《阴差没有错》 来自鬼界的贵人 宁子归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又是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感觉得到南方的春天真的到了。 “子归,你要回去了吗?”旁边的同学问。 “我晚上没课。”她点点头。 “对哦,你晚上都没有选课。”同学挥挥手,“那晚上见。” “拜拜。”今天晚上的选修课很有趣,基本上全班同学都选了,只有她这个怪胎没选,原因是她不想大晚上的在路上逛。不是她怕黑,原因是她刚出生的时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白痴道士,说她天赋灵力,只要她愿意,就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其实她一点都不愿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越不想看就越在意,越在意就看得越多,小的时候她就经常看到无头的老伯、断了手的大叔、没有脚的姐姐在路上飘来飘去,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害她现在都不敢晚上外出,那个天杀的道士让她遇到绝对毒打他一顿,让他用青蛙跳跳上世贸大楼,再一脚把他踹下去! 其实她是个乐观开朗的大学生,可就因为这个怪病,她连什么晚会都没有参加过,可她暗恋的师兄偏偏是夜营协会的创始人兼会长,专门组织晚上露营,结果她自入会以来,只参加过一次活动——那次到山上露营,她就看到那些山难死的人,摔得血肉模糊,肉屑粘在登山服上,拖着一条腿爬到他们露营的人身上,伸着露骨的手掌摸着他们的脸,害她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所幸那些鬼都只是恶作剧,都没有恶意。本来,她可以用“害怕”的名义跟暗恋的师兄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可只要她看到那只摔死鬼将血吐到师兄肩膀上再吮回去,她除了努力清扫身边掉落的鸡皮疙瘩和忍住冲到喉咙的白天吃的两餐别吐出来外,完全不敢靠近那位师兄半径一米以内——真不想再去想那段回忆! 她郁闷地往宿舍走,发现不知何时起,有人跟她并肩走着。不会又看到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吧?她立刻往旁边挪出一大步,才敢抬头——出乎她的意料,这次老天保佑,是个斯文俊秀的帅哥,戴着金边眼镜,身材高高瘦瘦的,活脱脱的衣架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颇有书生味道,而且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是学校的老师?他看着她直笑,怎么看都是来找她的。以往她见到的鬼都很难看(最近鬼都流行恶心路线吗?),但这个好像是人的帅哥打扮非常整洁而且有品味,她就斗胆赌他不是鬼。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是宁子归。”帅哥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对。”她跟这个人应该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这位帅哥笑得很亲切,为什么她老觉得背脊发凉?“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就叫我阎王吧。”帅哥自我介绍,“我可是早就认识你了。” “‘严王’?”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这么怪异的名字她应该有点印象才对。“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吗?” “十八年前吧。”阎王偏着头想了想,说。 十八年前她才刚一岁好不好?“严先生,我今年才十九岁。” “我知道呀。”阎王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还有,我是阎王,可不是严先生。” “哦。”这人可能比较喜欢别人直呼他的名字。“我不记得你。”别告诉她,她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是不太可能记得。”阎王附和道。 “那……”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所以我来告诉你我们当时见面的情形。”阎王说。 十八年前,这位帅哥也不过十来岁吧。“我洗耳恭听。” “其实你应该一出世就死了。”阎王慢条斯理地说。 “抱歉我还活到现在。”一个白眼扔过去。 “当然是有原因的。”阎王优雅地扶了扶金边眼镜,“从鬼界返回的灵魂通常都会带着很强的灵视能力,说白了就是能见到鬼,怎么说也是跟鬼界扯上关系了嘛。”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没好气地说。 “子归,这可不是玩笑。”阎王温文尔雅地说着,“十九年前你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原因是你前世造孽太多,所以今生注定短寿。” “喂,你说话客气一点。”听着真叫人不爽。 “我只是说事实。你死后灵魂来到鬼界,我认为与其用轮回来赎罪,还不如活着做贡献,戴罪立功,就让你再回到人界来。”阎王解释道,“孩子归来,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非常荒谬的话,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这个人说的是事实?“梦话麻烦你留到睡觉时再说行不行?”但她还是不相信。 阎王也不生气,不急不徐地说,“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要立刻回到鬼界接受加倍的惩罚……” “你的意思是我立刻得死?”她侧过脸斜睨着他,“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说了,我是阎王。”他带笑地俊脸这时看起来居然格外有威严和让人从心底里发冷,“鬼界是我说了算,我就是鬼界的法则。” 阎王?真想一拳打碎他的眼镜!“这不公平!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这样违反交易公平法则!”她指控道。 阎王“啧啧”地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鬼界的法则。” “死独裁者。”她嘀咕了一句。 他微微一笑,“子归,没有人告诉你要慎言慎行吗?” 怪哉,她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危险!“对不起。”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 阎王笑了,“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谢谢你的夸奖。”她轻哼了一声,“你说你是阎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找我恶作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鬼?”去,想唬她可没那么容易。 “你希望我怎么证明?”阎王好整以暇地反问。 “我见到的鬼都是维持他们死的时候的样子,怎么你看起来那么正常?”问题一。 “维持死的样子的鬼,都是些灵力低微的鬼,他们一般都会在三天内被勾魂令带到鬼界,你没有发现你不会连续一个星期内都看到那些鬼吗?” 就是想说你很厉害是吧?她暗自翻了翻白眼。“是。”她老实回答。 “你应该庆幸你没见过那些不是死的时候的样子的鬼。”阎王似笑非笑着说,“能够维持自己原貌的鬼,是灵力高强的鬼,连勾魂令都带不动他们。当时我让你回人界的条件就是,十八年后你要以一个人的身份,帮助我收拾那些无法由勾魂令带走的恶鬼游魂。” “你在说笑?”她的嘴张成“o”字形。 “这可是我们说好的条件。”阎王说。 谁跟你说好了?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要我当道士去捉鬼?”她怪叫。 “你觉得说成‘阴差’会不会帅一点?”阎王笑道。 “我不干!”她怕死了,才不要答应。 “那跟我回鬼界吧。”阎王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我也不想死。”患绝症死也有那么几个月耗吧,哪有立刻就死的? “那你得答应我的条件。”阎王摊了摊手,说。 “可是我没能力啊!”就是有能力也不答应。 “放心好了,我可以给几样防身和猎鬼的法宝,这样不就没事了?”阎王轻松地说。 没事了?“你说得可真轻巧。”她哼道,“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凭什么答应你去捉鬼?” 阎王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鬼界转转,帮你记起来当时你答应了什么。”“什么……”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阎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十八年前的卖身契 “姐姐,你没事吧?”甜甜腻腻的嗓音听起来让人想起了软粘的芝士,空气里还有一丝香甜的芝士香味,子归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灰色的短发衬得她的脸蛋更白皙,一双又大又圆的灰色眼珠闪着调皮的光芒,穿着一身灰色吊带短裙,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这里是哪里?”她支起身子,这里像是什么酒店的客房。 “这里是鬼界。姐姐,你死了吗?”女孩好奇地问。 “鬼……小朋友你睡醒了没?”那个自称阎王的家伙还找来了一帮演员,特别布置了场景啊。“小小年纪就说谎可不好。” “我没有说谎。”小女孩扁扁嘴,“姐姐,你怎么会来鬼界?阎王哥哥说你还没有死。”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详细的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阎王走了进来,“你先出去吧。”他对那个灰色的小女孩说。 女孩犹豫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叫她自求多福,然后退了出去。 “别紧张,这里是鬼界,这样你才会相信我没跟你开玩笑啊。”他笑着说,“来,我带你出去看看。” 她没眼花吧?还是她在做梦?外面是个灼热的世界,四处是红色的岩石,河床里流淌着的竟然是沸腾的岩浆!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是一个大型游乐场!“这里是……鬼界?”她绝对是在做梦,绝对!但是,这个地方她好像有印象,为什么? “觉得这里很熟悉是不?你可是在这做了不少年的苦工。”阎王笑眯眯地说,“你的前世是位将军,兵法娴熟,武艺高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所以欠下的血债也比别人多,自然要受到很多处罚了。” 对了,她的确曾在这里待过——听爸妈提过,她一岁那年得了重病,都已经回天乏术,还一度停止了心跳呼吸,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过了半天她又活过来了,所以爸妈将她改名为“子归”。“十八年前我的确死了,我的灵魂来到鬼界,但是白无常说阎王有吩咐,阎王要见我。我不想让今生的父母难过,便求阎王放我回人界……”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在离开鬼界的时候,鬼界的记忆被阎王封印了起来。 “想起来就好了,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阎王拨了拨头发。 她点点头。就因为记起来了,所以她还是乖乖答应阎王的好,阎王可不是好惹的,她还在鬼界受罚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阎王的厉害了。“可是,我只是一介常人,就算我可以看到鬼,也不代表我能对付他们啊!”敢情阎王后悔放她一马,所以设计让她再死一次? “我不是说了会给你护身和猎鬼的法宝,不用担心。”阎王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她为什么比没听到这句话前还要害怕? “而且,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我也会帮你的,但是如果真的等我赶去,什么都晚了,所以我送一样礼物给你,代替我帮你。”阎王塞给她一只大盒子,重死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她想打开看看。 “回去再看吧。对了,你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不然你的身体会死,到时回去也没用了。”阎王看了看手表,说,“过来这里。” 啊?那边不是悬崖吗?下面就是岩浆河,那里写着“施工,危险,请勿靠近”。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阎王笑着伸手一推——耶?她笔直地从崖上摔下去,“啊——”忘了问,鬼还会不会再死一次啊? 回魂人间 “醒了醒了!” “子归!” 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旁边的两个同学又哭又笑,“小缘,兰宝,你们干吗?” “你吓死我们了!”留着娃娃头的小缘握住她的手哭哭笑笑地说,“昨天你在路上晕倒,幸好有人发现把你送到医院,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都已经准备放弃了!” 对了,阎王说过,再不回去,身体就会死,原来是这个意思。“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兰宝擦着眼角的眼泪,瞪她,“害我们大半夜地跑到医院来陪你,你要怎么补偿?” 总不能告诉她们说她灵魂出窍吧?她干笑了两声,“明天请你们吃自助餐,可以了吧?” 医生检查过确定她没事后,她才跟着同学出院。 “子归,你什么时候买了新的项链?”小缘突然问。 “项链?”她没买啊,一摸脖子,真的有东西挂在上面,原来是一个黑色的坠子,形状很奇怪,上下两端是分布呈十字形的半圆形镂空花纹,中间分成三圈,中间一圈上刻着佛教的万字型纹样。难道这就是阎王说的护身法宝? “这是古代的法器。”兰宝看了一眼,说,“不过用黑色晶石做的,真稀奇。” 这个坠子握在手里,有股奇特的寒意,像会渗进骨髓里一样。“以前买的,没戴出来而已。” “对了,你书包里装了什么东西,好重哦。”小缘抱怨说。 “我来背吧,我昨天在图书馆借了书。”她伸手接过书包,“哇!”书包怎么这么重?她连忙打开书包,里面不就是阎王送给她的盒子? “老天,你弄个这么大的盒子放在书包里干什么?”小缘咋舌。 “是……”她也不知道弄这么大的盒子放在书包里干什么。 “吃错药了吧。”兰宝瞟她一眼,不客气地说。 “子归,你知不知道,修文师兄听说你进医院了,还打过电话来关心你的情况呢。”小缘用手肘撞撞她。 “是、是吗?”没想到师兄会担心她,心里美滋滋的。 “不是马,是牛。”兰宝看好戏似地笑道。 “去你的!”笑闹了一会儿,她们坐车回到学校。 才一个晚上而已,她发现学校有点奇怪——怎么比平常多了好多飘来荡去的“人”?而且她怎么老觉得学校阴风阵阵? “子归,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小缘担心地问。 “平常看你也不是体弱多病的人。”兰宝斜睨着她说,“怎么?那个修文喜欢体弱多病型的女人吗?” “我没病。”都是阎王害的,她从小到大可都是个健康宝宝。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 “哎哟,心上人打电话来了。”兰宝酸她一句。 “啰嗦。”瞪兰宝一眼,她才接起电话,“喂?修文师兄,什么事?……嗯,我没什么,已经没事了,谢谢师兄关心……这个星期六吗?……好,我去,嗯,那星期五下午六点在校门见,拜拜。” “耶?子归,你又要去露营啊?”小缘皱着眉说,“上次你露营回来,又晕又吐地闹了几天,我们都以为你的了肠胃炎呢。” “嘿,一个怕黑的人居然参加什么夜营协会,恋爱中的女人真叫人难以理解。”兰宝笑着揶揄道。 兰宝的嘴巴有时候还真叫人招架不住。“总之我自有打算,走了走了。” 回到宿舍,她才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大盒塑料筷子!该死的阎王又坑她,给她一堆筷子干什么? 盒子里还有一串直径约1cm的铜钱串的手环,手环上居然还有标签,写着:“铜钱剑,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44个魔币。”怎么用?她把手环套在手上,看到手环上系着一个红绳结,干什么用的?她轻轻一拉,手环“哗啦”一下变成了一把全部用铜钱串的大约40cm长的剑。愣住!没想到还挺方便的。可是要怎么变回手环?剑穗也是一个相同的红绳结,再拉一下,剑就变回手环,好好地套在她手上。 这就是捉鬼的法宝?那这盒筷子是怎么用的? 又看了看那盒筷子,发现在内面的盒盖上写了一句话:“危险的时候只要念出咒语,就会有人来救你。初始咒语:芝士芝士我爱你。” 呃……阎王不会在耍她吧? 阴差的第一件工作 “嘻嘻……嘿嘿……” 什么声音?大半夜的谁在笑?小缘和兰宝在说梦话? “来玩吧……来玩吧……”在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的空间里,有个稚嫩又阴森的声音在飘荡。 朦胧中她听出好像不是小缘和兰宝的声音,是谁?似乎是小孩的声音……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宿舍并非完全黑暗,透过宿舍的落地玻璃门,外面的疲倦的路灯和苍白的月光正斜靠在阳台的外角,一个双眼无神却睁得大大的女孩,呆滞的笑容在嘴上咧着,雪白的脸、双手紧挤着玻璃门往里面看,突然和她视线相对,她打了个突,一股发凉的战栗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这、这、这个小女孩是……! “姐姐……姐姐……来玩吧……来玩吧……”小女孩咧着嘴,冲她招着手。 做梦!她一定在做梦!绝对是梦!她把头缩紧被子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姐姐……来玩吧……来玩吧……”声音越来越近,窗子和玻璃门“哐哐”地哆嗦着,“姐姐……来陪我玩吧……” 救命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窗户和门震得更厉害了,宿舍里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她裹紧了被子,不要、不要过来…… 突然,有人隔着被子推了她几下——“啊——不要碰我!”她大叫起来。 “抱歉哦,碰了你。”兰宝冷冷地说,“你愿意继续睡的话请继续,我保证不会再多事。” “原来是兰宝啊。”吓死她了,原来已经天亮了。 “哇,你怎么满头汗?昨天晚上挺凉的,我半夜还拉被子盖呢!”小缘喝了一口牛奶,说。 她这是冷汗!她伸手擦了擦,昨天晚上那个小女孩是梦吧?可是那种透心凉的寒意又真实得不像话。唉!她迟早会被搞得精神衰弱。“对不起,我在做噩梦,还好你叫醒我。”她对兰宝说。 “哼。”兰宝扬了扬下巴,“还不起床,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刮风,阳台上倒了很多东西,赶快起来帮忙收拾!” “是——”飞快地下床洗漱完,定下神来才发觉阳台上遗留了淡淡的鬼魂的味道。昨晚不是在做梦?她搓了搓手臂,赶快躲回宿舍里。她昨天才刚刚接下阎王的“光荣任务”,连试用期都还没开始就要接正式工作?对方是小孩子的灵魂,应该算是好对付的吧,不晓得会不会把对方弄得魂飞魄散,如果会,那她会很过意不去的。对了,说不定那个小孩没有恶意,过两天就会被勾魂令带走的,她紧张什么?记得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好像看不出是怎么死的,相貌很正常,难道是自然死亡?——不会是阎王说的那种力量高强的鬼吧? “喂,老师在瞪你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即,凉飕飕的感觉袭上左边肩膀。她机械地转过头,一个嘴角流着血,手肘擦伤的女人不知何时坐在她身旁。“啊——” “宁子归同学,你要回答这道题吗?”讲台上的老师额角跳动着青筋,忍耐地问。 “笨蛋。”兰宝瞟了她一眼。 “兰宝,快救我呀。”她猛拉兰宝地衣袖。 “187页,第16行。”身边的女鬼提示道。 连忙照念,被老师警告性地瞪了几眼后,她坐下小声问:“你是谁啊?” “前两天在附近路上被车撞死的,以前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亏我还好心提醒你。”女鬼一副说她不识好鬼心的表情,“今天鬼界就要来接我去报到了。” “慢、走、不、送!”都是要进鬼界的“人”了,还跑来恶作剧。 “我是看你那么好心才特地跑来警告你的。”女鬼哼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她跟鬼甚少交流,见了都绕路走,怎么会让这只女鬼觉得她好心? “有个很厉害的鬼到这附近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鬼都往这边聚集了。”女鬼挥了挥手。 很厉害的鬼?“什么样的?”这个所谓厉害的鬼,不会是阎王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吧? “我听以前的鬼说,好像是个死了好些年的小孩子。”女鬼凑过头看了看她的表,“都这时候了,我到时间了。”说着,慢慢地消失了。 啊?啊?小孩子? 下课铃好不容易响了,她打了个呵欠,走出课室——看样子昨天晚上的小孩就是她的第一个任务,怎么办啊怎么办?她到现在还很害怕。 “咦?师妹?” “修文师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修文师兄。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修文一张俊秀的娃娃脸,笑起来特别可爱。 “师兄,你精神也很好。”心花朵朵开。 “两个白痴。”兰宝不冷不热地扔出一句。 “对了对了,你不是我们夜营协会的后勤组组长吗?我们夜营协会全体干部决定在星期四晚上一起去学校生物公园探险和烧烤,庆祝你康复。” “晚、晚上?”她当即结巴。 “是啊,大家一起在星空下加深我们的友情,多么浪漫、多么伟大。”修文十指交握,开心地说。 “怪胎。”兰宝撇撇嘴。 “说的是。”可以跟师兄一起看星星耶! “师妹,自从你入会以来,我们协会的干部还从来都没有一起去聚会过呢,去吧。”修文拍拍她的肩膀。 “好,我去。”可以跟师兄一起看星星…… “那我们说定了,明天下午六点,在学校北门等,拜拜。”修文笑容可掬地挥挥手走了。 “又是晚上?子归,不要紧吧?”小缘有点担心,“而且听说那个生物公园里有几个人在里面失踪了。” “嗨,不就是学校的生物公园嘛。那里灯火通明,离宿舍又不远,没事的没事的。”她摆摆手说,“失踪的事只是传说而已,学校总会有些不可思议事件才有趣的嘛!” “那祝你好运。”兰宝凉凉地说。 夜营协会 摇曳的火光,只有虫鸣的阴暗树林,几根鸡翅和香肠在炭火上噼噼啪啪地烤着。 “皇甫师兄,为什么这里的路灯都没亮?”子归瞟着四周的路灯,她明明记得这里的路灯又多又明亮,可是为什么今天一盏都没开?眼前这堆篝火只够照到半径两米内,因为这堆火,四周的树林更显得像无底的深渊一般,不断吞噬着这点残存的火光。 “这一区正在做电线检修,后天检修完通电。”副会长皇甫律平静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就不来了! “有必要吗?”皇甫律抬眼,“师妹,你不会在想‘早知道就不来’吧?” 嘎?难道皇甫师兄有读心术?“不会啊,我怎么会呢?”立刻打哈哈唬弄过去。 “子归才不会呢,子归,来吃香肠,已经烤好了。”夜营协会的宣传组组长,跟她同一届的男生于悟皈凑过来说——听说为他起名的是他当和尚的爷爷,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孙子叫成了“于乌龟”,于是她决定直接叫他乌龟。夜营协会在去年的社团风采展办的鬼屋节目就出自这家伙之手,堪称学校历史上最轰动的节目,不过后来因为进去鬼屋的人都吓得睡不着而被投诉,最后校方只能要求节目取消。 “谢谢,乌龟。”她接过来说,“明天有没有龟苓膏?去火。” “我回去问问亲戚,看有没有金钱龟愿意下锅。”于悟皈耸耸肩说。 “好了,为了庆祝子归康复,我们来干杯!”修文举起汽水罐,“在干杯之前,子归,来许愿吧,在新的一年里有什么愿望?” “会长,今天又不是子归生日。”于悟皈招了招手。 “有什么关系?愿望什么时候能许的嘛!”修文拍拍胸口,说。 “我……我希望这一年都不要遇上恶……”“鬼”字还没出口,她就看到修文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女孩,那相貌、装扮分明就是昨晚她见到的那个!她咽了咽口水。 正在她想着其他人能不能见到那个小女孩时,修文低下头,“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你出来散步呀?” 师兄看得见?完了,按照阎王所说,能让人看见的鬼更厉害! “哥哥姐姐,一起玩吧……”小女孩幽幽地笑道。 “好啊,我们一起烤东西吃吧!”修文兴致勃勃地说,“阿律,再拿一支烧烤叉过来。” 皇甫律沉默地递给小女孩一支烧烤叉。 “呵呵……嘻嘻……”小女孩突然笑了起来,“今天晚上,来玩吧……” “玩什么?”她豁出去了,一个小鬼而已,她还怕了她不成? 小女孩笑着笑着就消失了。 “咦?刚才那个小妹妹呢?”修文东张西望,“走得真快,现在的小孩子果真精力充沛。” “消、消、消失了……”于悟皈吓得直抖,“副会长,你看见没?那、那个女孩消失、消失了!我、我们该不会撞鬼了吧?” “不是该不会,是真的撞鬼了。”皇甫律继续烤着东西,“而且,我们可能要陪她玩完游戏才能走。” “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鬼玩游戏耶!”修文兴奋地说,“玩什么?” 向来面无表情的皇甫律扬起一抹非常诡异的笑容,看得她又多掉一层鸡皮疙瘩,皇甫律慢慢地笑着吐出两个字:“玩、命!” “我不玩,我们立刻回去!”于悟皈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皇甫律抬头看着她,“师妹,你有办法离开吗?” “我?”她瞪大眼睛,“皇甫师兄,为什么这么问?” 皇甫律的视线落在她得手腕上,确切地说应该是她的铜钱手环上,皇甫律不紧不慢地说:“只是觉得师妹你可能会有办法,既然没有,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皇甫师兄说出来的话比那只乌龟做的鬼屋还吓人,表情那么一本正经。“我也觉得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师兄,收拾东西吧。”她说。 “为什么?我们不是还要和那个小妹妹玩游戏吗?这么快就走不好意思吧?”修文皱起眉认真地思考着,“我生平最讨厌被人放鸽子了,要去放别人鸽子这种事,我实在做不出来。” “拜托,会长,那个又不是人,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于悟皈没好气地说。 “就因为不是人,我们更应该留下啦!不然会被人说我们有种族歧视的!”修文板起脸说。 “师兄,鬼也算是……‘种族’?”她有点跟不上修文的思维。 “不算的吗?”修文反问。 “算,师兄你说算就算。”她说,转过头,“死乌龟,你干吗一副想晕倒的样子?” “请忽略我。”于悟皈摇摇手,“那我们还要不要走?” 皇甫律气定神闲地说:“走是当然要走的,不过我们刚进来的路……” “耶?”她和于悟皈立刻回头,刚才走过的路——还在。 “副会长,你吓人啊!”于悟皈不爽地说。“你们先走吧,能出去再来接我。”皇甫律闲闲地烤着鸡翅。 “皇甫师兄,你要留在这?”她担心地问。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你们去吧。”皇甫律说。 “那我们去找那位小妹妹玩吧!”修文跃跃欲试。 路很黑,她真够佩服师兄的,好像一点都不怕。“子归,那种没神经的家伙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于悟皈不解地问。 “要你管。”反正又不是喜欢你。“这条路怎么走这么久……”转头想问问乌龟,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师兄?乌龟?”人都到哪里去了?“师兄——乌龟——你们在哪——”她大声喊。 “姐姐……姐姐……”小女孩的笑声越来越近。 “你想干什么?师兄他们呢?”她对着黑暗说。 “来玩捉迷藏吧……如果被我抓到,你就要做鬼……”小女孩呵呵地笑着。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玩什么游戏!”只不过是昨晚刚好看到而已,又没有答应。太冤了! “一……二……三……开始……呵呵……” 喂!算了,赶快跑! 捉迷藏 “会长,子归不见了。”于悟皈走着走着发现老跟他抬杠的人不见了,半天也没听到修文的回答,他回头一看,“会长?”怎么连会长也不见了?惨了,那只鬼也不知道想玩什么,单玩游戏可以接受,可玩着玩着会不会要他命啊?提心吊胆地往前走,忽见前面有火光。“副会长?”怎么走了半天又回来了?“你真的是副会长?” 皇甫律抬眼看了看他,说:“我是真的,那你是不是假的?” “果然是副会长。”他放心地凑过去,“我怎么又回来了?” “大概迷路了。”皇甫律塞给他一支烧烤叉,“来烧烤吧,我们暂时是走不出去的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紧张什么,等师妹解决了就能离开这里了。”皇甫律熟练地转着烤叉,“快点翻面,这边要烤焦了。” 听话地转了转烧烤叉,“关子归什么事?”于悟皈奇怪地问。 “总之等她处理完我们就没事了。”皇甫律似乎不想多谈,“把咖啡拿过来。” “等一下,会长呢?会长也不见了!”于悟皈又叫了起来。 顿了顿,皇甫律才慢慢地说:“不用担心,傻人自有傻福。” ********** ********** ********** “不知道小妹妹跟我们玩什么呢?”修文兴致正高,却发现没有人附和他的话,四周看了看,“乌龟和师妹呢?”一拍脑门,“对了,这次肯定是玩捉迷藏,他们已经躲起来了。” “来玩捉迷藏吧……如果被我抓到,你就要做鬼……”小女孩的笑声就像是坏掉的录音机一样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不断回响,小女孩的身影缓缓飘近,“来玩捉迷藏吧……如果被我抓到,你就要做鬼……” “真的玩捉迷藏啊,虽然我有好多年没玩过了,不过我是个男生,年纪又比你大,当然不能让小妹妹你当鬼了。”修文抚着下巴说,“这样吧,小妹妹,我当鬼,我来找你!”无视怔愣的小女孩,修文闭上眼睛说,“我数到一百下就去找你了,赶快藏好哦,一——二——三……一百!小妹妹,躲好了吗?我来找你了!” 修文开始东逛逛西走走,像现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棵大树前,突然凑到树后,“小妹妹!”咦?没在。会躲到哪里?啊,会不会在前面那个垃圾桶里?“小妹妹?”探头往桶里一看,还是没有。“小妹妹还真会躲,算了,去别的地方找找。”嗯?前面有人影,“抓到了!”呵呵,找到小妹妹了。 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一种奇异的精光,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妹妹,不要不开心嘛,最多我再当一次鬼。你再去藏好,好不好?”修文笑嘻嘻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见小女孩还是毫无反应地瞪着他,他抓抓头皮,“怎么你也学阿律装扑克脸了?要不这样,我请你吃糖,我们再来玩。不要不高兴嘛~~”半天没见小女孩伸手,他直接把糖果塞进小女孩手里,小女孩像受到什么极大的惊吓似的,用力地把手缩回去,修文手里的糖果也撒了一地。“那个……我没有恶意的,不用这样吧?”他讪讪地说,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糖果,才刚捡玩抬起头,小女孩不见了。“小妹妹?难道又躲起来了?好吧,我再去找。小妹妹,快藏好——” ********** ********** ********** 到底跑了多久?她停下来喘口气,这里还是公园里吗?可恶,学校怎么不明文规定晚上禁止学生到生物公园来?看师兄还敢不敢挑这种地方烧烤!跑了那么久,还是什么人都没看到。忽然脚下一绊,“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摸索着刚才踢到的东西,好像不是石头——她从背包里摸出小手电筒,“天灵灵地灵灵,千万别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心里阿弥陀佛了几句,打开手电筒,“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声音太大,万一把鬼叫过来怎么办?她跌坐在地上,是一个女人,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书本,样子非常痛苦地扭曲着,脸色有些紫胀。她探了探那人的呼吸,没呼吸!也、也、也就是说,这个是……死人?老天爷,千万别变成另一只恶鬼来找她麻烦。“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她捡起地上地书,在扉页上写有名字。她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他们学校的学生!难道这就是小缘说过的在公园里失踪的人?可是怎么没人找到这里来?对了,赶快打电话报警和告诉修文师兄他们。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喂喂喂?手机居然半点信号都没有?不会吧?难道被鬼追连打电话求救也不行? 这时,她的铜钱手环轻轻地晃了起来,触感变得极为冰凉。怎么了? 突然,一股寒意猛然掐住她的脖子!“呜——!”喘不过气来了! “抓到了……姐姐……你要当鬼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阴森的缓慢。 “嗯……救命……”看不到也摸不到鬼在哪里,双手在黑暗中拼命地挥动却什么也碰不到。她使劲扳着勒住脖子的东西,谁知那东西一点一点像要折磨人一样收紧,全部血液塞紧了脑子和鼻子,她努力张大嘴巴想要吸气,却又被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像沾湿的大毛巾一样重重地盖在她脸上,捂住了她的嘴。脸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的心脏鼓噪着,双腿也求生般在空中乱蹬。 “嘶……”又有东西缠上了她的腿,而且是不断往外像要把她的腿拉断一样撕扯着—— 难道,她第一次出任务就光荣牺牲? 就在她以为死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阎王送了她一件东西,说是有危险的时候念出咒语就有人来救她——咒语是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竟想不起来咒语是什么了!记得是什么“xxxx我爱你”的,前面的xx是什么?跟牛奶有关的,三聚氰胺?酸奶?炼奶?牛奶品牌?奶酪?好像很接近,对了!“芝……士……芝士……”发不出声音,“咳咳……我……呃……”脖子上的东西突然勒得更紧,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发不出声,“我……爱……唉……”只差最后一个字,不说完她死不瞑目!“……你……”话音未落,背包里一道银芒射出,所有缠上她的不明物体像瞬间消失了,她大口大口地吸气,发誓把刚才没吸到的空气都吸回来!看来阎王这次没耍她。 “这里的空气鬼气很重,吸那么多小心提前去报到。”一个熟悉的男中音风凉地提醒道。 “师兄?!” 灵犀棒 子归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这张脸不是修文师兄是谁?他什么时候来的?咦?不对,师兄没有那么酷,没有那么不耐烦,没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你是谁?干吗装成师兄的样子?”问题一股脑地丢出去。 “与其研究我是谁,不如拿剑砍那只鬼吧。”疑似师兄的物体无聊地挥了挥手。 “我没剑。”有的话早就拿出来砍了。 那个疑似师兄的物体指了指她的手环。 啊,她都吓糊涂了。拉下手环上的红绳结,一把小巧的铜钱剑出现在她手中。“我砍——”拿着剑就冲过去猛砍。 “喂,你砍我干什么?”疑似修文师兄的物体连忙闪开。 “难道你不是鬼吗?相貌正常,思维正常,还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根据阎王说过的辨别鬼力高低的方法,你这种鬼的法力很高,当然要砍了。”她理所当然地说。 那个物体白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道:“刚才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跟那小鬼做伴去了!” “你救我?”正在疑惑,手上的剑又晃动起来,下一秒,一股大得吓人的力量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量之大像要拧断她的脖子!她胡乱挥舞着剑,感觉似乎砍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尖叫声在她右侧响起,脖子上的力量瞬间撤走,她停住了手。“被剑砍中会不会魂飞魄散?”对方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女孩,弄得人家魂飞魄散有点过意不去。 “不会,那剑上有镇鬼的力量,顶多会让鬼力量全消,立刻到鬼界报到。”疑似修文师兄的物体耸耸肩,“喂,她想杀你,你还有空担心她?” 既然不会那就不怕了,多砍几下,“砍啊——”反正也看不见,随便砍吧。 “喂,在你后面。”物体没好气地指指她身后。 “是吗?”转身砍向身后,这次似乎又砍中了,小女孩惨叫一声,身形在黑暗中显现出来,四周的阴气也开始慢慢消散。只是出现的小女孩样子非常吓人, 她脸色发紫,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才砍了两下,不可能有那么多伤口,而且伤口的血已经凝固,应该是死前受到非常残忍的虐待。 “再给她一剑,她就能去鬼界报到,早日投胎了。”不明物体指示道。 她放下手,走到小女孩面前。 “笨蛋,不要靠近她!”那个不明物体喝道。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声问。小女孩只是哭,并不回答。“早点去投胎,等下一世有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好吗?” 小女孩抬起呆滞的眼睛望着她,没有张嘴,她却真切地听到了说话声:“真的吗?” “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有希望总比留在这里当孤魂野鬼好啊。”她说。希望到了鬼界阎王别过分为难她。 小女孩低下头去,头上下晃动了两下,“替我谢谢那个陪我玩捉迷藏的哥哥……” 陪这个小女孩玩的哥哥?可是地上的尸体是女的,难道是师兄或者乌龟?才想问问女孩要谢的人,小女孩伸手握住她的剑,像泡沫般消失了。四周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么容易就被你说动了,小孩子就是好骗。”那个疑似修文师兄的家伙居然还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像鬼魂,完全没有鬼魂的阴气,平白无故冒出来,跟师兄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据他所说刚才从鬼魂手上救了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不是你召唤我出来的吗?”不明物体白她一眼。 难道……?她立刻打开背包,特地带出来的两根筷子有一根不见了!“你是说……你就是这根筷子变的?” “什么筷子?”筷子兄不爽地瞪她,“这些是阎王专门从魔界订做灵犀棒,不但珍贵罕见,功能还十分强大!”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灵犀棒,“怎么看都像筷子。”抬起头坚定地说。了不起就是特别一点的筷子嘛! 筷子兄似笑非笑地说:“我也挺佩服你的。” 啊?刚才还一副筷子眼看人低的轻蔑表情,怎么转个身就说佩服她?她戒慎地望着那根“筷子”。 “居然能在尸体旁边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这样的人真是世间少有。”筷子兄哼笑道。 “啊——”现在可以大喊大叫了。 “师妹?”修文的声音从树林里飘出来。“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的小妹妹呢?” “刚刚说有事先走了——”手指往树林里一指。 “哦,原来已经走了,也不跟我打招呼。不过难得跟小朋友玩,挺开心的。”修文乐呵呵地说,“咦?怎么有个人睡在地上?师妹,快点叫她起来吧,虽然南方没什么秋天的感觉,可是晚上还是挺凉的,就这样露宿很容易感冒。啊,对了,如果她喜欢露营,不如叫她也加入我们夜营协会怎么样?” “那个……师兄,她没有呼吸的。”扯了扯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修文,她小声地说,“而且也没有脉搏。” “什么?”修文惊讶地大叫,“师妹,我们好走运!” “走、走运?”看到死人也叫走运? “对呀!你知不知道,印度有苦行僧可以让自己用皮肤和肛门呼吸,连心跳都可以减弱到几乎不跳,说不定这个人就是苦行僧……不,是苦行尼姑,很少见的,我去叫小乌龟和阿律一起来看!”说完,开开心心又蹦又跳地走了。 苦行……尼姑?她当场傻眼。 “这就是你最想见的人?”筷子兄从树后走出来,“他的思维真是非常人所能比。”有哪个正常人看到一个没有呼吸和心跳的人会认为那是苦行僧而不是死人的?说真的,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像个傻瓜啊! “筷子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装成师兄的样子?”看他这副表情就像揍人,偏偏那是师兄的脸,实在下不了手。 “你以为我喜欢?灵犀棒只能变成使用者最想见到的人的样子,你想着那个白痴,我自然就会变成那个白痴的样子。”筷子兄撇嘴说,“啧,制作者没水准,使用者也没品味。” “筷子会变成我最想见的人的样子?”她拿着另外一根筷子,呆呆地说。 “我会跟在你身边帮你猎鬼。”筷子兄不耐地说。 这时,修文带着皇甫律和于悟皈回来了,“阿律你看,苦行僧……不,是苦行尼姑耶!”修文献宝似地说。 皇甫律伸手摸摸地上的人的脖子,拍了拍手,说:“悟皈,报警。” “怎么了?”于悟皈连忙拿出手机来,边按下号码边问。 “她死了,不报警要怎么办?”皇甫律瞟了修文一眼,“你不会真像这个白痴一样以为这是什么印度苦行僧吧?” “死了?!”修文和于悟皈同事叫了起来。 皇甫律摇着头叹了一口气,“现在都给我回去烧烤,这里等警察来处理吧。”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 “你们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警察a问。 “烧烤。”四个人中头脑最清醒的皇甫律代表回答。 “在这种没有路灯又偏僻的地方?”警察b不信。 “不是没有路灯,只是没开而已。”皇甫律淡淡地纠正。 不是电路检修,所以没有通电吗?她疑惑地望着皇甫律。 “这一带正在做电路检修,虽然这条路的电路已经检修完毕,但为了方便控制,所以要等全部电路检修完才统一通电。”皇甫律解释说,“如果警官你不信,可以去跟我们学校和供电部门确认。” 警察a又问:“既然没有灯,你们还挑这种地方?” 皇甫律抱着胳膊说:“我们四个是这所大学夜营协会的干部,在这样的偏僻的地方露营是我们最经常、最正常的活动。” “总之你们现在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警察b说。 皇甫律点点头,退回于悟皈身边,低声道:“打电话叫你小叔叔来保我们离开。”于悟皈的小叔叔是个让警察、检察官又爱又恨的知名律师,找他当担保人应该能比较顺利离开公安局。 于悟皈了解地点点头。 子归的小学同学现身?! 审讯室a。 “就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吗?”警察c问。 “是。”子归点点头,真倒霉,烧烤烧到警察局来了。 “你为什么会去那里?死者的位置跟你们烧烤的地方还有两百多米吧?那里又没有路灯,你一个女孩子跑进树林里做什么?”警察c似乎把她当成了嫌疑犯。 难道要告诉他,她被鬼追,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知道吗?“我是趁烧烤的时候去散步。” “就你一个人吗?”警察c盯着她问。 “可以这么说吧。”她支着下巴说,“刚开始我是跟师兄和乌龟——就是修文和于悟皈一起走的,后来走散了。” 这时,警察c的电话响了,他对着电话啊、嗯了几句,又问:“两天前,也就是9月23日晚上七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两天前?“我在医院。”看来在生物公园发现的女孩已经死了两天了。 “在医院做什么?”警察c审问道。 “我晕倒,被送进医院。我的两个朋友一直在陪我,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可以为我作证。”幸好有不在场证明。 这时,有人敲门,警官d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正在打呵欠、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跟于悟皈那家伙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可以了吧?我要带这位漂亮小姐走了。”男人揉揉眼睛,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于律师?奇怪了,你怎么会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警官c开口便充满敌意。 “你把我的侄子和他的朋友都请到这里来喝茶,我当然要登门谢谢你们啦。”于律师打了个呵欠,“刚才法医跟我说了,推测死亡时间是两天前,我侄子和他的同学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罪,所以我可以带他们走了吧?” 侄子?谁是这位律师的侄子?于律师……难道是乌龟的? 出了警察局,于律师才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职业是律师,我侄子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照顾了。” “小叔叔好年轻哦。”她很意外。 “我跟这小子差十岁。”于律师微笑,“小侄子,你大半夜地把我叫来救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有什么不是你的?你还想怎样?”于悟皈苦着一张脸。 “好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吧。”于律师揉揉于悟皈的头顶。 “皇甫师兄,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就是鬼?”回去的路上,她小声地问皇甫律。 “看样子。”皇甫律简单地回答。 “什么样子?”可以用作辨认鬼的参考。 皇甫律慢慢地说:“大约十七年前,有个小女孩和她母亲在这里玩捉迷藏,结果小女孩被母亲抓到,很残忍地砍了她好几刀,最后把她掐死了。经过警方调查和dna对比,发现小女孩并不是那位母亲的亲生女儿,而是小女孩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当年母亲生的小孩是个死婴,女孩的父亲就把两个小孩对调了,所以那位母亲就精神出现了问题,简而言之,就是疯了,被抓没多久就在精神病院的楼顶跳下去,当场玩完。”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于悟皈吼道。 “有必要吗?”皇甫律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连师妹都没说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问:“我只想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妈妈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精神病院死的?”打死她都不会靠近那里半步! ********** ********** ********** 三柱清香在死去的女学生尸体发现的地方燃起,原来那里就是小女孩被杀的地方,这次就当作祭拜两个人了。 “不会吧?那小鬼想杀你你还来祭拜她?难怪附近的鬼都说你是个烂好心的家伙。”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 “师兄?!”不对,师兄那么温柔善良,才不会说这种话,“你这个冒牌货、塑料筷子怎么还没走?” “喂,你说话给我放客气点,你以为我喜欢顶着这张脸四处晃?”筷子兄不爽了,“要不是你发花痴喜欢他,我会变成他的样子吗?” “你说谁发花痴?你只不过是一根筷子,对人吼什么吼?”她立刻骂回去。 “我、不、是、筷、子。”筷子兄有点暴走前兆了。 “随便啦。”她无所谓地挥挥手,“你快点变回筷子,要是被人看到有两个师兄在街上晃就麻烦了。” “怎么变?”筷子兄抱着胳膊问。 “你不知道吗?”她瞪大了眼睛。 “制作我的人只设置了我变成使用者想见的样子,没有设置我变回筷子的。”筷子兄不耐烦地说。 “不会吧?难道你要这样子一直跟在我身边?”她怪叫。 “我也不想!”筷子兄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喂,以后我住哪里?” “随便,宿舍楼下的草地、花丛、池塘,随便你喜欢住哪里都行。”她才懒得管一根筷子。 “开玩笑,我是六界之中很罕见的灵犀棒所变,你以为我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乞丐?”筷子兄摆起架子。 一根筷子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子归师妹?”皇甫律不知何时来了,“来祭拜吗?这位是?” 惨了,要怎么说?她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谎,可是对这位副会长…… “我是皇甫律,你好。”皇甫律大方地伸手,“你跟我的朋友长得真像。” “我也不是喜欢长成这样的。”筷子兄还算礼貌地和皇甫律握了握手。 “他叫——楚修,我的小学同学。”她很快地说。 “哦?名字也像。”修文师兄全名楚修文,皇甫律挑起一边眉毛,“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夜营协会?” 什么?她傻了,皇甫律的反应跟一般人也差太远了吧?“皇甫师兄,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提醒道。 “要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什么难的?”皇甫律维持着淡淡的漠然,“于悟皈的父亲跟校长有交情,要安排你这位朋友进我们学校并不难。” “不是吧?搞不好他连身份证都没有!”不是搞不好,一根筷子怎么可能有身份证? “谁说我没有?”筷子兄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上面居然是一张“楚修”的身份证!不会吧?“我入学后可以加入你们协会?”筷子兄平静地问。 “当然,欢迎之至。”皇甫律点点头。 什么?这么简单就决定了?她开始预见带着这根筷子一起去露营然后被恶鬼追杀的可怕情景了。 === 事件一、最怕鬼的阴差诞生 完 === 暑假来了 传说在春秋年间,在燕国更南的地方有个叫归的国家,但它在还未形成霸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无论是宫殿、城池、人民都像突然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但在千年之后,人们挖掘出归国的遗迹,发掘了部分归国记录的史册典籍,才开始了解当年归国发生的事情。书册中记载了归国之所以强大的重要原因: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子甯。但这位将军生性残暴,在一场胜仗后将俘虏的十万降兵全部坑杀,就连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内所有士兵也一律活埋。因为他太过残忍,归国国王判其五马分尸之刑。将军子甯死后,归王仍念其战功,将其厚葬,人们传说墓葬内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这就挠痒了不少盗墓者的心,可是所有想盗将军墓的人都死于非命,但不同的是,这些人的尸首都在死后离奇消失了。于是,人人都说将军子甯死后仍不肯放过世人,任何靠近将军墓的人都将被将军杀死陪葬。终于有一天,阴魂不散的将军把归王杀死在寝宫中,归王的尸体像被五马分尸一般被撕成六块,血肉飞溅了整个宫墙,地上的血像有生命一样地爬上墙壁,写出两个字:子甯。国人莫不惊惶,纷纷逃离归国,归国便这样渐渐地消亡了。 *** *** *** 好不容易,大二也结束了。她宁子归总算平安度过大学两年,这个学期居然还发生了被阎王抓去当阴差的怪事,不过有阎王的法宝帮忙,几番下来倒也相安无事。而且她还惊讶地发现,她所属的夜营协会的副会长皇甫律似乎是个能捉鬼收妖的“道士”,据筷子兄楚修说,皇甫律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楚修是夜营协会的另一个副会长,为什么叫筷子兄呢?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像筷子,而是他根本就是一根筷子变的——楚修是阎王送给她护身的法宝,一种长得很像塑料筷子,名叫灵犀棒的东西变成的,据说会变成使用者最想见的人,而且出现的人力量强大,能保护她有余。她最想见的人?当然是她最喜欢的楚修文师兄了!师兄是夜营协会的会长,开朗、亲切又温柔,跟筷子兄那种拽得要命的家伙完全不同。 “子归,暑假要不要去我家的别墅?”一个阳光大男孩拍着她肩膀说,“叫上会长他们一起去怎么样?” 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他也是夜营协会的干部,一个钱多得可以砸沉游轮的富家子弟,阿弥陀佛的是家教良好,没有丝毫架子和铜臭,因为爷爷是个和尚,所以他就被爷爷取名叫于悟皈——外号:乌龟。“不去了,我妈说要我暑假去看看我老家的爷爷。”耸耸肩,她还是拒绝了乌龟的好意。“噢,那就算了,我问问会长他们要不要去。”于悟皈也不介意。 “不必客气了。”皇甫律淡淡地说,“我暑假还有事。” “我也是。”楚修文抱歉地笑着说,“每次过暑假我们老家都有家族聚会的。”他这么说的时候,皇甫律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啧,真不巧。”于悟皈摊了摊手,“看来也只好找小叔叔跟我一起去了。” 筷子兄楚修插嘴说:“你的小叔叔不是个名律师吗?他怎么会有空陪你去疯?” 于悟皈双手放到头后,说:“小叔叔从小到大只要是我要求的事他都会答应的。” 这样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会有问题吗?夜营协会的其他一众干部不由同时出现这个想法。 “那么我们就暑假回来再见啰。”修文笑呵呵地说。 看着修文的笑脸,不知怎的,她的心“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心慌悄悄地袭上心头。为什么她会突然有种再也见不到修文师兄的感觉? “我们先走了,还要回去收拾行李。”说罢,四个男生就要准备走。 “修文师兄,等一下。”她叫住修文。 对于子归喜欢这个没大脑的会长的事情,除了会长修文不知道外其他三人都了然于心,也非常配合地表示先走一步。子归咬着下唇,想着该怎么对修文说,总不能说“我觉得你回去就会死,请不要回去”吧?对了!“师兄,这个是我的护身符,你暂时戴着好不好?”她取下阎王送给她的护身法宝之一,脖子上那条可以吸收鬼的阴气和怨气的项链,说。 “为什么?”修文觉得不解。 “这……”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她咬着下唇,拼命想着要怎么自圆其说。 “那就谢谢师妹了。”修文温文一笑,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我会好好戴在脖子上,到暑假结束回来还给你。” 因为看到她为难,所以便不再追问吗?师兄真的好温柔。“嗯!暑假回来再见!” “喂,你什么时候回去?”楚修绕了一圈不知什么又站到她后面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哼道,为什么师兄的脸可以有这么令人讨厌的表情! “我也一起回去啊。”楚修理所当然地说。 “你——?”她怪叫。 “我没有住的地方,你是我的主人,当然得负责安排好我的住处了。”楚修说,“反正你放心,只要你带我回去,我自有办法。” 本来她还在担心,回到家才发现,这根该死的筷子已经修改了她家人的记忆,他的身份是父母朋友的儿子,因为家人都在飞机失事中玩完了,所以她父母就接了这个“朋友的儿子”过来住,以便就近照顾。 “不是很好嘛,每天都可以看到楚修文的脸。”楚修嘲弄地掀了掀唇角,“可惜本尊就要两个月后才能见到了。” 不过楚修还是讲错了,暑假刚过了两个星期,她就又再见到修文了,可是—— 那天早上,空气又热又粘,风扇拼了命地转,她正不爽地看着在她家白吃白住的楚修,“喂,你是筷子吧?需要吃东西吗?” 楚修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有什么关系,我也有给伙食费的不是吗?” 可恶啊——真受不了这筷子顶着师兄的脸做出这种瞧不起人的表情!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哟,乌龟?怎么样?别墅好玩吗?” “子归……”于悟皈透过电话的声音有点发抖,“会长他……” “会长怎么了?”她咬了一口油条,“他也去你家别墅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于悟皈在打恶作剧电话,于悟皈说:“会长家出事了。” 她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碗,“会长家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接到副会长的电话,会长家除了会长,其他人在一夜间全部……全部过世了……” “哈?”她瞪着电话,好像电话突然长出耳朵一样,“乌龟,拜托你不要一大清早就开这种既不好笑又不吉利的玩笑好吗?” “这不是开玩笑!”于悟皈在电话那头叫起来,“是真的!怎么办……” “白痴!当然立刻去会长家啊!”她对着电话大吼一句,“喂,筷子兄,收拾东西,我们也去会长家。” “什么?去那个大傻瓜家里干什么?你该不会想他想得要立刻去见他吧?”楚修似笑非笑地说。 “乌龟打电话来说,会长家里的人都去世了,同一天夜里。”她把电话挂掉,叹了一口气对楚修说。 “不是吧?”楚修惊讶地说,“我还以为那家伙的好运还可以分给他的家人的……” “会长一定很伤心吧?”她望着电话说。 那个傻瓜真的懂伤心吗?楚修立刻表现出怀疑。 “你那是什么表情?会长是很温柔的人,感情比任何人都细腻,所以他会比任何人都伤心!”她叉起腰说。 会长修文的老家 “师妹,你们也来啦?”修文在村口兴奋地朝他们挥手,“乌龟师弟三天前就到了。” “他哪里伤心了?”楚修半眯着眼睛问。 “呃……” 修文住在南方一个靠海的城市边的山里,从子归住的城市到修文住的城市坐火车需要三天,从城区到他住的村子每天只有一班公共汽车,坐车要三个小时才能到他住的村子山脚下,还要步行上山才能到修文住的村子。她和楚修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还差点迷路了才来到这里。“师兄,请……请节哀顺变。”她喘着气说。 “哦……”修文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们这么远来参加我家人的葬礼真是谢谢你们。” 她望着修文的脸,“应该的。” “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村里没有旅馆,住我家吧,有很多房间的。”修文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 但是那些房间现在却空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呀,子归!”到了楚家老宅,于悟皈已经先到了,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和于悟皈有几分相像。 “小叔叔?”她还记得这个人是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上次他们夜营协会发现尸体被抓到警察局问话时还是他把他们保出来的,“你怎么来了?” “开直升机送这小子过来的。”于展详说,“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反正我也已经请了长假,就一起过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 “小叔叔真是有心。”原来是开直升机过来的,乌龟这家伙有钱得真叫人咬牙切齿,不过有个这么挺他的叔叔,乌龟真够幸福的。“没有看到副会长,他没有过来吗?”她四处张望着。 “噢,阿律刚才到祠堂去帮我准备葬礼的事情了。”修文说,“来,进来吧!”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背后好像有人在说话。她回过头,却什么人也没看到。风轻轻吹过门外的小路,扬起少许暗橙色的泥尘。是错觉吗?耸耸肩,如果是鬼的话,应该早就能看到才对,而且筷子兄也没说什么,手环也没有感应,应该不要紧吧? 用不了多久,子归就会发现自己错得非常、非常离谱。 修文家是当地的望族,楚家的老太爷在村里相当德高望重,虽然不是村长,说话却比村长更有分量。加上楚家上下待人接物非常和气而且乐于助人,对于他们的死,村人都表现出非常悲伤和遗憾。楚家老宅是一栋颇有些年头的房子,白墙黑瓦,不久前才刚翻新,但谁也不知道这栋宅子什么时候建的,似乎是从有这条村子,这栋宅子就已经在这儿了。门的左右两侧是暗红色的春联,黝黑的大木门上挂着两个铮亮的铜环,门上按照传统贴了左右门神,十分威武。进门是一面宽约三米的石屏风,屏风上什么也没有,空白却让人肃然起敬。绕过屏风大约十步就是会客的正堂,厅内地上铺着橙色的古老棋盘砖,正对着门口的是两张主人座椅和方茶几,两边是明代的紫檀木椅子,一共八张,木料黑得发亮。正堂往里面走是二堂。出了二堂就是中庭。中庭中央是小水池,水上漂着白色的睡莲,水池中心还有个小岛,上面茂密地长着杨柳、芭蕉等各种树木,水池边还放了两张藤椅,也是这宅子里的一道好风景。住房则是按照倒“凹”形状绕着中庭而建的两层建筑,共有十五间房。据修文介绍,二楼的房间基本上都差不多,一楼有餐厅和楚家老太爷、当家夫妻也就是修文的父母的房间。穿过住房就是后花园。平时楚家人口不多,只有楚家的老太爷和两个年约五十的老仆。每年7月这个村子都会举行镇山祭典——这个习俗也是从由这个村子开始就存在的,是震慑栖息在群山中的游魂野鬼,感谢山神守护,祈求来年也同样保佑这条村子——每逢镇山祭典,楚家上下老小都会齐聚老宅,那时包括仆人就总共有十三口人,现在就只剩下修文一个人。他们这些同学都住在二楼,从西边紧挨着修文的房间开始是皇甫律、楚修、于悟皈、于展详,最靠东边的是宁子归。 乡村不比城市,没有空气和光污染,空气十分透明,夜晚的星星格外明亮,连天空都分外清澈。在这种安静的小村庄,子归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她披了一件薄外套打算到中庭看看星星。村里的温度比城市里低好几度,夜晚颇有些初秋的凉意。她下了楼,走到中庭时发现有人坐在藤椅上。“师兄?”原来是修文师兄! “是子归啊?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修文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她一起过去坐。 “睡不着而已。”她挨着修文坐下,“师兄,生死是人的必经阶段,不要太伤心了。” 修文弯起嘴角,“我没事。” 她摇摇头,“可是师兄的眼睛在哭啊。我爷爷说,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不然那些关心你的人会比你更难过的。” “师妹……”修文一直认为自己很坚强,本来他也的确做到了,在这几天他都能打起笑脸告诉每个人他没事,可是为什么此刻会觉得很想哭? “流泪并不表示不坚强,这里没有别人,就哭出来好了。”她拍拍胸口,颇有义气地说,“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啊!” “谢谢……”轻轻地,修文搂住她,把脸靠在她肩上。 她想的没错,修文的确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他坚强而且体贴,所以不想让任何人担心。她拍着修文的背,这个时候还是安静地让师兄好好发泄一场,他才会真正振作起来。 在二楼的走廊,皇甫律正斜靠在廊柱旁,深深地看着中庭的两人。修文很固执,他知道修文心里难过,他却没办法让修文发泄出来,没想到宁子归却轻松做到了。修文一家的确死得很奇怪,他现在要做的除了安排好丧礼,就是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他一直都觉得,师妹宁子归不像普通人,前些时候他发现她身上居然戴着魔界的驱鬼手环,那个手环他曾经在“那家伙”的商品目录里看过,难道宁子归也是那家伙的客户?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楚修,真有趣。 过了好一会儿,修文抬起头来,“谢谢你师妹,我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接下来是去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笑着点点头。 “师妹你呢?”修文见她坐着没动,便问。 “我再坐一会儿。”她向修文挥挥手。 很快,中庭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闭上眼睛,她忽然发现周围变得格外安静,虫子的声音消失了,气温好像也下降了不少,她搓着手臂,还是回房间去吧,房间里好歹有被子可以保暖。 ——将军,将军…… 有人!她顿住脚步,“是……谁?”不会有鬼吧?可是手环根本没有反应啊!她后退了两步,完全听不出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就好像直接灌进脑子里一样,即使捂住耳朵,声音还是就这样不停地灌进脑里。“是什么人?给我出来!”她壮起胆子喊道,不过音量跟刚出生的小猫差不多。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子归失踪?! 天亮了,金色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空气,拉起黑夜的帷幕,清晨悄悄来到。于悟皈打着哈欠来到一楼的餐厅,“早。” “你好像很累,晚上没睡好吗?”楚修边喝茶边问。 “是晚上太累了。”于展祥凑到于悟皈耳边,轻轻吐着气说。 “小叔叔!”于悟皈连忙捂着耳朵跳开。 “你怎么脸红了?”楚修支着头问于悟皈。 “没、没什么!”于悟皈连忙摇头。 “大家早,来吃早餐了。”修文笑容满面地端着早餐出来,他端着皮蛋瘦肉粥、豆浆,后面的皇甫律也帮忙端着包子和炒河粉。 “好丰富,村里哪里买的?”楚修吹了声口哨。 “我早上起来做的,全部都是。”修文眨着眼睛说,“粥是今天早上煮的,包子也是一早起来做的,连豆浆都是今天早上现磨的。” 楚修点着头,修文倒是跟宁子归一样有一手好厨艺,照这么说的话,他们两个还真不应该在一起,这样这个世界上又会有两个不会下厨的人得救。 皇甫律稍微看了看餐厅,问:“师妹还没起来吗?”宁子归居然不在。 楚修有些疑惑地皱眉,子归在家里总是很早起床做早餐,他还很惊讶那个没有眼光、脑子里不知想什么的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去叫她吧。”他放下茶杯,起身往子归的房间走去。他在门口敲了好久的门,可房里没有一点动静。“喂,宁子归!起来了!”奇怪。他将手按在门上,掌心发出微微的亮光——不对,房间里没有人的气息!他立刻推开门,果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被子、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鞋子也好好地放在床下。她到哪里去了?楚修掏出手机,按下子归的电话号码,一阵轻快的和弦音乐在房间里响起——她没带手机。楚修咬了咬下唇,按下电话。他快步走下楼,回到餐厅,“宁子归不见了。” “会不会去晨跑了?”于悟皈支着下巴说。 “你会穿着拖鞋去晨跑?”楚修一掀眉毛。 “也就是说她也不可能出去散步了。”于展详摸着下巴说。 “昨晚你们有没有看到她?”楚修担心地皱眉问。 “昨晚十二点左右,她和修文在中庭里。”皇甫律淡淡地说,“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全部人把视线集中在修文身上,修文忙点点头,说:“我跟师妹聊了一阵,后来师妹说她还要再坐一会儿,我就先回房间了。”师妹不见了吗?修文不自觉地绞起手指。“她会不会昨晚突发奇想,到附近的山上或者去祠堂里查探会长家人的死亡原因啊?”于悟皈提出推测。 “绝对不可能。”楚修斩钉截铁地说,“宁子归最怕死人跟鬼,胆子又小,要她三更半夜去荒山野岭还不如叫她去死。” “总之,先向四周的村民打听一下吧,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去找子归同学吧。”于展祥说。 他们花了一个上午向村里的人打听却没有一个人见过宁子归。“这样吧,我和修文去村外的山上找,楚修就继续在村里找,小叔叔和于悟皈就留在宅子里,如果师妹回来就立刻跟我们联系。”皇甫律很快地安排各人的工作后,便和修文一起出了村子,往山里走去。走了许久,总是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唠叨一些琐事或者言不及义的话的修文却意外的沉默。“修文,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修文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修文总是乖乖地吃饭、睡觉,似乎用不着为他担心,但他知道修文是把所有难过都藏在心里,既不说也不哭,这样反而更让人担心。 修文摇摇头,“我担心师妹,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总是笑容满面地支持他的决定,还会温柔地安慰他的女孩子,会不会像爷爷、爸妈、姑姑和伯父他们一样,前一天晚上还在跟他说话,第二天起来,他们却再也不可能跟他说一个字了。师妹也是,他好怕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变成一具再也不会说话的冰冷尸体。 “她不会有事的。”皇甫律拍拍他的肩膀。 “嗯。”但是如果不尽快找到她…… 结果到太阳下山他们都没有找到宁子归。修文冲进家门,“师妹回来了吗?”他还没进门就喊道。屋里的人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修文泄气地垂下肩膀,“还是……没有消息吗?” “会长!子归福大命大,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于悟皈用力地说,虽然他也不知道宁子归是不是真的福大命大。 “那个……”门口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来了……” 谁是绑架犯?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整天的宁子归。她脸上挂着歉然的微笑,身上的睡衣被划破了好几处,脚上和裤子上都沾着泥渍,头发松散地披在脑后,一张脸冻得发青。“让大家担心了,真对不起。”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你几岁了?要出去都不会打声招呼吗?”楚修劈头就是一顿怒吼。 于悟皈吓了一跳说:“哇,原来会长的脸骂起人来那么有魄力的。” 这死乌龟还有空说笑。“先别骂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她苦笑,抬眼看到修文正定定地看着她,她疲倦地提起嘴角,“师兄,让你担心了。” 修文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突然抱住她,她的心突地一跳,听到修文喃喃说道:“幸好,师妹你回来了……”感觉得到修文师兄紧紧抱着她的手臂竟然在微微发抖。“对不起……”她小声地说。 “回来就好了。”皇甫律拍拍他们的肩膀,递给她一杯热茶,说,“师妹,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修文,让师妹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吧。”在子归接过茶杯的时候,他发现子归戴在手上的手环不见了,“师妹,你的手环呢?” 茶的热气稍微熏红子归的脸颊,她轻轻呵了一口气,把茶杯放到桌上,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堆在桌面,“已经变成这样,没法戴了。”看着手环突然断掉的时候,她吓得够呛。 皇甫律定定地看着那捧铜钱,从未有过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师妹,你先去换衣服吧。”他难得柔声说道。 子归乖乖地点头,扶着墙壁慢慢地往后房走去。 “阿律,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吓人耶,师妹都已经回来了。”瞧见皇甫律的表情,修文奇怪地问。 皇甫律凝重地摇摇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安。 过了一会儿,子归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来,刚好修文也给她准备好吃的东西了,那就正好可以边吃边谈了。子归先喝了一碗热汤,才开始慢慢说道: “昨天晚上师兄回房间之后,我本来想在院子里多坐一会儿,可是不知为什么,四周越来越冷,我就打算干脆回房间。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的声音。没错,是男人的声音,好像很远,可又像在身边,一直在叫着将军!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以为是自己错觉,可是声音渐渐多了,似乎有很多很多人在说话!我开始害怕了,想跑可是完全动不了,最后我听到有一个声音说‘将军,您终于回来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坟墓旁边,我吓得快晕过去了。四周很黑,我大概也只能看出是一座树林里面。而且那里明明什么人都看不见,却感觉周围有很多人,那些人似乎一直向我包围,我却害怕得站都站不起来。那时候,手环突然断了,然后那种被很多人包围的感觉就消失了,我也能站起来了。我想与其到处乱跑,不如等天亮再想办法回来会更安全。 “就在那时,有人来了。我本来应该很怕的,可是感觉那个人没有任何恶意……没有月光,我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只从轮廓约略看出他穿了一身长长的衣服,他告诉我一个人呆在那里不安全,要我跟他走。于是我就……” “你白痴啊!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就傻傻地跟他走,你就不怕他对你先#@,后&x,再把你$%了!?”楚修吼道。 子归缩了缩肩膀,说:“到那种状况了,无所谓啦!如果他是人,想对我干什么的话我就海扁他一顿!”子归握紧拳头说,“不过如果他不是人的话……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啊。” “喂,子归,你很能打吗?”于悟皈插嘴道。 “呃……普普通通吧。”子归耸耸肩。 “宁子归,年仅十岁,就是全国青少年组武术冠军,虽然加入夜营协会,实际是真正使用太极拳的练武之人,现在是学校里跆拳道协会、柔道协会的特别教练。”皇甫律淡淡地说。 “真的假的?”于悟皈咋舌,开始回忆有没有得罪过宁子归,“那你能不能一拳打碎院子里那块石头?” “你神经病啊?那块石头招你惹你了要打碎它?”子归瞪他。 “好了,别打岔,师妹,见到那个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皇甫律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继续问。 子归侧着头想了想,说:“其实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他带我到一栋房子前,不过那里黑灯瞎火的,他让我自己进去。我便自己进了房子里面,一直待到天亮(或者说抖到天亮)。可是等天亮以后出去,那人却不见了,我便只好想办法回来。但那座树林很奇怪,怎么走都会走到那座坟墓,就这样一直耗到太阳快下山,我又回到那座坟墓前,就在我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我脑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影像,好像在告诉我下山的路一样,我就跟着看到的影像一直走才回到村里。” 皇甫律捏起一枚铜钱,说:“这只手环是魔界所做,用以祛鬼降妖除魔,可以感应到半径250米内是否有妖魔鬼怪。应付普通的妖魔鬼怪基本上没有问题,但如果对方很强的话,手环是无法感应到的。也就是说,危机本来就存在,只是它和我们都没有发现。 ”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这次的鬼很强。宁子归说感觉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可是一个人也看不到,也就是说这次鬼的数量很多。“师妹,这个手环之所以会断,是因为制作者设置了特别的法术:当手环感应到超负荷的力量时就会自动断掉,将手环所有的力量释放出来形成防护罩保护它的使用者,有效时间大约12个小时,过了12个小时后,防护罩的力量就会慢慢减弱,所以才会出现你在山里怎么都走不出来的情况。” “皇甫师兄,你的意思是我在山上怎么都走不出来是因为山上有鬼,它们不让我离开?”说得颤抖颤抖的,子归抖了抖肩膀。 “应该是,但目前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再去山上看看。”皇甫律说,“可是如果你不去的话,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 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老板 “我才不管为什么呢!我不去!”子归大叫道。 “如果不弄清楚原因,那些鬼还是会来找你的。”皇甫律冷淡说道。 “这……”抖得更厉害了。反正也是死,还是早死早超生吧!“死筷子!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的吗?你也要去!”这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要乱跑谁管得了你。”楚修冷哼,一瞟,子归穿着的v字领t恤衫露出她形状优美的锁骨,可是楚修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的项链哪去了?!” 子归下意识地一摸脖子,“噢,我借给修文师兄了。”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有毛病啊?!活该被鬼抓去!”老天爷,那条项链是她的护身符,没有那条项链,这丫头很容易就会被鬼怪缠上。没想到她居然为了楚修文那个大傻瓜,连护身符都肯借出去。 “什么项链?”皇甫律立刻追问。 “噢,就是这个。”修文从脖子上解下项链,“正好,师妹,还给你吧。” “让我看看。”皇甫律半路拦截。是一种古代法器的形状,这种东西的确具有祛邪避凶的效用,但是这个项链坠子之所以能够抵御妖魔鬼怪的侵袭并不是它的形状,而是这种特殊的材料!黑色透亮的石头,从里至外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寒意,仿佛汇聚了大量的阴气和怨念,这分明是“那家伙”的推荐商品之一,退魔石!对鬼而言,这是难得一见的复原和增加力量的法宝,如果带在人的身上则会吸尽人周身的阴气,使人看起来具有非凡的阳气,从而令妖魔鬼怪不敢近身而达到避邪的作用。“师妹,这东西你从哪儿的来的?”难道宁子归认识“那家伙”? 副会长干吗突然这么激动?但是她还是乖乖地回答道:“别人送的。”是不是应该告诉皇甫师兄她是接受阎王的条件成为阴差的装备之一?想想还是算了,没准会被当成神经病。 “谁送的?”皇甫律却没有放过她。 “这个……我不方便说。”她呵呵地干笑着。 皇甫律微微皱了一下眉,“或许修文能够得救,全靠这条项链。”他喃喃说道。 “阿律,你说什么?”修文见皇甫律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听到声音,便问。 “没什么。”皇甫律恢复往常的神色,“师妹,你先把项链戴好,这次一定要小心。” 虽然副会长大人向来不苟言笑,可是总觉得他今天特别凝重。“皇甫师兄,那修文师兄怎么办?”修文师兄可没有什么护身符,万一遇到鬼可应付不了啊! “没关系,我去给他准备些东西以做护身之用,另外,正好修文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委托‘他’去查。”皇甫律自有他的考量,拿出手机。 “副会长,在这里要送货上门也要几天吧?”于悟皈说。 “没关系。”皇甫律照样按下电话号码,电话里传出一个稚嫩可爱的童音:“你好,这里是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自助下单请按一,新品快讯请按二,本月优惠活动详情请按三,人工服务请按四。”按下四,电话里又继续说,“你好,这里是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人工服务台,商品咨询请按一,业务委托请按二,投诉以及售后服务请按三。”又按下二,“你好,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电话里依然是一个童稚可爱的嗓音,敢情这家店的店主爱好使用童工? “我想买一些魔法道具,另外还有事情需要委托你们调查——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请你们的店长亲自过来。”皇甫律简单地说完,报出自己的名字和这里的地址,要对方立即到这里来。 “立刻?副会长,你当人家会飞啊?就算是本市内有分店,要到这大山里面来起码也要一天!”于悟皈哇哇乱叫。 皇甫律酷酷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约摸过了十分钟,有人敲门来了。“来了——”修文在屋里应道,“奇怪,这个时候谁啊?”拉开门,一个看起来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带着一弯甜甜笑容站在门口。她戴着浅灰色圆形大盖帽,把她整个脑袋盖了一大半,帽子下面只露出几缕柔软的灰色头发。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一双眨着顽皮的灰色大眼睛,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外加一条深灰色的吊带短裤,背着一个灰色绒布双肩背包,很可爱很可爱,害修文愣了一下,“呃……小妹妹,你找谁?”他在这村子里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女孩。 “皇甫律先生在吗?”小女孩脆生生地问。 “阿律?”修文的脑袋停顿了一下,“在是在,不过小妹妹你是谁?” 小女孩恍然大悟般拍拍自己的脑门儿,随即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灰绒,是皇甫先生要我过来的。哥哥你呢?” “我叫楚修文,灰绒妹妹你好。”噢,真是个乖巧的小姑娘——慢着,她说是阿律要她过来的?领着小女孩进门,修文却不着边际地想着。“来,进来,刚好我这里有好吃的蛋糕和果汁哦。” “谢谢修文哥哥。”灰绒笑得更甜了。走进二堂,这个叫灰绒的小女孩乖巧地先向在场的所有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老板、店长、销售、售后服务和送货员。”接着从背包内拿出一大叠东西分别派给所有人,一边笑着解释说:“这是我们这个月最新商品的目录和简介,拿去看看吧,有需要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新客户还享有8。8折的优惠。”发完资料,灰绒很准确地走到皇甫律面前,笑道:“皇甫先生,你好!我就是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店长。不知道这次你需要些什么样的道具?还有,你想调查什么事情?” 皇甫律挑高了眉毛,“店长?你?” 小女孩笑容满面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皇甫律怀疑地打量着这个可爱得过分的小女孩。他知道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老板兼店长灰绒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世界分成神、仙、妖、魔、鬼、人六界,而这个神秘的老板灰绒是个在六界均有人脉和生意的人,据说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情——就是这个小女孩? 子归直盯着这个小女孩,怪了,这个小女孩好面熟啊,在哪里见过呢? 魔法道具 “阿律,你怎么不招呼人家小妹妹坐下?”修文有些责怪地说着,端出蛋糕和奶茶,“小妹妹,我这里只有芝士蛋糕和奶茶,你喜欢吗?” “哇!谢谢修文哥哥!芝士蛋糕是我的最爱!”灰绒眼尖地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堆铜钱,好奇地凑过头去,“咦?这个不是我做的手环吗?怎么变成这样了?嗯……不过这不是品质问题哟,不能退货的,而且要修复也是不可能的了,皇甫先生应该知道吧?” “没人要你修这个。”皇甫律说着,指指修文和子归,“给他们两个准备一些适合他们的道具和装备,别给我一些乱七八糟东西,要实用而且方便的。” “哦?”灰绒好奇地歪着头瞧着修文和子归,“皇甫先生,那你要求什么价位的?”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适合他们用。”皇甫律简单地说。 灰绒俏皮地行了个军礼,“ok!”说完,从她那个小小的背包里拼命往外拉着什么很重的东西。 “小妹妹,要不要帮忙?”修文好心地问。 灰绒笑着摇摇头,“不用,其实一点也不重,就是长了一点。”说着,“呼啦”一下,一张约一米长的方形地毯从背包里拉了出来。地毯中央是个方格,四周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图案。灰绒小心地把地毯铺平,随即向子归招招手说:“姐姐,你站到中间的格子里去。” 子归疑惑地指指自己,“不会有事吧?”怀疑地望向皇甫律,不过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这东西皇甫律也是第一次看到,根本不晓得有什么用(原来还有皇甫律不知道的东西……)。 “没事的,只是测试一下姐姐的灵力水平,看看适合什么样的魔法道具。”灰绒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方格内,然后合掌念念有词地嘀咕了几句,地毯竟然传出“嘀嘀哒哒”的打字声,很快,一张印着弯弯曲曲线条和各种古怪号码的纸从地毯里传输出来。“可以了。”灰绒一边拿起那张纸一边说,突然吃惊地大叫了起来:“姐姐!你和鬼界阎王有关?!”说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研究了她好半天,“啊!原来是你!” 什、什么?子归反而被吓了一跳。 “忘了吗?我们在鬼界见过面。”灰绒指着自己的脸颊,笑眯眯地说。 “是你?!”没错,她被阎王抓到鬼界的时候的确见过一个很可爱的灰色少女,原来就是这个叫灰绒的小女孩。 “不过你们的人都很厉害呢。”灰绒忽然说,“瞧,那边的两个人到现在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般人肯定会以为你们是神经病然后跑出去。” 灰绒指的是于悟皈和于展详这两叔侄。 “我整天跟着会长和副会长,算是见怪不怪了。”于悟皈呵呵笑道。 “小朋友嘛,也许比较喜欢幻想游戏。”于展详微微笑着说。 这两个人果然很强。子归干笑两声。“皇甫师兄,乌龟和小叔叔不需要护身符吗?” “他们时运高照,一般鬼都不会靠近他们的。不过——”灰绒侧头看着于悟皈和于展详,“你们两个的八字似乎有点相克耶,继续现在的关系不知道是福是祸,要注意哦。” 于展详脸色微变。“什么意思?”于悟皈不解地问。 “问我的话要收钱的。其实有个人知道得很清楚的不是吗?”灰绒笑着望向于展详,“好了,就不闲聊了,我们回正题。每一种魔法道具都有它的特性和承载能力。像这个铜钱手环的灵力承受能力是50点,应付普通的鬼绰绰有余,如果遇到很强的妖魔鬼怪就无法承受,会像这样——‘啪’地断掉。” “50点是什么意思?”子归用了这么些时候还不知道。 “就是在使用者半径250米范围内所有鬼的修为加起来不超过50年,阎王把手环给你的时候没跟你说过吗?”灰绒奇怪地问。 说他个大头鬼!子归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看样子……那他呢?也不知道怎么用?”指指楚修,看她有些茫然的表情,灰绒抓抓脑袋,从背包里翻出一本小册子塞进她手里,“因为你还在使用灵犀棒,还是好好看看说明书吧。姐姐你有很强的灵力,不过就是没有引导出来,我给你配一些能有引导出你本身灵力的攻击和防守的道具就行了,这条三珠手链可以根据佩戴者的潜意识引导自身的力量来进行防御和攻击,这种珠子虽然不是很花俏,可是非常好用,在魔界相当珍贵的。还有这串手链的绳子,是魔界生活在熔岩里的火龙的筋做的,不但坚韧,还有增强攻击力的效果。”那条手链是用一颗颗直径约7mm的紫色珠子串成,那种深邃的紫色像会把人吸进去般,珠子并不清澈,里面有许多云雾状的混浊,竟然真像云雾一样在珠子内流动着。其实灰绒没有说谎,这种珠子在魔界的确非常罕见,但在神界算是普通的东西——传说,在神界赤水河边,有一种树叫三珠树,它是在黄帝的宝珠丢失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一株光明灿烂的树,这树的形状有点像柏树,树叶都是些明亮的珠子,从树身两旁,对称地生出两枝树干,和主干并而为三,远望就像彗星的尾巴,所以叫三珠树。 “不够,以师妹的个性根本不会有主动攻击的念头,你能不能找些可以直接当武器的东西?”皇甫律抱着胳膊说。 灰绒想了想,说:“那好吧。这枚戒指能根据佩戴者的想象变出各种各样的武器,不论是刀枪棍棒,还是坦克、航空母舰都可以变出来!在魔界是绝无仅有的一枚,保证独家。不但携带方便,还是款很棒的饰品。”她拿出了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的刻着祥云花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在这种单光源环境下竟然也流光溢彩,十分美丽。 “这个……灰绒妹妹,我没什么钱的,这么贵的东西,我不够钱买的。”别说她没有提前说明。 “不是皇甫先生付钱的吗?他是我的vip会员,正价商品享受8。8折,特价商品9。5折优惠。”灰绒歪着头说。 “是,不用担心,收下吧。”皇甫律淡淡地说。 “好了,那么姐姐的装备应该差不多了。”灰绒打量了她一会儿,“那么换修文哥哥了。修文哥哥,你站到毯子上来吧。” 修文依言站到毯子中央,不一会儿,毯子却输出一张长长的纸,大约是子归的四五倍长,灰绒拉出来一看,甜甜笑容突然消失了,小心地从纸后探出头来瞟着修文,又瞟了瞟皇甫律,小声地自语:“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用这种法术。”随即她拍拍修文,“修文哥哥,我真同情你。” “同情我?”修文疑惑地眨眨眼。 皇甫律冷冷地看了灰绒一眼,“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但你也应该懂规矩吧?” 灰绒耸耸肩,“修文哥哥,你转过身去。”待修文转过身后,她在修文背后比划了一会儿,“这可是很厉害的护甲,不但能够抵御魔法的攻击,还可以保护你不受到怨气和阴气的侵袭,也没有妖魔鬼怪敢伤害你。” 看了看自己的手,修文又摸摸胸口,“我感觉不出穿了什么护甲啊。” “要是那么容易被人察觉,我不是白混了吗?”灰绒拍拍自己的胸口,“修文哥哥,嗯——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东西发现,可是万一被发现了,你马上就会有危险的。”灰绒抿了抿嘴,“再加上这个项链坠子,可以完全隐藏你身体力量的气息,千万千万不能离身,否则很可能会有危险。” “咦?图案跟师妹的戒指一样,你们好像情侣耶!”于悟皈插嘴说。 子归立时脸红,“是吗?” “你瞎脸红个什么劲?”楚修忍不住吐糟。 “关你什么事!”子归一脚踹过去。 灰绒微笑着说:“其实这两件东西我的确加入了特别的力量,慢慢你们就会知道了。对了!”灰绒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小长方形木牌交给修文,“修文哥哥,你请我吃蛋糕,那我送给你一件东西吧。这块牌子分成三节,遇到危险就折断扔出一截,可以让你立刻到安全的地方。” 皇甫律有些意外地看向灰绒,据他所知,灰绒送出的可是很贵的逃生保命道具,没想到灰绒竟然愿意就这样送给修文,就为了一块蛋糕? “好了,这样应该就行了。”灰绒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向皇甫律举起一个黑色地计算器一样的东西,说,“皇甫先生,谢谢你总共是这个数,虽然打了折,但是你要我立刻过来的加急费用要另计,所以是这个数。” 皇甫律拿出一张金卡,眉头也不皱地刷过。 “其实到底多少钱?”子归探头好奇地问。 “总共是六百九十四点一个魔币。”灰绒说,“按照目前的汇率,折合成你们常用的人民币的话,大约是二十一万七千三百九十二块一毛二分。” “这么贵?!”子归怪叫,二十多万?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这么多个零的数目。 “没事。”皇甫律说,“我还要你去查一件事,一天内给我结果。” “一天?”灰绒惊讶地睁大眼睛,“很贵的!” “没关系,我要一天之内查到修文全家被杀的真相。”皇甫律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 “好。”灰绒笑着点点头,“有生意上门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阿律……”修文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修文,你什么都不用说,只有这件事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查出真相。”皇甫律冷声说,“而现在最快知道真相的方法就拜托她去查。” “好,那我接下这笔生意了,我们一天后再见了。”灰绒笑着挤挤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居然瞬间就没影儿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敲门,门拍得很急,“嘭嘭嘭”直响。 关于将军的传说 门被敲个不停,来人似乎十分着急。修文只好再跑去开门,来人是村里的小木匠武小六,“楚少爷,大事不好了!”武小六慌慌张张地抓住修文,“我三哥和四哥他们不对劲!抓着棍子乱挥,好像疯了一样!啊!皇甫少爷,你快救我哥哥!” 皇甫律眸光一敛,说:“悟皈,你和小叔叔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几个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子归退了一步。 “废话!”楚修拽起她,“走吧。” 子归哼了一声,只好被拖着出去。 外面天已经转暗,她刚出门,居然感觉到了一股和昨天晚上一样的寒意,搓了搓手臂,还是赶快跟上去,免得又被困在山里一整天。 在离修文家大约五百远就是武木匠家,本来老实憨厚的武家老三和老四居然舞着木棍往这边冲过来。皇甫律拦住随后跟来的三人,“他们好像被附体了,别靠近他们。”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低喃了几句,符纸像剑一样直刺向武三和武四,可是符纸像遇到什么屏障似的砰地弹了回来,瞬间烧成了灰烬。 “皇甫师兄,怎么会这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副会长的符失灵。 “他们的怨念非比寻常。”皇甫律冷眼看着冲过来的两人。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退开!”楚修眼明手快地拉过她,一根木棍立时破风而来,“笨死了,你不是武功高手吗?还不还手?!” “可是……”奇怪,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动作好像在哪里见过? 武老三和武老四并不攻击她,只对付皇甫律。皇甫律身形诡异地移动,同时流光剑影窜动,极快地,皇甫律掐住武四的喉咙,跟着立即转向武三,谁知武三旋身一棍打在皇甫律掐住武四的手腕上,皇甫律吃痛地松手,武四迅速提腿踹开皇甫律,楚修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四个人缠斗在一起。 搞什么鬼?莫名其妙地打成一堆。子归烦躁地叫了一句:“喂,别打啦!” 此话一出,武三和武四竟马上收起棍子,恭敬地退到一旁。皇甫律见状立刻冲上前掏出符纸,“皇甫师兄!”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挡在武三和武四前面,“等一下!”怪了,这种危机感是怎么回事?“师兄,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将他们驱赶出去。”皇甫律理所当然地说,看到她有些担心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将他们从武三武四的身体驱除出去,不会让他们魂飞魄散的。” “将军!不要求他!让我杀了这个昏君!”武四越过她就想冲向皇甫律。 皇甫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符纸以剑指指向武四额头,武四便忽然像失去支撑的力气般倒下了。“弟弟!”武三喊了一声,狠狠地瞪向皇甫律,“将军,请让开,这个昏君,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啥?”昏君?副会长吗? 第二张符纸迅速飞向武三,武三也马上倒下了。修文连忙招手叫武小六来把他的两个哥哥带回去。 “没事吧?”皇甫律转头问子归。 她点点头。“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她皱眉说,“他们叫你昏君耶……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一点皇甫律承认他也弄不明白,这些鬼是纯粹认错人,还是……“师妹,你刚才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那两个鬼刚刚分明称呼你为将军,而你不是说,昨天夜里你也听到有人叫将军吗?” 对哦。“刚才我没有听到。只是出门的时候觉得好冷。”她说。 “如果是跟‘将军’有关的话,我们这里倒是有这样的故事。”处理完武家事情的修文回来说,“在我们村子后面的山上有座坟墓,可能就是师妹你提过的那座坟墓,那是一位古代将军的坟墓。相传战国年间,我们这里有个叫归的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叫子宁。但这位将军生性残暴,在一场胜仗后不但把俘虏的十万降兵全部坑杀,就连自己所率领的军队内所有士兵也一律活埋。因为他太过残忍,归国国王把他五马分尸了。将军子宁死后,归王为了感念他的战功,就把他风光大葬,所以人们传说墓葬内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所有盗墓的人都死于非命,这些人的尸首也都在死后离奇消失了。后来人们都说将军子宁死后还是不改残暴冷血的本性,任何靠近将军墓的人都被他杀死陪葬。终于有一天,阴魂不散的将军把归王杀死在寝宫中,归王的尸体像被五马分尸一般被撕成六块,血肉飞溅了整个宫墙,地上的血像有生命一样地爬上墙壁,写出‘子宁’两个字。这件事闹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纷纷逃离归国,归国便这样渐渐地消亡了。在后山上的就是这位子宁将军的坟墓。村里的老人都告诉小孩子,千万不要靠近将军墓,不然会被将军抓走当陪葬品。尽管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真的出过什么事情,大家都把它当故事,但对将军墓还是很敬畏,一般都不到那座山里去。” 残暴冷血的将军?是这样吗?子归有点疑惑了,“如果按照刚才两个‘人’的表现,他们说的将军似乎不是那种嗜杀的人。”那种人肯定没有人会听他话的。 “历史和传说并不一定是真的。”楚修说,“要知道,历史是按照君王的喜好写的,传说也不过是人们口述相传,还不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皇甫律深思地望向黑漆漆的后山,自言自语道:“也许答案真的都在那座山上。” “皇甫师兄,可不可以不去啊?”她还心有余悸呢。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也跟她说叫她再也不要到那座山里去,她一点都不想再去。 “师妹。”皇甫律的语调里多了一丝警告的味道。 “就是,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干什么的。如果那是一群未超生的鬼,你不是要开始工作了吗?”楚修抓住她的后领。 啊呜……她不想去啦~~~~~~~~~ 子归再次失踪? 本来,皇甫律想只让楚修和子归三人第二天天亮后一起到后山去的,可是鬼这种东西总是夜间比较活跃,所以没办法,只好冒险在入夜后上山了。修文却极力反对:“不行!万一师妹又被困在山上怎么办?哪有这么好运每次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我绝对不同意!” “我有种预感,修文你家发生的事,师妹被带到山上的事,还有武木匠家的事,肯定跟山上的将军墓有关,如果不去弄清楚的话,你打算就这样让你的家人白死吗?也许师妹哪天还会被带到山上无法回来,被鬼缠上可不是那么容易了事的,并不是师妹离开这里就行了。为了解决这些,一定要再去一次。”皇甫律严肃地说道,“放心,我和楚修会好好保护她的。” “我也要去!”修文说,“……我也要去。” “会长,你的八字轻得鬼见鬼爱,别去凑热闹了。”楚修对这个“灵异”会长实在感冒,有个什么都不懂的没用阴差已经够了,再加上一个招鬼的家伙他可受不了,而且这次的对手似乎不简单。 “不,我不想师妹真的出事的时候,我只是在这里傻呆着,什么也帮不上忙!”修文懊恼地说。 你跟去还不是只会帮倒忙。楚修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不过——“修文师兄……”太感动了,修文师兄果然好帅。子归感动地望着修文——楚修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对着修文这个傻瓜发花痴的毛病到死都治不好的了。 “那一起去吧。”皇甫律并不坚持,“不过,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考虑到子归在山里走了一整天,他们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出发去将军墓。在通往将军墓的山路入口,矗立着一个约五米高的巨大的石碑,也许是风吹日晒,也许本来就没有字,现在的石碑上空白一片。没有人知道是谁立的碑,老人们都说在有这个村子之前就有了。经过旁边的小路就开始进山了。山里的虫鸣更显得四周静谧,踩在地上“沙沙”的声音给人一种奇异的不寒而栗的感觉。山风并不强,却分外冷,子归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早知道应该多穿件外套才出来的。才这么想着,一件衣服盖在她肩膀上,啊,是她外套。抬起头,只见修文笑容可掬地说:“觉得今天晚上好像要起风,见师妹穿得很单薄就出来了,就顺手把你的外套也带出来,这样你就不会在半路上着凉了。” 是身体暖了,还是心暖了呢?反正她的嘴角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上弯了,“谢谢。” 这两个麻烦的家伙还真有心情。楚修撇撇嘴。 山路很黑,所幸今天晚上天上挂着半月,地上薄薄地披上了一层白纱。皇甫律在前头用手电筒四处照着,一边提醒着后面的三人小心。摇晃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怪,在月光下一下又一下地从脚边滑过。 “前面就是将军墓了。”皇甫律停下脚步。 “啊!”修文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皇甫律警觉地问。 “师妹……不见了。”修文咬着下唇,“刚刚还在的……” 什么?楚修觉得好奇怪,他明明感觉到宁子归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以那家伙怕鬼怕得要死的个性,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到处乱晃。会不会掉进哪个坑或者哪条沟里了?也不对,如果是摔倒了,在这种环境她肯定会叫得鬼哭狼嚎一样,怎么可能那么安静?难道摔到坑里摔晕过去了?“会长,你说的刚刚是多久以前?” “半分钟都不到。”修文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他就在旁边,师妹居然就这样不见了! 楚修和皇甫律对望了一下,皇甫律沉吟了一会儿,“也许像昨天晚上一样,被这里的鬼带走了。” “昨天她从会长家里被带到了这里,今天会被带到哪里去?为什么专门找上宁子归呢?”楚修就是这点想不通,难道宁子归跟将军墓有什么渊源吗?说不定她曾经是个盗墓者,到这里来盗过墓。看那丫头片子呆呆傻傻的,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会盗墓,加上她看人的眼光——瞟了瞟一言不发的修文——她有眼光这回事吗? 皇甫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低念了几句咒语,符纸化成一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黄色蝴蝶。“它可以找到师妹所在的位置,跟着它走就可以了。”皇甫律说完才想迈开步子,蝴蝶却一直绕着楚修忽悠忽悠地飞着。 “小修修你是不是踩到师妹了?”修文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小修修?!他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名字的?楚修像生吞了整个鸡蛋似地瞪着修文。 “楚修,先让开。”皇甫律说。 楚修不清不愿地动了动脚,那只蝴蝶在他原来站的地方飞了两圈,又缓缓地飞向了将军墓的墓碑,静静地停落在墓碑上,淡黄色的翅膀轻轻地扇了几下,“咻”化成一团火焰,消失了。“墓碑?”楚修不解地望着皇甫律,“什么意思?” 皇甫律似乎也觉得不能理解,又拿出另一张符纸,突然,地上出现了一只同样散发着淡淡黄色光芒的——熊猫?! “皇甫律?”楚修这次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皇甫律自己也是表情僵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那只熊猫笨拙又可爱地爬向墓碑,随即也消失了。 皇甫律的额角隐隐抽动着,又抽出一张符纸往前一扔——这回出来的东西可不得了——一头大象长啸着就要踏向将军墓!皇甫律连忙握拳一掐,那座历史文物般的古墓才从象蹄下幸免于难。“到底怎么回事?!”皇甫律抽出剩下的符纸,上面除了他写的咒语外,还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动物名称,字写得很漂亮,而且这笔迹很熟悉——“修文!你在我的符纸上乱写什么?!” “啊?哦,我是看到你在符纸上都写些蝴蝶啊,小鸟什么的,怕你真的遇上鬼应付不了啊,就帮你写上一些厉害一点的动物……”修文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呵呵地干笑着。 熊猫也算是厉害的动物吗?楚修开始严重怀疑会长大人的智商。“不管怎么样,宁子归在这座坟墓应该没有错的了。” “可外面都没有看见哪。”修文不安地说。 “所以她应该在里面。”皇甫律没有半点玩笑地说道。 披着一层乳白月光的将军墓碑这一刻看起来异常冰冷诡秘。 墓室 ——子宁,我要你为了我放弃所有的东西。 ——您是指……? ——所有的,包括你的将士、你的亲人,所有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帮你做到! ——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呢…… 那声遥远却无奈的叹息像就在耳边一般,子归睁开眼睛,却发现眼角竟然滑落下来一行眼泪,一种无奈而悲伤的感觉像棉花一样软软地塞满她的胸口,为什么想哭?她也不知道。眼前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空气非常混浊,而且空气中有种让她不舒服的冰冷,想抬起手揉揉眼睛,手碰到了手电筒。噢,真是谢天谢地,手电筒还在,至少可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一打开手电筒,她立刻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想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墙壁竟然是由一张张人脸密密地紧挨着筑成,每一张脸都是愤恨和不甘,在昏黄的电筒光下更显可怖。她恨不得用手电筒把自己重新敲昏过去了事。可是,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出入口,别说门窗,连缝隙都没有(小说鬼旁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地看门窗缝隙,你是真怕还是假怕啊?)。那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爬起来,左手却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按照触感,似乎是石头。她后退了几步,用手电筒照了照,长方形的,应该是一副石棺,上面刻满了古代文字,她大概也懂得一些。本来以为这是什么墓志铭之类的用来记载墓主人生前的事迹,可上面刻的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难道是修文师兄说过的子宁将军墓的墓室?可不是说从来没有盗墓者能进来吗?不过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有很多墓葬的样子,居然会有人说这位将军被风光大葬,有很多陪葬品,真是瞎说。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令人毛骨悚然的墙壁,或许所谓的风光大葬就是以这些人当陪葬品。也对,在春秋战国时期,以人作陪葬确实是非常尊贵的墓葬形式。可是以这里的人脸的数量,起码有五百人,杀死五百人陪葬啊……究竟是将军残忍还是国王残忍呢? ——将军,你回来了。 又来了!她连连后退,不,不怕!她现在可以想些武器出来用,鬼最怕什么武器啊?桃木剑,对,想桃木剑!就在这时,有个圆圆的东西掉到她头顶上——不会是个骷髅吧?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地上滚着的居然是一颗桃子?!老天,她要桃木剑,不是桃子! “其实您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您的。”有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头顶。 “啊——”手电筒一挥,才发现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你是昨天晚上的……”手电筒打在一张儒雅却强势的脸上。闭上眼睛照筷子兄教她的方法感应了一下,这,这个人虽然没有敌意,可是他是鬼! “您不应该再来这儿。” 她感觉到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非常温柔,是一种令人想落泪的温柔,真奇怪,为什么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手有一种属于普通人类的温暖和柔软?他有一张很年轻却沧桑的脸,他的眼睛奇妙地融合了包容和霸道,真是个特别的“人”。“为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将军墓的墓室吗?”她壮着胆子问。 “是的。当年归王用了将军所率领的全军将士的尸首加上石灰和泥浆铸了这个墓穴,总共是一万两千三百七十四人。” “一万多人作陪葬?!”她吃惊地大叫,随即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一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觉得这个男人感觉有些熟悉。 “您连我都忘了吗?”他眼里的忧伤像止不住地流泻出来,连她都受到感染,不由地伸出手想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男人说:“我是将军的参谋,秦霜。” “秦霜……”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股淡淡的熟悉缓缓流过心头。 “将军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秦霜温和的眼睛里露出一种阴狠的寒光。 “为、为我报仇?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你们的将军?不可能吧?”子归瞪大了眼睛。 “将军,这么多年来,终又见到您了。”秦霜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我说过叫您不要再回来的,可是您还是回来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再回来?”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干吗把她抱在怀里?她只想被师兄抱着~~~~ “既然您自愿回来,我就不会让您再回到那个昏君身边。”秦霜的语调竟然有种决断。 昏君?“你们说的昏君……到底是指谁啊?”她挣扎着想挣开秦霜。 “将军您不知道?您还跟着他上山,为什么?您为什么还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呢?”秦霜握紧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低吼。 跟她一起上山?子归忽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难道是修文师兄?所以师兄一家才被杀?“你说的人是跟我一起上山,还有一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吗?” 秦霜冷冷地说:“那种人,怎么可能还有人跟他长得一样?” 是皇甫师兄!?“你们要对付皇甫师兄?”糟糕,皇甫师兄这会儿肯定就待在将军墓旁边!对了,在武木匠家出事的时候,武三和武四的确也只攻击皇甫师兄,可是这跟修文师兄家里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我们要那个昏君和他的愚民都付出代价!”秦霜身上猛地炸出一股强劲的气流,这个筷子兄说过,那是鬼魂的愤恨时候极易出现的戾气,若没有任何防备被这鼓戾气击中说不定会伤及五脏六腑。 “皇甫师兄的愚民……是什么人啊?”不是吧,除了对付皇甫师兄还有其他人? “山下的村子,就是那个昏君建立起来监视将军大人的!”说完,秦霜“嗖”地消失了。 这么说来,难道修文师兄的家人会死就是这个原因?她赶快摸出手机——见鬼!没信号! 结界封棺 皇甫律和楚修仔细地检查了将军墓周围一遍,“不行,完全找不到能进到墓穴的墓道。”楚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电话也完全打不通,看来墓穴内一点信号也没有。 “师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被命令老实待着的修文正捏着项链担心地站在将军墓碑前。 “别愁了,师妹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昨天被掳走,不也平安回来了吗?这说明这里的鬼绝对不是想杀她,所以我想师妹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皇甫律拍拍他的肩膀说,也许有危险的是他们这些在坟墓外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师妹失踪,我这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她出了什么事。”修文无神地盯着前方, “你又不是她的孪生兄弟,难道还有心灵感应不成?”楚修白他一眼。 “也对。”修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奇妙,他好像能感觉到师妹现在有些悲伤,有些焦急,又十分担心的混乱心情。 这时,皇甫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皇甫律接起电话,“哦,悟皈,什么事?……什么?!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皇甫律神色凝重地说完,转头对楚修和修文说:“村里出事了。” “什么?!”修文一惊,“村里出什么事了?” “武木匠和刘厨子全家人都像修文家人一样死了。刚才悟皈打电话来跟我说,武木匠的家人死的时候呈大字形,表情都痛苦地扭曲着,死状跟楚叔叔他们完全一样。如果跟这座将军墓有关,这次这件事可能没那么容易解决。”皇甫律说,他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怨气,刚上山还没有那么强烈,从修文说子归失踪后,四周的怨气越来越强烈。这座山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从他懂事以来,家中长辈都吩咐他少接近这座山,而且每年都一定要做一次镇地祭,镇压山中孤魂野鬼,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修文担忧的侧脸,如果真是跟他有关,那么修文的家人不就是…… “阿律,你跟会长先回村里去,我在这里继续找宁子归。”楚修已经有主意了。 “没问题吗?”皇甫律看着他自信的表情。 楚修勾起嘴角,“交给我吧。”保护那个小丫头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这次已经算是第二次失职了。等皇甫律把修文拉走后,他冷冷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的确,可以感觉到宁子归就在附近,水平距离不超过三米,简单,用瞬间转移马上就能到她身边。低声念动咒语,“咻”地一暗,只听见子归大叫:“哪个不长眼的……压死人了……”低头一看,原来他正好压在子归身上。“哟,抱歉。”不紧不慢地移开,楚修略闭了闭眼,他具有夜视能力,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见东西,“这墙壁!”竟然全部是人脸!“你没事吧?”总算想起要问这句话了。 “筷子兄!不好了,这里的鬼魂要对付皇甫师兄和山下的村民!”子归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让他有些生疼了。 “这里的鬼魂?你见过?” 子归用力地点点头,“就是昨天晚上救我的人。” 楚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怪了,你不是最怕鬼的吗?怎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和鬼聊天聊得那么开心?” “怕过头了。”所以有些恐惧疲劳。 “噢。”看来要让她克服“恐鬼症”,应该找皇甫律带她到有猛鬼出没的地方,好好地让她吓个够,吓到彻底麻木。“那么那些鬼有没有说原因?”以皇甫律的身手,对付一两群鬼都不成问题。 “嗯……似乎是要杀了当年的归王为这位死去的子宁将军报仇。”脑子里“噼哩啪啦”地像在抑制自己想起什么,弄得她的头隐隐犯疼。“他们认为皇甫是兄就是当年的归王,还说山下的村子是归王安排的监视将军的人,要杀光所有的村民。怎么办?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去通知皇甫师兄吧!” “你的皇甫师兄厉害着呢,用不着你担心。”拍了拍她的额头,“那些鬼怎么没先杀了你以示警告?”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他们都叫我将军,说我就是这位子宁将军。”她有点怕怕地指了指石棺。记得当初阎王把她带到鬼界时曾对她说过,她的前生是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因为战争杀人无数,欠下数不清血债,所以此生注定短命。就因为这样,她没有直接问秦霜“你是不是神经病”。 “子宁将军?”楚修皱了皱眉,手掌用力握拳,然后展开,一个小小的光球便从他的手心缓缓升起,墓室顿时亮了起来。“看看棺材里的人是什么样的?” 什么?“你神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成白骨一堆了。”子归哼了一声。 楚修试了试,石棺的棺盖不管他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楚修沉吟片刻,一手扶着棺盖,闭上眼睛。 子归眨着眼睛,是眼花吗?她怎么好像看到筷子兄在发亮? “没想到棺材居然是用结界封住的,这位子宁将军究竟是什么人物啊?”楚修疑惑地皱眉,“你先退后一点。” “干什么?”子归听话地退后。楚修深吸一口气,“破!”提掌往石棺一击,子归看见石棺居然有层光膜破碎成千万片后消失了,石棺的棺盖“轰”地被震开,“砰”地飞撞到墙壁上,瞬间整个墓室扬起漫天灰尘。“啊——”子归忽然大叫,“你、你撞到墙壁啦!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冲到墙壁旁边合掌猛地拜拜。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楚修白了她一眼,“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闷痛,刚才的结界似乎异常强大,没想到他竟也会有魔法反噬的体验。 “你没事吧?”子归很快地跑过来扶着他,“你怎么了吗?” “没什么。”虽然想推开她,可是现在这种状态还是有人扶着比较好啊,“走,去看看石棺里的将军是何方神圣吧。” “真的要看吗?不会对死者不敬?”被鬼报复很恐怖的。 “没事的。”石棺内没有任何仇恨、怨念和诅咒。 他们探头往石棺内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石棺内居然只躺着一套古代铠甲和一把剑! “尸体呢?”两人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 “难道有人盗墓,把遗体盗走了吗?”子归扶着石棺问。 “绝对不可能,我已经彻底检查过了,这个墓室完全没有通道可以进入。”楚修摇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子归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用瞬间转移。”楚修不想多谈,“倒是这将军是怎么搞的?难道这里只是他的衣冠冢,或者他根本没有入殓?” “不可能吧?”不是说风光大葬吗?难道还有人敢把将军的遗体藏起来? “说到底,国王都是喜怒无常的,说是说要把人风光大葬,结果……谁知道呢?”楚修笑了,“你怎么不说话?” “不要笑了。” 第一次看到这丫头这么严肃的脸。“怎么了你?” “如果笑不出来的话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笑?跟师兄一样,两个笨蛋。”子归使劲往两边拉他的脸,“难道在我面前也需要装吗?” “痛!”楚修拍开她的手,“我跟那个傻瓜才不一样。”这丫头片子真是的,有时候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以前好像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咦?你不是筷子变的吗?难道会有人对着一根筷子说这样的话?”子归奇怪地问。 楚修愣了一下,“我以前……”在他附在这灵犀棒上以前,他究竟是什么人,在哪里又做过什么呢?完全没有任何记忆。这时一双手用力拍上他的脸,“喂!怎么这副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如果不记得就算了,说不定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忘了不是更好吗?”子归正色说,“对,如果什么都不记得的话,就是上天告诉你要你忘记。” 拉下她的手,楚修看着子归那双明亮的眼睛,奇怪,他竟然有些嫉妒那个傻瓜修文,可以赢得这个迷糊却细心的主人的全部注意。“知道了。还是出去吧,这里的确让人不舒服。”所有的阴气和怨气都离开这附近往村子去了,虽然相信皇甫律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按照子归刚才所说,这里的鬼要对付村民的话,只有皇甫律一个人可能不好应付。 “嗯。”她点点头,“可是怎么出去?用你说的瞬间转移吗?” “对,先让我休息一下,我们马上走。”这个坟墓用不可思议的强烈结界包围着,这一进一出可能会耗费他全部力量。的确,如果不用法术而单单靠挖掘墓道进去墓室的话,碰上包围着墓室的结界,马上就会被结界锉骨扬灰,连尸体都不会剩下。也许这就是那些盗墓者消失的原因。 在等楚修时,她好奇地趴在石棺边上看着,发现在铠甲上系着一块漂亮的蓝色石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她伸手把那颗石头拿了出来。石头不大,最大直径也不过3厘米,完全没有打磨过,却奇异地散发出幽蓝的光芒。根据以前看过的宝石图鉴,这颗石头像是蓝宝石原石。这么深邃漂亮的原石,略加打磨,价值绝对过千万。怪哉,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时竟然这么普通地系着?难道说古代的人根本没发现这石头的价值? 这时楚修唤她,“走了。” “噢!好!”子归顺手就将石头塞进口袋(小说鬼旁白:小姐,你这算是盗墓……),她只觉得四面八方有股压力向她压来,只是瞬间,便到了将军墓的墓碑旁。“厉害,真是瞬间转移耶。”第一次见识到,真叫人惊讶。 “喂!你有没有带着灵犀棒?”楚修突然问。 “带了,要干什么?”平常拿来当筷子,来会长家之前放进行李中的。 “我想我的力量要消失了。”楚修望着自己的手,我消失以后只要用灵犀棒重新召唤,我就会回来。”这么说着,楚修消失了,一根筷子掉在地上,“咻”地变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筷子兄现在真是灰都不剩了。 “等一下!我忘了咒语怎么念啊……” 千年前的仇怨 看着消失的灵犀棒,子归跺了跺脚。见鬼,这下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了,把那个小女孩给的说明书再好好看看,然后才能召唤出筷子兄了。算了,先打电话给皇甫师兄提醒他注意。“喂?皇甫师兄,是我……嗯,没事……楚修啊,嗯,跟我在一起……对了,你一定要小心,我见过这里的鬼魂,他说要对付你和村民……怎么能放心嘛……好,我这就下山,师兄你们要小心。” 这次她没有像昨晚那样怎么走都无法下山,打着手电筒磕磕碰碰地走了一个多小时,也算是平安无事地回到村子里。敲了敲修文家大门,来开门的是于悟皈。“哦,你回来了,副会长和会长出去了,说是去派符咒,赶快进来吧。咦?楚修副会长呢?” “他……说还要在山上调查,晚一点再回来。”随便扯个谎吧。 “这样吗?咦?会长他们也回来了,会长!”于悟皈大声喊着。 “嘘!”皇甫律示意他噤声,“高声叫喊容易将鬼招来。” 于悟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楚修呢?”皇甫律望向她。 “说是要在山上再调查一会儿。”她笑了笑说,总觉得笑得好僵硬,真怕给皇甫师兄看穿。 “师妹,你笑得好像在抽筋耶,没事吧?”修文凑上前来说。 她吓得大退一步,“呵呵”地干笑着,“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 皇甫律突然警觉地将修文和子归推进门里——“皇甫师兄,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门外?”于悟皈抽动着嘴角看着皇甫律护着修文和子归退到房里(小说鬼旁白:很明显皇甫律是偏心,乌龟哥哥,节哀,你还有个疼你的叔叔。)。 “你还在外面干什么?”于展详一把把于悟皈拎进来。 “皇甫师兄,怎么了?”子归问。 “有杀气。”皇甫律关好大门,“你们都回房里,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好!”于悟皈手快脚快地拉了小叔叔冲了进去。 “修文,尤其是你,给我好好的待在你的房间里。”皇甫律特别指明。 “可是……”修文担心尤为难得望着子归。 “没有可是,给我乖乖回去。”皇甫律难得威严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指指胸口。 修文窒了窒,开朗的俊脸似乎罩上一层阴郁,语调变得冰冷,“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去了。 修文师兄根皇甫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子归她刚想迈开步子,皇甫律一手拉住她的领子,凉凉地问:“你想去哪里?” “皇甫师兄你不是说要回房,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吗?”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那是指没有灵力的人,师妹似乎不是吧?”皇甫律松开她的衣领,不冷不热地说。 “耶——?”开玩笑的吧? “而且这里的鬼似乎对师妹你有某种特别的执着,师妹你在的话也许可以知道些什么。难道你不怕再被他们抓走吗?”皇甫律没有一点玩笑地问。 “怕是怕……”如果筷子兄在这里又该吐糟了,对了,她得重新把筷子兄召唤出来才行。咒语到底是什么? 皇甫律带着她出门,仔细地锁好大门,问:“师妹,你害怕吗?” 废话!“害怕你就会让我回去躲起来吗?”她哼了一声。 皇甫律侧脸看着她噘着嘴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笑的冲动,宁子归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可以变出任何武器,怕什么?”有点想逗她。 “真的能变出什么东西来吗?”极度怀疑这枚戒指的功能。 “灰绒给我来过电话,这枚戒指的确可以变出任何武器,不过你要想得非常详细,不然会变出乱七八糟的东西。”皇甫律解释道。 “详细?”要详细到什么地步啊? “师妹!”皇甫律突然把她拉到身后。 在没有路灯的街道,有人走了过来,披着淡淡的月光,缓慢却很稳地向这边走来。“没有阴气,应该不是鬼。”皇甫律稍微放松。 不是鬼吗?她望着不远处的人影,她明明感觉到有阴气,为什么皇甫师兄会说没有呢?她奇怪地皱起眉头,而且这股气息是那么熟悉,很明显就是秦霜啊!他一定是来找皇甫师兄麻烦的!这可怎么办呢?“皇甫师兄,你真的没感觉到阴气吗?”她问。 “怎么了?你感觉到吗?”皇甫律睁大眼睛。不可能,以师妹的灵力水平根本不可能感应到他都感应不到的东西。 “嗯,感觉得到,而且不只阴气,还有很重的怨气 。”比刚才在墓室里感觉更强烈了。 “怎么可能?”皇甫律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随即又看着有些紧张和不解的宁子归,突然有种想毁掉这个女孩的冲动,这种感觉好像什么时候也曾经有过——他握紧拳头,“若是这样,就更要小心!或许对方具有我克制我的力量。” 克制皇甫师兄的力量?真的吗? 秦霜走近了,“能借宿吗?”他冷冷森森地问。 真的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有任何阴气,他真的是鬼吗?“抱……”皇甫律刚想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像不受控制般,说:“是的,欢迎。” “皇甫师兄?”真不像皇甫师兄说的话! “将军?您是怎么离开墓室的?”秦霜看见她,似乎很吃惊。 “秦霜,你想干什么?”先不管怎样,挡住他再说。 “将军,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保护这个昏君?!”秦霜愤怒地说,那一刹那,子归似乎看见他周围红色的戾气。她退了一步,挡在皇甫律身前,“我不记得以前,现在皇甫师兄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得保护他。” 秦霜双眼赤红,她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挤进她和皇甫律之间,硬是把她震出好几米,也不知道是她走运,还是秦霜特别手下留情,她没受什么伤。“秦霜!”她爬起来看到秦霜正走近皇甫律,皇甫律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靠近。她刚想冲过去,脚下一亮,周围出现了一道幽蓝色的透明屏障,生生把她困在里面——好像是结界,像墙一样!“搞什么?”一脚踢过去,“好痛!皇甫师兄,快跑啊!”她跺脚喊道。 “将军,您放心,只要杀了这个昏君,一切都结束了!”秦霜冷笑道。 结束?真的会结束吗?“不对!你不是已经杀了归国的大王了吗?为什么找皇甫师兄报仇呢?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结束,也永远不会结束!”子宁将军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被五马分尸,墓穴里连尸首都找不到。子宁将军为什么会死,根本没人知道。什么生性残暴,都是胡说,一个残暴的将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将士愿意为他守坟和报仇? “啊……”皇甫律像被什么撕扯一样,忍不住惨叫出声。 “皇甫师兄!”一拳捶向结界,手腕上的手链中的其中几颗突然发出诡谲的紫光,幽蓝色的结界应声变成碎片,“耶?”虽然惊讶,但她没有细想,先冲到 皇甫律面前,“皇甫师兄!”笨死了,冲出来也救不了皇甫律啊! “将军您!”秦霜怒火更盛,往前踏了一步,地板竟然从他脚下开始开裂,瞬间变成一个深坑。 她心一颤,老天,秦霜你可千万不要一脚踩过来!“放了皇甫师兄!”她喝道,见秦霜没有动作,她咬牙,“你听到没有!?秦霜!你心里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将军当回事!” “恕难从命!”秦霜恨恨地说。 “你……!”不会吧?抬出他最尊敬的将军都没用? “属下当年就是听了将军的命令,将军才会被那个昏君处死!”秦霜握紧拳头,紧闭双眼,悲愤自责的表情让她抱紧了皇甫律,一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变了颜色,她清楚地感觉到秦霜的灵压和阴气,巨大的压力压得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如果皇甫师兄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跟他一起死!”她喊道。 “为什么?!”秦霜仰天长吼,“将军,为什么你心里只有这个昏君?!” 这句话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 暗红色的刀 就在子归还在想的时候,“呵呵,呵呵呵呵……”秦霜突然古怪地笑起来,“没错,将军您说的对。没有结束,没有结束。只有跟将军在一起,才会结束!” 什么意思啊?刚这么想着,她脖子突然一紧,一股莫名的力量勒住她的脖子,“呼”地被猛然提到半空——“啊……”她用手指使劲抓着,可除了空气她什么也没摸着,指头却清晰地向她的大脑发出了刺痛感,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向快干死的鱼儿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可是空气却完全无法吸进肺里,缺氧的昏沉像潮水一样卷走她的意识,她只觉得自己逐渐落入无边的黑暗中……皇甫师兄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大概也不能来救她了……子宁将军被五马分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害怕,痛苦还是无奈? “师妹!” 混沌的意识里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这是修文师兄的声音——对了,她还想跟修文师兄谈恋爱,然后结婚一起生活,才不要就这么死掉!可是她挣不脱脖子上的束缚,难道她会就这么死掉?上次她被这么勒住脖子的时候是谁救了她?筷子!可是咒语……果然,人在快死的时候脑子会突然搭上某条筋的!“芝士……芝士……我……爱你……”她吃力地说着,话音未落,她眼角就瞥到一道银芒箭般从房内穿墙而出,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身体也直线掉下,就在她想着会不会就这样摔得乱七八糟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呼,好危险,幸好你总算想起来了。”楚修松了口气说。 无力地眨了眨眼,调准了眼睛的焦距,“筷子兄……”突然她有点想笑,看样子她又捡回一条命了。 “这种情况下你都不会认错人,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楚修好气又好笑地说。 “皇甫师兄呢?”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放心,他没事。”楚修压住她的动作,说,刚才他击破这个鬼的法术时,发现这家伙的修为竟然高得有些吓人,不过,终归也只是鬼罢了。他冷笑。 “不许碰将军!”秦霜喝令道。 楚修冷睨着他,更将子归往怀里搂了搂,“你没资格命令我。” “快没气了。”子归的头闷在他胸口,小声地抗议。 “闭嘴!”楚修把她的头按进怀里,“你就是秦霜?怎么,你以为子宁将军是你的吗?” “将军是我的!”秦霜握紧了拳头。 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秦霜对子宁将军究竟保持着什么心思呢?她想着。 “你的?可笑你已经死去多年,居然还看不破。”楚修嘲讽地冷笑一声,“你难道不曾想过,子宁将军为什么会死?” “是那个昏君!是他,害死了将军夫人,还对将军……”秦霜越说就越咬牙切齿,“你马上给我放开将军,否则——” “否则什么?”楚修扶着子归站起来,“你以为凭你能做什么?” 子归有些惊讶地看着楚修,认识这跟筷子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这么帅,果然,师兄的脸无论什么表情都是那么帅! 秦霜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刀,长刀在黑暗隐隐散发着暗红的光芒,“让开,挡我者死!” 楚修脸色微变,抱着她后退了一步。“筷子兄,我不舒服。”子归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那把暗红色的刀让她胸口很痛,为什么会这样?楚修有些担心地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心,那亲昵的动作让秦霜愤怒地一吼,举着刀向他们冲过来。楚修变幻出一根有着银色光芒鞭子,推开子归甩动鞭子缠住秦霜的长刀,鞭子在缠住长刀时,银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楚修一惊——看来秦霜这把长刀不是普通鬼力幻化出来的——他挥舞着鞭子索牵制着秦霜的动作,一边找机会将他彻底制服或者直接让秦霜魂飞魄散。可是秦霜很厉害,血红色的长刀直劈下来,楚修下意识地用鞭子一挡,“啪”的一声巨响,激起电光火石,鞭子竟断了!“什么……”楚修惊讶地看着被破掉的法术,”可恶!”他低咒一声,看来要用更强的法术才行。 “你赢不了我的。”秦霜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令人惧怕的冷冽,“我要带将军离开。” “你做梦!”楚修哼道,从手中幻化出一把同样散发出银光的剑,向秦霜冲过去。“锵!”剑狠狠地砍在秦霜暗红的长刀上,力量之大,震得秦霜的长刀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哼,是谁赢不了谁?”楚修冷笑。 “啊……”子归突然痛苦地捂着胸口摔到地上。 “子归!”楚修想去看她,却无法从秦霜的纠缠中脱身。 “将军和我是一体的,你是决不可能赢过我的。”秦霜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诡异的笑意。 那把刀似乎跟宁子归有什么关系。一体?难道说如果那把刀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宁子归就会承受同等的伤害? 这时,原来他们以为已经晕过去的皇甫律咬牙抽出一张与平时用的完全不同的符纸,用尽全力把符一把扣在地上,喃喃念出一串咒语,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强烈的光线从地底穿出。光射到秦霜身上,秦霜“啊”一声痛喊,强光穿透秦霜身体,犹如利刃割在身上,他吃痛地奋力跃起跳出光圈,这时强光因为皇甫律的精神不支而稍有减弱,秦霜看准机会用力将刀劈向楚修。楚修连忙向后躲开,秦霜低吼一声将刀插在地下,血红的颜色像血从刀插入的地方瞬间渗入土中,皇甫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强光顿时消失。 楚修趁机用剑刺向秦霜的手腕,秦霜急忙拔出刀,但还是慢了一步,被击中了刀柄,“滋”一声,刀柄弹开剑身,火光灼痛秦霜的手腕,秦霜低哼了一声。 而楚修却觉一股腥甜涌上来,唇角溢出了血。情况很明显,楚修已经落于下风。 “可恶!”秦霜握住手腕,想再攻向楚修时,他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子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不忍,“将军,我会再回来接您的!”说完,消失了。 幸好走了。楚修松了口气,直接滑坐在地上。再打下去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灵魂的伤势 “吱呀——”一声,门开了。修文探出头来,“阿律,可以出来了吗?” 楚修看了他一眼,说:“正好,出来帮忙把这两个伤患抬进去。” “小修修?”修文眨了眨眼睛,很快扫了一圈,“啊——师妹!”修文大叫起来,“啊——阿律!”说着跳出门来,跑到子归身边抱起她,“师妹,师妹你没事吧?” 子归皱着眉头撑开自己的眼皮,“师兄……啊,皇甫师兄他……” 修文转头看了看皇甫律,吐了吐舌头说:“晕过去了,看来伤势不轻。不过阿律他受伤的经验很丰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先来看看你。” 什么?楚修不由地睁大眼睛,他没听错吧?他半眯起眼睛,以从未有过的细心观察着修文温和的笑脸。而修文似乎毫无所觉地抱起子归,微笑着说:“师妹,我先带你进去休息。小修修,你先带阿律进到我爷爷的房间,我马上过去。” 子归虽然是晕陶陶地靠在修文胸口,还算清醒地问:“皇甫师兄他真的不要紧吗?” 修文低笑一声,说:“怎么可能不要紧?不过担心也没用就是了。”说着,修文把她放到床上,揉揉她的头发,“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睡!” “可是……”她还想坐起来说什么,修文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回床上,说:“师妹,休息。不然我们还得照顾你,就不能全力照顾阿律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帮忙的就是安静地睡一觉,好吗?” 被这样温柔如水的眼神凝视着,大概也没有人能摇头吧?她乖乖地点点头,“好。” “真乖。”修文摸摸她的头,哄道,“睡吧。” 幸福得快死掉了~~~~果然,修文师兄真的很温柔。闭上眼睛的时候,子归这么想着。可是她似乎真的很累,刚合眼就睡着了。 修文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离开房间,小心地关好房门,一转身就看到楚修靠在栏杆边上。“小修修,怎么啦?好恐怖的脸,阿律……情况不好吗?”修文笑嘻嘻地说。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楚修扬眉。这家伙还真厉害,如果他是爱情骗子,大概没有他骗不到的女人。 “怎么可能?”修文“呵呵”笑着,“怎么说我跟阿律也是青梅竹马呀。” 楚修哼了一声,“那你现在要去看他吗?我刚叫于悟皈帮我看着他。” 修文笑着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说:“当然要啦,走吧走吧,师妹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息。”“子归没什么事吗?”楚修还是有点担心里面的子归。 “师妹没事,不过她的灵体受了轻伤,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来使灵体恢复。”修文说,“不过阿律就……”说着,修文的声音低了下去,吐了一口气说,“我们去看看!” 在楚家老爷子的房间里,皇甫律紧闭着眼睛躺着,脸色一片死白,但身上的外伤和血迹都已经清理好,身上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于悟皈见他们进来,起身说:“小叔叔去找医生了,刚才楚修师兄说过现在出去已经不要紧了。” “请医生大概也不济事。”楚修走到床边,“一般灵体受伤,只要好好睡觉可以自我痊愈的,可是皇甫律的三魂七魄被撕裂,虽然没有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被完全撕碎,可是这种伤势决不可能自我痊愈。” “啊,我懂我懂。”于悟皈抢着说,“就好像普通擦伤,贴个胶布就没事,过几天就能好。有些就要去医院打石膏、缝线、手术什么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可是我们这里没有人会治疗灵魂的伤,怎么办?”楚修看着上前查看皇甫律情况的修文,说,“会长,你有办法吗?” 修文回头,用他的招牌笑容摇头说:“我怎么可能有办法?不过说不定皇甫家本家的人可以,天一亮就把阿律送到皇甫本家吧。” “那我叫小叔叔准备好直升机。”于悟皈说着就跑出门去。 “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楚修瞟着他说。 “紧张也不能救醒阿律不是吗?”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这么说是没错,可是普通人看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好朋友重伤昏迷,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可能这么冷静地分析吗?楚修疑惑地看着他温柔地擦拭着皇甫律额上冷汗的修文,真搞不懂这家伙究竟是温柔还是冷血。“你们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不像,绝对不是他多疑,虽然修文和皇甫律平时打打闹闹好像普通朋友一样,但有时候这两人看来特别亲密,有时候却异常冷漠。他跟子归那个见到修文脑筋就会短路的女孩不同,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青梅竹马还有分普通和特别的吗?”修文一脸古怪地反问。 楚修不说话了。他本不是什么好奇的人(小说鬼旁白:你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既然他们不想说,他也懒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反正他们对子归也没有什么恶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灰绒的报告书 夜晚终于过去,东方的天空渐渐转成鱼肚白,外面传来了公鸡打鸣的清脆声音:“喔喔喔喔——”陪在皇甫律身边一整晚的楚修打了个呵欠,发现修文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走到床头,皇甫律虽然仍在昏迷中,可是脸色已经转为红润,他缓缓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皇甫律躺着的这张床的四角竟然各放着一个大小形状相同的龟形纸镇——原来这里有镇魂结界,可以保护魂魄和治愈灵魂伤痕,如果皇甫律的伤势轻一些的话,在这里应该可以治好。难怪修文叫他把皇甫律送到这里,那家伙一早就盘算好的吗?亏他还一直以为修文是个傻呼呼的笨蛋。 “小修修,去洗漱一下吧,我准备了早餐。”修文在门口朝他打招呼。 “宁子归起来了吗?”楚修起身问。整夜没睡,还真有点困了。 修文摇摇头,“师妹前天晚上没睡,昨天一整天都在山里,还出事受了伤,应该好好休息的,先别去吵她。” 楚修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修文边答应着边蹦蹦跳跳地去开门——“早上好~~”一个甜甜的声音带着轻快的小调,一句“早上好”说得像唱歌一样,声音的主人还是昨天晚上出现小女孩灰绒,今天她换了一套灰色的连衣蓬蓬裙,柔软的灰色短发上用深灰色丝带绑了个大蝴蝶结,斜背着一个约巴掌大的灰色小包,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笑容可掬又有礼貌地说:“修文哥哥,早上好。皇甫先生在吗?” “灰绒妹妹,你怎么这么早?”修文奇怪地问,“吃过早餐没?我做了三明治和煮了咖啡。啊,小孩子不能喝咖啡,鲜奶好吗?” “谢谢修文哥哥。”灰绒笑着说,“我还是先去看看皇甫先生,他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还是拿钱比较重要。 “是我家人的事吗?那告诉我也可以。”修文说。 灰绒摇摇头,抱歉地说:“调查内容只能告诉委托人,对不起。” “是吗?没关系啦,我叫阿律告诉我也一样。”修文笑着说,“来,快进来。”说着牵起灰绒的手进门。 真的像个洋娃娃。楚修靠在二楼走廊的栏杆边,看见那个灰色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销售灵犀棒的人,那么她会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吧。可是要他相信那样一个洋娃娃的小女孩会知道什么真的很难。小女孩一张无邪的笑脸。这时那个小女孩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看起来非常天真可爱,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容和眼神居然让他有点发冷。 “阿律现在在我爷爷的房间,他受了伤,正昏迷着。”修文领着灰绒走进房间。 “嗯——”灰绒蹲在床边,抓着床沿,一双银灰的大眼睛转呀转,“是灵魂受伤啊——” “你似乎不以为然。”楚修不知何时又站在房门口了。 “至少对我来说是小伤啊。”灰绒笑道。她趴在床头,好奇地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皇甫律的脸,没反应,果然是魂魄受伤。呵呵地笑着,灰绒像找到什么新鲜的玩具一样在皇甫律脸上戳呀戳的,然后又得寸进尺用手把皇甫律的脸皮使劲往两边一拉——好好玩!再拉几下! “那个……灰绒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修文奇怪地问。 “治疗啊!皇甫先生不醒来,我不是收不到钱?我当然要先救醒他啊。”灰绒理所当然地说。 “原来是治疗啊!”修文恍然大悟地说。 喂喂,这家伙很明显是在玩好不好?这种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治?楚修半眯起眼。 灰绒往皇甫律的额头一拍,皇甫律的眉毛动了动,很快睁开了眼睛。“痛……”皇甫律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喊痛(脸被人像橡皮一样拉来拉去,不痛才怪)。 “阿律,你醒了?”修文惊喜地说,“怎么了,哪里痛吗?对了,是灰绒妹妹救了你的!” 皇甫律缓缓回过神来,“修文……?啊!师妹!”他猛地想起身,修文按住他说:“师妹没事,现在在休息。” “灰绒妹妹……?是吗?”皇甫律松了口气躺下,顺着修文的视线,他看到了灰绒,“谢谢……难道……” 灰绒微笑着肯定地点点头。“修文哥哥,我要和皇甫先生单独聊聊。” “那我们先去吃早餐,走啦,小修修。”修文说着就拖了楚修出去。 等关好房门,灰绒才把文件袋递给他,“调查结果在这里,要不要跟修文哥哥说你就自己决定吧。” “我已经知道了。是那个秦霜想杀掉村民时连累了修文吧。”皇甫律没什么兴趣地把文件袋放下。 “修文哥哥的家人死的时候可不是。”灰绒支着下巴说,“算了,你就自己看吧,账单已经放在里面了。我先走了。”说完,拍拍压皱的裙子就出去了。 皇甫律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原来是这样。他抬头看了看关上的房门,这个结果是不是要告诉修文,他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了。 *** *** ***月凉如水,大概指的是像现在这样。乳白色的月光轻轻地刷过青石地板,带着雾气的凉风一层又一层地吻着人们的脸颊。“阿律,在想什么?”修文伸了个懒腰,说,“自从灰绒妹妹回去以后你一直都怪怪的,到底怎么了?灰绒妹妹的调查结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今晚他还搬了桌子出来,放了一桌的小点心,这件事好不容易结束,当然要庆祝。皇甫律看着他微笑着倒茶和招呼其他人吃东西的样子,忽然有种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感觉。于悟皈、于展详和这次险些送掉小命的子归却吃得很开心。楚修悠闲地喝着茶,果然,修文的厨艺跟子归还真各有千秋,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样这个世界才不会多了两个因为不会下厨而饿死的人。 “师妹,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来,多吃一点。”修文把整叠桂花酥端到子归面前。 “谢谢师兄。”子归甜蜜蜜地接过来,用楚修的话来说,笑得像个傻瓜。 还是应该告诉他吧。皇甫律苦笑一下,“修文,跟我过来一下。”说着起身走到中庭边的回廊,修文不明所以地跟着过来,问:“什么事?” “你难道不想知道叔叔他们为什么会死吗?”皇甫律表情一整,用惯有的严肃说着。 “喔……当然想。可是……”修文望着皇甫律严肃得有些紧张的表情,阿律真的想告诉他吗? “其实,鬼的目标是我,因为你是我的影替,所以他们的攻击转嫁给了你,如果不是师妹借了她的项链给你,也许你也……”皇甫律沉着声音说。 “应该是说,我们全家都是皇甫家的影替,也就是挡灾的替身,所以这次针对你和皇甫家的攻击则全部由我和我家的人承受,他们才会死吧。算了,师妹说得对,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不过是迟和早的区别。”修文耸耸肩一笑,“怎么?你不会现在想对我说些抱歉的话吧?” 皇甫律冷眼看着他,“如果师妹看见你这个表情会不会大跌眼镜?你根本就不是众人眼中傻乎乎的夜营协会会长。”平时的修文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似笑非笑的睥睨的眼神。 修文无所谓地笑道:“我觉得师妹可能一点都不会惊讶。再说了,师妹的反应就这么值得你关心吗?” 皇甫律冷冷地说:“不过我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 “感觉真虚伪的道歉。”修文冷笑说。 皇甫律移开视线,“总之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其他事了。” 修文轻蔑地笑了笑,很快恢复平时的表情,轻快地回到桌子旁,“师妹,怎么样?好吃吗?” “嗯!比高级饼店的还棒!”子归满足地笑着,一边把下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看着她,修文支着脸颊,唇边漾出温柔的笑容。 “会长,你跟副会长说什么悄悄话?”于悟皈凑过来问。 “没什么,就是叫我放宽心。”修文摊了摊手,“啊,对了,虽然村里出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大家说为了超度那些死去的人,祭典照预定两天后举行,大家就参加完祭典再走吧,好不好?难得我们夜营协会的干部们能在暑假聚在一起嘛!小叔叔怎么样?” 于展详笑着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 “会长,如果这里每年都有祭典的话可能可以作为一个旅游资源啊!再说这里山清水秀,绝对可以建成一个世界一流度假村,这样对这里发展肯定有帮助!回去我马上写份企划书!会长你觉得呢?”于悟皈兴奋地说。 “我倒是无所谓。”看到皇甫律走过来,修文殷勤地帮他倒茶。 “乌龟,这不好吧?万一再闹鬼,有人失踪了怎么办?”子归可不敢苟同,“说不定又会被抓进墓穴里,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蓝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于悟皈好奇地探头。 子归把石头递给他说:“这是我从子宁将军的棺木里找到的。” “喂!子归,你这算是盗墓耶!”于悟皈叫了起来,“盗取国家文物要被判刑的!” “啊~~~?”子归害怕地缩起肩膀,“不会吧?小叔叔,真的吗?” 于展详回过头来说:“这个嘛——盗掘古墓葬和走私陪葬古董的确要按律罚款和入狱,视情节严重判的结果各不相同。” “那我……”子归望着手里的石头,“筷子兄,快带我去墓穴,我把石头还回去!” “懒得理你。”楚修不理她,进出那个坟墓可不是简单的事,他可不想突然再变成一根筷子。 “没关系啦师妹,反正也从来没人知道将军墓里面有什么。”修文安慰她说。 果然还是师兄最好——子归感动地想。不过她还是有些在意,子宁将军的墓穴里竟然没有遗体,子宁将军的遗体到底去哪里了?还有秦霜最后说的那句话——将军,我会再回来接您的!害她到现在都有些害怕,老天保佑,秦霜千万不要再回来找她了,阿弥陀佛! === 事件二、将军墓 完 === 邻居家有鬼 s大学夜营协会的干部们难得暑假都聚在会长修文家,不过也是有原因的,修文的家人突然过世,夜营协会的这些干部们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了,所以都特地从大老远赶来参加修文家人的丧礼,也算一片心意。今天丧礼总算结束了,村子里一年一度的镇山祭典也顺利闭幕,他们便讨论接下来的活动。难得暑假相聚,如果就这么各自回家,总觉得没意思,便想讨论讨论后面的活动。本来宣传组长于悟皈提议去马尔代夫、加勒比海之类的地方旅游散心,结果被他那个让法官和检察官们又爱又恨,人称“法庭鬼见愁”的名律师小叔叔于展详拖去瑞士看望在那里静养的老人家们,再加上修文的护照过期,无法出国,后勤组组长、也就是命苦地被阎王点名当阴差的宁子归提议:“会长,不如去我家玩玩当散心吧?” “去师妹家吗?”修文眨着眼。 “我家当然没什么私人海滩、豪华别墅,不过还算安静,再加上我家是经营古董的,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子归笑着说,她目前正处在单恋这个明明长得很帅,却由于性格问题让很多女孩不敢恭维的会长,她的单恋似乎除了会长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她现在正努力地争取跟修文多相处。 “好啊!那就打扰师妹你了。”修文点头同意。 本来提出说要去旅行就是为了让修文散散心的,现在主人公同意,此行的目的地就决定到子归家了。 *** *** *** 子归家住在h市郊区的一个背山沿河而建的别墅小区,每幢别墅都配有约两百平方的庭院,虽然地方比较偏僻,但优点是安静。他们在子归家的古董店泡了一个星期,今天计划再去别的地方玩玩。“修文师兄,我哥说,这个星期在江北体育馆有个日本风物展,不如一起去看看吧?然后去码头吃海鲜……”说着,她发现修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脸蛋不由地微微热起来,“师兄,怎么了吗?” 修文微笑说:“没什么。就照师妹你安排的行程去玩吧!” 正在商量着要去什么地方玩,有人来按门铃了。子归拉开深棕色的木门,“啊,是隔壁的刘家阿姨,有什么事吗?” “那个……”刘家阿姨探头看了看里面,有些迟疑地说,“我听说有位皇甫先生在这里……” 咦?不会吧?找皇甫师兄找到她家来了?“是有,请问……” “师妹。”皇甫律从房内走出来,“是找我的。”他冲刘家阿姨点点头,“你好,是委托人刘夫人吧?我就是皇甫律。” 刘家阿姨急切地点点头,“是的。” “皇甫师兄,这位是……”子归回头问,不是吧?委托皇甫师兄的人为什么会找到她家来? “本家联络,说我在这附近,刚好可以过来处理。”皇甫律简单地说,算是解释。 “阿姨,家里出什么不寻常事了吗?”子归关心地问。皇甫师兄不是什么道士、灵师之类的人吗?能找上他的肯定是什么闹鬼的事情吧。在她家旁边的房子居然闹鬼,好恐怖,最恐怖的是她居然不知道! “呃……这个……”刘家阿姨犹豫地看着皇甫律。 “没事,宁子归是我的师妹。”皇甫律并不介意,“师妹,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这个“师妹”所指的范围还真广泛,她是皇甫律在校的师妹,可不是驱鬼法术上的师妹。“哈?”皇甫师兄明知道她最怕鬼了还要她去? “刘夫人,没关系吧?”皇甫律转头盯着刘家阿姨,似乎是征求意见,口气上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空间。 “可、可以是可以,但是……真的……”刘家阿姨偷偷地看了子归一眼,询问似地望向皇甫律。 “没问题的。”皇甫律肯定地点点头,“准备好后我今天下午会登门拜访。” “那就麻烦你了!”刘家阿姨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大概是觉得他们在门口待的时间太久,楚修和修文都出来玄关,问:“怎么了?” “我有工作,要跟师妹一起去旁边那座别墅处理。”皇甫律看着修文说。 修文的目光在皇甫律和子归之间来回转了两次,开心地一拍手说:“那我们一起去吧!旁边的别墅好大呢,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机关迷宫,我们一起去探险怎么样?小修修也一起去吧?好吧好吧?” 都二十岁的男人还装可爱,除了修文也没有别人了。楚修哼了一声。不过保护宁子归是他的职责,跟去也是当然的。他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真的要去吗?”子归的眉毛又开始皱成一团。 “你忘了阎王安排给你的工作吗?”楚修在她耳边低声说。 “师妹,我们一起去嘛!在这些冒险中,我们可以‘患难见真情’,确定我们之间牢不可破的感情!”修文拉着她的手说。 “我去!无论那里是刀山还是油锅我都去!”子归的态度立时改变。 这女人真的没救了。楚修不禁叹气,哪天被修文卖了都不值得同情。皇甫律瞥了他们一眼,“我马上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去刘夫人的别墅吧。” 根据刘家阿姨提供的资料,他们家在搬进那座别墅后,女儿萧静常常出现些怪怪的情况,原来很活泼的一个小女孩变得异常沉默,总是抱着一个洋娃娃躲在房间里,像害怕什么似的警惕地看着大人们,偶尔说出来的话,也是“你们都是坏人,会杀掉我的!”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大概是小女孩受到什么刺激而已吧?或者被变态大叔骚扰。”楚修无聊地用手扇了扇。 “可是每次小女孩说了这些话之后第二天家里的家具总是被弄得乱七八糟,那些家具绝对不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以移动的。”皇甫律翻看着传真过来的资料,说,“煤气炉也时不时突然烧起一两米高的火焰,所以刘夫人家里的人认为这是鬼怪作祟,还附在了女儿身上。”说完,他转头看了看子归,“师妹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子归摇摇头。 “那你去过那人的家吗?”楚修问。宁子归以前凭着自己的直觉,总会下意识地避开鬼出现的地点,这次可能也会。 “去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子归耸耸肩。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皇甫律沉吟了一会儿,“走吧,我们还是去看看才能确定。” 刘家阿姨的别墅有三层,有一个地下室作为健身房,一楼是起居室、餐厅和厨房,沿楼梯上去就是主人房、儿童房和客房,三楼是书房和另一间客房。“以风水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皇甫律看过之后,问,“刘夫人,你的家人呢?” 刘家阿姨忙说:“我丈夫去了国外工作,今天晚上就回来。小静在楼上。” “我们能见见令千金吗?”皇甫律问。 “当然可以,我去叫她下来。”刘家阿姨说着就要上楼。 “不必,我们上去看她就可以。”皇甫律说,“请带路。” 儿童房在二楼的南侧,一个很开阳的房间,打开门却异常阴冷。一个小人儿缩在床边,紧紧地抱着一个金发洋娃娃,警戒地打量着进门来的人,看见最后进门的子归,“咻”地从床上跑下来,紧紧抱住子归。“咦?”子归奇怪地拍拍身上挂着的小女孩,“小静?怎么了?” 小女孩抱着她也不说话。 “师妹,感觉到什么吗?”皇甫律侧头问。 “目前还没有。”子归说着,抱好小静。 “嗨,小妹妹,我叫修文,就叫我修文哥哥好了,你好~~”修文笑容可掬地向小女孩打招呼。 “哥哥好。”小女孩细不可闻地说着。 皇甫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对刘家阿姨说:“刘夫人,是否可以让我们跟令千金单独谈谈?” “咦?可是……”刘家阿姨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妥。 “没关系的,看样子令千金很喜欢师妹,刚好我可以问问她的情况。”皇甫律以不容反对的口吻对刘家阿姨说。 “这……好吧。”刘家阿姨只好点点头下楼去。 小女孩似乎只信任子归,谁问她都不开口。最后皇甫律说:“师妹,今晚你就跟这个小女孩一起睡,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什么?!”子归怪叫一声,“我……我最怕鬼了……” “可是不这么做没办法知道有什么鬼。”皇甫律命令般地说,“师妹,‘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什么嘛!这家伙还以为他是君王她是臣啊?这时,楚修走到她身边,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什么危险就大声叫我。”她看了看楚修的脸,这家伙虽然嘴巴讨厌,但每次倒真是很及时来救她的。再说,如果真是什么厉鬼,她也要执行鬼差的职责的。“知道了。”她认命地说道。 “这样不好吧!”修文忽然说,“阿律,你好像明知有危险还特地推师妹去送死似的。” 皇甫律严厉地看向他,“修文,你刚才说什么?” 修文无辜地笑道:“说得不对吗?阿律,你的做法好怪。” 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楚修意外地挑了挑眉,以前修文不是很听皇甫律的话的吗?怎么这次居然会顶撞了? “修文,你没事吧?”皇甫律冷硬地问。 “谢谢关心,我很好。”修文温和地笑着点点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现在我们是在说师妹的事情吧?” 到底修文是真的无知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楚修来回看着皇甫律和修文,怎么感觉这两人有种电流噼哩啪啦在空气中炸响的气氛?“我不赞成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如果这样做可以最快知道事实,还是让子归去试试看吧。”不过他也觉得皇甫律似乎有意无意想把宁子归推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宁子归并没有任何得罪他的地方吧?难道就因为宁子归前世是他的将军,他就想使唤她去冲锋陷阵?这理由也太牵强了点。 子归放下小静,拉拉修文的衣角,“修文师兄,算啦,不要因为我吵架嘛。” 修文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庞,最后点点头,“师妹,如果有危险就叫我,我一定马上去救你。” “是——”师兄对她太好了! 身穿古代服饰的女人 晚上,子归在小静房间打地铺,给她讲完床边故事,哄她睡着后,她也熄灯躺下,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睁大双眼注意着房间的动静。似乎是为了不让她失望般,房间渐渐冷了起来,她记起楚修曾告诉她,鬼出现的时候温度是会降低的,难道真的有鬼要出现了?她咬住下唇,紧张地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灯光,她看到床边明显陷了下去,像有什么人坐在床边,然后那个凹陷的形状和位置开始变化移动,按照那个形状,好像有个女人侧躺在床上搂着小静。“我会保护你的,只有我才会保护你,其他人都会害你的。”喃喃的女人低语传进她的耳朵。 “是谁?!”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她爬起身一喊。一股阴冷的气流夹杂着敌意扑面而来,她背脊一颤,清楚地看到在床上的除了睡着的小静,还有一个穿着一套古代服饰,挽着发髻的女人坐在床上!那女人脸色青白,看不出任何死时的情况,看来又是一个厉害的鬼。“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女人冷冷地说着,伸出手一握,子归忽然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了。“你是什么人?”问错了,应该说是什么鬼才对。她皱着眉想扯开脖子上的东西,却除了空气什么也摸不着。“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女人越发阴狠地说着,子归觉得脖子被越掐越紧,快喘不过气了! 就在她想大声叫楚修来救她的时候,手机挂饰的蓝色坠子像受到什么感应似地剧烈摇晃起来,还散发出一种幽蓝的光芒,女人惊叫了一声便消失了。子归松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孩,呼吸平稳,并没有被惊醒。她拍拍胸口,抓起手机,坠子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这个坠子是用她上次在将军墓内捡到的蓝色石头做的,原来只是认为这是一颗“应该”很稀少的极品蓝宝石原石,可是从今天晚上的情形来看,似乎又不是普通的石头。难道这也是什么驱鬼法宝?明天问问筷子兄。直觉地不想去问皇甫师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皇甫师兄这些天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害怕。她担心女鬼会再出现,整晚都没睡,直到东方泛白。不过后半夜很平静,那女鬼没有出现。看到东方渐明,她才靠着枕头放心地合上眼睛。 “子归。”她听见楚修叫她的声音,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揉揉眼睛,“天亮了?” “师妹你一夜没睡吗?”修文关心地半蹲到她面前,见她回头去看床上,解释说,“小静妹妹被刘家阿姨带去洗漱了。” 她揉揉太阳穴,“是吗?我天亮才开始睡的。” “那不是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修文握住她的手,“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不要紧啦!”有修文师兄关心,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没关系! “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收获?”皇甫律问。 她点点头,“算是有吧。昨晚真的有鬼出现了!那个女人,不,女鬼是穿着一身古代服饰,她好像不是想害小静,而是想保护她。感觉是太偏激了,她说的似乎是只有她才能保护孩子,别人都会害小静一样。” 皇甫律抽出四张符纸,“咻”地扔出去,那四张符纸落下的地方正对着东南西北四方,皇甫律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到眉心,感应了一会儿,摇摇头,“ 这里虽然残留了鬼魂的阴气,但现在感应不到有鬼在这座房子里,半径五百米内也没有特别强或古老的鬼魂。” “躲起来了吧。”修文无所谓地对皇甫律说,随即向子归温柔笑道,“师妹,我泡杯热牛奶咖啡给你喝,不伤胃又可以提神,我还烤了面包,大脑补充一点糖分,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了。” “谢谢修文师兄!”子归脸上又出现面对修文才会出现的花痴笑容。 早餐后,他们和刘家夫妇坐在一楼客厅,由皇甫律开始发问:“刘先生,令千金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这几天才有的。”刘先生想了想,说。 “你还记得发生这样的情形前发生了什么事吗?任何事情、多细小的多可以,像是动过土或者打破什么东西。”皇甫律继续问。 刘家夫妇互相看了看,刘先生皱着眉摇摇头,“没有啊,连家里的东西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那么有没有买什么东西呢?”如果不是地缚灵,那么就有可能是通过什么物件来到这个家里的。 刘先生使劲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皇甫律拧着眉毛,如果那女鬼没有可以安身的东西,为什么他会感应不到任何阴气? 在皇甫律还在问问题的时候,子归因为整晚没睡,竟然手里还握着手机靠着沙发扶手就那么睡着了。手机上的坠子像风铃一样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很轻微,谁也没有注意到。 梦境中的陌生人 子归突然发现自己走在一个宛如旧照片般泛黄的世界,身上的是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沉重,低头看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握着一柄长剑,而在她腰间摇晃着那颗蓝色石头。一阵不强却持续很久的风带来了一股草木枯萎的味道和不协调的血腥味。继续往前走,察觉自己似乎快走到悬崖边,她停下脚步。略略低头,她看见的是一派大战过后的荒凉,战死的士兵、破碎的铠甲、折断的兵器、洗也洗不掉的血渍……一切一切就这么在风中吹着。一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悲哀染上这里的悲凉,让她的心不由地绞痛起来。 “将军,起风了,回营吧。” 将军?是在叫她吗?她回头,看见的是一脸恭敬的秦霜。难道她现在是子宁将军吗? “你再怎么看这些人也不会复活。”另一个人走上来对她说着,这个声音好熟悉,她使劲想看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可是,无论她多努力、多希望,那个人的样貌都像被一层白纱挡住,怎么都看不清。 “将来我到阎罗殿前也满手血腥,浑身血债。”她说话了,平静却无奈。 “将军,战争不可能没有牺牲。”秦霜安慰般说着。 “无聊而愚蠢,战争就是这样的东西。”那声音的主人轻蔑地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在这个战场拼死拼活?为了那个昏君吗?” 为了什么……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说了什么? “师妹、师妹!”皇甫律不悦地推醒她,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睡着也太没礼貌了。 “啊?”她睁开眼睛,看见修文关心的脸和楚修投来的白眼。 “还是去补眠会比较好吧。”楚修拉起她,“刘先生,抱歉我想借用一下客房。” “哦,好的好的。”刘先生连连点头。 奇怪,她只不过是一个晚上没睡罢了,居然累成这样,她拍拍自己的额头,难道她年纪大了? “别拍了,已经够笨的了,再拍就成傻子了。”楚修没好气地说着,却突然叫起来,“痛!” 很简单,他被子归狠狠地踩了一脚。子归回头看了看笑着向她挥手的修文和瞧也不瞧她的皇甫律,才跟楚修上楼去。“筷子兄。”她声音不大地说着,“我刚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秦霜了。” 楚修停下脚步,“你梦见他了?不会是上次那件事的后遗症,弄得做噩梦吧?” 她摇头说:“不是噩梦,除了秦霜,我还梦见一个人。”又瞟了楚修一眼,“那人的口气还挺像你的。”有点瞧不起人的感觉。“哦?”楚修感兴趣地扬起眉毛,“说起来也是,那将军变成了你,国王成了皇甫律,秦霜还是个鬼魂,难保以前我不是将军身边的什么人。” “你以前是人吗?”她直觉地问,“你不是筷子变的吗?” 忍耐!楚修在心里从一默数到十,才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灵犀棒的说明书,我是被灵犀棒召唤来的灵魂,以前当然是人!” “这样吗?”她还是不太相信,抓抓头皮,“如果是的话,我不是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受你的荼毒?好郁闷。” 郁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从以前就开始忍受这家伙的白痴。楚修咬牙想着。“那个人长什么样啊?”哈哈,他有点好奇自己当年长得又多英明神武。 “看不清,大概是记不起来了。”她吐了吐舌头,“如果那人就是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啊,你又不是修文师兄。怎么了?”见楚修在小静的房前停了下来,她问。 “嘘……”楚修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挥挥手让她靠墙边站好,低声说,“有鬼……”她瞪大眼睛,她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但还是乖乖地听楚修的话贴着墙跟在他身后。楚修吸了一口气,“砰”地突然打开房门,也不管里面的小女孩是否受到惊吓,然后他看见了子归描述的古代妇人,正要锁魂术把女鬼困住时,眼角瞄到了一阵幽蓝的光芒,就在这时,女鬼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啊”了一声便消失了。楚修懊恼地低咒一声,拽住旁边的子归,“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在拉住她的时候他才看到并不是子归腕上的手链发出光芒,而是手机上的挂饰在振颤。“这是上次在石棺内拿的石头?” “对,昨晚也是这样。”子归说,“我半夜看到那女鬼,她想攻击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不定这是子宁将军的护身符。” “护身符?”楚修伸手接过她的手机,坠子已经不再震动,光芒也消失了,像什么也没发生。“可是这东西上面我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刚才是怎么回事?” “是你级别太低,感觉不出来吧?”子归挑衅地笑道,随即开始考虑,“不知可不可以找上次那个小女孩来鉴别一下?” “你说谁级别低?”楚修不爽。 “之前皇甫师兄不是说过吗?法宝都有自己负荷的力量,如果外部力量太强就不能感应到。你本身不也是一件法宝吗?那么应该也有承载极限才对。如果这颗石头的力量比你强,你不就感应不到了?”子归分析道,“喂,你干吗?”突然注意到楚修的脸色异常阴暗,便问。“没什么。”楚修别过头。 这筷子在想什么她还看不出来吗?“筷子兄,我从没把你当成一件‘东西’。”她说,“真是,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多愁善感。” 楚修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释怀吧。“拿去问皇甫律会不会更快?” “可是之前在修文师兄家看到这颗石头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所以她才觉得皇甫师兄可能不知道这石头的来历。 楚修想了想,皇甫律的样子的确有点奇怪,“说明书上不是有那个小女孩的电话吗?你就照样打去问问。” “那就等这件事之后吧。” “不。”楚修打断她说,“还是立刻问吧。如果总是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怎么抓那个女鬼啊?” 也是。她拨通了那名叫灰绒的小女孩的电话,那小女孩很感兴趣,答应立刻过来。至于“立刻”有多久—— 鉴定蓝色石头 “子归姐姐!”灰绒马上出现了!把她吓得够呛,“你、你、你来得也太快了吧?”什么交通工具可以转瞬到达? “没有啦,刚好阎王让我帮忙带勾魂令给你,所以我就在这附近。”灰绒笑容满面地说着,往子归戴着手链的腕上一挥,手链上的其中一颗珠子变成了黑色,细看珠子内似乎有一条游动的金线,发出金光宛如夜空的金蛇。“只要说出‘勾魂令’就会有鬼界正式勾魂令在手中生成了,听黑无常哥哥说是加强版的,只要被这个勾魂令锁住,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去鬼界报到。不过究竟有多厉害我就不清楚了。另外,谢谢子归姐姐照顾我的生意,是什么东西要我鉴定(小说鬼旁白:灰绒妹妹什么时候开始当起鉴定专家了,是不是无照经营?)?” “进客房谈吧。”楚修将她们推进房间。 灰绒仔细研究了那颗蓝色石头,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子归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和人在身边啊?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蹙了蹙眉,“我从子宁将军墓的石棺内捡的。对了,你鉴定一次要多少钱?贵的话还是算了。”她竟然现在才想起价钱问题,跟皇甫律和乌龟不同,她是个穷光蛋。 灰绒呵呵笑道:“放心放心,我会把帐单寄给白无常姐姐报公帐的(小说鬼旁白:灰绒妹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阎王的钱你也想染指?)。” 那就好。也对,她现在是阴差,这些是公事花费,是要向阎王报销的。“那你鉴定出什么结果没有?这石头是什么东西?” “子归姐姐,这可是好东西!如果不是商人的自尊,也许我会说是便宜货把它贱价买下来呢!”灰绒边点头边说,“你这颗石头本身已经是罕见的极品蓝宝石原石,如果按照市价的话,大约价值五千万元人民币。” “我怎么突然觉得手机变重了。”她僵笑着。 “啊,我只是说石头本身市价,再加上它是春秋时期的古董,很难估计它的价值。”灰绒补充说明。 “看来你很有盗墓的潜质,连进个墓室随便拿都知道拿最贵的。”楚修抽动了几下嘴角。 “会、会、会被判几年?”自首的话会不会少判几年? 虽然大约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灰绒还是一派“和气生财”的笑脸,继续说道:“不过最重要的是,这颗石头有种危险的力量。” “危险的力量?”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对!这颗石头应该是……”灰绒刚要继续说下去时,她的电话响了,“你好,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什么?今天吗?……好,我马上赶回去!”挂上电话,灰绒把石头塞回子归手上,说:“抱歉,我忘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回魔界,关于这颗石头的事我过几天再告诉你,先这样了,拜拜!”说完,火烧屁股地冲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子归和楚修。 “她说……回哪里?”子归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相当可怕的地方。 “她说——回魔界。难道那个小女孩不是人?也是,就算是人,能做出那么多古古怪怪的道具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了。”楚修想了想,觉得也在情理中,“算了,反正她说过几天才能告诉你,你就先休息吧,不是整晚没睡吗?” 她难得乖顺地到床上躺着,沾枕头才发现真的很累,便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一直注意她的楚修见她睡着后,才拿起她的手机端详那颗蓝色的石头,“危险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无法控制的力量吧。”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楚修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头,看见修文笑吟吟地站在房门口,对他说:“小修修,你该不会想偷偷看师妹的通话记录吧?难道你是什么外国间谍,而师妹手机里是你要的芯片?啊,难道你说的危险的力量是指什么比核弹还厉害的新型武器?” 看修文编得越来越兴奋,楚修终于忍不住说:“我不过是在看这个坠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样吗?”修文失望地跨下脸,然后又挂上他招牌的白痴笑容,说,“阿律找你,我来陪师妹就好了。”等楚修走出去后,修文关上门在床边坐下,轻轻抚着子归细致的脸庞,温柔道:“无论是什么危险力量,我都不会让它伤害你的。” 如果子归醒来知道修文这么说的话一定会为她居然睡着没听到这些话而后悔到撞墙。 *** *** *** 手机上的蓝色石头已经连续两次把鬼吓跑了,虽然这对子归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要把鬼抓住的皇甫律来说可就不怎么乐意了,也是,老是被女鬼跑掉还怎么驱鬼?要是吓跑了不回来还好,偏偏那女鬼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实在没办法,子归只好暂时把那颗蓝色石头放在家里,她也想不透这颗石头到底有什么危险的力量,灰绒说得那么玄,搞得她突然有些不安了。不过也不对呀,子宁将军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怎么会把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佩在身上的,难不成他还靠这些东西打胜仗?“筷子兄,这里明明就有鬼,可是为什么我们都感应不到它的阴气?”在回家的路上,子归非常“勤奋好学”地向楚修请教。 “说来的确有些奇怪。”楚修也觉得这里有些说不通。 “那什么情况下鬼才没有阴气啊?”好学乖宝宝继续发问。 “有两种:第一种,鬼的力量比你强,不过它出现的时候我们都能感觉到,说明它的力量还没有超过我们;另一种就是鬼有实体……”楚修说着,恍然大悟,“对了,那女鬼一定是附在什么东西上,因为它有了实体,所以我们才无法感应到!” “啊?原来鬼可以随便附在什么东西上面的吗?”子归奇怪地问,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哪里还找得到恶鬼来抓?所有孤魂野鬼都找件东西附身,她这个阴差就可以下岗了。 这丫头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样真的可以胜任阴差吗?他开始怀疑阎王单纯想耍她罢了(楚修你太了解阎王了!)。楚修跟她解释说:“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附身的,一般都需要术士、道士、灵师之类的人施法将自己的精神注入需要附身的物件,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但也有例外……”楚修说着,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我知道那女鬼躲在什么地方了。” “筷子兄,你不要那样笑好不好?好阴险哦。”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楚修又白了她一眼,继续说:“基本上,鬼可以直接附身到某个物件上有三个条件,首先当然是那个鬼有够强的执念——跟力量强不强没有必然关系,但力量强的鬼基本上都有很强的执念,但有执念的鬼未必很强——第二个就是那个物件必须有人的形态,第三,这个物件一定要长期在某人身边而沾染到比较多人的气息。这样看来,这间屋子里符合这个条件的,不是很有限吗?” “你是说……小静抱着的那个洋娃娃?”她马上明白过来,“可是,这个女鬼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到现在才附在洋娃娃上呢?刚才刘叔叔不也说他们家既没有改变房子的环境,也没有买什么东西的吗?”楚修像想起什么似地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便问,“筷子兄,你在看什么?” “有可能——是你带它来的。”楚修严肃地说,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不会吧?她居然带着鬼都不知道? “你忘了吗?你曾说过,将军墓所在的山上感觉有很多人,但你谁也没看到,也许,那里就是归国遗址,是归国所有冤魂的灵场,那座山和会长住的村子的‘气’一正一负,正好可以相互克制,形成天然的结界。而因为阴气和阳气不一定总是平衡,为了维护镇住归国冤魂的结界,所以他们每年都有一个镇山祭典用于调整阴阳气场平衡。因为我们频繁进入那座山,有些鬼也进入村子,导致了阴阳气场混乱,可能在祭典前有些鬼从山上的灵场逃了出来也说不定。那个女鬼可能就是里面的怨灵,因为你身上的那颗石头来自将军墓,有灵场的吸引力,那女鬼便跟着石头来到这里。”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座山上不是有很多勾魂令无法带走的鬼了?”那就惨了,她可能要到那座山上来个“剿鬼行动”,唉,光是想,她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应该没错的。”楚修点点头。 “那还挺矛盾的,石头上的灵场吸引那个女鬼,可是石头本身的力量却让女鬼害怕。”她耸耸肩。 “灵场这种东西,只要离开了灵场地就会渐渐消失的。”楚修抱着胳膊说,“倒是这石头还真让人有些好奇,那个魔界人居然说它有什么危险的力量,你还是别带着这个东西了,万一真出什么问题我怕连我都来不及救你。” 她意外地扬起眉,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呵呵,筷子兄,你这是担心我啊?放心好了,你不是称赞我的直觉很强,总是能避开危险吗?如果这颗石头有危险,我肯定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楚修脸上浮起暗红,轻啐一声别过头去。这丫头平时胆小怕死,怎么这时竟不知死活起来了?“今天晚上皇甫律要准备抓住这个鬼魂了,放好东西赶紧回去吧,别忘了你是阎王钦点的阴差,别老是指望别人帮你完成工作。” “我又不会法术,不靠别人靠什么?不然你教我。”她不负责任地摊了摊手。 他早就想教子归,可是说真的,他不知该从何教起,怎么教才对,不过严格说来,他就是宁子归的法术,帮助她是他的职责,罢了,他还是看紧这个主人吧。暗叹一口气,楚修决定转换话题:“子归,你有没有觉得修文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有吗?”她困惑地皱皱眉,“我不觉得啊。就算有改变也很正常嘛,修文师兄的家人都过世了,心情多少会跟以前不同的。” 他就知道跟她说也是白搭,反正感觉不出修文有伤害子归的意图,暂时就随他去吧。 收鬼 入夜,刘家夫妇强行把女儿小静带出房子,而比楚修他们早一步知道女鬼附身在洋娃娃上的皇甫律已经在别墅周围贴好符咒,以防女鬼逃脱。那个阎王亲自委托的阴差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的牛皮沙发上,喝着咖啡壶煮出来的咖啡,吃着烤箱做出来的饼干,闲得可以。 楚修靠在沙发扶手上问她:“你不帮忙?” 她抓抓头发,说:“我哪里知道能做什么?” “不用去帮忙,阿律能自己搞定的。”修文笑嘻嘻地说,“现在去帮忙也是添乱。” “真不像修文你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楚修提了提嘴角,带了点讥讽说。 “小修修,你说什么呀,正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才了解他的。”修文挤挤眼,“啊,师妹,今晚工作完后,明天我们接着去玩。” “只要修文师兄开心,哪儿我都陪师兄去。”她用楚修眼中的花痴笑容说。 “谈得很开心啊。”皇甫律冷着脸站在沙发后,“我要开始了,你们先躲开。师妹,你过来这边。”他指指身边的位置,叫她过去。 说实话,子归是不想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原因,单纯是因为突然浮上心头的危机感。可是皇甫师兄应该不会害她才对,所以她没说什么乖乖地走过去。“皇甫师兄,我要做什么?”谁让她是阴差,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师妹,你可以收鬼的对吧?”皇甫律问。 “嗯……对。”怪了,皇甫师兄怎么知道她可以收鬼的? “当我毁掉这个人偶的时候,附在里面的女鬼就会现形,你要把握机会。修文有护甲,鬼无法接近,你只要待在原地别乱动就好了。楚修,你要小心保护师妹不要被女鬼的戾气所伤。”皇甫律简单而认真地对每个人说。 “皇甫师兄,能不能问问你打算怎么毁掉这个人偶?烧掉吗?”子归提问。 皇甫律并不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她自己看,然后抽出一张符纸,闭上眼睛一凝神,符纸便开始发亮了。 “驱魂咒?”修文轻扬的语调有点意外,“这次手下留情吗?” 皇甫律也不说什么,用发亮的符纸在洋娃娃上方比划了一下,鼓鼓的洋娃娃像突然泄了气一样软了下去,一股阴冷的气团以洋娃娃为中心炸开,那个子归见过的女人出现在桌子上方,那女人一见皇甫律便突然像疯了一般尖叫起来:“昏君!你还我孩子!”红色的戾气瞬时暴涨,宛如气势汹汹的巨虎,向他扑去! “勾魂令!”子归连忙喊出,话音刚落,从手链上的黑色珠子里窜出一条金色的绳索,像感应到鬼魂的阴气一样缠住那女鬼,戾气顿时如火苗熄灭。 “为什么?将军,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昏君!”女鬼厉声叫道,身上的戾气再次高涨起来,化成一把利剑直刺向皇甫律。 “皇甫师兄!”她想也没想,挺身挡在皇甫律身前,被戾气直接刺穿胸口,冰冷刺骨得犹如被冰锥刺中,一口鲜血猛喷出来。 女鬼被子归的血沾到,戾气霎时消失,看着倒下的子归呐呐地说:“将军……” “子归!”楚修忙冲上前接住她滑落的身子。而皇甫律却像雕像似的愕然看着这一幕,随即浮现在他眼底的竟然是阴狠的杀意,那种暴戾的眼神让楚修不由地升起一丝恶寒,那个冷静自持的皇甫律竟会出现这样的神情,真是人不可貌相!“咳!咳!”只听见子归痛苦地咳了几声,楚修也不想去管皇甫律有什么表情了,关心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子归咬牙摇摇头,“阻……阻止皇甫……师兄……” “啪!”一个大花瓶砸到皇甫律脑袋上,皇甫律登时昏了过去。“这样师妹就不用担心阿律会做什么了。”修文呵呵笑着,对自己刚才用花瓶行凶没有丝毫愧疚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家伙脑袋都在想什么啊?楚修想叹气了。 “呵……”子归发白的嘴唇扯出一丝笑意,把视线转回到被勾魂令绑住女鬼身上,“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您儿子……师兄他……是个好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昏君了……呼……呼……那个惨无人道的大王已经死了,你……别再恨他……早、早点投胎吧……别拿他的罪孽惩罚自己……现在,现在我受伤,就当我代那大王遭报应了……” “将军!”女鬼悲切地喊道。 “我……知道子宁将军的痛苦……”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晕了过去。 “子归,子归!”楚修着急地拍拍她的脸,她却没能醒过来,楚修自责地皱紧了眉头。 修文伸手拍拍楚修的肩膀,笑笑,“先让师妹躺下来吧。”然后转向女鬼,说:“并不是要你原谅你口中的那个昏君,讨厌就是讨厌,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可是你除了不能原谅什么也没做,不能投胎,见不到死去的儿子,也无法向已投胎转世的君王报仇,因为流连人界而增加了罪名,你还伤害了人,再这样下去,你的戾气侵蚀了灵魂,迷了心智,很快就会跟你最恨的昏君一样了。这样也无所谓吗?”“将军,我对不起你!”女鬼哭喊着向子归跪下,勾魂令在桌上化成一个光圈,女鬼缓缓地沉入圈中。 “想不到你也会说教。”楚修把子归抱到沙发上躺好,看着修文把皇甫律扶到另一张躺椅上,说。 修文耸耸肩,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师妹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楚修摇头,“被戾气所伤,可不是看医生就能看好的。而且戾气会还在她体内冲撞,她会很难受。” 修文心疼地握住子归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说:“等阿律醒来,我们带师妹回去吧,我想阿律会有办法的。” “说的也是。”再怎么说,皇甫律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皇甫律醒来自然没有给修文好脸色——那么大的花瓶砸下来,还好没有头破血流——但皇甫律觉得还是应该感谢修文,他还记得晕过去前自己周身失去控制的杀气,若不是修文,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宁子归受伤的画面会带给他那么大的冲击。他仔细检查了还在昏迷的子归的伤势,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符纸烧成灰冲水给子归喝下。“这张符叫‘净戾’,可以清除师妹体内的戾气,但是师妹的灵魂和五脏六腑已被戾气伤到,靠休息很难复原。”皇甫律握着杯子,有些沉重地说着。 “那该怎么办?回皇甫家本家找人救师妹吧。”修文忧心忡忡地说。 “上次皇甫你受伤是那个叫灰绒的小女孩帮你治好的,这次子归的伤可以找她来看看吗?”楚修想起上次皇甫律受伤时候的事,问。 皇甫律摇摇头,“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可是不通。” “既然这样,那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准备到你本家去吧?”修文道。 皇甫律点头,“嗯,我已经通知本家立刻派人来接我们,可是最快也要天亮才能到。”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在他们来到之前,大家都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张开了镇魂结界,对师妹的伤势会有帮助的,按她现在的情况,一天内都不会醒来的,暂时就让她安静地睡吧。” 三人离开子归的房间,关好房门,留下一室静谧。这时,她放蓝色石头的抽屉有蓝色光从缝隙内射出来,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子宁将军的记忆 子归看见一条陌生的街道,在街上走的人都穿着一身古代服饰。“将军,今天总算可以回去见夫人,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给夫人?”旁边秦霜说。 难道这又是子宁将军的记忆?“我已经买了。”她听见自己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子,里面是一支雕工精细的玉簪,“觉得怎么样?” “很适合夫人。”秦霜笑道,“对了,今早大王召见,说了什么?” 她把玉簪收进怀里,感觉到一丝深沉的痛楚从心里滑过,然后说:“也没什么。对了,今天到我家吃晚饭吧,我们再喝上几杯?” “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丛命了。”秦霜的笑容比刚才更开怀,说。 正说着,一辆失控的马车狂奔而来,吓得行人和路边的摊贩纷纷躲避,被马车撞飞的东西滚得到处都是。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一个小孩竟然跑到路中间去捡掉落的果子。“危险!”秦霜刚喊出声,她已经冲向那小孩抱起他往路边一滚,把他放到路边安全的地方,快跑几步“呼”地一下跃上马车,扯过缰绳,“吁——吁——”马车总算停下来了。她松了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 “将军!”从后面赶上来的秦霜担心地问,“将军您没事吧?” 她点点头。 这时,一名妇人抱着刚才险些被马蹄踩扁的小孩跑上前来,双眼含泪又慌张地向她跪下,“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快,快谢谢恩公啊!”说着,让小孩也给她跪下磕头。 她连忙扶起两人,说:“大嫂快别这样,请起来。下回小心照顾孩子便是了。”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当天晚上她接到大王传唤,急赶入宫。不知为何,心里竟惴惴不安,甚至恐惧。她无法理解自己这种感觉,也许这是子宁将军当时的心情。她跟着宫人走进大王的寝宫。大王看来十分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张脸俊秀阴柔,却染着浓重的阴狠之气,“参见大王!不知大王深夜传唤下臣有何要事?”她的身体自动跪下行礼。 “孤王有些东西想让将军看看。”归王慢慢地起身走到她身边,她居然有种自己被毛骨悚然勒住脖子的感觉,如果她是猫的话,一定全身的毛都会竖起来! “对了……孤王没有告诉过你吧?孤王可是很喜欢你在我面前的样子。”说着,归王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笑得她浑身打冷战。子宁将军你果然厉害,这样的变态你都可以在他手下当官!我宁子归佩服你!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头皮忽然一痛,归王用力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归王阴鸷地说:“但孤王记得跟你说过,孤王不喜欢别人碰你,还是个该死的不相干的贱民!”恶狠狠的语气让她心惊,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已经甩在她脸上,脸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好想一脚踹过去!可是身体却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归王放开她的头发,甩甩衣袖说:“起来吧,孤王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这种变态会觉得有趣的东西能正常吗?她想揉揉脸被打中的地方,手却不听使唤,缓缓起身,跟着归王出去。走的方向让她很疑惑,她直觉地知道这条路通往死牢,可又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人。直到她听到颤抖的哭声,在昏黄的油灯下,原来牢里面是白天她救过的小孩!“大王,这个小孩……犯了什么法?”她声音不稳地问,一股阴冷的恐惧从脚底爬上背脊。 “犯了什么法?”归王笑了一声,“孤王不是说过,孤王不喜欢别人碰你。所以,孤王要把这贱民碰过你的地方全部砍下来!”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大王饶命啊!我儿子才四岁啊!”那孩子的母亲,就是她今天见过的妇人哭喊着。 “大王!不能啊!”她连忙拦住归王,“嘭”地跪在归王面前,“是我救他的,是我的错!大王要罚就罚我!要杀要剐任由大王处置!” “杀你?”归王语调微扬,伸手轻轻滑过她的脸颊,那种轻微而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颤抖,“孤王可舍不得,所以……只能罚他了。动手吧。” “大王!”她跪到归王身边拉着归王的衣服下摆,“大王请开恩!” 归王斜睨着她,眼里全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孤王就是要让你知道,坏了规矩的人的下场!子宁将军,好好看着,如果你不看,孤王就让那贱女人再重新给你演一遍。给孤王动手!”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死牢。 谁?谁来叫醒她?她不要再看下去了! “儿啊——”妇人撕心裂肺地喊着,一头碰在墙上,当场气绝身亡。 她的心像被扯开了一个大洞,空空的,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填满。 宁爷爷 子归漆黑一片的房里出现了一条人影。看着紧闭双眼躺着的子归,他笑了,低沉而醇厚的声音缓缓在房内响起:“将军啊将军,无论怎么转世,果然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他挥了挥手,书桌的抽屉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那颗蓝色的石头发出幽蓝的光芒,从抽屉里浮了起来,平稳地飘到子归额前,幽蓝的光芒突然涨满整个房间,不过两秒钟,便如入夜前的晚霞般黯淡下去了。修长的手指又挥了一下,石头又缓缓回到抽屉里,随后,抽屉仍是无声无息地自动关上了。“现在似乎还不是带你走的时候。”他语气里带着浅浅的可惜却也有一丝笑意,“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他从房内消失了。房内,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床上的子归,苍白的脸色却渐渐回复了红润,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 夏天七点钟天已经大亮了,子归眨眨眼睛,醒了。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怪事,她还记得自己被女鬼的戾气打中,全身又冷又痛,还以为会就此一命呜呼,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似乎精神更好了。难道是皇甫师兄把她治好了?嗯,不愧是从小修炼到大的道士——她也不知道皇甫律的“职业”叫什么,反正可以画符收鬼,不是道士是什么——跟她这种半路出家,什么都不懂的阴差完全不同,看人家这方面的知识多全面(小说鬼旁白:皇甫律不管哪方面的知识都比你全面吧?)。对了,不知昨晚的女鬼收了没有?正想着,手链上的黑色珠子发出一道光,好像投影机一样在墙壁上列出一份奇怪的文件,最顶端是“阎罗殿鬼魂接受确认书”,下面是一串怪异却精致的花纹,接下来是正文,列了一张表,包括姓名、出生日期、生平、死亡日期、死因……这些都不重要,表内的照片就是昨晚的女鬼!表的右下方是一方印章,印的是“鬼魂接收完成”,签名栏内优雅地签着“白无常”三个字。“难道这就表示昨晚的女鬼已经被勾魂令带到鬼界了?这鬼界也真够现代化的。” 她坐起身,发现枕头湿了一片。这是眼泪?她想起昨晚的梦。那是子宁将军经历过的事吗?子宁将军,面对那样的君王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门突然开了,把她吓了一跳。“嘿,你们三个进来怎么不敲门?”她冲门口站着的三个大男人说。 “师妹!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痛?”修文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进房间来拉住子归的手左看右看,“咦?脸色也好多了,看来阿律真有一套。阿律你也真是的,明明可以治好师妹的,谦虚什么呢!” “这……”根本不可能啊!皇甫律吃惊地瞪着子归。 连楚修都觉得不可思议,那种伤势怎么可能自行痊愈?难道宁子归体质异于常人,有什么力量护住灵体? “修文师兄,我很好,好像比以前还精神!”她转着手臂,笑道。 “真的呢!”修文开心地抱住她,“幸好你没事。” 脸蛋一红——修文师兄抱她耶!决定这件衣服今天不换了! 皇甫律轻叹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他就让来接他们的人先回去吧。 子归看起来无恙,修文却细心地发现子归有些心不在焉。“师妹,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啊!我没事。”说着,慌慌张张地偷瞄了皇甫律一眼。 跟阿律有关吗?修文转了转眼珠。到了晚上,他趁皇甫律做“晚修(晚上修炼的简称)”,楚修又在洗澡,他找到还在庭院里玩着藤椅的子归。她靠在椅背,摇晃着吊着椅子的藤条。“师妹,你心情不好吗?”他走过去坐下。 “没事,我没事。”她摇着头笑道。 “师妹,记得我家人过世的时候,你告诉我说,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不然那些关心你的人会比你更难过的。师妹,你想我难过吗?”他笑问。 也许修文温暖的笑容软化了她的坚持,她说:“我知道了一件事。记得在刘叔叔家里的女鬼说什么吗?她说皇甫师兄害死了她的孩子。” “当国王的哪个没杀错几个无辜的人啊?人非圣贤。”修文拍拍她的肩膀。 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并不是这样,那孩子在路上险些被马车轧到,是子宁将军救了他。可是这也是那孩子死的原因。归国的大王说他没资格碰到子宁将军,下令把他所有碰到子宁将军的地方都砍了。”她抱住头,低低地说着,“我能感觉到子宁将军的心情,很痛、很自责、很绝望。师兄,我……” 修文搂着她的肩膀说:“师妹,都是过去的事情对不对?而且师妹不是子宁将军,阿律也不是那个昏君。你何必太介意?” “可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我是说将军和大王之间的事。为什么那国君会这么极端?子宁将军又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忠心呢?”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效忠! “也许归国的大王是个同性恋,他贪图将军的美色啊!所以他嫉妒所有碰到将军的人。”修文煞有介事地说。 “不会吧?”子归被逗笑了。 “笑啦?我最喜欢师妹的笑容了,很可爱。”修文温和地笑了,说,“师妹,别想太多了。” 他们正说着,皇甫律有些匆忙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框,那是他想去叫子归再喝一碗“净戾”的水的时候在她房里看到的,相框中的照片是一个矍铄的老人和大约六岁的宁子归。“师妹,这张照片……” “哦,是我爷爷。不过他已经过世七年了,我爸说我长得不像爷爷,可性子跟爷爷是一模一样。”子归谈起爷爷,脸上浮起怀念而温柔的表情。 “爷爷?”皇甫律走过去,捧起那相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师妹,看来你还是要跟我走一趟了。” “皇甫师兄,你认识我爷爷吗?”子归觉得奇怪。 “也许——令祖父就是我爷爷找了一辈子的人。”皇甫律望着照片上的人,怔怔地说。 “咦?”怎么可能?她家和皇甫师兄居然有关系? === 事件三、蓝色石头 完 === 上海皇甫家 s大学虽然在重点本科中排名不高,但也算是全国重点大学,考进这所学校的人家里有钱有势的并不多,可在这个小小的夜营协会里居然就有两个。一个是钱多得可以砸死人,关系遍布黑白两道,军政商等各界的宣传组组长于悟皈;另一个就是副会长皇甫律。皇甫律生于一个神秘的家族,皇甫一家的每一个人都具有非凡的灵力,懂得降妖除魔驱鬼等等,历代都跟政界关系良好。常言道,有权的人就有钱,后勤组组长宁子归在看到皇甫家大宅的时候就深深明白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在上海这座时尚而繁华的城市,一幢中国式的古老建筑,毫不客气地矗立在一片摩登的现代楼层当中,显得相当格格不入。这幢建筑的外观有点像庙宇,又像是中国园林飞檐的缩影,除了占地广大之外,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市,它还有着私人的前庭后院,意味着拥有者必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深红色的大门上方挂着龙飞凤舞地以金漆写了“皇甫山庄”四个大字的匾额。 “皇甫师兄,这是你家?”嘴角有点抽筋。她宁子归家里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好歹也算见过世面,而且还被鬼界阎王钦点为追捕勾魂令无法带走的恶鬼的阴差,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精神比钢板还坚强,现在她觉得她的神经有点短路。 皇甫律还没有回答,大门便缓缓打开了。子归看见从大门口到主屋足有两百米,两边整齐列队着清一色黑西装的男人,看见皇甫律齐刷刷地一鞠躬,“欢迎少主回来!” 她怎么觉得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师妹,别介意,阿律家里就是这样,排场特大。”会长修文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反正是花他们家的钱,让他们摆去呗。子归暗暗扮了个鬼脸。 只见皇甫律点了点头,说:“爷爷呢?” 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前来——似乎是那群“黑衣人”的头儿——恭敬地说:“老太爷听说少主回来,正在后堂等着呢。属下这就去备茶。” “不好意思……”子归举手,“请问这位大哥是何许人?” “这位一定是宁小姐。”灰衣人礼貌地向她鞠躬,“我是皇甫家的管家,敝姓陈,叫我阿陈就可以了。” “原来是陈管家。”子归这才仔细打量打量了他,这人挺高大,估计有一米八以上,样子不算英俊,五官也不十分出色,凑在一起却别有一份清朗儒雅的味道。三十多岁的样子有着五十岁的沉稳,笔直的身板能看出这个人有着深厚的武功底子,不知道打起来她有多少胜算?“你好,我是宁子归。”“走吧,我带你们到后堂。”皇甫律说,“师妹,抱歉,本应该先让你去休息的,可是爷爷他非常想见你。” “没关系,老人家的心愿嘛!”她摆摆手说,“对了,皇甫师兄的爷爷叫什么名?” “皇甫辛,辛劳的辛。”皇甫律慢慢地说。 “哦……”子归点点头。 另一个副会长楚修发现在她听到皇甫辛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竟有那么一瞬的动摇。她在路上表示她并不认识皇甫律的爷爷,可是看这样子,这丫头一定知道什么,但为什么要隐瞒呢?看样子宁子归和皇甫家真的有什么渊源。这下有看头了。 皇甫家的老太爷皇甫辛看起来精神很好,颇有一股道骨仙风的味道,眉眼中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威严。“你就是阿律说的人吗?”皇甫辛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子归和他记忆中那人的相似之处,“令祖父的名讳是?” “皇甫爷爷好,我是宁子归,您叫我子归就可以了。”子归乖巧地鞠了一躬,“我爷爷叫宁初程,听皇甫师兄说,您认识我爷爷?” 皇甫辛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难道你从来没有听令祖父提起过我?” 她摇摇头。 “怎么可能?”皇甫辛皱起眉,“你从来都不曾听你爷爷要你报仇的事?” 不会吧?报仇?要她相信爷爷会想报仇,还不如要她相信猪会爬树比较快。“……没有。”她还是摇头,“难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皇甫辛点点头,开始缓缓讲述发生在五十三年前的事—— 皇甫辛和宁初程(上) 我和宁初程是在五十六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中国刚刚解放,宁初程是从英国回来,被誉为当时最有前途的考古学人才。因为进入古墓那种地方,常常会遇到一些所谓“不干净”的东西。虽说是科学,可是做考古这门学问的人总是对前人留下的东西十分敬畏,说白了都是挖人祖坟的事儿。所以,当时科学院的一个姓陈的老学究找上我,委托我陪同宁初程一同进入古墓。我和宁初程在一次次的工作中成为了好朋友。(看到子归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皇甫老爷子问她怎么了,见她摇头,便又说下去。)我们配合得很好,每次去做考古发掘我都会陪他一同前往,从那之后过了三年—— 宁初程接到通知说在广西山区发现了一座春秋年代的古墓,要他去协助发掘,那一次我给他卜了一卦,卦内现了凶象,我担心他会有危险,便特地推掉了其他工作跟他一同前往广西。他告诉我那座墓不大,之前的考古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类似棺木的东西也没有发现,最重要的是这里也没有被盗掘的痕迹,只能说这座古墓里原本就这样空空如也。科学院本想放弃,可是又觉得什么收获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才派他再去看看。宁初程在上火车前一直责备我说明知道危险还要去,我知道他是关心我,所以更坚持一定要一起去。 我们到了那里,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而且工作人员已经撤得差不多了,我们两人便住在之前的人临时搭建的棚屋里。“初程,我们明天就开始吧!”我对宁初程说。 “明天?”宁初程杨起眉毛,“当然是现在就去,越快弄完就可以越早离开这鬼地方。” “现在就去?”我很惊讶,“刚下火车你不累吗?” “那没什么,反正火车也就是坐而已嘛。”宁初程耸耸肩。 我们到古墓时已近黄昏,天边的晚霞像被火烧着一样。宁初程在已经挖掘开的墓穴内踱了几圈,“有意思。”他笑了,“这个墓主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我惊讶地问:“你已经知道墓主人的来历了吗?” 宁初程在一块石头旁边蹲下,说:“我想年代是春秋时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墓穴的主人并不是什么皇宫贵族,达官贵人……”说到这里,宁初程停了下来,拍拍自己的头,“糟糕,看来真不应该接下这件工作的!还是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就回科学院报告什么新发现也没有。” “什么意思?”我问他。 “其实这个墓穴并不是墓穴。”宁初程有些烦躁起来,“走,快离开这里!”说着动作迅速地从墓穴中出来,挥挥手示意我赶快跟他一起离开。 我有些不解,但还是紧紧跟着他。我们刚离开古墓没多久,便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个俊秀的年轻人,样子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斯斯文文还戴着一副金边眼睛,穿得也相当讲究,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年轻人是很少见的。他一直在打量宁初程,我正觉得怪,宁初程便和那男人攀谈起来了。 “好久不见了。”宁初程对他的态度很恭敬,比对科学院的领导还要谦恭。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凑热闹了?”男人挑起眉毛,有点惟我独尊味道,想我遇到多强大的鬼怪都不曾畏惧,却本能地有些害怕这个男人,不过那男人似乎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只一味看着宁初程说话。 “上级命令,无可奈何也。”宁初程笑着摊了摊手。 “你应该感觉到这里有问题了吧?”男人笑的样子很温和,可也很自负。 宁初程点点头,“我明天就离开这里,还有其他人也是。” “这样最好。”男人略略颔首,移过视线看我说,“这小鬼是谁?皇甫家的人?” “是。”宁初程说。 那个男人好像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欠你的。” 宁初程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倒觉得是我欠他的。” 男人大笑起来,“算了,你们早点离开这里吧,天快黑了。” 宁初程飞快地点了点头,招呼我离开。我直到回头看不见那个男人才问:“刚才那人是你的朋友吗?” 宁初程瞪大了眼睛,有些惶恐地说:“怎么可能?我可高攀不起!” 我无法理解,现在还有什么人高攀不起?“那个人为什么认得我是谁?”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宁初程嗤笑一声,说:“那你应该去问他,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认得你。” 那时候我总觉得宁初程有时会变得非常任性。我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那座古墓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你这么急着要离开,那座古墓是不是有危险?” 听了我的问题,宁初程以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包含了疑惑、责备和不信,看得我很不舒服。然后他说话了,声音很不耐烦:“是啊,很危险。所以你还是赶快离开吧。”说完,转头就不理我了。 可是我不懂,也感觉不到有任何不好的气息。可能因为这里是古墓,四周飘着一股淡淡的阴气。“到底为什么危险?不能告诉我吗?好歹我也是陈教授委托来保护你的,知道有什么危险我也可以做好准备,以免事出突然,我们措手不及。”我拉住他的手臂,不高兴他什么都隐瞒我。宁初程回过头来,脸上有着明显的隐忍,我担心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忙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宁初程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没有,我们回去小屋吧。” 才这么说着,我忽然发现四周泛起一股寒意,还飘起一阵轻雾了。 皇甫辛和宁初程(下) 我马上察觉那雾有些古怪,“难道……”我拉住宁初程,“小心!” 宁初程用力抽回手说:“还真撞上了!运气真背!” “我只知道有鬼出现了,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古墓的墓主人?”我只能凭出现的现象判断,却一点鬼的阴气都感应不出来,这下我明白自己肯定是遇上了十分强大的鬼,如果不小心,连命都会送掉。“初程,你跟在我身后,这次的对手并不简单,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安全离开的。” “哦。”宁初程像没有任何意义的答应了一声,随即说:“皇甫,我告诉过你,那个并不能算墓穴。我有个朋友专门研究奇门遁甲,易经八卦之类的奇术,这个坑应该是某个人为了封印某些东西做出来的,所以里面根本没有实际值钱的东西,只靠特定的建造方法便可。但是考古挖掘破坏了原有的格局,把原本封印在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那你说要立刻离开这里……” “当然是为了逃命。”宁初程理所当然地说。 “这怎么行?我皇甫家身负降妖除魔的重任,怎么可以坐视不管?”我反对说,我真没想到宁初程会是这么自私的人,说不清什么原因,我很失望。 宁初程很不屑地啐了一声,“自以为是!” 听了他的话,我生气了,从来没有人那么说过我,也没有人可以这样轻视我皇甫家族。就在我还想着对策时,我看见一个男人穿过大雾走过来。那个男人穿了一身奇怪的服装,似乎是古时候的人穿的衣服,而且那么儒雅的样子,手上竟提着一把血红色的大刀。“你们是谁?”男人没有开口,我却听到了声音。 “抱歉,我们只是过路的,现在要回去。”宁初程退了两步,说。 “是吗?早点离开这里吧。”男人奇怪地笑了,“不过似乎应该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我问他。 男人不答反问:“是你们把这里挖出来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挑衅地抬起下巴,扬高声音说。 “别乱说话!”宁初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是我们发掘的。他年轻不懂规矩,请不要在意。” “我怎么会跟他计较,一个小鬼就敢对我乱吠,不用看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了。”男人轻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将军,这可不是我不守诺言,而是有人要打开封印的。”说着,男人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像幸灾乐祸,有着无奈却又有极不协调的残忍和期待。“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突然问宁初程。 “宁初程。”宁初程的口气里多了些敬畏。 “是吗……”男人缓慢的语调像在咀嚼着他的名字,“祝你好运。”说着,不知是雾变浓了,还是男人真的消失了,总之我就再也看不见那男人了。 “唬——”在浓雾中,我听到了动物的吼声,而在雾中出现了一只身形像狮子的动物。“狮子?还好,我学过武术,对付它不成问题。”我自信地说。 “狮子?”宁初程的语调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说,“怎么说你也是降魔家族的人吧?怎么连这种常识都没有?行,不成问题是吧?那呆会儿就交给你了,别跟我说你吓得腿软就成。” 那动物穿过浓雾来到我们面前,它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有短翼、双角、卷尾、鬃须与前胸连在一起,突眼,长着森冷的獠牙,这是辟邪兽?我睁大了眼睛。辟邪兽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它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真的是辟邪兽!“怎、怎么办?” “喂,你不是说对付它不成问题?”宁初程似笑非笑道,“去呀。” “可是……”我突然有些恨宁初程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告诉我,让我出丑。 “算了,你赶快跑吧。”他将我拉到身后,说,“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真正冒犯它,现在求饶逃跑应该还来得及。我可不想当它的晚饭。” “求饶?”我提高了音量,“我们皇甫家族从来都不会向人求饶的!”说着,我抽出一道符,用火雷攻击辟邪兽,可是辟邪兽一口吞进了我的火雷,仰天长吼了一声。 “你疯了!”宁初程狠狠给我一拳,我没料到他会对我动手,一下便被打倒在地上。“宁初程!”我擦了擦嘴角,骂道,“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宁初程呸了一声,“都要死了还什么君子不君子!听着,不想死就立刻滚得远远的!”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扑过来,我只觉眼前一花,待我回过神来,看到辟邪兽已经咬住宁初程的颈脖,暗红的血染红了辟邪兽灰白的皮毛,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正沿着他的手臂和被浸透的衣服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大腿上……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没命、没命地跑,跑到暂住的棚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抖。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找个当地的公安和我一起去找宁初程,结果只看到一地的血迹,同去的医生说就算没有被吃掉,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公安在那附近搜索了整整一个星期,既没有发现宁初程的行踪,也没有找到他的遗体。后来,他们在距离我们遇到辟邪兽往东约三里地的地方找到宁初程一直戴着的玉坠碎片,上面沾满干透的血迹。 我一直自责当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而且没有找到宁初程的遗体,我始终无法相信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到处打听宁初程的下落,可是这些年来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宁初程的下落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子归点点头,“其实皇甫爷爷也不用那么介意,我爷爷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有什么仇人或者讨厌的人,说明他根本没有怪你。而且他当时也要你先走的,你用不着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爷爷真的什么都没有提?连我的名字你都没有听过?”皇甫辛追问。 她点点头。 对现在的皇甫辛来说,子归的话给他一种打翻五味瓶的感觉,宁初程不记恨他,他确实很开心,可是听到子归的话,在宁初程心里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从来都没有他的存在。“谢谢,既然是阿律的朋友,又是初程的孙女,不用客气,当成自己家里就好了,别拘礼。”皇甫辛挥了挥手,“阿律,你就代我好好照顾子归。你们先去客房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爷爷。”皇甫律答应道,“我先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皇甫家的园内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内外空间相互渗透,整个建筑群流畅灵动。透过格子窗,园内的风光被浓缩成微型景观,不像英国庭园的树木草地修剪得整齐如士兵,自然随意的树丛优雅闲逸,涓涓清流脚下而过,倒映出园中的景物,虚实交错,宅园合一,可赏,可游,可居,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苏州园林也不过如是。穿过梅花门洞,他们来到专门招呼客人的季园。园内分春夏秋冬四厢,每厢又分梅兰竹菊四间房,皇甫律安排楚修和子归住在夏厢的梅间和菊间,而修文则跟皇甫律一起住在闲园。“师妹,我想问问你。”皇甫律问,“令祖父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得救的?” 子归放下背包,说:“我爷爷连这件事都没有说过,怎么可能会跟我说他怎么得救?” “也是。”皇甫律想了想,“抱歉,你们先休息吧。”说完,跟修文一起走出季园。 子归在床上坐下,一边玩着自己的发尾,一边打量着房间,这时,有人来敲门了。“请进!”她喊道。 “大白天的休息个啥?”楚修走进门,说,“喂,其实你早就听过皇甫辛这个人对吧?” 她瞪了楚修一眼,这家伙平时也没见他那么敏锐,真是,该装糊涂的时候耍什么聪明!“那又怎么样?”她不爽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没看见老爷子听说你爷爷根本没提起过他的时候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楚修靠在门边说。 她倚着床柱说:“可是我觉得不说会比较好,这也是爷爷的心愿。” “你爷爷到底是怎么脱险的?”楚修也很好奇,被辟邪兽咬住脖子居然没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从爷爷那里听到的皇甫辛,是个任性、不学无术、教而不善、自以为是、有勇无谋、莫名其妙地喜欢死缠着他的纨绔子弟。”她盘腿在床上坐好,说, “总而言之,我爷爷很烦皇甫辛这个人的,连提都不想提起。不过他对自己脱险的经历倒是挺津津乐道,说能遇到这样的奇迹,足够一辈子回味了。” “他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楚修也很好奇。 “爷爷说……” ***** ***** ***** ***** ***** 被辟邪兽咬住脖子,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冲出来保护那个什么都不懂却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公子爷皇甫辛。痛,除了痛,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带着些许黏腻的液体流到手心,这些都是他的血吗?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这些血的流失而渐渐离开他的身体。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的时候,他听到了笛声,是很悠扬却也很凄凉的笛声,没想到辟邪兽听到笛声后居然放开了他,他全身发软地摔落在地上,迷蒙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是谁? “虽然我也不太想救你,可是……如果现在不救你,我再见到那个人的时间又会推迟了。”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温泉水一样柔和。 “谁……”难道是黑白无常? “别管我是谁了,给我安静。”男人轻声喝道。 那很好,反正他也没力气再说一个字了。这时,全身剧烈地刺痛起来,“啊——”刺痛过后,忽然什么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可是全身还是使不上一点力。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淡淡的药水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难道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他听见有人问。 “是你救了我?”他爬起来,房间的装潢十分古老,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有人,“咦?去哪儿了?” “在这里。”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他的手,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有半人高的白狐狸!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刚才你在说话?!”天,狐狸居然会说话!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狐狸有些挑衅地说。 “倒不是有问题……”任何人看见一只会说话的狐狸都会是这种反应吧?“请问,是你救我的吗?” “不是,是主人。”狐狸说,“不过很难得看到主人会救人回来,以前都是将军才会救人回来的。” “将军是谁?”他好奇地问,“你的主人又是什么人?我还以为我铁定会变成辟邪兽的晚餐。” “主人是个很厉害术师,但主人很冷酷也很残忍,从来不会救人,就算是救人回来,也马上会杀死那个人的。”狐狸瞟了瞟他,“这次居然真的救人,我还以为会六月飞雪。” 他怎么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好几圈回来?“那你说的将军呢?” “早就死了。将军是个好人,很善良。”狐狸慢慢地摇着尾巴,说,“可是将军也很可怜。” “可不是,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他点点头。 狐狸理了理自己的白色的皮毛,说:“你如果觉得没事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吧,谁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杀了你。现在将军不在,主人可不会再顾忌什么的。” “你的主人很怕将军吗?”他倒很想知道是哪位名将那么厉害。 “并不是害怕……”狐狸的语调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已经没事了,还不走?” “至少,我想谢谢你的主人。”怎么说也救了他的命嘛,不道谢实在说不过去。 “我想主人救你自有他的原因,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主人会那么好心。”说着,狐狸摇着尾巴消失了,“随你的便吧!” 他也没说要当面谢谢它的主人,留张字条不就行了吗?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写好感谢的话,便打开门准备离开。一开门,他发现外面竟然布设了一个奇怪的阵法,他也算研究过奇门遁甲,可是他对眼前这个阵法完全一筹莫展!“谁告诉我要怎么出去?” “怎么?谢谢也不说一声就准备走吗?”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雪蕴对你说了什么对吧?” 他记得这个声音。“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听狐狸说,你是个厉害的人物,我的确想不到要怎么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转身说,这个男人不就是在遇到辟邪兽前见到的那个提着刀的人吗?“请问你……”果然,当时害怕的感觉大概是动物本能的想要避开危险。 “走也是应该的,我确实不是真心想救你。”他冷淡地说,“如果不是为了可以早些见到那个人,我根本懒得救你。” 那个人?将军吗?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男人。 “也罢,我送你走吧。从你失踪到今天已经一个月了。”男人拍了拍衣服下摆。 “一个月?”他瞪大了眼睛,不过也好,他总算有办法可以摆脱某些不想见到的人了。 “请吧。”男人挥了挥手,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等到他再看见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老家杭州西湖附近。“哇……都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抓抓自己的头发。 神秘人物蓝总裁 听完子归说的话,反而楚修觉得奇怪了,“你是说你爷爷讨厌皇甫老爷子已经到了要装死来隐姓埋名吗?” 她认真地点头,说:“其实也不该说讨厌,应该说厌烦。你想如果就这么告诉皇甫爷爷,他肯定会当场晕过去。”她可是体贴老人家。 说得也是。楚修笑笑,“不过起码还算是记得他,被怨恨还是被遗忘的好,可能也只有那位老爷子才知道。你说你爷爷见到的人会是什么人?会不会是秦霜?”说起红色的大刀,首先想到的就是在修文家后山见过的秦霜了。那把刀的力量很强,最重要的是那把刀似乎跟子归有某种关系,他一定要想办法查出来,以后再遇上他才能应付。低头看了看子归,他可不想再看到她那时痛苦的样子了。 “不,感觉不太像。对了,你这么一说……”子归想到曾经在梦中见过的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是他!?难道那个人从千年前到现在都还记得子宁将军?他找子宁将军又是为什么? “你有印象吗?”楚修追问。 “就是我跟你说过我梦见有些像你的那个人嘛!可是现在听起来又觉得跟你不像了。”子归咬着下唇说,“对子宁将军来说他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不然不会我梦见他的时候有那么深的感触。”抬起头,看到楚修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又问:“筷子兄,想什么呢?” “从进来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楚修沉吟了一下,说,“这个皇甫山庄可以说景致怡人,可我就是感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你没察觉吗?”宁子归的直觉很强,可以说是危险探测器一样。 “我倒没发现有什么危险的,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子归四下看了看,说,“可是没有危险的感觉。”她打了个呵欠,说,“怪了,我好困,先睡一会儿,吃饭再来叫我。” 很困?楚修想起自从离开修文家之后,她好像很容易疲倦,是因为魂魄曾经受伤吗?可是受伤程度更严重的皇甫律却像没事人一样。“那好吧。”楚修却也不多说什么,走出子归的房间帮她关好房门。他先四处看看这个庄园,查查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妥。按道理说,这里应该很安全,子归一个人待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房内,子归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似乎真的很累。在她睡着的那一瞬,挂在她手机上的蓝色石头又发出诡谲的幽蓝光芒来,在桌上轻轻颤动着。这时,凭空出现了一块灰色的手帕,盖住了那颗石头,蠢动的石头立刻安静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多了一个娇小玲珑的灰色小女孩。小女孩呼了一声,“子归姐姐真是的,都跟你说了这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你还敢带在身上。不过有我灰绒出马,万事搞定!”捡起灰色的手帕,灰绒像突然想起什么,“而且我还能好好地赚蓝大总裁一笔!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正在叽叽喳喳的灰绒被一把拎起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说:“你想我废了你的修为?”房内出现了另一个斯文优雅的男子。 “蓝大叔欺负人。”灰绒噘着嘴说。 “你要我真的动手?”蓝总裁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似乎有颇认真的味道。他才三十岁不到,为什么要被这个几百岁的小鬼喊“大叔”? 灰绒侧过头说,“你还说你不是欺负我,你堂堂天帝代理,我只是个半桶水、刚通过高级魔法考试小小妖魔耶!” “那是你懒!少向我撒娇。”蓝总裁把她扔到地上,前两天高级魔法考试她居然忘记了,结果险些迟到,还差点被取消考试资格,真受不了。“快点,这种事情不是我的专长。” “不过难得看到你会管闲事呢。”灰绒调皮地笑笑。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啧!你少在这里废话,快点,当心被发现了。”蓝总裁催促道。 灰绒点点头,边施咒边问:“可是这样到底能支持多久?” “我也不知道。”蓝总裁垂下眉说,“目前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能救她的只有那个人放弃。” “如果他不放弃怎么办,你打算眼睁睁看着子归姐姐魂飞魄散?”灰绒虽然笑着,却很认真地反问。 蓝总裁说话了,却不是回答她的话:“这个山庄里好像镇压着什么东西,或者说在利用那件东西的灵力。” 话题转得真不自然。灰绒笑笑,“放心,子归的戒指上有我做的凝魂咒,她不会受影响。而且我做的东西都有防护的咒语,这种小儿科的阵法绝对影响不到我的产品,包括已经变成楚修的灵犀棒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山庄居然是按照那种阵法建造的,胆子真大,也不怕得罪阎王。” “阎王会视而不见才奇怪。”蓝总裁翻了翻白眼,这小鬼聪明而且资质很好,天赋又高,无论学什么都一点就通,而且又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如果把她的聪明才智用一半到修炼上,她的修为早就超过他了,可惜,这小鬼脑袋里就只会想怎么赚钱。“怎么样?弄好了没?” “搞定了,走吧。”灰绒说。说完,两个人消失在房间内。 皇甫山庄地道(上) 转了半天,楚修也没发现皇甫山庄内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比较少见,就是在东边的福园、西边的禄园、南边的寿园和北边的虚园正中分别有一口井,说起来也不能说奇怪,毕竟古时没有自来水,在自家院子里打井也不算不合常理。难道只是他多心吗? “楚修少爷,你在找什么?”陈管家微笑着问。 他居然没发现这个人的气息!楚修微惊,却也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只是随便参观参观,如果陈管家愿意给我做个向导的话就更好了。” “自然非常乐意。”陈管家微笑说。 看来子归的确没错,这个陈管家不是泛泛之辈。“啊,子归好像有点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找医生来看看?”楚修问道。 陈管家说:“是吗?那我得立刻去请医生来,先失陪了,我让手下的人陪楚修少爷四处看看吧。”说着,召来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能带我去找皇甫律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他。”楚修看了看那名没有表情的黑衣佣人甲,说。 “是。”佣人甲点点头,带着他转过好几条回廊,来到皇甫律住的闲园。 这里种了许多桂花,淡雅清甜的味道夹杂着青草的香味在空气中闲适地流动,走在其间确有闲淡之意。皇甫律住在靠东边的房间,敲门后便很快开了门,请他进去。房内的摆设十分简洁,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那靠着整面墙壁的六层整体书柜,里面塞满了书本,看来皇甫律的博学绝对是经过一番苦功的。“找我有事?”皇甫律问。 “嗯……是关于子归的事。自从离开将军墓,她好像不太对劲。还有,修文也不对劲。”说到这儿,楚修笑了笑,“不会是一起撞邪了吧?” “小修修好过分,我哪里不对劲了?”修文一脸小媳妇的委屈模样进门来。 “全部。”楚修一听到修文对他的称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群起抗议。 “师妹她是太累了吧?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情。”皇甫律看了修文一眼,决定忽略他,对楚修说。 “那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抗压能力那么差的。”楚修没气质地撇撇嘴,也许因为宁子归是他的主人的缘故,他可以感觉到子归的魂魄似乎有些不稳定,虽然不十分确定,可是等到确定的时候可能已经变成回天乏术了。“能不能想办法查一查?” 皇甫律略一思考,说:“我的伯父对这方面比较熟悉,我找他去看看吧,图个安心也好。”说着,他唤来一个佣人,低声说了几句,回头告诉楚修,“伯父今天晚上才回来,我让他到了就马上过去。” 楚修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修文赶快追过去说:“我也要去看师妹。好久没看到她了。” 好久没看到?“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楚修匪夷所思地瞪着他,“都没超过一个钟头呢!” 修文一本正经地解释:“小修修,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也就是说,一天没见就好像三年一样,这么算来,我应该有45。625天,超过一个半月没有见到师妹了,还不够久吗?” 楚修觉得自己没晕过去真是太厉害了。修文跟子归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进展到要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了?“随你,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这些话子归听到大概也会想晕过去,不过是高兴的。 “你们去吧,我还得去见爷爷。”皇甫律表示不奉陪。 楚修和修文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便往子归的房间走去,他们一打开门,那个自称很累,应该在房间里休息的宁子归竟然不知所踪了!“不是说很累想睡了吗?这么一会儿又跑哪里去了?”楚修没好气地说。 “师妹……”修文却有些怔忡,“小修修,我好像感觉到师妹的思绪很混乱。” “你感应到?”楚修惊讶地说,记得在修文家出事的时候,他似乎也能感应到子归的感情,难道这两个人有所谓的心灵感应吗?那还真怄,他好歹是子归召唤来的,却跟那丫头没有特别的感应。“思绪混乱,那你能不能知道她在哪里?”还是先把人找到,照理来说皇甫山庄还是比较安全的,山庄布设了很强的结界,普通妖魔鬼怪应该进不来才对,为什么她会突然不见了?莫非她发现原来自己还是精力旺盛,所以到处去探险?若真是那样,找到她后真该好好教训她。 修文侧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说:“师妹……到底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呢?” “你在说什么?”楚修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你能知道她在哪儿吗?” 修文转头说:“不远,似乎就在这季园里。走这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冬厢走去,他试着推了推兰间的门,门却上锁了。“好像在里面……”修文敲了敲门,“师妹,师妹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 “让开。”楚修上前拍拍他,双手放在门上,双眼精光一闪,门应声而开。“进去吧。” “哇,小修修你好厉害!你以前是不是怪盗?”修文崇拜地看着他。 楚修不想理会他这些废话,先走进去。里面的格局跟他们住的夏厢正好相反,除此之外布置完全相同,但里面却没有人。“子归!你在里面吗?!”他喊道。 “小修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修文突然问。 皇甫山庄地道(下) “我好像听到说话声了。”修文又重复了一次。 说话声?楚修凝神听着,却只听到门外树叶沙沙的低语。“没有啊。你确定没有听错?”他问。这个修文怎么说也是个鬼见鬼爱的家伙,说不定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可也奇怪,皇甫山庄内也会有鬼吗? “没有,是说话声。”反倒是修文一脸怜悯地望着他,“小修修,你这么年轻耳朵就不好使啦?真可怜!” 我忍!楚修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到底听到什么说话声了?听得出说什么吗?” “我不懂。”修文诚实地说,“啊,我去找阿律过来,他一定知道!”说着,立刻掏出手机,“阿律,你过来季园冬厢这边,师妹不见了!”也不管皇甫律有什么反应,马上挂了电话。 楚修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自己现在的表情。修文有时候做事还真是我行我素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不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的皇甫律出现在冬厢,“师妹怎么了?”他冷冷地问。 楚修耸耸肩说:“不知跑哪里去了,而且这家伙说他听到什么说话声。这山庄内应该不会有鬼吧?” 皇甫律皱了皱眉,扔出四张黄色的符纸,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方,闭上眼睛低喃了几句咒语,符纸开始发出淡淡的亮光,飞落在西边的符纸“呼”地一下烧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具有灵力的东西。”皇甫律说。 “会是子归吗?”楚修问。 “灵力的波长像,可是又像不同的人。”皇甫律走到墙边,转了转墙壁上的画框,靠墙的四块砖突然无声地往下沉,出现了一个地道入口。他给各人一把手电筒,“跟着我,别乱跑。” “皇甫山庄居然会有地道,前人修的吗?为什么?”楚修有些好奇。 “原本是以防火灾逃生不及才修的,后来政局不稳,皇甫家的祖先便将地道扩建部分成储藏室和休息室,当敌人来袭时作为暂避、休养和反攻的基地。”皇甫律平淡地叙述道,“现在这种规模是经过了好几代人反复修葺扩建成的,直到我曾祖父的那一代才停止了扩建,开始定时改善地道内的设施,包括里面的水电等等。这些地道都设有通风口,平时也有人打扫和管理,所以里面空气比较新鲜,不用担心会窒息。”走进地道后只有皇甫律一人在前面亮着手电筒,约走了十几米,他摸了摸右边的墙壁,按下一块方砖,地道顶上陆续亮起了白色的节能灯,原本漆黑一片的地道染上一层白亮的灯光。地道宽度可以并排走两个成年男人,两边的墙壁和地板都整齐地铺了青砖,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丝毫空置的霉味和灰尘味道。皇甫律念了一句咒语,手中的符化成一只黄色的蝴蝶,忽悠忽悠地往前面飞着,“走吧,师妹应该就在前面。” 跟着蝴蝶一直走了十五分钟,皇甫律突然说:“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皇甫山庄内的地道?而且爷爷说过这一带最好不要进来,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被镇压在这里。” “危险的东西?那师妹一定很危险!”修文紧张地说,“我们要赶快找到她才行!” 又走了三、四分钟,前面没路,蝴蝶却穿过墙壁,消失了。 “难道在墙壁里面?”楚修敲敲墙壁,“另一边会不会是什么密室?” 皇甫律摇摇头,“皇甫山庄地道的地图就到这里为止。” “地图到这里为止并不表示前面真的没有任何房间。”楚修的左手没有离开墙壁,“修文,子归现在怎么样了?” “感觉不到什么思绪波动。”修文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甫律,“阿律,也许最初画地图的人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这里还有密室,我们把墙砸开不就能知道了吗?” 皇甫律一径沉默着。 “我想应该有什么机关才对,否则子归怎么进去?”楚修说,如果像在将军墓的情况那样就不妙了,他可能没办法把这么多人带进去又带出来。子归那家伙怎么净惹这些麻烦? “可是机关会在哪里呢?”修文伤脑筋地揉揉太阳穴,“唔……” “怎么了?”楚修发现修文的脸色异常苍白,便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修文皱了皱眉。 楚修也皱眉了,不过是因为他注意到修文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凌厉。这个修文有时候会出现让人心寒的表情,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那就帮忙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吧。”他若无其事地说。 “找到了。”皇甫律突然说。他手掌按住的青砖似乎曾经被移动过,砖缝内没有石灰。皇甫律小心地移动着那块青砖,不一会儿便把整块青砖取了出来。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墙壁震动起来,缓缓向上面升起,地道内的光线很快泻进昏暗的密室内,他们看到了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子归和一地的陶器碎片。 楚修立刻跑过去扶起她,“子归!”他看到在子归手边有一个红色的东西。那东西大小形状都像人的心脏,上面布满了裂痕,而且裂痕很新,应该是刚刚产生的。难道是子归把它弄坏的吗?可是这上面却没有敲击或碰撞的痕迹。“皇甫,这是什么?”他抬起头问。 “这个……难道是心石?”皇甫律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说,“在皇甫家的相关资料记载中提过,皇甫家的祖先曾经得到过一块形如心脏的红色石头,石头能如心脏般鼓动,跳动时散发出隐隐红光,具有超乎寻常的阳气和灵力。但在后来的记载却再也没有提到过,我本以为这颗石头在数代以前已经遗失,没想到竟然在山庄的地道密室内。” 修文直接捡起心石,笑嘻嘻地说:“可是这么看来,反而像个坏掉的玻璃工艺品耶,阿律,难道以前有个笨蛋盗墓贼以为这里是什么王侯的陵墓跑进来偷东西,然后发现没什么好东西,所以恼羞成怒把这个石头打坏了?” 皇甫律伸手从修文手中接过石头,说:“上面没有任何摔落碰撞的痕迹,反而像热胀冷缩时才会出现的裂痕。” 热胀冷缩?楚修有些疑惑地又低头看了看子归,发现她手里拽着一根绳子,那不是她串着那个黑色坠子的绳子吗?他仔细一看,那颗坠子竟然也出现了裂痕,他轻轻一碰,坠子便碎成几块顺势掉到地上。这是……! “也许正是这种阴阳气相遇才会变成这样。”皇甫律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淡淡地叙述道,“心石是纯阳之物,而师妹的链坠却是至阴至寒之物,两者相碰激发出强大的灵力,而两块石头本身却承受不了才会碎裂。我想那股力量大概在我刚才感应到灵力时已经消散了。”奇怪,为什么宁子归会到这个地方来,还能找到连他都不知道的密室?难道她早就知道这块心石在这里?“罢了,我们先带师妹回去吧,等师妹醒了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子归却到晚上九点都没有醒过来,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阎王的新任务 这鬼地方她应该是第三次来了吧?子归瞪着眼前气派的大楼。一个气势宏大半径大概有十米的喷水池,喷出的水高达二十米。从大门通往大楼的大路足有百米,大路两边是整齐青翠的草坪,修剪得当的灌木,远处的草地上还有高大的树丛。她正想着自己为什么又会到这里来时,一个身穿暗绿色西装,别着水牛图案胸针的憨厚男人向她走过来,和气地问:“是宁子归小姐吧?阎王大人已经正在等着你,请跟我来吧。” 没错,这里就是鬼界阎罗殿!所谓的阎罗殿是一栋充满现代化气息、通体是半透明的玻璃幕墙,左右两端往上斜飞,往上是直插入云的宛如宝剑的大楼。入口是自动玻璃门,里面开着舒适的空调。他们一进门,接待处的短发接待小姐便很快地起身,礼貌又不失亲切地说:“牛大人,阎王陛下在307会议室。” “好的,谢谢。”牛大人点点头说。 又要见阎王啊?子归伤脑筋地啧了一声,“我会到鬼界来是因为阎王召见我吗?” 牛大人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你又没死,不会被勾魂令带到这儿来的。” 对,因为勾魂令还从她的手链里生成的呢。“可是,阎王有没有说要找我做什么?”难道要增加工作量? “这个……阎王陛下就没有说明了。”牛大人抱歉一笑,“待会儿见了阎王陛下你就自己问吧。” “噢。”她也只好暂时答应了。 到了307会议室,牛大人让她自己进去,他去给他们倒茶。子归推门走进去,看见阎王正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笑眯眯地看着她,招呼道:“随便坐吧。”她挑了一个离阎王最远的位置坐下,问道:“阎王……找我有什么事?”这次要多久?希望不会一回去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死透了,她真的要到鬼界来报到了。 阎王优雅地用一只手支着下巴,说:“这次心石的事辛苦你了。” 只为了这个?她狐疑地望着阎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按照阎王的吩咐做而已。”可是为什么?这句她想问但又不敢问,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阎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常色,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就是欣赏你这种不好打听的性格。不过两块石头相碰激发出的灵力居然把你的灵魂都震了出来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幸亏灰绒给你的戒指用了特殊的法术可以给你护持,不然你可能已经香消玉殒啰。” 还不是你害的。她随便答应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 “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阎王似笑菲笑道。 “什么事?”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事情了,这次阎王就突然出现在她住的客房,然后把她带到皇甫山庄的地下密室,要她把链坠放进那个应该是春秋时期的陶瓶里,她记得瓶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像心脏一样跳动,接着那个国宝级的陶器里就发出一阵灼热的红光,她只听到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然后那个陶瓶就变成了一堆碎片,她只来得及看自己倒下,然后就到阎罗殿外了。 “我不喜欢那个皇甫山庄的格局,你帮我去改一改。”阎王风清云淡地说。 她的耳朵有没有出问题?“我说阎王,你让我去改人家房子的格局?那么大的地方,怎么改?谁出钱给我?还有,皇甫家的人会同意让我改吗?”她又不像阎王这样,能够呼风唤雨,什么缝隙都能钻。 “很简单的,根本就不用很大工程。”阎王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心石毁了,阵法的中心点已经消失,接下来只要破坏掉阵法的图形就行了。” 什么阵法?她疑惑地看着阎王。 “难道你没感觉?你跟那个灵犀棒变成的人不都觉得那座山庄有些古怪吗?”阎王笑着反问。 灵犀棒变成的人……哦,阎王说的是筷子兄吧!没错,副会长楚修其实不是人,是一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成的。“刚开始是有点奇怪,可是也没找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阎王冷冷一笑,“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找到?现在我告诉你哪里不对劲,你帮忙把这些地方变回‘对劲’怎么样?” 她可以说“不”吗?“我做得到的话。”她认命地说。 “听清楚了,记得一定要在子时三刻全部做完才行,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哦。”阎王温和一笑。 子时三刻?那不就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现在几点了?” “人界现在应该是六点半吧。”阎王看了看手表,说。 听阎王说完她要做的事情,她奇怪地问:“听起来似乎不难,可阎王你随便找个鬼差去做都可以啊,为什么找我?” 阎王打量着自己的手,淡淡地反问:“怎么?我不能叫你去做吗?” 果然还是别多嘴的好。她嘀咕道:“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嘛,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阎王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先别急着走,怎么说你的护身法宝都是因为工作报废了,我准你报公帐,再买一个护身用的法宝吧。”说着,阎王伸手按了按内线电话,“小牛,进来,我有事要交待你去做。” 几乎是话音一落,牛大人就敲门进来了。“阎王陛下有什么吩咐?” “你带子归去找灰绒,挑一两件护身用的东西吧。”阎王起身说,“去吧。记得看准时间,人界时间十点前一定要送她回去。” “是。宁小姐,请跟我来。”牛大人礼貌地说。 子归有些疑惑地跟着牛大人出去,等他关上会议室门才问:“牛大人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灰绒究竟是什么人物啊?她似乎不是个寻常的小女孩。” “她?她当然不是寻常人。”牛大人笑道,“她可是妖界和魔界统治者魔尊唯一的弟子。” “这么说来,她真的不是人了?”子归惊讶地说。 牛大人肯定地点点头,打了个电话,然后带她走进电梯,说:“她让我们先去魔界等她,走吧。” 啊?魔界?子归瞪大了眼睛。她这算不算是三界半日游? 枯井里的石碑 哇啊,身体像塞满石头一样!子归挣扎着爬起来,果然,她还是没办法适应灵魂离体后再回来的这种感觉。她打量了一下房间,是她在皇甫山庄住的客房。刚才她到魔界买的东西,那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灰绒说灵魂不方便带货,会立刻快递到人界给她,可是有快递从魔界到人界的吗?哪家快递那么厉害? “你醒了?”守在床边的楚修松了一口气,“觉得怎么样?” 她摇摇头,“没事。只是……”阎王交待说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还是别说了,“现在几点了?”天都黑了。 “快十点了。”楚修哼了一声,“你这一睡倒好,知不知道会吓死多少人?” 她转了转眼珠,笑道:“你很担心我?” 楚修没气质地啐了一口,“你在那个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阎王说不能透露,干脆装失忆算了。她皱起眉,“我不记得了……迷迷糊糊地,我只记得那时候听到有人在叫我,我答应了一句,后来的事就……” “现在鬼节将近,还是别乱答应的好,会被变成鬼的替身的。”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温和又严肃地劝诫。 这个人看起来跟皇甫律有五分相像,是谁?子归眨着眼睛正要问,皇甫律和修文从外面进来,皇甫律唤了一声:“伯父,师妹醒了?”然后修文蹦蹦跳跳地跑到子归床前,笑容可掬地说:“师妹,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嗯,我很好,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子归不好意思地揉着太阳穴笑道。 这时,陈管家敲敲门进来了。“少主,有宁小姐的快递。” “咦?”子归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就是灰绒快递来的东西?“好的,东西在哪儿?” 陈管家回答说:“在大门口,需要宁小姐亲自签收。” 在皇甫山庄门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充满野性,一脸不耐烦的男子。看到有人出来,有些不满地吐了一口气,口气却仍然礼貌地问:“你是宁子归小姐?” “是的。”子归点点头,“是给我的快递吧?辛苦你了。” “哪里。”男子不冷不热地说,“请签收,把手放在这里就行了。”他指着快递单上一个空白的位置。子归把手轻轻放在上面,那个空白位置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案,男子职业化地说,“可以了,请收好。里面的物品有任何问题,请直接联系发货人。如果是关于快递公司的业务需要下单、建议或者投诉,可以打快递单上的电话。再见。”把包裹交给子归后,他便跨上门口那辆黑色重型机车呼啸而去。 子归抱着快件回到客房,除了楚修,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筷子兄,你还没回房去啊?” “哪里寄来的?”楚修斜睨着她手里的东西,问。 “就是那个叫灰绒的小女孩寄来的,阎王买单的。”她也不隐瞒。 楚修了解地点点头,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就好。 打开快递的包装盒,里面有好几样东西:一颗黑色水滴状的吊坠,流转着奇异光芒,通体散发出一股寒气;一支对应刻度镶着六颗红色、六颗透明总共十二颗不知名宝石的手表,银色的表盘闪着金属的光泽,目测直径大约有2。5厘米,而表盘内有两个空白一片的圆形盘,一金一银,用手一挡会发现里面有一道道清光分别按照顺逆时针一下一下慢慢地流转着,配上宽边的黑色真皮表带看起来特别酷而且华丽;还送了一本书,是灰绒说她是第一个让阎王花钱的人,特别赠送的礼品,书名:《法术入门》。每款都附了详细说明书、保修卡和正规发票,看来售后服务不错。 子归把东西都戴上,说:“筷子兄,你没回去正好,跟我一起去吧。”快没时间了,说明书还是回来再看吧。 “去哪儿?”楚修问。现在虽说还没到正常睡觉时间,可时间也不早了,她还想去哪里? “阎王给了新任务,说是要改这个山庄的什么格局,要在今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前完成。”唉,这个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阎王会送东西给她,自然要她完成相应难度的工作。 “改格局?难道阎王知道这个山庄哪里不对劲吗?”楚修马上想起进皇甫山庄内感觉到怪异的不协调感。 “嗯,他是这么说的。”子归点头说,“走吧。” 首先是位于皇甫山庄东边的福园。他们走到园内正中央的井边,子归捡了一颗石头扔进去,竟没有落水声传出来。“枯井?”楚修疑惑地皱起眉,“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断水的?” “阎王说要下到枯井里面。”子归用手指戳了戳楚修,“那个……你下去好不好?” 楚修挑高眉毛,“我?那你呢?”这丫头不会想把阎王派给她的任务丢给他做吧? “可是……这里面很恐怖耶,万一遇到鬼怎么办?”子归一脸害怕地说。 楚修觉得自己没有大吼大叫真是太有修养了。“小姐,你是阴差,专门捉鬼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你还怕鬼?有没有搞错?”楚修握紧拳头,忍耐地问。 “职业跟恐惧根本没关系嘛。”子归嘀咕道。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带你跳下去,另一个是你不敢下去,我推你下去。”楚修冷冷一笑,“选哪个?” 该死的筷子。子归恨恨地瞪他一眼,“下去就下去,不过你是保镖,我要下去,你也要一起去。” “这倒是没问题。”楚修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走吧。” 枯井里没有一丝光线,黑暗的空间像要把所有光线都吞噬一样,漆黑而安静得只听得到衣服摩擦的声音。楚修亮起手电筒,旁边的子归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地粘在他身边,他除了想叹气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过说起来有点奇怪,在井外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进来后却有种异常的阴冷感。“喂,筷子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子归揪紧他的衣服,“从、从那边传来的……”顺着子归指的方向,楚修用手电筒照去,前面竟然是块石碑。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碑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石碑的另一面用篆书密密麻麻地刻着碑文,也许是因为在井里避免了风吹日晒的缘故,文字都还十分清晰。“我不会看篆书,上面写了什么?”楚修回头问死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的子归。 子归从楚修背后探出头来,看了一会儿,说:“每个字拆开我都能明白,但是这篇碑文……我还真看不懂。不过不管了,阎王说的就是这个,打坏它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阴阴冷冷的,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四方神兽 “打坏它?”楚修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瞪着她,“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 子归催促道:“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快点啦!”虽然她也不懂阎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阎王吩咐,还是照做为好。 楚修耸耸肩,伸直手掌,一道白光包住他的手掌,只见挥了两下,石碑就“哗啦哗啦”地变成一堆碎石。这时,他听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刺耳笑声,却什么也看不到。感觉到几乎要粘在他身上的子归在微微发抖,他拍拍她的肩膀,“喂,你是阴差,有阎王撑腰怕什么?”那块石碑似乎是封印着许多鬼魂的,现在石碑没了,那些鬼魂被释放出来了? “你感觉不到吗?”子归惊慌地四下看着,“这里有很多人……不,应该是有很多鬼魂……” “拿你的勾魂令出来收了他们不就行了?”楚修把她从背后拎出去,阎王真够莫名其妙的,居然找个怕鬼的来当阴差。 “可是阎王说,破坏了这里的东西后,无论出现什么都不准收。”子归又缩回楚修背后。 咦?楚修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阎王不是为了要将这里封印着众多的鬼魂收到鬼界才让子归做这件事的吗?“那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这里阴气暴涨,人类继续待在这儿会受到阴气侵蚀,对身体不好。所幸这些鬼魂似乎暂时不能离开这口枯井,只要他们从枯井出去就没问题了。他揽住子归肩膀一跃,“咻”地飞出枯井。 “哇,筷子兄,如果你参加奥运跳高项目,冠军绝对是你!”一离开枯井,那个瑟瑟发抖的子归立刻消失。 楚修却觉得有些眩晕,离开那个枯井竟比他想象的要耗费灵力。而且很奇怪,刚才井里那股强大的阴气说明了镇压着的鬼魂有多强大,为什么皇甫山庄里会镇压着这么多鬼魂?如果阎王不是要子归收服这些鬼魂送到鬼界,那为什么要把这些鬼魂放出来?难道他不怕人界大乱? “筷子兄,你没事吧?”子归发现筷子兄意外的沉默,便关心地问。 “没事。”楚修摇摇头说,难道说皇甫山庄内的井都有镇压鬼魂的石碑?“接下来要去哪里?”他刚问完,发现子归的新手表内金色圆盘上的光线似乎比先前更亮了,而且转速似乎也变快了。“喂,你的手表。” “咦?”子归抬起手,“可能是因为这里比较暗吧。”所以发亮的东西显得更亮罢了。 “是吗?”听起来合理,可楚修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怎么说也是阎王给的护身之物,应该不会对她有害——一天至阴的时辰马上就到了,如果阎王要释放被封印在皇甫山庄的鬼魂,确实必须在今晚十一点四十五分,也就是子时三刻前完成,否则这么多鬼魂同时被放出来,又是至阴时刻,以子归的能力很难说能不能应付得来。 “接下来是西边的禄园。”子归说,“筷子兄,你真的不要紧吧?” 楚修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没事,别操心了。” 在禄园的井里也有一块近似的石碑,只不过石碑上的图案是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四方神兽……”楚修沉吟道,“没想到皇甫山庄内竟然隐藏着四方神兽。为什么要藏在井里?” 子归虽然害怕,但头脑还算清醒,说:“筷子兄,这井好像有种很吓人的感觉。” 楚修点点头,在福园感觉到的是邪恶之气,而禄园出现的是凶戾之气。“阎王真的说只要破坏这些石碑,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吗?”如此太不寻常,若这个皇甫山庄的四口井中分别用四方神兽镇压着一些凶恶的鬼魂,那么一旦这些石碑全部被破坏,整个皇甫山庄的结局,很可能就会跟修文全家一样死于非命,阎王究竟有什么打算?楚修挥手把禄园的石碑打碎后,只觉刚才感受到的阴气跟这股凶戾之气开始形成一股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你的手表……”楚修发现子归的手表比刚才更亮了,里面的光线转速也比在福园更快了。 “咦?为什么会这样?”子归也觉得奇怪了,难道这个表是阴气的感应器,阴气越重就越亮? 楚修盯了她几秒,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个皇甫山庄内高涨的阴气连他都觉得有些寒意,子归这个胆小鬼居然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她那种灵敏的感觉应该早就鬼叫说她不舒服才对。 子归笑着摇摇头,“没有啊。” “是吗……”这就奇怪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远处有嘈杂声,皇甫山庄的人似乎察觉到庄内的阴气过度强大,开始调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还有两个地方要去吧,动作得快点了。”楚修催促说,他可不想被人抓到当贼看。 也不知道是子归他们的速度不够,还是皇甫家的反应太快,子归和楚修到了南边的寿园时,那儿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守在井边了。看他们戒备和紧张的模样,楚修不由地怀疑起皇甫家的人来,用某种阵法镇压厉鬼是不合常理的,尤其是对一个以降妖伏魔为天职的修道家族来说更加不能理解,因为这些人应该比常人更加注重所谓的天道伦常,厉鬼若不能收服送到鬼界,应该直接将其消灭,免除后患,可是皇甫家似乎是为了什么目的有意把一些鬼魂留在人界,尽管不让他们做恶,可也不让他们重入轮回,这种做法应该是修炼邪术的人才会用的。 “筷子兄,怎么样才能不惊动那些人到井里去?”子归扯扯他的衣角,低声问。 楚修想了想,最快的方法还是需要用特别的手段吧。“看我的。”他低喃了几句咒语,一团细小的蓝光出现在他掌心,只见他将那团蓝光挥出,井边的人立刻软软地倒下。 “筷子兄,你做了什么?”子归奇道。 “一种简单的法术,可以让人昏迷约半个小时,但是皇甫家的人可能没那么长时间,可能只有五分钟甚至更短。”楚修边说边带着她往井边走去。 “哦。”比动武有效多了,她应该学起来。 在寿园井内的石碑上刻的是一只鸟。“朱雀吗?”子归虽然还觉得很怕,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不然得罪的就是更恐怖的阎王了,“筷子兄,快点,十一点多了!”在皇甫山庄东南西北地走浪费了相当多的时间。 嫌他动作慢,怎么自己不动手?楚修白她一眼,子归不是个“武林高手”吗?想归想,楚修还是手脚利落打坏石碑,带子归离开枯井。“阴气比刚才更强了。”楚修神情戒慎地说,“如果你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女性体质本来就较阴寒,再加上子归还是跟鬼界有关系,身上的阴气应该比平常人更重,也就是说,比普通人更加难以忍受这种阴气。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也觉得奇怪,现在的情况跟前些日子将军墓的时候差不多,可那时她感觉很不舒服,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好了,这些问题再说吧,只剩下一个虚园了。” “慢着!”楚修拦住她,“子归,阎王有没有跟你说过,当你做完这些事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诚实地摇摇头,“阎王只说一切会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阎王所谓的“正常”是什么样的?楚修突然担心起来。如果到时候皇甫家的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怎样?他实在不想看到她后悔。“你要想清楚!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当你破坏掉最后的石碑,镇压在皇甫山庄的恶鬼会全部被释放出来,到时候……皇甫家很有可能会落得跟修文家同样的下场!”楚修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这丫头还以为阎王是什么善类,居然对阎王的话照单全收! “同样的……下场?”子归有些迷惑地眨着眼,“你是说,他们都会死吗?” “你完全没想过吗?”楚修反问。 她低头想了想,说:“可是筷子兄,不是有句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人到五更?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只要阎王要他们今天晚上全部死掉,我们难道能阻止吗?” “什……”楚修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而且我爷爷说过,人生百年,生老病死不过必经之路,不必太过执著。”她平静地说。 楚修再次吃惊。这个平时看起来白痴兼花痴的宁子归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是非常让人惊讶,她的思维也真够特别的,说不定她跟修文那个怪胎真是天生一对。“尽管这个结果是你造成的?”他问。 子归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那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说那句话的时候,楚修发现她脸上闪过一丝晦暗。“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走吧。”皇甫山庄的人与他无关,他会出现在这个世上只为了保护宁子归,其他人的事他不必关心。 皇甫律的怀疑 子归和楚修走到虚园门口,本来他们已经很小心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没想到虚园里灯火通明,守在虚园内井边的是以皇甫律为首的陈管家以及将近十名的灰西装保镖。楚修连忙把子归拽到旁边的矮树丛里,引来子归一通不满的白眼。子归推了推楚修,说:“喂喂,是皇甫师兄,快用你刚才的法术弄晕皇甫师兄吧。”她可不想跟皇甫律大打出手,胜算大小暂且不提,同伴朋友间动刀动枪怎么说也伤感情啦! “那种程度是对付不了皇甫律的。”楚修压低声音回答说。怎么办?难道要用瞬间转移进去? “阿——律!”修文那过于轻快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然后修文蹦蹦跳跳地从他们面前经过,跑到皇甫律身边,“这么晚了,你在这种半荒废的园子里做什么?”修文奇怪地说,“我看好像整个皇甫家的人都紧张兮兮的样子,难道你们在集体玩捉迷藏?你当鬼对不对?” 为什么三更半夜全部人紧张兮兮的,修文可以联想到他们是在玩捉迷藏?一般都应该想到出了什么突发事件才对吧?无法理解。楚修忍不住翻白眼,这种脑袋运行不正常的人竟然是子归的心上人,更无法理解。 “跟你没关系,你回房休息去吧,天亮前最好不要出来。”皇甫律皱紧眉头说,为什么镇在皇甫山庄的四方神兽碑会突然坏掉?而且这些石碑一坏掉,在山庄内竟然会涌起这么强大的阴气。如果这些阴气是大量鬼魂出现的征兆,那么对修文这种八字奇轻,容易被鬼缠上的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虽然他身上穿着特殊的护甲,可还是不能太大意。 修文转了转眼珠,说:“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不行,阿律你赶快去保护师妹吧,她又不像你会降妖除魔,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呀?走吧,快!”不由分说地把皇甫律拖出虚园。皇甫律一脸咬牙切齿被修文拖走,一边不忘吩咐陈管家小心看守。 躲在外面的子归自然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修文师兄真是对我太好了!” 又来了。楚修受不了地摇摇头。不过以皇甫律的武功,要甩开修文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是竟然被修文就这么拉走,看来他也担心子归,标准的面冷心热。“不过现在好了,少了皇甫律就容易对付了。”他扯了扯嘴角,干脆来个故伎重施。一团蓝色的光球飞散开去,灰衣保镖是像刚才一样倒下了,没想到陈管家却完全不受影响!“糟了,这下可打草惊蛇了。”楚修低咒道。 “是谁?!大胆妖物,立刻给我现身!”陈管家大喝一声。 “变成这样,没办法了。”子归撇撇嘴,法力不行就只能靠武力了。“咻”地一下窜出树丛,快得楚修想拉住她都拉不住,只见她快如疾风地往陈管家背后一击。 可是陈管家已经发现,抬手隔开她劈下的一掌,“是你?!你想做什么?”陈管家严厉地瞪着她,“是你破坏皇甫山庄的镇地石碑的?” 她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她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因为破坏石碑的是筷子兄(小说鬼旁白:子归你好阴险……)。 “那你为什么要攻击我?”陈管家戒备地盯着她。 如果你刚才被筷子兄的法术弄昏过去的话我不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吗?子归暗自嘀咕。看他刚才的反应,要短时间内撂倒他绝非易事,要怎么做才好?她正在考虑,突然,一个白影在陈管家背后掠过,陈管家就“咚”地晕倒在地上了。 “发生什么事?”楚修赶上来说,“你是怎么做的?” 她茫然地眨着眼睛,“刚才的白影是什么?算了,先下井里去吧。”还是抓紧时间比较好。 白影?“嗯。”楚修看了看手表,的确要赶快,已经十一点半了。在虚园的井里正如他们所想,井内是刻了玄武的石碑。楚修把她护在身后,如果这些石碑真是镇压着大量厉鬼的话,那么这个石碑一旦被破坏,会发生什么事根本无法预测,他一定要小心才行。 “筷子兄,小心点。”子归扯住他的衣服。 楚修慎重地点点头,慢慢地走近石碑。“上了。”他吸了一口气,一掌击碎了最后一块石碑。一瞬间,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气似乎突然静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阴冷。紧接着,肉眼看不到的阴暗戾气从原来立石碑的地方开始慢慢向外扩散。楚修警惕地护着子归快步退开,“马上离开这里!”他边说边捞起子归飞出枯井。他也懒得去管倒在地上的人,拉着子归就往季园跑。 他们穿过长廊,要过桥时,皇甫律石桥另一边的变叶木丛闪身出来,拦住他们,“你们去哪儿了?” “散步。”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地说。 皇甫律危险地眯起眼打量着他们,冷冷地说:“三更半夜去散步?而这条路,是通往虚园最近的路,你们去虚园了?” “少主!他们就是破坏镇地石碑的犯人!”陈管家追了过来,对皇甫律大声说。 这家伙怎么没多晕一会儿?子归暗自咒骂,早知道刚才就补上一脚,踹到他脑震荡失忆(小说鬼再次插嘴:子归你果然很阴险……),看他现在多嘴不? “是你做的吗?”皇甫律刀锋般的眼神盯着他们。 子归仍旧非常理直气壮地摇头。真的不是她做的嘛!楚修抱着胳膊也不做声,虽然是他做的,但皇甫律又没问他,干吗伸长脖子让人砍? 皇甫律眼里滑过一丝痛苦和为难。他问:“那……是你们做的吗?” 子归有些意外地看着皇甫律的脸,这个问题可就不容易回答了。皇甫师兄果然不容易对付,她抿着嘴别过头去。 “师妹!”皇甫律向来平板的语调里多了一分焦急。 她吐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只是遵照命令。”她发现手表上的光更亮了,是不是表示危险更大了? “谁的命令?难道……”皇甫律略一犹豫,“难道是令祖父根本没有忘记过去的事,要你来报仇?” 爷爷才不会那么小气呢。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连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都不知道,再说,爷爷确实不曾提过什么皇甫家,我怎么会报仇?” “那到底是谁?”皇甫律逼问。 “少主!把他们抓起来给老太爷处置吧!”陈管家从后面赶过来,挡住子归他们的退路。 皇甫律欲言又止,最后,他缓了缓语气,“师妹,告诉我,是什么人要你这么做的?” 子归咬住下唇想了想,不答反问:“那皇甫师兄你先告诉我,现在石碑都已经坏了,皇甫山庄会变成怎样?”虽然阎王做事不按理出牌,可是她觉得阎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她做这件事的,如果只是想皇甫山庄的人死光光,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再说了,若是皇甫家镇压鬼魂是为了保护周边的人,现在石碑破坏,他们应该立即想办法把即将释放出来的鬼困起来或消灭掉才对,可他们的行动似乎更像要掩饰什么…… 皇甫律握紧拳头,却什么也不回答。 “啊——”陈管家突然大叫起来。 阵破 发生什么事了?子归和楚修同时回过头去,陈管家掐着脖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们正要上前问时,却听见皇甫律无奈地低语:“来不及了吗?”就在这时,皇甫山庄各处也陆续响起了凄惨的叫声。子归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皇甫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那些石碑跟你们皇甫家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些石碑居然连阎王都得罪了——她承认阎王怪癖很多也很容易“被得罪”,可是阎王那时候冷笑的表情,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阎王真正表现出他的情绪,那是生气,一种像埋在火山深处将要爆发的岩浆般的怒气。 盘旋在皇甫山庄的上空的阴气变得厚重起来,而皇甫山庄的灵力竟然像被什么吸引一样向上空的阴气集中,陈管家抽搐了几下,昏了过去。“子归,好像来了。”楚修斜瞟着半空,说。 “有很多人……”子归也感觉到了,揪着楚修的衣服,开始她遇到鬼的正常反应——发抖,“很多很不好的人……” 楚修象征性地拍拍她的肩膀,确实,他也没想到鬼魂的数量竟然这么惊人! “师妹。”皇甫律迈步走到她身后,“到底是谁要你做这种事的?” 楚修哼笑一声,把子归拉到身后,说:“皇甫,那么你们皇甫家做这种事,又是经过谁批准了?”原来皇甫家设下某种阵法囚禁厉鬼并将那些鬼魂的灵力转为己用,难怪他进来就觉得哪里不舒服,因为他也算是魂体,多少感觉到了这个镇地法阵,可能是本体灵犀棒有某种特殊的法术,所以他也没有再察觉什么。现在阵法被破,原本不属于他们的灵力就立刻从他们身体里抽离出来,所以现在皇甫山庄是惨叫声四起,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 皇甫律依然是那种平板的语调,说:“现在这些厉鬼被放出来,会伤害多少无辜,你们没有考虑过吗?” “皇甫师兄,生死自有天命。”子归从楚修身后走出来,说,“如果那些人真的因为这样而死,我也愿意负上责任,就算我想说不关我的事,阎王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可是难道你们皇甫家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们禁锢鬼魂,夺取他们的灵力,这样逆天道行事,难道不怕天谴?”现在阎王亲自动手,也算是天谴了吧? “师妹说得真好。”修文不知何时来的,只见他拍着手走来,慢慢地踱到子归身边,“阿律,幸好师妹不知道我跟你的事,不然……”修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说,“不过天谴这种东西嘛……” 看见与平常迥异的修文,子归会不会大受打击?楚修有些担心地低头看看她,发现她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仍然平静地迎向修文的目光。别告诉他子归早就知道修文有这一面,所以她不觉得现在的修文有多奇怪吧? 就在这时,在皇甫律身后出现了一个脸色青白,身穿一身紫色旗袍的女子,逼人的阴气说明她绝对是个厉鬼,细看之下这个女鬼眉目间跟子归竟有几分相像。皇甫律闪身挡在修文、子归和楚修面前,很快地抽出一张符纸低念了一句咒语,向那女鬼扔了出去,女鬼只随手一挥,符纸便化为灰烬。“不行吗……”皇甫律咬咬牙,正要使出另一招法术时,子归冲上前拽住他的手臂,说:“皇甫师兄,请等一下!” “做什么?!”皇甫律只觉自己现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浮躁,所以口气十分暴躁。 “很快,让我问一句就好。”子归恳求说着,走到那个女鬼面前,问:“请问……你是不是叫游汐淼?” 女鬼开口说道:“姑娘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子归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的丈夫叫宁辰暮,是苏杭一带的望族,靠针织刺绣名冠天下?” 这下换游汐淼惊讶了,有些着急地问:“姑娘如何得知?是否为宁家的朋友?我夫君是否安好?” 怎么回事?子归居然会认识这个被封印在皇甫山庄的女鬼?楚修意外地扬眉,夫家姓宁——难道这个女鬼是子归的先人?这个巧合也未免太该死了点。 子归欲言又止地咬住下唇,好一会儿才说:“他……他不太好,在你失踪后的第四年就过世了。你失踪以后,他到处找你,就算你死了,他也希望可以与你的灵魂见面,可是无论他怎么找,无论是人是鬼,他都没有找到,后来他打算沿江而上去找你,可他乘的船在长江触礁,就这么死了。” 游汐淼眼眶蓄起泪水,而戾气也开始张牙舞爪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姑娘,你是何人?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子归犹豫地说:“我是宁家的子孙,宁辰暮是我的高祖父。爷爷告诉我说,他的祖母有一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怎么找都找不到,连消息也打听不到。” “是吗……”游汐淼轻喃,“都是皇甫家的人害的!辰暮不该就这么枉死!” 楚修猛然想起,在皇甫老太爷的叙述中提到过,有个男人对宁子归的爷爷说,皇甫辛欠了他,难道指的就是他祖母的事?这么看来,皇甫家跟宁子归的渊源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可是,太奶奶,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会死?又怎么会在皇甫山庄?”子归察觉游汐淼身上慢慢聚集杀气,不着痕迹地挡在皇甫律身前。 游汐淼无神地看着子归的眼睛,“咻”地突然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师妹!”皇甫律大喝一声。 白衣男人 修文好奇地问:“那个女鬼去哪儿了?”楚修的掌心开始凝聚起淡淡的蓝色光球,回答道:“那个女鬼附在了子归身上。” 子归忽然发起狂来,猛地跳上前死死掐住皇甫律的脖子,瞪着皇甫律的眼光活像要把他撕碎一般。皇甫律反射性地扭住她的手腕想要脱身,可当他对上子归的眼睛时,那双幽黑眼睛里的狂乱和挣扎却让他不自觉地松了手。 “子归!”楚修想要扳开她的手,可又不敢太用力,怕会伤着她。 “那没关系的。”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不愧是子归小姐,果然准时完成。”出现的是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子,长相上并不特别显眼,可看起来稳重而认真。只见他轻轻一拍子归的肩膀,子归便放开了皇甫律。“宁夫人,还认得我吧?”他温文有礼地问。子归一见他,忽地掩面痛哭起来。 他看了看皇甫律,问:“你是皇甫家的人?” 没有敌意,可是这个人却深不可测。皇甫律边咳嗽着,边小心地点点头。 白衣男人淡淡一笑,说:“你能认识子归小姐真是你的运气。如果不是子归小姐,恐怕你们皇甫山庄所有的人都会被夺走一魂半魄,这辈子将变得半疯半傻,或者成为植物人。现在只是收回那些不属于你们自身的灵力,也不夺走你们的魂魄,对你们已是相当宽大。” “什么意思?”皇甫律问。 白衣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说:“这份是神界和鬼界共同签发的文件,因为皇甫家修炼已入邪道且不知悔改,皇甫家的运数到今天为止,已没有资格降妖收鬼,如果不自量力再犯,皇甫家将从此消失。而皇甫律,因你未入邪道,此次你不必受任何处罚,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文件不见了,天空下起像雪一样的星星般的光点,聚集在皇甫山庄上空的阴气渐渐消失。他左手逆时针轻轻划出一个圈,附在子归身上的游汐淼大叫一声从子归身上摔了出来,子归则软软地倒下,楚修本要上前接住她,发现修文比他更快一步接住子归下坠的身体,而且修文看向那个白衣男人的目光似乎闪过什么,但是太快了,他没有看清。 白衣男人缓缓说:“宁夫人,现在跟我走吧,你的夫君还在鬼界等你团聚。”说着,从子归的手链中飞出一根金色的绳索绑住游汐淼,游汐淼就这么简单地消失了。白衣男子低头看了晕过去的子归,浅浅一笑,“替我向子归小姐问好,还有——辛苦她了。再见。” “请等等,你是什么人?”皇甫律疑惑地问。白衣男子略略点头,“鬼界黑无常。”话音刚落,身形便消失了。 楚修摸着下巴,子归刚才看到的白影会不会就是这个身穿白衣的黑无常?“皇甫,你们家是惹到了六界中最不应该得罪的人物了。”他瞟着看来表情空白的皇甫律,说,“你们家没有变成跟会长家里一样,真是幸运。” 皇甫律像慢动作一样低头看着紧闭双眼的子归,喃喃说道:“幸运……真的吗?” 宁家祖先 子归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皇甫山庄季园的客房里,奇怪地问守在床边的楚修:“筷子兄,这里是哪里?” 楚修吐了一口气——这家伙最近晕倒得太频繁了——他倒了一杯水给子归,说:“当然是外面的酒店。你不会以为我们在人家地盘干了那种事,皇甫家的人还会欢迎我们住在那里吧?” 她接过茶杯,吐了吐舌头,说:“爷爷说得没错,皇甫家的人果然小气。” 楚修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嗯?她奇怪地问:“你干吗道歉?” “我明明在你身边,却没有保护好你。”楚修自责道,“就在旁边,你还被附身了。” 这支筷子有些时候还真婆婆妈妈。她呵呵笑着拍拍楚修,说:“那不是很好?这样你以后就会更努力保护我了。” 楚修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对了,修文师兄和皇甫师兄呢?”她边喝水边问。 “当然在皇甫山庄了。”楚修白了她一眼。 “哦……”子归若有所思地答应着。 “怎么了?”注意到她有点不对劲,楚修问道。 “关于太奶奶的事。”她下床走到窗边,“可能是因为太奶奶附在我身上,我看到了所有太奶奶的记忆。” “也包括她怎么死的?”楚修目光一扫,问。 她点点头,“太奶奶是被杀的。” 因为她背对着楚修,楚修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看到她握得越来越紧的拳头,“喂!”楚修赶快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已经渗出斑斑血迹。“笨蛋!嫌血太多也不用这样啊!”没好气地骂着,楚修拿起房间电话要柜台送药箱上来。 “我没注意到。”子归伸出手让楚修包扎。 “在想什么?不会是皇甫家的人杀了你太奶奶吧?”楚修半开玩笑道。本来以为子归会笑笑叫他别乱猜的,谁知子归茫然地咬着下唇,什么都不说。“真的吗?”皇甫家不但囚禁了宁家祖先的灵魂,还是让她变成鬼魂的凶手?!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可是太奶奶死得太惨了。”子归幽然地说着,那种空虚和痛苦的眼光楚修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奶奶在嫁人前是一个道士家族的人,听说她天生具有强大的灵力,她是外出买些丝线布匹时注意到有人收了鬼却不是送往鬼界,想查查发生了什么事,发现了皇甫家将厉鬼的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来被皇甫家察觉了。他们觉得与其去找厉鬼,不如制造厉鬼更快,便抓了太奶奶……” 听到这里,楚修发现子归的手在发抖,他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算了,别说了。”她没发现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可是看着胆战心惊。 子归摇摇头,“让我说完吧,闷着不说出来更难受。”她吸了一口气,稍微整理整理心情,“他们不是一刀杀死太奶奶,因为普通的死法并不能令人死后变成强大的厉鬼,所以他们是用长钉一枚一枚地把太奶奶活活钉死的……” “什么?!”楚修瞪大眼睛。 “真的好可怕,我还记得太奶奶的那种恐惧、痛苦和绝望!”子归抱着自己,“为什么他们可以对一个无辜的人那么残忍?” 楚修犹豫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了停,才搂住她的肩膀,轻拍着她,不太自然地安慰道:“别想太多了,现在她总算也被你救了出来,皇甫家也遭天谴了,事情也算是结束,你不会还想去报仇吧?” 子归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说:“得了吧,当时害死太奶奶的人早就不在了,你让我找谁去?再说,爷爷也说过,与其去憎恨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开开心心生活下去更重要。说什么报仇,难道要我去把皇甫家全部人杀光吗?虽然皇甫师兄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吓人模样,可我知道他是个温柔的好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想伤害他。”这次没得选,阎王的命令谁敢不从? 所以之前在子归家隔壁收服那个女鬼时,她才会挺身保护皇甫律吧。楚修说:“好啦,别为难自己了。” 齐怀哥回国 “阿律,你站在走廊干什么?”修文走出电梯,看到皇甫律站在酒店的走廊上,问,“不是要进去看师妹吗?” 皇甫律低着头不说话。刚才他正要进去,却听到子归跟楚修的对话,没想到皇甫家曾经做过那样的事,而宁子归……“没什么,进去吧。”他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吗?“修文,你好像很喜欢宁子归,尤其是你家出事之后。” 修文笑着反问:“很奇怪吗?我本来就很喜欢师妹啊。”推开门,“师妹——!”看见楚修搂着子归,修文和皇甫律都是一愣,“小修修,你在干什么?” “哈?”子归这才注意到楚修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非常过河拆桥地一把推开楚修,“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险些被推到地上的楚修发誓,下次他再安慰这家伙他就是世纪大傻瓜! “师妹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修文探头关心道。 “我没事。”她有些不安地看着皇甫律,“皇甫师兄,那个……你家现在怎么样了?” 皇甫律皱皱眉,说:“不要紧的,失去灵力罢了。” 现在说对不起也未免太矫情了。子归绞着手指,说:“那以后……”这才是阎王的惩罚吧,如何活着还是比死掉要难得多。 “虽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可是皇甫家不是只靠驱鬼生活的。”皇甫律淡淡地说着,“是我们皇甫家做了不该做的事,正如你所说,这是天谴,师妹你用不着觉得抱歉。”理性可以接受,他也早知道皇甫家继续这么做迟早会出问题,现在他只是需要些许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本来他是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才带子归来这里的,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整个皇甫家都把子归当成仇人,把她和楚修赶了出来,其实也好,如果子归继续留在山庄里,他不知道家里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她和楚修搬到酒店也安全点。“师妹,抱歉,让你特地跑这一趟,结果一天都没住到。” 子归笑笑,说:“没什么,难得免费来到上海,我也要谢谢皇甫师兄啊。” 望着这个笑脸,皇甫律不知道有种什么感觉涌上来。所谓一笑泯恩仇,是不是就是指这样的情况?“这样吧,师妹,住宿费和回程的机票,包括你在上海的一切费用都由我负责。” “真的啊?那我打算明天到上海逛逛……”子归正在说着,手机响了起来。“喂?阿靖?你怎么半夜打电话给我?……什么?齐怀哥回国?什么时候的飞机?……好,我知道了,我也会立刻赶回去。”唉,她的免费上海之旅要泡汤了,能不能跟皇甫师兄商量一下“此优惠延期享受”? “齐怀哥?谁?”楚修问道,他在宁家住的这段时间见过宁子归的哥哥宁靖,可从没听他们提起过齐怀这个人。 子归摇摇头,“唉,只要齐怀哥一回来,我跟阿靖就算在天涯海角也要赶回去。” “如果是在上课怎么办?”修文插嘴问道,“难不成要跷课?” “那齐怀哥倒是不会挑上课的时间来找我们。”子归抓抓头发,说,“没办法,明天一早就去买机票飞回去了。” “你简直像在逃难。”楚修嘲笑道。 “也差不多了。”子归耸耸肩。 “如果师妹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试试看能不能订到明天第一班飞机。”皇甫律说。 “真是麻烦你了,皇甫师兄。”子归歉意地说。 “师妹……”皇甫律想了想,说,“在那位宁夫人附在你身上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他自称是鬼界黑无常。师妹,你跟鬼界有什么关系?” 黑无常出动?难怪阎王对她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原来阎王派他的得力助手出动。看,黑无常一出手,那么简单就把皇甫山庄里的厉鬼全部收走了,跟她这种半路出家的阴差完全不同。“我跟鬼界……”伤脑筋了,要怎么说才好? 世界人偶巡展 表哥齐怀要回国了。子归望着电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只能放弃免费上海游了。她宁子归是s大学夜营协会后勤组长,身怀十八般武艺,呃,夸张了点,但她确实是个现代比较少见的武功高手,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生平只怕两个,一个是鬼,另一个就是比她大七岁的表哥齐怀。 “齐怀哥?谁?”夜营协会的副会长之一楚修问。其实他不是人,而是一种外形跟筷子一样,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的,目前以“宁家世交之子”寄住在子归家里,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齐怀此人。 “噢,是我的表哥,刚才阿靖打电话告诉我的。齐怀哥前些时候去加拿大了,我还庆幸暑假齐怀哥不在,没想到……”子归鼓着腮帮,说。 夜营协会的另一个副会长皇甫律打了几个电话,对子归说:“师妹,我问过了,明天一早十点的飞机,我帮你买了两张票。”身为降魔家族皇甫家少主的皇甫律自然有许多门路,虽然现在家族因为触犯天道,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被剥夺了灵力,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说他皇甫律的关系网并不是单纯靠天生的灵力建立起来的。 “谢谢,皇甫师兄。”子归说,“看来这次要过完暑假再见了。” “师妹。”夜营协会会长修文笑嘻嘻地说,“如果有时间,我可以再去打扰你吗?” “当然可以!”子归兴奋地跳起来,“任何时候都欢迎!” 楚修已经习惯子归对修文的花痴,毕竟面对喜欢的人,女人的智商都会跌到负数以下的,可是修文的态度的确转变很多。“这么说来,皇甫和会长这次都会继续留在上海了?” 皇甫律点点头,说:“现在家里一团乱,需要花些时间处理的。” “我留下来帮阿律,怎么说也是我们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嘛!”修文豪气干云地说。 真是这样还好,天知道这个神经兮兮的会长中途会不会想什么奇怪的活动把大家召集起来。楚修暗暗想着。 “师妹,你不想说你跟鬼界的关系不要紧,我并不是要探听什么,放心。”皇甫律说。 她笑笑,她本来也不认为皇甫律在试探什么。“皇甫师兄,如果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可以一起再来我家玩啊,前几天你和修文师兄来我家也没有好好玩一场。”她摊摊手,说,“齐怀哥虽然对我们很严格,不过他懂得很多东西,我想你们应该很投缘。” 皇甫律却没什么表情地说:“谢谢。” 子归回到家,大哥宁靖已经回来。宁靖比子归大四岁,一身健康的麦色皮肤,跟子归一样有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不同的是一对浓黑的剑眉和眼角的笑纹,总的来说,宁靖是个爽朗爱笑的人,职业是成天跑东跑西的记者。“哟,子归,回来得真迅速。我还以为你起码要明天后天才回来。”宁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和楚修回来,一挥手向他们打招呼。“泡了咖啡,怎么样?合不合适?” 子归放下行李,说:“阿靖,齐怀哥什么时候的飞机,我们要不要去接他?” “他说不用,听说他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觉得很有趣,刚好回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她眨眨眼,“有趣的事情?齐怀哥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 楚修好奇地问:“你们说的这位齐怀哥是做什么的?” 宁靖回答说:“他是搞古物鉴定的,在古玩界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行家。” “古物鉴定?对了,你们家本来就是做古董买卖的。”楚修了然地说。 “现在是。”宁靖接下话说,“以前,我们家族是做针织刺绣等布匹服装生意的,所以我和子归都会一些刺绣的技法,瞧墙上挂着的那幅,就是我的杰作。” 楚修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我哥的技术比我还好。”她轻哼了一声,“又不是女生,女红那么厉害干什么?” “不服气就再去外婆家修炼啊。”宁靖呵呵一笑,“说起奇怪的事,我上次去采访的时候见到一个很奇怪的人偶。” “奇怪的人偶?”她问。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老家隔壁住了一个开拖拉机的师傅?” 她点点头,“记得,那时我们都叫任大爷,后来他好像搬走了。怎么?你见到他了?” 宁靖说:“我不是见到他,而是见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 她眨着眼睛说:“不会吧?难道任大爷成名了,像画家画自画像一样做自己的人偶像?” 宁靖撇撇嘴说:“胡说八道,我是在前些时候到广州采访一个世界人偶巡展的时候看到的。真的很像,如果不是比例不同,我会以为是真人在我面前。” 她皱紧眉毛。她从小就怕人偶,尤其是人偶脸上那双没有感情却总是盯着人的眼睛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有谁那么无聊找一个老大爷当模特儿来做人偶啊?现在的人就算买也选漂亮的、可爱的,这种写实的人偶向来都没什么销路的,难道是什么新流行?”宁靖耸耸肩,“不过是参加博览会的东西,精致就好啦,又不需要销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也许只是巧合吧。”宁靖不甚在意地说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喂?齐怀哥?刚下飞机吗?”宁靖接起电话说,“啊?飞机误点,现在还在加拿大?好的……不要紧……知道了,再见。”他挂掉电话,对她说:“齐怀哥还在加拿大的样子。” “反正也回来了,你有工作的话我去接机就好了。”她回道,趁这一两天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复习以防齐怀哥检查的也好。 宁靖点点头,“对了,那个世界人偶巡展今天下午会到我们市里会展中心展出五天,有兴趣的话去看看吧,这条新闻是刘哥负责的,见到他要记得打声招呼。” “行啦,这点礼貌我都不懂吗?”她白了宁靖一眼。人偶巡展?开玩笑,她才没兴趣! 阎王驾到 晚饭后,子归泡了一杯热奶茶回房间准备上网跟飞到瑞士的“乌龟”——他们夜营协会宣传组组长于悟皈聊聊天,没想到一推开房门,一个男人赫然坐在她房间枣红色的迷你沙发上!“阎、阎、阎王?!”那张斯文败类的脸,笑里藏刀的表情,不是阎王是谁?她连忙端稳险些掉下去的马克杯,问,“阎王您怎么来了?”而且他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当然有工作要你去做了。”阎王笑吟吟地说,“来,坐下吧。” 敢情阎王把这儿当他家了?她也不敢说什么,走到电脑桌旁的椅子坐下,问:“什么工作?” “白无常最近发现很多非正常死亡的人……”阎王慢慢地说,“但这些灵魂的勾魂令都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效力。” “勾魂令失效?不会吧?你们给我的这个勾魂令厉害着呢。”她有些惊讶地挥挥手腕上的手链。 “白无常已经初步调查过了,那些勾魂令失效的原因是死亡时间跟生死簿上登记的不同,也就是说,那些人相对于六界之内是非正常死亡。而我派出鬼差打算手动勾魂,可是却查不到那些魂魄所在,估计是有什么人把那些灵魂藏了起来。” 藏起来?“像皇甫山庄一样吗?”她怀疑。 “跟皇甫山庄有点像吧,不过这次的家伙似乎还有别的什么目的……”阎王若有所思地笑道,“所以这件事我要你帮我去查查。” “去哪里查?查出来以后呢?”她怎么知道那个“灵魂绑架犯”在哪儿,人家又没有打电话来勒索说,我绑架了你家谁谁谁的灵魂,想要回去的话就准备钱。不过要真打这种电话也会被当成神经病的电话恶作剧。 “这个嘛……我给你个提示,哪里存放着最多空的躯壳就最有可能是目标的藏身之地。”阎王神秘地笑道,“拜托了。”说完,拍拍她的肩膀消失了。 “喂……!”这叫委托工作吗?专门给她出难题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在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飘出阎王的声音,“对了,忘了告诉你,期限是一个星期哦。” “一个星期?!”怎么可能做到?她伤脑筋地磕在桌面上,找那个在六界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情的小女孩灰绒的话,她又没那么多钱,怎么办呢?还是先去找筷子兄楚修商量商量吧。 楚修正在房里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没关的房门便走了进去。 “什么事?”楚修没有抬头,问。 “刚才阎王来找我了。”她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说,“有新的工作。” 楚修还是没有抬头,说:“你不是阴差吗?有工作给你很正常啊。放心,我会一起去的。” “你当然得一起去。”她哼了一声,这筷子兄可是她的贴身保镖。“喂,我想问问,什么地方会存放着最多空的躯壳?医院太平间还是殡仪馆?” 楚修扬起眉毛,“怎么?这是阎王的提示?” “是啊。”她不爽地说,“真是,要我们做一件事都不说白一点。” “也许阎王本来就是想考考你。”楚修摸着下巴说,“既然是阎王的提示,那就应该没那么简单了。答案一定不会是常规性的医院或殡仪馆,如果是这两个答案的话,直接说有死人不是更好?” 她奇怪地问:“有不同吗?空的躯壳不就是死人或者植物人?” “那倒未必。”楚修像忽然想起什么,“今天宁靖不是说了有个世界人偶巡展?” “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解地追问,“那些都是人偶,跟人的躯壳有什么关系?” 楚修扯了扯嘴角,问:“阎王说的是空的躯壳还是人的躯壳?” “空的……”她直觉地回答,她的记忆力好着呢! 楚修笑着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人偶有人的外形,内在却空空如也,也被称为空的躯壳,似乎还曾有人将灵魂封进人偶里面让人偶活动的术士出现。” “照你的说法,阎王是要我去调查人偶展?”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阎王到底要你干什么?”楚修翻了翻白眼,说。 “哦……”她都忘了说。“阎王要我去调查最近非正常死亡中用来勾魂的勾魂令失效的事情,说可能有什么人把那些灵魂藏了起来,所以勾魂令找不到相应的灵魂才会失效。提示我刚才说了,存放着最多空的躯壳就最有可能是目标的藏身之地。期限是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楚修嗤笑,“阎王真够看得起你的。” 什么意思?她很没用吗?她用力瞪了楚修一眼。 “那看来你就算再没兴趣,也必须去那个人偶展览看看了。”楚修笑得很不怀好意,“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人偶,对吧?” 可恶!她再哼了两声,“明天九点出门!” 人偶师柳娥 第二天整装出发,因为楚修说她有驾驶证可以开车,他懒得再变驾照,所以她只好借了家里的车开车到会展中心去。时间还早,路况很好,他们大约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了会展中心。不过也可能正因为时间还早又不是什么休息日,来看展览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楚修在陈列柜前打量着里面展示的人偶,半开着玩笑说:“现在的人偶做得的确很精美,如果它们能开口说话,会把它们当成人也说不定。” “谢谢,你的赞美真令人高兴。”旁边突然有个轻柔的声音答话,楚修侧过头一看,是一个身着浅黄色套装的女人,看起来应该不超过三十岁,不特别漂亮,但别有一股知性的魅力。“你是……?”他问。 “这个展柜的人偶都是我的作品。”女人淡淡地笑着说,“你是和那边的女孩一起来的?” 楚修转过头,看见子归在这个陈列柜的另一头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人偶,点点头,说:“是啊。” “对了,我叫柳娥,先生贵姓大名?”柳娥问。 “楚修。”他说。 “怎么写?”柳娥问。 “清楚的楚,修理的修。” “那位小姐呢?”柳娥似乎对他们很有兴趣。 “宁子归。”楚修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 “真高兴认识你们,你们先慢慢参观,我还有其他事情,待会儿要是有空,再跟你们好好聊聊。”柳娥冲他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 楚修对这个柳娥热情的态度有点奇怪,他们不过是来参观的客人,而且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个人偶师独独对他们另眼相看? “喂,刚才的人是谁?”子归走过来,“没想到你还挺受女人欢迎,也对,这是修文师兄的脸,师兄本来就是人见人爱。” 他翻了翻白眼,子归对修文发神经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不想跟她争辩,说:“她说她叫柳娥,是制作这些人偶的人偶师。” “是吗?”子归说,“可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好像哪里怪怪的……”还有,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也跟普通人不同,有种 “你不是吃醋吧?”他取笑道。 “哼,你又不是修文师兄,我才不会吃醋。”子归扮了个鬼脸,“对了,我看了看这些人偶,真的好逼真,而且看它们的表情有种像是恐惧之类的感觉。”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像子归所说的,乍一看人偶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些脸似乎有着微妙的扭曲。“难道这是制作者的风格?”他说,“刚才那个柳娥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气和妖气,可以判断她不是鬼也不是妖怪。不过若她就是阎王说的人,那么她至少是有皇甫律的水平以上的灵师。” 子归侧着头说:“如果她是灵师就简单了,让皇甫师兄查一查就能知道她的底细。不过她真是灵师吗?” “难说。”他耸耸肩,“但我感觉到她拥有非同寻常的灵力,绝对可以把她列为第一嫌疑目标。” 子归点点头。“这位人偶师看起来似乎没有攻击性,可我就是隐约感觉到那个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而且……”说着,她瞟了楚修一眼,“筷子兄,安全起见,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楚修扬起眉毛,子归倒是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跟他说话,他笑说:“我好歹是你的保镖,这话要说也是我对你说吧?” “可是我觉得她对你的兴趣比较大啊。”子归笑嘻嘻地说,“说不定她发现你是根筷子,以为你是妖怪,半夜会跑来干掉你呢!” 真亏她想得出来。楚修翻了翻白眼,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无可能,皇甫律不就一眼看出他不是人了?这世上奇人异士也不少,难保不会再有一个皇甫律那样的人。“知道了,我也不是她想动就动得了的角色。” 子归找主办方拿了这次展览的宣传册,上面介绍了十三名世界知名的人偶师,柳娥也是其中之一。“回去把这些人全部调查一遍,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子归拍了拍宣传册子。 “你想怎么调查?阎王不是限你一星期内解决这件事吗?”光是调查这些人都不只一星期了。 “我当然是找别人调查了。”子归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查得过来?” “那你有什么高招?你不会想找那个贵得要死的灰绒查吧?小心倾家荡产。”他好整以暇地说。 “这点事情哪用得着找她啊?找乌龟查不就行了。”子归嘿嘿一笑。 “啊,那个富家公子。”他差点忘了他们身边有个钱多得可以砸死人的朋友,大概是因为那家伙完全没有有钱人那种盛气凌人的铜臭味,害他都忘了他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 *** *** 子归晚上邮件刚发给于悟皈,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邮箱里就已经有了那十三名人偶师的全部资料。“效率真快,真不得不承认他家的确有成为富翁的资格。”她把资料打印出来,全部研究了一遍,发现这些人里面可疑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柳娥。 楚修接过她手里的资料,说:“哇,这世上还有人的资料简单到只有履历表?” “还有这个,这个人叫李峰,是个刚成名的人偶师,从乌龟传过来的资料来看很平常,乍一看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这个人的生辰换成阴历的话,竟然跟秦霜的完全一样。”这才是她介意的地方,“虽说天干地支每六十年就重复一次,就算相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怎么知道秦霜的生辰?”楚修打断她的话。 她侧着头想了想,“脑袋里不知不觉浮现出来到的。” 楚修盯了她的脸一会儿,才说:“继续刚才说的话吧。” 这筷子兄在想什么啊?她也没多问,继续说道:“很难说是什么问题,只是我的直觉。说不定是我自己多想了。” “那我们先把这个柳娥当作第一调查目标吧,阎王给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今天就再去找那个柳娥吧。”楚修说。 “好。”自从昨天见了柳娥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种奇怪的不祥预感,七上八下的,好像——她瞟了楚修一眼,好像筷子兄要出事一样。对自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筷子兄又不是人,不会有事的,就算消失了,拿出其他筷子重新召唤不就行了,之前在修文师兄的老家时不也是这样?她这么对自己说。 消失的筷子兄 子归和楚修又到会展中心,没想到会展中心居然被黄色警戒线封起来了。“那是阿靖的同事刘哥,去问问他好了。”子归眼尖地看到记者堆里的熟人,忙挤过去,“刘哥,刘哥!”她用力挥着手打招呼。 “是子归啊?”一个戴着深蓝色贝雷帽浓眉细眼、一身麦色皮肤,看来年约二十七的男人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展的,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那个人偶展死人了!”刘哥紧张地说着,“其实之前也有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她赶紧问。 “在之前的几个城市展出的时候,都有传闻说去看展的一些人神秘失踪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人死了!”刘哥压低声音说。 “死的是什么人?”她想问点更详细的情况,看看跟阎王派的工作有没有关联。 “是本市承办展会的负责人,死得也很奇怪,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外伤,只是右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过的勒痕,不过不是勒死的,而且也不是中毒或者什么突发急病,目前死因不明。”刘哥的浓眉皱起来有些像胖胖的毛毛虫,“听说表情特别吓人,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没准是看到什么吓死的。” 吓死的?“筷子兄,你……”她回过头想问问楚修的看法,楚修竟然不见了。 “子归你在找谁?”刘哥问。 “跟我一起来这里的朋友。”她边回答边四下看着,难道走散了?“谢谢你刘哥,你忙吧,我去找我朋友,大概是刚才被人流冲散了。” “哦,你自己小心点!”刘哥点点头,又挤进记者堆里去了。 她拿出手机打了楚修的电话,电话虽然通了,可是根本没人接,她又连续拨了三次,还是没有人接。“这筷子兄在搞什么鬼?”她嘀咕了一句,又拨了一次,这次电话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关机了?难道筷子兄的电话没电了?又在四周找了一遍,还是没看到楚修的影子。算了,干脆去停车场等他,要回去的话总会到停车场来的。打定主意,她便要往停车场走去,发现左手的手表竟然发出淡淡的金光——这个手表是阎王前几天送的护身法宝之一,在皇甫山庄阴气暴涨,连筷子兄都觉得不太妙的时候保护她不受周围阴气得影响,她后来好好地看了看说明书,原来这个手表可以根据本人的体质和灵力自动平衡自身的气场,不论佩戴者能否感觉到异常,它都可以感应到并保护佩戴者不受到伤害,既能防身又有指示作用——这么说,这里有她都感觉不出的不寻常气场?筷子兄会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跑去调查了?——奇怪,怎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还好她有好好看那个号称“六界之中没有她查不到的事情”的小姑娘灰绒送的那本《法术入门》,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楚修的本体是灵犀棒,她一般都会带着一根备用,就算感觉不到楚修的气息,只要用法术就能找到跟她手中的灵犀棒相同灵力所在,也就是楚修所在的地方。 她退出围观人群,在广场边的长椅坐下,闭上眼睛双手将灵犀棒握在胸口,缓缓念道:“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咒语念完,原本合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视界内像风景照般闪现而过许多零零碎碎的景色:蜿蜒的山路,蓝色屋顶青石板外墙的旧公馆,还有房子外三棵高大白千层。这景色好像是市区内最高的山,也是电视塔所在的地方,靠磐山。听爷爷说过,山上有座蓝色屋顶的旧房子,房外种着三棵树龄超过八十年的白千层,但几十年前房子的主人病死后,家人也不知所踪了,听说里面闹鬼,很久都没人住了,开发靠磐山当作旅游景点的时候也没有管这座房子,楚修怎么会在那里?不管了,去那里看看再说。她记得书上还有教瞬间转移的——“哗啦哗啦”地翻着书,“有了!”瞬间转移在最后的那几页,正要照着念咒,一双粉嫩的小手突然出现在书页上,挡住了书上的内容。 抬起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甜甜笑脸。“是你?” 出现在子归眼前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一头灰色的柔亮短发上戴着一顶深灰色的空顶帽,身上是一套浅灰色的无袖t恤,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牛仔短裤,斜挎着一个灰色的绒布背包,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子归姐姐,你还不能用瞬间转移的法术。” “为什么?”她收起书本,问。这个小女孩就是送给她《法术入门》的那个号称“六界之中没有她查不到的事情”的小姑娘灰绒,“据说”,这个小女孩不是人类。 “法术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虽然子归姐姐很有天赋,我的书里介绍的也是入门级的法术,可是瞬间移动是一种空间法术,绝不是简单就能使用的,一不小心你就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哪里,难说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你没看到我把它排在最后一课吗?” “可是……那要怎么去找筷子兄?”她隐隐觉得筷子兄有危险。 “开车去不就行了吗?”灰绒侧着头反问。 啊,对哦。她怎么就没想到呢?“那我立刻去找他。”说着赶紧往停车场跑去,也懒得去想这个小女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刚发动车子,她发现身边竟然坐了一个人,心猛地一跳,原来副驾驶座上的是灰绒。“你怎么无声无息的?”她没好气地说,有心脏病的绝对会被吓死。 灰绒笑嘻嘻地说:“别管我的事啦,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你?”她实在不觉得这个只能说可爱的小女孩能帮得上什么,“你不是要收钱才办事的吗?” 灰绒眨着一双明亮的银灰色眼睛,说:“是啊,已经有人付过钱了,你就别担心啦!还有,不要问我是谁付的,这是委托人的秘密,恕不奉告。” 既然对方都说了不会告诉她,她也就不再问了,“系上安全带,走了。” 靠磐山旧屋 幸好近年来靠磐山开发作为风景区,修了可以开车上山的公路,否则靠两条腿从山下跑到山上都够呛了,哪里还有力气对付山上的“东西”。开了大约三十分钟的车,总算到了半山腰,但因为那座房子没有路可供车子走,她们只有下车走进去。 子归用法术看到的房子在半山腰景区相思林里面,因为里面基本都是台湾相思和心型叶子的梧桐,所以被称为相思林,可就只有那栋房子前种了三棵白千层。一般以防游客迷路,相思林只开放靠公路的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一片,而那座房子在铁丝网外面。她和灰绒爬过铁丝网(好孩子千万别学她们),发觉不过是一网之隔,这里竟然比铁丝网内阴冷了许多。“是不是因为有鬼出现,所以这里比较阴冷?”她搓了搓手臂,发现手表又开始发出淡淡的亮光,“可刚才在铁丝网那边完全没这种感觉。” “因为那边常常会有人,阳气自然比较盛,所以才没有这边阴寒。”灰绒解释说。 “哦……你怕不怕鬼?”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楚修在旁边,就算她吓得哇哇大叫也还有楚修“补票”,现在楚修不在,这个灰绒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真出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这个小女孩。 灰绒歪着头想了想说:“只要那个鬼不是阎王的话就没事。” 对了,灰绒自己都不是人了,还怕什么鬼?她真是个白痴。“看,就是那座房子。”在被浓重的树阴笼罩下显得十分阴暗的房子上疙疙瘩瘩地爬着藤蔓植物,因为日晒(这么多树阴估计也晒不着多少吧?)雨淋而泛黄的屋顶,看起来一推就会坏掉的门——她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扇看来半死不活的门居然踹都踹不开! “好痛!”她揉着撞疼的脚,“这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归姐姐,这门是用结界封住的,只用武力是打不开的。”灰绒好心地说。 那不是跟子宁将军的石棺一样?她记得在将军墓室里,楚修也说过那副石棺是被结界封起来的,所以无论她怎么推都无法打开。 灰绒继续说道:“还好你没有用瞬间转移,否则遇到这种结界,你只有两种后果。” 这小鬼怎么在她踹门之前不说,害她白浪费力气!“什么后果?”她不太感兴趣地问。 “运气好的话被弹出来,受点外伤;运气不好的话,被反噬力量打中,死不了也去半条命。”灰绒拍拍她说,“子归姐姐,你一定没有好好学我给你的那本《法术入门》,入门法术第一课,必须学会抵挡反噬的防御术,而你根本没有用,还好刚才你找灵犀棒的时候用的是基础法术,一般都不会失败的才没有出事。” 听灰绒这么一说,她想起那本书里好像的确是这么写的,看来自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那现在怎么办?” 灰绒呵呵一笑,说:“安啦!有我在,就没有解不开的结界!” 只见灰绒上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你到底……”她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上次楚修打开石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个灰绒居然这么轻易就搞定了?还是这个结界比较弱? “走吧,我们进去。”灰绒向她招招手。 她点点头,跟着灰绒走进房里。房子里到处积满了灰尘,连空气都有股淡淡的霉味。“这里面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恶意,也不是单纯的阴气,而是在阴寒之中夹杂着某种她不知道的力量。 “这是法阵的感觉,就是用某种东西来做成一个图形,而这个图形可以将天地自然的灵力按照某种规律活动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灰绒像个小老师一样给她解释,“法阵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用,但有些法阵除了自然的灵力外还需要布阵者自身的灵力支撑,而且要定期维护,比一般的麻烦多了。当然,各种法阵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各不相同的,有些厉害的人物甚至可以自创法阵,不过那就需要很多知识经验了。对了,结界也是法阵的一种哦,是防御法阵的别称。” “哦……”真是惊讶,这个叫灰绒的小女孩解释得比楚修还详细几百倍。 “有兴趣的话不妨买一本《法阵详解》去看看,还可以配一本《六界法阵图鉴大全》,这两本书绝对是六界之中独一无二的,只要你学完这两本书,这世上基本上没有哪个法阵可以难得住你!如果你要买,我算你八五折,折算成人民币的话才九百七十二块六毛,绝对物超所值!”灰绒兴致勃勃地介绍。 “再、再说吧。”她怎么觉得好像有个推销员站在她面前?九百多块两本书?书页是不是镶金的?“我们先找楚修吧。” “只靠眼睛是找不到的。”灰绒很可爱地歪着脑袋说。 “怎么回事?”她又不懂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布了法阵,而这个法阵起的是障眼法的作用,所以无论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楚修的。”灰绒不急不徐地说着。 “那是不是要破坏这个……法阵?要怎么做?”她着急道。 灰绒摆摆手说:“别急别急,法阵的正中央是力量最强的地方,楚修多半在那里。子归姐姐凭自己的感觉应该能找出哪里是法阵的中心。” 真的吗?她不太相信,但还是静下心来,发现在这个房子里的力量的确有微妙的差异,她循着力量变强的方向往左边的走廊走去,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这个房间原来应该是卧室,房内一侧放着一张断了一条床腿的大床,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梳妆台,梳妆台旁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雕花镜框的落地穿衣镜,镜子已经掉落了一角,上面也有好几条裂痕。房间的另一边摆了一张茶几和几条板凳。“力量最强的是这里,可还是什么人也没看见啊。” 灰绒用食指抓抓脸颊,说:“那是因为法阵还没有解开啦。嗯……以人类来说,这个法阵还算不错的。不过对我来说嘛……”灰绒带着甜甜的笑容,搬起一把板凳砸向那面穿衣镜,“哐”的一声,镜子应声而碎落一地。“看,人不是出来了吗?” 她吃惊地叫出声来,就在穿衣镜正前方的地板上,楚修出现了!“筷子兄,你怎么样了?”她忙跑过去拽起紧闭双眼的楚修死命摇晃,“筷子兄,你醒醒!” “子归姐姐,你温柔点嘛。”灰绒噘着嘴在她身边蹲下来,这样摇法,清醒的人也会晕过去。“咦?” “又有什么问题?”她担心地说,“先别管了,帮我把他抬上车,我得送他到医院去!” 灰绒眨眨眼睛,说:“好吧,反正此地不宜久留,我在路上跟你说好了。” 偷袭者 灰绒说为了节约时间,反正路上也没有其他结界,就带着她和楚修用瞬间转移“咻”地来到她停车的地方(刚才又不用,浪费时间走路——摘自子归抱怨片断),“子归姐姐,把他送到竹综合医院去吧。” “啊?用得着那么夸张吗?”竹综合医院虽说是私人医院,可是那里出了名设备好,医生的医术又高,没有什么疑难杂症也用不着去那么高级医院。 “这正是我刚才要跟你说的,他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但实际上他的灵魂已经离开这个身体了。”灰绒伸手戳了戳后排座位上的楚修,说,“这套灵犀棒是阎王特别定制,拥有自己灵魂的魔法道具,一般这种道具变出来的只是像这样一个躯体,辅以法术令它能动而已,跟人偶一样。像他现在这种情况最符合医学上的脑死,如果送到其他医院,没准就直接告诉你节哀顺变了。但是竹综合医院的院长是我的朋友,而且她老公是魔界的人,她对这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她会帮忙照顾这个身体的。” “什么?”她一边流利地转过弯,问,“那筷子……不,楚修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耶。”小女孩无辜地摇摇头,“这个你不是得去查吗?委托我查也可以哦,按照你要求的时间和调查难度我马上报价给你。” “我可付不起你要求的费用。”说不定……找到楚修的灵魂,就知道阎王说的那些失踪的灵魂去了哪里。她握紧方向盘,加快速度冲进市区。 在竹综合医院后门的停车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特别惹人注意,不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她周身阴森森、冷冰冰的气息,给人一种只要接近她就会被冻死的感觉。子归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灰绒却毫不犹豫地跳下车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那女人身边抱住她的脖子开始撒娇:“竹语,好久不见了,想不想我啊?” “给我滚下去,这里是医院,要是带来什么病毒细菌的话你信不信我拿福尔马林把你泡起来当标本送给阎王?”被称为竹语的女人嘴巴上冷冷地说着,手却没有强行把灰绒拉开。 灰绒嘟着嘴从竹语身上下来,说:“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事情……” “以后你别浪费我的病床位行不行?”竹语不冷不热地说,“我跟普修说过了,放到董事长办公室去,反正他也不会像上次那个一样要那么多仪器。” “我就知道你们最好了。”灰绒甜甜地说,“子归姐姐,我们把他弄上去吧。” 弄上去?虽然对灰绒的用词有点意见,但她还是连忙上前向竹语道谢:“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需要你来说这话吗?不用问,肯定是这不知死活的小鬼提议来这里的。”竹语轻哼一声,“你就是宁子归吧?”竹语微蹙起眉打量了她一番。 竹语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是的。” “嗯……”竹语又打量了她一次,目光却移到了灰绒身上。 灰绒笑着说:“放心,那个蓝大叔已经知道而且有行动。” 竹语点点头,手指打了个响,楚修就像烈日下的露水一样化成一缕白汽消失了。“我会安排好后面的事情,你们忙你们的去吧。”竹语说完,踩着高跟鞋走进医院去。 她瞪大了眼睛,说:“她也会用法术?”那个竹语明明是人类!“难道她也跟皇甫师兄一样是降妖除魔的术士?” “她老公都是魔了,她还降妖除魔?”灰绒古怪地看着她说,“而且人类降妖除魔的术士懂得的法术可跟她用的不同,也跟你学的不同。” 怎么今天净是她听不懂的话?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楚修找回来。“灰绒,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找楚修的提示吗?” 灰绒一脸烦恼地说:“可是我没开始调查,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给你提示耶……” 难道要就这样大海捞针?阎王给的期限已经过了一天了,她哪里有时间去捞针? “虽然灵魂那边我没办法给你提示,但关于灵犀棒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提示啊,提示不收钱。”灰绒拍拍胸口说。 “不收钱的话,那就听听看吧。”收钱的她听不起。 “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那个带走楚修的人,你要的是他的灵魂,现在灵魂到手了,尸体你会怎么处理?” “别叫他尸体。”她不悦地瞪灰绒一眼,想了想,“如果是我,当然直接毁掉,让警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慢着,可是楚修的尸体……不,身体是被法阵藏起来的,这么说来,楚修的身体应该也很重要才对,否则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布什么法阵呢?”她都险些被同化了。 灰绒抿着嘴唇笑着点点头。 “既然这样,如果对方发现楚修的身体不见了,一定要来找,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对方就会自动现身!”她一握拳头,说。 “大概吧。”灰绒眨着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说。 “可是那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这里?”她比较担心时间太久。 灰绒神秘一笑,说:“用不了多久的,也许他已经到这附近了。” “你是不是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她眯起眼睛。 灰绒摇摇头,说:“那倒不是,只不过刚才我发现在那具尸体……” “人没死叫什么尸体?”她再次打断灰绒的口没遮拦。 小女孩缩了缩肩膀,说:“楚、楚修哥哥……他身上有追踪咒,所以下咒的人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的。” 这个小女孩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盯着灰绒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嘛。”小女孩委屈地噘着嘴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呀……”灰绒正要说什么,子归突然感觉她的背脊上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像她在练武时感到的杀气一样,“危险!”她大叫着扑上前将灰绒紧紧抱在怀里滚到一旁。就在这时,一股刀锋般的气流划过她头顶,打在旁边的花圃石砖篱笆上,石砖立即出现了一条深约10厘米的裂痕。真不敢相信被打中会怎样。这里是医院后门的停车场,今天也不是休息日,人流和车流都不多,不然说不定会误伤旁人。“没事吧?”她低头问。 “嗯。”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子归姐姐呢?” “没事。”她怎么说都是武林高手,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就是这家伙吗?” 灰绒说:“好像是……不过不用担心,他不可能再把楚修带走。” “咦?”她拉着灰绒爬起来,“你做了什么?” “我拜托朋友帮我做了结界,这世上除了我和她之外其他人绝对打不开。”灰绒咬着嘴唇笑道。 “现在对方不现身,而且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他出现,可能不会上钩了。”她边说着,还是小心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接下来就靠子归姐姐你自己了。”灰绒拍拍她说,“楚修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你才是对他灵魂波动最熟悉的人,当然只有你能找到他。” 只有她才能找到楚修?记得皇甫师兄对她说过,当时她被困在子宁将军的墓室里时,楚修也是什么法术都没用就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还以为是“筷子”本身的力量。“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吗?” 灰绒肯定地点点头,“刚才你用法术找跟灵犀棒相同的力量,如果灵魂仍附在上面的话,你找到的自然是楚修,如果他的灵魂不见了,你就只能找到灵犀棒变成的一具身体而已。楚修的灵魂是阎王特别指定的,说不定你们原来就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你们的灵魂之间有别人无法感应的交流。” 她跟楚修吗? 大概是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灰绒凑到她眼前说:“子归姐姐,灵魂的感应在夜晚会增强哦,所以灵力这种东西在晚上也会比白天强,你晚上再行动吧。” “晚上?现在去追不行吗?”她不喜欢晚上在外面游荡(因为晚上是鬼的正常活动时间)。 “现在追不到了,我猜他已经发现这里不是他能进得来的地方,应该不会再来了吧?”灰绒整理整理刚才弄歪的帽子,说,“好了,我的工作就暂告一段落了,现在我先告辞啦。” “咦?”她愣了愣,说到底是多亏这小女孩帮忙她才找到楚修的身体,“谢谢你,还有那个委托人也是。” “不客气。”灰绒可爱地笑道。 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灰绒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今晚要小心哦。” 她点点头,“嗯,知道了。”灰绒怎么知道她准备今晚要行动? 车开走了,一个戴着黑框大眼镜,头发简单地束成一条马尾,打扮得过于休闲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女人走到灰绒身边,“她就是蓝允钦那只老狐狸提过的宁子归、比我当年还倒霉的人?” “对呀,就是她。”灰绒点点头,“肖彤姐,这次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是说楼上那具尸体的事?”肖彤问。 “嗯。” “对方应该是个修炼过的人类吧。”肖彤扶了扶眼镜,说。 “哦?怎么说?” “那个楚修怎么说也是你的杰作,这次你还亲自上阵,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六界之中除了人界的人还有谁不知死活地敢招惹你?上面那具尸体就不用担心了,反正那个人绝对破解不了我的结界,别的我也没什么看法。对了,你不用回去看店吗?”肖彤不太感兴趣地说。 灰绒委屈地扁着嘴说:“我的店被责令休业,魔尊大人说如果下个星期的专业五大元素魔法考试我没拿到优秀的话,就休想重新开业。” “魔尊的徒弟也不好当啊!”肖彤捏捏灰绒嫩呼呼的脸,笑道。 夜半行动 对于楚修未归,子归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到朋友家去了搪塞过去,为了不让家人发现,她决定再晚一些才从窗户出去,还好齐怀哥没回来,否则就算挖地道出去也会被他发现。接近十二点,她正要出门,窗口凭空出现了一个灰色的人影。“子归姐姐,要出门了吗?”不速之客笑容可掬地问。 “灰、灰绒?!”她吓得险些摔在地上,拍拍胸口说,“你怎么总是无声无息的?”迟早会被吓死,而且奇怪的是,她从小对“非人类”的感觉就很灵敏,可是对这个灰绒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跟我以前的工作有关,你就别管这些了。”灰绒摆摆手,“该出门了,否则天亮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你不是说工作完了吗?先说好,我没钱付给你的。”她跟皇甫师兄不同,付个几十万眉头都不用皱。 “我只是说暂告一段落,没说已经完了啊。”小女孩无辜地眨着眼睛,“放心吧,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她点点头,打量着这个跟白天见到一样不一样装束的小女孩,虽然衣服完全不同,可还是一身灰色系的衣服。“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灰色的衣服?”她不禁问。 “我喜欢灰色嘛。”灰绒从窗口跳进房间里,说,“子归姐姐,我们要上哪儿去找?” “上哪儿……我打算骑着自行车到处去逛逛了。”半夜开车出去很容易惊动家里人。 “有我在哪用骑自行车啊?”灰绒扮了个鬼脸,伸指往窗外一弹,窗外出现了一块厚约一米扇形淡黄色的……芝士?!应该说是芝士形状的某种飞行工具,中间两个凹陷的地方形成前后共两个有靠背的座位,座位前各有一个金属扶手。子归正觉得自己是不是需要检查一下眼睛,灰绒已经爬到窗台上冲她招招手,“子归姐姐,快过来啊。” “这……这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脸在抽筋,这种东西,坐上去有没有生命保障啊? “用法术变出来的,其实子归姐姐也可以做到,用我给你的那个指环。”灰绒坐到扇形前端的座位上上对她说,“用它的话什么都能变出来哦!” “真的假的?”上次她想变把桃木剑,结果只变了一颗桃子出来。 “只要掌握方法的话。”灰绒眨眨眼睛,“待会儿再说那指环,先上来再说吧。”听灰绒的话,她半信半疑地坐到那块看来不怎么牢靠的芝士上,坐在上面的感觉倒是跟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区别,灰绒问:“子归姐姐,现在要去哪里好?” 耶?!“不知道……你让我感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以前都是走到一个地方自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像现在这样要特别去感应什么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感应不到。 “很简单的。”灰绒摆摆手,“其实人类可以感觉到很多东西,不过人类长年都被执念、欲望等等所迷惑,自闭灵感,变得什么都感觉不到而已。不过也有人的感觉比较强,你们一般会说这些人的直觉特别强,他们能感觉到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其实所谓的灵力也是直觉的一种。子归姐姐的灵力很强哦~再加上我给你的这条手链,可以最大程度提高你的灵力!” “谢谢,但现在麻烦你告诉我怎么做?”虽然她觉得灰绒最后其实是在夸自己。 “哦,对哦。”灰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丫头现在才想起重点啊?她有点眩晕,这次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很简单的,你先闭上眼睛,然后静下心来。”灰绒比划着说,“是不是感觉到身边有很多杂乱的声音和力量?” 她点点头。 “在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你所熟悉的?”灰绒软软的童音听起来变得悠远。 她所熟悉的,楚修的感觉……“那边!”她的心猛地一跳,她似乎听到了楚修的声音! “子归姐姐干得好!抓紧了!”灰绒手指打了个响,她们坐着的“芝士”“咻”地加速往她指的方向冲去。 “在这里!”她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她感觉到楚修时大叫一声,话音未落,坐着的“芝士”立刻“吱”地一声立刻停住了,如果不是她抓得够紧绝对会甩出去,成为不知从哪里跳下来的自杀者!也幸好在天上,照这样在马路上紧急刹车,绝对可以想象后面跟着的不是一连串撞车就是满天的“祖宗问候”。“你干吗突然停下来?!”她咬牙骂道。 “子归姐姐不是说到了吗?再继续走就过头啦。”灰绒甜笑着说,“看,这里不是你白天到过的地方吗?” 她们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这里居然是她白天来过的靠磐山上的鬼屋。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并非因为这里的“气”让她身体不适,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刹住了她的脚步。“我好像感觉到跟白天不一样的力量流动……” 灰绒玩着自己的手指,说:“确实有一点。” “这也是法阵吗?”她问。 灰绒点点头,“看来这个人很喜欢用法阵,难道他不会用其他法术?” “可是白天好像没有感觉筷子兄在这里。”她打量着四周。今晚的云很多,月光没能穿过云层和树阴照落到地上,这里也没有路灯,可以说是漆黑一片。 “大概是被转移到这儿吧。”灰绒挽着她的手,“如果是专业的小偷,偷到的东西一定会尽快出手,尤其是比较麻烦的赃物。只有这种非专业的小偷才会换着地方藏赃物。” 小偷还有专业和非专业之分?而且这小女孩怎么对“小偷”那么清楚?她也懒得理会,问:“我们现在直接进去?”早知道就带手电筒来了。 “也行。”灰绒表示没有意见,“既然要直接进去,那么我们开灯也无所谓了吧?” 去哪里找灯?她摸摸灰绒的头,说:“我没带手电筒,你就忍耐一下就这么跟着我进去吧。” 灰绒歪着脑袋看她,说:“可是我带了呀。”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支普通圆珠笔大小、散发出淡淡光芒的银灰色圆筒,灰绒按下圆筒一头,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球出现在圆筒的另一端。“这种强度应该差不多了。” “这是……手电筒?”她瞪着灰绒手里的东西。 “是我自制的,这东西叫光暗万应灯,按这头就有光,按另外这头就会让四周变暗。光暗强度旋转中间来调整。而且不用电池,而是利用周围的灵力来驱动的,基本上这世界也没有哪里是没有灵力的,所以绝对不用担心没电。”灰绒自豪地拍拍胸口,“子归姐姐要的话可以算你便宜点哦。” “还真是方便,不过我想我不需要买这种东西。”她怀疑这小女孩要是高兴,大概原子弹都能做出来。 “走吧,进去了。”灰绒冲她摇摇小手。 她上前去扭门把,发现又像白天一样怎么都拧不开。“怎么回事?难道又是被结界给封起来了?”效率也太高了吧? “好像是呢。”灰绒把万应灯交给她,“我来试试。”说着,上前敲了敲门,摸了摸门把,大门就“咔”地一声打开了。“好了,可以进去了。” 她把万应灯还给灰绒,说:“我白天的时候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能这么简单就打开一个结界,上次楚修闹得有些体力不支呢。” 灰绒神秘笑笑,说:“那是因为他是强行打破结界,而我是解开结界法阵的。” “有什么不同?”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简单呀,一扇门是用钥匙打开轻松还是把它撞开轻松?”灰绒扬着头问她。 “那自然是用钥匙。”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结界就是门,楚修是把门直接撞开,我是找到钥匙去打开的,耗费的力气当然不同啰。”灰绒摇头晃脑地说。 “这么听起来你还挺厉害的。”在她眼里,筷子兄已经够强的了,没想到这个看来柔弱可爱的小女孩更厉害。 “普普通通啦。”灰绒谦虚道。 会动的人偶 她们走进门,在万应灯柔和的白光下,她清楚地看到屋内的摆设:布满灰尘的大理石地板,正对着门口的左边墙角有一个黑色水晶面的柱钟,在柱钟内模糊地晃动着一个人——“呀!”她惊叫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柱钟的玻璃反射出来的她自己的身影。在这个钟前面站着,看着上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和听着钟内发出“嘀哒、嘀哒……”的声音更是叫人毛骨悚然。她咽了咽口水,不行,她要振作一点。暗暗深呼吸了三次,“灰绒,我们走右边。”她对揪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说。 “好。”灰绒乖巧地点点头。 白天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走右边,现在走过来看还真有些怕怕的。右边的走廊都是房间,跟宾馆的房间一样位于走廊两侧。在她走进走廊的时候,原本开着的大门“吱呀——”缓缓关上了。“刚才没有风吧?”她问。 “好像没有。”灰绒回答说,“不继续走吗?” 可是她有种踏入别人的陷阱的感觉。“那走吧。”现在不继续走也不行了。 回荡在这半明半暗的空间里,只有她和灰绒的脚步声,照理说她们穿的都是软底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不会有什么声响,可是沾在鞋底的细碎石子和地面摩擦产生一种让人打冷战的“咔滋咔滋”声。“见鬼,平常都没见这么安静过——”她嘀咕,“呸呸呸!不是见鬼,不是见鬼。”居然自己说自己见鬼。 “子归姐姐,前面那是什么?”灰绒轻轻拉拉她的衣服,用万应灯指向前面。 听了灰绒的话,“什么?”她循着灯光的方向看去——在走廊尽头黑暗左边的角落,有一团东西在慢慢地向这边蠕动着,“能把光再调亮一点吗?”说不清什么原因,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点一点地爬上背脊。 “好。”灰绒调了调万应灯,灯上的光球飞到了她们的头顶,放出比刚才更强的光。她借着这光总算看清角落的是什么。“人、人、人、人偶?”她不知道自己是吓得脚软跑不动还是真的够镇定,从角落里向她走来的是她在会展中心陈列柜里看过的一个白领男性人偶!它一脸惨白,玻璃珠的眼睛反射着头顶万应灯的光线,呆滞而空洞,但嘴却一直咧着没有包含任何感情的笑容发出“咔咔”的笑声,一步步走来那机械而出奇灵活的样子让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个人偶究竟是什么?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阴气——对了,筷子兄之前说过,如果鬼有实体的话就感觉不到阴气,就像在刘阿姨家出现的女鬼,就因为附在人偶上,她和皇甫师兄都察觉不到。他还说人似乎有人将灵魂封进人偶里面而让人偶活动。那么这个也是……“勾魂令!”她伸出带着手链的左手,一条金色的绳索从手链上的黑色珠子窜出,可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缠住正步步逼近的人偶,而是又“咻”地飞回珠子里。“这是怎么回事?”她退后了两步,居然连勾魂令都没效?“灰绒,我看我们还是白天再来好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又不像皇甫师兄那样会降妖除魔,懂得的法术可以编成书,她啥都不懂,如果平时没有筷子兄罩着,大概没能活到今天。 “那怎么行?”灰绒摇头反对,“万一白天楚修哥哥被弄到其他地方去,你可就没那么容易找了。” 她们还在这厢“悠闲”地讨论着,人偶已经抱住了子归的脚,“咔咔……”人偶的嘴巴上下开合着,像坏掉的磁带一样发出沙哑的声音。 “走开、快走开!”她伸手想要掰开人偶的手,可是人偶的的手却像蟒蛇一样缠得死紧。“唔……”她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手腕上的表发出超乎异常的光,表盘内的光线也飞速流转。她运气一掌拍向那个人偶,听得“啪嘶”一声,那个人偶被打飞,“骨碌骨碌”地在地板上滚着。“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的声音……”她从来没那么感激过齐怀哥以前逼她练武,暂时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那人偶的两只手臂还紧紧粘在她的腿上! “啊……”她的尖叫刚起头,灰绒便捂住她的嘴,甜甜笑道:“过高的声音和波动的情绪会影响灵力的发挥,子归姐姐要记住喔!” “唔、唔唔唔唔唔唔(那、那现在怎么办?)?”她指着自己的腿叫道,不过只能发出这种快被捂死的声音。 灰绒放开她说:“用手拿开不就好了?” 她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那两根“手臂”,嫌恶地使劲丢开。 “子归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到阴气?”灰绒扶住她说。 经灰绒这么一提,她的确感觉到刚才都没有的阴气,难道是那个人偶?因为作为鬼的实体的人偶坏了,所以阴气外泄?“勾魂令。”她再次伸出左手,这次飞出的金色绳索准确地捆住了已经滚到墙边的人偶,慢慢地,人偶上方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开口说了什么,便沉入了勾魂令圈出的光圈里。 “子归姐姐,他说谢谢你耶。”灰绒说,“你刚才明明那么用力一掌打过去的说。” 她没理会灰绒的话。看到刚才那个人偶,她基本上也知道犯人是谁了,可是原因是什么?难道说她在会展中心看到的人偶里面都封着一个灵魂,而那些就是阎王委托她找的“相对于六界之内是非正常死亡”的灵魂?“刚才那个人偶抓住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觉得全身发冷?”她清楚因为害怕而发冷和本身体温下降的不同,而且当时这个手表也…… “因为它在吸你的阳气,要是阳气被吸干的话就会死。如果没有我做的这个手表和你戴着的项链的话,你刚才就一命呜呼了。”灰绒拍拍胸口说,“在会展中心发现死掉的那个人,也是因为阳气被吸尽死的。对了,你们的鬼怪故事里也有提过精气被吸干死掉,所谓的精气就是阳气,一般来说,男人的阳气比女人强,阴气就相反。” 她了解地点点头,刘哥说过死掉的保安的腿上有奇怪的勒痕,可能也是遇上了这些人偶。“可是……鬼要阳气干什么?”看来阎王在找的那些灵魂可能都是因为阳气被吸尽而死的。 “大概是天性使然吧。”灰绒习惯性地歪着脑袋说,“鬼本属阴,但人界这个大环境是阴阳平衡的,如果只有阴气,可能会承受不了人类的阳气而魂飞魄散的,怎么说人界的人都是比鬼多的嘛。不过人界也有一些阴气特别重的地方,那种地方最容易群鬼聚集,像坟地就是。很多学校都盖在一些以前的坟地或者乱葬岗上,就靠学生的阳气来压制那片土地上的阴气,维持气场的阴阳平衡。这方面的知识以后再详细说吧,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要继续走了。”她顺了顺胸口,“走廊尽头左转。” 万应灯的光已经照到了走廊尽头,就这么看走廊上什么也没有,子归也暂且放心地牵着灰绒往前走。 走廊尽头左转居然是向下的楼梯,从楼梯口可以看到楼梯底部通到的是一扇黑漆漆的门。“这么下去没问题吧?”她自言自语着,先小心地伸脚踏了踏楼梯——不是有很多灵异故事、电影里的楼梯会突然坏掉或者会有只手伸出来抓住人的脚之类——嗯,暂且够结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多余的手手脚脚出现,“灰绒,没关系,下去吧。”灰绒却一脸古怪地望着她,她只好又问:“怎么了?” 灰绒什么也不说,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指了指她身后。 所谓的惊吓,就是你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些你觉得可怕的东西,例如现在——子归回头一看,“哇!”惊叫一声,外加脚下一滑,便“咚咚咚咚”地摔下楼梯去——说真的,猛一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浮着一个满脸污垢、凸着一只左眼盯着你,还咧着嘴阴森森直笑的人偶应该也很难保持冷静的。那个人偶“咻”地扑向摔下楼梯的子归,“滚开!”子归不知是厌恶还是害怕地大喊一声,一记手刀横扫,只听得“咔嚓”一下,那个人偶的脑袋便和身体分家,像颗香瓜一样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动了。 待她收了鬼之后,灰绒才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问:“子归姐姐,没受伤吧?” “你……”她实在很想问问这小丫头刚才干什么去了,不过——“为什么那些人偶只找上我,完全不靠近你?” 灰绒甜甜一笑,说:“当然是因为你的阳气比我强啊。”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有防御结界,那种怀有恶意的东西根本不能靠近她。 子归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爬起来,“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为什么这东西就突然出现了?”这是她想不通的。 “刚才就在呀。”灰绒眨着银灰的眼睛,说,“从我们来到楼梯口开始,它就一直飘在我们头顶的天花板上。” “什么?!”这还得了?她连忙抬头扫视头顶有没有“异类”。 “现在没有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得有些怨气。 “那它飘它的,又碍不着我们什么事,我怎么好对它做什么?”灰绒拉拉她的衣角,说,“要开门吗?”这里除了门和她们刚走过的楼梯就没有其它路了。 再跟这个小女孩说下去她会不会被气死啊? 灰绒拉拉她的衣角,说,“要开门吗?”这里除了门和她们刚走过的楼梯就没有其它路了。 她点点头,伸手去开门。这次倒没有像大门一样怎么都打不开,轻轻一旋门把,门就开了。没想到的是,这扇门居然是通往屋外的。走出门是一条和对面一座房子相连通的连廊,不可思议的是,对面那座屋子从门缝里透出淡淡桔黄色的亮光。“照理来说,这里很多年没人住了,不可能还会通水电的。”她自言自语,“到底那女人是何方神圣?” “女人?子归姐姐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吗?”灰绒问。 “本来只是怀疑,刚才看到那个人偶后才确定的,应该就是我跟楚修昨天在会展中心见过的那个名叫柳娥的女人。”她回答说,“可是我猜不到她的动机。” “哦。”灰绒了解地应道。 柳娥的企 穿过连廊,来到透出光亮的房子门口,这次她没有傻傻地去踢门了,“这扇门也有所谓的结界吧?”她回头问灰绒。 灰绒给她一个赞赏的笑容,“子归姐姐越来越清楚了呢,不愧是阎王哥哥挑上的阴差,果然一点就通。” 只见灰绒走到门前,把手放在门把上,根本看不出她做了什么,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幸好是这个很了解结界的小女孩跟她一起来,如果是楚修来的话,说不定要完全不环保地用好几根筷子。 “什么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灰绒,你在门口等我。”虽然知道灰绒不是泛泛之辈,可是那副小女孩的样子还真让人放心不下。见灰绒乖乖地点头后,她吸了一口气,准备进门去。不要紧,要是真动起武来,对方也不会占到便宜。这么想着,一边在心里默数三声,三、二、一,“咚”地一脚踢开门冲进去! 屋子里没有亮灯,可是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种昏黄的光线下,但基本能够看清房内的摆设。房内只有靠墙壁摆了一大陈列架,架子上像商店的陈列柜一样整齐地摆放着大约四十个人偶,其中一个就是宁靖提到过任大爷的人偶,可这些人偶都不像刚才那座房子里看到的两个那样活动,只是或平躺着或坐着,呆呆地注视着不知名的前方。在这些制作精细的人偶里面,还有一个新做的,只用木头做成人形,还没有任何装饰得木偶——难道那个会是放楚修灵魂的?如果说这些人偶是根据那些被吸干阳气的人生前的模样做出来的,那柳娥害死的人绝对足够她坐牢坐到地老天荒(小说鬼插嘴:可以判死刑的……)。 “我就知道你会找上门来的。”正如子归所想,房里的人正是柳娥。 “赶快把楚修还给我。”子归冷冷地说。她感觉到楚修的灵魂就在这个房间里,可是不像在那些人偶身上,这个房间也没有其他可以躲人或藏东西的空间,那筷子兄到底被塞在哪里? “当然可以。”柳娥出乎意料地爽快,“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令一个灵魂完全融合到另一个身体的?” “什么?”她哪知道? “你说的楚修,根本不是人,他是一个游魂附在一具活着的身体上。我说得没错吧?”柳娥伸手抱起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偶,慢慢地说,“我们柳家传下来的人偶术只能将灵魂封进人偶里面,用灵力短时间内驱使人偶活动,可是这样它们不但需要不断补充阳气,而且无法维持它们长时间活动。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居然可以让他与活人无异?” 不断补充阳气?她只要想象这些人偶像水蛭一样黏在活人身上吸取阳气就头皮发麻。但还真没想到筷子兄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问她为什么能够做到,阎王把那盒筷子给她的时候连怎么用的都没有告诉她,更别提解释里面的原理了。“我不知道。”不过制作者就在这里,灰绒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不想拿回你情人的灵魂吗?”柳娥扯动了一下嘴角。 谁是她的情人?子归皱了皱眉,说:“你想知道也行,不过总得有原因吧?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方法?”阎王要她查清楚这件事,她也该问清前因后果。难道柳娥只是想试验出新的人偶术?如果真是这样,柳娥也算是“疯狂科学家”的同类人了。 “我要救我丈夫啊!”柳娥忽然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明白的对不对?我想救我最重要的人,你也想救回你的楚修,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的是不是?!” 凭她的身手要甩开柳娥这种被归类为“弱女子”的人是很简单的事,不过她想看看柳娥究竟想要什么。“我不能理解。你想把你丈夫附在其他人身上的话,被附身的那人也会死啊。你丈夫是一条命,那其他人就什么也不是?” 柳娥动了动嘴角,说:“我也不想害人,可是我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救他。他说不想死,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你丈夫说他不想死?那你丈夫没有去投胎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屋里感觉不到任何阴气,难道说柳娥也给她的丈夫做了人偶? “你愿意帮我?”柳娥喜出望外。 只是为了救回自己的丈夫就可以牺牲那么多人?这样的痴情种也真够自私的。别说她不知道怎么帮她,就算能帮,她也没那个胆子去招惹阎王。“我想听听你丈夫的意见。”她是白痴吗?明明自己最怕鬼了还主动提出要见鬼?笨蛋笨蛋! 听了她的话,柳娥突然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猫一样充满敌意地拽紧她,“你想做什么?想让他魂飞魄散吗?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真心帮我的!” 这女人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怎么会?就算我不是真心的,我还想救楚修啊。”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柳娥散发出的气息似乎最近在什么时候感受过……对了,在修文师兄老家,被将军墓灵场的鬼魂附身的武家老三和老四就是这种感觉!也就是说,柳娥其实是被什么不知名的鬼魂附身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发光球飘了进来,她认得那是灰绒的万应灯的“灯泡”。“子归姐姐,好了吗?”应该在门外等她的灰绒探头进来问。 “灰绒?”不是让她乖乖在门口等的吗? 身边的柳娥不知喃念了什么,在昏暗的房间里居然出现一阵火光,一条火龙直扑向灰绒。她一惊,伸指插入柳娥紧抓住她的手的虎口,稍微使力一拐就甩开柳娥,猛地往门口的方向一跃,张开双臂把吓呆了的灰绒护进怀里,顺势扑倒在地上,只觉一股烫人的热浪擦过脸颊,“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她听到架子“砰”地倒在地上的声音,“噼哩啪啦”地火星溅得到处都是。这种感觉是……没错,白天在医院门口偷袭她和灰绒的就是柳娥!也许是人偶从陈列架上摔下来哪里弄坏了,渗入毛孔最深处的冰冷阴气混杂在炙人的热气中,让她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勾魂令!”她小声地吐出三个字,从她的手链上“咻”地窜出十几根金色的光线——糟了!她突然想起,筷子兄现在也是个鬼魂,万一把他也给弄到鬼界去了怎么办? “没事的,勾魂令只能勾在生死簿上有名的人,没有楚修哥哥的份。”像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灰绒在她怀里闷声说道。 她暗松了一口气,扶起灰绒,发现房内的东西虽然倒的倒,塌的塌,房间的墙壁地板居然没有丝毫受损,连烧焦的痕迹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柳娥慢慢地走到她身后。 回过头,她挡在灰绒身前,仔细打量就发现柳娥的脸比刚才见到的更阴森几分,“那也没有你那么特殊。”她小心地说着,她不像皇甫律对这些神神鬼鬼的那么熟悉,也无从判断柳娥到底属于什么状况,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既然你已经把楚修的灵魂从身体里弄了出来,为什么你不马上把你丈夫的灵魂附到他身上?你会找上楚修,原本应该是这么打算的吧?” 柳娥面露凶狠,说:“是因为……” “不是她不想,是她做不到。”灰绒插嘴说,如果每个人都能用灵犀棒那么做的话,阎王非宰了她不可,原因是她制作的东西严重影响六界生灵的轮回秩序。 哦,原来如此,所以柳娥才扣着楚修的灵魂,诱她找上门来。说到底柳娥是没有这个小灰绒那么厉害,无法让她丈夫像楚修一样能跑能跳。“可是人已经死了,理应去鬼界再入轮回,你让他继续留在人界,还把他弄得不人不鬼的,这对你和你丈夫都不好。”最重要的是招惹阎王的下场很有可能跟皇甫师兄家一样,说不定更惨。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柳娥沉着声音说。 她也不想管啊,要不是柳娥干的事惊动的阎王,阎王的命令下来,她这会儿还在家里上网呢!“我可是好心才这么说的……”她这么说着,发现刚才那个被吓呆的灰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倒下的陈列架旁边,蹲在摔落在地上的人偶旁边数数:“还有一、二、三、四……” “你在干什么?!”这小女孩到底是神经粗还是胆子大啊,刚才被吓得动也不动,这下怎么还到处乱跑? “……二十三。”灰绒一脸满意的笑容站起来,“子归姐姐,这里还有二十三个人的灵魂。还有,我已经知道楚修哥哥在哪儿了!” “什么?”她惊讶地叫道。 附身的灵魂 子归的余光恰好看到柳娥杀气腾腾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妙,这个距离她还真没把握能不能赶上救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房间的秘密我也发现了。”灰绒笑容可掬地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柳娥。 房间的秘密?灰绒指的是这个房间像刚才那样被火球轰都没事的原因?她疑惑地看着灰绒抱起那个完全没有装饰过的木偶人。就在这时,“我要杀了你!”柳娥突然发狂般冲向灰绒,可是灰绒还是笑吟吟地将自己的额头叩着木偶的头顶,道:“灭!”像串连起木偶肢体的线瞬间全部断开一样,随着灰绒松开手,一堆木头“咚咚咚”地陆续掉落在地板上,柳娥惨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笔直摔在地板上,痛苦地抖着手脚,而笼罩着房间的昏黄光线也同时消失了,只剩下万应灯的光亮。 怎么回事?她讶然地看着蹦蹦跳跳回到她身边的灰绒,“莫非刚才这个房间里的光线也是结界?” “子归姐姐真聪明。”灰绒点点头,“这个木偶是她自己的替身,她以自己也就是我刚才弄坏的木偶作为结界,以防封在人偶里的灵魂反扑,大概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这些无辜死去而且无法轮回的灵魂吧。现在结界被破,她自然会受重伤。” 居然有这种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柳娥,“那楚修会在哪里?” “在她身上。”灰绒侧着头说,“她把楚修哥哥的灵魂封印在自己身上。” 没错,她感觉柳娥的气息的确是像被鬼附身,“可是在我跟筷子兄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气息也是这样……不会吧?她还把她丈夫的灵魂也……”也就是说,同一个身体里有三个不同的灵魂?! “好像多重人格哦。”灰绒吐了吐舌头说。 看着柳娥痛苦的样子她无法无动于衷,这样的痛苦她似乎也曾经感受过。“我……可是我不会把楚修的灵魂从她身体里释放出来,怎么办?”她别过头去对灰绒说。 “嗯……之前白无常姐姐教过我一个法术。”灰绒想了想,说,“子归姐姐,我把咒语告诉你,你试试看吧。” 她点头,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已经昏迷过去了的柳娥,说:“好。”灰绒告诉她的咒语很简单,她闭起眼睛开始念道:“心迷神迷,其身离之。”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四周比刚才更阴冷了些,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男人从柳娥身上坐了起来,同时从柳娥身体里飞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光球。那个光球绕着她转了两圈便“呼”地一下穿过墙壁不知去哪里了。“什么东西啊那是?”她不自觉地问。 “那就是楚修哥哥的灵魂嘛。”灰绒在一旁说,“因为是被强行分开的,灵犀棒本体会吸引楚修哥哥的灵魂回去。” 筷子兄的灵魂居然是一颗球?如果她现在照镜子的话一定会看到自己呆滞的表情有多好笑。 灰绒继续说道:“灵魂这东西本来就是长那个样子的,都是经过轮回之后才会变成各种不同的样貌。” 难道楚修之前都没有轮回过?不然应该是他以前的模样,不会是一颗球啊!她正想着回去一定要嘲笑本体是筷子的楚修,灵魂居然是颗球,突然,有些阴寒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杀气,全身最细微的寒毛都在发出警告,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跃,她身后的墙壁竟然出现了一个半径一米的凹陷痕迹。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你们伤了柳娥?”那个从柳娥身上出现的男人的模样除了脸色青白一些,看来与常人无异,此刻似乎因为动了杀意,眉宇间多了黑色的戾气。 “你是柳娥的丈夫?”这不废话吗?她对自己啧了一声,“虽然同情你们,但是因为你说你不想死,她就害死了这么多人,甚至触犯鬼界的律条,这后果由多严重你不知道吗?如果你真为她着想,早该放弃这种想法劝她不要使用这种人偶术才对!”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我们的缘分本就不应该这么浅,你一个外人居然想分开我们?” “缘份深浅又不是你说了算,那可是月老按照命运安排的。”灰绒扮了个鬼脸。 “灰绒!”这小女孩好像不知死活一样总是说些刺激对方的话。 “可恶!”男人身上突然戾气大盛,黑色的戾气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向她们卷来。她拽住灰绒的胳膊往左边滚了两圈躲开第一股戾气,如果是她一个人还好,可是带着灰绒实在闪躲不易,在躲闪时被戾气擦中了左手手腕,跟之前被戾气击中的冰冷刺痛的感觉不同,这次像是烫伤一样火辣辣的。 “子归姐姐,你没事吧?”灰绒扶住她,担心地问。 “没什么,你下次就不要乱说话了。”她拍拍灰绒的肩膀。会变成这种情况这个小妹妹也是“功不可没”。 “啊!子归姐姐小心!”看到黑色的戾气化成一张幕布从头顶盖下来,灰绒叫了起来。 糟了,无处可躲!她下意识地抱紧了灰绒。 就在这时,一道银芒破风而来,如利箭射穿了那块黑色的布幕,戾气也像受到惊吓似的消沉了下去。那是……“筷子兄?”在修文师兄家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同样的银芒。 “我不是说过别叫我筷子兄吗?”楚修半带不满地说道。 “你活过来了?”这复活的速度还真叫人吃惊! 楚修白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没死!你也太笨了吧?对这种水平的鬼随便用个勾魂令就够了,还浪费体力在这里跳来滚去的。” 这种说话的语气的确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筷子兄,她开始后悔自己干吗要费这么大的劲来救他,把他救回来还不是专门来气自己?等她法术有成,一定要让这家伙变回筷子,闭上他的嘴! “什么人?”男人的戾气未散,恶狠狠地瞪着突然出现的楚修。 “勾魂令!”子归释放出新的勾魂令,金色的绳索精准地捆住那个男人。 “啊——放开我,我不想死!我还要和柳娥一起……”男人惊恐地大叫起来,不停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绳索,却仍被沉入了出现在地板上的通往鬼界的黑色信道中。 凌晨的不速之客 “我真搞不懂他们这种想法。”子归费解地说,“就因为生命有限,我们才会珍惜身边所有。对我来说,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子归小姐说的不错。”房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色套装的艳丽女人。 楚修一个旋身和拉拽就把子归拉到身后,待他看清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时,他才慢慢放松警戒——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他在皇甫山庄也曾经遇到过,那是鬼界黑无常出现的时候——“你是鬼界白无常?”既然黑无常穿白衣,那白无常穿黑衣也不是那么难推测的事情。 白无常赞赏地笑笑,看了看房间的环境,“不愧是子归小姐,这地方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看来阎王陛下确实有看人的眼力。刚才我接到灰绒的电话说你们找到失踪的那些灵魂还有些不相信,可没想到才过不多久就有部分我们在找的灵魂来报到,我才按照灰绒提供的方位过来看看。” 子归盯着白无常直看,“我们以前见过吗?”黑白无常不都是鬼界的大人物吗?怎么都认识她的样子? 白无常点点头,“所有到鬼界报到的鬼都会经过我入鬼籍,跟子归小姐确有数面之缘。剩下这些封进人偶内的灵魂我会帮你处理,子归小姐还是尽快回家,有客人在等你。” 客人?她看了看表,“现在可是凌晨耶!” 白无常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让客人久等实在不礼貌,我送你们一程吧。”白无常刚说完,她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来的巨大压力,再定睛一看,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 “辛苦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得而且是温柔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阎、阎、阎王?!”又是那张斯文败类的脸,笑里藏刀的表情!这也算阴魂不散?不过她也总算知道白无常说的“客人”是谁了。 “你的反应真老套,连口吃时重复的字数都跟上次一样。”阎王跷着腿,十指交握,非常轻松地坐在迷你沙发上,“我限期一个星期,你居然三天都不用就把事情解决了,你的效率实在值得表扬。” 光是口头表扬罢了,又没见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她暗暗翻了翻白眼,说:“都是那个叫灰绒的小女孩的功劳,我也没做什么。” “灰绒?”阎王挑了挑眉毛,“看来有人付钱请她帮你的忙。我本来还想说看在你这么能干的份上,把阴差的契约期缩短一半的,既然是作弊的,那就算将功折罪,我不奖也不罚了。” 忍耐!如果是卡通片的话,她头上一定已经布满了表示生气的井字符号!在心里默念几百遍对方是个绝对不能惹的人物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试着用平常的口气说:“阎王您来就为了表扬我效率高?” “一半一半啦。”阎王靠着沙发靠背,说,“你有个亲戚要从国外回来吧?” “您说的是……”阎王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没什么,纯粹问候问候而已。”阎王和蔼一笑,十足一个慈爱的长辈,“你也忙了大半夜了,早点休息吧,不然工作的时候没精神就糟了。” 阎王的意思是她很快又会有新的工作?没搞错吧?她现在可是暑假,完全没有要干暑期工的打算!不过更让她自我厌恶的是,她没胆子对阎王这么说,唉……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阎王优雅地起身,抓住她的左手,轻声说:“晚安。”在她听得浑身发冷的时候,阎王像阵烟雾一样消失了。 “呸呸呸!干吗动手动脚的!”她用力地搓了搓手,“咦?”手腕上被戾气伤到的地方竟然没事了。原来刚才阎王是帮她疗伤啊?她冤枉好人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阎王总是不安好心!才这么想着,背后突然窜起一股恶寒,还是不要想了,免得被阎王知道了加长契约期限(此时的阎王正阴险地笑着:“真是好心被雷亲,子归,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 *** *** 第二天子归和楚修一边在餐厅吃早餐一边听着电视新闻。“今天凌晨,在靠磐山相思林禁入区域发现了一具女性遗体,从现场遗留的身份证警方已经确认了这名死者的身份。死者是参与世界人偶巡展的人偶师柳娥,死因是服食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场到处是摔坏的人偶,警方推测是为了创作和感情的问题而导致精神方面的疾病。而柳娥的熟人也证实,自从柳娥的丈夫在三年前去世后,柳娥的确常常出现自己与自己说话等情况。目前警方仍在深入调查……” 子归手里的筷子“当”地掉到碗里。“柳娥死了?” 楚修放下碗筷,说:“大概是白无常做的吧。昨晚我们被送回来后,你跟阎王报告情况的时候,白无常又来了一趟,说阎王曾有命令,只要找到元凶,不管是谁立刻将他剩余的和下辈子的阳寿全部折掉,平均给那些无端死去的人,作为轮回后额外增加的阳寿。也就是说,昨晚无论柳娥有没有受伤,都会死吧。” 原来阎王真的掌握着人类的生死,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当阴差的话,也许她会和柳娥一样。她对自己摇摇头,又说:“听了这些,我开始觉得自己活得好窝囊,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别乱说。”楚修白了她一眼,“阎王也是必须遵循天道法则的。” 阎王看来一副独裁者目无王法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遵纪守法。算了,不想这件事了。她重新拿起筷子,“我说筷子兄,你真的没事了?”她关心地问。 “没事,啰嗦。”楚修不自然地应道。他还是不太习惯子归这种态度。 筷子兄真容易害羞。她偷笑。“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被柳娥逮到,亏你当时还说自己不是她想动就动得了的角色,结果不止被‘动’了,还要我美人救狗熊。”哇、哈、哈、哈,这么经典的笑料怎么能错过? 楚修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欠揍。“当时你自己跑掉后,我发现会展中心有奇异的气场变化便去调查。在停车场附近看到柳娥慌慌张张地把一个保安模样的灵魂封进她带的人偶里……” “结果你笨手笨脚地被发现了?”子归不假思索地反问。 “啪!”楚修手里的筷子应声断成两截。 “哎呀呀,你自己本身是筷子,怎么对自己的同类都那么残忍?”子归责怪道,不行,她忍笑忍得好辛苦。 “你到底要不要听下去?”楚修咬牙问。 “听,我当然要听。”她摆摆手,“我先给你换一双筷子去。” 楚修吐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低估了她的能力,所以没有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被附在柳娥身上的那个灵魂,就是她的丈夫发现了。柳娥念了很奇怪的咒语,我就失去了意识。” 这筷子兄还真不可靠。她丢了两颗白眼过去,可惜楚修别过头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害她成就感大减。这时,门铃响了。“这么早会是谁?”子归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名拖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子,看到她开门出来温和一笑,“子归,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齐怀哥?!” === 事件五、人偶 完 === 决定!不合时宜的万圣节晚会筹备开始 这件事发生在宁子归被阎王“委派”为阴差后不久—— “万圣节晚会?” 夜营协会这天借了社团管理处开会。会长修文提议办一次万圣节活动。“没错,虽然万圣节不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但现在中国也跟世界接轨,既然我们也过圣诞节,那过过万圣节也无妨啊。”修文笑容可掬地说着,“万圣节是西洋鬼节,年轻人和孩子都带着各种怪异的面具,拎着南瓜等,游走于村落间,驱赶四周游荡的妖魔鬼怪。这么有意思的节日我们夜营协会怎么能不好好玩玩呢?” “可是会长,万圣节不是在10月31日吗?现在是3月,过些天是清明节,不是万圣节。” 宣传组组长于悟皈——外号乌龟——不解。 “有什么关系,开心就行啦,反正我们又不是正宗的!”修文理直气壮地说。 在扫墓祭祖的节日开心热闹会不会对祖宗不敬啊?“皇甫师兄,我们还有这么多预算吗?”她小声地问皇甫律。她宁子归乃这所s大学的大一学生,现任是学校夜营协会的后勤组组长,半个多月前多了一件新差使,就是按照十多年前她莫名其妙跟阎王签下的“卖身契”,帮阎王处理流连人界的恶鬼,按照鬼界的惯例,她这叫阴差。想到这点,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放心,前几个月的活动都是校长自掏腰包,学校下发的协会经费半分没动。”夜营协会副会长皇甫律也低声回答。 “校长怎么这么大方?”于悟皈咋舌道。 皇甫律瞟了他一眼,“多亏你。”于悟皈的父亲给了大把银子新建了一栋管理大楼,校长当然得照顾这位金主的儿子了。“总之经费是够的。” “会长,那我们办什么活动来庆祝?”会员a问道。 “难道又做鬼屋吗?上次那么成功,居然被学校要求停办了。”会员b说。 “以我的头脑,当然不可能用同样的节目啦。”修文一脸满意的笑容,“我已经想好了,学校北边的旧校舍已经空了很久,这次我们就在里面办一次试胆量晚会,大家各自装神弄鬼,去吓其他人!” “哇,这个点子不错耶!”“那天晚上你打算扮什么?”“笨,哪会提前告诉你!”“穿西洋装还是中国装?”“僵尸算不算?”会员们立刻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抽筋。不是吧?平常见鬼还不够,还特地找人来扮鬼,自己人吓自己人?大家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这位师兄真是英勇,居然跑到阴气聚集之地扮鬼。”副会长楚修支着头说。这位仁兄长得跟会长修文一模一样,据本人所说是因为他们有着遥远亲缘关系的缘故。只有她知道这个楚修不过是一根自称灵犀棒的筷子变的,阎王送给她当作护身法宝的东西,也不知道皇甫律看中他什么,只第一次见面就帮这根筷子安排进他们学校和夜营协会,还推荐他成为另一位副会长,说是自己工作量太大,要找个帮手。当然,她是很开心不用为这根拽得要命的筷子何去何从伤脑筋,可是那个谨慎认真的副会长居然那么简单地出手帮忙,那才叫人毛骨悚然哪! “阴气聚集之地?什么意思?”她非常好学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鬼最喜欢的地方。”楚修靠向椅背,“这个学校很奇怪,到处都是这样的阴穴。” “阴穴又是什么?”她是阴差,可对这些鬼才懂的词语还是不明白。 “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楚修甩了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给她后,才解释道。 怎么那么多种说法?她撇撇嘴,“那清明节去你所谓的阴穴会怎么样?” “一般在清明节节出现的鬼灵力都很普通,也没什么恶意,纯粹是因为怀念人界才会回来玩玩,最多是恶作剧,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不过因为在鬼界待过,不会是死时的模样,是生前的样子。”楚修耸耸肩。 原来清明节是鬼回乡探亲时间。“没事就好啦,那你还夸师兄英勇?”虽然师兄被夸奖她也很开心。 “那只是一般情况。因为所有出现的鬼都是普通人的面貌,所以无法从外表分辨鬼的灵力高低,也很难确定对方究竟是人是鬼,万一碰到灵力高又心存不轨的鬼的话,还真有可能防不胜防。”楚修玩着手中的笔,说,“正好,你就趁这个机会学习学习如何正确分辨鬼和人类吧。” 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遇到危险。“可是跟师兄有什么关系?”这家伙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的师兄是个百年难得一见八字奇轻的家伙,天生就招鬼,可以说鬼见鬼爱,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呀。”楚修感慨。 怎么听都像是风凉话和幸灾乐祸。她瞪楚修一眼,“所以呢?” “所以他天生就是鬼的目标,最好待在阳气旺盛的地方。”楚修继续玩着笔,“去阴穴简直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没想到筷子也会歇后语。她抓抓头发,“不过看样子要否决这个提议是不可能的了。” “不愧是会长,真有趣的晚会。”“待会儿一起去买化妆用的东西吧!”“我要扮一个迷死人也吓死人的女鬼!”“好像化妆晚会。”“真刺激,谁不参加是胆小鬼,要登在下一期的会刊上!” 大家怎么都对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么感兴趣呢?她无力地撑着额头。 “不是很好吗?你就当作是学习。”楚修事不关己地说。 “可是我会……”正要喊出来,立刻降低音量,“我会怕啊。”这个时候说会怕被人听到肯定会被笑死。 “你是阴差。”楚修白她一眼。 “阴差不能怕鬼吗?”白眼瞪回去。 “别忘了你的工作都跟鬼打交道。”楚修看好戏似地说,“你不是喜欢楚修文吗?他可是招鬼的命,嫁给他你就等着天天跟孤魂野鬼做伴!”末了还“哼哼”地笑两声。 怎么这种地方也有乌鸦在叫?“有没有解决办法?”她苦这一张脸问。 “有。”筷子兄好心地指给她一条明路,“别嫁给他不就行了?” 废话!狠瞪一眼给那根只会说风凉话的筷子,我瞪瞪瞪,把你瞪穿! “拿这个眼神去看那些鬼,没准可以吓跑几个胆小的。”楚修闷闷地笑着说。 “师妹,到时候就麻烦你准备了。”修文和蔼可亲的笑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害她的心脏猛然加速——先说明,绝不是被吓的。 “什、什么?”她按住胸口,连忙问。 “就是南瓜徽章,作为这次活动的纪念品,每人一个。还有,要提前跟学校管理处打声招呼,说我们协会在4月5日要用那栋校舍。”修文解释说,“还有,要顺便通知他们,到时候那栋校舍要停电。” “还要停电啊?”她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当然,难道你听说过试胆量大会还有人开灯的吗?”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这个试胆量晚会要玩到什么时候?总不可能玩通宵吧?学校也不会答应的。”她想尽可能缩短活动时间。 “这样吧,大家已经同意了提议,细节方面就由协会干部商量决定,具体活动细节明天发到大家的电子邮箱。”皇甫律说。 众会员表示没有意见后便各自兴致高昂地离去了,会议室里剩下五个协会干部。 “活动时间为4月5日晚上7点到10点。悟皈,海报五张以及传单照常由你负责,分别在学校主宣传板、第三教学楼、西学生饭堂、东学生饭堂和社团中心大楼,3月22号要全部张贴出来。还有要负责设计南瓜徽章。”皇甫律开始分配任务,“子归,你帮忙准备场地和南瓜徽章,还有装饰的南瓜灯,数量你去了解旧校舍后再决定,基本上每个楼梯有一盏就够了,费用等你带发票回来我拿经费给你报销。所有的南瓜灯要在5号下午六点前全部点上。” “好。不过徽章什么时候发?”她点点头,找个大白天去布置好了,不是说白天阳气也比较重吗? “在进场的时候吧。”皇甫律迅速在本子上记下,“到时候我们五个也得分组在会场内保证活动的秩序和安全。我和悟皈一组负责电力系统,子归和楚修负责内部秩序,会长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修文摇头,“没问题,不过我要做什么?” “筷子兄,你不是说会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招鬼命,他一个人会不会有问题?”她小声地担心地问。 “谁是筷子兄?”楚修警告性地瞪她一眼,“放心,他跟蟑螂差不多,看他活到现在都活蹦乱跳就知道他没问题了。上次在生物公园里他不也和那只小鬼玩得很开心吗?” “师兄才不是蟑螂。”不满他的措辞,她纠正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护身符?” 楚修笑了笑,“大概他有福星罩着,运气过人,这个人类相当有意思。” 没有理会她和楚修的叽叽喳喳,皇甫律继续说道:“会长你就流动服务,哪儿有麻烦你就支援哪里吧。” 北区校舍 学校北区有一栋就校舍,按照校史记录,这栋校舍建于1953年,至今已有五十多年历史,因为年代久远,从90年代开始渐渐不再使用,现在作为资料馆保管着一些档案资料。像这样的校舍最容易被成为同学们口中的“校园不可思议事件”的发生地,到现在为止,最可怕的传闻是说在特定的时间进入校舍,将永远无法出来。按照副会长皇甫律调查的结果,这栋校舍没有死人的记录,只是有人在里面失踪的事件,但后来失踪的人被发现原来只是逃学。“我讨厌这栋校舍。”她嘀咕。没办法,谁要她喜欢的师兄选了这里当活动场地呢?只能硬着头皮来布置了。 “你不喜欢这里?以前都没有来过?”楚修到有些意外。 “对啦。原来这里是经常有鬼出没的地方,难怪我都不想靠近。”她吐了吐舌头。 楚修眼珠一转,“那——北区研究生公寓你也不去?” “不去,不喜欢那里。” “昆虫研究系馆?” “不去,虽然走那里回宿舍比较近。” “气象观察站总管理室?” “也不去啊,不过从那里去游泳池至少近一半。” 结果楚修问了二十多个地方,她一个地方都没去过,甚至没从外面经过,原因是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想靠近那里。“不错,基本上及格。”楚修扬起一丝赞赏的笑容。 “及格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刚才我说的那些地方都是这个学校内的阴穴。”楚修语调平常地说,“没想到单凭直觉你就能分辨出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那么接下来我们进去这个阴穴看看。” 什么?刚才那些地方都是阴穴?“学校里有这么多阴穴吗?”听起来好恐怖,她脑子里开始勾勒很多飘来飘去的东西在学校里散步聊天。她当初为什么会选中这间学校?白痴啊她。 “我才说了五分之一不到你就觉得多了?”楚修挑高眉毛,“不过这间学校的确厉害,如果这里不是学校,大概不会有这么充足的阳气来压制这里的阴气,这一带真的会变成孤魂野鬼的灵场。” “什么叫灵场?”她是个好奇的乖宝宝。 “就是群鬼聚集和活动的场所。”照例白了她一眼后,楚修才解释。 “也没差多少,那么多阴穴在这里。”她耸耸肩,“哇,这里面比我想象的干净多了。”她还以为会看见灰尘厚厚的窗台地板,但里面跟其他天天打扫的教学楼差不多,就是光线很差。管理处的老师说,这栋校舍的电力系统跟其他教学楼一样都有定期检修,不用担心会有问题。现在看来,这里的照明设施真的要很好才行,在下午三点、艳阳高照的现在,旧校舍里面简直像太阳将近沉入地平线的黄昏,光线薄弱得让向来节约的她不得不打开日光灯。“奇怪,怎么里面这么阴暗?跟这里是阴穴有关系吗?”她开始计算这里需要的南瓜灯数量,楼梯口要一个,免得上下楼梯用滚的,走廊这么长,中间挂上一个会好些…… “有一定的关系,但最主要的是这栋校舍的设计、方位和朝向不好,四周的树太遮挡阳光了。”楚修大略地看了看,“你在干什么?”一边走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管理处的楼层平面图很简单,我要重新画一个详细的。到时候乌漆抹黑,会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记下房号和名字,顺便把每个楼层的电闸、开关的位置标清楚。就这样,两个人走到三楼,她忽然打了寒战。 “怎么了?”楚修看她东张西望的,便问。 “总觉得阴风阵阵。”她搓了搓手臂。 “今天17号,将近清明节嘛,阴气重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楚修不在意地说。 “你的意思是到了清明节,阴气还会更重?”她瞪大了眼睛。 楚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群鬼聚会,阴气怎么可能不重?而且鬼出现的地方通常温度就会下降,如果同时有很多鬼出现,温度就会更低。人类不是常说‘阴冷’吗?可以解释为阴气重的地方相对比较冷的意思。所以,清明节那天晚这里比正常气温低的可能性很大。” 她搓着手臂,自言自语道:“那我到那天要多穿两件衣服。” “白痴。”楚修撇撇嘴,“算了,趁现在我教你分辨鬼的方法吧。虽然你到过鬼界,具有灵视能力,也就是说只要是鬼你都能看见。但说到真正辨别鬼的方法,你还差得远。不过从刚才的你的反应来看,你的天赋还是不错的,只要学会方法就行了——难怪阎王会挑上你。” 她才不想有这样的天赋。她在心里哼了一声。 “分辨鬼和人最基本的方法就是辨认阴气。虽说有些人的阴气也会比较重——哦,这类人通常会出现手脚冰冷之类的情况,但总体来说,人的气场都是平衡的,不会像鬼一样只有阴气,若一个人和一只鬼同时出现,他们的气场就存在很大的差别。还有,无论人还是鬼都有灵力,但由于人有实体,所以散发外界的灵力会被削弱。但是,有些直觉特别强的人也能感应到人身上的灵力,他们可以凭直觉判断出谁是自己的贵人,谁是小人,这些人一般能感觉到鬼的存在。同样水平的灵力,鬼的感觉会更强,简单来说是存在感很强,你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和一般人不同,”楚修老师开始讲学,“普通的鬼只要被勾魂令扣上就感应不到什么灵力了,不过这一类没什么力量也没有恶意的鬼不理会也罢。你需要认识的是能被感应到灵力的鬼。他们可能有执念、恶念或是心愿未了而使得他们的灵力异常强大……” “噢,也就是说,对于鬼而言,信念就是力量,信念越强,力量越大?”她插嘴说,“那上次在生物公园遇到的那个小孩算不算强大?” 不爽她插嘴,楚修赏了她一个白眼才说:“那个只是普通级别,而且还是普通级别里低水平的那种,是带着仇恨留下的。” 害她差点连小命都丢了的鬼居然只是普通级别?那遇到厉害的会怎么样?“然后呢?遇到那些很强的鬼又怎样?” “有恶意的当然要收拾,没有恶意的通常只要完成他的心愿就行了。”楚修解释说,“辨别鬼的力量的,靠的就是灵力。” “灵力强的话就是力量特别大,对吧?”她是个认真好学的好学生。 “没错。灵力释放时候会对周围产生的压力,跟大气压力类似,如果灵力强的话,连墙壁都能压穿。”他可没有吓唬人。 “这么恐怖吗?那万一我被压扁了怎么办?”她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些东西,奇怪,怎么突然有点冷?“筷子兄,你觉不觉得好像有点冷?” “有吗?你心理作用吧。还有,谁是筷子兄?少在那里乱叫!”楚修吼她。 楚修这个名字还不是她取的?早知道跟皇甫师兄说这家伙叫筷子。“也只不过是个称呼嘛。”她笑着摆摆手,先别把他气走了,弄不好这家伙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怎么办? “那你怎么不叫花痴?”筷子兄冷冷地哼回去。 这根王八蛋筷子竟然骂她是花痴?“哎哟,别计较啦。”回去再跟他算帐!“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虽然筷子兄没感觉,但她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难道真如筷子兄所说,是她心理作用?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万圣节试胆量大会开幕 惊悚刺激!不合时宜的万圣节试胆量大会! 一张全开的彩色海报张扬地横在学校的宣传栏里。海报浓重的色彩,恐怖的图案却又不可思议地带着诙谐轻松的气氛,在宣传栏内十分显眼,再加上精美的宣传单,看来这次试胆量大会想不热闹也难。 “皇甫师兄,这次的宣传费一定很高吧?”一边整理着传单,她一边问。 “是很高。”皇甫律眉毛也不抬一下。 “传单而已,用不用印得这么漂亮?还铺天盖地地发,你怎么没有劝劝乌龟控制一下数量?”那几张全开彩印的大海报还有这些传单,就算经费再怎么多也不是这样花啊! “子归,你在说什么?这些宣传费用可都是我自己出的!”于悟皈拍拍胸口。 “你的钱真多。”她干笑一声,反正不花她的钱,她也管不着。 “对了,我们到那天晚上要同一装扮才行。扮什么好呢?”修文一如既往地兴致勃勃,“扮吸血鬼又太普通了;扮僵尸又觉得活动不方便;扮弗兰肯那种类似机器人的人造人说话又不方 便;扮成……” “你直接说我们要扮成什么样子不就行了?”楚修不耐烦地打断修文的话。 修文缩了缩肩膀,凑到她身旁小声地说:“小修修他怎么了?好像对我很不满。” “他脾气差罢了,你就把他当成疯狗乱吠。”更正,是一根筷子乱吠才对。 “你说谁是疯狗?”楚修危险地眯起眼睛。 “师兄,你说我们扮什么好?”干脆不理楚修,她直接期待地问修文。 修文立刻把楚修带来的不愉快丢到脑后,兴奋地说:“我们扮猫怪好不好?戴着毛茸茸的猫耳朵,不是很可爱吗?我们全体扮成招财猫的样子,又吉祥又……” “我反对。”皇甫律不冷不热地说,“我们办的是试胆量大会,不是普通的化妆舞会,必须是妖怪才行。” 于悟皈清了清嗓子,说:“我早就帮大家想好了,我们扮万圣节特有的标志性妖怪——南瓜先生杰克,我连化妆要用的道具都准备好了!” “我还是觉得猫……”修文嘟着嘴嘀咕。 “我同意杰克。”皇甫律打断他的话。 “我也同意。”筷子兄积极响应。 “三比二,不用再说了。”皇甫律权威地一锤定音。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发表意见,不过她对扮什么没有特别在意,只要不会有损形象就好——但那么大的面具,应该说是头盔,戴在头上,也没人知道谁是谁。她踢了踢地上的南瓜杰克的头 盔,那只乌龟该不会是做南瓜灯剩下材料,觉得能用就别浪费才要他们集体当南瓜的吧(小说鬼偷笑:嘻嘻,子归你还真了解你的同学。)? “子归,你拿这么大的南瓜干什么?”同宿舍好友小缘好奇地戳戳地上的南瓜头盔。 旁边的另一位美女,舍友兰宝把一张传单塞到小缘手里,皮笑肉不笑地说:“又是晚上?” 也难怪兰宝会这么问,谁让她从小就怕鬼,连带地怕夜晚呢?“放心,我叫皇甫师兄调查过,那里没有死过人。”筷子兄也说过,清明节出现的鬼都很普通而且没有恶意的,所以不用担 心——当然如果那些鬼真的都很普通而且没有恶意的话。 “说起来,楚修师兄虽然跟修文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感觉差好远,又酷又帅。”小缘笑眯眯地说,“垒球队的师姐师妹们都在说修文师兄居然有个这么酷的兄弟,好奇怪哦。” 他们根本不是兄弟,就算不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揉揉太阳穴,端起桌上的咖啡和了一口。“活动那天你们要来玩吗?” “对不起,我们垒球队要去比赛,那天赶不回来。”小缘抱歉地说。 “我对这么白痴的活动没兴趣。”兰宝头也不抬地看着书。 也对,胆子小的小缘肯定不会参加,酷死人的兰宝更不会理睬。没关系,她一个人参加好了。 *** *** *** 不知不觉,4月5日到了。 “总觉得今晚好像比较凉。”于悟皈抱着南瓜头盔说,“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晚上很暖和的。” 她听了也只能在心里苦笑,谁要他们好挑不挑,偏偏要挑在阴穴来玩。 “这位小姐……”身后突然有个低沉的嗓音说,“请问你们在办什么活动?” 回过头,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长相正常、斯文礼貌的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岁,是老师、博士生还是其他管理人员?是错觉吗?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欢迎,这 位先生,我们是s大夜营协会,今晚在这里举办一个试胆量大会,不用门票,请随便进去玩吧!”没想到他们协会的活动居然还有老师参与,修文师兄和乌龟要是知道了一定开心死了。 “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多新鲜玩意儿,胆子也这么大。”男子温柔一笑,便走进了校舍。年轻人?她皱了皱眉,他很老吗? “怎么,现在不怕鬼了?”楚修风凉的话飘了过来。 “什么意思?”这家伙说话总是话里有话,弦外有音。 “刚刚那个就是鬼,我不是叫你要用感应的方法去辨认对方是人是鬼吗?你都听到哪里去了?”楚修抱着胳膊说,“幸好那个鬼虽然灵力很强但没有恶意,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才那个是鬼?”她瞠大了眼睛,“可是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呀!” 楚修奇怪地看着她,难道这家伙不是所有鬼都能分辨?还是她只能辨别谁有恶意,谁没有恶意? 这根筷子怎么怪怪地看着她?她连南瓜头盔还没戴呢。她低头看看手表,已经快八点半了,人应该到得差不多了。“筷子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进去准备了。” “不许叫我筷子!”楚修忍无可忍地吼道。 “随便啦,走吧走吧!”套上南瓜头盔,她推着楚修进了校舍。 怪哉,白天来准备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现在怎么阴风阵阵的? “不好意思。”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反射性地回头—— 真的有鬼出现?! 子归回头盯着拍她的人,怎么这个人没有头?“我的头掉了,在你脚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捡起来装上?”她的视线机械性地往下移动,一颗咧着一排雪白牙齿的男人头颅正在她脚边冲她直笑。 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呀啊——鬼呀——”举脚狂踹地上的人头,完全把人头当成小强猛踩了五分钟,“呼、呼……死了没有?”冷静下来便看到楚修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表情,“怎、怎么了?”她边喘气边问。 “你不用这么狠吧?”楚修得嘴角都在抽筋,蹲下去看那颗被踹得鼻青脸肿、已经接近再死一次的鬼头:“喂,你没事吧?”这女人不愧是阎王选中的阴差,对鬼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幸好她不会那种让鬼魂飞魄散的法术,不然鬼界肯定又多一条冤魂。可怜那恶作剧的鬼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身体还在旁边呆立着。“你是白痴啊?虽然他是鬼,但根本没有恶意,你居然把他弄个半死,万一他魂飞魄散了,可能会影响人界跟鬼界的平衡!你有没有脑子?”楚修骂道。 “我哪知道?谁叫他要来吓我?”她这是自卫反击、正当防卫! 这个女人!“你立刻给我救醒他!”楚修决定不再罗嗦,直奔主题。 “我不会。”她嘟起嘴,瞥见楚修想杀人的目光,说,“那么凶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救!” “把你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确定她真的不是装傻后,楚修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说。 “有什么用?”她把脖子上的项链坠子取下来,“这个不是阎王给我驱鬼护身的法宝吗?”一放过去,那只鬼会不会立刻被吓跑? “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楚修白她一眼,她还真以为阎王给她一个项链坠就可以保她百鬼不侵吧?“这个坠子是由一种可以凝聚阴气的石头做成的,它可以吸收附近的阴气,也就是说,它吸走了你身上多余的阴气,所以在鬼看来,你的阳气就很重,自然不会轻易靠近。不过因为石头上聚集了大量地阴气,它也是鬼最好的疗伤法宝。”果然,坠子刚靠近,那颗奄奄一息的鬼头很快活了过来,看到她立刻惨叫着被他的身体抱走了。 “还说疗伤,他被吓跑了。”她瞧着楚修说。 “吓跑他的是你!”楚修咬牙切齿地说。没见过这么白痴的女人! “什么呀?我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但好歹对得起祖国人民吧?”不爽地瞪回去,她说,“他干吗怕我,我又不吃鬼。”她扮了个鬼脸。 “被你那样毒打,他还不吓得看到你就跑?”楚修没好气地说。 “谁让他吓我来着?”她平常可是很乖、很温柔的。 跟这个女人无法沟通!楚修狠狠地瞪过去,突然他见子归皱着眉头四处望着,“怎么了?”他问。 “我觉得这里面有种奇怪的阴寒的气息。”她摸摸后脖子,“嘿,我怎么觉得脖子直发凉?” 楚修也感觉到了,这里面的确有股阴寒之气,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律明明已经调查过这里没死过人啊。“你感觉到这里寒气是从哪儿来的没?” “好像是……”她闭着眼睛细细感觉了好一会儿,“楼上,但具体哪一层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清明节吗?” 楚修摇摇头,“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阴气,里面还含有微弱的戾气,好像不是普通的回人界的鬼魂。” “什么力气?你还能分辨出鬼的力气大不大?力气大的鬼是不是举重也特别厉害?”她好奇地问。 晕倒!“不是力气,是暴戾的戾气!”楚修吼道,“你连这个都不懂怎么当阴差?” “我又不稀罕当。”她撇撇嘴说,“现在有戾气又怎么了?” “带着戾气的鬼通常是厉鬼,也就是你的工作来了。”楚修看好戏一样笑道。 “耶——?”果然不应该晚上出来的!“可是,皇甫师兄不是说过这里没有死过人吗?” “白痴,今天是清明节,我不是说过有可能也会跑出来一些灵力又高又有恶意的鬼吗?”楚修没好气地说。 “那现在怎么办?”她有不好的预感。 “废话,当然要把那个鬼找出来,要是他害人怎么办……”楚修话音未落,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不好!”楚修迅速丢下她冲向楼梯。 “喂!”她跺了跺脚,干什么啊?又不是老相好遇害,那么紧张。她哼了一声正要跟上去,迎面走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还不至于难看,可是苍白的脸,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裙子,总之就像黑白照片一样,看起来就很阴森。子归退后一步,而那女人也没有理会她,直直向前走去了。她皱眉多看了那个女人的背影一眼,那女人走着走着却消失了。虽然筷子说过清明节会有很多鬼“回乡”,这个女人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师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一个南瓜杰克走过来,听声音原来是皇甫律。 “楚修刚才听到楼上有惨叫声,所以上楼去了……”她忽然停了下来,“真吵,整栋大楼都在集体鬼叫,会不会把这老校舍给震塌了?” 皇甫律摘下南瓜头盔,“师妹,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比如说?”她看到的东西可多了,总不会要她一个一个地说吧? “你觉得奇怪的东西。”皇甫律说。 尽管早知道这位副会长大人万能,她还是无法对他刚才说的话不感到吃惊。“有,一个黑白照片的女人。”不想啰嗦太多,她直接说,“往那边走了。” “黑白照片的女人?”皇甫律扬了扬眉,问,“师妹,你是跟着我一起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说不定皇甫律是什么道士,如果她猜得没错,她以后的工作量说不定能够减少。她就去亲眼求证一下好了。“我当然跟师兄一起去。”她干笑两声,开玩笑,她怕鬼怕得要死,要她继续留在这个可能会有鬼出现的地方,吓死了怎么办? “那走吧,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身边。”皇甫律简单地说,撇撇头示意她跟上。 浑身是血的恶作剧 “修文师兄和乌龟会不会有事啊?”跟着皇甫律,子归不禁担心起其他人来。 “悟皈的话,半个小时前我要他去准备后备电源,他已经离开这栋楼了。至于修文,那家伙福星高照,比蟑螂还顽强,不用担心他。”皇甫律语调平静。 怎么皇甫师兄说的话跟筷子说的一样,套好词的吗?“那楚修……”虽说对筷子兄没啥好感,但他好歹也跟修文师兄长得一模一样,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他真是人的话——总该担心一下他的。 “楚修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皇甫律说,“倒是你说你看见一个女人……”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上下打量着她的皇甫律。 “师妹,待会儿你别离开我身边。”皇甫律难得地皱了皱眉,说。 “啊?好。”喂喂喂,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什么厉鬼之类的东西吧? 皇甫律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师兄,听你这么说我更怕啊。”她干笑两声。 皇甫律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并往她刚才指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她就越觉得有股奇怪的压力压得她分外想吐,难道这就是筷子兄说的“灵力释放时的压力”?“师妹,把这个喝下去。”皇甫律递过来一杯水,“喝下去会好点的。” 哪里来的水?她注意到旁边的饮水机,可是刚才她好像看到有火光。“皇甫师兄,水里好像有些灰烬。”意思是这水能喝吗? “喝下去吧,我不会毒死你的。”皇甫律严厉地望着她,“连灰烬也一起喝了。” “哦,好吧。”皇甫师兄真吓人。她缩了缩肩膀把水喝了下去。说来也怪了,喝完水后觉得舒服多了,“师兄,你这是什么水啊?”皇甫律没有回答,带着她上楼,在四楼尽头的储藏室外,借着门外不远处的南瓜灯上的火光,她看到头顶的灯泡也开始在“吱吱”闪动着。喂,今晚这栋校舍不是拉闸了吗?这灯泡没电还自作主张闪什么闪?“皇甫师兄……”开玩笑,不会真的有厉鬼吧?该死的筷子,都是他胡说八道! “师妹,记得我说过这栋楼从来没有死过人吧。”皇甫律抬头看了看在闪的灯泡,掏出手电筒。 她连连点头。皇甫师兄该不会现在告诉她其实这个地方死过人,后来才建了这栋楼吧?oh, shit!她想骂粗话了。 “这栋楼存在着怨气和微弱的戾气,但根据我调查,这里的确不曾有人死过。”皇甫律沉吟道。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回乡”的鬼有哪个是图谋不轨的? “救命……”储藏室里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皇甫律微眯了一下眼睛,上前去扭门把,“喀喀。”门就是打不开。皇甫律伸手把她拨到身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吹了一下拍到门把上,门“砰”的一声弹开了,门内的黑气像爆炸般汹涌而出,与此同时,走廊的灯泡“啪”地应声碎掉,南瓜灯也一下熄灭了,走廊立刻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中。皇甫律不慌不忙地打开手电筒走进储藏室。她一手拽着皇甫律的袍子,小心地跟着他走进去。 “什么都看不见耶。”她有点怕怕地说。 “鬼的戾气和怨气形成了结界,所以才普通的手电筒照不出来。”皇甫律一边解释一边又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点燃了扔到地上,以那张纸为圆心,黑暗像潮水般向四周退去,手电筒的光孤零零地照着前面。皇甫律警惕地用手电筒照着四周。 好崇拜!皇甫律绝对是高手!突然,手环微微地晃动起来。有鬼?她握紧手环的红绳,准备随时用剑狂砍。 “救命……”虚弱的男声从墙角传来,皇甫律用手电筒一照,一个男生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整张脸扭曲着。 “你没事吧?”她走过去,这男生原来是柔道协会的社员,而且她发现本以为是血的红色液体竟然没有血腥味!“皇甫师兄,这好像是颜料的味道!” 皇甫律什么也没说走过来,问地上的男生:“刚才发生什么事?” “快救我,我受了重伤,快死了……”男生哭丧着脸。 她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伤你的头,明明什么伤都没有,给我起来!” “噢!”被踢得惨叫一声,男生忙爬起来,浑身上下摸了摸,“好像真的没事。教练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叉起腰问。 男生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进来以后门就打不开了,然后突然我就看见自己全身是血了……” “哪是什么血,分明是颜料好不好?”她白那男生一眼。 皇甫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说话,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听到一个女人在笑,但只能看见她的脚,在说什么‘真是活该’之类的话,然后你们就进来了。”男生不好意思地说。 这男生居然比她还胆小?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亏他还是柔道协会的主力之一。 “我知道了。”皇甫律点点头说,“你先离开这里吧,回去一定要用热水好好洗一个澡,还有,身上这些衣服都要丢掉,最少是烧掉。” “为什么?”那男生还没发问,子归先提问了。 皇甫律解释道:“衣服上附有刚才的鬼的阴气,如果不烧掉,很有可能那个鬼还会凭着她留下的阴气回来找这位同学。” 男生一听,吓得结巴:“我、我、我这就回去把衣服烧掉,走、走、走了!”说着,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去。 女鬼吗?“皇甫师兄……是厉鬼吗?”她有点不安了,不过刚才见到那个女人时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感觉,之前在树林里的那个小女孩还更…… “应该不是。”皇甫律再打量了一下房间,“估计是有心愿未了,趁着清明节回来罢了。不过如果她到时间了还继续在人界,或许会因为心愿一直无法完成而心生怨恨,然后变成厉鬼也说不定。再说,这些已经在鬼界报到过的鬼不会被自动勾魂回去,所以应该赶紧找到她,送她回鬼界,以免出现其他麻烦。” 哇——皇甫师兄知道得好清楚哦!“那现在要去哪里找她?我们满大楼跑,她也满大楼飘,怎么才能找到她?”听到尖叫声再赶过去也太被动了,而且还不一定能赶上。皇甫师兄会不会有什么高招? 皇甫律想了想,又掏出一张黄色的纸,低喃了几句,纸化成一只发出淡黄色光的蝴蝶,忽忽悠悠地扑着翅膀,越过皇甫律和她,往门外飞去了。“跟上。”皇甫律简单地说道,挥挥手指让她跟着,便跟着那只蝴蝶走了出去。 始作俑者 楚修听见惊叫声冲上楼,发现一个男生全身被泼了绿色的颜料,却没有任何外伤,难道只是有人恶作剧?可是他清楚感觉到有阴气,也就是说刚才确实有鬼出现过。这时,他听到脚步声,一团淡黄色的光慢慢地向这边飘来,待来人走近,原来是皇甫律和子归。 “楚修。”皇甫律看见他,“这人怎么了?” “没受伤,只是这身颜料够他洗的。”楚修耸耸肩。 “又是颜料?”子归从皇甫律背后探出头来看晕倒在地上的男生,“怎么被泼点颜料就晕过去了?”真没用。 “也许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吧。”楚修说。他赶到的时候这男生已经晕在这里,真是鬼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把他弄醒来问问吧。”她是想找桶冷水浇下去就行了。 “不必了。”皇甫律说,“我们还是直接去找始作俑者吧。”他掏出一张符纸低念了几句,在晕过去的男生的脸上按照某种形状挥了挥,符纸“呼”地变成了灰烬,“我已经给他做法,可以保护他在12小时内的安全。虽然符咒的力量可能不够,这栋校舍里也有带有邪念的阴气,但还没到需要特别小心的地步,所以就算让他躺在这里应该也没有危险的。” 既然专家级的皇甫律都这么说了,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听命就是。“皇甫师兄,蝴蝶飞走了。”她指着已飞远的淡黄色蝴蝶。 “走吧。”皇甫律点点头,示意子归和楚修一起跟上去。 黄色蝴蝶穿过走廊飞上了楼梯,他们三人一起转过走廊时,子归只觉背脊突地一寒,听皇甫律低声道:“出现了!快!”说着,皇甫律带头冲上楼梯,动作快得她和楚修都还没反应过来,前后不过十几秒,从楼上走廊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子归和楚修跟着跑上楼梯,见到皇甫律手里掐着的符纸一闪一闪像萤火虫般的亮光,那亮光“咻”地从符纸上脱离,“呼啦”一下化成一张大网有意识般罩住前面的一个人影——那就是鬼吗? 而在没什么表情地皇甫律身后,一个南瓜头忽然冒了出来——“哈啰!” “修、修文师兄?”她拍拍胸口。今晚第一次被“万圣节怪物”吓到。 “我刚才遇到阿律的。”修文笑着取下头盔,“不过还真让人吃惊,你瞧。” 顺着修文看的方向,子归和楚修看到在皇甫律脚边跪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裙子的长发女生,她被困在一个淡黄色的透明圆柱里,正在抽泣着擦眼泪呢。 “哇,我这是看黑白电视哪?”楚修一见那女生便说。现在还有女生全身上下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那女生听了楚修的话,“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皇甫师兄,我刚才看见的就是她。”子归疑惑地看向皇甫律,“这是……什么情况?” “我赶上来的时候她正要……”皇甫律皱了皱眉,似在思考该怎么说明,“她正要向修文泼颜料的时候被我用法术禁锢。”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鬼喜欢玩颜料的。“可这么做总有原因吧?总不可能是一时好玩吧?”她走到被困住的女鬼身前蹲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女鬼听见她的问话,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像是终于找到知音一样激动地问:“你想知道吗?” 被女鬼的气势吓退一步——不怕不怕,有皇甫师兄当靠山——这么想着,她点点头。 “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女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绢,翘起小指擦着眼泪,“我就告诉你这个说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吧!” 目前这种状况她除了觉得滑稽,还真不知道哪儿“凄美绝伦”了。 于是乎,女鬼一边哭一边开始说了:“大约两年前,我是这所大学里花一样的大学生,每天在这单调而无趣的学校里孤独地生存……” 师姐,欢迎参加我们的晚会 听到这,楚修的脸有点抽筋。 “但有一天,就在这栋校舍外的楼梯,我遇到了我命运中的那个人!”如果说这里是漫画,大概会看见女鬼的背景变成一片粉红色的心形,“我的心脏因他而开始跳动!” “那天才开始心跳?你没遇到他之前是尸体啊?”楚修忍不住吐糟。 “筷子兄!”子归踢了踢楚修的小腿,要他闭嘴——虽然她也有同感啦。 “后来呢?”皇甫律并不太在乎女鬼的描述方式,问。 “我在这校舍外的楼梯掉了手帕,他那么亲切地帮我捡了起来,原来他是艺术学院的,从那以后我们就常常在校园里不期而遇!” “请问一下,师姐你是那个系的?”子归打断女鬼的话。 女鬼有些不满地瞟她一眼,但还是回答道:“外国文学系。” 子归低头揉揉鼻子掩饰自己的白眼,外国文学系所属的文学院和艺术学院都在同一栋楼上课,学生宿舍也在同一区,上课的时间也都差不多,如果没有遇到才怪吧?她开始怀疑这个女鬼有“被爱妄想症”了,但为了知道恶作剧的原因,她还是问道:“不期而遇之后呢?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女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我就在这校舍外的楼梯前,我们邂逅的地方,我向他表白了我的心意,但是——!”女鬼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他居然跟我说,完全不知道我是谁!比起我,他更喜欢颜料!我活生生的人,竟然比不上一盒颜料!” 呃……她一头黑线,“然后你不会自杀了吧?” “我是想自杀来着……”女鬼哀怨道,“我本想跳楼,可是宿舍教学楼时有人进出,而且前些时候因为学校出了好几桩跳楼的事情,学校把天台都封了……” “封天台?有这回事吗?”她看向皇甫律。 皇甫律点点头,“两年前,这附近的四所大学在一个星期内总共有十个学生跳楼自杀,引起了相关教育部门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关注,新闻也曾报道过。当时我们学校就有五个学生自杀,不仅所有校舍的天台都禁止出入,连校长都被撤职了。” 这么凶险?难怪筷子兄说学校到处是阴穴呢!“天台都被封了,你怎么还是死了?” 女鬼哭道:“我是考虑过跳湖……” “当然,那时候学校也对那些有可能出事的地方也有管制。”皇甫律说。 “要是这样的话……”不是更不可能自杀了吗?搞不懂那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动不动就想自杀,不知道父母养大他们有多辛苦吗? “我在学校里转了几圈,都要放弃了……”女鬼用手绢蘸着眼泪说。 对了,按照心理学来说,第一次自杀不成的人往往没有接下去自杀第二次的勇气,难怪这女鬼想放弃。子归暗自评论着。 “为什么自杀一定要跳楼跳湖呢?”修文突然出声,说,“一个人想死很容易呀,绝食不就行了吗?如果嫌绝食太慢,不喝水也行啊,不出三天准没命,不然的话,像电视那样割腕或者自刎更快!” 楚修真怀疑修文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居然对一个自杀死的女鬼大谈自杀的方法。 “既然要放弃了,为什么还是死了?”皇甫律没管修文的发言,直接问。 “我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从草丛里窜出来的猫吓到,从第一教学楼外的楼梯滚了下去,撞到教学楼下的第一任校长的雕像,就……”女鬼低着头,下巴几乎要抵到胸口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鬼界了。”说着,她猛地跳起来,“可是我不甘心!我哪里比不上一盒颜料了?!这次清明回来,我就要让他们都跟颜料做伴去!” 所以泼颜料?子归有些傻眼了。 “明明都不怎么留恋人界,装什么厉鬼。”楚修哼道。那么容易就被勾魂令带走了,说明没有很强的怨念、心愿之类。 这句话正中红心,女鬼脸色立刻垮下来。 皇甫律说:“但你现在已经死了,泼颜料也没意思。再说,你也捉弄了好几个人了,万一被鬼界知道你搞这种恶作剧,也许会受到处罚,这样会推迟你重新投胎做人的时间,不值得的。所以,你还是回鬼界去吧。” 女鬼委屈地看着皇甫律。 这时,修文说:“阿律,以前你不是说过清明节是鬼回乡探亲的日子吗?既然师姐难得回学校来看我们,干吗不让这位师姐跟我们一起玩呢?” “啊?”楚修和子归一愣。 “师姐,你叫什么名字?”修文笑容满面地问。 女鬼回答:“我叫梅韵。” “是够霉运的。”楚修扯了扯嘴角。 梅韵奇怪地看看修文,又看了看楚修,“你们是双胞胎?” “哼。”楚修轻蔑地又是一哼。没办法,在楚修眼里,修文等于傻瓜,他长得像修文,加在一起则是他像傻瓜,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极端不爽。 “原来是梅师姐,怎么样?跟我们一起大闹万圣节晚会吧?能请到真的鬼一起开万圣节晚会的,我们肯定是历史第一个,这可是开创了s大学历史的新篇章啊!”修文兴奋不已地说着。 楚修只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抽筋。世上能跟鬼也玩得那么高兴的也只有这个修文了,上回在树林里跟那个小女孩玩捉迷藏也玩得不亦乐乎,真不愧是“鬼见鬼爱”的人。 “可以吗?”梅韵一脸期待。 皇甫律看了修文一眼,喃念了两句,困住梅韵的结界便消失了。“师姐,希望你能准时回去鬼界。”他说。 “好的!” *** *** *** 在清明节的不合时宜万圣节试胆量大会闹了整晚,再加上有真的鬼来助阵,这次晚会空前成功,而且有皇甫律坐镇,结束后也没有留下什么麻烦——当然也包括让“回乡探亲”的女鬼梅韵准时回鬼界去了。 “还好这次没发生什么事。”第二天到北区的校舍回收活动的各种用品的子归说。 同来帮忙的楚修反问:“你原以为会出什么事?” “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某种东西’在里面飘来飘去之类……”她想了想,回答说。 “清明节罢了,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楚修把南瓜灯装进箱子里,说,“如果是七月半就难说了。” “七月半?哦,你说鬼节?”她直起腰,回忆道,“鬼节通常都在暑假结束前一两个星期,我记得我小时候常常会看到……” “看到科学不能解释的某种东西?”楚修问。 她摇摇头,拧起眉毛使劲从脑子里搜索着,“我记得小时候每逢七月半前后都会见到一个人的……是谁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奇怪,脑袋里留有印象,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记起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或者其他相关的东西。 “这么年轻就老年痴呆了?”楚修取笑着,见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说,“怎么了?忘记一两个小时候认识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不奇怪。”可是她总觉得她忘记的是很重要的人…… === 事件六、特别篇之狂欢清明节 完 === 被诅咒的宝物 齐怀比通知的时间晚到了三天,但对于宁靖和宁子归兄妹来说,这位让他们又敬又怕的表哥不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被阎王“钦点”为阴差,在人界缉捕未能被勾魂令带往鬼界的灵魂,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子归一身武艺正是师承表哥齐怀。齐怀进门很是愉快地向在门口迎接他的子归打招呼:“子归,好久不见。”齐怀是一个戴着眼镜,温文俊秀,颇有书卷味,学者模样的青年人,光凭外表,怎么也猜不到他居然是那个曾得过全国青少年组武术冠军,现在还兼任学校跆拳道协会、柔道协会特别教练的宁子归的师父。“嗯?这位是?”齐怀有些好奇地看着刚来到门口的楚修。 “楚修,你好。”楚修伸手和齐怀握手,说。看来宁子归父母双方的基因都很出色,所以他们的表亲也长得十分出众。 子归忙说:“楚修的父亲是爸爸的朋友,因为父母出意外过世,爸爸让他寄住在这里就近照顾。”总不能告诉齐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楚修其实不是人,而是一种形如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出来的“非人类”。 “是吗?我都没听姑姑提起过。”齐怀了解地点点头。 “齐怀哥,快进来吧。”子归上前帮忙接过行李箱,“刚好,一起吃早餐。” “好啊,我也好久没尝过子归的手艺了。”齐怀拍拍子归的头。 一边给齐怀准备碗筷,子归一边问:“听阿靖说,齐怀哥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是啊。”齐怀点点头,“我遇到了一幅被诅咒的绣品。” “被诅咒的绣品?”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反问。 “我刚下飞机先过来放行李,待会儿还要回九珑斋报到,详细的情况等今晚阿靖回来再一起说吧。”齐怀微微一笑,示意话题暂告一段落。 齐怀在子归的母亲经营的古董店九珑斋工作,也是古董行业小有名气的专家,见的古董数不胜数,能让他觉得稀奇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子归上网随便搜了搜“被诅咒的绣品”,搜索结果里居然出现了她熟悉的名字!“筷子兄,快看这个!”她叫道。 “什么东西那么大惊小怪的?”楚修没什么兴趣地继续看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问。 “网上说,被誉为‘神针奇绣’的《四季百花图》在上星期开始的苏黎世拍卖会上,由中国律师于展详以100万拍得。这幅绣品在收藏界还有‘被诅咒的宝物’之称,据闻收藏者都会死于一种离奇的病……” “于展详?你是说于悟皈的小叔叔?”楚修总算有点反应,“他们不是去瑞士了吗?怎么跑到英国去参加拍卖会?” 于悟皈是子归的同学,和子归都是夜营协会的干部,因为名字跟“乌龟”谐音,一直被子归戏称“乌龟”,不过本人却完全介意这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而于悟皈的家里不仅有钱,而且是黑白两道、社会各界都关系门路,这样的超级大少爷很难得的跟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丝毫不耍脾气和摆架子。于展详则是于悟皈最小的叔叔,职业是律师。“跑去拍卖会倒不稀奇,他能跑到瑞士度假,自然也能去英国旅行。”子归说,“你说,小叔叔买的这幅绣品会不会跟齐怀哥说的是同一件?” “也就是说,那位不信邪的大律师也会死于非命?”楚修依然兴致缺缺地随口应道。 “什么诅咒之类的是骗人的吧?这东西在世上流传那么多年了,总有几个拥有者死得莫名其妙,人们传着传着不就成了诅咒了吗?”子归放下鼠标说。 楚修放下手中的书本,说:“诅咒的确是存在的。一旦人的怨念达到了一定的限度会自动变成诅咒,可以是一个人的怨恨,也可能有很多人的怨念生成。而且,诅咒跟平常遇到的厉鬼不同,如果说厉鬼是疯子,那么诅咒就是中了硬盘病毒的电脑。疯子说不定还能治好,可是中了那样的病毒的电脑就不可能修复了。若你说的绣品真是一件从刚开始就是被诅咒了的物品,在它流传的时候,因为诅咒而死的人的怨念,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人的欲望很可能都会附在上面,所以绣品上的诅咒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强,说不定不只是它的拥有者,其他人碰到也会受到影响。” “那要怎么办?”虽然“诅咒”不是她的工作范畴,可她还是想打听清楚,万一以后倒霉遇上了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从原理来说,将咒具——”忽然想起子归在这方面的知识接近于白痴,楚修接着说明,“也就是附有诅咒的东西烧掉就好。可是有些诅咒的咒具不是那么好找,也就造成了破除诅咒的难度不同。” “你说得真简洁。”子归撑着下巴说,“灰绒那样的小女孩都讲得比你详细。”实在忍不住吐糟,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少得那么可怜,筷子兄应该负大部分责任。 “小女孩?”楚修挑起眉毛,“先不说她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能修炼成完全人形至少也要五百年,也就是说,她少说也有五百岁(小说鬼旁白:其实灰绒妹妹在妖魔里面来说是非常年轻的,三百岁都没有。),她哪里小了?而且妖魔可以随性改变自己的模样,说不准你在大街上遇到的哪个老太婆也是灰绒。” “呃?!”无法想象那个小女孩变成老太婆的模样。“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吧?每次出事都是你救我,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都靠你吗?” 楚修却被她问住了,他是阎王指定的魔法道具变成专门保护子归的,如果子归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那么他会如何? 又来了。子归看着他有些呆了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了。“筷子兄,男人也有更年期吗?” 楚修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问这干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男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突然的忧郁起来而已。”她故作不解地说。 白了她一眼,楚修说:“你要不要找点别的事情做做?既然你说我教导不够,不如这两天我们找个阴气重的地方,我给你好好讲解讲解。” 呵、呵、呵。“不用,不用。”她忙摇摇手,“我还是去找资料写这学期的社会实践报告吧。”这正说着,门铃又响了。“有客人吗?”她起身跑去门口,怪了,怎么越靠近门口心跳得越快?这是危险的感觉——难不成门口有什么妖魔鬼怪?打开门一看—— 于悟皈带来的大麻烦(上) “乌龟?!”子归开门发现前两天应该还在瑞士的人居然出现在她家门前? 门外的于悟皈看起来异常憔悴,布满血色的眼睛像几天没有睡觉,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看见开门的是子归时,眼睛里透着一种惊惧,脸上却挂着一丝难看的笑容,“子归,你好。” 不明白于悟皈扭曲的表情所为何来,子归点点头,“进来吧,哇,你干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从瑞士过来的吗?我看新闻说小叔叔在拍卖会买了一幅《四季百花图》的绣画,一定很漂亮吧?” “别提那东西!”于悟皈突然嚷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于悟皈发脾气的样子,听说睡眠不足的人特别暴躁,从乌龟的情况看来似乎是真的。 “喂,我好像听到于悟皈的声音。”被门口的声响惊动也走出来的楚修问,“啊,真的是你,你从瑞士回来了?” “连楚修师兄也在?”于悟皈直直地瞪着楚修。 “子归,你不会只要是会长这张脸就喜欢吧?居然学人家同居?”——本来她以为于悟皈会这么说的,可是他却使劲捏皱了手里的信封,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抖着声音说:“我……” “乌龟,你真的没事?”她有些担心起来,于悟皈这家伙从没这么阴沉过。 “我、我……”于悟皈犹豫地把握着信封的手伸向她。 “什么东西?”她刚要伸手去扶他的时候,于悟皈猛地抽回手。“乌龟,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她凑近于悟皈,“信封里是什么?啊!不会是你暗恋我而写给我的情书吧?先说明,我已经有修文师兄了!” 楚修毫不留情地一拍她的头,“自作多情什么?”然后对于悟皈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于悟皈狠狠地咬着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楚修盯着于悟皈手里捏得死紧的信封,那是——他瞟了子归一眼,一个很有趣的想法跃入他脑中,紧接着,因为这个很有趣的想法而出现的微笑也浮上他的嘴角。“子归,凭你的身手,要抢他手里的信封有什么难的?直接动手不就好了?”他好整以暇地说。 抢东西?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看楚修,不过于悟皈到底神神秘秘地捏着那个信封,的确让她有些好奇里面装着什么。看他刚才的举动,那东西应该也是给她的。但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不想去接,更别说动手抢了。她决定忽略楚修的提议,问道:“乌龟,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实话。”“子归,对不起。”于悟皈闷着声音道了一声歉,像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把信封递到她面前,“我是来把这个交给你的。” “是什么?”看别人的手伸在半空中,不接实在不礼貌,因此就算不太情愿,她还是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楚修扔给她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她皱皱眉,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一张画了奇奇怪怪符号的纸。“这是什么?”她挥了挥手里的纸,“乌龟,谁让你给我的?” 这时,楚修很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这个,就是你刚才问我的诅咒。有人想要对付你,就把诅咒写在纸上交给你。” “什么?!”她赶快把纸揉烂扔掉,“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拿?” 楚修耸耸肩,说:“写诅咒的人要对付的人是你,反正你不收,这家里其他人收转交给你也一样。万一在传递的时候诅咒影响了家里其他人就糟了不是吗?现在你收下了,你自己又有各种各样的护身符,你的家人就安全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入你的头!”真想咬死他算了!“乌龟,这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要你给我的?” 楚修冷淡地说:“你应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于悟皈不同平时的样子,她也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乌龟,先进来说吧。” “不了,我想回去了。”于悟皈摇头。 “乌龟,你什么都不说,只丢这么一封信给我,连解释都没有?你不怕我把你打到骨折,连爬也爬不回去吗?”子归半眯起眼睛说。 他都不知道子归原来有暴力倾向。楚修事不关己地想着。 “我……”于悟皈低着头,“对不起,我的确应该跟你说清楚。” 三个人到客厅,子归给于悟皈泡好茶坐在他对面,说:“现在可以说了。” 于悟皈捧着茶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其实我们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前两天收到子归给我的邮件时,我们在青岛。本来我们在瑞士,后来我听说苏黎世的拍卖会开始,就说很想去见识见识,小叔叔帮我弄了两张邀请函,便带着我去了英国。子归你刚才说的那幅绣品确实是小叔叔拍下来的,小叔叔说要捐给国家博物馆,我们就带着那幅绣品回国了。可是自从买下那幅绣品后,小叔叔就开始浑身刺痛,像被很多针扎一样,请了很多医生都查不出什么原因,我打听过,以前这幅绣品的收藏者都会这样痛很多天后死掉……” “你为什么不找皇甫律?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才对吧?”楚修打断他的话说。 “当然我立刻就找了副会长,但他的手机没接,我给他发了短信,但是也没有回音。没办法我就打了他们皇甫家的专线,不知怎的也无法接通。第二天,一个男人找上门来,说可以救小叔叔。他剪了些小叔叔的头发,又抽了一些小叔叔的的血,我也不太懂他在做什么,总之比划了一阵,小叔叔终于安静下来了。那人说,只要我答应他一件事,他就会施法让小叔叔康复。” 那是自然,皇甫师兄家里出了那种事情,光是收拾残局就够他都忙得翻跟斗了。“他要你答应的事情,就是把这封信交给我?”子归问道。 于悟皈用不必要的力气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这叔侄俩感情好,如果换成是她,也宁愿牺牲旁人。“好,既然你信也送到了,那个人该救醒小叔叔了吧?”一个换一个,虽然她一肚子火,但能救回小叔叔,起码牺牲还有点价值。 “我立刻就回去看看……”说着,于悟皈慌忙起身。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要不我开车送你吧?”子归有点不放心,说。 于悟皈勉强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没关系,我家在这附近的云海花园小区有栋别墅,司机和保镖都在外面等我。子归,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她忍不住捶了于悟皈的肩膀一下,“我是有点生气,可是你又不是故意要害我的,总不能把你打一顿吧?”就不知道中了这个诅咒会变成怎么样了。 于悟皈带来的大麻烦(下) 等于悟皈离开后,她一把拽住楚修的衣领,说:“你这家伙,存心的是不是?”难怪刚才怂恿她去抢那个信封,原来早就知道内里乾坤,专门把她往坑里推! 楚修一副敢做敢当的模样点点头,“反正你有阎王撑腰又死不了,怕什么?不过你自己也该反省反省,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让对方下诅咒来对付你?” “为什么一定是我?”她不服气,她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 “有这种可能性而已。”楚修不负责任地耸耸肩。 “你不是说消除诅咒只要把附有诅咒的东西烧掉就行了?那我们赶紧把这封信烧掉——对了,我真笨,刚才应该告诉乌龟把那幅绣品烧掉的,马上打电话给他才行。”她转身要去拿手机。 “先等等,小叔叔的诅咒或许可以这么解,可是你中的可没那么简单。”楚修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信,“这不是普通因怨恨之类自然形成的诅咒,而是人为专门写出来的咒术。” “这么说,诅咒也分很多种?”她是个好学的乖宝宝。 “当然。人有七情六欲,有人因为妒忌、怨恨而希望另一个人痛苦或死去——比如说,刚才我害你中了诅咒,你心里很可能想把我砍成几块,这就是最基础的诅咒,不过人自身有防御力,就好像天然的结界可以保护自己,只是强弱不同罢了。有的人防御力弱,很容易被鬼缠上,也比较难抵御诅咒之类的攻击,修文属于这类人;而于悟皈和他叔叔则相反,鬼怪和怀有恶意的东西几乎不能靠近他们。能够让于悟皈的叔叔中诅咒,这诅咒的力量应该相当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烧掉绣品就能解决。 “再说诅咒这东西自古就有,历史记载中巫蛊之术还曾引起的动乱,最常见的咒术就是布娃娃、稻草人上扎针咒杀某人之类的,不过这些都比较容易,破解方法也简单,只要把布娃娃、稻草人烧掉就行了。因为破解的方法很简单,所以咒术有了新的发展。” “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居然也有人去发展?”她啧道,“人类真是奇怪。” “人类……你是火星人吗?”楚修撇撇嘴,“总之,原来要有怨恨的人才用咒术,但后来因为不是所有人的诅咒都能成功,有专门接受委托诅咒他人的人出现,这样的人被称为咒术师。他们知道要怎样攻破人自身的结界,让人更容易中咒。” “哦——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不过诅咒别人是罪孽,就算逃得了今生的报应,到阎王面前也躲不了算总账的。”楚修严肃地说。 “对了,你还没说我中了这个诅咒会怎样呢!”她忽然想起来,她也没有像小叔叔那样全身刺痛,可是到底会怎么样? “你这个嘛……就从这封信上判断,应该是要你命的,但咒具似乎不是这封信,所以烧掉也没用。”楚修手指一松,信纸忽忽悠悠地飘到地上。 “可是会怎么要我的命?突然死掉吗?”她才不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是“卖身”给了阎王才捡回这条小命来的,要是再死一回,不是连下辈子都要赔出去? “目前不知道,但你到现在还能在这里叽里呱啦的,应该不会吧?”楚修斜她一眼说,“不过也难说,人吓人都能吓死人,你担惊受怕说不定没中诅咒都已经吓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才是最吓人的呀!她伸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信纸,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 *** 齐怀哥回国第一天自然要回家去,今晚没什么稀奇事听了,子归晚饭后洗好碗筷便准备洗澡去。她正在房间里收拾衣服,房间的灯闪了两下。她抬头看了看,灯还在稳稳地亮着,好像没坏。“大概眼花了。”她耸耸肩,丝毫没注意到放在床头的手表发出淡淡的光。 子归边哼着歌边搓着头发上的泡沫,发现浴室的灯慢慢暗了下来。“电压不够吗?”她奇怪,刚才房间的灯也闪了几下,难道今晚小区电压不稳定?待会儿打个电话去物业问问。头顶“哗哗”洒下的热水似乎也渗进了一股凉意,一阵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寒意顺着她的背脊滑了下来——她转头正想问问是不是热水器熄了——隔着雾气模糊的玻璃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咧着血红的嘴向她爬来!“呀啊——”她尖叫起来。 “怎么了?”几乎是下一秒钟,楚修就冲进门来。“呀啊——”又是一声尖叫,他被一脚踹出门去。 子归抚着胸口喘着气细看,浴室内冒着白汽的热水还在“哗哗”地洒着。浴室里除了蒸腾的水蒸汽,哪有什么女人?难道是幻觉?她赶紧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套上衣服跑出来。刚才看到的真的只是幻觉?可是她怎么可能看错那种东西?而且刚刚的温度的确降低了,她也感觉到了让她全身毛孔收缩的阴气,也就是在浴室里确实有鬼出现了。但是以前从未有鬼出现在家里,怎么回事?——筷子兄!她刚才害怕,脑子没转过弯来,那家伙怎么会立刻就出现在门口?明摆着就是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她抿着嘴唇,“咚咚咚”地走到楚修的房间门口,虽说很想直接破门而入,但她还是提醒自己这扇门好歹是自家的,冷静地敲敲门。 楚修打开门,“干吗?” “不能进去吗?”她怒极反笑。 楚修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进来吧。”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对吧?”她挑高眉毛问。 “什么?”楚修说的是疑问句,表情却完全没有疑惑。 “你从看到那封信开始,就知道里面的是诅咒,而且这个诅咒会以什么形式出现,我没猜错吧?” 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可没有透视眼。”楚修支着头,随手把书本放在桌上,才抬眼看她,“我可是来保护你的,你平安无事我还乐得清闲。” “哦……”她拉长了声调,“那你在浴室门口干吗?想偷窥?” “你要让我看,我还害怕看了做噩梦呢。”楚修掀唇嗤道。 如果她手里有一捆筷子,现在那捆筷子已经碎了一地了! 子归的求救电话 瞪着满脸事不关己的楚修,子归一锤锤向墙壁,“你少给我装蒜!你从餐厅回房间、去书房都不用经过浴室,你要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我一叫你就冲进来?以你的个性,应该先问‘鬼叫什么’之类的话才对。”当她脑子吓到短路吗——好吧,她承认当时是有点短路,可是过后会恢复正常的好吧? 手指轻轻地敲着书本的封面,楚修似笑非笑地说:“那倒也是。你被吓死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虽说我会出现是为了保护你,可是你死了,我好像也不用负什么实质上的责任。ok,下次你尖叫的时候我不出现就是。” 磨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有点明白了。“算了,我不想跟你抬杠,我只想知道到底会变成怎样?” “说得也是。”楚修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这个诅咒是向仍在人界飘荡的厉鬼祈求,让那些鬼来杀你。下咒的人相当厉害,因为厉鬼可不是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能够驱使鬼的人你认为会是省油的灯吗?不过——”楚修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这样不是正好?反正你是阎王钦点的阴差,收拾这些厉鬼本来是你的工作,这样不用出门就可以工作了,不是很适合你这种不出门的宅女吗?” 这家伙早有预谋的是吧?她像平常练武一样缓缓地吸纳吐气,因为齐怀哥说这样对平复心情很有效,“要怎么破这个诅咒?”她对自己还能这么冷静地说话感到佩服。 “简单,把咒具找出来烧掉。”楚修摊了摊手,“但是咒具是什么,我还没看出来。” “那,我是不是一直都处在这种随时有鬼出现的状态?”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 “在诅咒被破或者你被杀之前,一直都会在这种状态。”楚修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照这么说,我被厉鬼杀死之前自己就先吓死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平时她躲得过就躲,不小心遇上算她倒霉,可这次是人家,不,“鬼”家自己找上门来,让她把自己藏到哪里去?墙壁柜子这种东西对鬼又没用。“筷子兄,我不过说了一句‘美人救狗熊’而已,你用得着记仇到现在吗?”她没好气地说。像筷子兄这么小气的男人也真是世间少有。 “我有记仇吗?”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虽然你说什么‘亏你当时还说自己不是她想动就动得了的角色,结果不止被动了,还要我美人救狗熊’和‘ 笨手笨脚地被发现’之类的,可是心胸宽广的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也叫没有记仇?她在心里干笑两声,说:“对,你没记仇,但我还是应该向你道歉,你这么费心费力地帮我,我还那样说你是我不对。现在我‘请’你帮帮我吧!”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我忍你!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楚修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好歹你也是我的主人,不帮忙也说不过去不是?附近出现的鬼我能帮你应付,但要怎么破这个诅咒,我想你先联系皇甫律比较好,毕竟诅咒这东西还是人用得比较多,我是魔界妖魔创造出来的,对诅咒认识有限。皇甫律作为一个降魔家族的继承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比方说这国家的咒术师有哪些人应该很清楚。” “可是乌龟打了很多电话都找不到皇甫师兄,我打电话他能接吗?”她把皇甫律家里搞得一团糟,再去麻烦他不太好意思。 “笨,打给你的心上人不就行了?楚修文自然有办法让皇甫律赶来。”楚修总算转身面对着她说。 为什么修文师兄一定有办法让皇甫师兄过来?不过姑且相信筷子兄,打个电话好了。电话一拨出去才响了三下,对方就接起了电话,“子归师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修文的声音带着轻快的语调说。 “修文师兄,最近怎么样?我们这边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 “夏天中国会下雪吗?”旁边的楚修打断她的话。 “啰嗦!”竖起眉毛扔给楚修一句,她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话上,“皇甫师兄在吗?”有些犹豫,但是还是问了。 “阿律?在啊,你找他有事?”修文很亲切地说着,“我把电话给他。”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皇甫律沉稳而冷静的声音,“喂?” “啊,皇甫师兄,那个……乌龟跟你联系上了吗?他家里出了事想找你帮忙,说一直联系不上你。”跟皇甫师兄说话她还是有点压力的。 “是吗?”皇甫律的声音听来透着些许疑惑,“可是我从来没接到他的电话或短信什么的。” “不会吧?”难道乌龟打错电话? “他家里出事?出什么事了?”皇甫律也没有太在意,直接问主题。 “听他说小叔叔买了一幅绣品后中了诅咒,会全身刺痛,现在完全无法醒过来……”她也只捡重点说。 “这样吗?”皇甫律在电话那头略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我马上过去看看。” “他目前住在我家附近,地址我发短信给你。”自己的事情反而说不出口,那她这个电话不是白打了?“我……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嗯?” 话还是要说,“我也中了诅咒,想找皇甫师兄你帮忙!” “……啊?”皇甫律似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师妹吗?” “对。”她作为阎王钦点的阴差也真是没用,还要靠别人来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皇甫律平静地说:“我明白了,我立刻安排过去。” “真不好意思。”她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刚把皇甫师兄家里搞得一团糟,现在还要麻烦他来帮忙。 “哪里。师妹,你和于悟皈在我到达前千万要小心。”皇甫律语气变得凝重。 “是。”挂了电话,她对楚修说:“皇甫师兄说马上过来。”不过皇甫师兄最后说的话让她比刚才更怕了,这日子要怎么过?“我先去睡了,总觉得这些天实在困。”不管怎样,眼不见为净。 楚修凉凉地说:“记得把手链戴上,还有,出去的时候帮我关门。” “知、道、了!”这根筷子吃她的、住她的,居然在她面前这么嚣张,可恶!这么想着,用力“砰”地把门甩上。 “子归,干吗那么用力关门?”在楼下客厅的宁爸爸有些责怪地说。 “没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她恨恨地回答。 卧室惊魂 子归晚上睡觉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大概是觉得“眼不见为净”吧,反正睡着了不知道,管他外面天翻地覆,可今晚她就是觉得心神不宁,简单来说就是害怕。既然有个女鬼可以在她洗澡的时候进到浴室里,那么也可能有鬼在她睡觉的时候跑到她床上。“总不能不睡觉吧?”她站在书桌旁自言自语。瞥见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挂绳上的蓝色石头这些天好像没有再发出之前的幽光了。上次灰绒也只说了它有危险的力量,可还没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昨天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再说——实际上她也忘了问。“喂,既然你之前能把女鬼吓跑,那你现在能不能保护我?”她晃动了手机挂绳,对那颗蓝色石头说。 当然,石头并不能回答她。“唉,与其靠石头,还是想想靠自己吧。”她叹气道。 还在想着,静悄悄的房间里出现了“吱吱”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没有来电显示,“喂?”她接起电话。 “子归小姐吗?”是一个听起来挺熟悉的女声。 “是……白无常……小姐?”昨晚她刚听过,还有印象。鬼界的人也能打电话来吗?还是说白无常在人界的某个地方打电话过来? “没错,子归小姐叫我白无常就可以了,不必客气。”白无常平淡地说着,“这次是阎王陛下让我给你电话。” “阎王?”那个大变态又有什么新指示? “阎王陛下说子归小姐最近这几天会有麻烦,让我转告你多加小心。”白无常说。 不用小心,麻烦已经来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白无常小姐,我能不能多问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白无常说。 “你们给我的勾魂令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有无法带走的厉鬼?”其实根本不需要她这阴差嘛! “哦,你说黑无常做的那个。”白无常了然地说,“我听说是黑无常特制的加强版,利用人的阳气形成自然的镇鬼的力量。这个勾魂令就包含有以前子归小姐戴过的那个铜钱手环的力量。因为需要用阳气,所以像我们这种生活在鬼界的鬼不能使用,也就是说,那是专门为子归小姐制作的。” 还真是看得起她。“原来如此。”她的手指轻敲着额头,说,“阎王怎么这次会特别提醒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还请子归小姐自己小心。”白无常带着淡淡的笑意说。 “好的。” 跟白无常谈过,她并没有觉得更轻松,看来这次很凶险,否则阎王不会这么好心派人打电话来提醒她。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灯,没有像刚才那样闪或者光度变暗,总之暂时安心——才这么想着,她的心猛地一跳,头顶的灯泡“啪!”地一声炸成碎片,房间顿时一片漆黑,只剩下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斜斜地染在天花板地一角上。“喂喂,不是吧?”怎么说来就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啊(小说鬼插嘴:鬼出现时会提前打招呼的吗?)?她不由地退到房间门,可是门锁像坏掉了一样,任她怎么拧都拧不动。在她拧动着门锁的“卡兹、卡兹”的声音里,半明半暗的房间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叹息声。 “好冷啊……”除了她就没有人的房间里突然飘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颤颤悠悠的,就像数九寒冬灌下一杯冰水一样,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了。 现在是夏天好不好?还有,你冷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子归是这么想的,可是……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地板上出现了一堆头发,而且越来越多,缓缓地,浮起一截女人的额头,紧接着是一双在黑暗中显得特别大却无神的眼睛。女人的身体一面从地面浮出来一面犹如在水面漂浮一般飘近她。“喂,别过来!”她使劲拧着门把,“筷子兄!”那家伙在这时候不会见死不救吧? “子归!”门外传来楚修带着焦急的喊声和捶门的声音。 “好冷啊……”女人一张青白的脸距离她只有十公分不到,她看见自己惊恐的倒影在女人瞳孔里一点一点变大,这时一双细白的手臂缠上了她的脖子。 “放开!”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房间的温度好像升高了?闷热的空气里还包含着一股让她眩晕的窒息,“勾魂……”她想拉开女人箍在她脖子上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抓、怎么摸都无法碰到任何东西。第一次做阴差的任务时也是这样,怎么又是这种情况?那时她手里还有把铜钱剑,可是现在她赤手空拳要用什么办法对付这女鬼?“勾……”刚吐出一个字,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勾魂令”三个字怎么都无法完整说出来,这样根本无法使用。筷子兄……她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筷子兄不在她身边的话她要怎么办?至少,要是那把铜钱剑没断的话也好啊…… “你也会觉得冷吗……?”女人的声音变得模糊,“抱紧就不会冷了……” 抱紧?可是全身像要被捏碎了一般疼痛和无法呼吸!在她以为自己这次会就这么完蛋的时候,她觉得指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右手好像握住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没时间想握住的是什么东西了,她几近挣扎地用尽力气挥动手里的东西,一声惨叫惊醒了她险些失去的意识,窒闷的热气灌进她的因缺氧而发疼的肺部,“咳咳咳……”她扶着喉咙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刚才她挥的是什么?她想慢慢地理顺混乱的呼吸频率,撑起眼皮看右手中的“武器”——那是她之前在修文师兄老家遇到鬼魂时断掉的铜钱剑,筷子兄说过,剑上附有镇鬼的力量。不是断掉了吗?为什么又会出现?沿着地板移动着视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捂着手臂坐在离她一步远的地上,在浴室出现的好像也是这个女鬼,这就是想要杀她的鬼? 房间内的结界 “子归,离开门边!”这时,子归听到门外楚修的喊声,她赶紧爬到一旁,刚刚离开门口,房门“砰”地被震开,“咚”地一声狠狠地弹到一旁的衣柜门上,楚修冲了进来,伸手拉起她,“你怎么样?” “差点、差点被勒死。”她总算顺了一口气,“勾魂令。”她不想问这个女鬼为什么要袭击她,她只想赶紧让自己视线范围内没有鬼。 待那女鬼被勾魂令缚住消失后,她才松一口气靠着墙壁坐下来,“筷子兄,你这家伙明知道我有危险你还在门口磨磨蹭蹭……”她怒瞪旁边的楚修,却见他脸上出现了少有严峻,“你干吗?又没人欠你的钱!”摆那么恐怖的脸色给谁看?她这个“受害者”还没抱怨呢! “不是我不进来,而是进不来。”楚修放松了表情,低头对她说。 “进不来?我可没锁门喔。”她双手撑着膝盖,一口气站起来,“我说筷子兄,找借口可不像你的作风。” “谁有空对你找借口,你又不是皇甫律。”楚修斜睨她一眼,“你的房间被张了结界,我打不开房门,刚才我是用灵力将结界强行打破才进来的。” “啊?”她紧张地揪住楚修的衣领,“那你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再拿根筷子出来用?” 楚修额角的青筋隐约跳动了几下,说:“要我说几遍才明白?我、不、是、筷、子!” “随便吧。”她烦躁地挥了挥手,“我是在问你要不要紧!” 楚修从鼻孔哼出一口气,眼角也不瞄她,说:“还死不了,比起之前在将军墓遇到的那个,这次的结界要弱多了。”说着,楚修的表情变得严肃,“不过,我似乎低估这次的对手了。” “怎么说?”她追问。 “咒术师能将鬼怪唤来对被下咒的人进行咒杀已经是相当厉害,他居然还能让鬼怪出现时形成结界阻止其他人来救你,这样就太可怕了。这次的结界虽然很弱,但是如果对方发现这种程度的结界无法起作用而改用更强的结界,我未必能及时来救你,那你的情况就危险多了。”楚修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是少见的认真,“你手上拿得是什么?” “啊,刚才突然出现的。”她挥了挥手里的铜钱剑,剑却像阳光下的露水一样消失了。 “看来你终于会用那枚戒指了。”楚修拍拍她的肩膀,伸手去摸电灯开关,“啪,啪”按了两下,“电灯不能用了,有新的灯泡吗?” “嗯,储物室里有。”她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闹得那么厉害,家里其他人肯定会发现我在做奇怪的工作的。”这下糟了,她在做奇怪的打工被家里发现要她怎么解释? “不会,我发现你房里有阴气时用过法术让他们暂时不会醒过来。”楚修开门出去时说。 “等等,筷子兄,我跟你一起去。”她立刻粘上去。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什么鬼怪之类,她对被掐着脖子实在没有兴趣再经受一次。 “胆小鬼。”楚修半带嘲笑地说,“待会儿我帮你布一个结界,让你能安心睡个觉。” 筷子兄也会布结界?“可是……”可是她现在有心理阴影,不怎么敢睡。 “我会守着,不用担心。”楚修有些不耐地说。 也不知道筷子兄的结界很有效,还是那个诅咒每天只会召来一只鬼来袭击她,她这天晚上剩下的时间还算平静地度过了。“筷子兄!你还在吗?”她起床先看看昨晚破了一个结界的楚修还在不在,有没有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变回筷子。看了房间一圈,楚修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筷子兄?”她连忙往地上找是不是多了一根筷子或者筷子变成的灰烬。这时,房门敲了两下。“进来。”她说。 进门来的正是楚修。“大清早叫我干什么?”楚修脸上净是睡眠不足的烦躁。 “呼,你还在啊?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昨晚没事,今早就变回筷子呢。”她舒了一口气,“咦?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废话!”楚修不客气地嗤道,“被你的家人发现我在你房间过夜,你不怕我还怕他们让我娶你以示负责呢!” 也对哦。“你算了吧,谁会跟一根筷子结婚?”她毫不示弱地回嘴,“昨晚后来没发生什么事了吧?”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小说鬼发问中:你那么害怕还能睡着啊?)。 “发生什么也无所谓吧?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就算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楚修哼了一声,扔过来一颗白眼,“昨晚后来倒是没发生什么事,但只要诅咒一天没破除,你都别想安心睡觉。” 这死筷子还是老样子,说话不留情面。“知道了知道了。”她挥了挥手,“我还得打个电话去问问乌龟,小叔叔的情况好些没有呢。你先出去吧。” 楚修的脸抽动了几下,说:“你这家伙对我还真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说着便转身出去,却也没有把不满发泄在房门上,只随手带上门。 等楚修关上门后,她赶紧爬起来打开手机,“喂?乌龟,小叔叔的情况怎样?” “……子归,你一大早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于悟皈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嘛!”如果不好,她不是白牺牲了? 于悟皈笑了一声,却又轻叹了一口气,说:“还没醒。现在我也只能等那个人在出现救小叔叔了。” 谁知道那个害她昨晚整晚做噩梦的家伙是何方神圣,靠他行不行,“我昨晚联系到皇甫师兄,也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了,他说会马上赶过来的。”还是皇甫师兄可靠一点。 “真的?谢谢你子归!”于悟皈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也没帮上什么忙,那个电话主要是想找皇甫师兄来救她的。“我待会儿跟楚修也过去看看吧——对了,那幅绣品还在你这里的别墅吗?” “嗯,你要做什么?”于悟皈奇怪地问。 “我找人给你鉴定一下!”让楚修看看诅咒是不是附在绣品上,如果是,管它是古董还是国宝,她都一把火烧掉! 被诅咒宝物的真面目 匆匆忙忙吃完午饭,子归带着楚修一起来到于悟皈家。打开门,一个仆人模样的四十来岁女人出来礼貌地问:“两位找谁?” “我是于悟皈的同学宁子归,跟他约好的。” “少爷的同学?请在这儿稍候。”女人对他们微微鞠躬,关上门,过了一会儿,来开门的人换成了于悟皈,“子归,你来了?还有楚修师兄,进来坐吧。”于悟皈看起来精神比昨天好些了,撑起笑容对他们打招呼。 子归问:“小叔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听到这个问题,于悟皈丧气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没醒。” “那个说可以救醒小叔叔的人呢?” “也没有来。”于悟皈摇摇头。 “这样啊……”她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可以见见那家伙。” 楚修斜她一眼,说:“你还真想揍他一顿啊?” “废话。”她咬牙说,“换了是你,你就不会想扁他一顿吗?” “反正现在你诅咒也中了,就慢慢找他算账吧。对了,你打算在这里等皇甫律吗?他说今天会过来?”楚修端起茶杯。 她怎么可能知道皇甫师兄的行程安排?“他没说,不过我想继续埋伏在这里等那个教唆乌龟送诅咒给我的家伙。”她摩拳擦掌地说。 “埋伏……亏你想得出来。”楚修嗤了一声,“行,那就一起在这待着吧。” “好啊,虽说要照顾小叔叔,可他现在只是睡着,除了在一旁坐着等他醒来也没什么可做的,要是子归和楚修师兄能陪我最好了。”于悟皈总算露出一个平时的笑容。 “对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小叔叔拍下来的那幅绣品?”她问。 于悟皈点点头,说:“可以,现在放在书房,我带你们过去。” 这栋别墅不算很大,进门经过玄关,左边就是开放式的餐厅和客厅,餐厅旁边是大约十五平方的厨房。整个客厅是温暖的浅黄色系装修,深咖啡色银色暗花布艺沙发,和颜色稍浅的茶几,一幅色彩简单的茶花手绘作为沙发背景墙,整体风格简单而优雅。在客厅左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书房则在二楼第一间房间,三人走上楼梯时,楚修低声问:“你不会真的想把于大律师用了100万买回来的绣品烧掉吧?” 她当然想啦,可是要看做不做到才行。“乌龟,如果把绣品毁掉能救回小叔叔,那你会做吗?”她试探着问。 “会!”简洁而坚定,于悟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连好朋友都能牺牲,更何况是区区一幅绣品?他走进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锦盒,“就是这个了。” “别靠近。”她还没走上前,楚修就伸手拦住她,“这上面的诅咒经过数百年的人的累加变得很强,你最好别碰。小叔叔中了变成这样,你中了大概会不消三天就完蛋。” 她吓得像触电一样缩回手,“那么惊悚?” “楚修师兄也对这些东西有研究?”于悟皈有点惊讶。 楚修不太自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在皇甫律家的时候看了一些书才知道的。” 说谎。子归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他们在皇甫师兄家待了一天没到就被赶出来了,而且在那一天里,前半段在陪老人家讲故事,中间因为她跑到皇甫山庄密道外加灵魂出窍,楚修到处找她,后半段根据阎王的指示在皇甫山庄四处转悠“改格局”,然后就被赶出来了,筷子兄哪来的时间看书?“那筷子兄,你快确认一下能不能像你说的,把它烧掉来解除诅咒?”她追问。 楚修示意她退后一步,上前看了看,用右手在绣品上从右至左缓缓抚过,然后回头肯定地说:“可以,这上面的诅咒虽然强,但都不过是人的执念、怨恨之类的感情自然形成,并不是专业的咒术师做的,烧掉应该就能够解除小叔叔身上的诅咒。” 于悟皈一听,冲出书房门去吩咐道:“莲姐,马上帮我准备铁桶、汽油和打火机,我要烧东西。” “少爷要烧什么?”刚才开门的女人奇怪地问。 “别管,准备就是了。”于悟皈没有多作解释。 她一把抓住于悟皈的手臂,紧张道:“喂,乌龟,你真打算把那幅价值100万的绣品烧掉?” “不是正合你意?”楚修不以为然地说,“这会儿怎么心疼了?” “再怎么说也是价值100万,宋朝流传下来的古董,说是一回事,真要烧掉还是觉得可惜。”她自己对刺绣也有一定的认识,那幅绣品真的很精致,就这么烧掉实在太可惜了。“咦?奇 怪了,筷子兄,要是你都能知道只要烧掉绣品就能救小叔叔的话,那个专业的咒术师应该也知道才对吧?” 楚修似笑非笑道:“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竟然利用于悟皈来找麻烦。”可是这个不时会脑子接错线的宁子归倒是出奇地八面玲珑,别说得罪人,连鬼都说这家伙是个难得的好人,会是什么人想要她的命? “真要说我得罪的人,目前也只有皇甫师兄家的人了。”她摊了摊手。可那件事也不怪她呀,她只是按照阎王的命令做事,皇甫家的人要找人算账该去找阎王,干她何事? “子归你们去了副会长家里吗?”于悟皈让阿莲把东西搬进书房,随口问,“可子归你怎么会跟副会长家的人有冲突?他们家跟多国政要都有良好关系,要是惹恼了他们日子会很难过的。” 胡说八道!她叉起腰说:“又没有确定这件事是皇甫师兄家的人做的,难道乌龟你觉得皇甫师兄会拿小叔叔的性命来报复我吗?” 楚修却沉默了。当然,他也不认为皇甫律会干这种缺德事,但皇甫家的其他人就难说了。皇甫家对咒术和咒术师应该很清楚,再加上于悟皈说他无法联系到皇甫律,难道真的…… 她用手在神游的楚修眼前摇了摇,“筷子兄,你怎么了?”干吗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 楚修吐了一口气,挥开她的手,说:“没事。东西准备好了就开始烧吧,先救醒小叔叔再说。” 正要把绣品放进桶里,女佣阿莲来敲了敲书房的门,“少爷,又有两位客人皇甫律先生和楚修文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来拜访你。” “来得好快!”于悟皈惊讶,“阿莲,请他们到书房来吧。” 皇甫律的判断 不一会儿,阿莲便带着两个人上楼来了。“小乌龟,我们来啦~~”修文满脸久别重逢的喜悦笑容冲过来,“听说小叔叔被纺锤刺了手指睡着了?哇,好浪漫,小叔叔的王子是谁啊?” “哈?”于悟皈满是呆滞的困惑,“会长你在说什么?”他叔叔不是中了会全身刺痛然后死掉的诅咒,现在昏迷不醒吗?怎么跟睡美人的故事扯上关系了?呃,“刺”和“睡着”也算勉强挨边。 “修文的话当作没听到就行了。”跟着上楼的皇甫律没啥表情地说,“小叔叔的情况师妹大概跟我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走到书房门口看到房里的铁桶和旁边放着的飘着淡淡汽油味道的瓶子,简单地说:“悟皈,那绣品在哪儿?” “噢,在这儿。”于悟皈忙双手捧起绣品递给皇甫律。 皇甫律很快地接过去看了看,说:“把它烧掉的确是破除诅咒最快的方法。这是——楚修你想出来的办法吧?” 楚修只是提了提唇角,连笑也算不上,而且什么也没说。 “根据记载,宋代刺绣发达,在徽宗年间还设绣画专科,绣画分类为山水、楼阁,人物、花鸟,名绣工相继辈出,使绘画发展至最高境界,并由实用进而为艺术欣赏,将书画带入刺绣之中,形成独特之观赏性绣作。为使作品达到书画之传神意境,绣前需先有计划,绣时需度其形势,乃趋于精巧。构图必须简单化,纹样的取舍留白非常重要,与唐代无论有无图案都满地施绣截然不同。这幅《四季百花图》也是宋徽宗年间的代表性作品。而且在收藏界,这幅绣画也有‘神针奇绣’和‘被诅咒的宝物’之称,前者是因为其高超的技艺,后者则是由于每个拥有者都会像小叔叔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皇甫律平淡地叙述着,“这幅绣画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最早这幅绣品是作为一个富商小姐的嫁妆,一个年近花甲的府尹为了得到这幅绣画,捏造了富商的罪名,强迫已有婚约的小姐嫁给他,而小姐嫁过去之后发现自己父亲已经死在狱中,就在父亲的死忌那天杀死了府尹后悬梁自尽。绣画包含了府尹的欲望和富商小姐的怨恨,这就是诅咒的开始,后来因为诅咒而死的人的怨念令诅咒越来越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今天中诅咒的不是小叔叔而是修文或师妹的话,大概熬不到有人来救。不过如果悟皈你想保存这幅绣品的话,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救醒小叔叔和净化绣品上的诅咒。” 楚修吹了一声口哨,说:“不愧是皇甫律,对这方面的知识真清楚。” “那皇甫师兄你赶紧救醒小叔叔吧!”于悟皈焦急地握住皇甫律的肩膀。 “放心。”皇甫律平静的表情让人有种安心的力量,“现在先带我去看看小叔叔吧。” 于展详的房间在二楼南边的主卧室,于悟皈打开房门,“皇甫师兄,请进。”这里也是温暖的米黄色系装修,于展详就静静躺在房间的加大尺寸双人床上,有些湿热的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进来,拉上的窗帘随着风的呼吸缓缓震动着。 皇甫律径直走到床边,抽出一张符纸,低声念着咒语在于展详脸上按照某种图案挥动着,听得他低喝一声:“返!”随即,他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说:“已经没事了。” 果不其然,躺着的于展详发出一声低吟,睁开了眼睛,双手支着床垫吃力地直起身子,“我这是……” “小叔叔!”于悟皈叫着两步冲过去抱住于展详的脖子,那冲撞力让躺了很久、身体不太灵活的于展详只来得及一手揽住于悟皈,但两人都一起倒在床上了。 “你干什么?”于展详带着些许无奈和不解,轻拍着于悟皈的背,说,“你想压死我啊?快起来。” 于悟皈更抱紧了于展详,带着哭音叫道:“你还问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会死掉……” “好了好了,我还活着啊。先起来再说。”于展详的语气像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子归看着这叔侄俩,突然觉得他们这四个人似乎不太应该留在这房里,她说:“小叔叔有好些时候没吃东西了吧?我去厨房弄点容易消化的东西来。” “哦,师妹我来帮你。”修文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我学会了好些淮扬菜哦。” “我去检查一下书房的绣品还有没有残留任何恶意的东西。”皇甫律也收好东西走出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有些事想问你。”楚修跟着离开了房间。 *** *** *** 皇甫律在书房仔细查看着手上的《四季百花图》,半晌,他将绣画摊平在书桌上,掏出一张符纸喃喃念了几句咒语后,符纸自燃起来,皇甫律一直捏着符纸直至烧尽后,“你想说什么?”他背对着在门口站着的楚修,问道。 楚修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垂着眼皮像在盯着地板又像在发呆,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眼对上皇甫律的视线,说:“皇甫家的情况怎样?” 皇甫律平静地说:“还在控制之内,没有引起什么混乱。劳你们挂心。” “不愧是皇甫律,其实皇甫家的实权一直都在你的掌握中吧。”楚修不知夸奖还是讽刺地说。 皇甫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难道你不想找把你家弄得乱七八糟的子归算账?”楚修似笑非笑地反问。 皇甫律小心地将绣画放回锦盒中,不带情绪地说:“没有什么需要算账的。” “就算你不想算账,你能保证皇甫家的其他人都不会向她报复?”楚修脸上完全没有笑意。 “这的确是问题。”皇甫律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想法,“你觉得这次师妹中的诅咒,是皇甫家的人所为?” 楚修挑衅地扬了扬下巴,“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吧?” 皇甫律眼里没有丝毫波动,“是有可能。” “如果证实了的确是皇甫家的人做的,你会怎么办?”楚修冷冷地问。 皇甫律没有避开他的眼光,说:“是我的责任我就不会逃避。” 望着皇甫律认真的眼神,楚修扔下一句,“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便要离开书房。 “楚修。”皇甫律沉稳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别忘了,皇甫家人除我以外已被消除了所有灵力,这种复杂的诅咒是不可能成功的。” “即使自己做不到,不也能委托别人做吗?”这世上有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说得也是。”皇甫律并没有生气,平静得让楚修觉得不寻常,“就像师妹一样,一般并不需要自己动手对付鬼魂。” 楚修微惊,皇甫律果然知道,不过他应该不清楚子归真正的身份。 “啊,刚才应该让师妹帮忙多准备一些,一早上飞机,现在有些饿了。厨房在楼下对吧?”皇甫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越过楚修走出门去,从容地走下楼梯。 不能解咒?! 子归看着于展详精神奕奕的样子还真有点心理不平衡,他的诅咒解决了,可她的怎么办?她可是莫名其妙地白牺牲了!皇甫师兄搞定了绣品上的诅咒之后,对她的事情问也没问,时间越来越接近黄昏,她怎么能不着急呢?她坐在客厅喝茶时偷瞄了一下端着茶杯悠闲喝茶的皇甫律。“唔……”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手里捧着的茶险些洒出来,怎么了? “师妹你没事吧?”修文关心的脸猛地在眼前放大。 “哇!”这下整杯茶完全打翻了,她心都快跳出喉咙了,“修文师兄!” “吓到师妹了吗?”修文歪着头笑道,“你脸色不太好呢,没睡好?” 楚修啧了一声,说:“天塌下来她也能睡得跟死猪一样,会没睡好?……痛!你干什么?!” 她把踏在楚修鞋上的脚移开,说:“失礼,让你昨晚熬夜。可说到底是谁害我的希望你心里清楚!”然后翻脸如翻书般换上笑脸对修文说:“我没事,可能因为有些热而已。” “热吗?可是冷气已经开到25度了,要不然再开冷一点?”于悟皈说着就举起手示意阿莲过来,“阿莲,空调帮我再调低两度。” “好的,少爷。” 皇甫律放下茶杯,看向她说:“师妹恐怕不是因为热才觉得晕。” 她咬住下唇,说实在的,要是早知道她不舒服的原因就快点帮她解除诅咒不就好了? “师妹是在抱怨我没有赶紧帮你解除诅咒?”皇甫律望向她,不冷不热地问。 哇啊~皇甫师兄真的会读心术!“我没有在抱怨啊,我只是……”她犹豫地看着皇甫律。 皇甫律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师妹,关于你的事,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啊?”她反而吃惊了。 “楚修也一起来吧。悟皈,可以借用一下书房吗?”皇甫律起身问。 “阿、律。”修文一手搭住皇甫律的肩膀,说,“我也要一起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皇甫律盯着修文一会儿,点点头,“嗯。” “那么神秘?”于悟皈好奇地问,“那我可以知道吗?” “不可以!”皇甫律严厉地说,“这件事你和小叔叔都不能扯上关系。” 于悟皈被皇甫律的态度吓了一跳,干笑着退后两步,说:“好的好的,不扯就不扯,书房随便你用。” 然后,她跟着皇甫律,和楚修和修文一起再次来到书房。“皇甫师兄,为什么这么神秘?”她不解地问,“虽说我会中诅咒跟他们有关,但……我本来就没想怪他们,需要到跟他们隔离的地步吗?” 皇甫律背对着他们三人走到书桌边,一手按在桌沿,慢慢地说:“诅咒很难说会不会影响旁的人。我和修文有特殊的护身法宝,而楚修……应该不会受到这些东西影响。但是悟皈他们就相对没有防备,而小叔叔刚解除诅咒,可以的话不要再接触这类事情,最好听都不要听。”他转回身对子归说:“师妹,你有把那份写有诅咒的信带在身上吗?” “嗯,带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份折了又折的信,递给皇甫律。 接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果然如此。”皇甫律脸色更凝重了,“师妹,这个诅咒并不那么容易解决。普通的诅咒将咒具烧掉或者将诅咒返还给施咒人就可以消除。小叔叔身上的诅咒我便是将诅咒返还。本来如果诅咒被返回,那么施咒的人通常会死,但因绣品而死的人不少,而这么多年来那些人的子孙也多,就算把诅咒返还,平均到那么多人身上,最多也只是割破个手指头之类的小伤。但师妹你的不同,这是专业的咒术师做的,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安全都有独门的防御法,就算把诅咒返还也还会弹回来,所以没用。” “那把咒具烧掉的话呢?”楚修追问。 “不能。”皇甫律直接否定,“刚才我检查过这封信,用来写咒语的不是单纯的墨水,而是混有某种血液,也就是说,咒术师利用了一个人作为咒具。” “也就是说,如果想破除诅咒,必须杀人。”楚修把视线从地板移到皇甫律脸上,“对吧?” 皇甫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阿律你怎么能肯定那是人血?”修文插嘴说,“不会是鸡鸭鱼肉之类的吗?” “就算是,你找得出是哪只鸡,哪只鸭,哪条鱼吗?”皇甫律把信叠好,斜睨修文一眼。 “分不清也没关系啊,蒋介石不是说过,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以放过一个吗?”修文说,“我们把全国的鸡鸭鱼肉都买下来烧掉不就行了?这样中国短期内的烤鸡、烤鸭、烤鱼和烤肉的价格就会因为供过于求而大幅下降,我们还帮忙调整了物价呢,一举两得!” 皇甫律看也不看他,对子归说:“师妹,对不起,我暂时想不到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会跟行内的咒术师联系,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在此之前——”他看向楚修,说,“师妹不能单独行动,尤其是入夜之后,楚修你清楚该怎么做。” 楚修正要开口,修文蹦到皇甫律和楚修之间,拍拍胸脯,说:“我会陪着师妹嘛!师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算去夜营都不怕!” 楚修没好气地白了修文一眼,真不晓得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自己都要别人保护,还说要保护子归。 “谢谢修文师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子归感动地说。 “你们两个……”楚修正要泼冷水,皇甫律抬手示意大家继续听他说话,道:“师妹,这封信可以借我用用吗?我要查查上面的是什么人的血。” “当然可以。”子归答应道。还有什么不行的?她把皇甫师兄家闹得鸡犬不宁,皇甫师兄还愿意大老远赶来帮她,这种胸襟她自问就没有了,当然,那个间接害她中诅咒的小气鬼筷子兄更没有。“不过皇甫师兄,就算查出上面的血是谁的也没什么用吧?我不可能去杀人的。”她虽然是个跟鬼打交道的阴差,但并不表示她不是人,可以去杀人放火啊! 皇甫律若有所思地盯着折好的信,说:“我知道,但如果这是咒术师自己的血,也许可以让那个咒术师收回诅咒。”停了停,他又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人。” 听了皇甫律的话,她却有些不安。皇甫师兄言外之意是,如果不可以,他会考虑杀人吗? 咒具是谁? 不想继续打扰于悟皈,子归就想还是回家好了,反正离于悟皈的别墅也不远,而且电话联系也挺方便的。可是副会长大人皇甫律发话了,因为他不是专门的咒术师,所以他还要继续观察确保小叔叔的诅咒真的已经消除净化,没法分身到她家来“保护”她。虽说有筷子兄在,可是皇甫律又说了,他不放心,而且也想从鬼怪出现时看看诅咒有没有其他破绽,于是,热情好客的于悟皈便准备好二楼的客房留他们在别墅住下了。 “副会长,要是说子归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的话,要不要让阿莲陪她一起睡?”于悟皈问皇甫律,毕竟子归会弄成这样是他的责任,如果不能看着子归平安无事,他会良心不安的。 “不用。那位保姆只是个普通人,厉鬼出现时不仅不能帮上忙,也许还会连累她受伤,万一被附身就更麻烦了。而且灵异神怪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神经纤细一些的人说不定会因此发疯。她今晚最好不要留在这里,以免发生危险。” 皇甫律说。 于悟皈窒了窒,“这么恐怖?我以前也跟你们一起见过鬼,但我还好好的。” “那是因为你的神经比鲸鱼骨还粗。”子归趁机损他一句。 “喔,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是超稀罕了,试问这世上哪种生物有比鲸鱼骨还粗的神经?”于悟皈呵呵一笑,自豪道,“你可要保护我这珍稀动物!” “是是是,我不会像灭四害那样把你灭了的,放心活着吧,科学院还等着你去被他们研究呢!”她和于悟皈虽然总是说笑斗嘴个没完,可是这样才是正常的于悟皈,昨天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连她都跟着一起难受。“对了,你说那个让你送信的人还剪了小叔叔的头发,剪了哪里?我都看不出来。”她都研究好久了,“右手手臂上的针孔是抽血时候留下来的吧?那个神秘人是不是医生或者护士?”普通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静脉抽血的嘛! “你们说什么?”皇甫律有些紧张地扳住她的肩膀,“你说那个对你下咒的人剪了小叔叔的头发和抽了他的血?” 于悟皈不明所以地点头,“是啊,反正他弄过之后,起码小叔叔不再痛了。” 皇甫律似乎在想着什么,慢慢地放开她。就在于悟皈、楚修和子归三人屏着呼吸等皇甫律开口时,“阿律!”修文突然从皇甫律身后扑到他背上。 “会长!”于悟皈险些骂出口来,副会长有没有被吓着他不知道,他是吓得心脏都要蹦出喉咙抗议了。 “什么事?”修文笑容可掬地问道。 “是你突然叫副会长有什么事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于悟皈拍拍胸口说,所以他不明白子归到底喜欢会长什么地方,难道就因为会长白痴到够可爱? 修文反问:“我有吓人吗?” 这时皇甫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悟皈,我有话要和师妹他们说,你先离开一下。” “又离开?”于悟皈抓抓头皮,“好吧,我去让阿莲今天早点回去好了。”还好他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八卦男。 等于悟皈下楼后,皇甫律从口袋里抽出信展开,说:“我想不必找咒具是什么人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咒术师用的是小叔叔的血混在墨汁里,再将小叔叔的头发扎进毛笔里写成这份诅咒,也就是把小叔叔当作咒具。如果把这封信拿去做dna比对,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我推测的对不对。” “……咦?”子归傻了,“那不是连烤鸡烤鸭烤鱼烤肉那招都不用想了?” “你还真想过要那么干啊?”楚修难以置信地说,那种事想也知道不可能去做,她的脑袋究竟是怎么运转的? “比起杀人放火,弄几只烤鸡要好多了。”她嘟哝一句,又说,“像我刚才说的,无论咒具是谁,我都不可能去杀人的。” 皇甫律点头表示理解,说:“师妹的诅咒我会继续想办法,小叔叔是咒具的事对他们叔侄俩保密,明白吧?” “让小乌龟知道也没什么嘛!”修文不以为然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对生死之交隐瞒,我们这些年闯荡江湖的情谊到底算什么?” “慢着慢着。”楚修伸手让他停下,“你们什么时候闯荡江湖来着?你们居然还成了生死之交?” “我们去过很多很多江河湖海夜营,当然是闯荡江湖啦!而且大家都有可能死于飞来横祸,所以大家都是生死之交嘛。”修文理直气壮地说。 “哈?!”第一次听说生死之交是这么解释的! “说够了?”皇甫律说,“那么该我说了。我会先让本家调查这份诅咒,我……” “皇甫律,先等等。”楚修打断皇甫律的话,“先让我打个电话。” 打电话?子归奇怪地看着楚修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他问:“皇甫律,你的电话响了吗?” 皇甫律皱了皱眉,拿出电话确认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难怪于悟皈无法联系上你了,你的电话虽然拨通了,可一直无人接听。”楚修挥挥手里的电话。 “怎么可能?”皇甫律拨了一个电话,子归的电话响了起来,“师妹,看来电显示。” “哦……”拿出手机一看,“这个电话不是皇甫师兄的号码。” “我看看。”修文探过头来,“喂,阿律,这号码跟你的只差一个数字。” 皇甫律若有所思地斜了旁边一眼,拆开手机,拔出sim卡,“卡被换了。”他眼里凝起一股寒意。 “看来皇甫家里确实存在问题。”楚修话里带了点幸灾乐祸,“如何?还要让你的本家去查吗?” “筷子兄!”子归一手肘撞向楚修,“少说两句会死啊你?” 皇甫律的脸没有露出一丝情绪,他说:“不要紧,我可以从别的渠道去查。我先在别墅布好结界,这样一般的鬼无法进入这里,会相对安全一些,但如果是很厉害的鬼,可能会阻挡不了,所以还是要小心。楚修,你不要离开师妹身边,修文你要跟着我,别到处乱跑。” “那乌龟他们怎么办?”子归担心。 “我会守在他们房间门口,待会儿告诉他们今晚住同一个房间就行。”皇甫律看了看手表,“我去借用一下于悟皈的电脑,趁现在还可以查到一些东西。” 解咒的新方法 北半球的夏天白昼长,浓重的夜幕到了晚上七点多才铺遍整个天空,炙烤了一天的路面释放出它的热气,让微凉的空气又注入了窒闷。子归和修文两人准备好晚餐端出来——“哇,这是什么?”于悟皈瞪着桌子上的菜。 “修文师兄说学了淮扬菜,让大家都试试看。”她一样一样地解释,“文思豆腐羹、菊花萝卜羹……” 楚修不满地说:“不会吧?于悟皈家里只有豆腐萝卜之类的东西?” “皇甫师兄说今晚要清淡的。”她立刻把挡箭牌搬出来,“我还做了清蒸鲈鱼,补充优质蛋白质。” “能做出这些菜的人也够不简单的了。”于展详在餐桌边坐下,“毕竟要把豆腐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细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这时,皇甫律也从二楼走下来,脸上有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担忧的神情,“师妹,我想你的问题可以试试另一个方法,如果顺利,你就没事了。” “真的?!”子归眼睛一亮,其他人也都停下动作看着皇甫律。 皇甫律很慢地点了一下头,“不过,我需要和另外一人配合才行。” “阿律,我帮你——”修文自告奋勇地举手。 “师妹。”皇甫律没有理会修文,而是看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的子归,“你能帮我吗?” 子归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我?可我什么都不懂……” “难道会长懂得很多?”于悟皈话一出口,下一秒便收到子归警告性的恐怖眼神,“说说而已。”他摆摆手表示明白,他的优点就是山不转水转——非常识时务,他可没胆子尝试子归的拳头有多硬。 “不要紧,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皇甫律平淡地说,“楚修,到时你也在旁边帮忙,可以吧?” 楚修不可置否地耸耸肩,“现在立刻开始吗?” “不,晚上11点开始,那时的灵力最强而阳气最弱,人的防御力处在最弱的时候。”皇甫律也坐下来,“悟皈,我想借用小叔叔的房间。” “没问题没问题,副会长你想用哪间房就用哪间房。”于悟皈大方地说。 晚餐过后,皇甫律照样是让于悟皈和于展详回避,自己在主卧室准备半夜要开始的事情。他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让楚修和修文搬来一张长方形的木质矮桌在跟靠窗墙壁呈约45度角摆放,然后在桌上平均地放好三个装有清水的白瓷杯,在白瓷杯前放上一个圆形的镜子,把那封写了诅咒的信压在镜子下。一切准备停当,皇甫律才对他们三人说明情况:“正如你们所知,皇甫家本是降魔家族,基本上每个人都有灵力和对付妖魔鬼怪的法术,但我们并不信奉道教,所以不是道士。” “他们这些人叫术士,而且个个都很怕死。”修文从旁插嘴。 皇甫律瞥了修文一眼,继续说:“我们有从术士中选出来的人来组成专门组织来管理,为了方便我们接驱鬼除魔之类的工作,这些信息会发布在我们的专门网站。” “咒杀人的委托也会发布在网上?”楚修惊讶,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会,法律上无法追究这些人的责任。虽说咒术师都有自己的独门防御术,但因为诅咒别人都会有相对的报应,所以咒术师通常不长寿。”皇甫律解释,“不过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有接下任务的人知道。我已经调查过,的确曾有咒杀师妹的委托出现过。” 楚修眯起眼,说:“你不是说只有接下任务的人才知道吗?” 皇甫律嘴角出现一丝神秘的微笑,说:“话是这么说,可楚修你应该知道在网络中是没有秘密的,只要我想知道,自然有办法可以查到。” “那皇甫师兄,现在要怎么办?”子归一把推开楚修,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她中的诅咒解除,解除之后再去找凶手算账。 皇甫律先把门锁好,说:“不管怎么隐藏,即使咒具是其他人或东西,使用‘术’都会或多或少地残留下自身的灵力。我们就利用这微弱的灵力将咒术师找出来,那时打破对方的结界再将诅咒返回,师妹就没事了。” 她不懂的是,要怎么把对方找出来,又怎样打破对方的结界?将诅咒返回好像只有皇甫师兄才会,那待会儿要怎么做?“皇甫师兄,能不能讲得详细一点?” “师妹你可以用法术寻找具有相同灵力的东西吧?”皇甫律问。 “啊……嗯。”皇甫师兄怎么知道?她也是这几天刚用过而已。 “这面镜子能够将你使用法术时看到的影像映出来,只要找到,我就会尽力打破对方的结界和返回诅咒。”皇甫律在桌旁坐下,“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拜托你了。” 楚修点点头,“连你都对付不了吗?我听说皇甫家也是中国有名的灵力家族,而你即使在皇甫家也是少见的灵力强大的人,所以才会成为少主吧?” “那也仅只对付鬼怪的情况下,对付咒术师还是第一次。”皇甫律说。 “可是皇甫师兄,你不是说如果诅咒返回的话,施咒的人会死吗?”她有些担心。 “你自己都小命不保了,还有心情管他是死是活?”楚修受不了地说。 那个咒术师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真正想杀她的人仍然什么事也没有,她觉得实在太不公平了。 “师妹,要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成为咒术师就必须有这样的觉悟,终有一天自己会被返回的诅咒或者其他什么人杀死。”皇甫律像知道她的想法,开口说着,似在安慰她。 “照这么说,师妹不过是正当防卫,阿律再严重也只是防卫过当啰?”修文一脸毫无紧张感的笑容,“阿律,你在看什么?” 皇甫律停下检查身上的符纸的动作,却没有抬头,说:“我看看符纸上有没有被别人写上多余的东西。”之前在将军墓,修文就在他的符上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说不定会有预料不到的危险,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哎呀,又不是鬼画符,人画符都是为了驱鬼嘛!写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啦。”修文不在意地摆摆手。 不想跟修文争辩,皇甫律低头继续检查他的符。 镜中影像 由于皇甫律布设了结界,他们还算平静地到了晚上十点五十分。皇甫律关了房间里的灯,让子归盘腿坐在桌前,双手捧着镜子,“师妹,这样捧着镜子,你所见到的影像便会直接映在镜中,我们大家都能看见。” 她还是有些紧张地顺了顺气,问:“现在就开始吗?” “嗯,这上面残留的灵力太弱,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对方,从现在开始十一点应该差不多。”皇甫律说。 “是。”她握紧镜子,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皇甫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后用沉稳的声音说:“不用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你绝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皇甫律的声音有种特安定人心的力量,她慢慢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念道:“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眼前是一片黑暗,没有像上次一样看到景色,这回什么也看不到。难道是她的力量不够?她还这么想着时,脑海里模糊地出现了一些影子,像没有调好的电视机一样满是雪花,无法辨识。她使劲想要看清那些东西,却又变回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回事?她试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忽然从指尖渗入了几丝冰冷,这感觉像是阴气……眼前忽地一闪,她看见了一片围湖而建的住宅区,看起来湖应该是人工湖,在月光下泛着片片鳞光,借着橘黄色的路灯,可以看到湖边摇曳着婆娑的柳树。这里是那个咒术师所在的地方?她正疑惑着,看到不远处有座跨湖而过的小石桥,桥上好像有两个人在争执什么。景色像电影镜头般缓缓拉近,面对着她的男人看来三十多岁,身穿t恤衫休闲裤,他正被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掐着脖子,脸被血液挤得通红,仿佛垂死的鱼一样不停开合着嘴,一双与年龄不符显得灰白的手死命拉扯着攻击他的人的衣服却没能撼动那人丝毫。这时,那个凶徒像发现了什么回过头来,竟精准地对上了她的视线,扯唇一笑,捏着“t恤衫”脖子的手用力一推,“t恤衫”被甩得一头撞向石桥的栏杆,登时昏死过去。那凶徒没再看“t恤衫”,而是向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如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消失了。倒在地上的“t恤衫”突然哆嗦起来,全身的肌肉像触电一样颤抖个不停,紧接着,他身边的桥面“啪”地攀起一只死白而枯瘦如柴的左手,又“啪”地一下,那只右手拽住了“t恤衫”的脚踝,“唰”,“唰”——那只手一下一下慢慢地把没有知觉的“t恤衫”拖下桥去。不过几秒,“扑通”一声,“t恤衫”掉进了湖里。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妹,师妹!”是修文师兄的声音?听到有人倒下的声音,这究竟是……有什么光芒刺入眼中,她睁开眼睛,一张苍白的脸猛地闯入眼帘,“哇——” “叫什么叫?!”楚修低喝一声,“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忙捂住自己的嘴,仔细看看原来是自己的脸,害她吓一大跳。“发生什么事了?”修文笑眯眯地蹲在她旁边,皇甫律却倒在了地上,楚修正在把他扶起来,“皇甫师兄怎么了?” “应该是耗神过度,休息一晚就好。”楚修说。 “师妹呢?没事吗?”修文歪着头问。 “没事!”有修文师兄关心,就算有事也会没事! 真是白痴。楚修轻嗤一声,说:“能不能找个人来帮我把皇甫律扶到床上?喂,听到没有?”见鬼,那两个人完全不理会他! 这时,于悟皈在房外用力敲着门,“子归!会长!副会长!楚修师兄!你们没事吧?” 暗暗叹了一口气,楚修想,终于有人来帮忙搬皇甫律了。 窗边迎来悦耳的鸟叫和金色的阳光,子归“咚”地一头敲到矮桌上,瞌睡醒了。“早上了?”她迷糊地揉揉眼睛,才想起来昨晚她担心诅咒没解除,还有鬼找上门来,所以说要通宵看护因耗神过度运过去的皇甫律——不过皇甫律昏倒后似乎一直都很平静,什么也没发生,她也等着等着睡着了。对了,不晓得皇甫师兄怎么样了?她连忙起身到床边,只见床上的皇甫律呼吸均匀平稳,没什么事的样子。她偷偷舒了一口气,要是皇甫师兄在她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而她没有注意到的话就不妙了。看看手表,才七点半。她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到洗手间洗漱完毕,看到于悟皈别墅的女佣阿莲已经来了,正在厨房忙碌着早餐。 她又回到皇甫律躺着的房间,坐在桌边开始回想半夜她用法术时看到的情景。按照情况推断,掉进湖里的“t恤衫”应该是对她下咒的咒术师,可那个攻击“t恤衫”的人为什么会是秦霜?!皇甫师兄说过,她看的影像会在镜子里映出来,可是见过秦霜的筷子兄却什么也没说。难不成筷子兄没认出来?不可能啊,筷子兄那种小心眼的人应该记性很好才对(小说鬼滴汗中:请问这是什么逻辑?),再说他跟秦霜打还落了下风,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子归,副会长怎么样了?”于悟皈在门口探头问。 “哦,是乌龟啊,早。皇甫师兄还在睡。”她指指床上。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你叫得好大声,见鬼了?”既是同学又同是夜营协会的干部,于悟皈对她怕黑和怕鬼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见鬼?她咬着指甲,想了想,说:“应该算是‘见’鬼了吧……”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鬼。 “师妹,早——”修文一阵风似地来到门口,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小乌龟也早——” “会长。”于悟皈始终不明白这个会长的头脑构造——当然,他更不明白喜欢上会长的子归的头脑构造,“小声点,副会长还在睡。” 修文笑着反问:“是吗?应该醒了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皇甫律揉着眉心坐了起来,淡淡地扫过房间里的人,“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大概看你没死,想把你吵死吧!”楚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门边了。 这筷子兄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清早就咒人去见阎王。她哼了一声,问:“皇甫师兄你觉得怎样?” “是啊是啊,阿律你有没有头晕发热、上吐下泻或者手脚冰冷、胸闷……”修文絮絮叨叨地说着。 皇甫律眉间掠过一丝无奈,“我又不是肠胃炎,怎么会头晕发热、上吐下泻?好了,你先别说话。”他的语调像平常一样有些冷淡,说:“悟皈,小叔叔的诅咒已经不要紧了,你也忙了一个晚上,出去喝杯茶提提神吧。” “啊?没有,我完全不要紧……”于悟皈精神充沛地挺直腰板说。 “不喝茶的话就去喝杯其它东西。”皇甫律沉了沉声音,言下之意是:管你有没有精神,总之现在给我出去。 于悟皈干笑了两声,说:“对对对,我去泡壶咖啡,待会儿吃早餐的时候一起喝。”说着赶紧溜出门去。 整了整表情,皇甫律继续说:“师妹,你身上的诅咒已经返回给施咒的咒术师,我想你应该也看到他发生什么事了。” “嗯。”她点头,“你们也能看到,对吧?” 皇甫律沉吟了一下,似在思考要怎么回答,然后才说:“昨晚有些奇怪,开始镜子里什么也无法显现出来,我认为是对方的结界太过完善,以致连追踪灵力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可是突然镜子里非常清晰地出现了景色。师妹,你做了什么?” 她也闹不明白啊!“起初的确是什么都看不到,我拼命想要看到点什么,后来不知怎的就看到了。两个男人在桥上争执,其中一个掐住另一个的脖子……” “等等!”楚修打断她的话,“你说两个?在镜子里,我们只看见一个人。”“咦?不会吧?而且我看得很清楚,另外那人是秦霜,就是在修文师兄老家跟我们大干了一架的那个鬼魂!” 匪夷所思和震惊同时出现在楚修和皇甫律脸上。皇甫律的声音没有波动,眼里却掩不住紧张,说:“师妹你确定没看错?” 她肯定地点点头,“而且秦霜好像知道我在看着他们,还回过头来跟我点头和笑了呢!”说看错也不可能那么长一段时间都看花眼吧? 皇甫律思索着说道:“的确,昨晚在镜中出现那咒术师的举动非常古怪,好像在挣扎着反抗什么,最后还一头撞向栏杆,确实不像一个人的自主行动。可是,为什么只有师妹看见第二个人,而在镜子里显现不出来?师妹,你肯定是在将军墓遇到的秦霜?” “没错。”她怎么会认错那个人,不,那个鬼,“对了,皇甫师兄,你之前说过,秦霜可能拥有克制你的力量吗?会不会是这个原因?”镜子也是靠皇甫师兄的法术显现出她看到的东西,而秦霜能克制皇甫师兄的力量,不就不会被镜子映出来了? 楚修也觉得大概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但是秦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又怎么会找上那个咒术师?” “知道师妹有难,所以像守护神一样特地跑来帮忙的。”修文自信满满地说。 “那个……修文师兄,秦霜是鬼……”她忍不住说。 修文笑道:“人当然要死了才会升天变成神的嘛!” 这样吗?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跟上修文的逻辑,但似乎很难。 “因为你有难,所以想救你吗?听起来不无道理。”楚修抚着下巴说,“不管怎么说,秦霜也是子宁将军的死忠亲信,要杀死想害他的偶像的人也算合情理。” 可是她听起来背脊发凉啊! 难得糊涂 子归搓了搓手臂,照楚修那么说不是她发生什么事秦霜都知道,简直就像被跟踪狂盯上的感觉一样,真讨厌。 “但如果对方死了,诅咒有可能无法返回。”皇甫律说,“他是想救你还是有其他目的,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皇甫师兄似乎不怎么喜欢秦霜。她抓抓头皮,也对,他们从几千年前就互看不顺眼了。 “诅咒解除了,咒术师也完了,不过有件事似乎还没解决。”楚修提醒道。 “什么事?”修文和子归异口同声地问。 “委托下咒的人是谁?”楚修靠着墙壁,抱着胳膊望向皇甫律,“你应该在查这个委托的时候已经查到了吧?” 皇甫律垂下眼,沉默了。 看到皇甫律这个表情,楚修大约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换掉皇甫律手机sim卡的也只有皇甫山庄内的人了,虽然他之前要皇甫律证实这件事后要负起责任来,但这次如果没有皇甫律,他也许没办法解除子归身上的诅咒(小说鬼吐糟中:不是“也许没办法”,你是根本就没办法好不好?),他对这件事穷追猛打的话似乎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反正是你家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你自己打算吧。”他耸耸肩。 皇甫律瞟了楚修一眼,又看着子归,似询问她的意见般问:“师妹你觉得如何?” 完全是状况之外的子归一脸莫名地说:“没如何,你家的事当然该你考虑啦。” 楚修直想叹气,皇甫律想说什么她根本没弄明白,不过皇甫律这么问也有些耍心计了。唉,这样也好,照这样看子归以后肯定不会变成满腹仇恨的人,至于皇甫律嘛,这人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真会被卖了都还高兴地帮他数钱。 “好的。”皇甫律淡淡一笑,“谢谢你。” “不用客气,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不然我没死都迟早会发疯。”子归没心机地笑着,“对了,难得大家都没事了,今晚一起来我家吃饭吧,我来弄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庆祝这次小叔叔和我大难不死!” “好哇!我们一起大闹一场!”修文立刻响应,“我马上去跟小乌龟和小叔叔说。”然后说风就是雨的跑出房间去了。 “那就打扰师妹了。”皇甫律礼貌但并不热切地答应了一声。 *** *** *** 宁子归一家都是好客和爱热闹的人,听说子归的朋友来了,难得齐怀又刚回国,就干脆在院子里开了个烧烤聚会。子归在她常坐的藤椅上荡着秋千,刚才净是烤东西,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填一填肚子了。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不晓得秦霜又在哪个角落看着她,真叫人心里发毛。 “师妹,你的果汁。”修文端给她一杯果汁。 “谢谢。”她伸手接过。 “师妹的度量真大呢。”修文在她旁边坐下来,没前言没后语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虽然修文师兄夸她很值得高兴,可是为什么要夸“度量”大呢? “就是你中诅咒的事,你都没怪阿律。”修文握着一罐可乐,看着站在烧烤炉边的皇甫律,微笑着说。 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这又不是皇甫师兄做的,而且还是皇甫师兄救了我呀。”她觉得这没什么好称赞的,“我也猜到,这也许是皇甫家的什么人搞的鬼,可是皇甫师兄没有错,就算他是皇甫山庄的老大好了——虽说手下出错是老大教导无方,可不也说‘不知者不罪’吗?显然是有人背着皇甫师兄干的,皇甫师兄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方方面面都能顾全周到?我只要知道不是皇甫师兄做的或是他授意的就够了。” “不愧是师妹,我们这种江湖中人就应该这样一笑泯恩仇!”修文豪气万千地说。 原来她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楚修刚好听到修文和子归的对话,他是白操心了。子归知道什么时候该精明,什么时候需要装糊涂,不愧为阎王能挑上的人(因为太笨的人耍起来阎王会觉得没成就感)。 “子归、楚修,齐怀哥要开始说他遇到的那幅被诅咒的绣品了,快过来!”在石桌边的宁靖招呼道。 “好。”子归没什么兴趣地说,被诅咒的绣品现在都没诅咒啦,没意思了。 等他们都围到桌边,齐怀才慢慢开始说:“我想子归你们都知道,目前传世的绣品最早的是战国时代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春秋时代的刺绣。” “咦?齐怀哥你说的不是《四季百花图》吗?”子归惊讶道。 齐怀笑道:“当然不是,那虽然也是精品,但还没到我觉得惊讶的程度。” “春秋时期的刺绣?那绝对是国宝啊!”宁靖兴奋道,“齐怀哥,快给我们说说!” 齐怀略一点头,说:“那是一个月前我在山东参加当地民间藏品展览的时候遇到的,现在那幅刺绣是一位年约四十岁的收藏家的藏品。他告诉我那是他费了很大劲才得到的,可是他得到这幅绣品后常常会反复地做一个梦,然后身体像要被撕裂成几块一样痛苦,而他打听过,以前这幅绣品的收藏者都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最后都做第四十九次梦的时候死去,看起来没有外伤,看起来没有外伤,但解剖后发现都是四肢和颈椎被扯断而死,嗯——像是只有骨骼被五马分尸似的。” 五马分尸?跟子宁将军的死法一样?不知怎的,子归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 事件七、诅咒 完 === 国宝刺绣被盗 子归没想到的原来表哥齐怀说的“被诅咒的绣品”竟然和同学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买下的宋代绣画《四季百花图》不是同一件东西,她不由感慨这世上被诅咒的东西真不少啊!“做梦?那会他梦见什么啊?”她有点好奇,难道会梦见自己被追杀?她可不希望这又是厉鬼作祟,不然筷子兄又会说是她的工作,然后拎着她去收鬼了。没错,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学生在自己一岁的时候就“卖身”给鬼界阎王,成为一个要在人界收服那些无法被鬼界勾魂令带走的鬼的阴差,而筷子兄是阎王可怜她十九年来从没学习过如何驱鬼而送给她的护身法宝,名为“灵犀棒”的东西变出来的“非人类”,因为灵犀棒会变成使用者最想见到的人,所以筷子兄跟她最喜欢的夜营协会会长修文长得一模一样,现名为楚修。 齐怀想了想,说:“听说会梦见同一个人被五马分尸的情形。我调查过,这个梦虽说是传闻,但骨骼被扯断是确有其事。这幅绣品绣的是春秋时期务农的场面,名为《农务图》,相当写实的作品。” 这时,于悟皈凑近子归,小声说:“这方面你表哥和副会长还真像,怎么都喜欢调查这调查那的?” 于悟皈说的是他们夜营协会的副会长皇甫律,一个出身于降魔家族的术士。“嗯嗯嗯,没错,虽然你是乌龟,但在这一点上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于悟皈因为名字与“乌龟”谐音,就这样一直被她叫成乌龟,难得的是本人一点都不生气。 “可是如果有这种怪病的话,医学上应该早就引起轰动才对,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人研究这方面的事。”皇甫律思索着说。 齐怀摇摇头,淡笑道:“这个我也稍微查了查,似乎被认为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但致病基因却一直没有找到。” “那些人的前人后代都没病,怎么会是遗传病?”楚修觉得好笑。 “这些并不是我需要研究的范畴。”齐怀仍是带笑说道。 “那么,齐怀哥说的那个收藏家现在要怎么办?”她好奇地问。 “他说要捐给国家博物馆。”齐怀端起一杯茶,说,“毕竟这也是有重大意义的国宝级文物。” 也对,捐出去总比抱着它等死强。子归这么想着。 可到了第二天早餐的时候,电视里播出了一条新闻:“日前由民间收藏家林先生捐赠给国家博物馆,春秋时期的刺绣《农务图》于昨夜被盗,一名保安人员被杀,而当夜监控室的值班保安称当时馆内曾刮起大风,现场附近还有白影出现,估计是犯人的可能性很高,目前警方已介入搜查……”子归放下茶杯,惊讶地盯着电视,不是吧?刚捐没多久就被偷了?这世道小偷也太猖狂了吧?她这么想着,却见皇甫律紧盯着正在播报的新闻,似乎对新闻的内容很感兴趣,但从他眉间不经意露出的皱褶不难看出他除了感兴趣,还在思考着什么。“皇甫师兄,新闻怎么了吗?”她问。 “没什么。”皇甫律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端起没加糖奶的咖啡开始专心吃早餐。 “不过说起来能够从国家博物馆偷东西出来还不惊动人的,一定是传说中的怪盗鲁邦吧?”修文兴致勃勃说。 “是怪盗还好,是妖怪就麻烦了。”楚修凉凉地说。 “妖怪?像灰绒那样的?”她几乎是马上想到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可爱得像个洋娃娃的小女孩,而那个看来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不仅仅是伶俐能干,据说还有着吓人的后台和惊人的人脉。 “灰绒绝不是普通的妖怪。”皇甫律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已经成魔了。” “成魔?妖魔鬼怪的那个‘魔’吗?”子归惊讶地问。 皇甫律微微点了一下头,“鬼与妖魔怪不同,鬼是专指人类的灵魂,在人界和鬼界活动,妖、魔、怪除了人界,主要在妖界和魔界生活。而据我所知,动物也好,植物也好,达到两百年的修为即成怪,五百年的修为始成妖,若要成魔,需得有三千年的修为。” “三、三千?!”她险些咬到舌头,“皇甫师兄,你是说灰绒已经超过三千岁?”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滑稽,皇甫律少有情绪变化的脸上带了点笑意,说:“这倒不一定。修为虽然按照年数计算,但他们有自己的修炼方法和奇珍异宝,有一些甚至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算是事“半”功“倍”,灰绒也有七百五十多岁了,真是“魔”不可貌相。 “筷子兄,难道妖怪也缺钱要偷东西?他们不是可以用法术变出钱来的吗?” “若我没有记错,妖魔交易时使用的货币有特殊识别,用法术变出来的相当于假币,算犯法的。”楚修咬了一口三明治,回答说,“要是随便变出钱来,人界的经济早就因为过度通货膨胀而崩溃了。” 哇,原来妖怪也知道通货膨胀。“照这么说,妖怪也会为了钱而偷东西啰?不过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妖怪干的,再说,妖怪也不关我的事。”她是阴差,不是妖差,况且光是阴差就够烦的了,她可没兴趣“捞过界”。“对了,上回你们过来都没有去我们h市最出名的风景区娑湖看看,我和乌龟约好了,今天大家一起去!” “我在旅游杂志上看到过!”修文说,“有个专门看荷花的景点叫荷花亭对不对?” “嗯。”没想到修文师兄对她住的地方都有了解,真让她高兴。 不过如果什么都按计划的进行的话,世上就没有意外这回事了。他们正在做出门的准备,有人来按门铃了。子归正奇怪着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打开门一看,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一手叉着腰,双腿分开站着,显示出她修长而线条漂亮的长腿。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不过没有染色,仍保持了自然的黑色;皮肤看来白里透红,但明显经过一定的化妆;眼睛很大,不算黑白分明,用了睫毛膏显得睫毛卷翘,眼线和眼影都画得相当细致;嘴唇用了带了些橙色的粉红唇彩;身材高挑有致,穿着宽松的蝙蝠袖罩衫搭配高腰牛仔短裤,两只白皙的手腕上都搭配戴着粗细不同的金色和黑色手环。记忆所及,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小姐你找谁?” 女人瞟她一眼,说:“皇甫律是不是在这儿?” 渎职事件 又是找皇甫师兄?怎么找皇甫师兄的都能找到她家来? “请问你是哪位?”子归问。 “与你无关,我要找皇甫律,叫他出来。”女人把长发撩到耳后,随意地说着。 这女人是什么态度,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那就在这先等着吧。”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既然这女人没礼貌,那么她也不必太客气。 女人脸色一沉。 她不管那女人的反应,走进餐厅对皇甫律说:“皇甫师兄,有个打扮得很漂亮但很没礼貌的女人来找你,叫你出去。” “找我?”皇甫律似有不解,“谢谢,我去看看。”说着便离开餐厅出门去。 “打扮得很漂亮但很没礼貌?”修文咬着面包说,“说不定是欧阳来了。” “欧阳是谁?”她还挺好奇的,“皇甫师兄的朋友吗?”老天,那个礼貌到冷淡的皇甫师兄怎么会跟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人做朋友? “如果欧阳单方面认为和阿律是朋友也算的话,那么她是阿律的朋友。”修文说。 这时,皇甫律带着那个女人进来了,“师妹,这位是欧阳夏,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欧阳,这位是我学校的师妹宁子归,那边跟修文长得一模一样的是楚修。对了,师妹,能否借客厅让我跟欧阳谈谈?” “可以。”她表示无所谓,“请随意,欧阳小姐。”叫“小姐”还真别扭,不过这个欧阳夏除了没跟她和筷子兄打招呼外,跟修文师兄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不是认识的吗? 待他们去客厅后,楚修才问:“修文你跟那个欧阳夏不是朋友吗?怎么像不认识似的?” “我跟她才不是朋友。”修文夸张地说,“而且我也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她是干什么的?”楚修不太欣赏欧阳夏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虽然欧阳夏也是个美女,但长得漂亮不表示就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修文并不想多谈欧阳夏的事情,对子归说:“师妹,我们今天要去娑湖对吧?怎么去?开车吗?” “嗯。”她点点头,也对,不该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坏了她的好心情——才这么想着,她的手机响了。“我先接个电话。”她抓起放在储物柜上的手机一看,没有来电显示。莫非又是鬼界打来的电话?“喂?” “早啊,子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像温泉般柔和的声音。 “阎、阎王?!”险些大叫出来,幸好来得及控制自己的音量,“什么事?” “前两天好险,居然有人敢对我的部下下手。放心,我已经在帮你好好教训他了。”阎王说。 “你是说那个对我下咒的人?”她开始同情那人了,不晓得要被阎王怎么蹂躏。“谢谢阎王,之前还特地让白无常打电话告诉我小心。”不过真要有心帮她,就不要让那人下咒成功嘛!没准她被鬼吓得哇哇鬼叫的时候,阎王正看着她的反应偷着乐呢(小说鬼同意中:真高兴子归你越来越了解阎王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阎王从不偷着乐,他都是明着乐的。)。“对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一定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工作要让她去做吧? “本来没什么,可是昨晚在国家博物馆死掉的保安今天到申诉科大吵大闹,说他是被鬼杀死,要鬼界还他一个公道。我思来想去,总不能让他含恨而终,作为鬼界的负责人,是应该让他死个明白……”阎王有些伤脑筋地说着。 哼,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让她当阴差的时候就说什么“我就是鬼界的法则”,现在装什么民主。她暗自嘀咕。 “如果真是厉鬼害人,那就成了鬼界阴差的工作失职——也就是子归你失职了。”阎王话锋一转,说,“渎职在鬼界可是大罪,为了让子归你少些受罚,我特别优待你一次,你去调查清楚这件事,给我,哦,不是我,是给那个死去的保安一个交代,你失职这件事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什么?!她差点呛到,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她失职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不太尽责,可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那个鬼远在离她这儿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的北京,让她怎么去收拾?不行,她要冷静,跟阎王发火无异于罪加三等,乖乖认错才是正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立刻去北京?我这算是出公差,交通费用应该能报销吧?”她做阴差可是没有工资的,让她上哪儿找钱去北京?再说还得负责筷子兄的那份。 “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有人送上门来付钱的。希望你能在暑假结束前报告你的工作成果,祝你好运,拜拜!”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挂掉了电话。 “等一下……喂!喂!”每次都这样,安排个工作也让她左猜右猜,拜托,她头脑简单,说白一点行不行? “怎么了师妹?”修文好奇地问。 “没什么,突然有点事可能去不了娑湖了。”她斟酌着要怎么对修文说明。 “咦?”修文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有些疑惑。 恰好,皇甫律带着欧阳夏走进餐厅来,说:“师妹,我想我需要立刻去北京一趟,就不在这打扰你了。” “难道是为了国家博物馆的事情?”阎王说的“付钱的人”指的是皇甫师兄? 皇甫律眼里飘过一丝意外,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阿律,你要和欧阳一起去?”修文的语气里带着不赞同。 “总比带着你这种累赘强吧?”欧阳夏轻蔑一笑,说,“楚修文,你家的人不是都死了吗?不在乡下守灵,跑这儿来管那么多?”转头看了看,“哟,不是还有另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你的双胞胎兄弟?这么说的话,你家的人不是还没死绝嘛。” 一瞬间,楚修瞥见修文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立即掉转视线看子归有什么反应,可子归似乎没有发现修文与平时不同,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瞪着欧阳夏——因为欧阳夏已经冒犯了她的心上人修文。但话又说回来,这个欧阳夏的态度确实让人火大。 “请你出去。”子归对欧阳夏冷冷地说,“我家不欢迎你!三秒钟中内你不离开我家,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什么?”欧阳夏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说,“你知不知道……” “欧阳。”皇甫律的声音隐隐含了怒气,“你太没礼貌了,道歉。” “可笑,凭什么?”欧阳夏眯起眼睛。 这种火药味弥漫的时候又有人按门铃了。 各自的任务 楚修拍拍子归的肩膀,“别跟这种女人生气,去开门吧,说不定是于悟皈他们来了。” “嗯。”算了,跟这女人过不去不就是扫皇甫师兄的面子吗?“要不是看在皇甫师兄的面子上,我绝对用扫把‘请’你出去。哼!”子归甩身走出去。 来的人果然是于悟皈和于展详。“哈啰,子归,要去游湖了,准备好了吗?”于悟皈一扫前日的阴沉,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嗯……准备是准备好了,不过出了点事。”她先请于悟皈叔侄俩进屋,“而且来了不速之客,要不是你们刚巧来了,我一定把她踹出门去!” “哇,什么人惹得你那么生气?之前我把你闹得那么惨,都没见你对我发过脾气。”于悟皈奇怪地问。 她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惹火我呀,再说我把你当朋友,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谁叫我相信你,被你害死也没得好怨。” 于悟皈愣住了,偷偷看了看身旁表情未变的于展详。 “悟皈有子归同学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于展详淡淡笑道。 “是吗?我说他有小叔叔这么好的亲人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子归说。 于展详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 “你们先去客厅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倒茶。”子归说。顺便把那个讨人厌的女人赶出去——才这么想着,皇甫律带着欧阳夏从餐厅走出来,说:“师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打算出去打听……” “咦?副会长你要去哪?”于悟皈叫道,“不是说今天去游湖的吗?” “抱歉,我去不了,你和师妹他们一起去吧。”皇甫律带着微微的歉意说。 “你也去不了?刚刚子归也说不能去,真没意思。”于悟皈说。 “师妹你有事吗?”皇甫律转头问她。 她犹豫一下,给楚修一个眼色,说:“刚才来了个电话,有件急事一定要我去处理的。” 楚修暗叹一口气,不用问,刚才的电话肯定是阎王打来的,否则子归怎么可能放弃跟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去游山玩水?“嗯,的确,我也得一起去的。” “看吧,楚修师兄也不去了,只剩下我们和会长多没趣。说来楚修师兄你还真像子归的贴身保镖,子归去哪儿你都跟着。”于悟皈双手交握放在头后,觉得扫兴。 还真被他说对了。子归干笑着,“不好意思,乌龟。这次我还不知道暑假结束前能不能搞定,所以……”“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啊?”于悟皈问。 皇甫律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师妹也是为了国家博物馆的事吗?” 呃……皇甫师兄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皇甫师兄实在可怕。“没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皇甫师兄都猜到了。 皇甫律沉吟了一下,说:“既然这样,师妹你们就跟我一起去吧。” 耶?她眨了眨眼,原来阎王说的人是皇甫师兄啊,话又说回来,阎王似乎不怎么喜欢皇甫师兄,拐着弯让皇甫师兄吃亏。“如果不麻烦的话。” “什么?!”欧阳夏叫起来,“你让她去?别忘了是我来找你一起处理这件事,接下这件事的人也是我!你无权决定再增加其他人!” 皇甫律眉毛动也不动,说:“的确,不过我也有我的工作,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帮你?” “皇甫律!”欧阳夏当场变脸。 还是皇甫师兄厉害。子归伸手整理整理刘海,掩饰一下嘴边的笑容。 “那我也要一起去!”修文举手说,“我们同是夜营协会的干部,出门肯定要同心同德、同甘共苦……” “既然这样,我也去!”于悟皈不甘落后地说。 皇甫律叹了一口气,“悟皈,你以为真的去夜营?会有危险,你还是别去的好。”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过我和小叔叔时运高,鬼都不会靠近我的吗?”于悟皈问。 “但这次要应付的不是鬼,而是妖。”皇甫律解释道,“虽说鬼怪和恶意的东西一般不会靠近你们,可是妖魔和鬼怪不同,他们选择的袭击对象并不单纯靠 对方防御力量强弱来判断,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跟小叔叔交待?” “我不……”于悟皈还想说什么,旁边的于展详看到皇甫律拦住他说:“别去添麻烦了,我想你们要作出发的准备,我和悟皈先回去。”说着就拖了还想发言的于悟皈出门去。 欧阳夏拔高声音说:“皇甫律,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带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去的!” 皇甫律说:“无所谓,是我要带他们,跟你无关,更不需要你操心。” “你!”欧阳夏立刻变脸。 皇甫律并不理会,问:“师妹,你要去调查绣品被盗的事情吗?” “这个……”子归犹豫了一下,反正阎王没说必须保密,说说也无妨吧?“我要去调查博物馆保安的死亡真相。” “欧阳接的委托是要把失踪的绣品找回来,我接的则是消灭那个杀死保安的妖怪。也就是说,我们三人的任务虽不相同,倒也是殊途同归。”皇甫律说,“这样吧,师妹,你跟伯父伯母他们说一声,明天出发吧。至于欧阳……如果你不愿跟我们一同去,你有权选择自己单独行动,我皇甫律绝不阻拦。” 欧阳夏咬牙瞪着皇甫律,若是她要单独行动,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小城镇里来找皇甫律?“我……我同你们一起去。” “我们就这么到北京去吗?”子归倒是发愁了,居然要跟这个让人受不了的女人一起上路?郁闷。 “所以我说明天出发,我先趁这点时间去搜集一点资料。而且现在去北京真的有用吗?”皇甫律沉吟道。国家博物馆内有着各种结界的保护,并不是普通妖物可以进去的,如果知道那里有结界,还会留下妖气之类的线索让术士去追查吗? 灰绒提供的情报 子归回到房间,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阎王要让她去查那名保安的死亡真相,虽然阎王专门交待她的工作都不怎么正常,甚至有些找碴,上回就因为他想教训皇甫家的人,又不想惹麻烦,就借她这个可以向皇甫家讨债的人去大闹皇甫山庄,说得好听就是要帮他们两家人清理祖先留下的纠葛,其实不过是他懒得动手罢了。而这次呢?阎王也只是闲着无聊给她找麻烦吗?她始终觉得阎王做任何事情目的都不单纯。难道那幅绣品或者害死保安的凶手也有什么地方让阎王不爽了? “哈啰,子归姐姐,你要出远门吗?”一个声音从窗户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是你?” 一个身穿灰色短洋装,撑着银灰色蕾丝太阳伞的小女孩正坐在窗台上,笑吟吟地向她挥着小手,“子归姐姐真忙碌,要出差去吗?” “你知道?”她奇怪地打量着小女孩,“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这个看起来像尊洋娃娃的小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灰绒。 灰绒从窗户跳进她的房间里,俏皮地转了一个圈,说:“是我朋友给我做的新衣服,好看吗?我要穿去参加生日会。” 好看是好看,可是普通人不会穿成这样上街的吧?“好看啊,找我什么事?” “哦,差点忘了。”灰绒收起太阳伞,拍拍额头说,“阎王今早让我查一件事,叫我有消息直接告诉你的。”没天亮就把她吵醒了,“命令”她立刻去调查事情,真不晓得阎王是不是有意恶整她。 “什么事?” “你们人界的中国国家博物馆昨晚不是出了一桩盗窃案,还死了一个人,警察从监控录像上看到有个白影,怀疑就是犯人吗?”灰绒从她小巧的背包里拉出一本根本不可能放进那背包里的笔记本,说,“阎王让我去调查相关的消息,然后告诉你。” 既然阎王已经委托灰绒了,为什么还要她去查?暂且听听灰绒有些什么消息。“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灰绒翻看着笔记本,歪着脑袋说:“我去那座博物馆看过了,现场有微弱的妖气残留——不过那家伙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我,而是你们去查的话,根本没办法察觉到那妖气的。” 她轻笑一声,这小女孩真是说什么都不忘吹捧自己一下。“然后呢?” “这下问题来了。”灰绒说,“虽说残留了妖气,可是那家伙后来去了哪里,我暂时还没找到。周围就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似乎有人把妖气清除得很干净。可能因为被盗的展厅马上被封锁了,我才能查探到展厅里残留的妖气。子归姐姐,看样子这次你的对手很难缠,要小心喔。” 她点点头,“还有其他可以参考的资料吗?” 灰绒继续说道:“关于那幅失窃的绣品我已经查到了一些资料,那确实是春秋时期的绣品,是目前传世最早刺绣,最重要的是,这幅绣品是出自归国,也就是子归姐姐的前世子宁将军所效忠的国家。传说绣品里隐藏了一个秘密,破解出秘密的话就可以找到归国大王藏起来的重要宝物。” “宝物?金银财宝吗?”那种变态的宝物会不会是什么骷髅之类的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归国可是三千多年前的小国,那时候死的人都投胎转世去了,我也是很难才查到这点消息的。”灰绒摇摇头,说,“不过有件事应该可以给子归姐姐作参考用的,绣这幅绣品的工匠曾经化成厉鬼在人界游荡了很多年,直到归国灭亡后才被阎王派出的勾魂使者带到鬼界。因为他身世可怜,虽然害过人,但阎王还是让他早早投胎,没有严加惩罚。所以现在也找不到他打听关于这幅刺绣的事情了。” “身世可怜,还化作厉鬼……那么工匠是怎么死的?”她问。 “五马分尸——他是被归国大王判了死罪,五马分尸死的。” “罪名是什么?” “嗯……我看看,是‘通敌卖国’。”灰绒翻了两页笔记,回答说。 “一个刺绣工匠通敌卖国?他能卖什么?这也太荒谬了。” “子归姐姐,一个君王要杀你总有很多罪名可以硬安在你身上的呀,无论罪名有多荒谬都好,他要的结果达到了。”灰绒甜甜一笑,说。 也是,历史上昏君比明君更能杜撰些奇奇怪怪的罪名来。“那你知道归国的大王为什么要杀那个工匠吗?还有,你说的归国大王的秘密宝物,一个刺绣工匠又怎么会知道?” “这个我还没有查到,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再联系你的。”灰绒合上笔记本,说,“还有,要是你去调查的话,不用再去国家博物馆了,那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去这个地方应该可以搜集到一些情报的,但是它下午才开始营业,去试试看吧。”灰绒递给她一张银色的硬卡,上面印着流畅的花式字体:游踪咖啡厅。 “咖啡厅有什么情报可搜集的?”她皱眉,“你不会耍我吧?” “不会,我又不是阎王。”小女孩笑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对了,那位楚修哥哥在吗?” “在,你找他有事?”“那款灵犀棒是我做的魔法道具里算是比较特殊的,为了保证质量,我总得定期检修的嘛(小说鬼疑惑:听起来筷子兄好像煤气管道或者社区电路?)。” 带着灰绒下楼到客厅,欧阳夏抱着胳膊满脸不耐地坐在沙发上,修文也不理会她,相当自得其乐地拿着遥控器在看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韩剧,楚修则是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旁看书,皇甫律也还没出门,“哗啦哗啦”地翻看着一叠文件。她正想问问需不需要到房间去“检修”时,灰绒从她背后探出头来,“修文哥哥、皇甫先生,好久不见!” “啊,是灰绒妹妹!”修文丢下遥控器走过来,“你今天穿得比以前还可爱!” “呵呵,没有啦~我找那位楚修哥哥有事。”灰绒笑道,“咦?那位姐姐没见过呢,朋友吗?” 子归哼道:“我可没有‘福气’交那种朋友。” 皇甫律咳了一声,说:“这位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欧阳夏,以后也请你多关照她。欧阳,这位灰绒小姐是有名的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老板。” “欧阳夏?”灰绒眨了眨眼睛,“啊,我认识!” “你认识?”子归和修文异口同声问。 欧阳夏得意地笑了笑,“我也久闻灰……” “我听紫葵说,前些日子有蛙妖在人界为害,一个人界的术士不自量力去降妖,差点被杀掉,幸好紫葵顺路经过才救了那术士的命。”灰绒一字一句地说。 “那个术士就是欧阳夏?”子归忍着笑,问。她也是半桶水,不过她人贵有自知之明。 灰绒认真地点点头,完全不管脸色骤变的欧阳夏。“楚修哥哥,我有事找你,跟我过来。”蹦蹦跳跳地上前握住楚修的手,拖着一脸莫名的楚修离开客厅。 *** *** *** “找我什么事?”楚修看着这个打扮得华丽过度的灰色小女孩,问。他面对灰绒总是不十分自在,也许因为灰绒是他的创造者,在她面前他有种自己是一件物品的感觉。 灰绒笑说:“你算是我做的魔法道具里最特别的一件,因为有各种法术和灵魂附着,我怕会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错误。不过刚才握着你的手时给你检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停了停,又说,“你的灵魂可是我千辛万苦从混沌界找回来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知道要去哪里再把你找回来。” “不是随机附在上面的吗?”楚修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不是啦,只有给子归姐姐的灵犀棒才是应阎王的特别要求附有灵魂,有自己的意识,可以自主活动的。而且你的灵魂也是阎王特别指定,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找得我好辛苦哦!”灰绒扁着嘴说。 “为什么要指定我?”他惊讶道。 “这就要问阎王了。”灰绒摊了摊手。她怎么会知道阎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不定葫芦里装的根本不是药。 楚修沉默了,为什么阎王一定要找上他呢? “楚修哥哥,你在想什么?”灰绒挽着他的手问。 他居然出神到这小女孩来到他面前都没察觉?“你知道我原本是什么人吗?为何会在混沌界?”只有被打得魂飞魄散的妖魔和人才会去混沌界,经过混沌的融合生成新的灵魂,也就是说,他曾经被某人打得魂飞魄散?会是什么人跟他有这种深仇大恨? “那也要问阎王,我没查哦。”灰绒无辜地摇摇头,说。 楚修吐了一口气,罢了,他的事就暂且不提了。“对于这次调查保安被杀的事,你有没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能查到的我已经告诉子归姐姐,暂时没有其它可提供的了。”小女孩说,“我先走了,拜拜。”说完,灰绒“呼”地犹如烟雾般消失了。 游踪咖啡厅 既然灰绒说到咖啡厅也许能打听到消息,那他们就先到那家游踪咖啡厅试试运气。咖啡厅就在竹综合医院走过两个路口的拐弯角,里面以咖啡色为主色调,设有包厢、吧台等大约四十个座位,各个座位间隔较远,丝毫没有嘈杂感,整个咖啡厅里流淌着优雅的咖啡香和典雅的音乐。他们五个人进门找了设有六个座位的圆桌坐下,一名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递上菜单请他们点餐。这时,另一名艳丽的女人走过来,对女服务生说:“小清,这里让我来就好,你去做其它事吧。”被叫做小清的服务生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你们好,我是这里的经理,姓胡,请问各位需要点什么?”艳丽女人向他们说。 子归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位自称姓胡的餐厅经理。哇~这女人好漂亮,精致的五官下流露着掩不住的魅惑,连她这个女生都看得目瞪口呆,别说男人了。“麻烦给我拿铁。”她忙说。坐在这么安静的地方真的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我和师妹喝一样的就行了。”修文似乎没受到胡经理外貌的影响,坐在子归旁边笑眯眯地说。 楚修轻咳一声掩饰刚才几秒钟的失态,才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有花果茶吗?咖啡对身体不好。”欧阳夏随手把餐牌丢到桌上,说。 “当然有,不过花果茶是按壶上的。”胡经理微笑着解释,“还有,适量的咖啡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但可以减肥,有哮喘的人适当喝一些咖啡还可以缓解症状。那么,这位先生呢?” “给我一杯意大利浓缩咖啡。谢谢。”皇甫律说。 胡经理始终带着微笑在本子上一一记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从里面抽出一根深蓝色的长身火柴将桌上的烛身色彩浅淡而斑斓的蜡烛点燃,“刚刚小姐已经把各位来这里的目的告诉我了,请小心别把这根蜡烛弄熄灭了,这蜡烛可以让各位听到更多东西,而且听得更清楚。还需得提醒各位的是,请不要骚扰其他客人或和他们起冲突,毕竟这里的客人并非全部都是各位可以应付的。” “小姐是?”皇甫律问。 “我们的老板灰绒小姐。”胡经理说完,便风情万种地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小清送上饮品,另外还送了一个芝士蛋糕,说:“这是小姐送的,请各位慢慢享用。” “这个灰绒来头真不小。”子归吐了吐舌头,“可是在这种地方真的能搜集到什么消息吗?那胡经理还叮嘱说让我们不要骚扰其他人,难道只坐在这儿听隔壁桌的人说话吗?”如果搜集不到消息不是白耽误工夫? 皇甫律端起咖啡杯,说:“传闻这里有很多妖魔出入,应该能听到些有用的事。” “妖、妖魔?”子归险些咬伤舌头,“那皇甫师兄你怎么这么镇定?” 皇甫律递了一个严厉的眼神给旁边正要掏出符咒的欧阳夏,像是对子归解释又像是警告欧阳夏,说:“妖不为恶,为何杀之?更何况,胡经理也说了,他们并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我们主要的目的是调查失窃绣品的事,别节外生枝。”皇甫和欧阳两家都是有名的降魔术士,也许有不少妖类知道他们的事,他们最好只是静静听其他人交谈,尽量不要招惹麻烦,否则真要打起来,难说有多少胜算。 缓慢燃烧着的蜡烛散发出一股很淡却特别的香味,本来还算安静的咖啡厅内的说话声逐渐大了起来。四周都是些闲聊的话,并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这么过了约半个小时—— “听说有个家伙干了件了不得的事!” “干了什么大不了的?” “那家伙进去国家博物馆把一件国宝级的古董偷出来了!” “真的?那地方可不是能随便进出的,我听说人界的政府召集了顶尖的术士在里面布满了结界,就是为了防妖怪之类的进去捣乱的。居然有妖跑进去偷东西?” “你也觉得厉害吧?” “我觉得厉害又怎样?万一事情闹大了,魔尊不可能不吭声的,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说得也是。” 刺绣被盗似乎已经成为妖魔之间的新闻了。子归竖起耳朵仔细听旁边的人讨论。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博物馆偷东西?是不是他偷的东西可以增加修为?” “也只有这么解释了,否则哪有妖会冒险进那种地方?说来被偷走的是什么东西?” “我听那边的朋友说是什么刺绣。” “不知道有刺绣可以增加修为呀。那家伙不会只是法术厉害,却找不到谋生之道,在人界活不下去而要干些小偷小摸吧?” “哎,怎么会?如果不是用来增加修为,说不定是受主人命令。” “现在还有这么窝囊的妖吗?” “当然有,要是你倒霉遇到比你还强的术士,他让你做牛做马你还能跑了?术士跟我们妖也一样,不可貌相。”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也不都是因为对方强才会跟着的,像白狐不就是跟着个术士跟了上千年,连那术士转世后都跟着他。” 白狐?不知为什么,子归突然想起爷爷跟她说过那个救过他的人和那个神秘人养的会说话的白色狐狸。 “白狐真是的,这不是自己作贱自己?喂,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白狐干的?凭他的能耐,绝对能自由进出那个博物馆。” “哎呀,别人的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对了,下一期魔殿招人你去不去试试?” 后来,他们一直坐了两个小时,也没再听到关于博物馆刺绣失窃的任何事情。子归说:“皇甫师兄,我们继续坐在这好像也没什么收获了。” 皇甫律点点头,说:“可是现在事情反而不好入手,博物馆已无有用的线索,在这儿似乎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怎么办?” “去查查他们刚才说的白狐怎么样?”子归提议,“反正皇甫师兄你也说没线索,我们干脆碰碰运气吧。”要真是妖怪做的,就不是她失职了。而且她有种说不出的预感,爷爷提过的那个神秘的恩人一定跟这件事有关。 “皇甫律,你疯了?北京不去,去调查什么狐狸?”欧阳夏把杯子用力放在桌上,丝毫不在意泼出来的茶水和是不是会弄坏茶杯。 “又没人要你去,你自己干你自己的呗。”楚修不客气地扔回一句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欧阳夏瞪着楚修。 “这话应该我说,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别人说话?”楚修就是看不惯这女人的嚣张跋扈,那张脸皮长在她头上真浪费,所谓相由心生,心美则相亦美,心术不正者就算长得再漂亮也让人生厌。现在他就是看这女人越来越讨厌。 “我是……”欧阳夏叉着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正要发话,楚修飞快地截断她的话说:“就算你有权有势,你不也是个人?要特殊待遇等你比我们多一只眼睛或者少一只耳朵再说!” 子归瞪大眼睛看着楚修,好一会儿才说:“筷子兄,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帅。” “哼!”楚修用鼻孔答应她的话。 “欧阳,我说过,如果你对我们的安排有异议,你有权选择自己单独行动,我皇甫律绝不阻拦。”皇甫律瞟了欧阳夏一眼,不冷不热地说。 这时,胡经理来了,“各位可以安静一些吗?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 “抱歉。”皇甫律非常干脆地道歉,又说,“麻烦结帐。还有一件事我想向胡经理打听。” “有什么可以帮你呢?”胡经理问。 “胡经理知道白狐吗?” “先生指的是人还是妖?” “……妖。”皇甫律仔细打量胡经理,虽然他感觉不到妖气,可是会问这种问题,再加上她在灰绒手下工作,这位胡经理想必也是…… “先生要知道,白狐的悟性很高,修炼成妖的也不少,你说白狐,我只能告诉我知道有很多哟。” 皇甫律垂眉想了想,说:“这白狐不仅自己法术高强,还有个很厉害的主人。” “那——”胡经理很快便给出答案,“就只有雪蕴了。” “名字一样……”子归喃喃道。爷爷说过那只会说人话的白狐不就是叫雪蕴吗? 皇甫律看了她一眼,继续对胡经理说:“那么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位雪蕴?” “这我就不清楚了。”胡经理思索了一会儿,说,“现在的妖也不会跟以前一样藏在什么山洞里,在人界的妖基本上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工作,不过我听说雪蕴几年前曾经在z市的银河自然公园待过,至于他现在的行踪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从这里去z市只要一个半小时。皇甫律略略思索,说:“谢谢,那我们去z市看看。” 鬼车 z市的银河自然公园依戚兴山而建,不仅有着各种奇花异草,而且青山抱水,绿水环山,山水相依,景致怡人,有着“北回归线上的奇迹”之称,由山上壮观如“银河落九天”的瀑布而被命名为银河自然公园。虽然开发为旅游景点,但仍然以保护这儿的环境为主。公园的管理处在半山腰,而景区内禁止外来机动车辆通行,子归他们坐车来到山脚下,便只能步行上山。 “喂,你这大包小包的是什么?”楚修见修文背着的登山包,还从后备箱里拖出好几袋东西,忙问。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帐篷和睡袋,这样就有备无患了!”修文把楚修拉到车旁,“小修修你背这个。师妹,你背这个,这个轻一些。” 还真像平时协会的夜营活动。子归将背包甩上肩头,打开地图,说:“去山上管理处有没有缆车或者电瓶车?按这地图上标的最短路线也得走两个小时,而且路也不好走,背着这么重的背包可够呛的。”虽说夏天白昼时间长,可是现在都已经四点多了,走到山上天都黑了。 “什么?你要我走上去?!”欧阳夏大叫。 “不需要背东西的人还在那里鸡猫子鬼叫个不停。”楚修哼了一声,背起行李。 “欧阳,别叫。我已经打过电话,他们会安排车来接我们。”皇甫律瞟了一眼地上的背包,说,“而且会送我们下山。就算今晚要住在山上,他们也有宿舍可以借给我们,不用在山上露宿的。” 他们还在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制服,皮肤黝黑的人驾着一辆每排三座共十二座的电瓶车来到他们身边,“皇甫先生是吧?” “是的。”皇甫律轻松地背起背包,说。 “我是在这儿管理处的小李,主任让我来接你们,上车吧。”小李冲他们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可是缺了左边的一颗虎牙。 “麻烦你了。”皇甫律向他们点点头,示意大家上车。他和欧阳夏坐在第二排,子归和修文在第三排,楚修一个人坐在第四排。 坐在子归旁边的修文忽然发现了她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师妹,你的表怎么在发亮?” “咦?”子归低头一看,手表里的确在转着一圈一圈的亮光。奇怪,这里阴气很重吗?还是附近有什么有阴气的东西?她不放心地看看后面支着扶手不说话的楚修,但楚修只是一脸无聊地浏览着山上的景色,没有反应。她看了看坐在前排的皇甫律,皇甫律也没什么表示,似乎没察觉异常。会不会是这个表感应太灵敏?她盯着前面开车的小李,如果真要说她身边有鬼,也只有这个刚刚出现的管理员了——可是这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她正胡思乱想着,迎面也开来了一辆电瓶车,开车的司机好像当他们这辆车透明,在狭窄的山路上一点也不让路,紧挨了他们的车驶过,若再靠近几公分就会跟他们撞上了。 “搞什么?那人怎么开车的?”欧阳夏立刻发起牢骚。 子归回头看看那辆刚驶过的车,像这些在山上工作的人除非是仇人相见,不然路上遇着了也应该打个招呼呀。 车子转过两个弯道,沿着上山的公路慢慢开进了密林里,不知道是不是树阴浓重,炽热的光线难以穿透的缘故,这里比山下停车场清凉了许多。车子在浓密的树阴下驶过一片又一片留在地上的阳光,远处传来水流的回响,不时可以听到树林里的鸟语虫吟和微风穿过枝叶的“沙沙”声。“没什么游客呢。”子归说着,打开地图看了看,他们从北门的公路上山,现在应该是在——咦?“修文师兄,如果继续沿这条路走下去的话,会……”她忙叫旁边的修文看地图上指示的路线。 修文看了看她指的地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小李是管理员,不可能这样都会走错路吧?“也许是新修的近路,大自然每天都在变化的嘛!” “可是……” “怎么了?”听到他们议论,皇甫律回过头来问。 “皇甫师兄你看,我们是在这个位置,这里只有一条路。”她把地图摊开指给皇甫律看。 皇甫律一看,一丝惊疑掠过他的眼睛。他冲子归稳稳地点点头,说:“师妹,回去坐好。”他起身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说:“李师傅,可以先停一停吗?” “嗯?什么事?”小李没有停车,只是嘴上问道。 “我想我们走错路了。”皇甫律说,“按地图上指示,这条路的尽头还在修铁索桥,现在过去只有悬崖,还是现在掉头回去的好。” “没有,我们没有走错。”小李回过头,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什么意思?”皇甫律问道,突然发现手脚不能动弹,“唔……”阴气!他太大意了,竟没发现小李是飘荡在这戚兴山的厉鬼!这个小李似乎懂得某种法术可以暂时隐藏自身的阴气,而这辆车也是一辆灵车,坐在车上犹如被困结界,寻常人也不会看见这车以及车上的人。能做到这样的鬼不多,难道他以魂体在人界修炼才能得到如此灵力? 欧阳夏冷笑一声,“哼,雕虫小技!”说着便念出一串子归听也听不懂的咒语,只听她一念完,车上仿佛气球炸裂一般,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被连人带行李都像丢货物一样弹了出去。 “哇……搞什么?”子归爬起身来,要是再弹远一点她就滚下山去了。 “快拿勾魂令出来!”楚修踢了踢她。 “好。”她伸出左手,“勾魂……”可是她“勾魂令”三个字还没有念完,欧阳夏已经从手上退下一个金色的手环,扔向小李,金手环“呼”地变成一条有一米粗十米长的金蛇,张嘴向小李扑去,“砰”的一声,电瓶车像羽毛一样被撞飞上半空,却像烟般在半空消失了,又如幻影般在欧阳夏身后闪现,呼啸着向欧阳夏撞去。“小心!”子归一个箭步上前推开欧阳夏,自己顺势滚到路边,“勾魂……”她正要再唤出勾魂令,欧阳夏却抢在她前面冲了出去,白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串梵文,金蛇像感应到什么再次张嘴“呼”地扑向小李。 “你再不动手当心又被阎王说你失职。”楚修不知什么时候闪到她身后,把她拉了起来。 阎王!她“咚”地跳起来,“勾魂令!”金色的绳索从子归手腕上的链子窜出,比欧阳夏的金蛇快一步缠住小李,随后和小李一起消失了。 “你干什么?!”欧阳夏转身一把拽住子归的衣领。 “啊?”子归一头雾水地看着雷霆大发的欧阳夏,她就没听说过被人救都这么生气的。 “欧阳,放手。”皇甫律走过来。 “你知不知道我欧阳家是奉行天道、斩妖除魔,岂是你这种外行人可以插手的?”欧阳夏怒道。 “奉行天道?”是她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欧阳夏的嘴巴有问题? “欧阳,你没听到吗?放手。”皇甫律烦躁地说。 “可恶!”欧阳夏推开她,手腕一挥,金蛇嗖地飞回她手中变回手环,“皇甫,你难道就任由这种外行人干扰我们的工作吗?” 皇甫律仅仅看了欧阳夏一眼,还没说什么,他的手机便响了,“皇甫先生?我是戚兴山管理处的老张,你们还没到吗?”皇甫律在电话里简单地告诉老张他们所在的位置后挂上电话,说:“欧阳,如果你是为了完成你接下的工作就安静点。若非师妹方才救你,你大概已成车下鬼了。而且——”他顿了顿,又说,“在我们这几个人里若说天道在谁手中,我想那个人只会是师妹。” 子归微愣,难道皇甫师兄已经知道了她的古怪“兼职”? “这戚兴山是灵力充沛的地方,很容易生出些精怪和吸引附近的鬼魂,就算是普通的鬼,也会积聚天地灵力变得难以对付,我们这次来并不是要除妖驱鬼,再者并未听说这里有鬼怪妖魔作祟,还是尽早查清雪蕴的事情离开这里吧。”皇甫律道。 “刚才那个还不算作祟吗?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说不定我们已经摔下悬崖了!”欧阳夏长发一甩,说。 子归翻了翻白眼,晕死,这女人真是高手吗?没听过越是高手就越低调啊?况且也不是她发现不妥的好吧?子归摸了摸手上的表,她真没想到灰绒送的这个手表竟能感应到小李的阴气,她、筷子兄和皇甫师兄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若不是它,没准他们真的丧命悬崖了。皇甫师兄也说得对,他们现在踩在人家地盘上,无论怎么说都已经失了地利,不管这里的妖魔鬼怪有没有恶意,他们都要小心。 白狐 管理处的李主任是个黝黑憨厚的中年人,他很热情地招待子归他们一行人在会客室先行休息。会客室不大,半旧的空调还算尽职地吹出凉风,在这山上也足够了。子归一边听李主任给他们介绍山中的一些基本情况,一边打量着这间会客室的摆设,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李主任,那张照片是?”照片的日期是三年前,是十几个穿着管理处制服的人的合照,而在前排最右边的人,就是刚才袭击他们的小李。 “哦,那是三年前我们管理处的人的合照。”李主任说,“前面最右边的,是我的侄子。” “侄子?那令侄现在如何?还在山上工作吗?”皇甫律问。 李主任叹了一口气,“唉,前年纵云崖修护拦的时候,他失足摔下崖,已经不在了。” 纵云崖?“就是要修铁索桥的那个悬崖?”子归问。 “对。”李主任点点头,“唉,当年不开心的事不提了,皇甫先生,这是你要的工作人员的名单,你们慢慢看,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说完,李主任便离开会议室,顺手带上门。 皇甫律把名单分给大家,“一起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阿律,刚才那个小李摔下悬崖了,那为什么还要带我们去?”修文翻着文件,问,“难道他一个人觉得寂寞,想多找几个人陪他玩?” “你什么都不懂就别跟来。”欧阳夏把资料扔到桌上,“他这种叫找替死鬼,是因为他死的时候有什么原因令他不能离开死的地方,无法投胎之类,他想离开,就把人带进悬崖,让对方来填这个空,自己就逍遥了。” “我又没问你。”总是笑哈哈、没神经的修文面对欧阳夏时显然没有他平时的毫不在意,也没有任何笑容。 楚修翻了翻手上的一叠资料,说:“就算雪蕴在这里工作过,也不一定会用自己的名字。我们靠这叠名单,真的能找到线索吗?”对于妖魔而言,被人知道名字就像是被人知道弱点一样,雪蕴会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字吗? “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我已经跟悟皈打过招呼,他可以帮我们去调查那些人。”皇甫律头也不抬地说。 这算不算挟恩求报?楚修想着。 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流动性很大,从十年前到现在的工作人员档案记录比他们想象的多,全部查过一遍,天已经黑了。管理处的李主任说了,现在下山不安全,留他们在山上的宿舍住一晚,虽然不是什么豪华酒店套房,也总好过露宿荒野。 “哇——都七点多了。”修文伸了个懒腰,“师妹,你和小修修那叠好厚哦,看出什么没有?” 楚修说:“是你那叠资料太薄。”这个修文可以把正常的事情非常化,不正常的东西合理化,让他调查还不如不查。 “光看资料还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会不会是雪蕴离开的时候把所有资料都用法术消除了?”子归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说。 “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皇甫律揉揉眉心,说,“也许雪蕴只是曾在这儿生活,而没有工作过。” “那我们这次不是浪费时间?哼,都是皇甫律你听信外行人想的馊主意。”欧阳夏不满地说。 皇甫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仍算平静地说:“我从没逼你和我们一起来,没错吧?”停了停,又说,“忙了一整天,现在先休息,晚上我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子归从窗口眺望着已坠入深蓝暮色的山林,说:“皇甫师兄你一个人不安全吧?要不……让筷子兄和你一起去?”请原谅她没胆子半夜在有鬼出没的山里晃荡,她情愿“忍痛割爱”,让她的“保镖”去帮忙。 “不必。”皇甫律说,“我好歹是个术士,可以保护自己。” 楚修冷笑一声,说:“不也有保护不了自己的术士吗?”说的就是他看不顺眼的欧阳夏。 “你说谁保护不了自己?”欧阳夏像尾巴被踩到的猫一样叫起来。 “谁答应就是谁。”楚修不客气地回道。 “好了,都别吵了。”皇甫律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这戚兴山也没出过什么不好的事,不要紧的。” 这里工作人员宿舍的房间不多,李主任也只能给他们安排男女各一间,子归郁闷地看着从听到这件事就怨言多多的大小姐欧阳夏,要她跟这个女人一起待一个晚上,真不知道她会不会一时气愤难平,明天就成杀人犯了。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她决定在睡觉前都待在室外,免得在房间里相看两相厌。山上的空气特别透明,夜空也格外清爽,不像城市的天空总是笼罩着灰霾,看得心情灰蒙蒙的。子归不敢走远,就在宿舍旁的篮球场边逛着,看几个人往斑驳生锈的篮框里投篮。“在这种地方生活会不会很闷?”她自言自语着,余光发现旁边灯光勉强照亮的树丛有片白影。 不会这么巧就碰上那种没有实体、飘呀飘的东西吧?她用力将不愿转动的头拧过去,看清那白色的东西后,她倏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只身长足有一米五的白色狐狸,一身绸缎般顺滑而纯白赛雪的皮毛,一双黑色圆滚滚的漂亮眼睛,像冬夜的寒星,清澈却幽深,仿佛会把人吸进去。真的假的?她拉了拉自己的脸皮,“痛!”真的是白狐?难道它就是雪蕴?这也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身钻进黑暗的树丛去了。 要去追吗?那边没有灯,而且这山上还有鬼,一个人去追实在有点……但是她特地跑到z市来不就是为了查白狐的事吗?难道有线索也放弃?想到皇甫师兄沉默以对的责难表情和欧阳夏的高分贝噪音她就头痛!要不叫上筷子兄?她还在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狐狸的声响越来越小了,很明显再去找筷子兄就肯定追不上了。不怕不怕,她好歹也是阎王钦点的阴差,鬼不敢对她怎样的(小说鬼疑惑:喂喂喂,你哪来的自信?要是你说的对,那你过去被鬼袭击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她循着声音往白狐逃走的方向追去。很暗,夜风不强却出奇的阴冷,枝丫像有意识的爪子勾缠她的头发和衣服,“唔!”也许是被树枝划伤,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也不敢耽搁时间去把前面的树枝拨开,随便手一挥将枝条折断就继续往前追。奇怪,在这种没什么光线的地方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才对,为什么她可以清楚看见前面在跑的白狐? 她就闪神那么一两秒,白狐不见了。 糟糕!她根本没注意自己是从哪条路走到这儿的,这下要怎么回去?她小心地观察四周的环境。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像是蝈蝈的虫叫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不只是因为跑动还是害怕得“咚咚”直跳的心跳声,闻得到植物特有的芳香气味夹杂在湿冷的夜风中。摇曳的树枝随风呜咽着沙沙声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夜色也让人觉得背脊打颤。她开始后悔自己那么积极干什么,这下好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筷子兄肯定又要吼她了。 一只手突然搭住她的右肩。 不会冒出个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来跟她打招呼吧? 夜半邀请 “呀啊——”子归大叫起来,顺手一记手刀横扫。 “师妹!”对方握住她的手腕,“是我。” “皇、皇甫师兄?”听出来人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你干吗吓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来了。 “手电筒坏了,我看到有人影,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皇甫律说,“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让你们待在管理处宿舍吗?” 她窒了窒,辩解说:“我看见一只白狐,可是狐狸跑了,我就追着它来到这里。” “什么?”皇甫律的声音严峻起来,“师妹,你太乱来了,万一是妖精鬼怪的陷阱怎么办?” “对不起,我没想过。”她老实地道歉,说,“其实在师兄你出现前我已经在反省了。现在……我们是不是找路回去?” 听得出皇甫律叹了一口气,说:“嗯,手电筒也坏了,夜晚走山路也不方便。” ——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下次我可没这个心情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想知道的东西也就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谁?”她揉揉耳朵,“皇甫师兄,你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 “没有。你听到什么了?”皇甫律说。 不是那么恐怖吧?她寒寒地觑了觑旁边,“我听到有人说……” ——只有子归能听到我说话,若你一个人来见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为什么要指名找她?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甫律,对付鬼她还能说有点经验,可对付妖怪,她是白纸一张。 “你听到有人说什么?”皇甫律不算急切地追问。 她想听听皇甫律的意见,便说:“我听见有个声音说要我自己去见他,如果我单独去的话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话音刚落的刹那,她感觉到皇甫律忽然迸射出一种她熟悉却也费解的杀气——在修文师兄老家,秦霜上门要找皇甫师兄报仇,可皇甫师兄说没发现秦霜的阴气,可她察觉的时候,皇甫师兄身上就出现过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可是杀气仅数秒便消失了。 皇甫律说:“但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她也害怕呀,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现在有人要把谜底告诉她,条件不过是她单刀赴会,干脆把心一横,答应了吧!对皇甫师兄这边先瞒着,打听到消息后再给他一个惊喜(小说鬼插嘴:筷子兄说的没错,子归平时胆小怕死,某些时候却异常不知死活。)。 ——子归,如果想好了,今晚两点钟,跟着你看到的标记走就能找到我,记住,要一个人来哦。 两点钟?她看了看表,快十点了。“那就算了,我们先回去。反正白狐现在就在银河自然公园里面,我们把大家都叫起来一起地毯式搜索!” 皇甫律沉默了一阵,说:“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如果雪蕴有意藏起来,按普通的方式满山找也未必能把他找出来。我们先回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好。”待会儿跟筷子兄商量商量看要怎么办吧。 *** *** *** 楚修紧绷着一张脸听她说完,第一句说的是:“你嫌命长?幸好你遇到皇甫律,不然真被当刺身吃了都不知怎么回事。” 果然生气了。她暗自佩服自己“神机妙算”,“你不是说过我有阎王罩着,不会有事的吗?” 楚修冷笑一声,“是啊,那你要不要试试从八楼跳下去,看看阎王会不会罩着你?” “我不是让你教训我的,我是要问,我今晚要不要去找白狐?”她赶紧转移话题。 “你能确定要你单独去的是白狐雪蕴?”楚修问。不是他瞧不起子归,而是他不明白,这家伙对妖魔之事并不清楚,怎么就敢去见个底细什么都不知道的狐妖?难道这也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摇摇头,“不能确定,但我没有感到他有恶意啊。”意思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修说:“不是他有没有恶意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的手流血流成那样,一点感觉都没的吗?”难怪刚才皇甫律回来就黑着一张脸拿药箱进来。 “当时的确挺痛的,过了就麻痹了。而且有修文师兄帮我清理伤口,不管什么伤都不痛!”她拍拍扎着绷带的手臂。 “你的脑子进水了?”楚修匪夷所思地瞪着她,“你不会想告诉我只要修文在,你死了都能活过来吧?”在她想分辩什么的时候,他抬手示意她住口,又说, “算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你说对方要你今晚两点去找他,你打算去应约,可又担心安全问题,让我给你想办法,没错吧?” “不愧是筷子兄,就是这意思!”她一击掌,说。 楚修没什么表情地说:“假设他真是白狐雪蕴,他刚才还在这附近出现过,但我完全没发觉他的妖气,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雪蕴比你厉害?”她说。 “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他可以把自己的妖气隐藏得很好,正如博物馆的情况一样。”楚修说,“听你这么说来,我们赶到z市的行为简直像笨蛋一样,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找到这儿,而是他知道我们会来,特地跑来等我们的。” “他干吗要这么做?难道胡经理是他的同伙,和他一起骗我们?”她说。 “胡经理应该不是同伙,但雪蕴知道我们会查到这里,也就是说,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楚修反而觉得不妙,他弄不清雪蕴的目的。他望向正在等他的下文的子归,说,“也许——他的目的在你。” “我?”子归指着自己,“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阴差……” “身为阴差已经够不寻常的了。”楚修打断她的话,“那你今晚就去看看,正如你所说,他对你应该没有恶意的,不然你大概早就没命了。如果有危险,只要你念灵犀棒的咒语,我马上就能出现。而且,你还可以用那枚戒指变出武器来对付他。” 子归摸摸手上的戒指,说:“这样吗?那前两天我中了诅咒被鬼缠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楚修装模作样地望向天空,“今晚的星星不错。” 她哼了一声,起身回房间时听见楚修又问:“你没告诉皇甫律你要去见雪蕴?” “没有,我感觉他不会高兴我去的。你也别对他说。”虽然皇甫师兄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可那时候他的杀气很吓人。 楚修胡乱应了一声后,说:“不管怎样你自己还是要小心,要是路上遇见鬼的话记得顺便收鬼,不然当心阎王又说你渎职。” 这个比被狐妖当刺身吃掉还恐怖。“我知道了。” 雪蕴的条件 半夜两点,子归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门溜了出去。夜晚露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搓了搓手臂,只穿着短袖衣有点冷。从宿舍大门口可以看到上山公路上的橙色路灯,可是白狐说的标记在哪儿?她亮起手电筒——这时候她才觉得灰绒介绍的那个靠灵力驱动的光暗万应灯的确好用,起码不用担心电池没电——照了照附近,没有类似路标或指示牌的东西。 风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原本只有草木气味的空气里多了一丝暖暖的香味,她惊讶地发现地上多了一列发出白光的脚印,脚印延伸到她几个小时前走过的树林里。她吸了一口气,跟着脚印走去。每当她走过,身后的脚印就会消失,看来她不记清路线,待会儿想回来都难。手电筒可以照出的范围有限,也正因为手电筒的光,四周更显得幽暗。耳边充斥着她踩在地上与落叶枯枝沙石摩擦的沙沙声,因她走过碰到的枝条也像在摇头般左右晃动着。 “你要去哪?”旁边的树丛里飘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时运高,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子归在心里反复念着,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带我走吧,我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女声更近了,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臂。 身边的阴气让她脖子冒出一颗又一颗的鸡皮疙瘩,“勾魂令!”她忍无可忍地大叫,身旁的阴气很快便消散了。“果然,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她喘了口气,对自己说,接下来只要感觉到有阴气就直接用勾魂令,反正逃避也不是办法。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她走了已经二十分钟,可除了路上收了三个没有很强攻击性的鬼外,似乎没有其他发现。地上发光的脚印一直向不知明的前方延伸,到底还要走多久?顺着脚印又走了十分钟,她看到前面有灯光,连忙举高手电筒——不是吧?又是木屋?这情况跟之前在将军墓的时候有点像,找不到路回去,被“非人类”带到山中的废屋……她活动活动手腕脚踝,等一下如果有什么危险要动手或者要逃走也不会那么容易扭伤。 来到门口,桔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她抬手正要敲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这里有结界的气息,但她感觉不出有什么恶意或不好的东西。 “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房内传出一个声音,正是几个小时前说只要她单独来就会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的声音。 不再浪费时间,她走进去,只是一间布置简陋但很干净的房子,进门是个火炉,火炉旁边只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亮着一盏黄色的灯,亮度适宜,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插头和电线。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黑亮如星子的眼睛给人印象特别深刻。这个少年就是白狐雪蕴?大门右边还有有一扇门,不过是房门紧闭,不知里面是什么。“就是你让我来的吗?” “当然,你认得我的声音不是吗?”少年说,“坐啊,不用客气。” 她咬了咬唇,走过去坐下,问:“怎么称呼?” 少年托着腮帮,故作困惑地说:“你问得真奇怪,你们一大伙人跑到这儿来不就为了找我吗?” 这少年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你就是雪蕴?”她仔细打量着他,看起来。跟灰绒不一样的是,她从雪蕴身上隐隐感觉到一股力量差距上的压迫感,也许正如筷子兄所想的,雪蕴比他厉害。 少年点头,“我知道你在调查博物馆的保安为什么会死,刚好我在里面看见事情的过程。” “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她马上就能找阎王交差了。 雪蕴好笑地看着她,说:“你还挺有意思的,居然不问那人是不是我杀的。你跟你爷爷都很有趣。” “你认识我爷爷?”现在她可以说这少年是雪蕴无疑了。 “主人救他回去的时候我见过一次。”雪蕴笑了笑,“告诉你当时发生什么事也行,可我有什么好处?” 她皱皱眉,“你想要什么好处?”她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能给什么好处? “放心,你绝对能做到。”雪蕴乌溜溜的眼睛里转着盘算,说,“你不是有一颗蓝色石头吗?给我的主人看看就行了。” 看看?“那什么时候还我?”难道雪蕴的主人也和子宁将军有关? “很快,十来分钟就好。”雪蕴说。 灰绒说那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可她带了那么些天也没什么异常,大不了就是之前可以吓退鬼的,现在反而啥反应都没有了。“你们不会在石头上下个什么诅咒杀我全家吧?”她半开着玩笑说,边从手机链上拆下那颗石头。 “怎么会?”雪蕴夸张地说,“你死了对我们可没半点好处。主人常说不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她好端端活着对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好处?“好,我答应你。”她爽快地说,“我能不能顺便问问你主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雪蕴神秘地说:“我告诉你,其实是——”勾勾手指示意她凑上前。 她连忙凑过身去,伸长耳朵,“什么?” “秘、密。”雪蕴憋着笑吐出两个字,害她差点跌下椅子。 “别耍人好不好?”她不满地说。 “我是狐狸,捉弄人是我的天性。”雪蕴丝毫不觉得愧疚。 “算了,你快告诉我博物馆的保安到底怎么死的。”她把蓝色石头放在桌子上。 雪蕴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得声明,人可不是我杀的,以我的法术,偷了东西逃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夺人性命。” “偷东西也是不对的。”她插一句。 雪蕴充耳不闻地继续说:“我拿到那幅刺绣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连我都吓一跳的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知道还要来问你吗?”她扔给雪蕴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雪蕴哈哈一笑,说:“卖个关子才有讲故事的趣味嘛!”笑完,换上一副神经兮兮的表情,说,“那幅刺绣里有只妖怪。” 她听得一愣,“啊?” “我没骗你,的确是妖,而且妖气很强,随便一个术士都能发现曾有妖到过,说不定会有一堆术士到处搜查,虽然我不怕,可我也不想惹这种麻烦,所以离开博物馆的时候我特别清除了残留在馆内馆外的妖气。” 怨气成妖 可惜还是没有彻底清除,被灰绒发现了。子归暗想着,问:“你是说,有只妖怪藏在刺绣里?那刺绣不会裹得鼓鼓的?” “不会的。”雪蕴摆摆手,“就算是有形体的妖也可以附在画上,寻常人看不出异常。” 子归听出他的弦外音,“照这么说,藏在刺绣里的妖怪没有形体吗?是什么妖?” “嗯哼!”雪蕴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那是怨念、恨意和诅咒之类不好的东西形成的。以前那幅刺绣的拥有者也没出什么事,近些年来才出现因为得到那幅刺绣而死于非命的收藏家,原因就在于附在刺绣上的那些不好的东西经过几千年修炼成妖后,它便想脱离刺绣按自己的意志活动,可天地自然的灵力不能满足它的需要,它就用折磨人和杀人来继续增强自己的力量。在我打开刺绣的时候,恰好它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就一举冲了出来。不过它的力量不如我,伤不了我,可是那个在附近巡逻的保安就倒霉了,死得不明不白。” “怨恨也会变成妖吗?”听起来匪夷所思。 “当然会,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就有可能成怪成妖,以前还有画中的荷花变成妖呢。”雪蕴说,“一般来说怨恨会变成诅咒,而在诅咒成妖怪之前就会被净化,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幅刺绣上的诅咒居然有足够的时间变成妖。现在刺绣本身已经没有危险,麻烦的是从刺绣脱离出来的那只没有形体的妖怪。” “但你说它想从刺绣脱离出来所以杀人,那它现在自由了,还会继续害人吗?”除妖可不是阴差的职责,她基于对世人的博爱“关心”一下。 雪蕴说:“你没听清楚吗?它是想脱离刺绣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要是它想害人,它就会去害人。再说,它跟普通的妖怪不同,没有什么理智和思维的,不能用正常逻辑去分析。” “那它的‘意志’是什么?”就算有,那也是春秋时期的愿望了。 雪蕴摇头晃脑地说:“所谓有因才有果,它的意志自然就是最初留在刺绣上的人的怨恨了。” 这家伙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那最初最初留在刺绣上的人的怨恨又是什么?”她耐着性子问。 雪蕴收起脸上的不正经,问:“你知不知道绣出绣品的工匠是怎么死的?” 子归做了一个拉断的动作,说:“被归国大王五马分尸——”停了停,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工匠被冤杀的怨恨留在自己的刺绣上,那么现在……怨恨变成的妖是要找害死他的人报仇?”天啊,扯上那个变态国王的就没好事。 “子归真聪明!”雪蕴赞许地笑道。 “归国的大王都死了三千年了,它能找谁报仇啊?”她有不好的预感。 “死是死了,可也转世了呀。”雪蕴理所当然地说。 晕倒,又是找皇甫师兄!“我得回去提醒皇甫师兄小心才行。喏,石头在这,快点看吧。” 雪蕴仔细瞧着她足有一分钟,才收起石头走进关着的门后的房间。过了十分钟走出来,慢吞吞地把石头还给她,“完璧归赵,你检查检查吧。” 她接过来,看了看,石头跟之前的没什么不同——难道就为了看十分钟就大费周章要她来这儿?她把石头系回手机,对雪蕴说:“你把偷来的绣品藏在什么地方?有人正在找。” “我知道,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术士。”雪蕴耸耸肩,“凭她的能耐,就算修炼几百年也找不到。” 她倒是不解了,“欧阳夏真的那么差劲吗?” “修习法术灵力有两种情况才会精进,一种就是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另一种就是异常执著,而那女人两种都达不到,所以她一辈子都只是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平。”雪蕴说,“主人吩咐要我查出刺绣里面的秘密,找到归国国王藏起来的宝藏,因此不能还给你们。” “反正不关我的事,对归国那个变态大王的宝物我也没兴趣。我要回去了。”她要赶回去告诉皇甫师兄又有“人”寻仇来了。 “等等。”雪蕴拦住她,“你还不能走。” “你还想干什么?”糟糕,要是雪蕴真有什么“不轨企图”该怎么办?连筷子兄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呢? “主人说让你天亮再回去,现在回去会有危险。”雪蕴挡在门口,说。 “危险?什么危险?”难道说…… 雪蕴说:“其实刚才我们说到的妖马上就要找来,如果你继续留在那栋房子里很可能会一起遭殃,所以主人让你暂时留在这儿,这里有我张开的结界,它攻不进来。” “那修文师兄他们还有一起住在宿舍里的人呢?他们可不是妖的复仇对象。”她急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是他们倒霉,主人又没说要救他们。”雪蕴事不关己地说。 “你主人还真优待我。”她冷哼道。 “不必客气。”雪蕴客气地笑着回道。 “给我让开,否则我可没那么客气了。”她评估着跟眼前这少年打起来会有多少胜算。雪蕴皱着眉,满是不理解,“你当年是被归国的大王杀死的,你干吗还那么紧张他的死活?就随他去呗。再说了,其他人要是死了也是命该如此,你自己是阴差,应该比谁都清楚生死由天这个道理。” 她正色道:“既然生死由天,那么如果我命不该绝,我就绝不会有事(大概吧)。虽然世上的确有不管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的事,可如果我没有努力过就放弃的话,到最后我一定会恨自己没有尽力。再说,我宁子归自有自己的判断,从不需要别人替我决定。” 雪蕴有趣地看着她,说:“主人说子宁将军一点都没变,我本来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主人说得没错。好吧,我不拦你就是了,反正主人也说了,如果你坚持要走的话不必强留。”雪蕴转身给她拉开门,“请吧,路上自己小心。” 这么顺利?雪蕴的主人好像对她挺了解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半信半疑地走出去,身后的房门便关上了,房内的灯也熄灭了,像从没有人出现过。“现在要怎么回去?”她才想到原来自己是不认得回去的路,刚才来的时候她已经努力认路了,可是这四周的光线那么差,再说周围的花草树木长得都差不多……算了,先打电话告诉筷子兄又有麻烦了。 电话仅响了一声,楚修便接起电话,“怎么样了?” “见到雪蕴了,他说杀死博物馆保安的不是他,而是藏身在刺绣里的一只由怨恨变成的妖干的,而那只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向皇甫师兄寻仇了。你赶紧通知皇甫师兄。对了,住在那栋宿舍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你想办法让其他人都逃走吧!”她说。 “那你呢?在什么地方?”楚修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总之我会自己想办法找路回去的,你先通知大家再说吧!”说完,她挂了电话。皇甫师兄应该能保护自己,筷子兄也不是省油的灯,欧阳夏跟她没关系,她只担心修文师兄会有危险,虽然灰绒说只要修文师兄穿着她做的盔甲就没有妖魔鬼怪敢伤害他,可后来修文师兄也没什么事发生,谁知道那盔甲是不是有效?唉,说要赶紧回去,但这乌漆抹黑的有那么容易找到路回去吗? ——师妹! 她心一跳,奇怪,她好像听到修文师兄的声音。幻听吗?还是说又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出现?皇甫师兄的伯父曾说过,鬼节将近,胡乱答应的话会被鬼当成替身。可是,她没有感觉到有阴气,连手表也没有反应。她拍拍胸口,最近她撞鬼撞得都有点神经质了。就在她关上手电筒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她瞥见手上有一丝光芒,也许是刚才开着比这更亮的手电筒,所以才没发现——原来是有时能变出称手武器有时却什么用也没有的戒指在发出很弱的亮光。她没打算用武器,怎么戒指会发亮?那微弱的亮光像发光粉一样吹到空中,在半空像一个方向飘着。“不会吧?这也是路标吗?”她自言自语。灰绒说过这枚戒指曾加入特别的力量,难不成就是这个?这作用还真廉价(小说鬼打抱不平中:多亏这廉价的作用你才能回去,还那么多话?!)。不管怎样,总算不用瞎摸找路回去了。 黑雾来袭 楚修挂上电话,那丫头要他让这里的所有人全部离开这里去避难?说是说这里是个自然公园,说白了也就是荒山野岭,即使逃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师妹还是自己去见狐妖了?”皇甫律的声音冷不防地在旁边响起。 “皇甫!你……你没睡?”楚修差点被口水呛到。 黑暗中看不清皇甫律的表情,只听到他平稳的声音:“我觉得以师妹的性格,就算我阻止,她也未必会听。她现在人呢?” “在戚兴山的某个地方吧。”在什么地方他的确可以感觉到,可既然子归说要回来了,沿路那么多地方很难说她具体的位置。“不过她似乎已经见过雪蕴了,打电话来说……你会有危险,在博物馆杀死保安的妖要来杀你。因为那妖没什么理智,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让住在这里的人离开这里避难。” 皇甫律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暂时离开,你把修文和欧阳都先叫起来再说吧。”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已关上的房门,楚修吐了一口气,起身推了推旁边睡得正香的修文,“喂,起来了。”有时候真羡慕这个傻瓜,天塌了他都能睡得着。 “唔……?小修修?干什么?大半夜的……”修文坐起来打了个呵欠。 “出大事了,你赶快跟这里的职员一起离开。”楚修说。 “什么大事?你们和师妹呢?”修文因为刚被弄醒而有些口齿不清。 “应该要暂时留在这里。”他说。 “师妹不走的话,我也要留在这里。”修文说着,躺下又继续睡。 “喂……”这家伙是什么构造啊?都跟他说有大事了,居然还接着睡觉?楚修受不了地摇摇头,开门出去。从门外的走廊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况,过了几分钟,皇甫律和李主任带着住在这里的人一起往停电瓶车的地方走了,其中一个还背着另一个人。过了一会儿,皇甫律回来了。“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怎么就听你的话离开的?”他有点好奇。 皇甫律没有看他,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过是施了个简单的法术让其中一个人出现昏迷的症状,对他们说这里有妖邪出现,最好离开这里暂避,明天再回来,他们就马上离开了。” 呵、呵。这个皇甫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法术效力有多久?” “对人体没有伤害,明天天亮就会醒过来的。”皇甫律瞥了他一眼,“修文他们呢?” “修文的话,说自己反正帮不上忙,就继续在房间里睡觉。至于那个欧阳,说我胡说八道,懒得理我。”他说。 皇甫律叹了口气,忽地,脸色一整,“妖气!” 楚修也察觉到空气中与刚才平静气氛不同的波动。“我说皇甫,你的仇家还真不少。”他嗤笑一声。 “你想说什么?”皇甫律转头看着他。 “没什么,单纯叙述事实罢了。”说来也是,他们至今遇到的危险,基本上都是这位副会长前世作孽太多的缘故,某种意义上来说,宁子归遇上皇甫律可能是比“卖身”给阎王更倒霉的事。“这次的妖似乎和普通的有些不同,力量很强而妖气也同样很强,一般来说,妖越修炼就越能掩盖自身的妖气不被人发现,否则那一身的妖气就会成标靶,被人界的术士到处追杀。你怎么看?” 皇甫律不答反问:“师妹没说原因?” “她叫我告诉你小心,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楚修答道。 皇甫律掏出一张符纸,低念了几句,符纸上的字一闪一闪如脉搏鼓动似地亮了四次,他抬头说:“妖气里渗着怨气和戾气,可能是怨念吸收灵力变成的妖异,的确与普通的妖不同。我们下楼去看看。” 还没有走出楼梯,一阵夹杂着诡异腥臭气味的黑风犹如鬣狗一样窜入大门,“昏君,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一个混浊而沙哑的声音自天而降,皇甫律和楚修忙跑出楼梯口,只见一团黑雾在大门昏黄的灯光下不停收缩和胀大着,黑雾上有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和干裂的嘴唇,声音正是从它身上发出。它通体的妖气夹杂着锋利的戾气张牙舞爪地扑进房内,逼得他们后退了几步。 “好厉害的家伙。”楚修揉揉鼻子,说。 “有妖气!”欧阳夏尖锐的声线直插入楚修的听觉神经,“妖孽,受死吧!”话音未落,楚修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条巨大的金蛇张开血盆大口飞向那团黑雾。 “笨蛋……”皇甫律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金蛇“咻”地穿过了黑雾,变回手环回到欧阳夏手上。被击穿的黑雾消散了,却不到五秒,黑雾又在他们面前凝聚起来。“别干蠢事,它是没有形体的东西,你这么做对它没效。”皇甫律冷冷地说着,“你们退开,它的目标是我,与你们无关。” 欧阳夏挑衅道:“皇甫,你是想独吞这份功劳吧?” 这时候她居然有闲情想功劳谁属的问题。楚修除了佩服已无话可说。 “随你的便。”皇甫律也不想多与她争辩,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符。 “昏君,我找到你了……”声音像沼泽地冒出的气泡一般让人胸闷,“昏君,纳命来!”黑雾内突然“咻咻咻”地射出雨点般的黑针,速度之快楚修甚至听到了黑针射穿空气的风声——而皇甫律早有准备,冲到楚修身前,挥手将符纸扔出,符纸立刻烧成灰烬,化作一道金色的盾牌挡在他面前,雨点般的黑针没能伤到他分毫。黑雾不死心又发起更强的攻击,更粗的黑针“笃笃笃”地打在盾牌上激起无数火花。 皇甫律变出的盾牌又挡下黑雾两次的攻击,到第五次攻击时,竟有部分黑针射穿了他的盾牌,“唔!”强烈的力量让他咬牙后退了一步。 “皇甫,小心。”楚修扶住他。 “我没事。”皇甫律简单地拭了拭嘴角。 楚修才注意到他唇边渗出的血丝,“喂,你真的不要紧吧?”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得想到办法对付这团黑雾才行,可对方没有实体,要怎么做? “没事。”皇甫律喘了口气,说,“你掩护我,我要集中攻击它的眼睛,那儿应该是它的弱点。” 眼睛吗?楚修看向那双死死盯着皇甫律的眼珠子,但是黑雾本身没有实体,那双眼睛可能只是黑雾幻化出来的假象而已。“皇甫,你确定……” “让我来!”多在楚修身后的欧阳夏一听皇甫律的话就蹦出来,解下其中一个黑色的手环,口念咒语,手环射出两道闪电劈中黑雾的眼睛,黑雾“呼”地又消散了,可是这次的手环没有飞回来,仿佛与黑雾一起消散了。 “成了。”没有发觉异常的欧阳夏得意地向他们扬起下巴。 “昏君……”混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才消散的黑雾竟凝聚起比刚才更浓稠的黑色,它的形状慢慢变成了一支长戟,“昏君的帮凶也不能饶恕!”黑雾狠狠戳向欧阳夏! 欧阳夏慌忙拔下另一个金色的手环扔出去,叫道:“挡!”手环变成一个圆形的盾牌,但黑雾这次的攻击似乎吸收了欧阳夏刚才进攻的力量变得更强,击穿了 欧阳夏的盾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噗”地刺入她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啊!”欧阳夏惨叫一声跌在地上,“皇甫,我、我受伤了……” “受伤就回你房间疗伤,在这叫什么?”焦燥的心情让楚修顾不上去思考他说的话是否客气(反正筷子兄对欧阳夏说话从来都不客气的)。 “嗯……”欧阳夏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降服妖异 “昏君的帮凶不能饶恕!”黑雾又吼了起来,那支长戟再次刺向背对着它的欧阳夏。楚修已提防着这一手,闪身冲到长戟前伸手一拦,长戟“砰”地被弹飞了,巨大的反作用力也把楚修震得摔了出去。 楚修只觉胸口气血上涌,“厉害……”要是再挡一次绝对内伤!虽说黑雾每进行一次攻击都需要两三分钟积蓄力量,不过应付完它上一轮进攻的他们也无法这 在两三分钟内反击,在他们找出它的弱点前,他们只能暂时这么耗着。这时,他身后的楼梯也出现了脚步声,那个说要继续睡觉的修文一扫刚才睡眼惺忪的神情,精神抖擞地跑下楼来,看到他和皇甫律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居然困惑地问:“小修修,你和阿律在玩野战游戏?不是说有大事发生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玩野战游戏?”楚修有些狼狈地爬起身,真是刚才没吐血都会被修文气到吐血。 “不是吗?我看阿律又吐血,小修修你又匍匐前进,还以为你们半夜不睡觉是要玩野战游戏呢。”修文毫无紧张感地笑道,“咦?那个黑色的气球是什么?” 黑色的……气球?楚修简直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修文,麻烦你立刻回你的房间去接着睡你的觉!”跟这种人说话实在有伤精神。 “不行,师妹叫我要来的。”修文拒绝,“她好像在附近。” “师妹?子归吗?”楚修惊讶地问,“她打电话给你了?”那丫头居然会叫她的心上人来冒险? 修文摇头,“不是,反正我听到。” 远处传来了“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楚修还看见手电筒的光在逐渐接近。可他来不及细看,黑雾似已积攒了足够力量,四周的空气像盛夏午后雷雨前的窒闷,整团黑雾变成一把大刀,直刺皇甫律——说时迟,那时快,修文竟扑向那把黑刃,眼看就要被那黑色大刀穿心而过,却听得“当”一声,不仅刀被弹回,一个黑色的手环也“咻”地从黑雾体内飞了出来,撞碎在墙壁上。 楚修看得一愣,修文竟能将黑雾的攻击直接隔开,而且一点事也没有? “修文,有没有受伤?”皇甫律冷静的脸上出现了惊恐,拽过修文的衣服着急问道。 “我没事,哪儿都没痛。”修文摊了摊手。 皇甫律松了一口气,才发现修文背上透过衣服浮现出一些奇异的发光符号。 “是之前那个灰绒说的护甲?”楚修一边小心留意着黑雾的举动,一边快步奔过去,“一直都没起什么作用,我还以为那小鬼蒙人呢。”想不到这套完全看不见的护甲这么强悍。 “皇甫师兄,筷子兄!”脚步声停在黑雾后的大门口,子归回来了,“你们……”映入眼帘的黑雾截去了她的后半句话。 黑雾的眼睛转为盯着子归,“……昏君和昏君的帮凶都一样要死!” 子归退了一步,原来雪蕴说的妖怪是这团黑雾,那双眼珠真吓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走。“等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撇清关系再说,“我不认识什么昏君,更不知道昏君的帮凶!”黑雾没有理会她说什么,“呼”地涌过来,竟把她完全裹进了黑雾中。“唔!”所有的空气像都被抽干一样,她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关系,她只觉眩晕卷走了她的意识,最后的记忆只有手腕上越来越亮的手表和口袋里出现的蓝光…… 楚修呆了几秒,让他回神的是他身边翻腾的杀气。“皇甫……”记得之前收鬼,子归为保护皇甫律受伤的时候,皇甫律也是变成这样。他按住皇甫律的肩膀说:“皇甫,你别乱来,子归在它体内,你想救子归吧?” “师妹……说不定已经死了……”皇甫律咬牙切齿地说着,拳头握得咯咯响。 “师妹还活着。”修文突然插一句,“不过感觉慢慢变得虚弱了。” “你感觉到?”楚修瞪大眼睛,之前子归被秦霜掳进将军墓的时候,这家伙也说他感觉到子归的思绪,难不成他们真有什么心灵感应? “嗯。”修文点点头。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黑雾体内发出一道蓝光,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新星一般,黑雾痛苦地嚎叫了几声,渐渐缩小,最后像那道蓝光吸了进去,竟然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的妖气也随之消散了。怎么回事?“子归!”楚修没想太久,先冲过去看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子归。就在他扶起子归的时候,他看到掉落在子归手边的手机,似有光芒敛入那颗蓝色石头,可细看又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师妹没事吧?”修文蹲在旁边问。 “晕过去了,看起来没有外伤。”楚修简单检查了一下,说。 皇甫律看了看,说:“她的灵力消耗很多,可能是被刚才的黑雾吸走的,休息一晚就好。” 闻言,楚修背起子归,对皇甫律说:“我送她去房间。” 皇甫律低咳了一声,说:“……我也得去看看欧阳的伤势怎样。” “你自己也受伤了,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楚修说。 皇甫律还想说什么,修文却说:“阿律,自己的命要紧,你以前不是说过欧阳的命格比钻石还硬的吗?我去帮你看看欧阳的情况好了。” 皇甫律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归王的宝藏? 被闯进房间的阳光唤醒,子归爬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咦?房间里怎么有血腥味?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看见一身血的欧阳夏躺在旁边的床上。她吓了一跳,注意到欧阳夏胸口微微的起伏才放松下来。她不记得昨晚被黑雾卷住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她是怎么脱险的,黑雾去了什么地方,是逃走还是被谁消灭了,她想不起来了。她揉揉太阳穴,见楚修靠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没醒,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想瞧瞧欧阳夏的伤势如何。 “醒了?”身后传来楚修的声音。 “筷子兄。”她说,“妖怪呢?” “多亏你,已经被消灭了。”楚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多亏她?不太懂。她指指欧阳夏,“她不会死掉吧?”流了好多血的样子。 “没伤及要害,血也已经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皇甫律叫了欧阳夏的家人过来,应该今天早上就会到的。”楚修打了个呵欠,说。 “那修文师兄呢?有没有受伤?” “那小子有灰绒的护甲防身,连根头发都没伤着。”楚修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懒懒地答道。 瞟着动作有些无力的楚修,她凑近问:“筷子兄,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楚修推开她,“死不了。” 她撇撇嘴,“死不了就不会痛吗?真是的,硬撑又没奖。我去找皇甫师兄,昨晚见他好像吐血了。你给我好好休息,你要是挂了,谁给我当保镖?”她说完便开门走出去。 清晨的阳光还不是很强,带着温和的热度照在身上有点暖暖的感觉。她掏出手机,最后她看到有奇怪的蓝光,那不是手机屏幕背光,也就是说,只能是这颗蓝色石头了。如果像筷子兄说的多亏她才消灭了妖怪的话,很大可能就是这颗让人完全搞不懂的石头把黑雾给解决了吧,像之前吓退邻居家的鬼一样。明明前些天什么反应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果然是让人想不明白的石头。算了,还是先去看看皇甫师兄的情况吧! 修文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冲她一笑,“早,师妹,你醒啦?” “修文师兄早!”一早起来就能看到修文师兄的笑脸,太幸福了!“……对、对了,皇甫师兄呢?”昏头了,差点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阿律?放心吧,阿律受伤比你吃饭还多,早就习惯了,没事的。”修文摆摆手,说,“不过他在房间里面静坐养神,先别去吵他。”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皇甫师兄没事就好了,上次我把他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如果这次他又受伤了,那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修文似笑非笑说:“师妹你人真好,阿律家里的人可没你那么好心,上回你会中什么诅咒就是阿律的小姨委托咒术师干的。” “我已经猜到是皇甫家的人,不过我也没打算计较。”筷子兄那天在乌龟别墅里问了那么多,她都猜到七七八八了。她也知道她干的事情是挺遭人怨的,虽说是受阎王命令,而且皇甫家有负于她的祖先,可是皇甫家里真正能知道内情的人有多少?再说上次破除诅咒救了她的又是皇甫师兄,她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们在门口叽叽喳喳说什么?”皇甫律打开门出来,“师妹,你那颗从墓里带出来的蓝宝石原石可否借我一看?” 怎么每个人都要借那颗石头看看?但皇甫师兄总也比雪蕴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可靠。她递出手机,摇晃着的石头在清晨的阳光下隐隐透出妖异的蓝色。眼花吗?觉得石头的蓝色更深更纯粹了。 皇甫律将石头托在手心上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说:“师妹,对这颗石头你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有啊。”她摇头。 “是吗?”皇甫律把手机还给她,“没事就好。我想这颗石头的来历并不简单,你要小心保管好。” “嗯。”她点点头。 皇甫律说:“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刚才欧阳的家人和管理处的李主任都来了电话,他们到山下的了,待会儿我们就和欧阳他们一起下山。” 半个小时后,小小的管理处难得挤满了这么多人。欧阳夏的家人看见她受了伤,对着皇甫律大喊大叫,说他没有照顾好欧阳夏,要他负责任什么的,果然是一家人,都是同一副德性。不过还是皇甫律厉害,一个责备的冷然眼神便让他们消音。子归也听楚修说了欧阳夏受伤的经过,不由有点小人地评价,欧阳夏会受那么重的伤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在下山的车上,皇甫律问她:“师妹,你去见过雪蕴,那你知道那幅被盗刺绣的下落吗?” “我问了,可他没告诉我。”她说,虽然觉得国宝级的古董就这么失踪了很可惜,可她不太想跟那个变态归国大王的东西扯上关系,所以并没有追问。 “哦……”皇甫律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雪蕴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偷那幅刺绣?” “他说是主人的命令,要查出刺绣里面的秘密,找到归国国王藏起来的宝藏。”她回忆道。 “真的有宝藏?”楚修惊讶,“喂,子宁将军的石棺里没有遗体,你说所谓归国大王的宝物会不会就是子宁将军的尸体?” 她咽了一口口水,“没那么恐怖吧?” 楚修幸灾乐祸地笑道:“难说,你自己也说那个国王不正常,没准他把子宁将军的头镀上黄金,然后镶上一堆宝石。” 更恶心!她瞥见皇甫律阴郁的脸色,忙用手肘撞了撞楚修,对皇甫律说:“皇甫师兄,你别介意,我们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皇甫律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瞪了楚修一眼,都是这家伙胡说八道!不过楚修的话的确不无可能,她也想过子宁将军的尸体会在什么地方,是被归国大王毁尸灭迹,或者有没有可能像陪葬品一样和归王葬在一起?雪蕴的主人知道归王的宝藏是什么吗?他的主人那么厉害,想要什么到不了手,如果归王的宝藏只是些宝石钱财,应该引起不了他的兴趣,那会是什么呢? 她向阎王报告了博物馆保安被杀的经过,以及杀人的妖怪已被收拾掉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失职”。而阎王似乎对她叙述中提到雪蕴和他的主人很感兴趣,本以为阎王会让她去查查雪蕴的事情,没想到阎王说妖魔的事情不归鬼界管,倒也没有再让她做什么。当然,因为犯人是妖,她也就不算渎职,阎王自然就不追究了。这么闹了一大圈,暑假即将结束,修文和皇甫律要回去准备开学的事情,在子归家里没待几天便告辞了。今年的暑假对子归来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最充实的假期,她只希望新的学期别再出什么乱子就好了。 *** *** *** “主人,我把刺绣带回来了。” “查出里面藏的秘密没有?” “对不起。” “算了,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查出来,东西早就被人挖出来了。也许——我该让子归去找才对,毕竟她也研究过刺绣嘛。” “那我立刻……” “不急,我自会安排。这次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是。” “子宁将军,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结束呢。”他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番外篇之无怨 夜幕落下,稀稀落落的车灯在门外的马路滑过,窗外的橙黄的路灯也显得有些孤单寥落,游踪咖啡厅内最后一名客人也已经离开,只剩下服务生小清和胡经理整理准备打烊。“胡姐,你说小姐介绍来这儿的那几个人能找到白狐吗?”小清把椅子推好,随意地问。 “不知道,也许可以吧。”胡姐只淡淡一笑,却也足以倾倒众生,“你怎么对他们那么感兴趣?” “我不是对他们感兴趣……”小清说着,偷偷瞥了胡姐一眼。其实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位美艳的经理,灰绒小姐说胡姐曾被什么术士打回原形,所以胡姐的修为才会跟她差不多。“那里面有两个人是术士耶,我是担心……” “担心?”胡姐微微挑起细眉,“你担心什么?怕他们会杀我,还是怕我会杀他们?” 小清一窒,“我不是那意思……” “好了。”胡姐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了。” “胡姐,你生气啦?”小清小心翼翼地问。 “傻话,我生什么气呀?”胡姐笑笑,“你在这还不是问东问西,什么都没做吗?与其让你在这儿叽叽喳喳,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收拾呢,反正剩下的事情也不多了。” 小清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望着小清离开时摇动的玻璃门,一种难言的寂寞涌上心头。她在这里也待了上百年了吧?四百年前,她与人相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以为可以厮守到老,一个术士出现,认出她是妖,将她打回原形,她只记得相公见她化为狐狸时的惊恐,她不敢面对相公对她流露出来的厌恶,逃离了那个地方重新修炼,一心想找破坏了自己幸福的术士报仇。可等到三百年后她修炼成人,仇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她满腔仇怨无从发泄,她发誓杀光天下的术士,天下的术士也与她为敌,欲杀她而后快。她被追得无处藏身,若非遇到灰绒小姐,或许她已魂飞魄散。 ——也许,胡姐你有一天会再见到你丈夫呢。难道你没有话想问他吗?既然这样,那就好好保重自己,外面的事情我会给你想办法处理。 她还记得灰绒小姐当时说的话。有的,她有话想问相公,可是她不敢,她害怕相公说她骗他,也害怕转世后相公已忘记她。与其面对那些她想知道却不敢了解的结果,她情愿一个人独自品尝这份酸楚的思念,所以她拒绝了灰绒小姐要帮她找到相公的好意,至少,她可以相信那时相公是爱她的…… 她对自己笑笑,今晚有些失常了,居然想些有的没有的。 “叮铃!”推门而入的铃声响了,一个人推门进来,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角落坐下。 “抱歉,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胡姐带着歉意迎上前去。 那人没有看她,只疲倦地笑道:“对不起,我只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也许那人的倦意让她同情,她点点头,“好吧,先生你要喝什么咖啡?” “浓缩意大利咖啡吧,我——想让自己清醒。” 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喝浓咖啡的人,难道他对咖啡因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还是他有必须保持头脑清醒的工作?胡姐有些疑惑,还是磨了咖啡豆,给那人送上咖啡。“先生,你要的浓缩意大利咖啡。” “谢谢。”那人简单地应着,缓缓抬起头来对上胡姐的眼睛,那人脸上闪过震惊,“你……!” 对于男人看见她的惊艳,她已经很习惯了,因此并不多说什么便转身要离开,谁知那人却突然扯住她的手臂,急切地说:“等等!我、我、我见过你,对吧?我们曾见过……” 她皱皱眉,“先生,我们没有见过,你认错人了,请你放手。”看得出,这人并非登徒子,她也就没有出手对付他。 那人失望地放开她,“是吗……也对,怎么可能是她呢?对不起,我失礼了。” “你在找人?”难得地,她想和这人多攀谈几句,许是因为他的模样太像刚遇见灰绒小姐的自己吧? 那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也算吧。” “也算?”她有种被耍的不悦。 “说来荒唐,你听了一定会笑的。我从小会做些奇怪的梦。”那人捧起咖啡杯,“我梦见一个跟你很像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她在我眼前被一个道士变成了狐狸……” 她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地上。可是那人没有在意,只自顾自说着。“我有话要告诉她的,可是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拼命、拼命地找她,直到我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用她留下的发簪刺进心脏,每次都是胸口痛得醒过来……”那人低低地说着,捧着杯子的手也在颤抖,他狠狠喝了一口咖啡,“我不想睡觉,我怕梦见她——不,是我怕梦见她离开。家人都以为我疯了,带我看过不少心理专家、精神科医生,可是我知道自己很清醒,我也宁愿自己疯了,如果疯了,可能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但是在我真正疯掉之前,我会一直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她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你、你找到她之后,想告诉、告诉她什么?”她抖着唇问。 那人脸上浮出温柔得让人落泪的表情,说道:“我想告诉她,无论她是什么,我都愿意照顾她,爱她,和她在一起,永远……”那人喝下最后一滴咖啡,对她一笑,“小姐,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这个疯子说话的人。这么晚了还妨碍你下班,真对不起。”那人放下咖啡的钱,推门离开了。 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泪水已朦胧了她的视线。那个人、那个人是……她扶着椅子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去,门外只剩下默不作声的路灯像在嘲笑她错过了上天给的机会。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她的胆怯害死了相公,在被打回原形那时哪怕多待几秒,是不是就不用痛苦几百年?是啊,如果她早些有勇气去面对相公,告诉他自己是妖,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这样的她,还能求得相公的原谅吗?她无力地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任泪水蔓延。 “胡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哭呀?”穿着灰色洋装的灰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灰绒挽着她的手臂。 她哽咽地摇摇头。 灰绒似乎明白了什么,温顺地倚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说:“别哭了,胡姐,没事的……” 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她再痛苦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相公不应该受苦的,如果他像之前一样死了,就算相公愿意原谅她,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见他……”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不管要花多少时间,她从来没有忘记相公对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的神情,她也想把幸福抱在怀里,和相公一起,不再放手。 === 事件八、妖异 完 === 子归的崇拜者出现 透过取景框看到的世界是个画一般的境界,无论是叶片细微的颤动,动物绒毛的光晕,人跃动的动态……一切都被定格在快门一刹那,也许,那一瞬间就会变成你的永恒、留在心中不褪色的记忆。曾经人们以为黑漆漆的摄影镜头可以吸走灵魂,摄影师们靠这种“邪术”夺人性命,当然后来大家知道那不过是迷信,可那只静静盯着你的黑色瞳孔确实记录了不少可能你已经遗忘的瞬间,看到很多你根本没注意的事情…… *** *** *** 9月的s大学最醒目的就是满树紫红的红花羊蹄甲,每逢清晨微风拂面,落花铺地便是最优美的光景。不过也有人没闲情欣赏的—— “弄风随心!弄风随心!弄风……”s大学夜营协会的后勤组组长宁子归正死捏着一本《法术入门》的书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你别像卡带录音机一样只说那句好不好?”同子归一起走的夜营协会副会长楚修不耐烦地说。 “少罗嗦!筷子兄你别吵我,我马上就能学会的。”她斥道。为何叫“筷子兄”?因为楚修不是人,而是由一种形如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按照使用者内心最想见的人的相貌变出来的。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那得从她上学期初被阎王“委任”为阴差说起了,阎王让她去收服那些无法被自动勾魂令带往鬼界的厉鬼,考虑到她什么法术都不懂,特别给了这种什么都懂的灵犀棒给她,算是保障她的安全。但鉴于之前出任务时遇到的各种危险,她下定决心要学好法术,所以她现在正一边看《法术入门》一边自学。 “我看要是修文让你闭嘴,你就不会那么讲了。”翻了翻白眼,楚修决定“耳不听为净”。修文全名楚修文,是夜营协会的创办人和会长,跟楚修长得一模一样,正是灵犀棒的使用者子归最喜欢、最想见的人,楚修对此人的评价是“脑子运转方式与常人不同的家伙”。 “奇怪,之前我学寻人的法术时明明一下就学会了,怎么这操纵风这么难?”她想不通。 “用法术必须心无杂念,你现在根本就被‘想学会’的想法干扰,这样怎么可能学会?”楚修说。 “是吗?”回想起来当时她的确是一心要找到筷子兄,也就是说她全心全意想着操纵风才可以? 他们正在聊着,一种“咔沙、咔沙”的细响引起楚修的注意,“什么人?!”他一个箭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从树后揪出一个抱着尼康单反相机的一个男生。被楚修拎着后领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眼睛眨着委屈和惊吓,对子归说话还有点结巴:“师姐,我、我没有恶意的……”这男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很大,看起来特别可爱。 她看了看楚修,楚修哼了一声松开手。“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偷拍?”她问。 男生紧张又兴奋地看着她说:“我是应用物理学系二年级、摄影协会的杨诺,我很崇拜师姐你,所以……” “崇拜我?”她指指自己,“为什么?”原来这个男生是她的直系师弟,不过她什么时候变成“偶像”级的人物了? “我刚进学校的时候就听说师姐你的事了,你不但是成绩好,又那么强!”杨诺紧张的神情透着兴奋。 “等……等一下,你说我很强是什么意思?”被一个男生这么称赞可不是什么好事。 “师姐不是柔道协会、跆拳道协会和武术协会的教练吗?就算是被人袭击也绝对能击退!”杨诺庄严的表情在子归眼里看来特别滑稽。 “嘁,她那么强现在还不是总被欺负?”旁边的楚修凉凉地说。不过袭击她的不是人就是了。 “啰嗦。”子归瞪他一眼,才对杨诺说,“我说这位师弟,你要是怕被人袭击的话,大一的时候直接报跆拳道、柔道之类的社团不是更好?” 杨诺脸上闪过一丝僵硬,不自然地笑道:“我高二以后身体不太好,所以……” “人就是会向往那些自己没有的东西。”楚修说。 “不过,杨诺这名字我好像听过……”仔细想想她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啊,你就是上学期拿了广东省摄影大奖赛一等奖的那个杨诺?我见过那张照片,虽然我不太懂摄影,可总觉得拍得真好,还有,我从报纸上看到那幅照片被称为‘永恒的瞬间’呢!我觉得像你这样有自己喜欢而有特长的东西很棒啊。” “谢谢师姐夸奖!”杨诺兴奋地说,“对了,以后我还能帮师姐拍照吗?” 啊?还要拍她啊?“只要不是偷拍的话……”像被变态跟踪那样就免了。 “是!我保证会征求师姐意见的!”杨诺开开心心地向她深深鞠了一躬便跑了。 楚修吹了一声口哨,说:“真没想到有个那么可爱的男生把你当偶像崇拜。” 子归甩给他一个白眼,“哼,要是有个女生跟你说,她好崇拜你有女人味,你会觉得高兴吗?” 楚修若无其事地看向旁边。 小缘和兰宝出现在拐弯口,看到子归他们,小缘向他们用力挥着手,“子归!好久不见!”走到跟前,小缘才向楚修打招呼:“师兄好。” 楚修点点头算是回礼,说:“那你们聊吧,我回男生宿舍那边去了。” 等楚修走远,小缘亲昵地挽住子归的手臂,说:“子归,你跟修文师兄有突破性的发展,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突破性的发展?”子归莫名其妙地反问。 “你刚才都跟修文师兄那么亲密地走在一起啦,还不承认!”小缘拍了拍她的手臂。 对了,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很难分辨的,因为她总是凭楚修和修文师兄身上不同的气息来分辨他们两人,所以完全不觉得他们相像。“哦,刚才那个是楚修。”她解释说。 “你还真是只要是那张脸就喜欢啊。”兰宝挑了挑眉毛。 “才不是,我对楚修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心里只有修文师兄一个人。 兰宝翻了翻白眼,说:“正常人应该会对楚修师兄有兴趣,而不会喜欢楚修文那个白痴师兄好不好?”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想着,耸耸肩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又是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便向兰宝和小缘道了声歉,接起电话。“喂?” “啊,子归小姐吗?”来电话的竟是白无常。 “白无常?”她压低了声音。 “有件事想麻烦子归小姐,方便今天下午出来喝杯茶谈谈吗?”白无常带着淡淡的笑意说。 她皱皱眉,该不会是阎王又有什么奇怪的任务要她去做吧?“好的,什么时候,在哪里?” “下午四点,你学校外面的游踪咖啡厅。” 又是游踪咖啡厅?是她家那边的游踪咖啡厅的分店吗?她答应道:“好的,反正那时候开学典礼也结束了。” “就是知道你那时有空才约四点啊。”白无常说,“那么下午见。”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瞪着电话,不会吧?难道鬼界这些“人”把她的行程都查得一清二楚?那么下次就不能以她有课当借口不见阎王了。 白无常的请求 白无常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加上有些尖锐的美貌在咖啡厅内特别引人注意,她几乎一进门就发现白无常,尽管她坐在相对僻静的桌子。“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她走过去坐下。 “没有,子归小姐真准时。”白无常说着,招手叫来服务员,“想喝什么?” “拿铁。”她说,“你不要叫我小姐了,我也没有叫你什么‘小姐’、‘大人’之类的啊。对了,找我有什么事?” 白无常沉默了几秒,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口,然后说:“其实这并不是阎王的任务,而是我希望子归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不是阎王的任务?那还好,至少任务的内容不会那么“难以理解”或者“惊世骇俗”。“是什么事?” “我是鬼界阎罗殿人事部负责人,人事部以下设有申诉科,专门受理鬼界居民对于生死往来不满,最近有几个人投诉了相同的事情,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些人都是到了生死簿上标注的死期,但他们认为自己是被人所害才会早逝,要求回人界找凶手讨回公道。因为已死的人轻易不得回人界,为了平息这件事,我要查清楚事情原委。”白无常说到这儿,伸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鬼界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死的吗?”她疑惑。 “严格说起来,鬼界只管死期,死法并不在鬼界的管辖范围。”白无常摇了摇头,“再说你该知道阎王的个性,不管他知道多少事情,除非他有兴趣,否则绝不多管闲事。” “也就是说,虽然这件事在你看来不正常,可是阎王没兴趣,也就不打算管?”白无常真可怜,跟着个这样的上司。 白无常点点头,“虽说我修炼多年,在人界可以有实体,可是鬼界有许多杂务必须我去做,我无法一直在人界活动,所以想你帮忙。”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是不是鬼干的?”她小心地问。如果是跟鬼有关系,她死都不会帮忙的。 “来投诉的是这四个女人。”白无常摊出四张照片,一一说明她们的名字,“从左至右分别是陈明明,黄乐,陈妙茹和刘淇,照片背后有她们的个人资料。她们从前都曾担任时装杂志的模特儿,不过是四家不同的杂志。如果没死的话,现在的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 模特儿吗?真是红颜薄命。子归拿起其中一张照片,问:“那她们怎么就认为自己被人害死,而不是什么突发急病?” “她们说自从被一个男人拍了照片后就常常出现呼吸困难,死的时候也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我调查过她们的确是窒息而死的。”白无常说,“她们认为是拍照片的人用了什么妖法邪术才害死她们的。” 妖法邪术应该不是鬼了。“那你知道那个拍照片的人是谁吗?”如果人不在这附近的话就有点麻烦。 “那个人和你是同校,叫杨诺,现在应该是低你一个年级。”白无常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相片放在桌子上,“就是他。” “咦?”她今天上午才见到这个人,下午就听到关于他的事件了? “子归你认识他?”白无常没有遗漏她脸上的讶异,问。 她点头说:“今天早上刚认识的,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就算是人不可貌相也没那么夸张吧? 白无常有些伤脑筋地说道,“对于人的功过来历,鬼界自然有记录,但似乎没有触犯天道就不会有详细的记录。我调查过这个人,没有什么发现。所以需要另外调查,子归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只是查查杨诺,不会有什么大碍吧?“那好吧,什么时候要告诉你结果?” “当然是越快越好。”白无常顿了顿,说,“另外,阎王陛下让我帮你入鬼界的通信网络,这样你可以给鬼界打电话,也可以收发邮件,方便工作。” 如果她不是亲眼见过鬼界阎罗殿那栋超现代化大楼,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幻听。“……谢谢。” 白无常从皮包里抽出一个小本子交给她,“这是阎罗殿工作人员的通讯录,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可以跟我们联系。” “谢谢。”她还是这一句,见白无常盯着她看,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阎王陛下让我多注意你的身体状况,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英年早逝的命或身怀重病,看你这么精神,似乎没什么事,那就好了。”白无常说,“而且你的阳寿似乎由阎王陛下控制,我想查都查不到。” 听白无常这么说,她只能更肯定一件事,对待阎王——尤其是她——就是古人说的“顺者昌,逆者亡”。“阎王为什么要注意我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我有绝症啊?” “怎么可能?”白无常一笑,“我得回鬼界,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 说是尽力去调查,可要她怎么做?总不可能把杨诺抓起来“严刑拷打”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吧?白无常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咖啡厅里继续想着的时候,跟着她来到咖啡厅的楚修来到她旁边坐下,说:“你就这么答应白无常不要紧吗?” “多个朋友多条路,反正不是调查鬼的,无所谓吧?” “你没听白无常说吗?被杨诺拍过照片的人会死得莫名其妙,你今天不是刚被他拍了吗?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空去帮别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丫头脑袋的构造。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管啊,否则一命呜呼了怎么办?”她抓抓头发,“看杨诺也不像能打架的样子,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揍他一顿不就好了?” 楚修有点无语,“要真那么简单,白无常自己就能搞定了,还用得着找你吗?” “可是她说……” “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吗?她说你就信啊?别忘了,她是阎王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楚修提醒她说,“待在老虎身边的绝不会是兔子。” “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不答应不是更麻烦吗?”她玩着搅拌匙,“筷子兄,你跟我一起想想办法,别在这儿嫌三嫌四的了,都已经答应白无常了。” 楚修抱着胳膊,说:“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直接去找杨诺,先试探试探他的反应吧。他不是说很崇拜你吗?你去的话应该很好下手吧?” 说得也是。“不过别说下手好不好?好像我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也差不多。”楚修随意地摆了摆手,说,“先查查杨诺的课程表,看看什么时候找他才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看杨诺的样子,实在不像会害人……”她很少看错人的,杨诺不会成了她看错人的首例吧? 子归首次当模特儿 s大学每逢秋季都会举办社团风采展,由各个社团按照社团自己考虑的主题举办各种活动,可以是讲座、比赛、晚会、展览等等,正式活动时间是从10月到11月,为期两个月,但一般来说,社团都会从9月就开始策划和筹办自己的活动,校园里到处是热闹又忙碌的景象。子归所属的夜营协会主展时间是11月的第一个星期,今天他们几个社团干部借了社团活动办公室讨论这次活动的细节。 子归拿着皇甫律帮她查到的杨诺的课程表往社团活动办公室走着。说要查杨诺,可是要如何查起呢? 就在这时,杨诺竟然跑来找她了。“师姐,我找你好久了!”杨诺一脸兴奋地从旁边的树丛蹦出来,对她说。 “你找我?什么事?”她应得有点心虚。 “是这样,广州在十月份有个广东人像摄影比赛,我打算参加,所以我想找师姐你当我的模特儿,拍出来的照片还会参加11月的摄影协会的写真展,希望师姐你答应!”杨诺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实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 “为什么要找我?”她不太懂,“你应该找得到专门的模特儿才对,不需要来找我这种外行嘛。” 杨诺很认真地回答说:“我第一次看到师姐,是去年跟摄影社的朋友一起参观武术协会的时候,我觉得师姐身上有种跟别人不同的光芒。” 哈?她听错还是杨诺说错?“你眼睛散光?”否则怎么会看见东西有光圈?她瞪大眼睛。 “不是。”杨诺解释,“可能我看人的眼光和方法跟其他人有点不同,我觉得师姐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魅力。” 她有魅力?她可没有内心暗喜,是嘴角不听使唤就是要往上翘,她也没办法嘛!“等等,你说要找我当模特?”白无常说过被杨诺拍过的人窒息而死,也许这是个查清这件事的好机会。 “是的,师姐。”杨诺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不知道师姐你……同不同意?” 她故意思考了一下,说:“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照片吧?先说明,我可不拍裸照的。” “不是不是!”杨诺连忙摇摇手,“我是想拍师姐你施展武术时候的样子。” “这倒没问题。”她说,“那我要做什么?” “师姐像平时一样就行了。之前师姐你不是说只要经过你同意才能拍你吗?所以我这次特地来征求师姐的意见!”杨诺笑得灿烂。 嗯——真是越看越不觉得杨诺会是个坏孩子。“不过拍出来的照片一定要让我看过才能拿去参赛,这是我的条件。” “这是当然的!谢谢师姐!”杨诺像之前一样冲她深深一鞠躬,兴奋地跑了。 跟已经先到社团活动办公室的楚修说明杨诺来找她拍人像摄影的事情后,楚修说:“我今天早上也特地跟他接触了一下,也去他们班级打听过,他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特殊的灵力,表示他无法自行用法术伤害他人;生辰八字也很平凡,不会轻易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性格开朗随和,他的朋友都说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平时不招人怨恨。但是他过去有没有做些让人记恨的事就不知道了。” “要是照你的说法,就算他想用自己的相机做什么坏事,也是有心无力啰?”她反问。 “但如果是找咒术师的话就另当别论。”楚修补充道,“也可能是有人将诅咒附在杨诺的相机上借刀杀人。” “也对……咒术师那方面我去问问皇甫师兄能不能帮我查查。”她怎么就忘了夜营协会副会长,被称为“无所不知”的皇甫律?“可我想过,假如犯人是杨诺之外的一个人,之前死的那几个人是杂志模特儿,也算公众人物,虽说难免树敌,可怎么就那么巧都得罪同一个人呢?若犯人真是杨诺,他挑上我当目标,当然是因为我跟这四个女人有相同的地方,但除了性别都是女人、出生年份也差不多外,好像没有其他共同点了。你看出其他什么没有?” “还有一个相同的地方。”楚修漫不经心地说,“你和她们都是杨诺的模特儿。” “我说筷子兄,你别老用‘肺’说话好不好?”净说废话!“到时杨诺拍我的时候你也一起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可疑的地方。” “嗯。”楚修敷衍地答应道,又思考了一会儿,换了一个话题,说,“你听说了夜营协会在社团风采展上打算办的节目没有?” “乌龟跟我说过了。”她说,“乌龟”本名是于悟皈,子归的同班同学,家里是吓死人的有钱。“说是打算组织一次夜晚校内越野寻标比赛。”郁闷,又是夜晚,死乌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怕黑,每次活动他都要安排在晚上,可恶! “夜间越野寻标?”楚修扬起眉毛,“目标很不好找呢。”说着瞟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而且还是夜晚。” “这是乌龟提议,夜营协会所有成员投票通过的活动,你说我能反对吗?”她说,“不过我只在起点负责发放地图而已,应该不要紧吧!” 每次都说不要紧,结果还不是每次都鬼叫个不停。楚修白眼一翻,也懒得跟她争辩。“随你们高兴吧。”顿了顿,说,“关于你中诅咒的事,皇甫律有没有给你一个交待?” “交待什么?”她一脸莫名地反问,“难道是皇甫师兄给我下的诅咒吗?” “并不是……”楚修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直接问他吧。” 她古怪地看了楚修一眼。皇甫师兄要跟她交待的事情又跟筷子兄有什么关系?“你也别去问了,我没兴趣知道。”她摊了摊手,“我只要知道这不是皇甫师兄干的不就够了?就当作卖个人情给皇甫师兄,我不打算深究这件事。” 楚修似笑非笑道:“你对他还真宽宏大量。”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她笑说,“那次还是皇甫师兄救我的呢。” “希望皇甫家的人记得你这份人情吧。”楚修有些复杂地说着。 “别管那些麻烦的事情啦,杨诺住在西区12栋宿舍503室,正好在你楼上,你晚上去帮我盯着他。”她才懒得费心去管皇甫家内部的事,有钱人家人多钱多麻烦更多,没有皇甫师兄那个头脑都管不动! “盯着他?”楚修瞪大眼睛,“怎么盯?”他可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躲在男生宿舍窗下偷窥一个男生。 她干笑着拍拍楚修的肩膀,“反正就是多留意留意他的行动啦,你会的,你是无所不能的灵犀棒嘛!” 这死丫头,求他办事的时候倒想起他本身是灵犀棒了。“那真抱歉,我不过是根你随时都能捏断的筷子,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楚修哼道,“你想都别想!” 疑似闹鬼 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楚修攀在杨诺宿舍阳台外的栏杆上想着。他双臂一使力撑起上身,顺势踩上阳台地板,翻过阳台护栏跃进了阳台,蹲在窗台下小心地看着房间里的动静。他叹了一口气,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半夜不睡觉在这儿耍杂技当“偷窥狂”! 房间跟他住的格局一样是两侧各三张组合床,上面是床,下面是衣柜、书桌和书架。里面的人都睡了,他只能借外面的路灯勉强看到靠近阳台这两个床位的情况。桌子上无非都是书本电脑之类的东西,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更不知道杨诺是睡在哪个床位。他看了看根本没关的阳台门,没有多想,直接走进房间里去(小说鬼旁白:没准筷子兄以前是梁上君子,不然怎么偷进别人房间都那么自然?)。眼睛稍微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基本能看清里面的摆设,以男生宿舍来说,这里算比较整洁了,起码椅子上没有堆满汗臭的衣服——他很快看到左边中间的桌子上的摄影专用包,这么说上面躺着的就是杨诺了。他打量着桌子的布置,桌上是台灯、十九寸液晶显示器和散乱放着的书和杂志,书架收拾得还算整齐,但书架上具体的书名太暗了看不太清楚。他伸手每件东西都摸摸看有没有附着灵力或阴气的东西—— “走开,快走开!” 一声惊叫让他心猛地一跳,难道被发现了?他听出那是杨诺的声音,屏着呼吸,却没有发现床上有动静——是说梦话?吓了他一跳。他继续查杨诺的物件,可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状。会不会那四个女人在被杨诺拍完照后死掉只是巧合?女人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没什么发现,这就打道回府吧,反正答应帮白无常调查“疑似谋杀案”的人又不是他。楚修不负责任地想着。 连续三个晚上“造访”杨诺的宿舍后,他向子归大概描述了半夜在杨诺宿舍的“见闻”,说:“告诉白无常,事有凑巧罢了。杨诺不过是个平常人,连有灵力的道具都没有。昨天你在武术协会示范表演的时候他也去了,他只是拍他的照片,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本来我以为他会不会是你的狂热崇拜者,如果是还有可能杀你,可是他看你的眼神根本没到那个程度。目前所有线索显示,他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能力。” “这样吗?”子归说,“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杨诺是个乖孩子。” “瞎猫碰着死耗子。”他嗤了一句。 “有本事你碰给我看看啊。”子归扬起下巴。 “懒得跟你吵,我跟于悟皈约好讨论寻标的标志设计,走了。”楚修不想多说,挥挥手走了。 瞧筷子兄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学什么人家修平面设计,选科技类的以后就待在实验室里专业不是更好?不然出了社会肯定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看着楚修“大摇大摆”的背影,子归想了想,拿出电话打算把她查到的结果告诉白无常,发现自己没有把白无常给她的通讯录输进手机里,而通讯录也没有带在身上——算了,回去再打电话也一样。她耸耸肩又把手机塞回背包里。这次夜营协会的夜间越野寻标活动,前期筹备她这个弱女子居然负责寻找路线和确定大约所需的时间(小说鬼咋舌:你是弱女子?!),真是太过分了。跟附近的大学相比,s大学就是地方大,而且大得没边,她都在这儿第三个年头了,还不知道s大学的边界在哪儿。她走到学校开全体大会的满堂广场——这儿是他们活动的起点和终点——打开皇甫律给她的校园地图,地图上标注了预定藏标的区域,她要测量从这里到这些区域需要花费的时间。这么多的地方,她恐怕也得花上一星期来计算所需时间了。叹了口气,她按下秒表开始计时。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她来到学校生物公园。路两旁种的柠檬桉、台湾相思之类的不算枝叶浓密的树种,但数量多了,树阴层层叠叠,再加上里面灌木丛多,要是随便走进去树林里,的确不好辨认方向,即使白天进来也比外面校道阴暗一些。不过生物公园只有一条大路,活动的时候园内也会开路灯,只要沿着大路走应该不会迷路的。记得她成为阴差后第一件工作的地点就是这儿,她拍拍自己的脑门,对了,她都没有带些鲜花什么的来拜祭一下。算了,反正死在这儿的两个人都投胎去了,拜不拜祭都没差(小说鬼流汗中:那你说那么多废话到底想不想拜祭人家啊?)。因为这次越野寻标活动是夜晚举行,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目标还是放在容易看到的地方,例如离公园内大路不超过十米的某些树干上。 嗯?她抬起手摸了摸后颈,怎么觉得脖子有些发凉?这里不会又出现那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吧?刚才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她小心地转过身——背后正对着公园的大门口,有些日子没维修已经看出锈迹的大铁栅如她刚进门时一样半开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她才松一口气想这么说的时候,明明没有风,打开的半扇铁栅却像谁在恶作剧般“吱呀”,“吱呀”地摇了起来。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她打了个寒颤,有阴气?才过了一个暑假而已,这里又有厉鬼出现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随便把地图对折塞进背包里正要离开,一双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那双手的形状似乎只是阴冷勾勒出来的,虽然是搭在她的肩上,却没有任何触感(小说鬼啰嗦两句:人各种感觉其实是分开的,感觉温度的温觉传感器、感觉触感的触觉传感器和感觉痛感的痛觉传感器都是各自工作的,像手术麻醉时麻痹的是痛觉,所以人可以感觉到手术刀在身上切割,却不觉得痛。)。那股寒意蔓延到脖子,脑袋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危险!脖子上最细微的毛孔都关闭起来的那种让她神经紧绷的威胁,是杀气!可是,真要回头去看看吗?还是不要了吧?她就算干了一段时间的阴差,但还是没有勇气去直面“那种东西”呀~ “师妹——”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 是修文师兄!? 话音未落,修文就笑眯眯地出现在公园门口,“阿律叫我来帮你的忙。” 那双冰冷的手立刻消失了。她放松地垂下肩膀回过头,公园里只有风吹过“沙沙”的声音。刚才那双手会不会只是她神经过敏?不可能,那冰冷的阴气和让人头皮 发麻的杀气怎么可能只是错觉?唉——刚才要是鼓足勇气回头看看究竟是何方鬼怪就好了。 “师妹,你在看什么?”修文走过来好奇地问,“哦,我知道了,你想起我们之前在这里见到苦行尼姑的事,想进去找找看还能不能遇到对不对?” “嘎?我不是……”而且当时那个根本不是什么苦行尼姑,是死人啦! 修文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脯说:“师妹你放心,你对苦行尼姑有兴趣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咦?和修文师兄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感觉好亲密!“嗯嗯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管他什么苦行尼姑还是死人,这可是只属于她和修文师兄的秘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调查生物公园 生物公园里似乎有鬼,如果可以,子归当然想放任不管,可是她自己这段时间也会常去那里,而且到活动那天还有很多人都可能会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可不好向阎王交差。上次远在北京发生的“疑似闹鬼”的事情都算到她头上责怪她失职,这次离她那么近,阎王问起罪来,她连减轻罪名的借口都没有。所以,她趁晚上没有选修课,拖了楚修一起又到生物公园。用了多年的路灯亮光显得比较暗淡,但总比没有强。“筷子兄,你说这公园是不是风水不好啊?不然怎么每次都会闹鬼呢?”她躲在楚修身后,拽着他的衣服说。 楚修翻了翻白眼,说:“你就在这里遇到那么一次而已,就说这里风水不好导致闹鬼?还有,你放手行不行?把我的衣服都弄皱了!” 她撇撇嘴,松了手问:“怎么样?你感觉到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楚修沿路走进去,“你是在哪儿遇到的?” “就在你站着的这里。”她记得可清楚了。 “那对方对你做了什么?”楚修问。 “也没什么……”她回想道,“只是搭住我的肩膀罢了。” 被搭一下肩膀就这么大惊小怪?楚修眼里开始酝酿不满的风暴。“你看到对方什么样的没有?”他忍耐地问。 “我吓得头都不敢回,哪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她缩了缩肩膀。 楚修危险地眯起眼,“你长脑子没有?!”在人前总是维持精英般淡淡冷漠而闻名的“校草级”人物楚修打雷般吼了起来,“就算有鬼,也可能是些刚死的新鬼,说不定是看到有人想打声招呼,时间一到就会被自动勾魂令带走,你就以为对方是厉鬼,三更半夜把我带到这里来收鬼?!” 她反射性地护着耳朵不受“雷声”的伤害,辩道:“现在才七点钟不到,哪是三更半夜?”见楚修眼睛一横,忙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说:“你听我说完,虽然我没看见,可是我感觉到有杀气!你说,普通的鬼会有那么强的杀气吗?” 这么说还有些道理。楚修摸着下巴,说:“你说有杀气,也就是说对你有敌意了。说吧,之前又得罪谁了?” “没有!”她没好气地说,她是那种没事干到处去得罪人的家伙吗? “如果只是厉鬼,你当时用勾魂令对付他不就行了?”楚修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提醒她了。 话是这么说……“现在仔细想想,跟我之前遇上厉鬼的感觉好像有点不同。”她说。 “不同?”楚修皱眉。她点点头,“以前被鬼袭击,我都能碰到鬼的——我是说对旁人来说鬼没有实体碰不到摸不着,可是我可以摸到鬼有实体,虽然碰到鬼跟碰到人的感觉不同,但总归是有触感的东西。这次不一样,我只觉得冷,没感觉碰到东西。” “嗯?”楚修疑惑地皱眉,“只感觉到阴气,却感觉不到鬼?” “没错,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对比之前每一次遇到鬼的情况来看,这次的感觉的确很不一样,“这方面你知道得比我多,知道怎么回事吗?”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难道鬼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我确实感觉到阴气了!”她肯定地说。 “一般来说,有阴气就表示有鬼存在,可也可能会有例外的。”楚修说,“这件事有点奇怪,我看还是多调查调查比较好。”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她点头表示没意见。 “要是你当时多看两眼,现在就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楚修责难地白她一眼,说。 “咚”地低下头去,“对不起。”这次是她做得不对可以了吧,用不着给她那种脸色看。 难得那么老实。楚修挑挑眉毛,“就算是鬼好了,为什么会找上你?你最近做过什么事没有?不一定招人怨恨的事,像一些多余的事情,回答了奇怪的声音或者帮了凭空冒出来的人的忙之类。” “要是我帮了他的忙,他还对我有杀气也太恩将仇报了吧?”她无力地说,“再说,我也没听过奇怪的声音,即使听到,你觉得我有答应的胆子吗?” “这么说也是。”楚修摸着下巴说,“这儿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可能不是固定在这儿出现的鬼,今天就先回去吧。” “我今晚会不会有事啊?”她有点担心。 楚修率先走出公园大门,说:“我怎么知道?要是害怕,今晚就别睡好了。” 她还宁愿睡着,起码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和恐惧。她消极地想着。 “身为阎王的阴差,拜托你振作点儿。”楚修摇头,“有时候真不知道阎王怎么就会挑上你的。” 她还想知道呢!她哼了一声,“今晚没有收获,回去吧。”越过楚修,“我明天去问问皇甫师兄,没准他会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她的背影,楚修突然说:“……你没有怀疑过这是皇甫律要对付你的手段吗?” “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筷子兄,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哦,怎么老是针对皇甫师兄?”楚修反问:“你自己没感觉到吗?皇甫律对你的敌意。”他可不想子归像子宁将军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这根筷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她伤脑筋地揉揉太阳穴,“我说筷子兄,我知道你看什么都很透彻,可是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你非得挑明不可吗?” “你知道?”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却装作不知道?别忘了,皇甫律的前世是个无法想象的变态,子宁将军那种逆来顺受的人都死得那么惨,你就敢说皇甫律会一直都这么正常?” “哇,你说得皇甫师兄像个不定时神经病一样。”她笑道,“你还是靠皇甫师兄才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s大学,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他吧?” 叹了一口气,楚修说:“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贪生怕死还是不知死活。反正你小心一点准没错,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嗯。”的确,皇甫师兄的杀气让她心寒,尽管好几次都不过是那么一瞬,也足够让她提高警觉的了,“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在学校好危险。”她尽可能放松地笑了笑。 楚修也笑了,“你的工作本来就是危险的好不好?” 他们没有发现,一双苍白的手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若隐若现,慢慢地跟在子归身后。 鬼手 夜营协会的夜间越野寻标赛筹备和报名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她最近也忙着调整越野寻标路线和购买必需的用品等等,就暂时没有去武术、柔道和跆拳道协会指导和示范,她也提前通知了杨诺,免得他白跑一趟。因为接下来的这几天都相安无事,子归便把自己在生物公园内的“奇遇”当作神经过敏,也没有再向皇甫律询问了。 “师姐,你好。”她跟于悟皈正在s大学的几何市场内的文具店选制作标记的材料,碰见了抱着一叠摄影杂志的杨诺。 “这么巧,买杂志?”她看杨诺的架势比较像卖杂志的。 “是啊,我正要找师姐你商量呢!”杨诺说,“因为最近师姐参加武术协会的活动比较少,可是摄影比赛还有两个星期就截止交稿了,不知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边拍照?” “跟在我身边?”不会吧? “我保证不会打扰师姐的!”杨诺急急忙忙地保证。 “可你就算跟在我身边也未必能拍到我动武的场面啊……” 她看着杨诺满脸期待的表情,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实在不忍心拒绝,“算了,随你高兴吧。” “谢谢师姐!”杨诺的眼睛闪闪发亮,说,“师姐你真是又漂亮、又强又温柔!” “咳!”旁边的于悟皈险些被口水呛到,“这位师弟,你确定你说的人是宁子归?”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乌龟,我突然很想喝炖龟汤。” 于悟皈僵笑道:“师弟说的当然是你,又漂亮、又强又温柔,不是你还有谁?哈、哈、哈。”前两天子归刚给他见识了她的“武功”,空手一掌就拍塌了社团办公室的实木会议桌——结果他还要去买回一张会议桌赔给社团办公室,他可不想自己也跟那张塌了的会议桌一样的下场。 她这才答应杨诺,杨诺就变成一个小跟屁虫,整个下午跟着她和于悟皈身后。她没感觉,于悟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凑近她说:“我说子归,你真打算让他这样跟在你后面?简直就像个变态跟踪狂,不怕他真对你做出什么事吗?” “等他打得赢我再说吧。”瞟了一眼在她身后抱着相机不停寻找角度的杨诺,她回答说。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自信的,说她会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弟,除非她想被齐怀哥扁死。 “我真服了你,你是不是特别偏好那些不正常的人啊?像会长,还有这个师弟也是。”于悟皈一脸不敢恭维的表情。 “修文师兄哪里不正常了?”她竖起眉毛说,“连你也那么肤浅,以为修文师兄就是这样的吗?” “这样是怎样?不是这样又是什么样啊?”于悟皈不感兴趣地摆摆手,“大概整个宇宙也只有你才认为会长有多高深莫测了。”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也不至于瞎到这种地步吧?“不说这个了,我要去借公寓那边宣传栏的出场钥匙,你也要去交场地使用申请吧?等会儿一起去学生公寓。” “嗯,也好。” 她和于悟皈一直忙到晚上,连杨诺什么时候没再跟着他们也没有留意。不过办这次活动比以前的累多了,所有寻标的路线都是靠双腿全部走上几遍来确认的,体力差一点都受不了!她到宿舍一楼的热水房内的公共浴室,好好洗个澡早点上床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公共浴室内老旧的灯泡明显比外面的日光灯昏暗,尤其是关上单间浴室门后,看东西显得有些吃力。已将近晚上八点,洗澡的只剩两三个人,加上都是不认识的人,谁也没有互相交谈,浴室里只有时断时续的水声。她脱了衣服盘起头发,一股似曾相识的寒意抚上她的脖子,这好像不是夜风的寒意,夹杂着阴气的冰冷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肩膀上——跟前几天在生物公园时一样?不怕不怕,她有勾魂令。“勾魂令!”不敢惊动外面的人,她努力克制音量。 金色的勾魂令从她的手链里窜出,似乎嗅到空气中的阴气,在空中“咻咻”地转着,却什么也绑缚不了,又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如筷子兄说的,只有阴气而鬼没有出现? 感觉到生物公园的那双手又爬上了她的肩膀,沿着她的肩线一点一点地往上,像数不清的细碎冰粒在啃咬着她的皮肤……不行,她这次拼了命也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几乎要扭断脖子的力度回头一看,背后居然什么也没有——不!是只有一双惨白的手正在沿她的肩膀慢慢掐住她的脖子!口水“咕噜”一声掉入胸腔,她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听不到自己的喘息声,直觉地想用手指扭开脖子上的手,可是不停抓挖的手只碰到冰冷的空气,犹如在海上灭顶的人,在绝望的窒息中什么也抓不住。忽地脚下一滑,她撞翻了地上的水盆,温水“哗”地泼了她一身,脖子上的寒气顿时消失了。 外面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一个女生敲着浴室的门,问:“同学,你没事吧?” 心脏无序地狂跳着,她想要回答门外的人,发现自己的声音和手一样,竟在恐惧地颤抖着。 “同学,你怎么了?没事吧?”那女生的声音加入了担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用平静地声音说:“没、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谢谢你。” “哦,没事就好,那你小心点。”女生说完便走开了。 没有错,她确实看见了。不是错觉,也不是她神经过敏,有鬼出现,而且攻击目标是她!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胸口不安地起伏着,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只有对方能碰到她,她碰到的——只有一团冰冷的空气。她快速洗完回到宿舍,看房间里灯火通明,其他同学正各忙各的事情,她悬着的心才算暂时放了下来。 “子归?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啊?”小缘从一大堆书本里抬起头来,问。 差点被一双不知名的手掐死,脸色能好到哪儿去?她勉强地笑了笑,说:“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没什么。”总不能说她在浴室里见鬼了吧? “哦,难得见你这么笨手笨脚。”兰宝玩着笔笑说。 呵、呵、呵,要只是笨手笨脚就好了。她放下水桶,拿起电话打给楚修,“筷子兄,又出现了。” “什么东西又出现了?”楚修反问,停了停,似乎想起什么,说,“你是说在生物公园里遇到的阴气?” “嗯,这次我看到了。”说起来她自己都不太相信,难道鬼会只出现一双手? “你看到了?”楚修来精神了,“是什么样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是一双手。”不想让小缘她们听到她说的话,她便拿着电话走出走廊。 “手?” “嗯,看起来挺纤细的手,应该是女的。”虽然她是害怕,但她没不至于怕得连观察力都没了。 “你没看到样子吗?”楚修问。 “不是没有看到样子,是根本没有样子。”她强调,“只出现了一双手,其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楚修的声音严峻起来,“你肯定吗?” “从来没那么肯定过。” 正说着,走廊的灯吓唬她似地闪了几下,熄灭了。她定定地盯着楼梯转角的黑暗,瞳孔里映出那双苍白的手如白烟般浮现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心脏鼓噪着,脑子清醒地大叫着赶紧回房间里,双脚却像生了根似地无法动弹半分。 一道银芒闪过,楚修现身在她身旁,“你怎么了?”他马上就发现子归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什么,转身一看,恰恰看到那双手似乎受到惊吓而风化般消失了。“那是……”那就是子归刚才说的“手”吗?走廊上的阴气也因那双手消失而渐渐消散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他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有些担心就马上赶来看看。“你没事吧?”他拍了拍有些吓呆了的子归的肩膀。 用力吸了两口气,子归才说:“……没事。”要是筷子兄没来还会不会没事就不知道了。“我用过勾魂令,可是没用。” “是吗?”楚修疑惑地盯着她。一双有阴气的手?怎么回事? 拍摄中止 昨晚害怕那双手再来找麻烦,一整晚都没睡好,今天还得请教皇甫师兄那双“鬼手”是怎么回事,她得打起精神好好听着。子归打着呵欠,幸好早上起来没有黑眼圈,不然今天还让她拿什么脸去见修文师兄(小说鬼吐糟:你就担心见心上人没形象?!)?对了,说来杨诺应该拍好一些照片了吧,也没见他拿来让她瞧瞧,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今天下午他们夜营协会的干部还要为夜间越野寻标活动的细节再开一次会讨论,其他已定好的事已经交给协会的其他成员去具体准备了。来到社团办公室,有人已经等在那儿了。“杨诺?你在这干什么?”才想着要找他,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师姐好。” “找我有事吗?”杨诺大大的眼睛里盛着为难和……恐惧?这小子怕什么?“我刚好要找你,先进去说吧。”她推开办公室的门,领着杨诺进去。 杨诺沉默地坐到离她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好像靠近她会被传染瘟病一样,小心翼翼地说:“这段时间给师姐你添麻烦了,我今天来是送照片和告诉师姐,我打算不参加人像摄影的比赛,所以不需要再麻烦师姐当模特儿了。” “啊?”她奇怪地问,“为什么突然不参加了?前些天看你的样子明明很有冲劲的。”而且杨诺也没有麻烦她什么,他拍他的照片,基本上也没有打扰她。 “我……”杨诺看来坐立不安,“总之我不能参加了!这是这几天给师姐拍的照片,谢谢师姐!”他放下一个大信封便慌忙夺门而去。 搞什么?她见鬼罢了,她又不是鬼,杨诺干吗像见到鬼一样逃命去呀?她打开杨诺留下的信封,里面是一叠她之前在武术协会示范时的照片。 她正在看照片,有人敲敲门进来,“打扰了,子归同学,我家那不懂事的侄子呢?” “小叔叔?”来人居然是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你怎么来了?” 于展详把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说:“那小子拜托我帮他买的东西,听说是你们这次活动要用的。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她点头说:“小叔叔你不多坐一会儿?于悟皈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于展详摇摇头,“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于展详盯着她的脸好几秒钟,又说:“记得你曾说过,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因为你相信悟皈,所以即使被他害死你也无怨?” “是啊。”怎么话题跳到这一段? 于展详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是家族里跟他年纪最相近的长辈,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我在照顾他的。” “哦……是吗?”可是关她什么事?她又没兴趣打听于悟皈小时候的糗事。 “宁子归同学。”于展详突然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是。” “如果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他,就拜托你多照料他了。”于展详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 “啊?”什么跟什么?小叔叔今天是不是撞坏脑子了?“小叔叔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我能帮忙的话,你尽管说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于悟皈家都摆不平的事,她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帮上忙? 于展详脸上飘过一丝阴郁,缓缓说:“现在还没有什么,总之,你可以答应帮我照顾悟皈吗?” “嗯,好,我答应会照顾他,他本来就是我朋友,发生什么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她爽快地说。 “谢谢。”于展详松了一口气地放开她的手,“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再见。” “拜拜……”小叔叔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一堆完全听不懂的话,还拜托她照顾于悟皈?是不是于悟皈家里出了什么麻烦? 不知发呆发了多久,“咦?这照片拍得不错。”她听到身后的人说。 “皇甫师兄。”放下照片,她起身向刚进来的皇甫律打招呼。 “师妹~”修文一如既往的是一副没有紧张感的笑容,“啊,是师妹的照片。拍得真好,这招是叫‘白鹤亮翅’吧?阿律,快看,师妹好帅哦!” “我也没有师兄说的那么好啦。”她不好意思地说。 “嗯。”皇甫律只低头看他的笔记,头也没抬地答应道。 “这张还拍到我了!不对呀,我没这件衣服——哈哈,这个一定是小修修!”完全不在意皇甫律的冷淡,修文仍是自得其乐地评论着杨诺留下来的照片。 对了,她要问关于昨天那双鬼手的事情。“皇甫师兄,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她走到皇甫律旁边坐下,说。 “嗯?”皇甫律在笔记本上一边写着,一边问,“什么事?” “你遇到过有阴气,却没有鬼的情况吗?”她说。 “什么?”皇甫律有些惊讶地侧过头看她,“你说什么?难道你遇到过那种情况吗?” 她点点头。 “什么时候、在哪里?”皇甫律平淡地问。 “昨天晚上和前几天在生物公园,只感觉到有阴气,可是却没有鬼,只有……”她这么说皇甫师兄能相信吗?“只有一双手,而且那双手就像冰冷的空气一样,摸不到实体。” 皇甫律用笔支着下巴,说:“比较少见的情况,但并不是没有。” “真的?!那是怎么回事?”她连忙追问。 “也就是说,鬼并不真正现身,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袭击你。通常是对某人怀有怨恨的鬼才会这样去向怨恨的对象报复。”皇甫律说,“师妹,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害死人的事情,为什么会被那样的鬼缠上?” 她也想知道呢。“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样的鬼?”先不管原因,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 “不知道鬼的本体在什么地方就不好办了,你只能应付对方每次的攻击,治标不治本。”皇甫律说,“一定要找到鬼的本体才行。” “这么说来跟诅咒有点像。”她想了想,“可我要去哪里找鬼的本体?我一点线索也没有。”虽说大海捞针也有捞到的那天,可她怕还没捞着就淹死了。 “所以你要弄清楚到底做了什么被缠上,知道原因的话会比较容易找到对方。”皇甫律说,“而且在找到鬼的本体之前,你都不能放松警惕。师妹知道如何设自身的防御结界吗?设一个强的结界会比较安全。” “我不会。”她从《法术入门》里学了一些基本的防御术,可是那些防御术都是针对法术反弹的,对于鬼似乎没有作用——不然昨晚她就不会差点被掐死了。 “不要紧,我教你,你一定要好好记在心里。” “谢谢皇甫师兄。”虽然她感觉皇甫师兄有些时候对她有杀气,但平时皇甫师兄还是很照顾她的,她是不是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哪儿得罪皇甫师兄了呢? 这时楚修和于悟皈一起进来了,“不好意思,今天的课去参观毒理植物园了,稍微多花了一些时间。”于悟皈说,“咦?小叔叔来过了吗?” “对,那袋东西说是你要的。”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乌龟,小叔叔是不是最近接了什么很危险的案子?像是涉及贪污受贿、杀人放火之类?”于展详是个律师,若要说会发生什么事让他没法再照顾于悟皈,可能就是接了这类随时招惹杀身之祸的案件。 于悟皈奇怪地说:“怎么可能?小叔叔接案子很小心的,才不会招惹你说的杀身之祸。再说,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来路,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对小叔叔动手。你干吗突然问这个?” 也对,如果把于悟皈家的钱换成硬币,绝对足够砸死半个中国的人了,小叔叔又是那种笑里藏刀的阴险人物,他不暗算别人就不错了,还会担心他被人暗算?她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随便一问。”小叔叔突然说得像交代遗言似的,她真担心是不是小叔叔有什么危险的事不敢让于悟皈知道。没事就好,也许小叔叔是一时感慨罢了,她想太多了。“算了,我们谈谈这次活动的细节,你家的事还是你自己和小叔叔去处理吧。” 雪蕴传达的提示 有皇甫律教她的防御结界,接下来的两天,那双“鬼手”虽然有出现,可是都没能接近她。子归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也开始担心。鬼手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而且从最初完全被结界打散,到逐渐撼动她的结界,也就是说那个想杀她的鬼的力量更强了。皇甫律也提醒她必须尽快找到鬼的本体,现在对方的力量因为要杀她的执念正在增强,万一突破了她的结界,也就表示对方的力量已经凌驾于她之上,到时候再想收拾他就困难了。可是她也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要从何查起,如皇甫师兄说的,要是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上她还好办。要不要跟那个号称没有她查不到的事情的灰绒联系,叫她帮忙查呢? “又是你!”楚修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只见楚修从树后拎出一个人来。 “杨诺?”这家伙又跟踪她?“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当模特儿了吗?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他不会变成货真价实的“跟踪狂”吧? “师、师姐……”杨诺抖着声音说,“我、我只是担心师姐,没、没别的意思。” 怪哉,之前他说要找她当模特儿的时候也没见他那么害怕,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你担心我什么?普通劫财劫色的又打不赢我,难道担心我会撞邪?” 她不过是随便开开玩笑,杨诺的脸色竟“唰”地变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师姐,千万别拿那种事情开玩笑!鬼神、鬼神是真的存在的……” 果然有点奇怪,普通大学生就算怕鬼之类恐怖的东西,也不会说鬼神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真的存在。难道杨诺也见过鬼吗?可筷子兄明明说他没有特殊的灵力,应该不会像她这么倒霉能够看见那种“飘来荡去”的东西吧?她抛给楚修一个询问的眼神。 楚修冷冷地提起嘴角,说:“是啊,这位师弟说的没错。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你不是跟我说过,前几天在宿舍楼梯看到一双手,差点被那双手掐死吗?还说只看到手却摸不到?明摆着就是撞鬼了。” “师、师姐?”杨诺惶恐地看着她。 她装出不在意的笑脸,说:“是倒是真的,不过可能是谁在对我恶作剧吧。行了,杨诺你别担心那么多,也别老跟着我,被宿舍保安看到了说不定会把你抓起来交给辅导员处罚你呢。”说着,拍拍杨诺的肩膀便拉着楚修离开了。 “看来线索出现了。”楚修笑道,“我提到你前几天遇到的事情本来只想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有见过鬼,可你瞧他的反应,他可能对你被鬼手袭击知道一些事情。对了,你不是说过,那些向白无常申诉的女鬼是被杨诺拍照后出现呼吸困难,最后是被什么东西掐死的吗?上次我夜探杨诺宿舍之后,为了证实我说的,我后来又去过两次,我也问过他宿舍的人,他似乎常常做噩梦,而且每次都会大叫‘别碰她’、‘快离开’之类的话。也许那些女人的死真的跟杨诺有什么关系。” 筷子兄说的没错。“不过,他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我,我实在感觉不到他有恶意。我想,即使那四个女孩因他而死,他也绝对不会是元凶首恶。” “我并没有说是他杀的,但他一定知道什么。干脆立刻回头找他问个明白。”楚修说。 “要是他能告诉我们,刚才就不会说得那么含糊了。”她得另想办法。“我在浴室遇到鬼手的第二天,杨诺就跑来找我,说他不需要再找我当模特儿,他也不参加摄影比赛了。如果他是因为知道我被鬼手袭击而想要放弃的话,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不如——我们再去查查他的东西?就今晚。” “我、我也去吗?”她指着自己的脸。 “那当然。”楚修理所当然地说,“要是查出了鬼的本体,你直接收拾掉多方便?如果你不去,就算我查出来了,你就不怕那个鬼趁晚上跑了?” 晚上去男生宿舍?“不是吧?被人发现我的话,我就变成半夜进男生宿舍偷窥的饥渴女了。”她还要不要在这间学校混下去?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凭你的身手绝对不是问题。”楚修看好戏般笑道。 她想揍人,真想踹死这根筷子算了。“可是我要怎么从女生宿舍出来又怎么进男生宿舍去?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可是一般十一点大家可都没睡呢。我总不能早早跑进男生宿舍里等到半夜吧?” “用不着,你拿根绳子爬上去不就行了?要不我进去之后扔根绳子下去给你?”楚修完全不担心她是不是有能力爬上来。 看来这根筷子是非要她去不可了。“知道了,那我半夜两点在杨诺宿舍阳台下面等你的绳子。” 就这样,凌晨一点半,她趁宿舍的同学都睡着了,绑了根绳子从阳台的水管爬下宿舍——没想到她这阴差还有需要兼职当飞贼的时候,幸好她的宿舍不是在宿舍大门正上方,不然这样半夜出现在大门口说不定会吓死管理员阿姨。好不容易脚踩到了一楼外的大路,她小心地把沿水管绑好,等回来的时候还得靠这条绳子爬上去呢。半夜的学校为了省电,校道上的路灯每五盏只亮着一盏,草丛里的虫子不知疲倦地叫着,学校比她想象的要暗和安静。 s大学西区女生宿舍在人造湖夕湖的东侧按照阶梯式建造,分上中下三排宿舍楼,每排宿舍有8栋楼,宿舍楼的负一层基本上都是气象观测的实验室,这时候里面都是漆黑一片的静悄悄。她住在最上层的第六栋宿舍楼,走过两栋宿舍就是下夕湖沿湖大路的大石阶。连续下两段石阶就来到被柳树和高山榕围起的夕湖。沿夕湖往北走约5分钟就到了西区男生宿舍,楚修和杨诺就住在第十六栋宿舍楼。靠夕湖一侧是宿舍的走廊,阳台则要绕路去第一教学楼后面的兽医学院大楼才能看到。半夜露重风寒,只穿一件短袖颇觉得有些凉意,走上第一教学楼和兽医学院大楼之间的斜坡,两边茂盛的榕树和灌木丛在发红的路灯下之看出暗橙红色一角的枝叶。忽然,右边的树丛里窜出一个白影来!她一惊,仅愣了一秒钟不到便放松下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白影是她之前见过的白狐,雪缎似的皮毛,寒星般的眼睛,没有开口,子归就能听到它的声音。“子归,大半夜要去哪儿?” “雪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这白狐雪蕴曾跟她爷爷有过一面之缘,暑假的时候也特地引她去见面,现在又出现,不知有什么目的。 “前几天主人吩咐我跟着你,所以我会在这儿并不稀奇。”雪蕴答得简单。 “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不过是执行主人的命令,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雪蕴把皮球扔给那个她想找都找不到的主人身上。 “那你跟着我就好了,挡在我前面干什么?”她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凌晨两点了。 “主人让我转告你,你现在的危险来自女人的嫉妒。”雪蕴说完,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咻”地跑进树丛里,不见了。 现在的危险来自女人的嫉妒?雪蕴的主人给她的提示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为什么好像挺为她着想似的?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该不该相信雪蕴的话? 不在场的陌生女孩 赶到杨诺宿舍楼下,楚修已放好绳子等着了。子归把绳子系在腰上,顺着水管慢慢爬上去。 “我还以为你敢放我飞机呢。”楚修说,“我已施了法术,这间宿舍和左右相邻的两间宿舍都会处于睡眠状态,无论发生什么事早上六点前都不会醒来。趁现在赶紧查查杨诺的东西。书本和相机我负责,你就看他存在电脑里的相片有没有可疑的。” 她点点头,打开杨诺的电脑——所幸杨诺没有设置密码——她很快找到杨诺放在e盘的照片,里面存了数千张相片。她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夹的标题是“10月人像摄影赛宁子归师姐”,里面的相片基本上杨诺都已发过给她看了。“筷子兄,你看,9月17日之后的照片好像没有了。我记得杨诺跑来跟我说,想要跟在我身边拍照的正好就是这一天,而那天晚上,也是那双鬼手第一次真正攻击我。” 楚修凑上前来,“这天没有拍照吧?” “有,那天我跟乌龟在一起,虽然最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但中间他是有拍的。”她说。 “照片都删除了吗?”楚修抚着下巴自言自语,“我来试试看能不能恢复。” “嗯。”她起身换楚修坐下,自己打开杨诺的摄影包,拿出他的相机打算看看相机的内存卡上有什么照片。“哇,居然是尼康的d700。”之前都没看到,原来杨诺用的相机款式和她哥哥宁靖用的一样。开机打开仍存在内存卡内的相片一看,“咦?” “怎么了?”楚修问。 “你看这里。”她指着显示屏,“这个在人群里的女孩我从没见过。我记得那天来参观的人只有你和杨诺,其他都是武术协会的人,这个女生我不认识,你那天见到她了吗?”显示屏上出现的女生模样看来年龄比她小三四岁,留着一头短发,发尾有些卷翘,身穿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应该是很可爱的打扮却青白着一张脸,站在一群穿白色武术服的男生中间特别突兀。 “我倒没有看到有谁是这么显眼的打扮。”楚修看了看相片上的人,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在瞪你?” “咦?好像是。”从照片上来看,这个女生正用一种嫉恨的目光看着她。 “你说她会不会是鬼?”楚修似笑非笑道。 “不会吧?”她直起背脊说,“如果她在场的话,就算是鬼,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也没有感觉到?” “未必,你忘了我们在戚兴山遇到的那个小李吗?他是鬼,我们谁也没有感觉到他的阴气。”楚修耸耸肩。 “假设她是鬼,但我又不认识她,她瞪我干吗?” 她忽然想起雪蕴刚才说的话——主人让我转告你,你现在的危险来自女人的嫉妒。难不成那双鬼手跟这个女生有关?她继续播放后面的照片,每往后一张,女生站的位置离她越近。“看,是17号那天拍的照片。”原来杨诺并没有把相片存进电脑里。“这是……”那个她不认识的女生紧跟在她身边,从刚才看到的嫉恨慢慢变成了杀意。到17号拍的最后一张,那女生已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咙。 楚修问:“你那天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她摇摇头。说来也奇怪,要是有鬼这么紧粘着她,她不可能毫无感觉才对。“筷子兄,我想这个女生应该就是那双鬼手的本体吧?”没想到居然跟杨诺有关。 “嗯。”楚修点点头,“或许杨诺就是看了这些照片,所以知道你有危险——慢着,也就是说以前他也曾经遇到这种情况,当自己照片上的模特儿被这个女人掐住脖子,那个模特儿就真的被杀了。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也说了,‘就算是被人袭击也绝对能击退’,一般人不会那么说的吧?其实他下意识害怕你作为他的模特儿拍摄之后,会被什么人袭击。”说到这,楚修笑了一声,“果然,他跟白无常提到的那四个女人的死有关系。你把照片发到自己的邮箱,找人调查一下杨诺大学以前的经历和这个女孩的身份。” “好。”她从口袋里掏出读卡器开始处理。只有噼噼啪啪敲键盘声音的房间里—— “不要碰她!”他们头顶上的人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求求你,别伤害她……”声音很快转为哀求的低喃。 “是杨诺。”楚修说,“之前他也是这样,可能梦见你被那个粉红女人杀死吧?” “对方是因为自己才会死的——如果一直背负着这样的自责生活,杨诺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她想了想,说。 楚修挑起眉睨着她,“说什么呢你?” 她说:“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也像杨诺那样,把皇甫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我不是要以死谢罪?”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楚修嗤道。这女人某些时候相当没心没肺,所以她没什么“罪恶感”,日子也过得自在。 她转头看了看附件上传的进度,发现已经上传完了,便把邮件发出去。“搞定了,赶紧走吧。” “嗯。” 要调查杨诺的身家资料,最快的途径莫过于直接问皇甫律了。“皇甫师兄,你知道摄影协会的杨诺吗?”第二天她就找到在学生会办公室忙着做资料的皇甫律开始打听。 皇甫律手也不停地打键盘,视线也没有离开显示器,平淡地说:“知道。杨诺,应用物理学二年级三班的学生,是师妹你的直系师弟,摄影协会最活跃的成员,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获得全国旅游摄影比赛青少年组的一等奖,进入大学后,连续两次获得广东省摄影大奖赛一等奖,是广东摄影协会最年轻的会员。至于学习成绩方面并不突出,仅仅做到不需要重修。高二的时候曾称身体不好,长达一个月没有上学。个性开朗圆融,不是那种容易得罪人的类型。除此之外,师妹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她瞪圆了眼睛,“有。” “什么?” “请问皇甫师兄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资料而且记得这么清楚?”她从以前就怀疑皇甫师兄的脑袋容量是不是比一般人大。 皇甫律看也不看她,说:“所有出现在我附近的人,我都会调查清楚。前几天我见他一直跟着你和悟皈,觉得奇怪就查查他的来历。” 不知怎地,她觉得背后冒出冷汗来了。皇甫师兄不会也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一清二楚吧?“皇甫师兄,那你知道他高中的时候没有上学是得了什么病吗?” 皇甫律打字的手停了停,又接着写自己的文件,说:“精神问题,杨诺曾因为精神问题停学了一个月。” “精神问题?”她是不是听错了?“你不是说他性格开朗圆融吗?怎么会出现精神问题?” “心理问题跟个性并没有必然的关系,看起来没什么烦恼的人钻了牛角尖说不定一下就自杀了也说不定。”皇甫律不甚关心地说,“不过杨诺停学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是精神问题。”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重点似乎出现了,她赶紧追问。 这次,皇甫律终于停下手上的工作,靠着办公椅椅背转过来面对她,说:“师妹为什么要问这些?据我所知,师妹对身边的人的过去并不感兴趣。” “这个嘛……”对于她的“阴差工作”方面的事情,她始终觉得不应该跟其他人透露,即使皇甫律似乎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 皇甫律状似不经意地问:“师妹你是不是认为有些事情不应该让我知道?” 好恐怖!皇甫师兄真的会读心术!“不是不是!”她连忙摇摇手,说。就算真是这么认为也不能说出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皇甫师兄解释而已。” “是吗?”从皇甫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不出情绪,他说,“跟之前师妹你问过的‘鬼手’有关对吧?” 她用力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照片给皇甫律看,“没错。我和楚修都认为杨诺跟这件事有关的可能性极高。皇甫师兄你看这张杨诺拍的照片,看这儿,这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其实并没有出现在那里的。” 皇甫律略略思索了一下,说:“照你这么说,这个粉红色衣服的女孩很可能是鬼,并且是袭击你的元凶,你和楚修则推断杨诺和她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只要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定能弄清这女孩袭击你的原因,找到她本体所在,换言之,可以解除师妹你现在的危机。是这样没错吧?” “对。”皇甫师兄果然一点就通。 皇甫律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帮你查这个女孩。” “太谢谢你了。”她本来还想去找于悟皈帮忙的,既然皇甫师兄这么热心,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校园谋杀未遂?! 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子归才想起来,她刚才忘了问皇甫律,杨诺停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应该没关系吧?等皇甫律调查完那个女人的事情时再一起问他好了。她打了个呵欠,半夜三更还是比较适合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觉,放弃舒服的被窝去当飞贼还是不值得。看了看表,接下来是庭园设计选修课上课时间,她也没空再找地方打个盹了。 “师姐好。”迎面遇上看来也没什么精神的杨诺,大概昨晚做了整晚的噩梦吧? “嗨,杨诺。”她忽然想到刚刚忘了问皇甫律的问题可以直接问杨诺本人,便说,“杨诺,听说你高中的时候曾经停学一个月,为什么?” 杨诺僵了僵,吞吞吐吐地问:“师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只是听到传闻而已。”这小子真是诚实得可爱,连撒谎都不会。 “其实没什么,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杨诺不自然地笑道。 “身体不好?病了吗?什么病?”她不信她问不出来。 “真的没什么。”杨诺强调。 这么逼问似乎没什么效果。她转念一想,根据白无常留给她的资料,死去的四个女人都是在三年前过世,也就是杨诺高二的时候。如果杨诺跟照片上出现的女孩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女孩才停学的,也是高二,时间相差不远。要是照片上的这个女孩是鬼的话……“没什么就好,不是说摄影师还是个体力活?没有体力可不能玩摄影。”她说,“对了,你拍照的时候会不会拍到灵异照片啊?” “什、什么?”杨诺脸色一白,勉强地笑道,“怎么可能?灵异照片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骗人吗?我哥就曾拍过,明明不在场的人却被拍进了相片里,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月前就在那附近因车祸过世的。”她发现原来她也挺有编谎话的天赋,她一边留意杨诺的表情变化一边说,“结果我哥莫名其妙病了两个星期,医生也都治不好,后来有个自称是术士的人来到我家,施了法什么的,我哥就没事了。可能像你之前说的,鬼神是真的存在的吧?” 杨诺像快灭顶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拽住她的衣服,“师姐,你知道怎么找那个术士吗?” “干吗?你要驱鬼呀?”她开玩笑似地问。 “我……”杨诺讷讷地松了手,说,“不是,我是担心师姐。师姐说过差点儿被一双摸不到的手掐死,所以我想是不是找人驱鬼比较好?” “放心好了,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拍拍杨诺的肩膀,她挥挥手说,“我到时间上课了,拜。”可恶,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没想到杨诺看起来胆子小,秘密却守得死严。这下子真的要等皇甫律调查的资料了。 她下课的时候就收到皇甫律就给她发来的邮件,他已经查到那个无端出现在相片内的女孩的资料。女孩名叫黎悦,是杨诺高中时期的同学,一直暗恋杨诺,高二的时候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难道她已经死了,出于嫉妒所以鬼魂来找我?”她对着电脑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有时会感觉不到阴气?对了,她找白无常打听一下黎悦的阳寿是否已尽不就能知道黎悦是不是“蒙主恩召”了?说干就干,她拨通了白无常的电话。 “子归,有什么事吗?”白无常问。 “上次你让我帮你查的那四名女生死亡的原因,我有新发现。” “你不是说杨诺不是犯人吗?” “虽然他不是犯人,但不能说他没有关系。”她说,“很有可能是暗恋他的一个名叫黎悦的人出于嫉妒害死那四个人的。”而且现在还想杀她。“我让皇甫师兄帮我查过,目前黎悦下落不明,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黎悦阳寿到了没?” “黎悦吗?”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哗啦哗啦”的翻书声,“不,这个人阳寿未尽,但所剩的阳寿也不多,照记录她应该还有两个月的阳寿。” “有没有遇到之前柳娥那类人,被关在什么地方的可能?” “不会的,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阎王陛下早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柳娥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子归有些疑惑,如果黎悦没死,那她怎么会变成鬼?难道那些相片都是杨诺ps出来的?但杨诺担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就算担心的样子是假的,不会连做噩梦都是假的吧?“白无常,人没死的话,会变成鬼吗?” “不会。”白无常肯定地回答。 “但是……”难道只是她倒霉,所以碰上这种连鬼都不是的“无实体事物”? “啊,阎王陛下在找我,我再联系你。”白无常忽然匆忙挂上电话。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人没有死就不会变成鬼,那照片上的黎悦和想杀她的鬼手又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再去找楚修商量商量吧!想着就转身往回走,一股杀气揪紧了她的神经——“啪!”身后一声巨响,她吓得肩膀一缩,回头一看,一个盆景勒杜鹃恰好砸在她一秒钟前站着的地方!她认得这个直径40cm的深绿色的花盆,是第三教学大楼四楼视听教室外迷你阳台的盆栽。盆栽应该是好好放在阳台的地板上的,怎么会越过一米多高的阳台扶栏飞下来?她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穿着粉红色衣服的黎悦正倚在四楼视听教室的栏杆上冷冷地盯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就消失了。 幻觉……吗?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乱了规律地“怦怦”狂跳。 “同学,你没事吧?”教学楼保安跑出来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定定神回答道,被这花盆砸中的话是不会出现受伤的情况的,因为被砸中就会直接跟这个世界说“拜拜”。她还是赶紧离开这种可能出现“高空抛物”的危险区,万一连累旁人怎么办?才这么想着,她全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小心!”一把推开站在她面前的保安,自己借着反作用力迅速退后一大步,果然,另一个花盆准确地砸在了她和保安之间。反射性地抬头查看,黎悦站在刚刚出现的阳台上,仍在盯着她。 “可恶!”她咬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教学楼,也不管奇怪议论港发生的“花盆事件”的路人甲乙丙丁直接闯进四楼视听教室,“呼……呼……”她喘着气巡视了教室一圈,除了几个还留在教室里自习的学生外,根本没有她看见的身穿粉红色衣服的黎悦。“对不起,请问刚刚有没有出去阳台?”她问最靠近阳台门的一个学生。 对方摇摇头,“没有,门不是锁着的吗?” 对了,她想起来了,这里阳台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只有教学楼保安才有钥匙,之前她趁清洁工阿姨出去给盆栽浇水的时候才去过那个小阳台。她试着扭了扭门把,果然是锁好的。那刚才她看见的真是黎悦的鬼魂? 黎悦的灵魂本体 疑惑!校园谋杀未遂?!幸运女连躲两次花盆袭击! 子归在社团办公室对着校园网论坛上的这条帖子无语中。不到一个小时,她居然就成了学校头一号新闻人物?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太空闲了?连跟帖的都有一大堆,嫌她还不够烦啊? “子归,听说你差点被花盆砸成‘盆下亡魂’了,没事吧?”于悟皈搭着她的肩膀,没正经地笑道。 “托你的福。”她客气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也是关心你嘛。”于悟皈呵呵地说,“副会长说我运气好,其实你运气比我还好,这么大的花盆都没把你砸死,你究竟在哪家庙烧的香才这么走运?” 这家伙是来幸灾乐祸的吧?她没好气地白于悟皈一眼,说:“我在乌龟神庙拜的,所以才这么倒霉差点被砸死,要不要下回烧香让它保佑保佑你?” 正在斗嘴,楚修、皇甫律和修文进来了。修文旋风一样卷到她身边,关心地说:“师妹,我听说你差点被花盆砸到,没事吧?” “没事。”还是修文师兄好,会这么关心她! “呼,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修文松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子归受伤,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像他的家人一样突然不见了。 楚修对眼前的友谊万岁场景没有半点兴趣,撇撇嘴说:“花盆怎么会从阳台砸下来?你看到是谁干的没有?” 她犹豫地说:“看到是看到了……” “是谁?”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 “黎悦,在杨诺照片上出现的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她说。 话一出口,楚修和皇甫律脸色一整,于悟皈好奇地问:“是谁?跟子归有过节吗?”丢花盆耶,简直就是谋杀!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会这么做吗? “跟子归应该没过节……”楚修不耐烦地摆摆手,注意到向来最吵的修文一径沉默着。 皇甫律问:“修文,有什么不对吗?” “太不对了!”修文义愤填膺地说道,“师妹那么好的人都想害,那个黎悦一定不是好人!” 他刚才的表情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楚修没有放过修文那一瞬间狠戾,看来修文和皇甫律都不是什么表里如一的人。“你看见她了?之前不是只有一双手吗?”暂时忽略修文的异常,楚修打算先解决眼前的危险。 “子归你还遇见什么手手脚脚?”于悟皈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说,“看来最近我要跟你保持一点距离才行,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我这只可怜的小龟。” 她是有智慧的高级动物,不跟那些爬行类的乌龟一般见识。“花盆砸下来之后我看到她在阳台上看着我,后来不见了。而且我冲上楼去发现去阳台的门是锁着的,没有人进出。” 皇甫律思索了一阵,说:“好了,你们两个别瞎起哄。我想黎悦可能始终无法突破你的防御结界,所以想用其他间接的方式杀你。” “可是子归很能打,想打赢她应该很难吧?”于悟皈插嘴说。 皇甫律淡淡地看了于悟皈一眼,“别插嘴,悟皈。”声音很轻,却让于悟皈背后窜起一股恶寒,他忙捂住嘴以示自己不再发言的决心。皇甫律继续说:“黎悦现在无法直接动手杀你,所以她改利用其他东西,像今天向你丢花盆,也许明天她控制车子甚至控制你身边的人,这样的话,师妹将更加防不胜防。不过事情变成这样也表示转机出现了。” “师兄你是指——”她恍然大悟,“黎悦的鬼魂本体出现了?” 楚修说:“问题在于黎悦跟在你身边,为什么反而感觉不到阴气?” 皇甫律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链坠,说:“也许正因为靠得太近,被那个坠子吸走了才没有阴气吧——这么说来,对方作为鬼的阴气相当弱。奇怪,她对师妹抱有那么强的杀意,很有可能是厉鬼,阴气应该很强才对。” 她想起白无常告诉她的信息,“皇甫师兄,黎悦应该没有死,她仍阳寿未尽。”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人还活着,她看见的难道是幻觉? “没有死?”楚修和皇甫律同时叫出声来,皇甫律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可能是灵魂出窍,也就是生灵。但因为一般魂魄不能长时间在人界活动,所以黎悦不能常常以魂体出现。但是黎悦很可能本身具有一定程度的灵力,之前出现的手应该是她的力量按照她的意志凝聚而成的。” “但为什么我可以感觉到她有阴气?”黎悦不是还活着吗? 皇甫律笑了笑,“人本来就有阴阳两气,身体为阳,魂体为阴,所以灵魂脱离了身体就会显现出阴气,但若身体未死,因为身体和魂体之间的联系,魂体的阴气会减弱。” 好复杂。她咬着下唇,也许就因为黎悦还活着,勾魂令才对她起不了作用吧?“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她又没死,我能把她怎么样?”要是让黎悦魂飞魄散的话,她不就成杀人凶手了?再说生灵又不是鬼,轮不到她这个阴差出场。 “对付生灵也没那么难。”皇甫律说,“如果可以抓住她的灵魂,就能将其与身体重新融合。我可以用法术将她的灵魂束缚在身体里,这样她在死亡前就都无法再灵魂出窍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皇甫师兄你不是说黎悦下落不明吗?就算抓到她的灵魂,我们去哪里找她的身体啊?” “我可以帮忙找,我会动用我们家所有的情报网去找,就算那个黎悦躲到地下两万里也能把她挖出来!”于悟皈仗义地拍拍胸脯说。 “乌龟,你真是太有用了!”果然有钱人就是好。 “也没什么啦,小叔叔那件事我都还没给你赔罪呢。”于悟皈扬了扬下巴,“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会不会欠他的人情。她侧过头抓抓头发,掩饰自己的表情。 “那就没问题了。”皇甫律点点头,“师妹你想办法让黎悦的魂体来接近你,我有办法抓到她。” 要她想办法——可是她连黎悦是怎么缠上她的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黎悦来接近她啊?皇甫师兄别是故意给她出难题吧(小说鬼白眼中:你跟阎王打交道连性格都扭曲啦?老把别人的好心当歹意。)? 杨诺的过去 杨诺抱着相机呆呆地站在艺术学院大楼一楼展厅门口,以前他在这儿展出过很多照片,可是也许他以后还是不能再拍人像了,以前他拍过的人总是很快就死了,师姐也…… “杨诺!” 背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师姐?” “总算找到你了。”子归舒了口气,这家伙可真会躲,看他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在班上竟然是那么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害她到处打听才知道他偶尔会来这里看看艺术学院的学生作品展览。“你又不是不知道s大学地方大,拜托你开手机好不好?”看他刚才神色凄惨的模样,她真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 “对、对不起。”杨诺瑟缩了一下,“师姐你找我?” 子归点点头,“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实话了吧?”她不像皇甫师兄那么厉害,连拐弯抹角的话都算计得天衣无缝,有话就直来直往说清楚才是她的作风(小说鬼小小反驳一下:那你就直来直往地去向修文表白啊!)。 杨诺为难地笑了笑,说:“师姐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隐瞒什么,哪来的实话?” “没有是吗?”她笑了笑,掏出手机把杨诺拍的“灵异”相片给他看,“这个女孩是谁?今天花盆砸下来的时候,我看见她了。” “师姐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杨诺惊恐地睁大眼睛,“不,你怎么可能会看见她?” “为什么不可能?”她反问。 “不是……”杨诺垂下头,“师姐你会没事的,放心吧,我想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这么肯定?“你认识她,没错吧?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我会担心你的。你有麻烦的话,我也想帮你解决!”她好歹也是杨诺的师姐,也就是前辈,帮后辈也是应该的。“你是真的遇到什么灵异事件吧?所以才想要找术士。没问题,我知道我们学校就有个很厉害的术士。” “师姐为什么会认识‘术士’?难道是因为你哥哥的麻烦还没有解决?”杨诺意外地抬起眼皮。 呸呸呸!阿靖才没什么麻烦。“要不是认识他,我早就挂了。”这次她说的是实话,若没有皇甫师兄教她的防御结界,说不定她已经被黎悦掐死几百次了。“总之很多原因啦。”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工作需要”吧?“你就实话告诉我吧,难道你要一辈子过着这种每晚做噩梦的生活?”“这种生活”是什么生活她也不知道,不过谁会喜欢天天做噩梦? “是啊,难得你师姐大发慈悲想帮你。”旁边楚修接下话去,站着的位置“碰巧”堵住杨诺的退路,虽没说什么,明显是“不说实话就休想离开”的架势。 杨诺眼里装满犹豫,看看子归又看看楚修,最后咬咬牙,终于点头。 原来杨诺在高中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他的人像摄影作品曾被评为“挖掘到人物灵魂”的作品,因此虽然是学生,也兼职做一些时尚杂志摄影。在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他的名声加上一张和年龄不太相称的可爱脸蛋,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不在少数,同班同学黎悦也是其中一个。高二的时候,黎悦向他表白说想跟他交往,可惜那时候工作学业两头忙的他对高中生向往的爱情完全没兴趣,而且他对黎悦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干脆地拒绝说:“谢谢你的错爱,我目前没想过拍拖,我也只把你当成普通同学。”也许是受到了打击,黎悦从那天之后就下落不明。他原本没想过事情和他有关,可几天后,黎悦的父母找到女儿的留书,称因为被杨诺拒绝而对生活绝望,要找一个地方静静结束自己的生命。黎悦的父母和学校的一些同学纷纷指责他。而且自从黎悦失踪后,他拍的人像上总会出现黎悦的身影,而且每晚都梦见黎悦来找他,说那些模特是他害死的,因为他注视的是那些模特而不是她,所以她要把那些模特都杀了。他以为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每当照片上的黎悦掐住模特儿的脖子时,模特儿就会不明不白死于窒息。他害怕了,参加完第四个死去的模特刘淇的丧礼后,他神思恍惚地走着,也不记得自己怎么会掉进河里,被救起后大病了一个月。等回到学校,原来指责的眼神也转变成同情,可是那种过于窒闷的气氛更是让他难过。 “我本来决定不再拍人像了,可是看到师姐,我又想开始人像摄影了。我想师姐很厉害,也许不会有事,才想试试看。可是黎悦又出现了,师姐也遇到奇怪的事情,所以……”杨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以后再也不拍了,这样师姐就不会有事了……” 楚修冷哼一声,“恐怕没那么容易,你从几天前就不拍了不是吗?可是子归受到的袭击是变本加厉,你认为黎悦会因为你不拍了就放过子归吗?” “那、那怎么办?”杨诺恐惧地问。 “你继续拍子归,让黎悦再出现攻击子归。”楚修说。 子归睁圆了眼睛瞪着楚修,好你根筷子,居然让她以身试险——虽然她也承认这应该是最快的方法。“那就这么办吧!速战速决,我没事的话,杨诺你也不用成天自责,担惊受怕。”生灵而已嘛,又不是鬼,还有皇甫师兄罩着,不怕不怕。 果然不知死活。楚修翻了翻白眼,不置评价。 “可是师姐你……”杨诺还是有些担心。 “我不是说过,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她是阎王钦点的阴差,要是被一个半人半鬼的生灵杀掉了,指不定阎王会给她什么“能力不足”的罪名呢,鬼已经很可怕了,管着所有的鬼的阎王当然更可怕! 杨诺下定决心地说:“是,我知道了,我也会加油的,如果师姐你有危险,我马上冲上去救你!” 呵、呵!楚修在心里大笑两声,抢着要救她的人还真多,什么时候才轮到他这个待在她身边的保镖起作用? 总算从杨诺口中问到事情的原委,不过也到六点了,子归便说从明天再开始“生灵逮捕行动”。她和楚修、杨诺分手回宿舍时,天空中太阳的余辉渐退,深沉的蓝色慢慢涂抹天空,风缓缓地拨弄着沿湖种的柳树,如此优美的风景里,她的肚子很煞风景地叫了起来,“为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不吃饭,我真是个笨蛋。”她自言自语道。 “师~妹~” “修文师兄?” “我猜师妹肯定还没吃饭,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修文不由分说,拖了她的手就往饭堂走。 难道这是约会?!笨蛋笨蛋,自己都性命垂危了,还有工夫瞎想?要是连累修文师兄,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师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呜呜呜,她想跟修文师兄一起吃饭,都是那个黎悦害的! 修文脸上闪过一丝晦暗,扬起笑容,放开她的手说:“也好。” “我绝不是不想和修文师兄一起吃饭,只是我怕……你也知道我头顶随时可能砸下什么东西来,我不想师兄你受伤。”她慌慌张张地解释。 “嗯,我知道。”修文还是那副没有神经的笑容,“放心好了,师妹一定会没事的。”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时候笑着的修文师兄看起来很不自然。她这么想着。 梦见…… 这里是帐篷……吗?子归奇怪地打量着四周,她不是好好地在宿舍睡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帐篷一角挂着一身铠甲,自己坐在一张奇怪的矮桌旁,桌子上放着一堆竹简和一个青铜酒杯。就在她疑惑时,“将军!”帐篷外传来了秦霜的声音。 又是子宁将军的记忆?黎悦或者杨诺不会也和子宁将军有什么关系吧?她听到自己回答:“进来。出什么事了吗?” “将军要回城去见大王吗?”秦霜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赞同。 “啊。”她轻浅地应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玉簪,慢慢地抚着上面的纹路,“不能违抗大王的命令。” “可是将军……!”秦霜还想说什么,她却伸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你的担心我明白。如果我不回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她看着秦霜的眼睛,说道,“我纵使已无留恋,也不能不顾惜你们的性命。” 秦霜有些气闷地别过头,瞥见她手里的玉簪,“将军,那是您送给夫人的玉簪……” “嗯。”心头流过心痛的怀念,她说,“行了,去吧,我明天就出发后,军营就交给你了。” “是。”秦霜答应着退了出去。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进来了,可是他没有通报,只是走到她身边。为什么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她很努力想要看清他的长相,可结果仍是徒劳。那个人说:“想回去送死?” “并不是送死。”她辩解。 “哼。”那人冷笑一声,“不是送死,那就是找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回答道,尽管她自己心里也认为这次大概会有去无回。很奇异的感觉,她既像个临场者,又像个旁观者一样在看着。 “无所谓,如果你不能回来,我自会找人算清这笔帐的。”那人不在意地说。 “你想怎样?”她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那人笑而不答。 “我说过,我答应你的要求,你不能伤害他们。”她有些着急又带了些警告说。 那人拿起她打翻的酒杯,说:“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可是你做到了吗?既然你没有做到,我有必要做到我承诺的事吗?” 她只觉得怒火在心里流窜,可是又开始觉得奇怪,对那个心理不正常的归国大王她只有无奈和痛苦,从来没有愤怒,或者没有作为人的情绪,可对这神秘的男人,她竟有种发泄的痛快。你到底是谁?她想问,但是像有谁捂住她的嘴,她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你到底…… 眼前的一切像电影荧幕变暗又转亮了,她看见了黎悦。她现在应该是在梦里吧?可为什么会梦见黎悦?这里是一个白色的房间,听得到海浪的声音,空气里混杂着一阵医院才有的消毒水和海水的味道,怎么看都像是某家医院的病房。病床床尾还挂着一张印了“s市城东第三医院”的卡片,上面写了姓名、病症等资料。病床上躺着吊着点滴的黎悦,可是还有另一个黎悦站在床边,而且她看见站在房里的不只黎悦一个,在黎悦面前还有一个人,虽然看不见长相,可是很奇怪,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刚刚梦见的那个出现在子宁将军军营里的神秘男人。黎悦怎么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对,这个男人不可能从三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吧?如果是,他不就是相当可怕的老妖怪吗? “……我一定要杀了她,夺走杨诺的人。”她听见黎悦恨恨地说道。 “夺走杨诺的人”指的不会是她吧? “凭你的力量是杀不了她的,因为你不可能打破她的结界。”男人轻蔑地说,“不如你直接现身用你的力量支使其他东西去攻击她,成功的可能性或许会更高。” 什么?!原来黎悦朝她扔花盆是这家伙怂恿的?现在她可以肯定这男人绝对不是筷子兄了,因为筷子兄不会做这种事。不过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出现在子宁将军身边,对子宁将军的话总是出言讥讽,完全没有恭敬礼貌的态度,丝毫不像是子宁将军的部下。从他们的对话中,子宁将军好像还欠他不少钱——哦,不,应该欠他不少债,用钱还解决不了的那种。想不明白,子宁将军看起来就是那种不会反抗、老实巴交、被耍了很多次还死忠于那个变态大王的笨蛋(小说鬼吐糟:子宁将军还是你的前世,不用贬得那么过分吧?),怎么会欠下一笔难以还清的债务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无论是房间、黎悦还是那个神秘的男人都已经消失了。耳边传来熟悉的手机闹铃声,她睁开了眼睛——果然是做梦。好奇怪的梦,梦见子宁将军的事不是第一次,可是梦见以外的人倒是第一次。“是谁……为什么要鼓动黎悦来杀我?”她用手爬梳一下刘海,努力回忆梦里的情景。可转念一想,如果那人没有挑唆黎悦直接来攻击她,她可能也不会见到黎悦的灵魂本体。不是吧?难道还要感谢那人不成?她爬起床来,宿舍的同学都还没起来,忽然瞥见有人站在阳台外,怨毒的眼神把她吓了一跳。黎悦?! 对上她的视线,黎悦转身跳下了阳台。“等一下!”她追出阳台往下一看,已经没有了黎悦的踪影。 “子归,今天起来得真早。”兰宝推门出来阳台,“大清早在发什么呆?一副想跳下去的样子。” “胡说什么。”她说。皇甫师兄说过要让黎悦的生灵来接近她,那这种情况算不算?她靠在阳台栏杆上往外看着外面第二教学楼——咦?杀气! “小缘!”兰宝忽然叫了起来。 她感觉背后被用力一推——什么?脚下一轻,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成楼下的马路,失去支撑点的身体反射性地伸手拽住离她最近的东西,下坠的力量让她身体一荡,脚上的拖鞋甩到下面一层的阳台,引起楼下的人注意,看到抓住了阳台栏杆的子归尖叫起来。 “子归!”兰宝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她仰起头,黎悦正站在吓呆了的小缘背后,冷笑着看着她,随即消失了。这就是皇甫师兄说过的,黎悦可能会控制其他人吗?“可恶。”要杀她还无所谓,如果让她身边的人变成杀人犯来杀她就太过分了!她吸了一口气,用力做一个引体向上,一脚踩上宿舍阳台,向吓坏了的小缘和兰宝说:“我没事,这件事当作我不小心摔下阳台,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知道了吧?” 兰宝扶住她,不太理解她的想法却还是点点头。 “没关系。”她拍拍小缘的肩膀,说,“小缘,我没事,别想太多。” “可是、可是……我把你推下去……”小缘的手直发抖。 “别‘可是’了,我没事,这件事别对其他人说起。”她说。她得立刻去跟皇甫师兄说这件事才行,黎悦的灵魂本体已经开始接近并控制她身边的人攻击她了。 开始生灵抓捕行动! 最近夜营协会使用社团办公室的频率比其他社团的高几倍,今天,社团办公室又是夜营协会的干部在用,不过他们说的事情跟社团活动半点关系也没有。 “什么?那个黎悦推你下楼?”于悟皈大叫起来,“那子归你有没有受伤?摔断手了还是摔断腿了?会不会脑震荡?” “死不了。”子归支着下巴,说。什么断手断脚脑震荡,她住在六楼耶,要真从楼上摔下去就不是断手断脚能解决了。她揉揉太阳穴,接着说:“所以你不用再让你家的一大群保镖跟着我了。”她刚离开宿舍要去上课,宿舍门口就出现了十几个身穿西装、戴太阳眼镜的男人向她问好说从今天开始负责她的安全,那副架势就像她是被一大堆杀手瞄准的目标一样,没吓着她,倒把宿舍其他人吓个半死。虽然她很感激他的心意,但是那阵仗真的太夸张了。 “不好吧?”于悟皈一脸不赞同,“这次你没事,下回说不定就没那么走运了!不信你问问会长——咦?会长?”他四处望了望,“副会长,会长呢?楚修师兄也没来。”难怪他觉得今天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原来平时最吵的人没现身,也不是,旁边的学生活动中心今天下午正好是话剧社彩排,音响大得很。 “修文的话,今天的选修课有课外实习,今天不来开会。”皇甫律回答说,“楚修有课,会迟一点过来。” “皇甫师兄,你最近有没有发觉修文师兄有点不对劲?”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认识修文最长时间的人。 皇甫律皱了皱眉,反问:“有吗?” “没有就算了。”她耸耸肩,也不打算深究,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黎悦。“皇甫师兄,照你说的,黎悦的灵魂本体出现在我身边了,我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她呢?对了,乌龟,你说帮我找她的下落,有消息没有?” 于悟皈看了看皇甫律——后者似乎没有要先发言的意思——他才说:“大概范围确定了,黎悦最后的消息是乘车到了s市,现在我们正在s市地毯式搜索!” 还“地毯式搜索”?真吓人。不过说到s市,她在梦里看到的病房卡片上印的也是s市,难道……“你能不能告诉他们着重调查靠近海边的城东第三医院?” “靠近海边的城东第三医院?”于悟皈奇怪,“好确切,莫非你早知道她躲在那里?”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我瞎猜的,你就去查查看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总之就当试试运气啰,反正也不是她去找(小说鬼鄙视中:子归,你这种想法很要不得!身为女主角你不觉得可耻吗?!)。 “那好吧,我让他们去查。”于悟皈虽然还有疑问,但也没有寻根究底,爽快地答应了。 皇甫律说:“我想黎悦目前应该随时在寻找机会攻击你,所以要逮住她的机会也很多。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她控制他人的话就没那么容易收拾了。因为我的符咒若要绑缚生灵,前提条件是那个生灵必须没有实体。” 那就难说了,她怎么知道黎悦下次是亲自动手,还是“唆使”他人下手?整个s大学师生加起来就超过四万人,如果黎悦控制他人,她猜中的机会只有不到四万分之一,那跟大海捞针有区别吗?“那,皇甫师兄你之前在修文师兄老家的时候,不是试过把鬼从人的身上赶下来吗?用那个方法行不行?”皇甫律对这些灵异的事情知之甚详,现在筷子兄不在,不指望皇甫律指望谁? “可以。”皇甫律肯定地点头,对她赞赏地笑了笑,“师妹记得真清楚。我教你那个法术,如果有黎悦控制的人出现你可以使用。但是生灵和鬼还是有些不同,若是比较弱的生灵,说不定会无法抵挡法术的力量而魂飞魄散的。” “我这种半吊子能让黎悦魂飞魄散吗?”她才不信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 皇甫律从自己的背包内掏出三张符纸交给她,认真地看着她说:“师妹可不能小看自己的力量,况且你还佩戴着可以增强灵力的魔法道具。但师妹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刚才说的只是较弱的生灵,以黎悦这种能够用灵力攻击,甚至能控制他人行动的绝对不弱,这个法术对她的伤害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停了停,皇甫律又接着说,“我身上只带了三张,我想师妹应该够用的,小心收好,决不能弄脏,更不能在上面乱画。遇到的话用剑指将符纸指向对方的额头,生灵就会从脱离附身的人。至于绑缚黎悦的工作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只要我布好绑缚黎悦生灵的法术,黎悦一出现就会束手就擒,师妹你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些符咒。” “谢谢。”她点头接过那三张符纸。皇甫师兄果然厉害,他说会帮忙抓住黎悦的生灵,可具体怎么做却一直没有说明,有求于皇甫律的她也没好意思打听,其实她好奇得要命!“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也许上辈子皇甫师兄干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这辈子才要这么辛劳地救她。 “哪里的话,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皇甫家的责任。”皇甫律说,“我马上开始布置,大约需要十五分钟。你们先回去吧,布置法术时我不能被打扰。” 最高领导都这么说了,她拖了于悟皈离开社团办公室,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到杨诺抱着相机守在门口。“杨诺,你怎么在这儿?”看起来担心得脸色发白,肯定是听说她差点摔下楼的事了。 “师姐,我听说你……”杨诺着急地说。 她拍拍杨诺的肩膀,“别急别急,你是听说我今天早上差点从六楼摔下来的事吧?看我没缺胳膊也没缺腿的就知道我没事啦。” “没事就好。”杨诺舒了一口气,又问,“是、是黎悦做的吗?” 如果她说“是”,杨诺会有什么反应呢?她不由地猜想,但看杨诺已经担心成这样了,实在不好再恶作剧。“可能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你该不会给她搞得神经过敏,什么意外都以为是撞邪吧?”她半开着玩笑,“对了,我们继续来拍照吧?” “子归,你别闹了,这不是自找绝路吗?”于悟皈扯扯她的手臂,被拍照就等于完蛋,她还嫌自己命太长了要求杨诺帮她拍,真搞不懂——不过,他搞不懂子归的又岂止这一件事?像她会喜欢上会长那种脑袋运行出错的人已经够让他难以理解了。 “笨,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扔给于悟皈一个“你懂个啥”的眼神,“不过你离我远点儿倒是真的,万一你哪儿伤着了,小叔叔铁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于悟皈放开她的手,说:“好吧好吧,你大小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忽略我好了。我还是去先帮你把人找到,记得留着你的小命谢谢我啊!” “嗯,拜托你了,这件事还真得你才办得了。”她笑着点点头。她也知道于悟皈担心她,可在抓生灵这件事上,他确实帮不上忙,要是他真因为这件事哪里磕着了、碰着了,她肯定会被他那个外号“法庭鬼见愁”的小叔叔砍死。 “净会说好听的话。”于悟皈哼笑了一声,“走了。” 等于悟皈走了,杨诺走近她,“师姐,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拍才好。我……没有灵感。”他伤脑筋地说。 “你以前也是没有灵感就不拍的啊?”是不是搞艺术的人交不了差就说没灵感? 杨诺抓抓头发说:“差不多吧,对了,黎悦也曾说要当我的模特,要我拍她。说真的,我觉得她缺少一种发光的魅力,而且那时我也没心情,就拒绝了。” 啊?难道这就是黎悦的动机?拒绝了她当模特儿的杨诺却在拍其他女人,所以她嫉妒杨诺拍的模特想要杀掉那些人——这就是雪蕴告诉她的“现在的危险来自女人的嫉妒”吗?“那就没办法了。”勉强别人不是她的作风,“我先回宿舍了,拜拜。” 这时,一个迎面走来的女生撞了杨诺一下,然后满脸莫名地张望着四周,“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嗯?杀气!是黎悦吗?她立即警惕地抬头看有没有掉下什么“凶器”来,一双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捕灵法阵 “杨诺!”为什么杨诺会攻击她?难道这也是被黎悦控制?子归握住杨诺的手腕,如果仅比武力,要甩开杨诺的手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可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杨诺的力气竟然出乎她意料的大。刚才的女生尖叫着“救命”就跑了。“你……你是……黎悦?”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可恶,自从她当阴差后就一直被人掐着脖子!她出手插入杨诺的两臂之间,重击杨诺的肘关节,杨诺痛呼一声放开了她。瞥见杨诺脸上诡异的冷笑,她咳嗽两声顺顺气,说:“你想怎样?” 杨诺一张娃娃脸本来笑起来很可爱,这时看来却特别扭曲,“我要杨诺用自己的手杀死你,作为我对他的报复。” “报复?杨诺对你做了什么?”不过十告白被拒绝罢了,怎么弄得像有家仇国恨一样? 杨诺,不,应该说是黎悦收起了刚才的笑容,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没资格管!” “笑话,既然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那你攻击我干吗?”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小说鬼插嘴:你很老吗?)? 黎悦怨毒地盯着她,“杨诺眼里应该只有我的,可他现在看的却是你!哼,不过不要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有人想让你死?多亏那个人帮忙,我才能这样直接出现,亲手让你消失!” 那个人?难道是她梦里看到的那个神秘人?“那人对你说了什么?”她问,那个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教唆黎悦来杀她?不过也多亏他的“教导”,否则她也没那么快找到黎悦的灵魂本体。 “去死!”黎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刺向她。 坦白说来她一点也不怕,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吧?她轻轻松松扣住了黎悦的手腕,反剪到背后,“凭你这样就想杀我,你也太小看我宁子归了。”她说,“黎悦,你是走运,杀死的人都是已到阳寿的人,否则阎王早就找你算账了,你还以为你能来我面前张牙舞爪?是谁让你现身来袭击我的?” 黎悦侧过头,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她正觉得奇怪,学生活动中心外的两米多高的看板竟然“嗖”地向她撞来!这时,一个人影闪过,“砰”地一掌拍开那面看板。“别闹出那么大动静,你以为在拍动作片啊?”来人半带讥讽地说。 “筷子兄!”她松了口气,不过除了楚修也没什么人能做到一掌拍飞那么大的看板了。 “这小子在搞什么?”楚修看着被她制服却还不停挣扎的杨诺,问。这小子该不会想非礼他的偶像,被子归暴打一顿吧? “黎悦附在他身上了。”她直接拐黎悦一脚,不让黎悦起身,“筷子兄,你先帮我押注她,我要用皇甫师兄给我的符咒……”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手脚一软,被黎悦挣脱了她的钳制。 “子归!”没有看漏她一瞬间的眩晕,楚修反应迅速地一跃上前拽住黎悦的肩膀往后一拖,把她的手扭到背后,“喂,你没事吧?” 她点点头,“没事。”刚刚是怎么回事?贫血?开玩笑,她可是个超级健康宝宝,除了一样是个美女外,跟林黛玉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先不管了这事了,她赶紧从口袋里翻出刚才皇甫律给的符咒,要用剑指将符咒指向对方的额头——有种很沉重的气息从指尖散发出来喷到她脸上,这是使用皇甫家符咒的感觉吗?几乎是下一秒钟,她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一个粉红色的影子从杨诺身上抽离了出来。 糟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抓住黎悦的生灵,如果让黎悦跑了,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逮住她? “喂,四周……!”楚修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与刚才不一样了。是有人用自己的力量在很大范围布置了一个法阵,而且是很熟悉的力量,“皇甫律?”楚修松开了手,任由失去意识的杨诺摔倒地上。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似乎要把人压扁的力量,“这是皇甫师兄真正的力量吗?”如果他有这么强的力量,怎么会输给秦霜? “不完全是。”楚修看着趴在地上那仍是一身粉红色衣服的黎悦,“皇甫律用自己的力量布置了一个很大的法阵,我们现在感觉的力量是皇甫律和被法阵驱动起来的自然的灵力。不过没想到皇甫律可以布这么大的捕灵法阵。” “捕灵法阵?是什么?”她看着黎悦慢慢变成一团光球——记得她从柳娥身体里救出楚修的灵魂也是一个光球,灰绒曾告诉她,灵魂本来就是一个光球,经过轮回之后才会变成各种不同的样貌,也就是说,黎悦的灵魂也变回她最初始的状态? “也是法阵的一种,可以捕捉到法阵范围内所有没有实体的魂魄。”楚修解释道,“不过会用的人很少,消耗的灵力也很大,也就是说,绝少有人使用。再说,抓到灵魂又能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私禁灵魂有多大罪过。”皇甫家和柳娥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楚修给她讲解的时候,黎悦的灵魂向着社团办公室飞去。不一会儿,皇甫律端着一个写满了奇怪符号的白色瓷瓶走了出来,没什么表情地说:“比想象的要容易抓到她。现在,就等悟皈找到黎悦的身体,就能将她的灵魂重新融入她体内了。”他顿了顿,将瓷瓶交给子归,“师妹,你要小心保管这个瓶子,里面装着黎悦的灵魂。” “我保管?”她不敢伸手去接,黎悦想杀她,她还把黎悦的灵魂摆在身边,就不怕黎悦像故事里那种被封在壶里的魔鬼一样跑出来要她的命? “放心,不碍事的。”皇甫律平稳的声音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我已将她封入净瓶内,她无法再伤害你和其他人。由师妹你保管是因为我设法阵时是将攻击你的生灵作为捕灵法阵的条件,放在师妹身边有更强的镇魂力量,黎悦更难从里面脱身出来。而且这个净瓶上的咒文也是保护没有实体的灵魂不被人界的阳气伤害,否则,普通的灵魂在人界超过三天就会因为无法抵受人界的阳气而会魂飞魄散。” “皇甫师兄想得真周到。”她这才接过瓷瓶,“可是没想到我们都感觉不出的灵魂,相机居然能拍出来呢。”也多亏了杨诺拍的照片,她才捡回一条命,否怎还真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的确。”皇甫律说,“不过似乎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也并非所有人、所有相机都能拍到灵魂,也许只是那时的鬼和灵魂愿意被拍下来而已。” 这倒是没错,黎悦正巧也是一直想被杨诺拍摄的,可能真如皇甫师兄说的吧?“那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她笑道。 救醒黎悦 抓住黎悦的灵魂后第二天,于悟皈就告诉她好消息,已经找到黎悦了。正像子归说的,黎悦在s市的城东第三医院,两年多前被发现在海边,浑身湿透,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证件,经过救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始终昏迷不醒。幸好对比失踪人口后确定了她的身份并通知了黎悦的父母,但黎悦的双亲没有将找到女儿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想来可能是他们不想让杨诺好过才隐瞒了这件事。于悟皈安排了专车,和修文、皇甫律、楚修及子归带着黎悦的灵魂一起赶到了s市。 “你们是什么人?!”见他们一群人进入病房,房内一个面容瘦削、眼窝深陷的中年女人尖叫起来。 皇甫律冷淡地看了那个妇人一眼,说:“来救醒你女儿的人。” “救醒我女儿?”女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尖锐地笑了起来,“我女儿不会醒来的,她已经被杨诺那小子害得不会醒过来了!” “嘁,说到底还不是你女儿自找的,还带一堆麻烦给别人!”楚修不屑地哼道。 “筷子兄!”子归踢了踢楚修的小腿,虽然她也是那么认为,但当着黎悦母亲的面这么说不好吧? 楚修毫无歉意地别过头去。 这时,修文突然问了一句:“师妹,这个女生是不是得了昏睡症?就是那种叫锥虫寄生虫经采采蝇入侵人神经系统,特别是大脑的病症。就像这样会不断陷入昏睡状态,直至永远醒不过来,我听说死亡率近100%。” 修文师兄?!她被修文的话吓了一跳,他说的这些不是比筷子兄说得更有杀伤力? “你说什么?!”一个中年男人冲进病房,怒气冲冲地一把揪起修文的衣领,“我女儿活得好好的!什么不会醒来?有种你给我再说一遍!” 修文无辜地说:“是那位阿姨说的啊,躺着的这个女生不会醒来。” 于悟皈险些撞到墙上去,有时他真佩服会长可以这么没神经地说出一些让人血管爆炸的话来。继续让他们说下去,没准黎悦的父母下一秒就会把他们撵出去。“叔叔、阿姨,我们的确有办法可以救醒黎悦,你们也想看到女儿平安醒来对不对?如果你们害怕我们会对她不利,大可留在这里看着我们。副会长,没问题吧?”于悟皈小心翼翼地说着。 “嗯。”皇甫律点了点头。 “你们一群学生,懂什么?!”黎母尖声叫道。 “试试看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她一直躺着强不是?”于悟皈耐着性子想说服他们。黎父喘着气瞪着他们,伸手抓住黎母的肩膀拉到自己身边,粗声说道:“好!如果小悦有什么万一,我就要你们陪葬!” 皇甫律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不说什么走近病床边,向子归点点头。 “啊!”她才想起瓷瓶的事,忙从包里取出瓷瓶交给皇甫律。 皇甫律左手端着瓷瓶,右手扶着瓶口喃喃念着咒语,瓷瓶上的文字像被什么慢慢抹去似地消失,瓶身轻轻地晃动着,一个光球从瓶子里飘了出来,沉入了黎悦胸口。 “皇甫师兄这么做不要紧吗?”她小声问楚修,照理说谁能接受这些毫无科学根据的东西啊? “你以为他们能看见什么?”楚修嗤道,“他们又没有灵力。顶多看见皇甫律拿着个瓶子在叽里咕噜罢了。” 他们还在嘀咕的时候,听得皇甫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就行了。” 黎悦的父母急切地上前,一把推开了皇甫律——皇甫律只是皱皱眉,却也没有生气——他们紧握住黎悦的手不停唤着:“小悦,小悦!” 像听到他们的呼唤一般,黎悦呻吟了一声,竟真的醒了过来,“爸……妈……”黎悦声音嘶哑地吐出几个单字。 “啊,小悦,你、你终于醒了……”黎母激动地抖着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黎父也湿了眼眶,握住黎悦的手用力地点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去叫医生。”于悟皈自告奋勇地跑出病房去。 楚修抱着胳膊靠在病房门边,对子归说:“你不告诉他们是杨诺找你来帮忙的吗?” 她回答说:“算了吧,你看他们说起杨诺时的样子,要是告诉他们这件事扯上杨诺,说不定别说道谢了,还会把我们暴打一顿。”不过现在也不见得会谢谢他们。 皇甫律把瓷瓶收进裤袋里,走出病房说:“她以后无法再脱魂而出,剩下的交给医生,明天都有课,赶紧坐车回去吧。” “可是……”她跟着走出去,说,“要是她像之前一样用自己的灵力攻击的话……” “现在她已经做不到了。”皇甫律说,“被你将她从杨诺身体里赶出来和被捕灵阵抓到时,为了保护自己的魂体,她散尽了自己的灵力。很奇怪,即使是术士也未必知道这种保护自身魂体的方法,她一个外行人为什么会知道?” 她微愣,难道是那个鼓动黎悦现身找她的那个神秘人教她的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个神秘人该不会都算计好了,让黎悦现身被她抓住,虽然保护了自己却散尽自身灵力,再也不能伤害他人?可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凉,若真是那样,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呀? 知道黎悦的下落后,杨诺终于一扫照相机夺命的阴霾,成天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在子归四周拼命拍照,就为了赶上他本来就想参加的人像摄影大赛。不过根据后来于悟皈找人查回来的消息,黎悦失去了高中以后的所有记忆,也就是说,杨诺这个人没有在黎悦的人生中出现过。这对杨诺来说算是件好事吧。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多月后,黎悦突然病逝,死因是原因不明的心脏麻痹,正如白无常说的,黎悦只活到了她阳寿尽的那天。 *** *** *** “死了吗?” “是的,正如主人预料的。” “哼,那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女人时辰也到了,就算不做什么也会自动玩完了。” “主人,雪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杀黎悦?如果被子归小姐知道黎悦是他杀的,他就不怕……” “他怕什么?再说,难道你以为现在宁子归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子归小姐知道……?主人,雪蕴还是不明白,既然主人想救子归小姐,为什么要让那个黎悦去袭击她呢?凭主人的力量,要让她的灵魂回到身体里,甚至魂飞魄散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为什么要特地让她现身,还要给她施法,让她魂体受到外力攻击时散尽灵力?” “这样比较有趣嘛,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一世的子宁将军有多大的能耐。” “那主人的结论是?” “嗯——宁子归可比子宁将军有趣多了,但笨的地方还是一样的笨。不急,还有秦霜在,就让秦霜多发挥一下,我们暂时还是看看好戏吧。” “是。” === 第9章、摄命者 完 === 秦霜的挑衅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s大学社团风采展夜营协会策划的夜间越野寻标大赛终于开始了。报名的总有83人,共三十七组。11月2日是初赛,选出十组在11月4日进行决赛,分设一、二、三等奖和优秀奖。夜营协会的干部们从2号下午就在出发点同时也是终点的满堂广场开始布置了。“乌龟,你的海报挂歪了,往右上一点儿。”夜营协会干部中唯一的女生后勤组组长宁子归招呼着,她就是在上学期被阎王任命为阴差的倒霉蛋,她总算能活到大学三年级了,明明生平最怕的就是鬼,阎王偏给她的这个工作却是要她将那些勾魂令无法带往鬼界的厉鬼抓住送到鬼界。——这不是找碴吗? “这样可以吗?”被子归称为“乌龟”的男生叫于悟皈,是夜营协会的宣传组长,和子归是同班同学,平时没什么架子,其实是个家世大得吓死人的富家子弟。 “师妹,小乌龟!”另一个男生提着四个保温瓶地跑过来,“我帮大家带了饮料,有菊花雪梨茶、二十四味、祛湿茶和罗汉果枸杞头,全都是我亲手煮的。”这个看起来负责斟茶递水的男生正是夜营协会的会长四年级的楚修文,兴趣是厨艺,特点是脑子运作与常人不太相同。 “我说修文你身为会长,不在这儿帮忙,怎么会跑去煲什么凉茶?”牢骚中的是跟修文长得一模一样的副会长同样是大四的楚修,但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楚修是一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按照它的使用者最想见的人的模样变出来的“非人类”,而楚修的使用者正是身为阴差的子归,所以楚修的职责是保护子归——不过这个保镖对待主人根本没有应有的恭敬就是了(小说鬼补充:反正子归也没在意,随便啦!)。因为灵犀棒长得跟塑料筷子很像,楚修一直都被子归叫成是“筷子兄”。 旁边整理地图的一个冷淡的男生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正好,我有些渴了。”这位是夜营协会的支柱人物,四年级的副会长皇甫律,负责整个协会运作,和修文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而且皇甫律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术士”。他是中国有名的降魔家族皇甫家的少主,但现在整个皇甫家因为某些原因只剩下他能做降妖除魔这种工作了。 “来,阿律辛苦了。”修文殷勤地倒了一杯凉茶递上去。 皇甫律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去,又问:“其他成员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子归回答说:“我刚打电话过去,安排在各个服务点的成员都已经就位,我也通知他们在五点一定要吃完晚饭回到服务点了。”每次活动夜营协会几乎都是全员出动,上次清明节的试胆量大会也是这样全体成员参加。“皇甫师兄,我之前听筷子兄说过,学校有很多阴穴,这次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虽然她只在这里发发地图和记录时间,可万一参赛的和其他成员除什么危险的话,取消活动还是最轻微的。 “没事,前些天我叫了其他同行来这里进行过镇地祭,压制这里的阴气和收服在比赛区域内的厉鬼,没有问题的。”皇甫律一边喝着凉茶一边回答。 “不愧是皇甫师兄,考虑果然周详。”她佩服道。 瞟了她一眼,皇甫律对她的恭维没什么反应,慢慢地喝着杯里的凉茶。 “师妹要喝什么?”修文笑眯眯地问她。 “菊花雪梨好了,润肺。”她说。修文师兄就是体贴,她在这忙活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其他人连问问有没有人要喝水的都没有。 “好,马上来。”修文很快地捧来一大杯,“慢慢喝哦。” 于悟皈瞪着她手里的茶杯,说:“我说会长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子归那杯特别大杯?” “因为我比较关心师妹嘛!”修文理直气壮地说,“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请忽略我。”于悟皈抽了抽嘴角,说。他想说的是,会长跟子归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他们在闲聊的时候,皇甫律杯里的茶忽然往上溅出来,“啪”地泼到他脸上。“皇甫师兄!”子归忙递过面巾纸,“不要紧吧?” “嗯。”皇甫律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面巾纸擦了擦。 “阿律,你想用凉茶洗脸就告诉我呀,这么一小杯怎么能洗得干净呢?我回去给你煲一大锅!”修文拍拍皇甫律的肩膀,说。 “副会长怎么会是洗脸?分明是茶水自己泼出来……”于悟皈说着,“咦?茶为什么会自己向上泼?” 皇甫律脸上凝起名为“怒气”的风暴,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师妹,也许你说得对,今晚可能真会有什么事发生。” 会有什么事发生吗?子归有点担心,“皇甫师兄,难道刚才那是……”有鬼作祟?可是皇甫师兄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被鬼的一个小小恶作剧得逞? 皇甫律慢慢地看了她一眼,“我曾告诉过你,有一个鬼,拥有克制我的力量。” 什么?她想了想,之前在修文师兄老家的时候确实听皇甫师兄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他说的是秦霜啊!“皇甫师兄,你是说秦霜来了?”秦霜不用这么守信吧?秦霜离开的时候说还会回来接她,上次被诅咒的时候也看到他了,可是她没想过秦霜那么快会亲自出现来“履行诺言”啊!这可怎么办?她求救地望向楚修,“筷子兄,你应该有高招吧?”上次也是筷子兄把秦霜赶跑的——因为当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这是她听修文师兄说的。 楚修侧过头看她,说:“我能有什么高招?上回要不是秦霜自己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虽然有点不愿承认,可是的确是这样。 那她这次不是死定了?“筷子兄,你不会在吓唬我吧?”楚修的个性很差,如果得罪他的话,他一定会找机会报仇,说不定楚修在记恨她让他半夜跑去师弟宿舍查探的事。 “我可能贬低自己的实力就为了吓唬你吗?”楚修白了她一眼。 鬼才知道。她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皇甫律,不由地开始不安了。 夜间越野寻标开始 晚上七点,夜间越野寻标的初赛正式开始了。这次的越野寻标赛的规则很简单,三十七组人按照抽签的地图徒步将地图上标注的十个标志全部找出来,每个标志都对应相应的地图,所以并不是找到十个标志就行,必须找齐自己的地图上标注的标记才算数。找齐之后回到出发点的满堂广场,按照各组花费的时间排名,前十名进入决赛。虽说是晚上,但是满堂广场仍然热闹非凡,其他社团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像漫画协会的cosy表演、武术协会的象形拳表演等等。“……希望大家玩得开心,更要安全回来!”特别请来的校长发言完毕,信号枪一响,八十三个参赛者蜂拥而出,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满堂广场。 子归伸了个懒腰,忙了整个下午,总算能休息一下了。夜营协会的其他干部都去各区服务点帮忙,就剩下她和协会的另一名女生留守在这。 “师姐,我们大概要在这里等多久啊?”和她一起留在满堂广场的女生是林学院大二的学生鲁丽丽。 “寻标的耗时平均是半个小时左右。加上收拾这里的东西,八点三十分应该可以回去了。”她看了看表,说。 ——将军,是将军啊…… 幻觉?!她挺直背脊,“丽丽,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在修文师兄老家的时候,她也听到类似这样的声音。 “没有啊,师姐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吧?”鲁丽丽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常常绑着率性的马尾辫,对着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也会开玩笑。 肚子饿了会叫“将军”的吗?她又没有学腹语。她转头四处看着,cosy和象形拳的表演已经结束,协会成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似乎什么异常也没有——咦?秦霜?她在逐渐散去的人潮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那个人不是她以前看到的春秋时期的装扮,而是现代的衣服。而且一晃眼,她就找不到那个人了。 “师姐,你这学期选修了什么课?”鲁丽丽在旁边问她。 “哦,我、我选了布艺设计。”她没什么心思去考虑鲁丽丽的问题,因为她正忙着仔细地搜索人群里的每一个人,可是还是没找到她刚刚看到的人。也许,只是她神经过敏,自己吓自己? “师姐选布艺?”鲁丽丽叫了起来,“听说这门课要自己做枕头窗帘什么的,我还以为像师姐这种工科的学生都不会选呢。” 她家从前还是做织染刺绣的,小小的枕头窗帘算什么,她和哥哥宁靖还曾一起绣过被面给表姐当嫁妆呢!“学习的时候常用逻辑思维,左脑比较活跃,偶尔也要让左脑休息休息。”她边回答边看了看手表,发现手表竟然比平时亮了,里面的光线正在慢慢地转着。怎么?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让她的气场不平衡?她警惕起来,凭她的能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鲁丽丽——因为她还停留在“受保护”的阶段,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升级到能自保的程度呢。 ——将军,终于又见到您了。 又出现了!她的心猛地一跳,学校不会也变成将军墓那儿一样吧?可是那里的鬼为什么会跟到这里来?她掏出手机,看手机链上摇晃着的蓝色石头——难道又是这颗石头把它们吸引来的?要真是这样,她应该乖乖地听灰绒的话,把这颗有危险力量的石头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再也不带在身上才行。不过,上次对付那团黑雾多亏了这颗石头,而且她总有种不把它带在身边就觉得哪儿不自在的感觉。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起风了?”鲁丽丽拉了拉薄外套的领子,说。 何止起风!鲁丽丽不能看见那些“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她跟鲁丽丽说这里可能有鬼,要么把她吓个半死,要么就被她笑话,既然两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是保持沉默吧。“11月了,早晚温差是有点大。”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等等,如果她刚才看到的真是秦霜,而这附近又出现跟子宁将军有关的鬼,那皇甫师兄会不会有危险?他说过秦霜可能有克制他的力量,如果遇上的话不是大事不妙吗?想到这儿,她忙拨通皇甫律的电话:“皇甫师兄,你那边情况怎样?没出什么事吧?” 在南区研究生宿舍服务点的皇甫律问:“暂时还没看到有参赛队到这边——能出什么事?” “就是下午你说的事情啊!我刚才好像看到秦霜了!”偷瞄了身后的鲁丽丽一眼,子归用不让她听到的音量说着。 “好像?” “跟以前见到时穿的衣服不同,之前在修文师兄家的时候看到他不是现在这种现代的装扮。” “是吗?”皇甫律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在意,说,“我还没有遇到什么事,不用担心。” “哦,没事就好。”她讪讪地说着挂了电话。总觉得皇甫师兄一说起秦霜的事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不过只要他平安就好,朋友一场,她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这时,鲁丽丽拍拍她说要去买瓶水,待她点头后就离开了,满堂广场主席台上就剩下她一个人。漫画协会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武术协会这次表演的队长跟她打过招呼后领了一队成员也离开了。虽然主席台这边还是灯火通明,可为了节约用电,正对主席台的广场草坪上的照明灯除了必要的路灯已经全部关了——她坐在主席台上,望着在过亮的灯光外显得更暗的草坪,只剩她一个人的话,确实有点害怕。 ——将军。 一个没有听过的声音飘进她耳里,同时,她感觉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阴气,可是,没有杀气和恶意。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主席台明亮的灯光稍稍黯淡下来,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人的服饰类似她梦里见过的春秋时代的人的装束,长相也很平凡,是那种见了一面肯定马上忘记的类型,可是这张脸她竟然有微弱的印象,虽然见过,却无法记起他是谁,而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这个“人”。 “将军,好久不见了。”那人,不,是鬼,没有走上前来,而是在距她五步的地方朝她深深一拜。 “你是?” “卑职乃将军的麾下的师长,李成。” 师长?她没敢靠近,但还不至于想逃走。“也就是说你是子宁将军手下的军官?你……找我有事?”鬼出现都是由原因的,当然,这位师长也一样。 “卑职族人蒙受将军照顾,却至将军离世都未能向将军道一声谢,现终于有机会当面拜谢将军救命之恩了。”李成说道。 “救命之恩?”糟了,这个师长的家人不会也是因为子宁将军多管闲事而被变态大王杀掉的吧? 李成跪下向她磕了三个响头。 “别这样,你快起来。”这个人算起来年纪比她大两三千岁,受他的跪拜会不会折寿啊?她突然想起秦霜说过,子宁将军所率领的全军将士都被归王杀死,然后加上石灰和泥浆铸了将军的墓穴,那么这个人也是……“你也是被当成子宁将军的殉葬品被归王杀死的吗?”她问。 “回将军的话,是的。”李成回答说。 “是吗……”难怪阎王曾说子宁将军罪孽累累,连她都要说子宁将军的确是个扫把星,着实害人不浅。“对不起。”她呐呐地低下头说道。 “将军并没有做错什么,用不着替他人道歉……”李成的声音渗入了让人发寒的恨意,惊得她抬起头想看看李成的表情时,李成却不见了。 一个秦霜没解决,还再加一个李成,她怎么那么命苦啊? 这时,去买水的鲁丽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师姐!有个帅哥找你!”跟着来的那人斯斯文文的模样,戴着金边眼镜,嘴角挂着温和如絮却让子归头皮发麻的微笑。 “阎、阎……”及时捂住嘴,子归险些咬到舌头——阎王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嗨,子归,暑假过得很愉快吧?”阎王很凡人地笑着,也很凡人地向她打着凡人的招呼。 “托您的福。”她笑得很假。 阎王挑挑眉毛,“托我的福?看来你得谢我什么啰?” 见鬼,又说错话了!“您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我的谢礼?”她干笑道,“对了,您怎么在这?” 鲁丽丽八卦地插嘴问:“师姐,他是谁啊?你的男朋友?可你不是喜欢会长的吗?” “不是不是!”她连忙摇头,她才高攀不起阎王,不敢更不想高攀,“他是我老板。” “老板?师姐你在哪儿打工遇到这么帅的老板啊?介绍我去好不好?”鲁丽丽一听阎王不是她的男朋友,马上双眼发亮直问。 介绍?如果她把鲁丽丽介绍去当阴差,那她是不是就能解放了?她正觉着这个主意好像不错的时候,听得阎王说:“抱歉,我的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我想以你的资质无法胜任。” “有些什么要求啊?”鲁丽丽不悦地嘟起嘴。 “比方说——”阎王故作沉吟,才掀起一个迷人却恶意的弧度,说:“刚才我若说她不能胜任,她绝对不会多嘴问为什么。” “什……”鲁丽丽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直接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厉鬼聚集? 子归没有走过去,看到鲁丽丽胸口平稳地起伏着,估计只是晕过去罢了,她问阎王:“堂堂阎王陛下大驾光临,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啊?”反正阎王出现准没好事。 “你不认为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太礼貌吗?”阎王一脸“我最宽宏大量了”的笑容反问。 她缩了缩肩膀,“对不起。”好女子不吃眼前亏!“那么请问阎王陛下有什么事?”算算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希望阎王能给她答案。 阎王透过眼镜看了看四周,说:“小白跟我说,这附近似乎不正常地出现了很多厉鬼……刚才在这儿也出现了。” 小白?白无常吗?她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太平日子马上就得结束了。 “本来我想让小黑来处理的。”阎王满脸为难地说,“可是小黑前两天被我派去魔界出差了,我只好找你了。” 什么跟什么?你不会派白无常处理啊?!——她想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是有贼心没贼胆。“那你要我怎么做?把那些厉鬼都收了?”面对阎王,她还是很认命的。 阎王金边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说:“暂时还没有那必要,你去调查一下这些鬼是从哪儿来的,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是什么人让他们出现在这儿的。查清楚以后向我汇报,我再告诉你后面要做些什么。对了,你也知道我最喜欢高效率,所以,要早点给出结果啊。” 她就知道被阎王点名不轻松,她宁愿去收鬼,就算她很害怕,但至少没那么复杂。“我会调查出什么样的结果?”她不禁问。 “这要你去调查才知道了,怎么会问我呢?”阎王摊了摊手。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阎王像知道什么似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尽快”有多快?还真是个好问题。 “那我就等子归你的好消息了。”阎王笑了笑,轻轻拍了两下手,消失了。 “唔……”晕倒在椅子上的鲁丽丽醒了过来,“师姐,我怎么睡着了?” “嘎?”她一下也答不上来了,不过鲁丽丽好像不记得阎王曾出现过的样子,“弄了一个下午,大概累了吧?” “是吗?”鲁丽丽不雅地打了个呵欠,“那我今晚要早点儿睡觉才行。师姐,他们还要多久才回来?”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子归,是我!”打电话来的是于悟皈,“最远的西北区新开发的园艺学院实验田这边已经有参赛者来了!”她看了看表,才过了十二分钟,比预想的要早到呢。“知道了,你记得让大家留神参赛者的安全,对了,那边的照明没问题吧?”她已经跟学校申请使用那里的照明,只是担心会不会有电灯坏了或者出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问题……哇!”于悟皈回答得好好的,突然叫了起来。 有阴气!“乌龟,怎么了?”她紧张地问。难道乌龟出事了? “也没什么,刚才突然起了阵风,差点把我的资料吹走了。”于悟皈说,“没事,我会照顾好这里的师弟师妹的,放心放心!” “知道啦。”起风罢了,叫那么大声,害她以为他也撞鬼了呢。不过那个号称“六界之内没有她查不到的事的”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老板灰绒也说过,于悟皈和他的小叔叔于展详时运高照,一般鬼都不会靠近他们,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啧,她也真是的,乌龟在那么远的地方,就算他撞鬼,她也不可能感觉到阴气啊。对自己笑了笑,她挂了电话。不对!如果她刚才感觉到不是乌龟那边的阴气,也就是说——!回头看到鲁丽丽低着头站在她身后,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不清鲁丽丽的表情。“丽丽?怎么了?”莫非在她没留意的时候,鲁丽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师姐?”鲁丽丽回神问,“什么事,师姐?” 没有异常。她盯着鲁丽丽的脸研究了半天,看得鲁丽丽都不好意思了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刚才那一瞬间的阴气难道只是她神经过敏?“没,我以为你站着都能睡着。”随口扯了句话糊弄过去,她找了张椅子坐下,“累了的话过来坐下打个盹吧,搞这次活动,你们也累得够呛的了。”因为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对学校的很多东西都不明白,能做的事情比较少,主要都是大二、大三的成员负责准备。 “不敢。”鲁丽丽恭敬地答应着,还退后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有什么不敢的?”她奇怪地问,“椅子不都是给人坐的?坐吧坐吧。”啥时候鲁丽丽这么客气了? “谢师姐。”鲁丽丽这才走到她右边最后一张椅子端正地坐下。 “吃错药了她?”她嘀咕着,看了看桌上的计时用的秒表,速度快的参赛队应该再有十多分钟就能回到这儿了,问问筷子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吧。“筷子兄,你那边情况怎样?” 电话里传来楚修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能怎么样?一群人热火朝天地找他们要寻的标志呗。” “顺便说一句,阎王刚才来了。” “阎王?怎么?给你分派工作?”虽然阎王并非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出现必定没有好事。 “是啊,他说附近不寻常地聚集了厉鬼,让我调查原因和那些厉鬼的目的,这明摆着就是专给我找麻烦!”当然,这句话她就只敢向楚修发发牢骚。 “行了行了,就算他给你找麻烦又如何?老实做就是了。”每次就阎王派任务给她都是这几句,他听得都会背了。 “筷子兄,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像很多厉鬼在飘来荡去之类?”不过筷子兄也不怕那种东西就是啦。 “暂时还没有发现,等活动结束后再说吧。”楚修没有多说,阎王的任务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还是等比赛结束再慢慢说吧。 “嗯。” 试验田内的阴气 小缘趴在桌子上,丧气地说:“真没想到我身为校垒球队成员,这个夜间越野寻标比赛居然都进不了前十名。” “我才没想到,你居然也去参加子归他们搞的那个什么越野寻标。”兰宝随手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说。 “队长说这种活动可以增加团队合作,而且又是测试体力的活动,叫我们尽量参加。”小缘说,“可结果我们参赛的没有一个进入决赛,队长把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昨天的训练量都增加了一倍,累死了!” 子归笑笑说:“越野寻标除了靠体力之外,看地图、判断方位和搜索技巧之类都很重要的。” “今晚是决赛?”兰宝问。 她点点头,“决赛的寻标范围比初赛时扩大一倍。” “呵,真是跑死了。”兰宝凉凉地说,“你呢?继续负责抽签和发放地图什么的?” “本来是的,可是之前跟乌龟一起在园艺学院试验田那边的师妹吹了一个晚上的风,马上就得了重感冒,我得去那边帮忙。” “身体那么差还参加什么夜营协会?”兰宝哼道。 “病了也没办法嘛。”她也很不想去试验田那边,阎王都说了这附近聚集了很多鬼,入夜以后就应该好好地待在宿舍里别乱跑,可是,好不容易和修文师兄一起搞活动,她怎么能不参加?!她看了看手上的银色指环,她从灰绒的商品目录知道这个指环叫神云银戒,虽说是那么厉害的武器,但她真正使用成功也只有那么一次,就算它会飞天也没啥用处。如果不能赶紧学会使用方法,这东西就变成装饰品了。 很快,晚上的决赛开始了。她和于悟皈不到七点就到了园艺学院试验田区的服务点,她和于悟皈的工作和上次一样,负责参赛者的安全,必要的时候提供饮水之类的服务。“乌龟,今天就我们两个吗?”初赛的时候明明每个服务点都安排了五个人的啊。 于悟皈奇怪地问她:“你没听副会长说吗?二年级的公共课《应用概率统计》调课,本来下午的课调到晚上,所以不能来参加决赛的活动,不过副会长也说了,决赛的人数比较少,就算只有大三大四的也能应付。” “我怎么没听说?”她大叫,本想着有好几个人,至少也能壮壮胆,现在好了,只剩她和于悟皈两个,于悟皈还是那种鬼都不敢碰的人,没有其他人当目标,她不就成标靶了(小说鬼插嘴中:子归你真太要不得了,你想的居然是让别人当挡箭牌?)? “就在前天初赛结束后副会长说的,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没听到?”于悟皈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又没什么关系,你那么大惊小怪的干吗?平时对这些干多干少的小事你都不怎么在意的嘛。” 平常倒真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在现在这附近是“阴盛阳衰”,也就是说,鬼多人少的情况下,人当然越多越好了!“我不是大惊小怪……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于悟皈脸上闪过一丝受伤,说:“子归,副会长说说这种话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会这么说?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明白?你不想说,是因为你介意我上次为了小叔叔的事害你……” “就说你不明白。”她打断于悟皈的话,“我是那种小气又秋后算账的人吗?你忘了我们在修文师兄家里发生的事了?” “鬼怪这种东西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于悟皈挺起胸脯说,“你不就是想说我帮不上忙吗?” 他还真知道?子归意外地扬起眉毛,“我不是想说你帮不上忙,而是……”等等,这句话于悟皈好像也曾经对她吼过,“乌龟,你以前曾这么对我说过吗?” 完全接不上她的思维的于悟皈瞪大眼睛,“哈?” “你好像以前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说你帮不上我的忙。”记忆错觉吗?可是跟平时记忆错觉时又不太相同,记得是很久以前,想起来的时候有些难过和无奈流过心头。 “第一次这么说好不好?”于悟皈板起脸说,“你别想转移话题,我最讨厌不干不脆了,你要是还生气的话,打我一顿好了!我保证绝不还手!” 她不给面子地说:“如果我真要打你,就算你还手我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他忘了她是什么段数的人了? “呃……”于悟皈一窒。 “行了!”她豪爽地拍拍于悟皈的肩膀,“我说你不会明白的是因为我自己都没办法解释清楚啦,你别像个女人一样胡思乱想好不好?” “好心被雷劈,关心你还被你说胡思乱想。”于悟皈说。其实他始终觉得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子归,要是子归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说不定他还会好过一点。 在他们你来我往地斗嘴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和于悟皈负责的服务点在园艺学院实验田门口,后面的小山丘就是园艺学院的试验田,里面种了有木瓜、青枣、荔枝、龙眼、芒果、桔子等等果树,而且这里的桔树还是去年她和于悟皈参加青年志愿者时来帮忙种的,当时的老师为了谢谢他们还送了他们一大筐的青枣。因为活动需要,而且园艺学院部分试验田也在试验光照时间对结果的糖分的影响,试验田内的灯全部打开,可平时很少有人夜间出入的试验田即使所有灯光打开,也不是“灯火通明”,而且现在这里却只有她和于悟皈两个人,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就只有围着灯光的虫子“吱吱”的叫声。“七点多了,应该已经出发了吧?”子归看了看手表,发现表盘内又出现了一道道的光线,不会吧?难道有鬼出现了吗?的确,她也感觉到了有淡淡的阴气飘在空气中,可是具体位置却完全没办法确定。似乎有很多人,可是一个人也看不到的感觉就跟在将军墓时一样! “嗯,刚才满堂广场的师弟发短信过来了。”于悟皈什么也没发现,说,“你怎么了?脸色怪怪的。” “没什么。”千万别出什么事,普通的鬼她还能应付,太厉害的就…… 于悟皈翻了翻白眼,“你怎么也学副会长那种神秘主义啊?”副会长皇甫律就是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的类型。 “哪有?”她正要辩解,听到远处传来人声,看来有参赛者来了。“先不说了,有人来了。”好不容易办一次活动,不能阎王的任务破坏心情不是? ——将军,终于又见到您了。 她吓了一跳,又听到声音了!“乌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冷静,这是她神经过敏,绝对不是有什么东西出现。 “有啊,虽说人数减少了,可是有那么六七个人就相当嘈杂啦。”于悟皈指的是正在往这边来的夜间越野寻标的参赛者。 “不只六七个人吧?”她指的是聚集起来的鬼。 “包括这个区域的地图只有两张,人数最多也不会超过八个人吧?”于悟皈反问。 “我说的不是参赛者。”原来是鸡跟鸭讲,“除了那些人之外还有没有听到其它什么声音?” “没有。”于悟皈不假思索地说,突然顿了顿,说,“你说你听到什么了?” 一瞬间,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地说不出话来。停了几秒,于悟皈首先转过头,十分肯定地说:“听错了,你肯定听错了。” 正好,两队的参赛者气势汹汹地从他们面前冲进试验田,试验田里立刻热闹起来。本来飘散在空气中薄薄的阴气突然大盛又很快消失了。子归不禁想,是不是她太过神经质了? 蓝色石头的灵力 夜营协会的夜间越野寻标活动顺利结束,但子归又要开始工作了。阎王让她调查附近厉鬼聚集的事,她根本无从查起,既没有人撞鬼,也没有人变得不正常,更没有什么离奇死亡事件,厉鬼也没找她的麻烦,这次阎王真是给了她一个大难题了。 “你说你在初赛的那天晚上见过一个子宁将军麾下的军官,也就是说阎王所说的厉鬼很可能跟将军墓有关了?”楚修在笔袋里翻了翻,挑出一支1。0的针管笔一边低头画图一边说。 “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吧?我两次活动都有听到声音。”她是趁没课跑到楚修的自修课室来咨询这根筷子的意见的。 楚修的笔停了几秒,又继续画起来,说:“就算有关系,你现在也不可能到傻瓜修文的老家查那里的鬼是不是还在那儿待着,那你就找个时间去你听到声音的地方再查查看吧。”完全事不关己的口气。 “你也要去啊。”这些事她当然知道,她特地跑来找筷子兄,就是要他跟着她一起去壮胆嘛。 楚修放下笔,瞟着她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先去试试?”之前还说什么不能靠他一辈子,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该好好磨练磨练。 她“呵呵”地笑道:“我这不是怕有去无回吗?” 楚修换了一支0。5的笔继续画图,说:“秦霜应该不会伤害你才对。”上次若不是秦霜心疼这丫头受苦,他和皇甫律现在也不能在这儿能跑能跳的。 “话是这么说,但秦霜说过要带我走,鬼才知道他要走去哪里。”她甩了甩手,说,“喂,你有没有觉得秦霜性取向不太正常?” “唰”地一下,楚修的针管笔画偏老远——要重画了!他登时黑了一张脸,抬起头咬牙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望着那张报废的图纸,她暗暗幸灾乐祸——谁让你不好好听我说话!“我只是觉得而已,秦霜很明显是喜欢子宁将军啊,那时候不是还说过不许你碰我,还说什么将军是他的之类。一般下属会这么说自己的顶头上司吗?尤其是在那种等级森严的社会。” “我哪知道!”楚修哼道,“子宁将军已经变成女人了,就算他喜欢,现在也不是同性恋!” 她无聊地摆摆手,“我想活跃活跃气氛,说说罢了,你别那么小气嘛。怎么样?待会儿和我一起去瞧瞧吧,反正你也没课,再说我在这儿烦着你,你不也画不了图?” 看来她打算如果他不答应就继续在这儿碍手碍脚了。楚修瞪着桌上那张被她害得已经没救了的图纸,深吸一口气——啊,世界多么美好,不要紧,灵犀棒报仇十年不晚。“好,但也要等到天黑,鬼活动的时间才能去查探吧?” “耶?要晚上吗?”筷子兄别是故意的吧? “当然,上次在将军墓还是半夜去的,你忘了?而且你白天又没有听到鬼叫。”楚修眉毛一挑,说,“行了吧?吃完晚饭,今晚七点半在满堂广场等。现在,你可以消失了!” 她恨不得冲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死筷子绝对是故意的!她没见过比楚修更小气的筷子了(小说鬼插嘴:会小气的筷子我想谁也没见过……)! 本来打算趁天色还亮和楚修一起去园艺学院试验田“侦查”的,这下好了,又要等到晚上。她无趣地离开了教学楼,想着要上哪儿打发时间,突然被人蒙住了眼睛,一个甜甜的声音问:“猜猜我是谁?” “除了灰绒还有谁?”身上有股甜丝丝的牛奶香味,马上就能辨认出来。 “子归姐姐,好久不见。”灰绒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脖子,笑眯眯地说。 “好久不见。”奇怪,身后挂着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小孩也会觉得重,可是她完全没感觉到灰绒的重量。回头一看,灰绒竟是浮在半空的!“喂,快给我下来!”被人看到就糟了。 “哦。”灰绒乖巧地跳到地上。 “你怎么突然出现?”她问。这个小女孩总是穿着灰色的衣服,今天也不例外,柔亮的灰色短发上戴着一顶深灰色的贝雷帽,搭配着一件浅灰色雪纺娃娃装和一条灰黑色牛仔短裤,这小丫头的衣服还真不少。“阎王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吗?” “没有呀。”小女孩歪着脑袋说,“我刚好在附近,顺路过来看看子归姐姐过得好不好。难道阎王有新工作给你吗?” 她点点头,“所以我还以为你又传了什么阎王的新命令过来。” “很庆幸不是。”灰绒笑道,“子归姐姐,你又带着那颗蓝色石头对不对?” 没想到灰绒竟然会知道,但她也没打算隐瞒,“是啊,不带在身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带在身边也不见得好嘛。”灰绒嘀咕道,“我明明都按照蓝大叔说的把它暂时封印起来了,为什么会突然失效了?” “你在说什么?”她没听得太清楚,只听到“蓝大叔”和“封印”几个词语。 “子归姐姐最近把你的石头给谁碰过了吗?”灰绒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还是回答:“之前有个叫雪蕴的狐妖让我把石头借给他的主人看看,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雪蕴的主人?”灰绒怪叫一声,“是什么人?” 她摇摇头,“我又没见到。” “难道蓝大叔说的就是他?”灰绒抿着上唇,又问她说,“那是多久前的事情?子归姐姐又是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她解释道:“不是‘他们’,我只见到雪蕴而已,没看到他的主人。”她还好奇那个首尾不见的神秘人物是何方神圣呢! “这样啊?”灰绒有点失望地侧着头,问,“子归姐姐能不能再把那颗蓝色石头给我看看?” “到底这颗石头是什么东西?你上次也没有好好说明,这次你不说清楚,请恕不外借。”她板起脸说。 灰绒撅起嘴说:“子归姐姐你欺负我。” 谁管你。子归别过头不理她,这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容易让人心软了,不能看她! “告诉你也无所谓。”灰绒拍了拍手掌,说,“这颗石头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是蓝宝石原石,里面存了各种力量,上次看的时候还没有,这次多了一些恶意的力量在里面,也就是说,它能从外界吸收灵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与其说它是颗石头,不如说是魔法道具更为恰当。而且它本身的力量也不像是正当的灵力。” 她忍不住打断灰绒的话,“灵力还分正当和不正当?” “当然有。”灰绒认真地点头说,“你的那位师兄皇甫律的家人得到的灵力就是不正当灵力,而且使用不正当灵力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反噬心智,变得疯癫痴傻的都有。我不清楚石头里为什么附了有那么多种的力量,可是想要使用一点也不容易,就算使用也很危险。不过幸好子归姐姐都不会用,不然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我还不知道是谁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东西,所以子归姐姐还是要小心,不要用它。” “嗯,好……”糟了,听筷子兄说上次绣品里面跑出来的妖怪就是这颗石头收拾掉的,这样算不算使用过? “现在可以把石头给我看看了吧?”灰绒向她摊开手。 她把手机连同挂饰一起放到灰绒手上。“瞧你说的那么吓人,我倒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危险的。”筷子兄不是说她对于危及自身的事特别敏感的吗? “对子归姐姐来说或许是这样没错。”灰绒让石头在手心滚动了几下,说,“对方很厉害呢。” “什么?”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什么意思? “雪蕴的主人很厉害。”灰绒把手机和石头都还给她,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可他在上次看你这颗石头的时候另外施了法术,不让任何人封印石头的力量。”亏她上次和蓝大叔特地跑到上海去封印石头的力量,结果封印不但被解开了,还另加了保险。 “之前石头有什么封印吗?”子归问,确实,从皇甫家回去之后,到她去见雪蕴主人之前,石头像没有生气一样没有再发光了。 灰绒有点敷衍地点点头,说:“虽然重新封印也可以,但是我想他马上又会找你把封印解开的,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子归疑惑地把手机装进背包,说:“你就不能查到雪蕴的主人是什么人?” “查是能查,不过我不查。”灰绒说。 “为什么?”她还以为灰绒是个超级好奇宝宝,为了满足好奇心什么都去做的。 灰绒想了想,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别打听他。” 她有点惊讶,“查那个人就这么凶险?” 灰绒笑了笑,说:“不是凶险的问题。我是个生意人,必须知道有些麻烦能不招惹就别招惹,那个人不是泛泛之辈,要是找我算帐的话,我要浪费好多时间去处理,那段时间不就不能正常做生意了?我的都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大风大浪。” 夜探试验田 s大学的夕园学生饭堂。 子归不自在地偷瞄着在坐在她后面小心翼翼的小缘。小缘是个爱操心也和容易紧张的女孩,对待朋友关心得近乎烦人,可今天下午是怎么了?对她的态度有种少见的恭敬,好像跟她说话会冒犯她一样。连跟她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都要说什么“于礼法不合”,坚持要坐到她后面的那张桌子去。她实在忍不住回过头去,问:“小缘,你到底怎么了?” “参加你们活动的那天晚上中邪了吧?”兰宝撇撇嘴说。 “什么呀?”她背后一寒,直觉地想起初赛晚上遇到的那个自称李成的军官。 “师妹!”一个轻快的声音立刻打断了她那些不好的联想,兰宝嗤笑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修文师兄!”她高兴地站起身,没想到在饭堂都能偶遇修文师兄,太好了。“皇甫师兄。”差点儿忘了跟修文师兄旁边的人打招呼。 皇甫律对她点了点头,问:“师妹,那个女生好像是你的朋友吧?”他说的是坐在子归后面的小缘。“我想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她把?” “啊?”皇甫师兄怎么无端端说起“得罪”的事情来?她看到兰宝严肃又有些惊讶地表情,奇怪地回过头一看,她也被小缘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小缘出现那么阴狠和怨恨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在修文师兄老家被附身的武家兄弟瞪着皇甫律时的神情!难道小缘被附身了?!“小缘?”她忙伸手推了推小缘。 “咦?”小缘似乎刚神游天外回过神来,恢复平常的神色,问,“什么事?” 刚刚那个表情像是幻觉。她皱了皱眉,“小缘,你还是过来这边坐吧。” “不用啦。”小缘摇摇头,看了皇甫律一眼,才说,“我坐这里就行。” 兰宝舀了一勺汤,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当电灯泡?反正主角都没在意。” 小缘脸上浮出一丝没有笑意的微笑,虽然是回答兰宝的话,眼睛却是看着皇甫律的,“不是,我不过是不想跟他一起坐罢了。”说完也不理会他们四人的惊讶,自顾自低下头去继续吃饭了。 她为难地看了看没有表情的皇甫律,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圆场了。倒是修文笑容满面地拍着皇甫律的肩膀,说:“呵呵,阿律不用在意,你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嘛。再说,你还有我、师妹、小修修和小乌龟喜欢你,别伤心别伤心!” 皇甫律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看来更叫人发寒几分,但他没说什么,在子归旁边的桌子坐下开始吃饭。 偷看了一下皇甫律的脸色,子归咽了咽口水,她还想问问皇甫师兄小缘是不是被鬼附身,看来短时间内还是别招惹他了。 “师妹、师妹!”修文坐到她身边,“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皇甫师兄的事怎么都好,修文师兄的事最重要。 “国庆放假的时候谢谢你去给我家里人扫墓,爷爷托梦给我,说大家都很高兴认识你。”修文说,“所以我把他们的牌位都带来了,师妹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给他们上上香吗?” “神经病。”兰宝翻了翻白眼,有哪个正常人会把一家人的牌位都带在身边,还邀请朋友有空去上香的? “真的吗?”子归完全没有神经地笑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 兰宝差点栽到地上去,原来跟她住在一起的宁子归才是最不正常的! 皇甫律用余光瞄了坐在后面那张桌子的小缘,又看了看两个聊得正欢的“非常人”,难道之前在将军墓出来的秦霜又开始有动静了?“当!”一声,他用调羹狠狠砸向餐盘,秦霜——这次一定抓住他! 四周的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皇甫律身上,子归低声问修文:“皇甫师兄心情不好?” “不知道。”修文事不关己地说,“他最近经常阴阳怪气的,他家里好像出什么事了,所以他心烦着呢。像我,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修文师兄,你对你家里的事还是……”她担心修文还在为家人的突然去世的事不开心。 修文扬起笑脸,说:“不是,师妹你也说过,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我那么说只是单纯叙述事实罢了。” “那皇甫师兄家里出什么事啊?上回诅咒的事情我也没有要他负什么责任呀。”而且她也警告过筷子兄不许再为诅咒的事找皇甫师兄麻烦了,那皇甫师兄还有什么好烦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修文说,“自从上次师妹你大闹了一轮后,他们那一大家子浮躁得很,没那么容易收拾,不过阿律应该没问题,不然他可不止心烦了。” 是吗?她看了看皇甫律的侧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色阴沉得吓人。 晚上她和楚修一起到满堂广场。今晚因为没有安排活动,广场像往常一样安静。“你就是在这里看到那位旅长的?”楚修在主席台上走了两圈,“似乎没什么留下。阎王当时也没说有不对劲吗?” 她回忆道:“他只说了他感觉到在他之前有鬼出现了,没说其他的。”“那去试验田那边看看,你不是说曾在那里察觉到很强的阴气吗?”楚修说。 “嗯,尽管很强,但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关联? “很快消失了?”楚修沉吟了一下,“这不寻常。” “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因为阳气盛才会让阴气减弱,然后慢慢消散的,像你说的突然消失,实在……”楚修皱起眉,“你把当时具体的情况给我说说。” 她答应一声,开始说道:“我跟乌龟两个人在试验田门口,我先注意到四周有不强的阴气,跟在将军墓时的很像,四周好像有很多人,可是一个人也看不到。然后参赛的选手就来了——本来人多了阴气应该减弱才对,可是那里的阴气突然变强,然后就消失了。” 真是怪事一桩!楚修想不通,“你说你还见到了秦霜?” “对,在初赛的那天晚上,但隔了有一段距离,我不能肯定就是他。”其实她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看花眼。 边说边走,他们已经走到了园艺学院试验田门口,也就是她听到说话声的地方。 ——将军,将军来了。 “说话声!”她紧张地揪住楚修的衣服。 楚修抬头望了望铁栅栏后的小山丘,没想到这里真如子归所说,和子宁将军墓的气氛很相似,但在修文老家的灵场外围被村落包围,并且每年都有一次的祭祀去维护灵场的阴阳气平衡,所以大部分的鬼都被困其中,外面的鬼也不能进去,看似险恶,其实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可是这里,尽管是在学校附近,但这里是试验田,来的人很少,根本没有足够的阳气去抵消这儿阴气的力量,现在这里俨然已变成一个灵场,所有在附近的鬼都会被吸引到这里,阴气会助长鬼的灵力,鬼的聚集又会产生更强的阴气,成了恶性循环,若不想办法消灭这个灵场,说不定会酿出大祸。话又说回来,他到这所学校已有一段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这里存在着这样一个凶险之地——不太可能是从来就有,上个学期清明节举办什么万圣节晚会时,他特地到处察看了这所学校的环境,虽说有不少的阴穴,可没有任何灵场。假设是最近才出现的,那成因是什么? “你们在这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人问。 说话的态度那么冷嗖嗖的,除了皇甫律还有谁?子归率先回过头,“皇甫师兄,都快八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你们呢?”皇甫律不答反问。 “调查点事。”楚修回答说。皇甫律看了看他们身后的试验田,说:“我跟学校管理处借了钥匙,一起进去看看吧。” 子归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她本来打算要和楚修翻墙进去的。 铁栅“吱呀”地被推开,正对着门口的是往山上试验田的大约两米宽的斜坡路,试验田则是分别在路的两边按梯田式开垦。这里的路灯都是地灯,为了省电,这里每隔三米才有一盏灯。“师妹,下午在饭堂时你的那位朋友,大概是被附身了。”走在前头的皇甫律说,“而且不仅是她,学校里还有不少学生和老师都出现了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她想起初赛那天鲁丽丽对她怪异的恭敬态度。 皇甫律说:“有人变得好斗,有人忽然能习武,甚至有人从三楼跳下居然安然无恙。总之,与过往的表现截然不同,但是,并非所有时候都那么异常。” “还是有跟以前一样的时候出现?”楚修问。 “嗯。据我调查,大多数是园艺学院在11月出入过这片试验田的师生,还有就是——”皇甫律说到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参加了我们组织的夜间越野寻标赛,寻标范围包含这里的人。” 楚修说:“你怎么会调查起这些事情来?难道你收到委托?” “筷子兄,这种事有保密义务的。”她踢了踢楚修的小腿。 皇甫律说:“在这里说说也无妨,委托调查的是校长。他也许是想确定是不是有鬼怪作祟。” “但如果是附身,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将鬼驱除的。”楚修看了看斜坡右边的芒果树,白色的节能灯外竟有一双腿!“什么人!”他喝道。可是他话音未落,那双腿就不见了。怎么回事? 皇甫律失踪 “筷子兄?”子归有些害怕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楚修看了前面表情凝重的皇甫律一眼,又看了看刚才出现那双腿的地方,说:“你们先等我一下。”说着,他直接走过去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这里,试验田的泥土比较疏松,如果是人的话肯定会留下脚印。他拿出笔型手电筒照了照,松散的泥土上没有任何脚印,也就是说,刚才这里根本没有人。“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向皇甫律摇摇头。 皇甫律说:“上面的屋子是试验田负责老师的杂物房,都是放些肥料、工具之类的,不如先去那里看看。” 子归不安地望着楚修,“这里真的有鬼吧?” 拍拍她的肩膀,楚修说:“还不确定。就算这里有鬼,难道你想打退堂鼓?” 她僵硬地笑了笑。她倒是想打退堂鼓,问题是打退堂鼓之后要如何面对阎王?这才是她伤脑筋的事。“我哪敢……”她正说着,手似乎被什么扯了一下。“咦?”她转过头,只看到蚊虫绕着地灯“嗡嗡”地飞着,却没有谁在身后。 “怎么了?”皇甫律走过来问。 她摸摸刚才被拉扯过的手臂,说:“刚才好像有人拉我。” “让我看看。”皇甫律抽出一张符,低声念出一串咒语,符“呼”地烧成灰烬落到她胳膊上消失了,而在她的手臂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个泛着淡蓝色光的手印。“似乎并不是师妹的错觉。”皇甫律说,“我想我进了一个不该进的地方。” “皇甫师兄,别吓人好不好?”她用力搓了搓手臂,想搓掉那个手印。 皇甫律见状又掏出一张符纸在她手臂上挥了挥,那个手印就不见了。“你知道我不开玩笑的。”皇甫律说,这是对她“别吓人”的回答。 所以说皇甫师兄说话最吓人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足以吓死人的话,更让她起鸡皮疙瘩。“那我们赶紧回去。”既然知道不该进来,那赶紧出去,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 “不。”皇甫律说,“我认为这里的鬼只针对我,不会伤害师妹和楚修,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走。” “可万一皇甫师兄你有什么危险……”像上次遇到秦霜那样,她在旁边动也不能动,皇甫师兄不是死定? “我不要紧。”皇甫律的语气里带着自信和肯定。 既然最危险的那个人都这么说了,她总不好临阵脱逃。也许是这个手表的功劳,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是这里的气氛很不好,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包围了。大概是因为前几天没有进到里面来才没有发现,这里的空气充满了愤怒和杀意,如果这些都是针对皇甫师兄的话……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皇甫律,不禁在想,皇甫师兄到底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呢?他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从来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筷子兄,你真的觉得我们继续走没问题?”她小声地问。 “就当舍命陪君子吧。”楚修耸耸肩,“你也听到皇甫律说了,这里的鬼只针对他,你又不会有事。” 就怕有事的时候不知怎么办。她摸了摸刚才出现手印的地方,“我总觉得这次跟上回在将军墓有点不同。我在这所学校也待了两年,之前也来过这里,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灵场?那些跟子宁将军有关的鬼魂又是从哪儿来的?”她问楚修。 “现在还不知道。”楚修说。 走了约五分钟,他们来到皇甫律说的杂物房前。这是一座简易的砖瓦房,大约有二十平方,十分常见的青砖砌墙,没有开灯,在窗外的地灯光线下房内显得更暗,大门是用大锁链锁起来的。“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皇甫律掏出一大串钥匙,吩咐完了便开门走了进去,打开了电灯。 她回过头就能看见沿山而上的地灯,像落入漆黑大地的星星一样,染上深秋的雾气而变得朦胧,应该很浪漫的情景竟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筷子兄不会不放心吗?”她看着在房里四处查看的皇甫律,问。 “不放心皇甫律?”楚修声调扬起,“你不认为你搞错对象了?那种强人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可是这些鬼不是要找皇甫师兄的麻烦吗?”她问,“我担心也是应该的,皇甫师兄也算是个好人,我当然不想他受到什么伤害。” “‘也算’是什么意思?”楚修挑起眉毛,说。 “砰!”一声,杂物房的门突然关上了。“皇甫师兄!”她冲过去用力拍了拍门板,“有没有搞错,门怎么打不开?”她使劲推着门,“皇甫师兄,你听得到吗?” “门被灵力封起来了,让开。”楚修拉开她,提气一掌击在门上,整扇门轰然倒下,“进去看看!” 房内的灯还亮着,可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应该在里面的皇甫律却不知所踪了。 “皇甫师兄?”她连装肥料的袋子都不放过,“皇甫师兄你在哪?”她转头看向楚修,求助地问,“怎么办?” 楚修脸色严峻地查看了房间一遍,还是不见皇甫律的踪影,“皇甫律有危险。”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你刚才还说我担心错人了!”她真想指着楚修的鼻子骂他一顿,事实上她也骂了,只差没指着楚修的鼻子而已。 “你现在发我的脾气也没用。”楚修没有看她,说,“我们先分头找找看吧。” 她和楚修分别在前山和后山找。前山就是他们刚才走上来的这一段,她沿路往回找,楚修则在另一面的后山找。试验田的夜晚一般是不会有人进来的,夜风中除了草木的香味就只剩下不知名的虫子在夜色中吱吱叫个不停,飞蛾蚊虫仍围着地灯纠缠着,她踩在松散的泥土上,大声喊着:“皇甫师兄!听到就答应一声!”怎么会无端端就不见了呢?真是见鬼!呸呸呸!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否则就说人人到、说鬼鬼到了。 蓦地,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左瞄瞄,右瞧瞧,吸了两口气才鼓起勇气低头一看——“这是什么?”她拨开上面薄薄的泥土,原来是一把锈了古剑。这东西怎么会在田里?这里又不是什么古代宫殿战场的遗址。正在纳闷,一阵低低的蜂鸣挤进耳里,从哪传来的?她侧耳细听,似乎是地上的古剑发出的!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它,耳朵里涌进了无数人的尖叫和哭喊,吓得她跌坐在地上。“这是……?” 太专注地看着地上的古剑,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双腿在慢慢接近她。待她感觉到杀气奋力往前一跳,“当”的一声,一只铁铲砸地上。回过头,是一个咧着嘴脸色青白的男人举着铁铲又要打向她。人?鬼?她躲避的同时看到男人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脚印,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鬼!“你想做什么?”她怎么又会招惹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笑着又扑过来。她一手扭住男人的手腕,给男人一拐,把他摔跪倒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唤出勾魂令,男人把铁铲换到左手,猛地向她一挥。子归迅速往后一仰,铁铲扫过的风擦过她的脸颊,险险躲开那把铁铲,男人趁势甩开她的手,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勾魂令!”她一声低喝,男人被金线缠住,消失了。她松了口气,发现古剑也不见了!怎么回事? “没事吧?”查完后山赶来的楚修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遇到灵场内的厉鬼?” “嗯,还好没什么,只是差点儿脑袋被铁铲打出脑浆来。”她简单地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说:“那把古剑很是奇怪,而且还凭空消失了。” 楚修思考一下,说:“也许那柄古剑是某个法阵的依凭,我在后山也发现了一把。按距离算来,中心点是杂物房。皇甫律很可能是被困在法阵当中了。” “也就是说皇甫师兄中了某人的陷阱,对吧?”没想到皇甫师兄那么谨慎小心的人也会落入陷阱。 楚修点点头,“能暗算皇甫律的人,你认为会是谁?” “你是说……”她当然明白楚修想说什么,“那皇甫师兄不是会……死翘翘?”以秦霜对皇甫师兄的深恶痛绝,怎么可能放过他? “很难说。”楚修也明白她担心的事,“你不是可以跟鬼界联系吗?问问皇甫律有没有去那边报到不就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了?” 她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只好同意。可是这里的法阵又要怎么处理?不破阵肯定无法救出皇甫师兄,唉,这可怎么办? “先别乱想。”楚修拍拍她的头,说,“没准皇甫律已经脱身,回去睡觉了。” 哈、哈,希望如此,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还没乐观到这种地步。 去找皇甫律! 皇甫律没有回来,整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平时对皇甫律的安危似乎不太在意的修文这次也表现出了紧张,“阿律会不会出什么事?我有点担心。”修文找到楚修说,“虽说阿律受伤和处理危险的经验很丰富,可是,从没见过他这样闹失踪的。你们昨晚不是在一起吗?阿律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们昨晚在一起?”楚修问。 “子归师妹告诉我的。”修文一笑。 那个死丫头,对修文就不能有点秘密吗!楚修暗骂一声,“我们也正在找。” “报警有没有用?”修文问道。 楚修瞪大了眼睛,好难得这家伙用正常思维问了一个正常人的问题!“恐怕没用。”可惜,这件事不是警察就能解决的,“带走皇甫律的恐怕是灵场的鬼魂,警察能驱鬼吗?而且如果不赶紧找到他,他会有生命危险。” “那怎么办?”修文的问话里只有单纯疑惑,没有更多的慌张和关心。 “我还以为你很紧张他。”楚修掀唇讥笑道。 可惜修文天生缺少那根神经,毫无芥蒂地笑着回答说:“可是我在这里穷紧张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楚修皱眉,就算修文说的是事实,可是看着修文对自己的青梅竹马的失踪冷静到近乎冷血的态度,他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小修修?”修文见楚修没反应,又叫了他一声。 “我和子归正在想办法,我们也想尽快找到皇甫律。”楚修说。 修文唇边滑过一丝让人发冷的笑意,说:“是啊,不管是人还是尸体,都应该尽快找到。辛苦你和师妹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什么?!楚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修文却在下一秒恢复他平日没神经的笑脸,越过他向他身后的人打招呼:“师妹!” “修文师兄,啊,筷子兄也在。”子归跑过来。 楚修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啊,筷子兄也在”?他明明还挡在修文前面好不好?不过他也懒得跟她争辩,俗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单恋中的女人更是瞎子。“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他直接问道。 子归犹豫地看了修文一眼,才说:“问过了,皇甫师兄还没有到‘那边’。”“那边”指的是鬼界,打听的对象是上回欠了她一个人情的白无常。 “也就是说,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很高,一定要争取时间找到他才行。”楚修说。 “可要上哪儿去找?”她问。昨晚她和楚修两个人在试验田那儿只差没有挖地三尺去找皇甫律了,结果还不是连皇甫律的影子都没找到?“要不用上次我找你的方法?” 楚修想了想,说:“想法不错,可你要去哪里找到附有皇甫律灵力的东西?” 说的也是。她失望地垂下头。 “只要有阿律灵力的东西就能找到他吗?”修文突然问。 “至少机会提高一大半。”不太懂修文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楚修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 “那样的话,我知道附有阿律灵力的东西。”修文说。 “是什么?”楚修和子归异口同声地问。 修文指指自己,“就是我。” “啊?”楚修奇怪地盯着他。 子归似乎没觉得什么惊讶,说:“修文师兄能让我试试看吗?” 修文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师妹开口,任何时候都没问题!” 楚修揪住子归的后领,说:“那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和这家伙去商量找皇甫律办法的具体实行方案,然后马上通知你。” 被强行拖到就游泳池前的小路,子归不满地甩开楚修的手,“干什么呀你?我好不容易跟修文师兄说说话,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吗?” “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楚修不明白她,“修文说他是附有皇甫律灵力的人,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子归摇摇头,“哪里有问题?” 楚修说:“他身上怎么会附有皇甫律的灵力,你想过原因没有?” “为什么一定要想原因?”子归说,“这些本就是他们的秘密,如果修文师兄愿意说,我就听,他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最怕自找麻烦的了。”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已经麻烦一大堆。 “修文可是你的心上人,你也不多关心关心?”楚修挑高眉毛,反问。 “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知道他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只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好了。”她说得认真。 “‘装作’?”楚修听出她话里的语病,“也就是说,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 她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她才说:“筷子兄你什么事都计较得那么清楚会累死的。”眼珠一转,她咬着嘴唇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筷子兄,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看前世死得那么惨,连尸体都不晓得去了哪里,而且我现在有命站在这儿也是很大代价换来的,我会保重自己。” “我是为我自己着想。”楚修白她一眼,“修文和皇甫律绝对有事瞒着你,你不知死活地粘过去,最后倒霉的时候你还不是让我去救你?” “哦——”她好笑地拉长了声调,“那你干吗脸红?”而且还连耳根都红了,哈哈,筷子兄,你的弱点被抓到了! “呸,那是刚才走得快!”楚修不顾形象地啐了一声,有些狼狈地转移话题,“我们今晚就去找皇甫律!” “还等到今晚?”她不同意,“我们还是立刻去找吧,要是皇甫师兄真有什么危险,我怕他熬不到今晚。” “也对。”楚修点头,“我们这就回去找修文吧。” 两人往回走去,修文竟还在原地玩着草坪上的蔓花生,见他们回来,抱怨地说:“你们好慢。走吧,去找阿律。” “你怎么知道我们马上会回来?”楚修才不相信他能掐会算,早早知道他们马上会回来找他。 修文笑道:“我听师妹说的,虽然我不是用耳朵听到的。” 楚修怀疑地来回打量修文和子归,之前在戚兴山、将军墓,修文都说他能感觉到子归的想法,难不成他们两个真有心灵感应? “修文师兄,你说这件事要不要通知皇甫师兄的家人?”子归认为这种事还是向皇甫律的家人知会一声比较好。 还不等修文回答,楚修便回她一句:“你嫌命长还是不知道他们家还在找机会报复你?傻傻地还想送上门去被他们千刀万剐?” “没那么严重吧……”千刀万剐——她不至于那么罪大恶极吧? “我认为小修修说的没错。”修文点点头,“阿律那一大家子都很小心眼的,师妹别再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的好。” 连修文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她也不再出什么反对意见。 被困其中 好难受……皇甫律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充斥耳内的是尖锐而恶意的笑声,他似乎是双手被绑着吊在半空无法动弹,随着每一下皮鞭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他身上就多一道刺痛,皮鞭上带着细刺,每次打在他身上就连皮带肉地扯下一块,加上上面沾的盐水,他全身都浸在火辣辣的痛楚里。(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他还活者?还活着的吧?不然就不会有痛觉了。他苦笑了一下,不对,他连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就死了,这是在鬼界受刑而已吧?他在弥漫四周的血腥味中放任清明意识远去…… 兜头而来的水的冰冷刺痛了他的伤口,吃力地抬起眼皮,视线被血渍模糊,他只能隐约看见有人来到他面前。 “大王,我们可算能好好聊聊了。” 这个声音……“秦霜?”他开口问,声音却嘶哑得连他自己也不认得了。 “正是卑职。”秦霜的声音透着讥讽,“但也没什么要聊的。大王一向恃着将军保护,什么都不怕,不过现在,恐怕将军要保护你,也有心无力了。” 将军?是子归?“我从未要她保护……”他喘着气说。话未说完,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秦……秦霜,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他咬牙道。 秦霜轻蔑一笑,“是吗?等你有命离开这里再说吧!”他掸了掸皇甫律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里有的是想收拾你的人,卑职告退。” 想收拾他的人?他感觉到有人围上来,可是使劲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来的是谁。“你们究竟是……” “副会长。”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过,是那个常常没大没小的师妹鲁丽丽,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惊讶吗?大王。”鲁丽丽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为了冬天不可能开花的牡丹,杀死了我的族人,若不是将军赶到法场为我们求情,我和我大哥大概早就成了你的刀下鬼。” 难道鲁丽丽被附身了?他头皮一痛,被揪着头发强迫仰起头,“你想怎样?”他堂堂皇甫家少主,绝不会向鬼怪屈服! “不怎样。”旁边一个男声接道,“将军对你忠心不二,为你南征北战,最后却死的那样惨。你这个昏君可以忘恩负义,但我们不会!将军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今天就要为将军报仇!” 皇甫律认出这是校长怀疑被附身的其中一个人,园艺学院的副院长赵教授。这些人他都曾试着将附在他们身上的鬼驱出,可是他的符咒完全没效,为什么会这样?脑子仍在想着的事情被烧红的烙铁打断,“滋”地一声伴着皮肉烧焦和热烫的痛楚直刺他的大脑。可恶,他会记住这些人的,将来一定要让他们魂飞魄散——这是他的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一个闪过他脑海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是被刺眼的强光惊醒的,有人拍着他的脸颊,“阿律、阿律!”那是修文的声音。他在做梦?到底刚才的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修文……?”喉咙的干得像被火烧,连吐两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 “阿律醒了!”修文兴奋地说。 “皇甫师兄,你觉得怎样?来,先喝口水。”子归忙递上一瓶水。 他吞咽着送到嘴边的水,努力让眼睛适应周围的光线,看到了扶着他的修文,喂他喝水的子归和蹲在他身旁查看他情况的楚修。 “没有外伤,应该没有大碍。”楚修说。 没有外伤?皇甫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唔……!”怎么可能没有外伤?他周身仍在火辣辣的痛楚里,连移动一下都牵动全身的痛觉神经。 “筷子兄,皇甫师兄的情形不太对,要不赶紧送医院吧?”子归担心地说。 楚修略一思考,点点头,“好,你马上去叫车,我和修文把皇甫律背过去。” “我在哪儿?”他虚弱地问。 “就是园艺学院试验田的杂物房。”楚修简单地说,“你被困在一个法阵内,被转移到一个立于房内却不属于这儿的异空间。” 困在法阵内?难道他刚才所听到的、看到的和感觉到的都不过是法阵作用下的幻觉?“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多亏了师妹!”修文兴冲冲地说,“是师妹靠你附在我身上的灵力找到这里的。不过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踪影,师妹找了那个灰绒妹妹来才破了法阵,找到你的。你可要好好谢谢师妹!” 的确应该感激子归的,可是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想感谢她,甚至有些恼怒,这样就似乎被秦霜说对了,他只能靠子归救罢了!他不愿承认他不如宁子归,如果他输给她的话,那么…… “都一副半休克的样子了,杀气还能那么挺强,看来你想对付的对象相当招你怨恨。”背着他的楚修突然说。 他没有应声。他不是第一次对子归萌生杀意,他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为什么?他不像子归会知道前世的记忆,所以他应该比子归更加不可能受前世的影响。他也曾经为了子归受伤而险些丧失理智,照理说他很珍惜这个女孩,但是为何他会对子归心生杀意?他不懂,更可悲地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这些情绪。 他被送到医院,经过全面的检查,医生很肯定地说他没有受伤,血压体温脑波什么的一概正常,子归他们也只能带他回到学校。 “不如找别的术士检查一下吧?说不定皇甫师兄是被那种什么‘戾气’所伤,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子归提议说。 “没用的。”他说,他明白自己并非被戾气所伤,否则他只要喝下“净戾”的符咒就会好转,“师妹,你能联系到灰绒对吧?你叫她来看看。” “好的。”子归也不敢耽搁,马上打了电话告诉灰绒马上过来。灰绒也很有效率地在她打完电话后五分钟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说:“皇甫先生的情况我已经听子归姐姐说了。对了,这次费用谁付啊?” “我要你来的,自然是我。”皇甫律说,“还有,谢谢你救我出来。” 灰绒笑道:“不用谢,我有收费的呀,又不是白干。” “收费?”他看了子归一眼,灰绒的收费可不便宜。 “没事没事,是乌龟付的。”子归摇摇手,想她把灰绒找来,居然没钱付,还好楚修提醒她向于悟皈借,于悟皈一听是为了救皇甫律,二话不说,大方地帮忙付钱,还说不用还了。 灰绒从她的小手提包里拖出一张浴巾大小,绣满奇怪符号的毯子,“皇甫先生把这个披上。”待皇甫律披上后,灰绒又掏出一个像是ipad的东西,在上面点了好几下,说:“皇甫先生的身体没有大碍,不是外伤或内伤那种身体上的伤害,所以医院检查不出来。但照我检查出来的结果,也不是普通戾气所伤,而是用法术直接刺激大脑的痛觉中枢,让人感觉到各种疼痛,其实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生理的过度痛苦也会造成灵魂的损伤,如果皇甫先生继续在那个法阵内待一天,会导致灵魂破碎性损害,人界将无法治疗,但皇甫先生不会死,而是会变成类似植物人一样的状态。” 灰绒的解释让皇甫律微惊。 “不过现在还好,只是灵魂出现不很严重的裂痕,皇甫先生自己也可以搞定的。至于你说的伤口还会痛什么的,我想是因为法阵虽破,但法阵的力量还未完全散去才会这样,阵破后力量消散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力量散去就会没事的了。”灰绒简洁地说,“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请在这里签单。”笑眯眯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账单交给皇甫律。 他呼了一口气,接下账单签名,说:“麻烦你跑这一躺了。” “哪里的话。对了,这是我的便利店最新商品目录和简介,有需要的话记得给电话我哦!”说完,挥挥手就不见了。 留下修文照顾皇甫律,子归和楚修离开了皇甫律的宿舍。 “皇甫律这件事你怎么看?觉得是谁干的?”楚修问。 “用膝盖也想得到是秦霜啦。”子归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凭他的能耐,要杀皇甫师兄应该很容易。” “想折磨他至死吧?可惜被你破坏了。”楚修推测,“我觉得皇甫律有事隐瞒。在法阵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并没有说清楚。看他的态度,似乎根本不想说那时发生的事,而且你去叫车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上有很强的杀气。” 她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他在里面遭受了什么非人对待,所以不愿意回想?”俗话也说,往事不堪回首嘛! “你认为皇甫律是那么软弱的人吗?”楚修嗤笑道,“他可能是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找人报仇。”按皇甫律的性格,这是很有可能的。 “你是说皇甫师兄想单独去找秦霜?那岂不是死路一条?”皇甫师兄说过,秦霜有克制他的力量。 附身 楚修从自己平时观察到的皇甫律来分析:“他自尊心很强,肯定不甘心连续两次败在秦霜手下。而且我看得出他愿意帮你,却非常讨厌被你帮。”自尊心跟命哪个重要?现在又不是让他卖国求荣,搞不懂皇甫律到底在坚持为什么。 “要说身为大王不想向自己的部属低头还能说得过去,但皇甫师兄又不像我会回忆起前世,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原因?”子归知道自己不像皇甫律那样能看透人心,尤其是对皇甫律这种不让自己情绪泄露半点的人,更是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就算没有记忆,也未必没有残留了从前的‘感觉’。”楚修说,“你认为归王对子宁将军是怎么想的?” “信任、独占,还有嫉妒和防备。”她凭以前看到的记忆片断总结。 “的确,没有国君能忍耐臣子功高盖主的。”楚修表示理解。 是这样吗?她觉得归王对子宁将军的感觉很复杂,子宁将军对归王的容忍程度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极限,是她早翻脸了。难道古人的脑筋都是那么死板,不是她这个新世纪人类可以理解的?“算了,先不想皇甫师兄的事了。筷子兄,你说试验田的灵场会不会就是阎王说的,厉鬼聚集的原因?” “对。”楚修说,“可你是不是应该把灵场出现的原因查清楚才向阎王汇报?” 她点点头,“阎王还要我查清楚它们出现的目的呢,真麻烦,我上哪去查才好啊?” 楚修思考了一下,说:“当然得去现场考证了,不然怎么会知道。” “还要去试验田?”她看皇甫律的“惨状”,心里直发毛呢。 “那些厉鬼和秦霜要对付的是皇甫律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怕的?”楚修拍拍她的头,说。 问题是这件事扯上了秦霜就没那么好办了!她叹了一口气,“筷子兄,秦霜上次离开的时候说,他还会再回来接我,你说他要接我去什么地方,又要我做什么呢?如果要杀归国大王报仇,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还需要我干什么?” “这些事你该去问他。”楚修说,“你不是曾经梦见过子宁将军的记忆吗?对秦霜的意图也没有头绪?” 她摇头,“都是些很零碎地片断,再说,又是两三千年前的事情,这么长的时间都足够沧海变桑田了,你能保证人性不变?”换作是她,两千多年都在找同一个人不是早早放弃,就是神经不正常了。 这么说也没错。“你最近一次梦见子宁将军的事是什么时候?梦见了什么?”楚修想从子宁将军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 她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是在杨诺那件事的时候。子宁将军接到了大王的命令,要他立刻回宫,秦霜很反对。啊,那个之前也见过的神秘人也出现了,他还说子宁将军是回去送死,总之他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对子宁将军很不客气的样子。对了,还有子宁将军好像答应了他什么事情的,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我明明记得子宁将军是结了婚的,但那个时候他却很伤心地说自己已无留恋……” “难道那个时候的将军夫人出什么事了?”例如给子宁将军戴绿帽,或者香消玉殒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出皇甫律他们的宿舍楼,迎面遇上了一名中年男人,“这不是宁子归同学吗?” “赵教授!你好,我们的活动给你添麻烦了!” 子归忙打招呼。 “谁?”楚修没作声,用嘴形问。 “这位是园艺学院的副院长赵教授,就是那片试验田的负责人。”子归介绍说。 “没有的事。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尽力做到。”赵教授对她非常客气,甚至把自己说得十分卑微。 她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赵教授的态度让她觉得吓人,她不过是s大里随处可见的学生,何德何能让堂堂教授尽力做到她要求的事情?“教授你太客气了,如果试验田还需要种树除草什么的,你随时给我电话,我会带人去帮你的。”半天,她挤出这句话,“我还有课,先走了。”说完,向赵教授鞠一躬就拖了楚修快步离开。 “恭送将军。” 居然说“恭送将军”?她是不是听错了?子归刹住脚步回头,赵教授已转过路口往第二教学楼去了。 “他有问题。”楚修语气肯定地说。 “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她问。 “嗯。”楚修紧盯着赵教授的背影,“你的那个朋友小缘,也许和那位教授一样,都被附身了。” “皇甫师兄能不能把鬼驱除呢?像当时在修文师兄家帮武家兄弟那样。” “若只是附身可能可以,但假如是秦霜施法让那些鬼附在人身上的话,皇甫律就可能无法驱离了。”楚修说。 “因为秦霜拥有克制皇甫师兄的能力?”她有些伤脑筋,“可是秦霜让从前跟随子宁将军的鬼魂附在学校的师生身上能有什么好处?”她甩甩头,“不想这个了,我们先把灵场出现的原因找出来,再问问阎王后面要怎么做。”还能怎么做?阎王肯定会要她消除这个灵场,以免人界大乱。楚修这么想。假设灵场是秦霜弄出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灵场会聚集更多的阴气,同等地那些鬼的灵力也会逐渐汇聚在那里,难道说……如果真是那样,秦霜的灵力将更胜之前,凭他的灵力要打赢秦霜就更不可能了,到那时,他又该怎样保护子归?望着走在前面像个没事人的子归,楚修心里蒙上一层不安的阴霾。 注意到楚修变得阴沉的脸色,子归也不由地开始伤脑筋了,她不过是一个只通晓两三个初级法术的阴差,要是楚修都觉得胜算很低,那她还能赢吗?“筷子兄,想多了也无济于事,事情就是要一件件来解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她说这话不知道是安慰楚修,还是安慰自己。 子宁将军的头盔 白天的试验田没有晚上的阴森,可是子归仍感觉到这里有种与外面不同气流。“这里的风吹得人有些不舒服。”她对楚修说,“我们应该怎么查起?” “能把将军墓的厉鬼引到这儿,肯定有件属于将军墓灵场的重要物件在这里出现,不然不可能把那里的鬼带到这儿来的。”楚修分析,“但是什么东西和藏在哪里,我们真要好好想想才行。” “哇,这片试验田虽然不大,但起码有五六百平方米,还是座山丘,要是秦霜把那件东西埋在这里,我们不是找个半死?”她咋舌。把这片试验田全部翻一片,比春耕犁地还大工程!起码以前春耕还有头牛,他们两个靠什么?单靠两只手? “你是白痴吗?怎么可能用那么笨的办法?”楚修揉揉额前的刘海,“要照你这种方法,你不怕阎王不满意你的办事效率?” “那你说要怎么办?”她突然想到,“对了,《法术入门》里有个跟找相同灵力东西的咒语相近的就能找到气场相同的东西,我用这颗蓝色石头就能找到你说的那件东西了。” 总算想起来了。楚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错。” “好,我来试试。”她拿出手机,握着手机链上的蓝色石头,静心凝神,闭上眼睛念道:“气之所在,魂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咒语念完,在她 眼前开始出现了景色,“我知道了。”她睁开眼睛说,“在后门附近的那棵树龄超过三百年的老荔枝树下!” “干得好。”楚修难得地称赞她一句,“走,我们去杂物房拿上铁铲挖去!” “好。” 试验田里有两棵树龄超过三百年的荔枝树,是g市受保护古树的其中两棵,因为树姿态优美,曾有不少摄影师来给它们拍照。“居然选在这两棵树下来埋,难怪这里会突然变成灵场。”楚修仰头看高大茂密的树冠,说。 “怎么说?”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一边估算下铲的地点一边问。 “很多生灵年代久了都会有灵性,而且这两棵古树不仅年代久远,而且集中了许多人的善意和赞美,也就是说它们吸收了人的意念,使得本身具有少见的灵力,如果将灵场的关键物件埋在这里,即使阴穴也会吸收这里的灵力而慢慢变成巨大的灵场。就像我先前说过的,灵场的阴气和灵力会吸引更多的鬼聚集,而鬼魂的聚集又会产生更强的阴气和灵力……” “所以如果放任灵场扩大,很有可能会影响在这附近生活的人。”她说,“会留在人界的鬼又不是什么信男善女,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对吧?” 楚修点头,“怎么样,该挖哪里?” 她用脚尖指了指,“应该是这个地方。” 两人开始一铲一铲地往下挖,大约挖了一米深,他们挖出了一个深褐色边长约40厘米的方正木箱。木箱看来不旧,不是什么有年头的东西。他们合力把木箱搬出来,发现木箱出乎他们意料的轻。“里面装了什么?”子归小心地扫去箱上的泥土,“上面还贴了四张纸。”在箱壁四面各贴了一张长方型的纸,纸上用墨水写了些她看不懂的符号,跟皇甫律常用的符咒有几分相像。 “是符咒。”楚修蹲下身察看,“维持气场的符咒,可能是怕里面的东西收到外界各种‘气’的影响而减弱,特地用符咒来维系,最大限度地保证这件东西的灵场可以在这儿扩大。你后退一点,我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她退后两步,“你小心点。”箱子里不会藏着什么妖怪之类的吧? 箱子没有上锁,而且很轻易就打开了。“这是……”楚修放下箱盖,对他说,“你过来看看。” “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地凑上前,“咦?这不是我们在子宁将军的石棺里看到的那副铠甲的头盔吗?难道这个头盔就能把那里的厉鬼引过来?” 楚修说:“对那里的鬼而言,这副铠甲大概就是他们认定的子宁将军,所以凭这个头盔可以将那些能够冲破村子的天然结界的鬼吸引到这里。” “那东西找到了,灵场就会消失吗?”她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她可不要每天都应付一大堆在学校飘来荡去的鬼。 “这么强大的灵场需要一定时间才会自然消失的,况且这里也不是什么阳气旺盛的地方,需要的时间应该更长。”楚修说明道,也的确该详细给子归说说这些事情,毕竟身为阎王的阴差,不能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懂。 “哇,照你说的,在灵场消散之前还会出现有人被附身的情况了?” “自然消失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可是你找个厉害的术士来处理,很快这里的气场就能恢复原样。”楚修对这件事倒不担心。 “那我找皇甫师兄就行了。”她认识的“厉害的术士”也就只有皇甫律而已,欧阳夏虽然也是术士,可是技术太差。 “问题在于要怎么处理这个头盔。”楚修考虑的是这个,“你前世是它的主人,留在你身边可能会引来更多将军墓的鬼魂。”尽管子归的职责是收拾那些已经死去却无法被一般勾魂令带到鬼界报到的厉鬼,但跟秦霜扯上关系,恐怕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解决。 “我把它捐给博物馆。”她怎么会把一个这么笨重的头盔留在身边,再说,就算是自己前世戴过的,也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光是看着它,她心里就直发毛(小说鬼反驳中:你的蓝色石头不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吗?你还不是天天带着?怎么不见你心里发毛啊?)。 楚修没好气地说:“不行,你想害死博物馆的人哪?要等把上面的气场跟周围同化了才能送过去。” “那它同化的这段时间怎么办?让我抱着?”她怪叫。不是说会引来更多的鬼魂,那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楚修凉凉地笑了一声,说:“不错的主意,所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就辛苦你了。” 她抽了抽嘴角,说:“别闹了筷子兄,你一定有办法的。” 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要不让皇甫律也试试看能不能够净化?如果实在不行……”楚修坏心地拉长了语尾,“就只能委屈你了。” 嘎?真的假的? 胁迫会面 结果还是把头盔抱回来了——子归伸脚踢了踢放在桌子下的木箱,上面的符咒已经被楚修撕下烧掉,这个半大不小的木箱装着的头盔暂时安家在她的书桌下。因为皇甫律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她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去麻烦他,楚修那根死筷子说什么这也是阴差的责任,硬要她把头盔搬回宿舍来,搞得兰宝还在审她神神秘秘地藏了什么东西呢。 “子归。”小缘走过来,“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她问。 “想带你去见个人。”小缘说。 “见谁?”皇甫律说过小缘被附身了,看小缘对皇甫律的态度,不用问也知道是跟子宁将军有关的人的鬼魂附在了小缘身上。那么现在的小缘就不再是她认识的同学,而是两千多年前的“老朋友”,这位远道而来的故友会带她见什么人?难道是秦霜? “你见了就知道了。”小缘微笑说。 不会有事吧?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干脆拒绝好了。“我忽然想起我还约了楚修……” “师姐。”宿舍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竟是鲁丽丽,“师姐,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鲁丽丽?你怎么来了?”重要的是,她从没跟鲁丽丽提过她住在哪间宿舍,她怎么会找上门来的?看鲁丽丽的情况也不太对,保持距离会比较好。“不用了,我约了楚修有事。”子归退后一步。她们要她去见的会不会就是秦霜?也许见了秦霜,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弄出这个灵场来了。“我打个电话跟楚修说一声,我跟你们去。”她打通了楚修的电话,“筷子兄,我有点事待会儿不过去了。” “待会儿?我们有约好什么吗?”楚修奇怪。 “是啊,我和小缘、鲁丽丽一起出去。”她不敢说得太明显。 “什么?那两个人不是被附身了吗?你是和她们出去还是被她们叫出去?”楚修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都差不多。”她就知道楚修会明白的,“不要紧的,她们和我一起去见个朋友而已,很快就回来的。等我回来再给你电话,拜拜。” “喂……!”楚修喊也喊不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和那两个被附身的女孩要去见的“朋友”,该不会是秦霜吧?真是的,之前还说自己有多害怕,现在又开始乱来了,她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有去无回啊? 子归跟着小缘和鲁丽丽离开宿舍,本以为她们会带她去些像会有鬼出现的阴森树林或者武林中人决斗的开阔草地(小说鬼黑线:你以为在拍武侠片?),没想到居然是那么普通的咖啡厅——说普通其实也不普通了,这里是游踪咖啡厅,也就是灰绒那小女孩的店。可是小缘和鲁丽丽要她见的人似乎还没到,她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你们要我来见什么人?你们两个好像之前都不认识的,怎么会认识相同的人?” 没等她们回答,一个穿着咖啡厅制服的漂亮女孩走到她们身边,“咦?你不是宁子归小姐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个女生不是在她家那边游踪咖啡厅的其中一个服务生吗?她记得那个胡经理叫这个女孩小清。“你好。”她打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前些天调到这里来。”小清笑道,“三位客人要喝点什么?” 点了三杯咖啡后,小清便离开了。“师姐你认识这里的服务员?”鲁丽丽问。 “她以前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厅工作,我去过一次,所以认识。”她说,“你们还没告诉我要见什么人。” “劳烦将军特别出来,是属下的不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旁边响起,子归抬头,果然就是秦霜。 “我就知道是你。”她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好奇怪,秦霜身上居然没有了以前在将军墓见到他时的阴气,似乎更像是……更像人了,不过,注视着她的那双温柔的眼睛仍旧没变,让她有些悲伤的怀念。她常常想,秦霜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在等待和找寻他所追随的将军?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他找到的将军不再是他以前的将军时,它会变成什么样呢?她不知道子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他所统率的将士对他死心塌地到这种程度,起码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跟前世的自己一样了,真不敢想象秦霜明白这一点后的反应。“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她想起上次诅咒她的咒术师被秦霜杀死的情景。 秦霜在她面前低着头,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次见面未听从将军的命令,属下自知该军法从事……” “没那么夸张,我也没想要怪你。”她摆摆手,重要的是秦霜自行撤退,他们几个才捡回小命,现在秋后算账也没什么意思。“你现在该冷静一点了吧?”但看到皇甫律被困在法阵内修理得那么惨,估计秦霜不干掉他是不会死心的了。她作为被害人转世都感觉不出子宁将军对那个昏君有怨恨,秦霜怎么对归王的仇恨这么深呢?想不明白。 “将军觉得我现在不够冷静?”秦霜微笑。 看起来很冷静。她干笑一下,问题在于秦霜要干的事情似乎很疯狂,而且一个能清楚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事,如何去完成那件事的人比冲动的疯子更可怕。“那个头盔……是子宁将军墓石棺里的东西吧?是你把它带出来的?”她问。 “回将军的话,是的。”秦霜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 “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秦霜直视着她。 你已经够强的了好不好?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说:“获得更强的力量要做什么?”楚修说过,灵场可以凝聚更多的灵力,秦霜也许就是由此得到更强的力量让自己实体化——白无常曾告诉她,鬼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在人界拥有实体,跟人类一样,没有鬼的阴气。难道秦霜已经拥有形成实体的力量? “为了帮助将军实现愿望。”秦霜说。 “实现愿望?什么愿望?”那个忧郁派的子宁将军难不成梦想统一中国?还真看不出来。 “将军忘了吗?”秦霜反问。 “喝过孟婆汤,前尘事尽忘。”她摊了摊手。尤其是不愉快的往事,更不要放在心上。 秦霜温和地笑笑,说:“其实将军你……” “久等了,三杯咖啡。”小清送咖啡过来,正好打断秦霜的话,“先生要喝点什么?” 秦霜看了小清一眼,说:“水。” “好的,请稍候。”小清笑笑又离开了。 “那继续说吧。”她对秦霜说,“我也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还有——”她看了看鲁丽丽和小缘,“她们两个是不是被附身了?” 秦霜并不遮掩,说:“是的,这样他们能更容易活动。” “那小缘和鲁丽丽本来的灵魂会怎样?”在桌子下的手握紧,她问,“难道她们的身体就这样一直被别的灵魂占用吗?你把她们当成什么了?” 对她有点激动的逼问,秦霜沉默了一下,浮起一丝怀念的微笑,说:“将军果然还是将军,就跟从前一样,不曾有丝毫改变。” 她愣了愣,“什么意思?”是指她性格没变吗? “从前,将军就是这样跟卞大人争论的。”秦霜说。 在秦霜提到“卞大人”的时候,温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快,看来秦霜对这个卞大人没什么好感。“卞大人?是谁?”会不会就是子宁将军身边那个她怎样也看不清楚的神秘人物? “将军连卞大人也不记得了?”秦霜摇摇头,“但说来惭愧,除了将军,没有人知道卞大人的来历。” 连来历都不知道?她也觉得奇怪了,“那位卞大人在你们军队里是干什么的?”“卞大人也是将军的参谋。”秦霜回答。 “跟你一样?”他们对子宁将军的态度完全不同。“卞大人的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秦霜望着她,“卞大人的情况只有将军才知道,包括名字。” 这也太不寻常了!她咬着嘴唇想了想,不对不对,现在先不管那个神秘人物,把秦霜这次的目的弄清楚要紧。“秦霜,你应该明白,我不再是以前的子宁将军了。”她小心自己的措辞,留神别刺激秦霜,“子宁将军死了,那么他的愿望也就……” 说到这儿,秦霜脸色一变,唰地站起身来,“那个昏君!” “秦霜?”发生什么事了?秦霜口里的“昏君”肯定是皇甫师兄了,可是皇甫师兄不是身体还没复原吗? “请将军稍候,属下马上回来。”说着,秦霜一脸冷怒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子归起身想要追出去,两边的小缘和鲁丽丽拉住了她,“请将军在此稍候。” 可恶!她左右瞄了瞄,抿嘴一笑,手臂一晃甩开她们的手,她动作迅速地举手敲昏鲁丽丽,同时旁边闪出一条人影一记手刀砍晕了小缘。“筷子兄,来得好迅速。”她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意思。”要是楚修没有及时赶来,她说不定要花上一点时间来处理鲁丽丽和小缘。 楚修回她一个冷哼。“这两个人要怎么办?” 阴气散去 子归把倒在地上的鲁丽丽和小缘扶到椅子上,“小清。”她唤道。 “子归小姐有什么事?”小清立刻走过来。 “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们两个行吗?”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别让她们离开这里。” “好的。灰绒小姐已经特别嘱咐过大家,如果子归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要尽力帮。”小清答应。 “谢谢,还有,替我谢谢灰绒。”那个小丫头虽然满口“钱钱钱”的,没想到这么热心。“筷子兄,我们赶紧去追秦霜。事情我还没问清楚呢。” 楚修点点头,“可不知他往哪里去了。” 她仔细想了想秦霜刚说的话,“他肯定是去找皇甫师兄了。皇甫师兄在哪?” “他应该还在宿舍。”楚修说,“他们系今天下午没课。”说着,他拨了皇甫律的手机,对她摇摇头,说,“皇甫律没接电话。” 她咬着下唇,“皇甫师兄一定在某个地方做了让秦霜不爽的事情,秦霜正是发现了才会让他所敬爱的将军等在这里离开的。按照皇甫师兄的性格,他不可能在宿舍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施法的!筷子兄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皇甫师兄施法的?” 楚修稍一思考,说:“这里距离试验田近,你去那边,我去社团办公室。如果两个地方都没有的话,我们半个小时在这里碰面。” “好。” 子归跑出咖啡厅。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南方的深秋竟有这样的冷风。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跑得这样拼命。正如秦霜说的,她心里也明白,归王是个不知所谓的变态国王,对她的前世子宁将军更是没有干过一件好事,可是皇甫师兄呢?皇甫师兄一直在帮她,虽然偶尔会有她也觉得应该警惕的敌意,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害过她。“呼、呼……”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园艺学院的试验田,“皇甫师兄!皇甫师兄你在吗?”她大喊。 ——将军,将军…… 她刚踏进试验田,聚集在这里的鬼魂纷纷开始呼唤。灵场还没有消散,只是比原来稍微减弱了,可是被灵场吸引而来的那些灵魂还没有离开,他们继续在这里,灵场或许永远不会消散吧?她怕鬼,可是现在除了害怕,更多的却是这儿弥漫的悲伤。这些因为陪葬而被归王杀死的人们,难道就永远这么游荡在人界又或者因为无法抵受人界的阳气而魂飞魄散?是因为她,这些无辜的人才会变成这样,她难道一点责任都不需要负吗?“你们打算这样一直留在人界吗?”不可思议,她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和鬼说话。 ——我们按照秦大人的命令等着将军回来,只有将军可以救我们。 “秦大人指的是秦霜?”等一个已经死掉的将军是不是太傻?“现在你们等到我了,我怎么救你们?”她真好奇子宁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下面的将士竟对他忠心到不惜仇恨他们的国君,在她看来子宁将军只是个过度自我压抑的悲剧性人物。这些鬼魂的声音就像风在呜咽,她想起子宁将军站在战争结束的战场时的悲凉情景,看着自己一手带的士兵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搓着手臂,看着那些慢慢围上来的鬼魂,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你们里面没有军官之类的?”这些鬼的打扮看起来都是下级士兵的模样,之前来见她的李成也没有在这些鬼里面。难道那些有军阶官衔的人就附身在她身边的人身上?秦霜的目的是让这里的鬼魂都找到附身的人吗?“你们现在还愿意听我的命令吗?”她轻声问。好奇怪,嘴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地说话。 ——请将军吩咐吧。 “从过去到现在,我都让大家都为我受苦了,我已经不想再连累大家。如果大家还把我当成将军,就忘了过去,到鬼界去投胎吧。”她说,“勾魂令。”从她的手链上飞出许多金线,四周的风突然静止一般,在子归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形洞,萦绕在半空的气流“呼呼”地被扯进黑色的洞里,不消半分钟,空中散不去的阴气随着地上的洞消失了,她脚一软,跪坐在地上。已经听不到刚才那些鬼的声音了,事情原来这么简单就结束吗?楚修不是还说要找个厉害的术士来处理才能让这里恢复原状(小说鬼多嘴一句:其实子归也是很厉害的术士,只是她本人没有自觉罢了。)?“皇甫师兄没有在这里,得赶快告诉筷子兄才行。”没时间发呆了,要赶紧确认皇甫师兄的安全才行。她刚要站起身,咦?眼前竟一阵发黑…… “子归姐姐,子归姐姐。” 谁?是谁在叫她?这股甜甜的奶香味倒是熟悉,“灰绒?”映入她眼帘的是灰绒那张可爱得过分的脸蛋,“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工作在这附近呀。”灰绒伸手把她扶起来,“刚进来就看到你晕倒在这里了。” 她晕过去了吗?她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问:“我晕过去多久了?” “我怎么知道?”灰绒回答,她就是刚刚经过看到而已嘛! 没好气地瞟了灰绒一眼,子归看了看手表,看来她失去意识大概有十五分钟了。“我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她到现在还有点手脚发软的感觉。 灰绒笑笑,说:“应该是使用灵力过度吧,再加上阳气损耗太大。” 她指着自己,说:“我又没做什么,灵力能用哪去?” “子归姐姐你用了很多勾魂令吧?那些可是要消耗很多灵力的,而且你的勾魂令是要配合本身的阳气才能发出的,如果一次性放出大量勾魂令的话当然会灵力不支啦。”灰绒说,“你还是休息一下好了,你现在阳气不够,人会发虚的。” “可是我担心皇甫师兄……”她摇晃着爬起身来,拿出手机打给楚修,“筷子兄,我这边没见到皇甫师兄的影子。” “我这边也没有。”楚修答道,“你没事吧?我感觉你好像灵力很弱的样子。” 厉害,这么远都知道她现在状态不佳。“问题不大。不过你还是先到试验田这边来,我好像没力气走过去。”她干脆放弃直接坐到地上,不用死撑着那么累。 “你……”楚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说,“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问灰绒:“原来这里的鬼是不是很多?” 灰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好像对讲机的东西扭了几下,说:“嗯,按照我测量出来的,在半个小时前,这里聚集了超过七十只鬼。按数量计算这个灵场的规模还不算很大,但是按这些鬼的修为计算,这个灵场规模已经是少见的吓人了。子归姐姐你竟能一次性用勾魂令将他们全部制服,不愧是阎王的阴差,果然很厉害。不知道你和那位皇甫先生比起来谁更强呢?” “是他强还是我厉害,就算知道结果也没什么意义。”她自问就没有皇甫师兄厉害了,毕竟皇甫师兄不仅灵力强大,还知道各种各样的法术、法阵的知识。 “对了,你上次不是跟我提过你有两本关于法阵的书吗?” “是啊。” “如果只买那本《法阵详解》的话要多少钱?”她也该自己好好学习一下这些方面的知识才行。 “子归姐姐你想买的话可以享受八五折,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只要两百七十二块七角,我算你两百七十二块好了。”灰绒兴致勃勃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本约摸6厘米厚16开的彩页书,黑色的硬皮封面上烫着四个金色的字“法阵详解”,“就是这本。它是由六界中最熟悉法阵的两个人编写的,原理阐述简单易懂,实践性强、例子丰富。” 这本书绝对能把人砸死了。她僵硬地瞪着那本比砖头还厚的书,说:“光是带着这本书就够辛苦的了。” “哦,别担心,这本书很方便的。”灰绒笑着给她演示,双手一压,书本变成了薄薄的一张纸,翻过一页后就变成下一页的内容,还可以折叠成便条纸的大小,“看吧,这本书有我特设的法术,携带和阅读都很方便。” 她有些呆滞地点点头,“如果我买的话要怎么付钱?” “现金付款就行了。”灰绒说,“也接受刷卡哦。” 妖魔鬼怪也有刷卡和付现吗?“那我刷卡。”她说,“顺便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之前说过,你不想调查雪蕴的主人是因为你不想招惹麻烦,对吧?” “嗯。有什么问题吗?”灰绒歪着脑袋问。 “没有,就觉得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说明他要做什么呢?”她说道。 “子归姐姐没听说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吗?”灰绒笑容不变地说。 “大概吧。”她说,“秦霜也是那样吗?” “秦霜?”灰绒眨着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说,“是子宁将军以前的参谋吗?” “嗯。”她想不通,“即使他现在杀了皇甫师兄也没用不是吗?” 灰绒歪着脑袋笑道:“在我们看来,你们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所以我也搞不懂呀。” 差点忘了,这小女孩根本不是人类。不过她也只是自言自语,问问罢了,没想过真要得到什么答案。 皇甫律的行踪 楚修来到试验田的时候只剩子归一个人。“喂,你没事吧?”楚修问道。 子归耸耸肩,“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叫你找个厉害的术士来处理这个灵场,你逞什么强?楚修捞起她,说,“有能力也要知道用法才行,胡来下场就是这样了。” “我哪知道?你也没跟我说过会变成这样啊。”她拍拍身上的泥土,“有皇甫师兄的消息没有?” 楚修摇摇头,“我问过修文和皇甫律的同学,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可怎么办……”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什么感觉?“筷子兄,突然心慌也是阳气消耗过度的症状吗?” “啊?”楚修挑起眉毛,“怎么可能?就算是,那也是刚才你阳气最弱的时候出现。而且你现在的气场已经基本平衡,照理说没什么问题了。”停了停,楚修问,“你该不会有什么预感吧?”也许是因为灵力强,子归的直觉相当敏锐。 预感?“如果是预感,那只能说是非常不好的预感了。”她苦笑。 “师妹,小修修!总算找到你们了!”就在两人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时,修文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你们不是在找阿律吗?我特地来帮忙的。” 啊,她差点忘了上次就是靠修文身上附着的皇甫律的灵力找到被困在法阵内的皇甫律的。看来这次也要用相同的办法了。“谢谢你,修文师兄。”果然修文师兄就是善解人意,知道她有麻烦就立刻赶来帮忙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难道楚修刚才找他问皇甫律行踪的时候提过? “我觉得你在这里呀。”修文笑道。 “是吗?” 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真不明白她究竟在陶醉些什么。楚修撇撇嘴,“好了,少在这里发花痴,再耽搁下去你不怕皇甫律被秦霜给生吞了?” “哦……”她拍拍额头,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皇甫师兄还不知道怎样呢。“那个……修文师兄……”施这个法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握着修文师兄的手。 “嗯。”修文大方地伸出手。 握住修文的手,她吸了一口气,轻声念道:“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她眼前浮现出来的是没有见过的街道,似乎是一幢没有建好的别墅,别墅后面被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深坑,而皇甫律就站在深坑边上。他要做什么?当她使劲想再往前看看地时候,皇甫律忽然回过头来,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抽出一张符纸念了一句咒语,她就笔直撞上墙壁一样“嘭”地被反作用力撞倒在地。“痛!”她低叫一声。 “师妹!”修文叫着摇摇她的肩膀。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修文担心的脸,“我看见皇甫师兄了。” “先别说阿律的事了,你的脸色不好!”修文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是反噬。”楚修在旁边说,“皇甫律一定是发现你在找他,另外用了法术吧。” “嗯。”也就是说,她刚才看到皇甫律施法是为了防她?难道被楚修说对了,皇甫律真的打算跟秦霜单挑?“不过我还是看到他了,只是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好像是一幢没有建好的别墅的后面。”这下糟了,总不能一条一条街道去找吧? “别墅吗?”修文突然插嘴,“我知道在哪。” “什么?!”她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在什么地方?”楚修一把揪住修文的手臂,紧张地追问。 “在竹河区的那片没建成的别墅区里,阿律这几天去过。”修文说。 “你怎么知道?”楚修可不认为皇甫律会跟修文报告行踪。 “我一直跟在他后面啊。”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你跟踪他?”楚修怀疑地看着他,这个修文到底在想什么啊?普通人会无端端去跟踪自己的好朋友吗? “不是,我只是正好走在他后面而已。”修文说明两者的不同。 还不是一样?楚修嗤了一声,说:“怎样都好,你带路,我们马上去那里。” “可是师妹不是不舒服吗?”对于皇甫律的安危似乎不怎么紧张的修文说,“我不是说过阿律对于驱鬼什么的很有经验,看他的面相也不是什么短命种呀。” “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楚修哼了一声。 “我没关系的,我比较担心皇甫师兄,毕竟这件事扯上秦霜,我总是放心不下。”她说。虽然这些事都是秦霜钻牛角尖的结果,但总归和她有关,要是皇甫师兄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让她怎么过意得去? “既然师妹说没关系的话,我们就走吧。”修文说,“我已经叫小乌龟准备好车带我们过去了。” 什么?!楚修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相信这个傻乎乎的会长会提前准备好车子确实有点困难。 “走吧走吧。”修文揽住楚修和子归的肩膀就往大路走去。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他知道阿律这次单独出去跟之前在他老家遇到的那个让阿律重伤的秦霜有关,本来想着这是阿律自己决定的事情,他根本没打算插手,可是他感觉到了子归的担心,又看到楚修到处打听阿律的行踪,才过来帮忙的。他看了看走在前面脸色比起刚才有些苍白的子归,他不想在子归有危险的时候自己却远在什么都做不到的地方。 路边停了一辆银色的本田轿车,于悟皈从驾驶座探出头来,“会长,这边——” “乌龟,你怎么来了?这辆车是怎么回事?”子归吓了一跳,“你有驾驶证吗?”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无照驾驶吧?”于悟皈冲她挥挥手,“车是找校长借的,会长刚才打电话叫我准备的。” “修文师兄?”修文师兄果然善解人意、思虑周全(小说鬼皱眉:这世上会认为修文思虑周全的人也只有子归了。)! “快上车吧!”楚修招呼,“再不快点可就错过皇甫律和秦霜的大战了。” 再战秦霜(上) 皇甫律站在这个两米长的方形坑前。这个坑跟爷爷提过和宁子归的爷爷宁初程一起去广西见过的古墓穴很像,只是大小相差很远。看旁边堆的土,这坑应该是近几天才挖出来,若是按照爷爷要求他必须学的奇门遁甲来看,这个坑也是跟宁初程说的一样,是封印着什么东西的,可是现在被挖开了,也就是把原来封印在这里的“某样东西”释放了出来。难道这也是秦霜干的好事?他抽出一张符纸,默念了几句咒语。符纸像用灯光传递讯息般一闪一闪,没错,这里曾经封印了很强阴气的东西。当时爷爷见到的那个古墓穴是封印着辟邪兽的话,这里很可能封印了不少的厉鬼。那么说来,子归和楚修都猜错了,在园艺学院试验田形成的巨大灵场内的古代鬼魂并非从修文的老家将军墓而来,而是来自这里。可是这些鬼又为什么会聚集在学校附近,果然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的吗?应该是有什么跟子宁将军有关的、又自身带有相对强大灵场的东西在试验田里才对。会是什么?说不定师妹已经找到了。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焦躁起来。前几天他查到这附近曾出现过不寻常的灵力波动特地来这里查看,可是连续来了几天才查到这个方坑,却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他沿着坑边慢慢走着,注意到在挖出来的土里埋了一件像是金属的物件,他赶紧用手扒开表层的泥土,埋在泥里的竟是一柄锈了的古铜剑。楚修跟他提过,在他被困进法阵的那个夜里,他和子归在试验田各找到一柄古剑,而且按照古剑出现的地方推测,古剑应该就是困住他的法阵的其中两件法阵的依凭物件,但后来他们都没能在找出任何一把古剑出来——这把古剑上附有和当时困住他的法阵相同的灵力,会不会就是其中一把?他握紧拳头,抽出另一张符,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闭上眼睛念出一串咒语,“碎!”符纸“咻”地变成灰烬,地上的古剑也“啪啦啪啦”地裂开了。 背后一阵压迫感,他侧身一闪,一个暗红色的影子划过他的手臂,若不是闪得快,恐怕手臂都会被砍下来。“秦霜!”看清偷袭他的人,“哼,我正等着你。” 秦霜冷笑一声,“凭你这个昏君的能耐,竟能找到这里。” “古剑上附有灵力,而且还有某种法术附在上面,恐怕你是靠这些古剑在那里布设了法阵,故意引我掉进你的陷阱吧?”他说,“真遗憾我没死在你的法阵中。” “若非将军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秦霜讥道,“而今,你居然弄坏了将军的宝剑,真不愧是恩将仇报的昏君。” 皇甫律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瞪着秦霜。 “不过不要紧,这次将军不会再来救你第二次了。”秦霜说。 “我从来就不需要她来救我。”他阴鸷地说,“今天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说着,他口念密语,扔出一张符纸,浅黄色的符纸化成数不清的飞针如暴雨般射向秦霜。只见秦霜暗红色的大刀往上一挥,挥起的刀风“轰”地将那些针全部震飞了。“雕虫小技。”秦霜哼了一声,暗红色的刀锋向皇甫律头上砍去,皇甫律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画出一个五芒星——“当”的一声,暗红色的大刀砍在了皇甫律张开的防护罩上,灵力的碰撞激起火星四溅。秦霜危险地眯起眼,“似乎小看你了。” 皇甫律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刚一抽出符纸,一股冰冷的气流射穿了他左手的手掌,“啊!”他痛得低喊一声,掌心的伤口正不断地涌出血来,痛楚正在不断揪动他的神经,他的手正微微地颤抖。“你……”他瞪着秦霜,没想到秦霜只控制戾气就有如此攻击力。血慢慢滴在他抽出的符纸上,他咬牙将符纸扔向秦霜,符纸瞬间化作许多烧红的弯刀飞向秦霜,秦霜冷笑着用手中的大刀轻易地打碎了他的法术,反噬的力量一下将他震飞出去。“唔!”背脊撞上别墅的墙壁,这几天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的胃只能干呕起来。 “像你这样的昏君,根本没有效忠的价值。”秦霜阴沉地说着走近他。 他抬起头,他能看到秦霜身上的杀气和暗沉的戾气,秦霜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的。“在三千年前,归国大王会在自己寝宫暴毙而亡,是你搞的鬼吧?”他记得修文提过子宁将军是被归王五马分尸而死,但最后归王却被杀死在寝宫中,尸体也像被五马分尸一般被撕成六块,墙壁上用血写出子宁将军的名字,从宁子归说的一些前世的片段拼凑,子宁将军并非死后仍怀怨报复之人,那么归王的离奇死亡只能是秦霜这些对处死子宁将军的归王的复仇了。 秦霜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很快恢复刚才的脸色,说:“像你这样的昏君,无论死得有多凄惨也是罪有应得!” 秦霜的话音刚落,他身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这和之前在修文老家时一样!“啊……”全身像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一样!没想到他的防御结界对秦霜的攻击仍没有任何抵抗力,逐渐模糊的视线内只有秦霜那张本是儒雅温文却被憎恨扭曲的脸。这次他真的要死在秦霜手上?他这次可是来找秦霜算账的,怎么能就这么被打败?!他咬紧牙关,又抽出一张符纸,浸满掌心涌出的血,握紧念出一串咒语,只见万里晴空竟生生劈下一个火雷! 秦霜吃了一惊,很是狼狈地躲开。没想到皇甫律在灵魂要四分五裂了还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法术,如果不尽早收拾他的话,他必定会再次成为阻碍! 可是拼尽全力使出这一招的皇甫律却无法再保持清醒的神志,只能任凭自己的意识被灵魂深处的痛楚拽入了黑暗之中。即使是死,他也没有想过需要任何人来救他,尤其是宁子归…… 再战秦霜(下) “哇,怎么会突然打雷?”子归被突然响起的雷声吓了一跳,“让乌龟一个人在别墅区外等着没问题吧?” “于悟皈不会有问题,现在有危险的恐怕是皇甫律。”感觉到附近剧烈的灵力波动,楚修不禁担心起来,“皇甫律就在这附近了——我说修文,你为什么非跟来不可?”认定修文是累赘的楚修完全没有好脸色。 “我也担心阿律嘛。”修文完全不被楚修的不满影响,“怎么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筷子兄,雷声是从那边传来的,快!”子归说。她总有不好的预感,皇甫师兄对上秦霜能平安无事吗?想起之前在修文师兄老家出的事,她真不敢想这次会变成怎样。她跑过别墅,“秦霜!”她看到倒在地上因痛苦而抽搐着皇甫律和站在旁边的阴狠看着皇甫律的秦霜,“你把皇甫师兄怎么了?” “将军,你怎么……”秦霜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看到她时有点惊讶。 “你以为凭那两个人就能绊得住我吗?”她说,“你对皇甫师兄做了什么?” “将军你还是那么在意他。”秦霜阴沉地说着,声音仿佛火山口下翻腾的岩浆,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你要我说多少次?”她也觉得无奈,“我才不管前世怎样,现在的皇甫师兄是我的朋友,我决不会不管他的死活。”是不是古人都特别难以沟通? “小心!”楚修发现子归刚说不会不管皇甫律,秦霜阴郁的眼睛就卷起名为“愤怒”的风暴,连忙把子归拽到身后,感觉脸颊擦过一股冰冷的阴气,只听得地面一阵碎裂的声音,在距离子归刚才站着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竟多了一道仿佛被巨斧劈开的超过两米深的沟。“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少说你在乎皇甫律的话,别刺激他了。”他压低声音对子归说。 “嗯。”子归怕怕地看了看地上的那条深沟,赶紧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她紧张皇甫律的安全会激起秦霜那么大的反应。 “又是你。”秦霜甚至是凶恶地盯着楚修。 “对,又是我。”楚修扯了扯嘴角,“用这么大的力量,你该不会想把你的将军大卸八块吧?”他紧盯秦霜手里暗红色的大刀。 “你给我放开将军!”秦霜冲楚修喝道。 “我不放又怎样?”他可不想被秦霜命令。楚修护着子归后退了两步,想寻找救皇甫律的机会。 秦霜的胸口因为怒气翻腾而剧烈地起伏着,“我杀了你,然后带将军离开!” 楚修有些恶意地说:“就算我放开她,她也不会跟你走。” 哇——笨蛋笨蛋!子归捏了一把冷汗,这根筷子在想什么呀?刚才还对她说别刺激秦霜,结果他自己却拼了命地煽风点火! 秦霜大吼一声举起大刀往楚修头顶劈下来,楚修向左边侧身闪过秦霜气势汹汹的一刀,顺势将子归推向皇甫律那边,突然,他发现了一件让他意外的事——修文竟完全没生没息地走到了皇甫律身旁!可秦霜没有给他分神的机会,连续灵活地舞动着手中的大刀,速度之快,楚修只能看见留在空气中暗红色的残象。他化出那柄散发着银光的剑抵挡秦霜的砍杀,秦霜的砍击力量大得震痛了他的虎口,他却不敢回击,因为他没忘记那把大刀似乎跟子归有某种关系,如果刀身受损,子归的灵魂也会有相应的损伤。看来他只能想办法直接击中秦霜才能尽快结束战斗。他一边用剑挡下秦霜凌厉的攻击一边后退,他无法在秦霜滴水不漏的防守中找到破绽,真没想到子宁将军手下一个军师竟有如此武艺,难怪他的军队出了名的骁勇善战。 子归扶起在地上的皇甫律,看着他疼得冒冷汗的样子,她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灰绒妹妹的盔甲真的有效。”修文站在旁边自言自语说,所以他才能这样看着皇甫律痛苦,自己却不受任何影响。 “修文师兄?”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修文会在这时提起灰绒卖给他的盔甲。 修文竖起食指示意她别问,笑着冲她挤挤眼,“我们赶快趁那个怪人缠着小修修的时候把阿律抬出去吧。来,把他放到我背上。” “是。”她赶紧把皇甫律扶到修文背上。看情形跟以前在将军墓一样,秦霜想要撕裂皇甫师兄的灵魂,光是这样把皇甫师兄带离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用?就在她扶着修文和皇甫律要离开的时候,她猛见脚下的地面一亮,紧接着,她“砰”地撞上了什么。“痛!”她和修文、皇甫律又被困在了秦霜的结界中。 “将军,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秦霜起誓般地说,“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救这个昏君!” “你……”她气愤地用力捶向结界的透明蓝色墙壁——好痛,她真是个大白痴!为什么之前她能打碎秦霜的结界,现在却对这面墙壁无可奈何? “师妹?”修文背着皇甫律一步就跨出了结界,皇甫律却无法通过结界,“咚”地摔到地上。修文回过头奇怪地看着她说:“咦?为什么阿律会摔下去?” 不只子归,连秦霜和楚修都大吃一惊!修文竟然在没有破坏结界的情况下轻易穿过了秦霜的结界,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也是灰绒的盔甲的功效?”子归难以置信地甩甩头。她开始郑重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要存钱买一副来护身。 楚修看准了秦霜那一瞬的空隙,猛地向前一跃,一剑刺向秦霜的胸口。秦霜也反应迅速地用刀一挡,“锵”地一声,被震退了一步。秦霜危险地眯起眼睛, 嘴边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血红的刀身缓缓散发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的气息,似乎连空气的颜色都改变了,几股刀锋般暗沉的气流如绞肉机的刀片“唰”地向楚修剜去。只见一道银芒闪过,秦霜一声惨叫,肩膀“噗”地涌出血来,“啪嗒啪嗒”地滴到地上。困住子归的结界似乎也因为秦霜受伤而消失了。 刚才的银芒在子归身边落下。“筷子兄,你没事吧?”子归着急地看着慢慢恢复成人形却半跪在地上喘气的楚修。 “嗯,还好……”楚修一手撑着地板,说,“看来你又得换新的灵犀棒了。”没想到秦霜本身也有难以想象的防御结界保护自己,突破那层结界耗费了他太多灵力,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支持到回学校。 “小修修,你刚才是不是突然消失啦?”修文兴奋不已地叫道,“好厉害!好厉害!原来小修修你是透明人!对了,干脆在社团风采展闭幕晚会上再给大家表演表演吧?” 本来消耗了大部分的灵力有些昏昏沉沉的楚修被修文一叫,他有种想干脆晕过去的冲动。“子归!”他抬眼看见那不知死活的子归竟然往秦霜走去,混沌的脑袋短暂清醒起来。 子归一步步走到秦霜身边,轻声问:“痛不痛?”原来秦霜真的已经拥有了人的实体,否则绝不可能会出现伤口流血的情况。也许现在的秦霜太过偏激,可是看到秦霜受伤,她的心里却浮起淡淡的不舍和心痛。或许当年子宁将军看着自己的将士受伤甚至战死时,当那触目惊心的暗红血液充斥着他的视线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她还记得在将军墓见到秦霜时,感觉不是警觉或者敌视,而是亲切和悠远的伤感——是啊,她并不想把秦霜当成敌人。 “将军?”秦霜捂住伤口,对于她的关心有点惊喜。 “我知道你关心我,虽然方法未必正确。但我……不再是什么将军了,我不可能跟你去完成子宁将军的梦想的。”她试着化解秦霜的执着,好让秦霜尽快到鬼界去,那么以后就都不会再来烦她了(小说鬼大叫:敢情这才是你“超渡”秦霜的原因?)。 秦霜沉默地看着她,眼里却是她害怕的坚决,半晌,秦霜抓住她的手臂,说:“我不会放弃的,将军,你也不应该放弃!” 啥?她正在考虑子宁将军那个自虐狂到底有什么伟大理想时,楚修冲了上来一剑刺向秦霜,“啊!”秦霜本来已受伤的肩膀又中了楚修一剑,痛得放开了子归的手。 “快退开!”楚修挡在子归身前。 秦霜刚才还算温和的脸上抹上了一层凶狠的阴沉,像要将楚修凌迟般死死地盯着楚修的眼睛。“我懂了,我懂了……”秦霜诅咒一样喃喃地说着,可是除了“我懂了”,之后的话他们谁也没能听清楚。伤口的血已在地上留下了一大滩,秦霜却露出一丝极不相符的笑容,“将军,我明白自己还不够强大,而且阻碍也太多,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再把阻碍我们的人消灭……”一边空洞地笑着,秦霜的身形在空气中越来越透明,最后消失了。 靠着意志硬撑着的楚修在秦霜消失的下一秒,也变回了灵犀棒掉在地上,化成了一行灰烬。 “筷子兄!”子归“啧”了一声。不过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还能召唤回来的楚修。因为秦霜走了,施加在皇甫律身上的法术也消失了,可是伤势已经造成了,是不是再去找上次治好皇甫律的灰绒来救他呢? “师妹,我们先把阿律带回去吧?”对楚修的凭空消失没有任何反应,修文笑着说。 “嗯,好!”大概猜到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修文师兄干脆什么也不问,她就知道修文师兄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 头盔消失了?! 灰绒治好了皇甫律的伤势,但因为这次的伤比上回重,灰绒叮嘱说:“在三天内最好不要动用灵力施法术,好好休养,不然灵魂的伤势也会变成旧患,到时灵力会逐渐下降,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皇甫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他转头看了子归一眼,皱了皱眉,说:“师妹,也谢谢你。” “哪里的话。”她忙摇摇手,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帮上什么忙(小说鬼插嘴:你也很有自知之明嘛!),再加上看皇甫师兄的脸色,完全是不想感谢她的样子嘛。 “灰绒,被附身的那些人……”皇甫律思考了一下,开口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恢复正常?” “什么被附身的人?”灰绒问。 重新召唤出来的灵犀棒楚修回答说:“他们已经恢复正常了,好像秦霜消失,那些附身的鬼也一起不见了。” “这么说来,那些鬼的确是因秦霜的法术才附到人身上的。”皇甫律靠着枕头,缓缓闭上眼睛。 子归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皇甫师兄,我和筷子……不,和楚修在试验田找到了应该埋在将军墓里的头盔,我想是不是拜托你把它净化,免得再闹出个什么灵场来。” 皇甫律睁开眼睛,但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不知名地远方,说:“当然可以,不过要过几天才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现在皇甫师兄要好好休息,等你复原之后再处理。” 皇甫律动了动眼睛,没有说话。 “灰绒,我有点事想问你,出来一下。”她把灰绒拉到校医院住院部外,才说,“你对结界、法阵那种东西很熟悉对吧?” “那当然。”灰绒自豪地扬起下巴。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不破坏结界就可以直接穿过去的情况?”她问。 “我就可以做到呀。”灰绒眨眨眼睛,像她问了个很笨的问题。 “你可以做到?!”她吃惊道,“难道除了人,妖魔鬼怪都能做到吗?” “当然不是啦。”灰绒一脸得意地说,“像我这么聪明可爱又厉害的魔你以为到处都有吗?要做到你说的穿过结界又能保持结界完整,需要很强的灵力、而且要学会穿越时空的‘超高级’法术才能做到。人、鬼、妖、仙都没有足够的灵力,鬼界的话只有阎王可以做到。就算是在魔界和神界,除了我,能做到的都不会超过十个。”停了停,灰绒古怪地瞧着她,问,“子归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难道你看到有谁能做到吗?”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嗯,是修文师兄。”天啊,照灰绒这么说,修文师兄到底是什么人? “修文哥哥?”灰绒歪着脑袋,“喔,是吗?” “你对这件事好像完全没兴趣。”她还以为灰绒会很感兴趣地问长问短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呀。”灰绒笑着说。 话是这么说,可她觉得灰绒似乎是知道什么才显得毫不惊讶,是不能告诉她的事吗?“你以前给修文师兄选魔法道具的时候,不是用一块地毯调查过修文师兄吗?结果是什么?” 灰绒呵呵一笑,说:“商业机密。” 可恶,用不着这么神秘吧?她埋怨地瞪了灰绒一眼。“那就算了,反正不管怎样,修文师兄就是修文师兄。”有些事情想太多也没用。 “如果每个人都像子归姐姐这样想我就惨了。”灰绒噘着嘴说,“我的生意肯定会少很多。”因为没人要调查事情了嘛! 她伸手揉揉灰绒柔亮的短发,说:“你啊,就不能想些跟钱没关系的事情吗?”真没想到这个活在世上那么多年的妖魔会那么在意“钱”这种货币符号。 灰绒眨着漂亮的银灰色大眼睛,说:“有什么不好的?我赚钱又不是偷抢拐骗,我喜欢钱,不但善于赚钱也乐于赚钱,这种生活才开心呢。”说着,灰绒看了看手表,“糟了,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记得要照顾我的生意哦,拜拜啦!” 每次都是这么来去匆匆的。子归没辙地垂下肩膀。反正也要等皇甫师兄痊愈了才能对子宁将军的头盔净化,她现在先回去看着那顶头盔好了。她回到宿舍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兰宝,你看到我放在桌子下面的箱子没有?” “没有。”兰宝头也没抬,回答说,“谁有空去研究你藏在桌下的箱子啊?” 那么头盔也不见了?难道她塞在桌下的木箱会自己长脚跑掉了?那么大的头盔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地塞在什么地方的,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这是怎么回事?她干脆拿出自己的蓝色石头,用法术找算了。可是她刚念完咒语,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胸口有些气闷,像是她找皇甫师兄被发现时的感觉,难道这也是反噬?她最后还是放弃继续用法术找,打了个电话给楚修:“筷子兄,头盔不见了。” “什么?”楚修问,“你放哪儿了?” “就放在宿舍地桌子底下,跟小缘和鲁丽丽出去时还在的。”她说,“会不会被它原来的灵场吸引,自己回去了?” “怎么可能?”楚修完全是“你是白痴吗”的口气,“你找清楚了没有?” “当然找清楚了,连用法术都找过了!”她说。 楚修沉默了一下,才说:“难道真的不见了?会不会被其他附身的人偷走了?” “现在怎么办?”这样就不能让皇甫师兄帮忙净化了。 “找不到还能怎么办?”楚修说,“你就这么跟阎王报告,如果有危险的话,阎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像这次的灵场一样,阎王不是亲自找你要你去处理,然后向他报告吗?” 搞不好又要被阎王说她失职了。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暂时也只好这样了。”到底头盔会跑到哪里去呢? *** *** *** “主人,你要我带回来的头盔在这儿。另外,子归小姐不仅消除了灵场,似乎把秦霜也打伤了。” “哦。” “主人为什么要把这个头盔带回来?能有什么用吗?” “也没有,我只是不想子宁将军连衣冠冢都变成‘死无全尸’罢了。雪蕴,你待会儿就送回将军墓里去吧。记得重新布置结界,每次被人拿出来之后又要送回去也太麻烦了。” “是。” === 第10章、越夜寻魂 完 === 首次单独留守 一个多月前—— “于先生,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这是报告。”灰绒甜甜笑着递上一叠文件,“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账单上签名吧。” 外号“法庭鬼见愁”的律师于展详接过文件,一边翻看一边说:“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对鬼神之事嗤之以鼻,现在却找你查些荒诞的前世今生,你不问我为什么?” 灰绒笑笑,说:“不多管闲事向来是我的做事原则,而且我知道于先生并非不信这些神怪之事的不是吗?” 于展详愣了一下,被一个看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叹了一口气,“宁子归这女孩我见过,看得出她是个好女孩,而且和我侄子感情很好,再加上你查到的结果,拜托她我也就放心了。” 灰绒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直盯着他,说:“说实话,虽然这不是我该管的事,但我还是多嘴一句,你不认为坦白告诉令侄子会比较好?我觉得他也不是一个玻璃人,不会碰碰就碎的。” 于展详把文件丢到桌子上,说:“他的确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只是我不想让他知道,弄得他不开心罢了。这件事你也会保守秘密的吧?” 灰绒点点头,说:“放心吧,保守委托人的秘密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见他签了名,便收了账单,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需要其它服务随时跟我联系。” 于展详看了看桌边那一袋于悟皈拜托他买的东西,把灰绒给他的报告扔进抽屉,拿起电话按下内线通知他的秘书:“孙莞,我要出去一趟,后面的事拜托你了。”他开车来到s大学,于悟皈告诉过他,他们几个夜营协会的干部今天下午会在这个社团办公室开会商量11月由他们协会举办的夜间越野寻标赛。恰好只有宁子归一个人在里面,背对着门口专心地在看着什么。他敲敲门走进去,“打扰了,子归同学,我家那不懂事的侄子呢?”他问。 “小叔叔?你怎么来了?”子归连忙起身。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说:“那小子拜托我帮他买的东西,听说是你们这次活动要用的。你帮我转交给他吧。”子归开朗真诚,而且心胸豁达,上次悟皈为了他害得子归险些丢了命,可是子归完全没有真正责怪悟皈半句,他也打从心里感谢这个女孩。 “小叔叔你不多坐一会儿?于悟皈应该马上就过来了。”子归说。 他摇头,“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子归明明清楚他们家的财势却没有改变过对他们的态度,这也是他欣赏子归的地方。“记得你曾说过,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因为你相信悟皈,所以即使被他害死你也无怨?” “是啊。”子归说。 他说:“我是家族里跟他年纪最相近的长辈,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我在照顾他的。”从小于悟皈就总是跟在他身边,闯的祸都是他在后面收拾。 “哦……是吗?”子归有些奇怪地应着。 “宁子归同学。”他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是。” 他握住子归的手,认真地说:“如果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他,就拜托你多照料他了。”他的时间不多了,子归是个可靠的人,如果有她照顾悟皈,他也放心了。 “啊?小叔叔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我能帮忙的话,你尽管说吧!”子归担心地说。 虽说子归并不能帮上什么,但她能说这样的话至少表示她还是个有心人。他无奈道:“现在还没有什么,总之,你可以答应帮我照顾悟皈吗?” “嗯,好,我答应会照顾他,他本来就是我朋友,发生什么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子归爽快地笑着说。 “谢谢。”他松了一口气地放开子归的手,“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再见。”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一件事了。 “拜拜……”子归疑惑的向他挥挥手。 11月中一个多云的上午,s大图书馆外的校道上。 “筷子兄你有课外实习?”子归问。命苦的她自小就怕鬼,偏偏被阎王钦点成为收服人界厉鬼的阴差,不过经过之前大大小小的事件后,她怕鬼的情况已经比以前有些好转了。 被她称为“筷子兄”的男生名为楚修,但其实他并不是人,而是由一种外表神似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成,是阎王在委派她当阴差时派给她当保镖的。“是啊,大约要一个星期,你自己安分点,多练你的法术,别去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到时没人救你。”楚修不客气地说。身为阎王的阴差竟然不会用法术,说出去都笑死人。 “我知道啦,我敢去招惹那些会飘的东西吗?”她摆摆手,“修文师兄和皇甫师兄这个星期也为了毕业论文的事去校外实验基地一个星期,真没意思。” “你关心的不是皇甫律和修文两个人,只是修文而已吧?”楚修笑她,“再说,我也不在学校,就是说你连看到同一张脸的机会也没有。”楚修和修文长得一模一样,原因就是灵犀棒会变成使用者最想见的人的模样,简而言之,修文就是子归的心上人。 “要你管。”她哼了一声。 “师妹,小修修,你们在这儿就好了。”话正说着,修文和皇甫律就来了。 “修文师兄!”子归双眼一亮。 “今天天气真好哦。”修文笑着打招呼。 “是啊是啊。”子归连连点头,“天气真的太好了。”只要见到修文师兄,就算今天下冰雹也是好天气。 为什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都是说些没营养的话?楚修抬头看看秋天难得的阴云密布的天空,实在不明白今天的天气究竟好在哪里。 “我和阿律待会儿就出发去实验基地了,特地来向你们道别。”修文笑道。 道别?!楚修以为自己听错,“喂,去实验基地而已,用不用说得这么夸张?” 子归一脚踢向楚修的小腿,“修文师兄,你别理那个没人情味的家伙。对了,你们这整个星期都要待在实验基地那边?” “嗯,有些实验要在半夜读数据,我们会暂时住在那边的宿舍。”修文说,“我们会带手信回来的。” 实验基地也有手信可以带?尤其修文和皇甫律这次去的是生命工程学的实验基地,里面多半是些刚开发出来的新品种,真能带回来的也只有那些试验品了, 难道修文想让子归当成白老鼠?楚修没辙地摇摇头,算了,反正只要是修文送的,就算是路边随便一块石头,子归也会高兴半天。“你们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下午两点半坐学校的大巴。”皇甫律说,“上次诅咒师妹的人我查出来了。” “咦?”楚修意外地挑高眉,子归一直说不介意,又叫他别再找皇甫律的麻烦,他也就没再深究这件事,没想到皇甫律会主动提起。 “委托人是我的四叔,师妹,对不起。”皇甫律抱歉地对子归说,“我代我四叔向你道歉。” 子归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夸张,那时要不是皇甫师兄,我早就见阎王去啦。”她没死的时候不也常常见到阎王,用错比喻了,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谢谢师妹你不追究。”皇甫律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上回在试验田灵场出现的鬼,据我调查,原是被封印在你们找到我的那个地方,也就是那个刚被挖出的坑内的。我研究过坑内的纹路,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法阵图形,相信是许多年前有人将那些鬼魂用法阵封印起来,而秦霜则是使用与他们有关的子宁将军的头盔将他们吸引到学校那边去的。我也研究过g市的历史,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春秋时期有个小国曾与邻国在这里打仗。那个小国以少于敌军一半的兵力打了一场胜仗。”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子归一眼,说,“那个小国正是归国,带领军队的人就是子宁将军。” 子归“噢”了一声,原来那些鬼不是从修文师兄老家跟到这儿的啊,之前她和楚修都猜错了。“秦霜受了伤,恐怕要休养上好一段时间,看了大家暂时有安生日子过了。”她说。 皇甫律眼里闪过阴沉,但也没说什么。 “笨,凭秦霜的修为,要治好伤还有多难?”楚修哼道,“他一天没到鬼界报到,我们就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他!”这话可不是吓唬她的。 她怎么那么命苦啊?她扁扁嘴,说:“反正他要来我们又拦不住,担心也没用。”典型的“阿q精神”,但现在除了自我安慰,她也没办法应付秦霜。两次对上秦霜,皇甫师兄总是重伤,筷子兄虽然没受伤,可每次都要消耗大部分灵力,需要重新召唤回来才行,再这样下去,她的“筷子”很快就会用完的。她无法“开源”,至少从现在开始“节流”,那盒筷子才能用得长长久久。 下午,大四的楚修、皇甫律和修文陆续离开学校后,同班的于悟皈居然告诉她一个让她跌碎眼镜的消息——当然,前提是她有戴眼镜的话。 小叔叔要订婚?! “小叔叔要订婚了?!”子归大叫。 于悟皈赶紧捂住耳朵以防“魔音残害”,“你叫那么大声干吗?小叔叔订婚需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她闭上嘴,不好意思地向周围把她当怪物瞧着的人连连点头表示歉意,然后才对于悟皈说:“不是大惊小怪,只是觉得好突然。”难道上次小叔叔说要她照顾于悟皈就因为他要订婚?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对,即使结了婚也能照顾自己的侄子呀。“你好像没什么反应,是不是乌龟都比较迟钝?” 于悟皈从没有介意子归用“乌龟”这个不怎么“雅致”的外号叫他,说:“这跟迟钝有什么关系?小叔叔就是结婚了也还是我的小叔叔,你让我有什么反应?” 话是这么说啦~但她以为凭于悟皈和于展详那种“如胶似漆”的关系,于悟皈至少应该表现出少少落寞才对。“那么订婚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们夜营协会的干部一起去吧!” “大后天。等不到师兄他们回来一起去了。”于悟皈看起来有点遗憾,“小叔叔让我去给他当伴郎,还有,我的未来婶婶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小叔叔问你能不能去给我的未来婶婶当伴娘。” “订婚仪式也需要伴郎伴娘吗?”她问。 “小叔叔说的,一起去吧?反正那天也没课。” 她想了想,当于展详订婚仪式上的伴娘应该可以打扮得很漂亮吧?“好,我去!” 于悟皈瞟她一眼,说:“喂,你到底是什么心态答应当伴娘的啊?” “你管我是什么心态?”她皱皱鼻子,“怎么说我也是广东人像摄影大赛金奖作品的模特,难道会失礼你们吗?” “那是人家师弟杨诺的技术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于悟皈取笑她一句。 “我明白的,人类是哺乳动物,乌龟这种爬行动物当然不了解。”她哼了一声。 于悟皈嘿嘿笑了两声,说:“先不讨论动物学,下午不是只有两节课吗?下课了一起去看看小叔叔和我的未来婶婶如何?” “你没见过你的未来婶婶吗?”她听于悟皈的语气好像根本不认识于展详的未婚妻。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未婚妻,也许以前见过,但究竟是哪个我还不知道。”于悟皈耸耸肩,“可能是爷爷他们介绍的。” 也就是政治婚姻?她很惊讶,看不出于展详会是那种乖乖接受家里安排对象的人。“对了,要是去当伴娘,我要不要买身什么礼服?”她差点忘了,于悟皈家那种超有钱人家,她总不能穿得太寒酸。 “放心好了。”于悟皈好兄弟似的搭着她的肩膀,说,“小叔叔请你当伴娘,怎么可能连件衣服都不给你预备?要是他没有,我立刻带你去买件闪到你睁不开眼的晚装给你!” “闪到睁不开眼睛?”她古怪地重复于悟皈的话,“你干脆买堆灯泡让我穿在身上算了!” “哦,这个主意不错!”于悟皈嬉笑道。 她和于悟皈在一起一直都是这样你来我往地斗嘴斗个不停,很轻松也很开心,所谓的“蓝颜知己”是不是就是指这样的朋友? 下午两人搭地铁来到g市历史最久的五星级酒店白鸟宾馆。因为安全问题,于家已经把整间白鸟宾馆包了下来。“乌龟,你们家有钱也不用这么浪费吧?订婚仪式不是在大后天吗?用不着提前这么多天包下整间宾馆吧?” “安全起见嘛,我小时候还被绑架过呢,要不是小叔叔赶在绑匪撕票前找到我,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于悟皈双手放在头后领着她走进宾馆大门,“基本上今天和明天都是我们这些家属过来帮忙准备仪式,后天起才会有客人过来。” “看来就算是订婚仪式,你们也没打算简单处理。”她咋舌道。 于悟皈笑说:“没办法,这是叔公的意思,算是给他们老人家找些事情忙。其实和之前三堂叔的婚礼比起来,这次已经是精简再精简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可真是的……”她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 “少爷,这位是?”门口的保镖问。 “我的朋友宁子归小姐,小叔叔请她来当伴娘的。”于悟皈说,“走吧,我们进去。” 她点点头跟着进去,“这是……”宾馆里有股似曾相识的灵力,难道这里有什么她认识的术士?皇甫家的人除了皇甫律,其他人都被剥夺了所有灵力,就算被邀请来,她也不可能感觉到灵力,那么说来就是—— “你为什么也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尖锐女声叫住她和于悟皈的脚步,她回过头一看,是一个身穿夸张的牡丹图案、色彩艳丽的波希米亚长裙的女人,只见那女人戴着一顶手编宽边草帽,帽沿还绑了一根和长裙相同图案的丝质缎带,脚上踩着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坡跟休闲凉鞋,手腕上戴着许多金色和黑色的手环,手上还拖着一个小行李箱。 果然是欧阳夏。她撇撇嘴别过头去,“乌龟,你们家请的客人怎么来得这么早?” “奇怪,请帖上面的日期明明是大后天的呀。”于悟皈也是一脸不解。欧阳夏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嘀嘀咕咕,扭着腰走过来,“你怎么在这?”斜着眼睛看了于悟皈一眼,“哦,跟自己的男朋友来宾馆……”说着,轻蔑地笑了一声,“居然还好意思装着一副清纯的模样。” “乌龟,你介不介意我揍人?”她绝对要教训这个没礼貌、没教养、没口德的女人! 于悟皈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介意,万一你哪里碰伤了,可就当不了未来婶婶的伴娘了。所以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他拍了两下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四个牛高马大、身穿笔挺西装的壮汉,“给我把这个侮辱我和我朋友的女人轰出去!” “是,少爷!”壮汉领命,转向欧阳夏。 “你们敢碰我?!”欧阳夏拔高声音叫道,“我可是于先生特别请来救人的,得罪了我,你们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于先生?”于悟皈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样?”他也是“于先生”,而且算是订婚仪式的主人家,哪有被喧宾夺主的道理? 子归有些意外地看着于悟皈,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于悟皈真正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和他平时完全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出来接于悟皈和子归的于展详刚到前台大厅就看到这场闹剧,“嘿,在吵什么呢?”他看了于悟皈和抓住欧阳夏的几个壮汉,说,“连贴身保镖都叫出来了,谁惹你了?” 于悟皈皱皱眉,不满地说:“小叔叔,这个没礼貌的女人是你请来的?” 于展详这才转过脸打量了一下欧阳夏,问:“小姐是哪位?” “放手!”欧阳夏甩开架住她的几个壮汉的手,“我是受于展详先生委托,来这里收鬼的优秀术士欧阳夏!” 且不说做人应该谦虚,凭欧阳夏的能耐也敢自称优秀?子归暗暗翻了翻白眼,问于展详:“小叔叔,你要找人驱鬼吗?” 于展详点点头,才对欧阳夏说:“原来是欧阳小姐,我就是于展详。欧阳家已有数百年的家史,这个家族的小姐应该懂得起码的礼貌吧?” “你……!”欧阳夏恨恨地瞪了于悟皈一眼。 于展详叫来大堂的服务员,“请带这位欧阳小姐到客房去。欧阳小姐,请先稍作休息,待会儿我会去给你说说详细的情况。”说完,带着子归和于悟皈走向观光电梯,“子归,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当伴娘。” “哪里,我觉得蛮新鲜的。”子归笑笑。 “我带你们去试试伴郎伴娘的衣服。走吧。”于展详拍拍他们的肩膀。 “小叔叔,未来婶婶呢?”于悟皈问,“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于展详犹豫了一下,说:“她在休息。她有点儿水土不服。你怎么会没听说过?就是我们在瑞士见过的那位林玉漱小姐。” “哦,那个瓷娃娃。”于悟皈不赞同地说,“小叔叔,那种生活在无菌箱里的女人当我婶婶你确定没问题?” 于展详伸手弹了弹于悟皈的额头,说:“别在她面前说这种话,见了面要好好叫她‘婶婶’,懂了吗?” “行啦,这点礼貌我还是懂的。”于悟皈随意地说着。 在二楼宴会厅专门预备了房间作为化妆室。子归的伴娘裙是一件米白色短洋装,简单的剪裁配着灯笼袖的荷叶裙,光面的缎料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子归松了一口气,这件衣服看起来还算正常,不会华丽到不像给人穿的程度。于展详接了个电话后对他们说:“你们在这试衣服吧,试过没问题的话可以到处看看,我还有事要忙,不陪你们了。”说完便先行离开。 试过衣服,子归本想早点回去,于悟皈却说:“子归,我们一起去见见我的未来婶婶如何?” “可是小叔叔不是说她水土不服,正在休息吗?”他们贸然跑进去会不会太过打搅? “不会不会。”于悟皈摆摆手说,“光是待在房间里也很闷的,我们是去给她大小姐解闷啊。” 她不以为然地瞟于悟皈一眼,这家伙对于小叔叔订婚心里还是不痛快吧?“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白鸟宾馆有八百多个房间,难道要一个个房间去找? “放心,我知道她在哪里。”于悟皈“嘿嘿”一笑。 养在无菌箱内的女人 白鸟宾馆顶层的总统套房,专用的电梯就像大门,他们一出电梯口,就是华丽的大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所谓的‘总统套房’。”子归咽了咽口水。天啊,别说包下整间宾馆了,就算是住一个晚上也是她难以承担的天价。 “没办法,林玉漱出门如果不住别墅豪宅,住酒店的话就一定要住总统套房,不然她会睡不着觉。”于悟皈耸耸肩。 “这挑剔得也太夸张了吧?要是以后她家道中落甚至破产的时候可怎么办?”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好问题。”于悟皈回答说,“不过真要变成那样的话,她大概会无法生存。”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悟皈,“你在说笑?” “反正你待会儿看到她的话就知道我是不是说笑了。”于悟皈说。 “是什么人……?”里面房间里飘出一个柔弱得像碰一下就要碎掉的声音。 于悟皈冲她挤挤眼,答应道:“未来婶婶,我是于悟皈,向你问好来了。” 耍宝。她白了于悟皈一眼。 “哦,进来吧……”里面回答。 她压低声音问:“喂,乌龟,你确定她只是水土不服,不是快死了?”天啊,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半死不活的声音说话? 于悟皈干笑两声。 倚在床头的是一个现代版的林黛玉,乌黑的长发,略显苍白的娇美容颜,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眼睛很大却没有神采。“原来是你啊……旁边这位是……”现代版林黛玉轻轻缓缓地问道。 “我来介绍,这位是林玉漱小姐,就是我的未来婶婶。这位是我的同学宁子归,小叔叔叫她来给你当伴娘的。”于悟皈介绍说。 “你好……”林玉漱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向她点点头,“真是太麻烦你了……宁小姐……” “你好。”不知为何,她只觉全身起鸡皮疙瘩,“叫我子归就行了。”顺便扯扯于悟皈的衣服,示意他赶紧撤。跟这个林玉漱说话,她有种站在病床前听临死之人交待遗言的错觉。 于悟皈用手肘撞了撞她,让她先忍耐忍耐,对林玉漱说:“未来婶婶,我看见小叔叔请人来驱鬼,是不是发生什么怪事了?” “有、有、有鬼……吗……?”林玉漱本来就苍白的脸刷白得比纸都要白三分,恐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纤弱的身子更是抖得如秋风中的枯叶,双手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好、好、好可怕……怎么办……救命……” “林小姐,你冷静一点,没事的。”她连忙上前安慰受惊的林玉漱,可林玉漱完全听不进她的话,揪紧她的衣服抖个不停,像坏掉的cd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单字。“死乌龟!瞧你干得好事!”她生怕弄伤林玉漱,不敢用力拉开林玉漱的手,“还不快想办法?!” 于悟皈眨眨眼睛,凑到林玉漱耳边说:“鬼就趴在你背上~” 话音刚落,林玉漱就松开抓住她的手了——很简单,因为林玉漱晕过去了。她不苟同地望着于悟皈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真的看她不顺眼吧?”原来这只乌龟不过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小叔叔订婚,其实是变着法儿找小叔叔的未婚妻的碴,真阴险(小说鬼插嘴:其实子归你也很阴险啊,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 “难道你看她很顺眼?”于悟皈没有丝毫悔意,“虽说是千金小姐,又不是身体不好,用得着硬要自己变得那么柔弱吗?不怕告诉你,之前我在瑞士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被我奶奶养的一只波斯猫吓得昏倒在小叔叔身上,我还以为她心脏病发作,送去医院急救,医生说她心肺功能不知多正常。” 呃……这么说林玉漱还真不值得同情。“可是欺负女孩子总不是好事,根本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嘛。”她说,“再说,万一她向小叔叔告状怎么办?你不怕小叔叔发火?” 于悟皈撇撇嘴别过头去。 她偷笑两声,说:“算啦,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回到学校都不知几点了。” 于悟皈“嗯”地应了一声,和她一起走进电梯。电梯门刚关,她听到他闷闷地说:“其实小叔叔也真是的,说订婚就订婚了,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又不会死。” “你不是说就算小叔叔结了婚,他也还是你的小叔叔吗?”她揶揄道。 “好哇,你笑我!”于悟皈作势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电梯里别闹……”她背脊一凉,有阴气?! “轰”的一声,电梯突然停了,电梯内的灯也一起灭了。“怎么回事?”她抬起头,“电梯故障?”这也太倒霉了吧?“乌龟,按紧急按钮。” “嗯。”于悟皈答应着拿出手机当照明,去按下那颗红色的按钮,“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人来救我们吧。”她没有困电梯的经验,但起码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老实待着等待救援。 “也对。”于悟皈靠着墙壁坐下,“真是的,五星级宾馆竟然也出这种故障。” “别发牢骚了……”她正说着,头顶传来“啪”的一声,电梯里的灯忽然炸碎,玻璃碎片哗啦哗啦地掉下来。 “小心!”于悟皈忙冲上来护着她,“没事吧?” “没事。该不会是你的牢骚让电梯生气了吧?”她半开着玩笑。 “胡说八道。”电梯也会生气?于悟皈拍掉身上的玻璃碎片,“待会儿我一定要好好投诉这件事!见鬼。” 见鬼?她愣了一下,刚才她感觉到阴气,再加上于展详请术士前来驱鬼,难道说,这里真的有鬼? 电梯突然“嘭嘭嘭”地震动起来。“到底怎么了?”于悟皈扶着墙壁叫道。 “乌龟你别乱动!”她按住于悟皈的肩膀,“真的有鬼出现了!” “是你别乱来!”于悟皈看着她一副要冲出去拼命的样子,担心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死命拽住子归的胳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会被会长和楚修师兄打死的!” “我不会乱来。”她比他还怕呢,“可是林玉漱还在上面,我怕……”话还没说完,震动停止了,“停下来了?” “好像是。”于悟皈抬起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慢慢地松开手。 这时,从头顶传来了叫声:“有人在电梯里吗?” “有!有!”于悟皈连忙大声回答。 “有人!快,快准备救人!”上面的人说。 “呼——看来是电梯坏了,根本不是什么有鬼,你别自己吓自己。”于悟皈松了一口气,说。 不是有鬼吗?她看了看身边的于悟皈,现在筷子兄、皇甫师兄都不在,她暂时不要强出头的好。 欧阳夏驱鬼 子归和于悟皈被救出了电梯。“啊,小叔叔。”子归看到一脸冷怒的于展详向他们走过来。她一直认为于展详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笑面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于展详真正“有表情”的脸。她偷瞄了一下走在她身后的于悟皈,后者心虚地避开视线。于展详大步走到于悟皈面前,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于悟皈一记耳光。“小叔叔?!”她吓了一跳,这演的是哪出啊?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于展详冷冷地问。 于悟皈捂着被打的脸,委屈地说:“我哪有干什么,倒霉地被困在电梯里还要被你打,小叔叔你太过分了!” “林玉漱不省人事,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吧?”于展详地声音出奇地轻柔,可是不知为何让她后脊梁直发冷。 “我只是去跟我的未来婶婶打个招呼,你干吗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现在你要订婚了,就为了那个无菌箱女人打我?”于悟皈愤愤地转身就跑。 “乌龟!”这叔侄俩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来了?她忙向于展详鞠了一躬便去追于悟皈。“乌龟,你等等。”以她的速度跑到宾馆大门口就追上了,一手扯住于悟皈的手臂,“给我站住!”可是在她看到转过身来面对她的于悟皈时,被他脸上的不甘和拼命想压下难过的表情震住了,“你没事吧?” “我哪有什么事?”于悟皈挣脱她的手。 “你闹什么别扭?”她觉得自己在安抚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孩子。 “小叔叔从以前就很疼我,就算我老爸要揍我,小叔叔也会挡在我面前,今天居然为了那个林玉漱打我一巴掌!”于悟皈不顾形象地一脚踹向大门的石柱。 “脚不痛啊?”她瞥了“自作孽”而疼得龇牙咧嘴的于悟皈一眼,说,“你就没想过小叔叔是因为你才生气的?” “因为我?才怪!”于悟皈嗤道。 “拜托你别要我说些老套的言情剧、家庭伦理剧的台词好不好?”她叹了口气说,“就因为他担心你,所以才会冲你发火。如果他不是重视你,他应该陪在被你恶整得吓晕过去的林玉漱身边,而不是一听说你困在电梯就守在一旁,生怕你有什么闪失。亏你还跟你小叔叔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别弄得自己像个吃醋的女人一样盲目。” “什么吃醋的女人!”于悟皈嚷嚷,“你少胡说八道。” “要不要回去跟小叔叔道歉?”看得出于悟皈已经知道错了,她好笑地推了推于悟皈的肩膀。 “凭什么,我也挨了一巴掌,怎么说也是扯平而已,干吗要我去道歉?”于悟皈哼道。 她怎么都没发现于悟皈这个没有架子的富家子弟在对上于展详的时候就会耍起少爷脾气来呢?“我的少爷,小叔叔平时对你那么照顾,而且又是因为关心你才骂你,你作为晚辈,先认错也没什么呀。” “好嘛。”于悟皈不甘不愿地说。 “回去找小叔叔吧,省得你今晚睡不着觉。”她笑了笑,一拍于悟皈的背,“走,我也一起回去,我还想问问小叔叔他请术士驱鬼的事。” 于展详正坐在新郎休息室里右手支着额头,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发现他们进门来,惊讶地站起来,“你们……” “你们叔侄俩聊,我——四处逛逛。”她摊了摊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这外人就更不好管他们的事了,该说的她也跟于悟皈说了,剩下的就是他们叔侄之间的事了。关上休息室的门,她想起刚才昏过去的林玉漱,虽然她也不喜欢那种像一碰就会碎的女人,可是刚才在电梯里感觉到的阴气实在让她放心不下,要是林玉漱出了什么事的话,小叔叔的订婚仪式可就开天窗了。“不好意思,现在电梯坏了,要怎么去总统套房啊?”她问经过的服务员。 “那边的楼梯可以去,不过总统套房在顶楼,走楼梯上去的话有点……”服务员说,“对了,如果客人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使用我们的员工电梯。” 又是电梯?她有点心理阴影,可是爬二十多层的楼梯确实挺累人的。“好啊,那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员工电梯吗?” 这次搭乘电梯倒没再出什么意外,不过员工电梯出口没有直接到总统套房的大厅,需要穿过酒店走廊才能进入总统套房。奇怪,刚才和于悟皈一起来的并没有这么强烈的阴气。这股阴气和她在电梯里感觉到的阴气很像,而且阴气中混杂着戾气,如果她没弄错,肯定是有厉鬼出现!若是小叔叔特地找人驱鬼,也就是说,厉鬼在之前就曾经出现过。以前筷子兄告诉过她,鬼出现的时候会有些机器失灵,最常见的就是电灯会受到影响,难道这次电梯差点从顶楼摔下去也是鬼出现的情况?幸亏沾了于悟皈这个超级幸运星的光,不然她没准会摔成肉酱!绕过走廊,她来到总统套房深褐色的雕花实木大门前,低头看看手上的表,表盘上流转的光线证明她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确实有鬼出现。还是去看看好了,万一有什么危险或者处理不来的话就先溜,反正这里也有“优秀的术士”欧阳夏坐镇嘛。 试着推了推房门,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她小心地侧身从门边进入房间,空气里没有明显的阴气,只像是有鬼出现过而残留在这的微弱气味。听见从卧室里传出欧阳夏念咒语的声音,便躲在卧室外的罗马柱后偷看一下再决定要怎么办。欧阳夏正站在床边喃喃念咒,一边摇晃着手腕上的手环,手环“叮叮当当”地相互撞击着。嗯——戚兴山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的厉鬼欧阳夏应付不了,对付这种待在城镇里的厉鬼应该还行吧。欧阳夏念完咒语,手上一个黑色的手环从手腕飞了出来,只见那手环旋转着变大,就要套在靠在床头双眼紧闭的林玉漱身上。这时,林玉漱突然睁开眼睛直起身来,直直地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吓得她缩回了罗马柱后面。这时欧阳夏的手环也似乎撞上了什么,“嘭”地弹了开来。 “啊!”欧阳夏法术反噬,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她再次探出头来,看样子欧阳夏不是这次的厉鬼的对手——不过她还没见过欧阳夏真能对付上一个厉鬼的,同样是术士,怎么欧阳夏跟皇甫律会相差那么远?可是弹开欧阳夏的手环后的林玉漱又闭上眼睛倒回床上,似乎失去了知觉。看情况,厉鬼已经附在林玉漱身上了。她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楚修的意见?如果不想于展详的订婚典礼出什么岔子,这次她可就要单刀赴会了。待会儿她再去向于展详问清楚详细情况,这次就看她宁子归大显身手吧! 窗外鬼影 子归没有管欧阳夏是死是活,赶紧搭电梯回到一楼大厅,一个灰色衣服的十岁左右小女孩正在指挥着搬运工人在把一件盖着红色绸布的东西往大厅里搬,从那架势看来,搬进来的这件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待她看清指挥的那小女孩的长相,好奇程度立即涨到标准线以上。“灰绒?!”她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号称没有她查不出的事情的小女孩曾给她帮过不少忙。 灰绒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子归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上课吗?” 她回答:“我是上完了下午的课才过来的,我同学的小叔叔在这里办订婚典礼,让我过来给他的未婚妻当伴娘。” “是于先生吗?”灰绒问。 “对,就是那位准新郎倌于展详。”她点点头,“你也认识他?对了,你是来送这件东西吗?这是什么?” 灰绒得意地笑笑,说:“这面可是传说中的‘秦镜’。” “这是‘秦镜’?!”她惊讶地说,“就是传说秦始皇那面能映出身体患病之处,可辨忠奸善恶,还是‘明镜高悬’这个词由来的秦镜?” “没错。”灰绒点头,“子归姐姐不愧是古董生意家的人,知道得真清楚。” 子归家里经营的古董店九珑斋在古董行业里也是小有名气。 记得不清楚就不知道要怎么受罚了,她想起以前被逼着记这些资料的痛苦日子。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说:“我还以为是典故传说罢了,没想到这面镜子居然真的存在,真难以相信。难道这面镜子是你卖给小叔叔,不,于展详的吗?” “是啊。”灰绒有点奇怪,“你叫他小叔叔?” “嗯,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我同学的小叔叔,我们就都跟着我那同学这么叫了。”她说,“灰绒,这面镜子是不是真像传说中说的那么神?”既然是灰绒送来的,那么她肯定有检查过,当然知道镜子有没有那么厉害了。 “这面镜子过了两千年依然光亮如新,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赞叹了。至于你说它的神力,我想你到时候亲自照照就知道了。”灰绒神秘地笑道,“好了,于先生在哪儿?你去帮我通知他来签收这面镜子吧。” “好。”她赶紧跑到新郎休息室敲门,“小叔叔,乌龟,你们在里面吗?”可是没有人答应,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有喘气的声音,应该有人在里面才对,她用力敲了敲门,“有人在里面吗?” 过了十几秒,门开了,开门的是于展详,“子归,什么事?” “有位灰绒小妹妹送秦镜来了,让小叔叔去签收。”她说,“乌龟呢?”说着就要探头进去看,于展详拦住她说:“我知道子归你也是古物鉴定的行家,你也一起去帮我看看?那小子就先别管他了,走吧。” “可是……那小女孩送来的东西可不是我能鉴定出来的啊……”她还说着,就被于展详拖了出去。 灰绒站在被红绸盖着的秦镜旁边,可爱的脸上没有丝毫等人的不耐烦,看到子归和于展详出来,带着礼貌的微笑向他们点点头。“于先生,这是你订的镜子,按照你的要求,我们给你送到这里来了。鉴定文件、证书和其他的手续文件全在这里,还有我的名片和联络方式,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帮你跟进的。” “谢谢。”于展详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你的服务我还是信得过的。” “过奖了。”灰绒一副宠辱不惊的笑脸实在不像是十岁小孩会有的表情,说,“我跟你说过的方位在什么地方?” “在新娘休息室,请运过去,在这边。”于展详说着,又转向子归说,“不好意思,子归你在这儿等等我那任性的侄子,你们该回学校去了,不然回到学校天都黑了。”说完,他便领着灰绒和搬运工人离开了。 真是的,她还想见识见识秦镜的神力呢。她在原地嘀咕了两句,于悟皈就过来了。“子归,回学校去了。”于悟皈看起来有些疲倦地说。 “嗯,你跟小叔叔没事了吧?”她关心地问,“哇,你们刚才打架了?衣服都弄皱了。” “没有。”于悟皈不自然地说着快步往大门口移动,“赶快走了!” 这小子,怪怪的。她追上去问:“你有没有问小叔叔为什么要请人驱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悟皈点点头,“嗯,最近确实出了点事。小叔叔告诉我说,这几天他身边总是有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办公室里的书本文件会突然飞起来……” “飞起来?”她想象着书本满天飞的情景。 “还有半夜有人影在窗外窥视,但打开窗户又没人。” “那会不会是小叔叔的错觉呀?”看花眼的事情常有出现。 于悟皈摇头说:“是很清晰的一张脸,而且不只小叔叔,还有大伯父和二舅都看到了。” 目击者众多的样子。“看小叔叔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估计怨恨他的人不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躲在窗台或者阳台来吓唬人?”这年头莫名其妙的人也多起来了。 “小叔叔住在这里的十四楼,房间又没有阳台,除非那人是蜘蛛侠,否则不可能出现在小叔叔窗外。”于悟皈肯定地说。 说的也是,白鸟宾馆总共三十一层,十四楼位于整栋楼中间,不太可能从上面吊着绳子下来。“你说看到很清晰的一张脸,是谁的脸?” “是小叔叔一个案子的委托人。”于悟皈皱着眉头说,“因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上星期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 “判得好轻。”她说,“他没去坐牢,反倒跑来当蜘蛛侠?” “问题就在这里,那人在三天前已经死了。”于悟皈说。 “啊?真的假的?怎么死的?会不会是什么幻灯片、投影之类?”那么说来,附在林玉漱身上的就是这个犯人了? “你看窗户外面有地方能放投影仪吗?”于悟皈扔给她一个“你眼睛看哪里去了”的眼神,说,“如果只是恶作剧,你倒是说说房间的东西怎么会满天飞?小叔叔又不像你们那样会超能力。” “你们”是指谁啊?她想了想,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也是那个鬼的杰作了。可是他跟着小叔叔要干什么?又不是小叔叔害的他。” “小叔叔说,那人怪他没有争取到缓刑。”于悟皈照实说道。 “这也行?”世上果然什么人都有。“对了,你还没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于悟皈想了想,说:“很诡异的死法,说是拿着东西往自己身上、头上砸,弄得自己浑身是血,还把自己的命根子给割了,最后是用头撞墙,磕到自己断气为止。” 呃……她吞了吞口水,说:“好激烈的死法。” “我也觉得。”于悟皈说,“那人自己就好像中邪了一样对不对?” 中邪吗?她不禁问:“等等,被故意伤害致死的人又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是一个女人,被他打了一巴掌,结果头撞到墙上死的。” “小叔叔那个当事人为什么要打人?” “好像是那个女人一直缠着他,把他逼急了,结果闹出人命呗。”于悟皈耸耸肩。 “女人?哦,是感情纠纷?” 于悟皈思考了一会儿,说:“不过不是男女感情问题。听小叔叔说,那个女人的妹妹是当事人的女朋友,不知怎的自杀了,那女人说是他害的,要他负责,不过小叔叔的当事人说他根本不认识那女人的妹妹。” 如果那个当事人真是始乱终弃的话,的确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但若他是真不认识那女人的妹妹,那他死得就够冤的。“她妹妹为什么要自杀啊?” “留下一封遗书,说是生无可恋,然后美工刀往手腕上一割——”于悟皈扮了个吊死鬼伸舌头的模样,“死了。” “也就是说,而被那个当事人害死的人,杀死了小叔叔的当事人,而那个当事人认为小叔叔没有帮他争取到轻判,所以怨恨小叔叔,还真是麻烦。”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刚刚你和小叔叔说话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林玉漱的房间,欧阳夏正在帮她驱鬼。而且我能够肯定林玉漱的确是被鬼附身了。啊,再补充一句,欧阳夏应该不是附在林玉漱身上的那个鬼的对手,我看到她的法术被弹回来了。” “是吗?” “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她拍拍于悟皈的背,说,“要是这件事解决不了,小叔叔的订婚可就吹了!” 于悟皈似乎这才恍然大悟,“对哦。” “那你还要不要我管?若只是订婚订不成还好,要是小叔叔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她叉起腰说。 于悟皈抓抓头发,说:“可是你不是说过怕得要死吗?真没问题?” 她瞪了于悟皈一眼,说:“你知道我怕鬼,还不是整天把活动安排在晚上?” 于悟皈“嘿嘿”地傻笑起来,“事关小叔叔的安全,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她哼了一声,不过她也的确有些担心小叔叔的安危,“反正明天下午和后天都没课,我们干脆明天就到这宾馆住下,好好会会那个蜘蛛侠。” 又遇雪蕴 回到s大学,在校门口子归和于悟皈遇上了班里的男生,于悟皈便被他们拖了出去吃饭,剩下子归一个人去饭堂。看看手表,都快八点了,饭堂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再过半小时就是夜宵的时间,她找个地方混半个小时再去吃点夜宵吧。她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在她还在校道上逛着的时候,她看到了草丛里的一个毛茸茸的白影。她好奇地往里探头——“雪蕴?!”草丛里是只白色狐狸!当然,她也不是一看到白狐就说那是雪蕴,而是这白狐身上传来那种力量的压迫感和雪蕴一模一样。 “果然厉害。”白狐的黑眼珠里带着笑意,身子慢慢变得透明,随即,一个休闲装打扮的少年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你怎么又出现了?”她说,“你的主人又吩咐你跟着我?” “不是。”雪蕴摇摇头,“是主人让我给他找些书,我约了卖书的在这附近碰面,因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就进来逛逛,恰巧被你看到。” “是吗?”她怀疑地看了看雪蕴,“你的主人干吗买书都藏头露尾的?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雪蕴挺起胸脯,说:“谁说的!主人说你都见过他的啊,是你自己不知道那就是他而已。”什么藏头露尾,说得他的主人好像通缉犯一样。 “哼。”她抱着胳膊说,“他不敢堂堂正正站出来,就是见不得人。” 雪蕴又笑了,说:“激将法对我没用,子归小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也用不着你们操心。”她哼了回去,“你接着逛吧,我走了。” “哎哎哎——”雪蕴连忙拦住她,“别着急走呀,难道你不想从我这里多打听我的事?” “你的事?”这狐狸脑子坏了?她上下左右仔细地观察了雪蕴一遍,“抱歉,我对年纪比我小的男生没兴趣。”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等等。”雪蕴拉住她的手臂,“我的年纪怎么会比你小呢?我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妖,要论年纪,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活得久!” 对哦。她这才转回来——不过光凭雪蕴这张脸,她实在无法让自己的脑袋认为这家伙的年纪比她大。“但是对你,我好像也没什么兴趣。”她坦白道。 雪蕴黑亮的眼珠转了两转,说:“我知道你那颗蓝色石头的事,如何?有兴趣了吗?” 蓝色石头?“你知道什么?”她急问。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狐狸卖起关子来了。 她半眯起眼,冷笑一声,不在意地说:“不说就算,反正知不知道我都无所谓。”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雪蕴赔笑脸说,“它是一种魔法道具,里面存了各种力量,最重要的是能从外界吸收灵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就这样?”她早就从灰绒那儿问到了,而且灰绒还告诉她石头里的是不正当灵力呢。 “你知道了吗?”雪蕴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废话。”她看着雪蕴那像演出来的吃惊表情,怀疑他根本就是挑些她知道的事情来说,“如果你再不说清楚来意,我就不奉陪了。” 看来子归小姐耐性耗尽了,跟主人说过的子宁将军有点不同,子归小姐有点软硬不吃呢!雪蕴恢复有点狡猾的笑脸,“其实是主人叫我来的。” “这次又是什么事?”上次告诉她一些似是而非的提示,这次难道也是关于小叔叔那边闹鬼的提示?那样的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让我来问问子归小姐最近身体状况怎样,应该还好吧?” “问我的身体状况?”奇怪,阎王也让白无常注意她的身体情况,她不会真的有什么怪病吧? “看你刚才的样子,精神好得很,那就没事啦。”雪蕴笑笑,“还有,主人让我告诉你,你手上的戒指是个高级的魔法道具,能用灵力变出任何武器。不过,前提是那样东西必须在你脑里有具体的印象。” “具体的印象?”她有些不解。 “你就自己参悟吧!”雪蕴神秘地说。 参悟?!她又不出家当尼姑。“为什么你的主人要告诉我这个戒指的用法?”而且还说得那么不明不白。 雪蕴摇头晃脑地说:“主人关心你呀,这还要我说?” “关心我?我听说你的主人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事?”她自言自语道。 雪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别急别急,你很快又会见到主人的。” 很快“又”会见到?看来雪蕴很肯定她以前见过那个人。“那么替我谢谢你的主人。”她说。爷爷说过,受人恩果千年记,虽然雪蕴的主人没有给过她实质性的帮助,可不时给她一些提示——有用没用暂且不说,至少他是善意的提醒,起码她是应该心存感激的。 雪蕴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说:“子归小姐不愧是子宁将军的转世,主人说的没错,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时不会改变的。” “你的主人对我和子宁将军的事似乎真挺了解的。”她突然在想,雪蕴的主人是不是就是秦霜提起过的“卞大人”呢?“你就不能问问你的主人,什么时候和我见见面?” “你真想和主人见面?”雪蕴带着试探地问。 “嗯。”她点点头,似乎有机会见到那个神秘人。 雪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狡黠地笑着说:“我可不能保证,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主人。主人的想法很怪,没准一时兴起就会约你见面了。” 呵呵,她还得等那家伙“一时兴起”才见得到?“行,那就拜托你了。我等着你那位神通广大的主人约我见面啊。”说着,拍拍雪蕴的肩膀,看看表,差不多是夜宵时间了,没空跟这只狐狸瞎胡闹了,她可是肚子空空,得去祭她的五脏庙了。 她转过身走出没多远,听见雪蕴叫唤:“子归小姐,你明天要干的事可小心点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双拳难敌四手?她疑惑地回头,雪蕴已经不见了。 单挑厉鬼 第二天下午,子归和于悟皈又来到了白鸟宾馆。于展详十指交握靠在房间的小牛皮沙发上,用责备的语气说:“悟皈,我不是叫你别告诉子归同学吗?” “他不就是太紧张小叔叔的安全吗?”子归坐在旁边贵妃椅上,取笑着那个坐在小叔叔的沙发扶手上的于悟皈。 “小叔叔,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可你不能不顾林玉漱啊!你别忘了,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跟林伯伯交代?”于悟皈理直气壮地说。 “对啊,小叔叔。”她附和道,“虽说我没什么能耐,但我也想帮你们的忙,再说要是我不帮忙,你家侄子铁定会没日没夜地烦我。” 于展详听了她的话笑了出来,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反正那位了不起的欧阳小姐驱鬼受了点伤,我正担心她能不能应付得过来。那就麻烦你了。你想住哪个房间随便挑。” “小叔叔真大方,五星级酒店的宾馆可不是我住得起,这次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了。”她笑道。 “子归,我住你隔壁。”于悟皈说。 “今晚还指不定能不能睡觉呢。”她白了于悟皈一眼,“我不是还得守在小叔叔的房间等那蜘蛛侠吗?” “什么蜘蛛侠?”于展详好奇地问。 “就是出现在小叔叔窗外的鬼。”她回答说,“我先泡好一壶浓咖啡,今晚来个通宵蹲点。” “那我陪你好了。”于悟皈说,怎么说子归也是他拖进这趟浑水里的,不帮忙说不过去。 多个人也好壮壮胆,反正于悟皈这家伙也是时运高照,鬼一般不会靠近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不需要操心他的安全。“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被传得很难听,还是算了。”她可不想让修文师兄误会。 “我们两个现在都来宾馆了,要传言已经足够又足够了。再说,会长那种神经不会在意这个的。”于悟皈果然了解她。 于展详笑着摇摇头,“你们都别吵了。悟皈,今晚我和子归一起在这里,毕竟如果没有饵的话,鱼儿是很难上钩的。林玉漱那边我已经让欧阳夏陪着了,你去林玉漱旁边的房间,有什么事也有个专业人士照应。” “靠她照应?”于悟皈啧了一声,“我还不如自己照应自己呢。” “好了。”于展详摸摸于悟皈的头,“我带你们去楼下西餐厅吃饭,上午一下课就赶过来,这会儿肚子一定饿了吧?” 这时,房间的地板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墙上的挂画、桌上的水杯、文件都“噼哩啪啦”地摔到地上。“地震?!”于悟皈连忙扶着墙壁站稳,“g市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地震?” “快,快离开房间!”于展详一边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于悟皈,向子归招呼道。 地震?子归趴在地上,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她感觉到楼上有一股强烈的戾气。难道昨天她在林玉漱房间内见到的附在林玉漱身上的鬼吗?“乌龟,你和小叔叔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说着,她拉开门跑出走廊,走廊上居然没有丝毫晃动。这次果然是针对小叔叔的袭击吗?有了上次的“电梯阴影”,她没敢再用电梯,而是直接从楼梯跑上楼去,穿过总统套房外的走廊,她感觉到戾气越来越强烈,这到底是……她一把打开总统套房的大门,林玉漱像疯了的野狗一样猛地从里面扑了出来,她左脚一使力,侧身闪过林玉漱。林玉漱的眼神变得相当可怕,她也不禁心生畏却,后退了两步。她深呼吸了两口气,说:“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林玉漱危险地笑了,却不回答她的问题,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冲她咧嘴直笑。 “你要做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见林玉漱举起水果刀就往自己的手上刺下,“干什么?!”她忙冲上去抓住林玉漱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想从林玉漱脸上找出点线索,至少知道附在林玉漱身上是什么人也好,这样也能知道要怎么应付。 “我要杀了这个女人,让他痛苦……”林玉漱空洞地笑着,那股戾气夹杂着恶意“嘭”地从林玉漱身上爆发出来。 “啊!”她的防御结界似乎无法抵御戾气,冰冷的戾气刺穿了她的身体把她震开弹到装饰酒柜上,撞得她头晕眼花,酒柜里的酒瓶“噼哩啪啦”地砸了几个下来。她感觉喉咙深处涌起一股腥甜,“唔……”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戾气?虽然比不上那个孩子被归王残忍杀害的妇人,可是竟比她之前遇到的很多鬼都强,看来这个鬼对小叔叔的怨恨很深。她见林玉漱把水果刀用力扎进自己的手背,手上的血喷到了自己脸上,而林玉漱却像没有知觉般笑着,看得她心里发冷。眼看林玉漱拔出刀子又要刺下,她咬牙提气冲过去扭住林玉漱的手腕,一拳把林玉漱打晕这件事才算暂告一段落。现在那个鬼魂附在林玉漱身上,勾魂令对她也无可奈何,这可怎么办好?“咳,咳!”她跌坐在地上,发现有粘粘的液体从嘴角流了出来,用手背擦了擦才发现竟然是血。“这回真是内伤了。”似乎没有上次的伤那么严重,可是总觉得胸口有股又冷又热的气流在冲撞,好像喘不过气来了。这伤休息一晚会没事吧?“子归,子归!”于悟皈匆匆忙忙地跑上来,“出现了!你……”看到满屋子的狼藉,他赶紧跑到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的子归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子归你、你、你在吐血!” “死不了。”她让于悟皈扶她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蜘蛛侠出现了!”于悟皈着急地说。 “什么?”她才刚把人打晕,那个鬼就跑到窗户外面吓人去了,还让不让她消停啊?不过也好,省得她还要想办法把他从林玉漱身体里赶出来。“走,赶紧去看看!”她靠着于悟皈的肩膀,“对了,叫人来收拾这儿,还有叫欧阳夏来看着你的未来婶婶。” “你还有空管她?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于悟皈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拜托,万一她又出什么事,我这伤不是白受了?”她才不想白吃亏。 “ok、ok,我马上叫人去!”于悟皈赶紧走到房间的电话旁打了两个电话,“你觉得怎样?要不小叔叔那边暂时不管……”反正之前就出现在窗外吓吓人而已,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们特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小叔叔的事,你让我别管?”她一眼瞪回去,“真为我着想就过来扶我一把。”看于悟皈的表情明明就担心小叔叔,她怎么能不管? “哦,好!”于悟皈连忙跑过来扶住她,“我们搭电梯下去,电梯好像已经修好了。” “你刚才就是搭电梯上来的?” “嗯。” 看来鬼已经玩够电梯了,她现在也是拖着半条命,跑楼梯也跑不动了,搭电梯就搭电梯吧。她和于悟皈一起冲进于展详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贴着玻璃窗往房里张望的那张男人的脸。“偷窥狂。”她直觉地说。不过为什么这个鬼出现在小叔叔房间时戾气比在林玉漱房间出现时弱?而且在这儿能感觉到阴气——不管了,用勾魂令收拾他一了百了。“勾魂令!”她伸出左手。金色的线从手链上窜出,窗外的鬼却大惊失色地消失了,她发出的勾魂令也只能在房内盘旋着,随即也不见了。 “小叔叔,蜘蛛侠走了!”于悟皈摇了摇于展详的手臂,“看来子归比你请来的那个没礼貌的女人厉害得多。” “是是是。”于展详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她也以为能松一口气,手链发出“啪啦啪啦”的细微声响,她仔细一看,那颗放出勾魂令的黑色珠子中间居然出现了两条十字形的裂痕,她拉了拉串着珠子的绳子,那颗黑色的珠子竟变成了八块碎片掉在地上了。怎么回事?“子归,手链的串珠怎么自己碎了?”于悟皈奇怪地问着,边蹲下身来帮她捡起那些碎块,“哇,这些碎片怎么像冰块一样?!” “很冰吗?”她伸手接过,“我戴在手上那么久,一点都不觉得。”或许是因为这颗珠子是来自鬼界的东西,阴气很重才会让普通人感觉到冰冷吧?灰绒曾告诉她,阴气重的地方会比其他地方阴冷,物件大概也一样吧?而她却感觉不到这种异常的冰冷也许是她戴的项链坠和这个手表的关系。为什么这颗珠子会突然碎掉?这样她岂不是无法再使用勾魂令了?她突然想起,除了勾魂令和简单的寻人法术之外,她完全没有其他办法对付出现在身边的厉鬼!这可如何是好? “子归,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在楼上受的伤很难受?”于悟皈关心地问道。 “有点。”这下怎么办?胸口冰冷的痛楚又加剧了,她赶紧抓住沙发扶手坐下,“你帮我去问问欧阳夏有没有清除身体里的戾气的符咒或者药好不好?”皇甫师兄不在,只能找欧阳夏了,没鱼虾也好嘛。 “好,你先休息一下。”于悟皈不放心地说,“小叔叔,你照看一下子归,我马上回来。” 不解…… 还好欧阳家和皇甫家使用消除戾气的方法都差不多,把从欧阳夏那儿拿回来的符咒烧了喝下,子归觉得好多了,她舒了一口气倒在床上。她的珠子碎掉之后,那个蜘蛛侠也没有再出现,如果今晚也不出现的话,她就可以睡个好觉来恢复元气了。但是勾魂令怎么办?虽说是珠子自己碎的,可怎么说也是在她手上弄坏的,不知道要不要赔给黑无常?她又该怎么去收拾那个蜘蛛侠呢? “子归,晚饭送到。”于悟皈敲了敲门,在门外叫到。 “怎么好意思让你这大少爷亲自送上来?”她打开门,想要接过于悟皈手里的托盘,他却躲开了,“喂,你该不会带着你的晚餐上来让我看着你吃吧?” “送佛送到西,我特地送来的,当然要送进房间里去了。”于悟皈嬉皮笑脸地说,“干吗?你怕我偷袭你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说笑?” “当然是说笑啦,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于悟皈爽朗一笑,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子归是什么人物,敢对她动手动脚就等着被她打断两条肋骨吧! “算你聪明。进来坐会儿吧,反正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子归侧身让出路来,请于悟皈进去。 “问什么东西也没有吃饭重要,吃完了再问我吧!”于悟皈把托盘放在房间的红木茶几上说,“有你喜欢的鳕鱼排、蓝莓果酱覆盆子和摩卡咖啡。” “谢谢。”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老实说,待会儿要是蜘蛛侠再出现的话,我就不知怎么办了。” “什么意思?”于悟皈自动自发地倒了一杯水,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把珠子的碎片放茶几上,说:“我驱鬼都是靠它的,现在它碎了,你说,我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悟皈皱着眉戳了戳其中一块碎片,说:“用快干胶粘起来行不行?” “应该不行。”碎块上只有阴气,已经没有灵力和法术的气息了。“啊,或许还有个方法可以试试。”这个戒指曾经变出过那把可以收鬼铜钱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行。 “什么方法?”于悟皈探头问。 “这个戒指。”她说,“那时在修文师兄家,灰绒把戒指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过它可以变出任何武器吗?” 的确说过。于悟皈点点头,“那后来你变出过什么武器没有?” “有是有啦,成功的概率50%。”她也只用过两次,一次成功,一次失败。 “那可有点悬。要不然,打电话叫副会长支两招如何?”于悟皈提议道。 “可是皇甫师兄的法术都要符纸的,我又不会画符。”搬救兵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如果实在应付不来的话,她就念咒把楚修叫回来。“没事,我现在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于悟皈兴奋地追问。 她神秘兮兮地说:“就是——秘密。” 于悟皈的笑脸立刻变成不满,“小气,你又想说什么我不会明白的鬼论调吧?” 没想到这只乌龟那么记仇,上次她就那么随便说了一句,他居然记到现在。“你还在介意啊?” 于悟皈抓抓头发,困惑地说:“不知怎地,就是觉得很在意。”虽然脑子很清楚以前子归都没有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可是心里觉得很久很久以前子归曾无奈地对他说“你不会明白的”。“搞不好我都被你传染了‘似曾相识’的病。” “你才有病。”她没气质地轻啐一声。难道于悟皈也跟子宁将军有什么牵扯?可她怎么也想不出于悟皈前世会是子宁将军的什么人,难道是其中一个将士?可是子宁将军的手下都被归王活埋了,灵魂也被困在将军墓,怎么会有个漏网之鱼?不过也有可能是以前就在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她一边吃着鱼排一边打量于悟皈思索着。“喂,你就让小叔叔一个人待在那间会闹鬼的房间里?”她突然想起来,虽然现在没感觉到阴气,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没有,律师事务所的秘书来了,约了小叔叔去咖啡厅商量工作的事情。”于悟皈说。 “难怪你有空来给我送晚饭。”她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小叔叔有个地方很像修文师兄。”她抬头看了看于悟皈,“原来我也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不过最近我总算知道是哪里了。” “像会长吗?什么地方像?”于悟皈好奇地问。精明能干的小叔叔跟那个脑子搭错线的会长也有相像的地方? 她考虑了几秒,说:“这件事不应该我告诉你。为了避免被小叔叔砍死,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你装什么神秘?告诉我吧。”于悟皈不死心地说,“除非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而在故弄玄虚。” 激将法?可惜对她没用。“你就当我故弄玄虚好了。”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虽然蜘蛛侠暂时撤退了,但我怕他今晚还要再回来,我呆会儿还是再去小叔叔那边准备准备。你今晚如何?” “当然一起去。”于悟皈理所当然地说,“就算不能帮你什么忙,至少也要去给你加油。” “我先声明,我可保护不了你噢。”她这次是第一次单独工作,要不是小叔叔不在鬼就不出现的话,她也不想小叔叔在场。 “放心,以前副会长不是也说我时运高照吗?没事的。你说那个蜘蛛侠只在窗外而没有进房间里来是不是也因为他不能太接近小叔叔呢?”于悟皈忽然想到那个鬼都没有直接进来攻击小叔叔,“刚才也是,只是在林玉漱的房间里大吵大闹而已。” “这件事有点奇怪……即使是比较厉害的鬼,也应该无法进入这件宾馆才对。” 不久前从灰绒那儿买来的《法阵详解》果然有用,她昨晚从书里看到,白鸟宾馆竟然作为一个典型的防御法阵例子写入那本书。白鸟宾馆用各层埋在地板内的水管构成每层的法阵的图案,然后再用每层楼之间的自来水管将整座宾馆的法阵力量联结起来,从而构成一个强力的结界,除非是相当厉害的妖魔鬼怪,否则无法突破结界。而能够突破宾馆结界的妖魔在人界是十分少有的,鬼怪的修为较妖魔更低,更不可能进入。除非鬼有实体,不然也只能徘徊在宾馆之外。但是这次的鬼一会儿在宾馆里面,一会儿在窗外,难道他已经厉害到能够自由进出宾馆的结界?或者说,因为他附在林玉漱身上,所以可以不受结界的影响进出? 想想也不可能啊,就算他是附在林玉漱身上进来的好了,可是林玉漱根本没有离开过房间,他又怎么离开宾馆到外面去?难道他又附在了其他人身上?不过按时间来计算也不太可能,她刚制服林玉漱,鬼就出现在小叔叔窗外了。真搞不懂,她果然是个半吊子。“我见到林玉漱时,附在她身上的鬼说要杀死林玉漱让小叔叔痛苦,这样不是更糟吗?”她说,“我刚才也只是把林玉漱打晕了——她醒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于悟皈摆摆手,他本来就懒得去理会那个无菌箱女人,“她那么柔弱,被你打晕的话应该不会醒得太快。反正有那个欧阳夏在陪她,不用管她啦。” 这只乌龟对讨厌的人还真是冷淡到冷血的地步。她说:“我现在就是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她能变出铜钱剑来对付鬼,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附在人身上的鬼赶出来,不晓得灰绒送给她的《法术入门》里面有没有一些基本的驱鬼咒语。她一边翻书一边问于悟皈,“乌龟,小叔叔真的要和林玉漱结婚吗?”老实说,她感觉于展详对林玉漱一点感情也没有,哪里像是要结婚的人? 于悟皈含糊地说,“大概吧。” “大概?”她挑了挑眉,“这就是所谓的‘政治婚姻’吗?” 于悟皈眼里滑过一丝失落,说:“也许是吧。” 有钱人的家庭就是复杂。她这个外人也不好评论什么,可是她看不惯于悟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认识的于悟皈是个想笑就笑,想发火就发火的坦率的人,自从听到于展详要订婚,这家伙就一直阴阳怪气,让人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有了!”她找点东西来转移一下于悟皈的注意力。 “干吗?”于悟皈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叫声吓了一跳。 “小叔叔不是买了一面镜子放在新娘休息室吗?”她兴致勃勃地说,“那可是传说中的古董,我们去偷看一下吧?” “传说中的古董?”于悟皈不以为然地说,“有多‘传说’啊?” “传说可以明辨是非善恶,作为一个实事求是的理工科学生,我们怎么也该去证实证实吧?” 于悟皈点点头,他也有点好奇那面镜子究竟有多神奇。“如果真能明辨是非善恶,那镜子里映出来的和本人是不是不一样呢?好人就会变成帅哥美女,坏人会变成猪八戒吗?” “呵呵,待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镜 新娘休息室里的秦镜还保持昨天的样子,如新嫁娘般覆着红绸静静地站在休息室一角。子归和于悟皈两人溜进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拉下那块散发着柔亮光泽的红绸,一面经过数千年仍光亮如新的两米高铜镜映入他们眼帘。“这纹样像是春秋时代的装饰……”子归顺手戴起梳妆台上的手套,轻轻抚着镜框上的花纹。 “它不是叫‘秦镜’吗?那么应该是秦国的东西。”于悟皈没有碰那面镜子,“奇怪,上面连个鬼影都映不出来。”他在镜子前站了好半天,镜子里居然没有照出他的样子,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没有照出来。 子归专心地看着镜框上的藤蔓花纹,没有留意于悟皈的话,自言自语道:“虽说它是因为被秦始皇拥有才被命名为秦镜,但历史上没有资料可以证明它是秦国人制造的。”看这些纹饰的确有别于秦国那种强硬的艺术风格,而且越看越觉得这种花纹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走到在镜子前手舞足蹈又扮鬼脸的于悟皈身边,说:“干嘛呢你?还小啊?” “不是,你看这镜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嘛!这也算镜子?”于悟皈指着铜镜说。 “怎么可能?”她面对镜子站好,“这是……”并非像于悟皈说的镜子什么都映不出来,但她看到的竟然是穿着一身盔甲的男人和一个长相柔美的古装女人。那身盔甲她见过,而且就是子宁将军的石棺内的那副盔甲!这么说镜子里的这个身穿盔甲的男人就是她的前世子宁将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子宁将军的长相。就算是现在,子宁将军也是个足以当偶像明星的英俊男人,真不愧是她的前世(小说鬼流汗中:有那么夸自己的吗?不害臊啊?)!至于子宁将军身旁的女人——那身服饰她也认得,那是归国女人穿广袖宽松曳地鹅黄色曲裾长袍,袖身肥大,下侧弧线成琵琶般优雅形状,腰束赭色大带,但这不是最让她吃惊的,她最惊讶的是女人头上那支玉簪!她曾在梦见子宁将军是见自己拿着那支精美的玉簪,那时候子宁将军说,玉簪是送给夫人的,这么说来的话,镜子里的这个女人就是子宁将军的夫人?“乌龟,你快挥挥手!”她摇了摇于悟皈的手臂,“快点!” “哦……”于悟皈不明所以地对着镜子挥挥手,“我就说这镜子有问题,什么都照不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也一脸莫名地挥了挥手。 老天!如果镜子映出来的是照镜子的人的前世,那在前世于悟皈和她居然是夫妻?!——慢着,她不能那么武断地下结论。玉簪、盔甲而已,哪儿找不到相似的?光凭镜子里出现的女人的影像大不了就说明于悟皈的前世是个和子宁将军同时代的女人罢了。再说,这镜子里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呢。但很明显,她能看见镜中的影像,于悟皈却什么也看不到。“我能看见镜子里映出来的东西。”难道只有拥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到? “真的?!”于悟皈先是吃惊,随即转为狐疑,“你不是在骗我吧?‘皇帝的新衣’那种低级骗术我是不会上当的。”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她白了于悟皈一眼,“是穿着春秋时期服装的一男一女,我在里面是男的,你是女的,但是都不是我们的长相。” “啥?”于悟皈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瞟了一脸无辜的她,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果然跟你这种‘非常人’不一样。” “什么‘非常人’?”她没好气地说着,再次走近秦镜。她脱了手套,伸手轻轻碰了碰镜面,突然身体被镜子一下拽了进去! 没有预料中撞上铜镜的疼痛,她小心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她想起来了,那个被归王残忍杀害的孩子就是在这条街道上险些被马车撞到的。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站着照照镜子也能睡着梦见自己的前世?还是她时光穿梭来到回到春秋时代?可是来来往往的人似乎看不到她,她想伸手拿起路边小贩卖的荷包,手竟从荷包穿了过去——她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将军,卞大人怎么自己回府了?末将还以为他也会到将军府上一起喝一杯。”身后传来的秦霜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看见秦霜和一个男人向她走来。那个和秦霜在一起的男人,就是她刚刚在镜子里看见的人。被秦霜那么恭敬地称呼“将军”的也只有子宁将军了。也就是说,秦镜所映出的果然是照镜人前世的模样? “不必管他。”子宁将军淡淡地说,“他生平不喜热闹,就不必勉强他。” “卞大人的宅邸在什么地方?从未听他提起过,似乎去向他传令的人也从未到过他的住地。”秦霜疑惑地说。 子宁将军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了一会儿,她到一座大宅子前,发现门上没有牌匾,不像她以前看到的古宅子会写“某某府”之类地挂在大门上。这里就是子宁将军的家吗?她跟着子宁将军和秦霜走进门去,绕过门厅后走进一个应该是正厅的房子。里面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秦参谋,您来了。”女人没有让人惊艳的外表,却拥有一种柔和的美丽,但子归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并不如外表的柔弱,她有着比普通女人更坚强的内心也说不定。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她在铜镜内看到的于悟皈映出的人吗? “夫人。”秦霜恭敬地说着。 夫人?!这个女人果然是子宁将军的老婆? 她还在惊吓中,只见子宁将军走了过来,对女人温和一笑,说:“柔娘,我回来了。” “子宁,欢迎回来。”柔娘迎上前。 没想到子宁将军夫妻两人居然是互称名字。不过是很简单的对话,可是感觉子宁将军和他夫人柔娘之间的气氛好温馨,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难怪子宁将军在他夫人柔娘死后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将军还给夫人带了东西不是?”秦霜笑道。 子宁将军拿出一个小木匣——那个木匣她曾见过两次,里面装着的是子宁将军要送给夫人的玉簪。看着柔娘珍惜地把玉簪握在手中,然后柔顺地让子宁将军将发簪插进发髻里,她有种想落泪的怀念从心底流过。柔娘后来是怎么死的?会不会也是被变态归王杀死?如果是这样,子宁将军都不恨归王,那他绝对比圣人还圣人,换作是她,至少要把归王打个半死才消气。 雪蕴的主人 看着子宁将军和秦霜开始下棋,子归无聊地走到房子外,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外对她微笑了一下,像正在等着她出来一般。这怎么可能?这里的人不是都无法看到她、她也不能碰到这里的人和事物吗?她四周看看身后是不是站着什么人,那个男人却突然说:“不用找了,我的确能看见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你是什么人?你能看见我却不觉得惊讶,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 男人点点头,“这里是子宁将军记忆的世界。” “怎么会有这样的世界?而且我又为什么会被带进来?”她和那个人保持大约三步的距离,戒慎地说着。 “有这样的世界并不奇怪,我用法术将子宁将军的记忆保存下来,又将他的记忆还原成一个立体的空间,这个空间永远在重复子宁将军的生老病死,很有意思吧?”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你是第一个进来参观的人,觉得荣幸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说话的态度让她有点生气。“换句话说,就是你把我带进来的了?” “对。”男人承认得倒是爽快。 “那你自然也能让我离开这里。”她不是猜测,而是肯定地说。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子宁将军的记忆?难道他也是子宁将军身边的人?如果说她知道的那些子宁将军的部属、朋友里谁最像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卞大人了。可这怎么可能呢?春秋时期到现在也有两千五百年了,除非是神仙,否则怎么活那么久? “没错。”男人说,“你着急离开这里吗?” “废话!”她虽然想了解子宁将军到底遭遇过什么事,但谁知道长时间待在这个空间会变成怎样,而且在这里没吃没喝的,她不怕自己会饿死啊? 男人轻轻地笑了笑,说:“雪蕴跟我说,你想和我见见面,既然你急着要走,那我也不多留你。不过,我想以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什么?!她一愣,这个人是雪蕴的主人?“等等……”她想大叫,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后扯去! “子归!子归你怎么样?” 她听到了于悟皈的声音,她已经回到白鸟宾馆了吗?她睁开眼睛,看见于悟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竟涌起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乌龟,我……我怎么了吗?”她被吸入镜子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碰了一下镜子就突然晕过去了。”于悟皈扶起她说,“我以为那镜子有什么机关,刚才打电话叫那个送镜子的小女孩过来了。”送镜子的小女孩?灰绒吗?她拍拍额头,瞥见那个一身灰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门口进来了。 “子归姐姐,你已经醒了?”灰绒握着她的手,歪着脑袋笑道,“刚刚悟皈哥哥十万火急地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呢。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嘛,不用担心了。” “你还好意思说!”于悟皈教训道,“你的商品有那么大的安全隐患,亏你敢卖给小叔叔!” “安全隐患?”灰绒不解地说,“才没有什么安全隐患,那面秦镜是春秋时代制造出来具有灵力的镜子,可以照出人的真面目,比如说被什么附身的话,镜子里就会映出附在身上的东西来,有点类似《封神榜》里的照妖镜。而一般什么事也没有的人,可以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前世的模样。” “才怪!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于悟皈一边反驳一边往镜子前一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娉婷的女人,“这是什么?!” “哦~原来悟皈哥哥前世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呀。”灰绒甜笑着感叹。 于悟皈嘴角抽搐着,听了这话他应该觉得高兴吗?“刚才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粗声粗气地说。 “是吗?”灰绒眨眨眼,凑到镜子前嗅了嗅,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方形圆角的小盒子在镜子上扫来扫去,转身说,“镜子在不久前曾被人施过法术,所以悟皈哥哥才看不到,现在法术已经解除了。” “那我刚才被吸进镜子里……”就是因为雪蕴的主人施的法术? “吸进镜子里?”灰绒重复着她的话,想了想,又说,“这面镜子没有所谓的‘里面’和‘外面’,说白了就是没有异空间连接点。如果子归姐姐曾进到什么地方,那只能说你的意识是被施在镜子上的法术带到了另一个空间,跟镜子没有关系。不过能做到这样的人,应该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术士。子归姐姐你进入了异空间,有没有见到施法的人啊?” “见是见到了,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比见面前多知道了什么。“对了,我恰好也想找你。”她忽然想到,“你之前带给我的那颗黑色的珠子碎了,能修好吗?” “黑色珠子……哦,是黑无常让我给你的那个。‘碎了’是什么意思?撞坏了吗?”灰绒问。 “是自己裂成了八块。”于悟皈在一旁插嘴说。 “噢~”灰绒了解地点点头,“那就没法修了。你们说的情况是它的使用寿命到了,要换新的啦。” “那么快?”她才用勾魂令没多久就达到使用寿命了? 灰绒解释说:“它是按照放出的勾魂令数量,不是按照时间计算的。就算你放出的勾魂令什么鬼都没抓到,也算是一次。就像你一枪打出去,就算脱靶了,也是用了一发子弹一样。” 不是吧?“怎么你之前都没告诉过我?”她咬牙问。 “你也没问呀。”小女孩无辜地说,“况且这又不是我卖的商品,我没有义务要介绍它的用法。”言外之意是有不满就找黑无常说去。 可恶!她哼了一声,说:“你卖的商品也没有好好介绍它的使用方法啊!看这枚戒指,你说根据佩戴者的想象可以变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我只成功过一次,你怎么解释?” 灰绒奇怪地反问:“可是使用说明书、发票和保修卡那些资料我在卖出戒指的第二天已经寄到你家了呀,一位宁靖先生签收的,你没看吗?” “咳、咳。”于悟皈忍笑忍得好辛苦。 怒瞪于悟皈一眼,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她想起来了,她回到家的确看到有一份快递是给她的,因为刚好修文师兄也来了,她忙着招呼他们就直接把那份东西扔进了抽屉,后来就忘了拆开看了。 “没关系,我现在也可以教你。”灰绒倒是没有得理不饶人地数落她,说,“想象需要很详细,包括长度、重量、材质等等,要把你想变的东西的形象放进自己的脑海才行。简单地说,只要是你记忆中有的东西就能轻松变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她能变出用过的铜钱剑,却变不出没有摸过的桃木剑。“咦?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突然想起,宾馆不是有结界的吗?灰绒怎么能来去自如? “这里的结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啦。”灰绒嘻嘻笑着,“好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这次就当是秦镜的售后服务,不收费。”说完,轻快地跑出门去。 “这小女孩真有意思。”于悟皈有趣地望着门口说,“不过幸好你没什么事。” “说得也是。”现在想想她的确命大,她完全没感觉到镜子上附的法术,如果这次雪蕴的主人要将她永远困在那个空间里,甚至是让她魂飞魄散的话,恐怕她也是没有还手的余地。幸好,雪蕴的主人只是跟她说说话而已——等等,她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在子宁将军记忆的空间内,她分明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模样,为什么她现在完全记不起来?心脏“咚咚”地鼓噪着,一股恶寒从脚底蔓延开来——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被雪蕴的主人施了某种法术,令她无法记住他的长相,如果他真想对她做什么,恐怕她死了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真是庆幸自己没有与他为敌(小说鬼冷笑两声:你以为自己没有与他为敌就行了吗?)…… 看到她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于悟皈推了推她,“想什么呢?回魂了!” “没想什么。”她摆摆手,“看来小叔叔也猜到林玉漱被什么鬼附身了,所以才找了这面镜子来想看看那个鬼是何方神圣。被小叔叔知道我们偷看这面镜子也不晓得会不会挨骂?”天知道这面镜子会不会也有“使用寿命”,照过多少人之后就会失效变回普通的铜镜。 “应该不会的,小叔叔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于悟皈一边帮忙把红绸盖回镜子上,一边说,“但是鬼不是出现在窗外了吗?是谁他早就知道了,还要镜子干什么?” “咦?对哦。那小叔叔为什么要买这样的镜子?不会纯粹是因为它是古董,特地买来当聘礼吧?” “如果是聘礼,那应该送到林玉漱家,不然也该送到她现在住的房间,放在新娘休息室干什么?”于悟皈说。 两人同时陷入了不解的沉默中,突然,外面传来了惊叫和嘈杂声。 欧阳夏发难 “好像是咖啡厅那边传来的。”子归走出走廊说,她和于悟皈对望了一下,一起叫了起来:“小叔叔!” 两人赶紧冲出走廊跑进咖啡厅,于悟皈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于展详,“小叔叔,你没事吧?”他跑过去问,看到于展详哪儿都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于展详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咖啡厅的桌椅突然自己震动起来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所幸客人都是负责布置订婚典礼的工作人员和于家的亲戚,人数也不多,咖啡厅的服务员开始忙着安抚客人。子归走到于展详身边,“小叔叔,刚才除了桌椅震动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异状发生?” 于展详摇摇头,“其他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并没有刚才在我房间时震得那么厉害。” 也就是说,那个想杀于展详的鬼的力量变弱了吗?她拉过一个服务员,“请问刚才宾馆内只有咖啡厅内震动吗?” 服务员犹豫地说:“这个……” “快说!”她着急地催道。 “听说十四楼的房间震得非常厉害。”服务员小声地告诉她。 “十四楼……不就是小叔叔住的楼层吗?”她放开服务员,向于悟皈和于展详说:“我想那个鬼认为小叔叔仍在房里,所以在小叔叔住的楼层震动得特别厉害。可是后来他发现了小叔叔不在那儿,便想在宾馆内搜寻。但是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到达这里,因此才没有像刚才在房间内震得这么厉害。” “可是为什么会地震?”于悟皈问。 “这是灵力波动的一种现象。”欧阳夏不知何时来到咖啡厅,一手叉着腰微抬着下巴说。 “你来干什么?”于悟皈不摆好脸色给欧阳夏,说,“你不陪着我的未来婶婶来凑什么热闹?”又不是有装帅本钱,在这里摆什么pose? 欧阳夏的脸扭曲了一下,瞪了于悟皈和她一眼,对于展详说:“于先生,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才是真正能够消除那些厉鬼恶灵的术士,这次的鬼非常厉害,不是那些半路出家又没有被承认的外行人能对付的。” “半路出家又没有被承认的外行人”指的是她吗?子归撇撇嘴,欧阳夏的水平比她这个外行人高到哪里去? 于悟皈半带讥笑地说:“也没见你这个内行人对付得了啊,还敢在这里说大话。” “你……!”欧阳夏刚想发作,瞥见于展详冷然的表情,忙扯开不自然的笑容说:“于先生,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今晚就能帮你处理好,让你的未婚妻平安无事地参加订婚典礼。” “是吗?”于展详没有看欧阳夏,一手搭着于悟皈的肩膀,说,“好,那就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做到,不过——”话锋一转,他说,“你最好清楚于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如果你没做到,你会知道在我面前夸下海口的下场。” 子归咽了咽口水。可怕,还好她没吹过那样的牛皮,不然她家可经不起于展详的打击报复。“既然这样,那没我什么事了,我今晚就好好睡个觉,辛苦欧阳小姐你了。”她耸耸肩。她可没有不知死活的气魄,不用她管更好,反正她对这枚戒指的使用还不太熟练,没必要充那个英雄。 欧阳夏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子归,你真打算撒手不管?”于悟皈凑近她小声问。 “你没听到小叔叔说的话吗?我干吗去说那种白痴大话?”她也小声地说,“总之我今天晚上会不睡觉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如果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事我再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好了。” “到时候如果有危险,你就先搞定自己,那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女人不必管她。”于悟皈非常小人地建议。 “我这种外行人能保护自己就够难得的了,哪里有空关照她那种专业人员。”她说。很多时候她和于悟皈都是臭味相投,想法也非常近似,不过没想到他们两人前世居然会是夫妻。可惜,这辈子完全不来电。 “那就好。”于悟皈拍拍胸口,“放心,我很有义气的,我也会通宵陪你。” 这只乌龟能起什么作用?她不禁怀疑。“到时一有危险你就赶紧逃,你也知道,我这种程度可保护不了你。”她踢了踢于悟皈的小腿,说。 “知道了。”于悟皈说,“小叔叔,你还有事的话就接着忙吧,我和子归先回房间去了。有这种从小培训又有专业承认的术士保护你,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先走一步。”说着,拖住她的手臂就往咖啡厅外走。 欧阳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蔑地笑着说:“这个叫宁子归的女人,交际还真广泛,又是皇甫家的少主,又是你们于家的少爷,她的野心可不小。” “野心?”于展详挑了挑眉,“我还担心她对悟皈没野心。还有,欧阳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请来驱鬼的术士,我们家的事还请你少过问。” “你说什么?!”欧阳夏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冲于展详叫道,“你以为你是委托人就了不起?我欧阳夏……” 于展详打断她的话,说:“如果你有任何不满,随时可以离开,我会让他们换一个更值得信任的人来。” 欧阳夏活像要生吞于展详般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于先生,惹恼我你可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于展详沉默了一下,噙着讥讽说:“我也不想从你身上讨什么便宜,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你!”欧阳夏一跺脚,嘴里吐出一串咒语,不顾自己还在咖啡厅内,向于展详甩出一个黑色的手环,“当!”的一声,手环被弹了回去,“谁?!”欧阳夏尖叫。 咖啡厅内人开始对欧阳夏议论纷纷。 “用法术攻击自己的委托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子归说,还好她回来了,也幸好她这回变出的铜钱剑能派上用场,不然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不是跟悟皈先回房去了?”于展详冷冷地盯着欧阳夏,开口问的却是子归。 “我本想回来问问那面秦镜的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和于悟皈都猜不透小叔叔的想法,她索性来问于展详,算是碰碰运气。 于展详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冰冷地说:“子归,先去找我家侄子聊会儿天,我待会儿就去找你们。现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啊?哦,好。”她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对劲的气氛,基于人道主义对自找死路的欧阳夏投去同情的一瞥后,赶紧脚底抹油溜出咖啡厅。 结界外会谈 于悟皈在新娘休息室门口站着,见子归一个人过来,笑道:“都说了小叔叔不会告诉你的,碰壁了吧?不过也不用在意嘛。” “你以为我会介意小叔叔不告诉我呀?”她的神经才没那么细。子归白他一眼,又问:“如果有人得罪了小叔叔,那人会有什么下场?” “那得根据程度的严重性来判断。”于悟皈说着,像想起什么,大笑着问:“你该不会刚才回去找小叔叔的时候得罪了他吧?安啦,基本上小叔叔对中意的人还是相当宽宏大量,不会计较的。我看得出其实小叔叔蛮喜欢你的。” “不是我。”她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可能去得罪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是欧阳夏。” “噢。”于悟皈龇牙咧嘴地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说,“那她可惨了。” “瞧你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伸手拍了拍于悟皈的头。 “你还没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说不定欧阳夏根本没得罪小叔叔呢?” 她把欧阳夏恼羞成怒用法术对付于展详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不会闹出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吧?” “反正不会闹到你身上,你怕什么?”于悟皈摊了摊手,“照你说的,我看别说一个欧阳夏,连他们整个欧阳家族都有得好受了。那帮小叔叔驱鬼的事就要全部拜托给你了。” 她就知道!“秦镜的事先放一边,反正镜子也不会跑掉。我去看看你的未来婶婶。” “我也要去。”于悟皈一看她不赞同的表情,不等她开口就说,“放心,一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逃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叹了口气。真是的,要是于悟皈有个万一,她绝对会比欧阳夏的下场还惨! 总统套房已经收拾好了,完全不见下午大战的混乱,可见五星级宾馆的服务相当有效率。房间内亮着一盏略显昏暗的黄色吊灯,灯光斜照在半开的窗户玻璃上,连映在窗上的人影都有些模糊。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林玉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动也没动。可是那股像要把人刺穿的戾气不但没有丝毫消散,反而变得更强了。她走近林玉漱,看到那张柔弱的脸似乎比之前更雪白了几分。 “子归!”于悟皈突然大叫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得她心脏都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窗、窗口那边……”于悟皈牙齿打颤地指着她背对着的窗户。 窗口?她疑惑地回头一看,之前出现在于展详房间外的“蜘蛛侠”正趴在窗台上向房间里伸着手像要抓住什么,嘴巴也在开开合合,像在说着什么。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不对劲,既然他在窗外,阴气也是从窗外飘进来,为什么她感觉到戾气还是从林玉漱身上发出的?“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我过去看看。”她压低声音说,“总之有危险就快跑。” “嗯。”于悟皈赶紧点点头。 她先变出铜钱剑握在手里,才壮起胆子向窗户走过去,等一下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挥剑对付他!她慢慢地靠近窗边,奇怪,虽然感觉到比较强的阴气,但是没有杀气,可那不可能啊,每次房间“局部地震”的时候她都能察觉出强烈的戾气。现在当然也感觉到了,却根本不是这个出现在窗边的鬼魂发出的。“你是不是想要说什么?”她试探地问。难道宾馆的结界还能阻隔他的声音?其实想想倒也合乎逻辑,神话故事里的“魑魍魉魅”不就是用声音迷惑人的吗? 窗外的鬼不住地点着头。 既然他不能进来,那就只有她冒险出去了。“我愿意听你说,看到旁边的阳台了吗?我会去那里。”她指了指总统套房配套的阳台。 于悟皈连忙拦住她,“子归,别冒险。要是搞不定就算了,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好了,我本来就没那么伟大。”她拍拍于悟皈的手臂说。 “那……你小心。”于悟皈点了点头,走到阳台旁边帮她打开阳台的电灯。 从阳台可以看到珠江的夜景,数不清的霓虹灯映在江面上那流光溢彩的光景尽收眼底。这个阳台没有布设任何管道,所以这里是唯一属于宾馆却在宾馆结界之外的地方。刚才在窗边的鬼飘近她,急切地说:“我要见于律师,你能让我见于律师吗?” “你要见他干什么?你的案子已经判得够轻的了。”她跟他保持大约两步的距离,“况且你也死了,难不成还想上诉翻案?” “我是被杀死的!”他着急地向她靠近。 “够了,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她挥了挥手里的剑威吓道。 他飘回原来的位置,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那你想怎么样?”她问。 “我要抓到那个凶手!” 凶手?她蹙起眉。听于悟皈提过,这个人是拿着东西往自己身上、头上砸,不仅把自己的命根子给割了,最后还用头撞墙,磕到断气的,那种情况难道是有人害他?若真是被人所害,那也只能说是中邪了,例如被什么东西附身或者中了诅咒。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望向房内的林玉漱,昨天雪蕴提醒她说小心“双拳难敌四手”,莫非雪蕴是在暗示她,在小叔叔身边的鬼有两个,一个是无法进入宾馆、现在就在她面前这个比较弱的鬼,还有一个是附在林玉漱身上?“那你知道杀你的是谁吗?”她要尽可能得到些线索。 “就是被我错手害死的那个疯女人!”他说,“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自残,那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说我害死了她的妹妹要我偿命!” “她妹妹?那你有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吗?” “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的妹妹!”他愤愤地说,“我本来是有些怨于律师没有给争取到缓刑,但是我也想开了,那个女人是我害死的,判刑也是罪有应得,但那个女人的妹妹,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圆是扁!” “那个女人和她妹妹叫什么名你知道吗?”难道那个女人死后找了她自认的仇人报了仇,又来找帮过她的仇人的于展详算帐? “我听那个女人说她叫何晓云,妹妹叫何晓雨。” “你真的不认识她们?做鬼还说谎的话,到了鬼界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她警告说。 “我真不认识!”他用力地说。 那他死得确实够冤的。“你找于律师是为了要他帮你找到凶手?” 他认真地点头。 原来他有“执念”而不是有杀意,所以普通的勾魂令没法把他带走。“于展详是律师又不是天师,怎么可能抓到一个死掉的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反正她也要帮小叔叔对付在林玉漱身上的鬼。 “你是天师吗?”他问。 “……我是鬼界的阴差。”她犹豫了一下,说明自己的“兼职”。 “难怪你有鬼界的勾魂令。”他说,“但我想亲眼看到她被抓起来!” 她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算了吧,你又不能进入宾馆。你继续在这里晃着的话,要是于律师找来厉害的术士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不是更冤了吗?” “那、那我……”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你又没害人,我送你到鬼界的话你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到时候你就能在那里看见害你的人受罚,不是更爽吗?”见他开始动摇,她再接再厉地游说。 “那、那你一定要做到!”他说这话的表情显得十分孩子气,看来他生前也不是什么稳重的人,难怪会一时意气错手杀了人。 “放心吧,要是我不做,阎王可不会放过我。”她看到他点头后,用铜钱剑轻轻敲了他两下,他就消失了。 回到套房里,于悟皈就拽着她问:“怎么样?有没有事?蜘蛛侠不见了,还会不会出现?” 她摇摇头,“我已经晓以大义把他劝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于悟皈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这下小叔叔可不用担心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她先看了看床上林玉漱,见没什么动静才对于悟皈说:“刚才我跟他谈了几句,他并不想杀小叔叔,他只想找小叔叔帮忙找到害死他的人。” “可他是自杀的。”于悟皈一脸莫名地说。 “他说他是被那个他错手打死的女人害死的。”她转述道。 “他不会是因为愧疚心理而出现幻听啊?”于悟皈不太相信。 “我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也不是自杀前的幻听。”她说,“因为他说的话正好解释了我发觉的不合理的地方。对了,你家的情报网不是很厉害吗?” “对啊。”于悟皈点头,“你要调查什么吗?” “我始终觉的这个当事人的整个案子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你帮我去查查……”她把她要查的事情告诉于悟皈,“反正越快越好,后天就是订婚仪式了。” 于悟皈滑稽地立正敬了一个礼,“yes, madam!”说完就跑到门,又像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你自己小心啊!”这才真正走了。 “缺心眼。”她丢下一句评价。反正于悟皈也听不到。 探视 子归发现不知不觉手里的铜钱剑已经不见了,不过暂时也没有要用到它的事情发生。她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附在林玉漱身上的鬼应该就是何晓云。可为什么她妹妹没出现,反而是姐姐来寻仇呢?可惜何晓云搞错附身的对象了,对于展详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这个林玉漱。 这时,有人来敲门,进来的是于展详。 “小叔叔?”看来小叔叔还是关心林玉漱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欧阳夏……”她实在好奇欧阳夏的下场是怎样的。 “我让她回去冷静冷静头脑。”于展详轻描淡写地说。 是回去被雪藏起来,再也不会有工作吧?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小叔叔,我想问问那面镜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你为什么要买那面秦镜?” 于展详说:“送给我未婚妻的礼物啊。” “真的吗?”她并不相信,“那送到这里来就好了,放在新娘休息室干什么?小叔叔,你果然有什么事瞒着于悟皈吧?上次到我们学校突然对我说让我照顾他之类的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子归,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什么事情应该问,什么事情不应该问。”于展详的态度变得冷淡。 可是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小叔叔,如果我不是于悟皈的朋友,或者说我根本不关心他的话,请相信我绝对不会问。” “你……”于展详皱了皱眉,没想到她居然会说是因为关心悟皈才问的。早该知道她不像欧阳夏那么简单。“我认为你们都不知道会比较轻松。”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多管闲事的性子开始和对朋友的关心拔河,最后她说:“我认识的于悟皈可不是个玻璃人,不会碰碰就碎了。他还是你们那个大家族的后继者,我相信他经得起考验。就算我是外人,不该过问这些事,反正我也不是死乞白赖要知道答案的人——可我觉得至少于悟皈应该有知情权吧?”于悟皈知道的话,她就可以软硬兼施从他那儿问出个所以然了,用不着直接对上小叔叔(小说鬼鄙视中:子归你果然阴险。)。 于展详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跟灰绒说的话一模一样。我会考虑你的话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嗯。”她点点头,逼得太紧也许会出现反效果,小叔叔能考虑起码还有机会。“我想说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我本来是想用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附在林玉漱身上才特别买来,不过现在,恐怕不需要那面镜子的能力,靠你也能判断出来。”于展详说。 “没错,她确实被鬼附身了。”子归说,“还有,那个出现在你窗外的鬼已经被我收服,不会再出现了。” “咦?”于展详侧头看着她说,“我怎么听着你不像是已经没事的意思?” “当然了。”她苦笑一下,“还有附在林玉漱身上的鬼没处理。”高难度工作还在后头。 “她现在看来什么动静也没有。”于展详向林玉漱的方向伸了伸下巴。 “可是那股戾气没散。”她说,“她很有可能正在积蓄力量,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林玉漱突然睁圆眼睛笔直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子归后退了一大步。“小叔叔,你也退后一点。”见于展详还站在林玉漱床边,她赶忙把他拉到身后。只见林玉漱的眼睛正失神地望着一个方向。“林小姐?”子归放轻了声音,试着叫了一声。 似乎对她的声音有反应,林玉漱慢慢地转过头来,但视线对上的是于展详。“展详哥……”林玉漱柔柔地开口叫道。 “玉漱,你没事吧?”于展详想要走过去,却被子归拦住了。 “小叔叔,别靠近她,说不定是陷阱。”子归有点担心。 “没关系。”于展详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林玉漱床边,“玉漱,你觉得怎样?” “我怎么了……”林玉漱有些难受地蹙着眉,“脖子好痛噢……啊,还有我的手……” 子归抖了抖肩膀,听到林玉漱说话真叫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于悟皈这么讨厌这个女人了,因为和林玉漱相处的确让人很难受。“林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总不能看着于展详上前去,自己却缩在后面,她认命地走上前去问。 “啊……你是宁子归小姐……展详哥让你来当伴娘的……对吧……”林玉漱虚弱地说。 待会儿要不要找人扫一扫这里满地的鸡皮疙瘩?她笑得有些僵硬,说:“是啊,你记不记得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跟展详哥在一起……?”林玉漱看着她突然眼泛泪光,大有“你没有解释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啊?”她差点反应不过来,“有什么不对吗?” “她是陪我来看你的。”于展详的声音里没有起伏,她也听不出他的语气里有安抚的意味。 “你们、你们……”林玉漱抖着指尖指着他们,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眶滚了出来,“你们竟然瞒着我有这种关系……”说着“咚”地晕回床上去。 她傻眼地问:“小叔叔,我能不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林玉漱刚才说的都是中文,可她怎么都听不懂? 于展详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给林玉漱拉好被子,说:“林玉漱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她总是觉得别人要害她。” 也就是精神病?她干笑两声,“小叔叔你这样的人都敢娶?当然,我不是歧视精神病患者,可是除非你爱惨了她,否则普通人应该不会想娶她的呀。”而且怎么 看于展详对林玉漱也没什么感情,怎么会把自己的终身幸福搭上去的? 于展详回过头来说:“我并不是因为爱她才接受林伯父的要求的。” “林伯父?哦,是林玉漱的父亲吧?” 于展详点了点头,“我会接受这个婚约——算了,没什么。” “跟你瞒着于悟皈的事有关?”她问。 “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于展详半带劝告地说着。 她咬着下唇笑起来。 就在这时,她瞥见晕倒在床上的林玉漱无声无息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凸着一双眼睛透过额前过长的刘海阴森森地瞪着站在她身前的于展详。“小叔叔!” 复仇对象 房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子归看见林玉漱身上散发出来的比之前更强的戾气,纵身扑倒于展详,“小叔叔,赶快离开!”她可没信心能够一边保护于展详一边对付林玉漱。 “那你……”于展详有些迟疑。 “没事,打不过的话我还能逃跑嘛!”她故作轻松地说。 “你小心。”于展详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快地爬起身往门口跑去。 林玉漱披散着头发就要追上去,子归反应迅速地一记横扫,把林玉漱绊倒在地。“你是何晓云吧?”她把林玉漱按在地上,“你为什么要袭击于展详?” “你这个碍事的女人!”林玉漱拼命挣扎。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何晓云离开林玉漱的身体呢?她想起了白无常曾经教过她一个咒语,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这里——不管了,就试试看吧!“心迷神迷,其身离之。”话音刚落,一股阴气从林玉漱身上迸射出来,一个半透明的女人从林玉漱背上弹了出来,林玉漱不停反抗的身子一下就跌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出来了!子归在心里为自己喝彩一声,“你就是何晓云?”她变出铜钱剑握在手上。 “我要杀了所有害死我妹妹的人!”何晓云的灵魂缠绕着阴沉的戾气。戾气没有规律地向她射来,她连连躲避,地上满是被戾气打碎的物品,可是她却找不到空隙接近何晓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必须想办法。“可是于展详没有害死你妹妹,为什么要杀他?”她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靠近何晓云。 “帮助杀人凶手的人也是共犯!”何晓云狠狠地说,“你也要死!” 比刚才更强的戾气像台风卷起的巨浪般迎头盖下来,她竟无处可躲!这时,一道咒语闪过她脑海——她不假思索地念了出来:“吾心无欲,令其恶之气,退!”眼角的余光瞥见手腕上紫色手链的串绳发出奇妙的红光,像一条发出红光的龙飞快地从紫色的珠子里穿过,那股戾气的巨浪像打在海边的峭壁上,撞得粉碎。不只是何晓云吓得大惊失色,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灰绒说的,手链串绳增强攻击力的效果?啊,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甩甩头,提剑一个箭步冲上去刺中何晓云的肩膀! 房间里戾气在一瞬间变弱了,何晓云抖着苍白的嘴唇缩在地板上恨恨地瞪着她却不敢动弹。 “子归?”于悟皈探头进来,“哇!这房间怎么搞成这样?现在能进来吗?” “嗯,现在已经不要紧了。”她答应道。 于悟皈抓着几张a4纸小心地跨过地上桌椅碎片走进来,“房间怎么弄成这样?这下光是赔偿就是不小的费用了。林玉漱又晕过去了吗?咦?怎么又多了一个女人来了?” “你怎么来了?”虽然现在她占上风,但还不能大意,要小心何晓云偷袭于悟皈。 “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于悟皈冲她眨眨眼。 “结果怎样?”刚好可以点醒这个钻牛角的女鬼。 “如你所料。”于悟皈掸了掸手里的几张纸。 “太好了,不愧是乌龟,速度真够快的。”她松了一口气,“把你查到的事情说一说。” “好。”于悟皈点点头,“据调查,何晓雨系自杀身亡,而迫使她自杀的人并不是我的小叔叔于展详的当事人,而是他的同事杜松。杜松以他的名义跟何晓雨交往,实际上那时候杜松已经准备和公司老总的女儿结婚,他只是在玩弄何晓雨的感情,知道实情后的何晓雨受不住打击留下遗书自杀,而且杜松到最后甩何晓雨都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当然,杜松对于自己脚踏两条船的事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他担心和老总的女儿的婚约出现什么变数。如果被知道他一脚踏两船,那么不仅婚事告吹,那位大小姐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也就是说,小叔叔的当事人成了杜松的替死鬼。“典型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子归骂了一句,说,“白白害死三条人命。” “你说什么?”何晓云跳起来,冷笑道,“假的!你们想骗我,让我不要去找那个黑心律师算账吧?” 感觉到空气中的戾气又开始变强了,她技巧地挡在于悟皈身前,说:“如果真有别人害死了你妹妹,而那个人还在这世上风流快活,你却在找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加重你的罪孽,值得吗?” “子归,你这种说法有点危险。”于悟皈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 “你少说话。”她用手肘撞了撞于悟皈。 “我要去找他……”恨意和戾气重新凝聚起来,何晓云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森起来。 “你根本没必要去找他。”她说,“反正会有人替你教训他的。”这种王八蛋,待会儿等她问出他的行踪去给他一顿好揍。 “我要亲手杀了他!”何晓云疯狂地大叫着扑向她。 子归下意识一挥手里的铜钱剑,居然砍中了何晓云的肩膀。何晓云尖叫一声,刚凝聚起戾气又消散了。“不好意思。”她忙挥挥手辩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你还是冷静点,不然你的魂体可能会受伤的。”这句话其实也不算吓唬何晓云,她不知道这把变出来的剑跟“正版”铜钱剑的力量和作用上有多少差别,万一把何晓云弄得魂飞魄散了,不仅对何晓云过意不去,而且在鬼界那边不好交代(小说鬼插嘴:后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正在僵持着,子归身后传来的高跟鞋的脚步声。 “子归,出什么事了吗?”竟是白无常的声音! “白无……”还好及时刹车,不然可就把“白无常”都吐露出来了。“白姐,你怎么会来?” 白无常让人难以接近的美丽脸庞上没什么表情,说:“灰绒打电话给我,说你这里出了些状况,要我过来看看。” 真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她刚想找白无常问问该怎么办,白无常就出现了。“是我的勾魂令碎了,现在要收鬼我又不清楚这把剑的力量,怕出什么问题。”她简单地说。 “子归,你的朋友?”于悟皈惊艳地打量这位突然出现的大美女。漂亮得简直不像人类,不过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这种类型不接近为妙。 “唔。”她含糊地答应了一句,“要怎么办?” 白无常冷漠地瞟了何晓云一眼,何晓云却惊恐地望着白无常,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似乎非常怕白无常。 “她好像很怕你。”子归觉得心理不平衡,她好歹是个阴差,怎么就没有鬼怕她? “鬼的修为灵力如何,同样是鬼的话一眼就能分出来——当然,除非特地把自己的力量隐藏起来,鬼对于比自己更强的鬼有与生俱来的恐惧。”白无常看出她在想什么,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是人,当然不一样。” 于悟皈突然一把拽过子归,“喂喂喂,这位漂亮的大姐怎么说得自己好像不是人一样?”白无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于悟皈立刻非常识相地干笑了两声,说:“我什么也没说,请忽略我的存在。” 白无常踩着高跟鞋走到何晓云面前,说:“令妹在鬼界等你,跟我走吧。”说着,也不管何晓云的反应,伸手拖住何晓云的胳膊,回头对子归说,“我这就把她带走。勾魂令的事我会叫黑无常过来帮你处理的。”说完,就和何晓云一起消失了。 于悟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子、子归,你那个朋友果然不是人吧?”人能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的吗? 子归想了想,“的确不是人。”虽说白无常是鬼,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白无常的阴气,也许是因为白无常已经修炼成实体的缘故吧。“你不怕吗?”于悟皈咋舌道。 “还好吧,她不但没有害我,还会帮我。”子归摊了摊手,“刚才你也看见了,要不是她,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收拾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何晓云真疼自己妹妹,被害死的妹妹没有怨气,倒是姐姐找上门去报仇。” 于悟皈说:“她们是姐妹相依为命,感情好有什么奇怪?现在小叔叔何林玉漱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嗯,总算没事了。”子归扶起林玉漱,“喂,乌龟,过来帮忙把她搬回床上去啊。” “房间都搞得乱七八糟了,换个房间吧!”于悟皈撇撇嘴,说,“不然等她醒过来,又会鬼哭狼嚎了。” “还有总统套房吗?”她说,“你不是说她一定要住总统套房的吗?住到别的房间,她醒过来还不是鬼哭狼嚎?等她醒来再说吧!”而且她又没有那个力气把林玉漱搬到别的房间去。 于悟皈抓抓头,说:“那就先这样吧。待会儿我叫小叔叔过来,反正林玉漱是他的未婚妻又不是我的,管他呢。” 和于悟皈一起把林玉漱搬到床上,她拍拍手,看着林玉漱昏迷不醒的脸,她像对于悟皈说又像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为了爱情,到底小叔叔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婚约呢?” “你说什么了吗?”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于悟皈问道。 她摇摇头,“没什么。”算了,别人的家事还是少管,尤其是于展详的家事。 于展详的秘密 白鸟宾馆的鬼已经清除干净,子归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昨晚林玉漱有没有醒过来大吵大闹?”她想起昨晚的事,起身准备去打听打听,手机就响了起来。“喂?乌龟啊?那么早,约我去吃早餐?” “是啊,小叔叔说白鸟宾馆的自助早餐很棒,我就说约你一起去试试。”于悟皈精神奕奕地说着。 “也好,那半个小时后西餐厅门口见。对了,昨晚林玉漱那边没发生什么事了吧?”她“顺便”问了问。 “没听说啊,应该没有吧。”于悟皈说道。 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吃完早餐之后和于悟皈一起去看看林玉漱吧,那个女人娇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昨天被她打了两次,不晓得会不会留下终身残疾(小说鬼白眼中:要是担心这种事,当初就别出手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即使是自助早餐也非常精致可口,可是在她和于悟皈还在讨论喝咖啡时牛奶应该先加还是后加时,一个看起来跟于展详很像但年纪比他大的男人走进来,而且笔直地走到于悟皈跟前,“你倒是悠闲,还在这里泡妞和吃早餐?”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却没有扣上领口的扣子,令他多了几分狂野的气质。 “五叔?”于悟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订婚典礼都开天窗了,别说我,连老头子都差点要来了。”被称为“五叔”的男人满脸伤脑筋地说着,“你在这里怎么也不劝劝展详那家伙啊?” “乌龟,这位是?”她好奇地问,于悟皈家有多少亲戚啊? 于悟皈起身说:“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五叔于展鸿。五叔,她是我的同学宁子归,小叔叔叫她来给林玉漱当伴娘的。” “伴娘?现在还需要吗?”于展鸿嗤笑一声,“我总算知道展详那小子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订婚了,原来他早就打好了这个如意算盘。” “请问,小叔叔的订婚典礼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开天窗啊?”子归问,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变成订婚都出问题了?她还以为最多就是林玉漱哭哭闹闹两天以示娇贵。 “林伯父,也就是林玉漱的老爸,说要取消这次订婚。”于展鸿叹了口气,说。 “取消?!”子归和于悟皈异口同声地大叫出来。“为什么?”首先冷静下来的子归问。 “说是他女儿又不想嫁给展详了。”于展鸿说。 “那为什么还要劝小叔叔?”于悟皈不解。 “别人说不想嫁了,他就干脆地同意了。”于展鸿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这倒不像小叔叔的风格。”子归说,“小叔叔没有提附加条件吗?”于展详看起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人。 “当然有!”于展鸿一捶桌子,“就是他们新开发的那套软件!我谈了大半年都谈不成,那小子居然出了这一招就把软件搞到手了!” 不愧是老狐狸。子归陪着笑,听于悟皈问:“林玉漱为什么突然悔婚?我记得她挺喜欢小叔叔的。” “那为大小姐说展详对她不是一心一意,还和她的伴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于展鸿意有所指地望向子归。 “我?!”子归怪叫,这真是六月飞霜的冤屈。“我和小叔叔?她哪个晚上做梦梦见的?” “鬼才知道。”于展鸿嗤道。 “会不会就是昨天你和小叔叔一起去看她的时候被误会的?”于悟皈用手肘撞了撞她。 她有点哭笑不得,“如果那样也能误会,就只能说她真的有妄想症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林伯父也知道。说什么安排这次订婚的费用之类的由他们负责赔偿。真是浪费时间、浪费心情。”于展鸿没好气地说,“老头子都气坏了,说林伯父在耍我们。可是展详那小子已经很爽快地同意取消婚约,老头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结果专找我们当出气筒。展详山高皇帝远,不用看老头子的脸色,我们可就惨了!” 于悟皈忙打圆场,说:“爷爷在气头上,发发脾气也不奇怪了,等火气过了就没事了嘛。” 于展鸿哼了一声,“展详呢?” “今天我还没见过小叔叔。”于悟皈摇摇头,“子归你呢?” “我更没见到了。”她回答。 “你跟我去找他。”于展鸿拎起于悟皈的领子,“小妹妹你就继续吃早餐吧!”说完也不管于悟皈反抗就把人拖走了。 好个风风火火的五叔。子归眨眨眼。早餐吃完了,厉鬼也收拾了,连伴娘也不用当了,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吧。想着要走了,她打算再去看看那面传说中的秦镜。这种宝贝是可遇不可求的,趁有机会就该多看两眼。打定主意,她便来到原来的新娘休息室。门一打开,发现休息室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小叔叔!”她赶紧跑上前,摸摸于展详的颈动脉——呼,还活着,吓了她一大跳。“小叔叔,小叔叔!”她摇摇于展详的肩膀。 “唔……”于展详醒了过来,“子归?” “是我。”她把于展详扶到休息室的沙发上,“你觉得怎样?” “没什么,只是累了。”于展详皱紧眉头,说。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小叔叔,你是乌龟的‘替身’吧?” 于展详眸光一闪,凌厉地盯着她。 她忙摆摆手,说:“放心,我没有跟他提过。我只是猜猜而已,因为你身上有种法术的味道,那种感觉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刚好他也是别人的替身,所以我才推测你是不是也……”停了停,“你买秦镜和要我帮你照顾于悟皈都是这个原因吗?” 于展详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你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于展详那么凝重的表情,看来她问了一个很不应该问的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于展详突然出声,“悟皈小时候曾被人诅咒过,所幸遇到一个厉害的术士施法破了诅咒才捡回一条命。所以我提出以我自己为替身,给悟皈挡灾避祸。当然,这件事他和我们家族的人都不知道。可是我很快就要死了。灰绒让我利用秦镜配合这间宾馆内的法阵可以形成一种新的力量延长我的生命,这种力量也只能再延长我三年的寿命——”于展详平静得近乎事不关己,说道,“我死后就无法再保护他,因此,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照顾他。” “怎么会……”她愣愣地听着,小叔叔看起来没灾没病的,怎么会很快要死了呢?而且就算延长寿命,生死簿上的寿命岂可能更改? “不管怎么努力,我活不过四十岁。”于展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死的时候,他才刚过三十岁吧?” “小叔叔!”她讨厌这种像交待遗言的对话。 “本来,我计划结婚,也是不想让他继续那么依赖我,可惜,婚约吹了。再说,他也不认同我和林玉漱结婚。” 结果都要考虑于悟皈的心情,那坦白跟他说不是更好吗?子归不以为然地想着。而且小叔树都做了好几手准备,无论婚约成不成,他都能赚到好处——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的前世,和悟皈是夫妻。”于展详起身说。 她吃了一惊。看来于展详把她调查得很彻底。“我不太明白,小叔叔你为什么会挑上我呢?就为了一个不知过去多少年的前世?”她问站在镜子旁边的于展详。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调查过你很多事情。”于展详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子归,我希望你继续帮我保守这两个秘密。”于展详说,“我的寿命和悟皈的替身,我并不希望他知道。” “这个我要说早就说了。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让我知道却对他守口如瓶?”子归吐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喜欢帮别人守秘密,因为很辛苦。 “拜托你了。至于其他事情你还是先别问,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你的。”于展详说。 谁想知道啊?子归暗暗翻了翻白眼,她可没兴趣知道他们家的秘辛,所谓知道得越多,就越短命。小叔叔对于悟皈保密,是不想让他难过吧?但换作是她的话,无论是什么事,一起承担比独自承受要好过多了(小说鬼解释:是啊,所以于展详就找了你一起承担啦!)。 不一会儿,于展鸿和于悟皈找到休息室来了,少不了乱哄哄地数落于展详一番。子归瞥了旁边的镜子一眼——现在不是照镜子的时候,算了,虽然可惜,但总算见识过一回,以后再找机会叫于悟皈带她再去看这面镜子好了。走出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她瞄到镜框上的花纹突然想起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些花纹眼熟了——上面的花纹和子宁将军送给柔娘的玉簪上雕刻的花纹一模一样!她定住脚步,这面秦镜莫非也和子宁将军有关?想到雪蕴的主人能在镜子上施法把她的意识带到别的空间去,说不定秦镜就是雪蕴的主人制造出来的——但是,光凭一种花纹就把镜子和子宁将军或者雪蕴的主人联系起来也太牵强了。她对自己笑着摇摇头,她是不是太神经质了,哪有可能那么巧跟子宁将军有关的东西都出现在她身边? *** *** *** “主人,你的心情好像很好。”雪蕴说,“和子归小姐见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她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人。” “主人,请恕我冒昧问一句,那面秦镜不是主人当年做的吗?需不需要我去把它带回来?” “带回来?你没镜子用吗?” “我不是那意思……”雪蕴辩道。 “开开玩笑罢了。镜子原是子宁将军说要让那个昏君明白是非忠奸要我做的,对我来说这面镜子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用不着再去多费心思。” “主人现在有什么打算?” “嗯——给子归找点事情做吧。” === 第11章、订婚典礼前的魅影 完 === 灰绒来访 “嗯——在我出去实习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啊。”楚修漫不经心地听着子归说着在白鸟宾馆发生的事,心思全放在正在画着的设计草图上。 “筷子兄,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听我说话?”子归不爽地说。她是上个学期被强迫中奖当了阎王的阴差,负责收服无法被普通勾魂令带到鬼界的厉鬼,因为从小就怕鬼,上个星期她才迫于现实问题第一次单独收鬼,总算平安结束工作,也让她多了一点自信。至于楚修,是她成为阴差时阎王送给她的塑胶筷子——正式名称“灵犀棒”的一种很厉害的魔法道具变出来的帮手,实际根本不是人类,至于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事情都解决了,认不认真都无所谓吧。”楚修掸了掸纸上的橡皮屑,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就能够自己单独工作了。” “可是小叔叔他……”她有点担心。小叔叔于展详是她的同学也是同一社团的朋友于悟皈——外号“乌龟”——最小的叔叔,比他们大十岁却已经是为叱咤风云的名律师了。 “婚约告吹罢了,对小叔叔来说连小事都算不上。”楚修真是了解。 她知道婚约的事对于展详来说是小事,她担心的是小叔叔寿命的问题。干脆打个电话跟白无常确定一样也比较放心,没准是小叔叔搞错了,谁能预测自己的寿命呢? “你的勾魂令黑无常来给你修了吗?”楚修用铅笔继续画图。 “还没有,说是要换新的,要多花一点时间。”她说,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算啦,不妨碍你画图了,我先走了。” 楚修摇摇头。不用问,肯定是修文打来的电话,不然她哪有那么简单就走? 子归走出自习教室接起电话,“修文师兄?从实验基地回来了吗?”一大早就能接到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的电话实在太幸福了!楚修那家伙虽然是按照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的模样变出来的,气质性格什么的一点都不像,简直糟蹋修文师兄的脸(小说鬼反驳:只要见过这两人的都说楚修比较帅好不好?)。 “是啊,刚好之前种的改良品种的木瓜能摘了,我带了十三颗木瓜给师妹你尝尝。” “谢谢修文师兄!”还是修文师兄好,那根筷子出去实习那么多天,连颗糖都没带回来。 “那待会儿……就六点钟的时候,我们在夕园饭堂二楼的门口见。” “好的!” “子归姐姐要和修文哥哥约会吗?”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灰绒?!”这个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可爱小女孩名叫灰绒,总是穿着一身灰色系的衣服,有一家叫“灰绒什么都有便利店”的奇怪商铺,号称六界没有调查不出来的事,听说还有着相当惊人的后台。这个小女孩给她帮过不少忙,而且光看这张脸,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是设计和制作灵犀棒的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子归拍拍胸口,这小女孩总是突然冒出来,有心脏病的都会被吓死。 “我有个朋友是这所大学的校友,我陪她过来的。”灰绒笑眯眯地说,“顺路就过来看看子归姐姐了。” “你的朋友是大学的校友?”她瞪大眼睛,“是人类吗?”不怪她这么问,因为灰绒本来就不是人,而是来自魔界的魔。 “现在是人。”灰绒说。 言外之意是以前不是人啰?她怀疑地打量着灰绒,说:“你知道小叔叔的事吧?” “你指哪方面?”小女孩歪着头问。 “延长寿命那方面。”她说。 “我知道。”灰绒点头,“怎么了吗?” “有什么办法吗?”她实在不敢想象于悟皈知道跟他感情最好的小叔叔只能活到四十岁的反应。 灰绒眨着她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说:“子归姐姐你没在说梦话吧?你是直属阎王的阴差耶,怎么能考虑延长阳寿这种触犯鬼界律条的事情?” “你还不是帮他延长了三年寿命!”她瞪灰绒一眼。 “我是用灵力把生死簿的阳寿改了,而且改那么一点点,阎王不会发现,管生死簿的判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像子归姐姐你想增加几十年的阳寿是不可能的。”灰绒用力摇摇头。 “连你也没办法吗?”她叹了一口气。 “只要是生命,就会有完结的一天。”灰绒说。 她没听错吧?“灰绒,你这张脸实在不适合说这种话。”她按住灰绒的肩膀,非常认真地说道。这种话还是比较适合久经沧桑的人说的,一个看起来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女孩讲出这种话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是吗?”灰绒笑了笑,“那种事不用管啦。子归姐姐,上次买的书有用吗?需不需要再买点别的东西?” “暂时不用了。”其实一个看起来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女孩成天推销也同样奇怪。 “真可惜,我最近有很多新品呢。”灰绒满是遗憾地说,“像可以探测鬼的方位的小镜子、能够加长隐身时间的帽子……” “够了够了。”她连忙打断灰绒的话,“对了,你说的那个是我们校友的朋友是谁?他怎么会跟你成为朋友的?他知道你不是人类吗?”居然和妖魔是朋友,这人也相当不简单。 “当然知道。”灰绒扁着嘴说,“子归姐姐,听你的口气好像歧视我不是人类似的。” “我不是那意思。”这家伙说的话怎么和修文师兄说的一样?“就是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就是普通人啊,你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字。”灰绒说,“她是作家舒翼,本名叫肖彤。” “舒翼?!”她惊讶地叫道,“你认识那个大名鼎鼎的小说家?” 灰绒点点头,“有问题吗?”其实子归在学的那本《法阵详解》就是她和肖彤合编的。 “没有。”她哪里还有什么问题好问的?“关于我的勾魂令,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时候能来给我换新的?” “应该就这两天吧。”灰绒想了想,说,“我昨天已经送去给黑无常哥哥了。” “你送?”子归奇怪地问,“是你做的吗?” 小女孩笑着回答:“是呀,黑无常哥哥找我订货,我做的。” “之前碎掉的那个也是你做的?” “没错。” “那你又说这不是你卖的商品?!”她叉起腰质问。 “我的确没有卖给子归姐姐呀,是黑无常哥哥让我做的,我的顾客是黑无常哥哥呀。”灰绒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帮忙送过来给你,收了十块钱的快递费。” 她有种想掐死这个小女孩的冲动,奸商奸商,果然无奸不商,连这个看起来一派天真的灰绒也是(小说鬼插嘴:灰绒经商的时间可比普通人长多了,又是在六界都混得开的人物,认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孩是子归你自己笨啦~)!“你跟鬼界的人挺熟的嘛,从以前到现在有过多少个像我这样的阴差?”还是换别的话题吧。 灰绒想了想,说:“听说很久以前有过一个,加上子归姐姐的话,鬼界的阴差只有两个。” “很久以前?”还好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个阴差后来怎样了?” “不知道,我连他出现在什么年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他后来或者之前怎么样?”灰绒说。 “你不是号称六界没有你调查不出来的事情吗?连你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又没有人委托我调查过。”灰绒噘着嘴说,“就算有,我也不会把结果免费告诉子归姐姐你呀。” 真势利。她没气质地撇撇嘴。 “子归姐姐,差点忘了告诉你。”灰绒一击掌说,“魔尊大人跟我提过,这附近有妖魔出没,子归姐姐你最近要留神点。” “留神什么?妖魔不是都像你这样的吗?”之前在游踪咖啡厅看到的那个胡经理除了特别漂亮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当然不是。就像人类不全是好人一样,妖魔也各有不同的嘛。”灰绒说,“能惊动魔尊大人的话一定不是好东西,魔尊大人交待我要尽快把那家伙找出来收拾掉。不过这件事会传到魔尊大人耳朵里肯定是阎王又找魔尊大人抗议了。” 好像很凶险的样子。“是什么妖魔?” “本体还不知道。最近你们这附近不是有被吸干血而死的事件吗?就是那家伙干的。” “新闻上说是什么变态杀人事件的那个吗?”她本想着再变态也就是个人,凭她的身手要把犯人暴打一顿送到派出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是妖魔作祟。“好吧,我会小心的。”她又不会主动去招惹妖魔鬼怪,只要对方别来找她就行了。 “要特别提醒修文哥哥注意噢。”灰绒补充一句。 “修文师兄?为什么?”当然她也会叫修文师兄小心,不过为什么灰绒要“特别”提醒他呢? 灰绒咬着嘴唇想了想,挂起甜甜的笑容说:“当然是因为修文哥哥对我比较好啊,之前他还请我吃好吃的芝士蛋糕呢!” 几个月前的一块蛋糕就可以收买灰绒?这也太难叫人相信了。“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修文师兄的。”她说,“如果真要遇上了,我该怎么办?”她驱鬼还行,驱魔嘛——从没干过,不知《法术入门》里有没有可以驱魔的咒语? 灰绒眨着眼睛,欠扁地笑着说:“真要遇上的话,就尽可能逃跑呗。” 什么?! 凶案嫌疑犯是中学生?! s大学夜营协会的会长楚修文是个出了名的怪胎,今天他也不例外,他正戴着一顶烂草帽,拖着十几个用网兜装着的木瓜在校道上逛着,平时总在他旁边的皇甫律跟他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走在他后面。“阿律,你怎么走那么慢?我提着木瓜都走得比你快。”修文回过头嚷嚷。 皇甫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为什么不找个大一点的袋子或纸箱装好一点再拿去给师妹?”况且十几个木瓜让一个女孩子怎么带回去? “没那么适合的袋子嘛。”修文回答。 “分两次拿不行吗?”皇甫律伤脑筋地揉揉眉心。 “那怎么可以?”修文义正词严地说,“我已经答应师妹要给她十三颗木瓜的,怎么能少?”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给子归十三个木瓜,而且数目还那么确切?皇甫律无言地想着,也懒得开口去跟他争辩,对牛弹琴都没这么累。“我今晚还要去韩教授家,待会儿吃完饭先走一步,你帮师妹把这些东西送到她宿舍去吧。”不想多说的皇甫律说道。 “什么‘这些东西’?它们叫木瓜,有名字的,别用‘东西’称呼它们。”修文纠正道。 皇甫律只觉得脸抽筋,罢了罢了,为了几个木瓜实在犯不上动气。“我今晚有工作要去韩教授家,待会儿……” “啊,我和师妹也一起去。”修文突然说。 “你们去干什么?”皇甫律问。 “去给你帮忙。”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皇甫律挑起一边眉毛,说:“师妹的话就算了,你去能帮上我什么忙?”不是他小看修文,修文本来就不懂法术,如果不是之前给他准备了一身护甲,他在妖魔鬼怪面前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在阿律你激动过度的时候,我能阻止你。”修文笑道。 修文是指那次在子归的邻居家驱鬼,他因为子归受伤而差点失去理智的那次?“那还真是谢谢你。”皇甫律回答得有些咬牙切齿。当时没被砸得头破血流真是走运。 “不用客气啦,谁让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呢?”修文没神经地呵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修文师兄!”子归从饭堂门口跑过来,见修文大袋小袋的,忙说,“我帮你提。实验基地怎么样?和之前园艺学院的试验田有什么不同?” “有很多研究的仪器之类……”修文兴致勃勃地说着。 “皇甫师兄?”见皇甫律不作声,子归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没事。”皇甫律摇头。 “阿律肯定是在担心今晚的工作。”修文说,“所以,师妹,我们一起去给阿律加油吧!” “一起……去加油?”子归有点不明白。 “虽然我们帮不上阿律的忙,但至少能给他加油啊!”修文热心地说。 皇甫律的工作?子归僵硬地看了皇甫律一眼——别看皇甫律跟普通的优等生没什么差别,其实他是个术士,他的工作无非就是降妖伏魔驱鬼——平时她能躲则躲,这次与她无关还要去插一脚,而且只是加油而已?她刚想说精神上为皇甫律加油,自己就不参与的时候,修文一脸灿烂的笑容对她说:“师妹,你会去的对吧?我最喜欢和师妹在一起了。” 脑袋顿时真空!“我去我去!”为了修文师兄这句话,她死也要去! 皇甫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教授以前是s大生命科学学院的院长,退休后在学校成立了一个成员都是些退休老教授,叫“关心下一代成长委员会”,子女都在外地搞研究,现在和上初中的孙女韩笑一起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栋楼龄不到五年的房子里。“真没想到皇甫先生居然是s大的学生。”韩教授是个头发灰白的慈祥老人家,“这两位是?” “是我的同学楚修文和应用物理学的师妹宁子归。”皇甫律介绍说,“来给我帮忙的。” 韩教授了解地答应了一声,“来来来,进来说。” 大家在客厅大理石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皇甫律才说明他这次接受的委托是调查韩教授的孙女韩笑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大约两个月前的夜里,韩教授起来想倒杯水,发现韩笑偷偷出门去,原本以为是孙女认识了不务正业的人,可是附近谁也没有看到韩笑和混混有往来。恰巧前段时间研究考古学的女婿和同事一起到家里来,那个同事通晓些奇门遁甲,察觉韩笑似乎有妖气,怀疑韩笑跟妖怪有牵扯。韩教授本是学科学的人,不相信神怪之说,但最近附近接连有人失踪,过两三天被发现的时候血都被吸干了。他担心孙女有危险,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委托术士来查查看。 这位教授也真特别,寻常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韩笑也不是受害者,韩教授居然大费周章找术士来调查。“啊。”子归突然想到刚才灰绒提醒她的话,低声对皇甫律说,“皇甫师兄,我刚才见到灰绒,她说那些命案的确是妖魔作祟,她也为了这件事特地来调查和处理。”也算韩教授瞎猫碰到死耗子吧。皇甫律仅点了一下头,对韩教授说:“教授,我希望先见见令孙女。” 韩教授连声说:“好的好的,笑笑去补习班了,马上就回来。” 又坐了十来分钟,大门传来钥匙的声音,一个留着半长发的女孩开门进来了,看见皇甫律他们,向韩教授问道:“爷爷,有客人?” “他们是s大学的学生,来找爷爷问点事情。”韩教授慈爱地说,“冰箱里还有哈密瓜,你自己拿来吃吧。” 皇甫律把符咒握在手里,默念了一句咒语,手心的符咒化成一缕淡黄色的烟消失了,随即他嗅到了空气中原没有的妖气和混杂在妖气里的一丝血腥味。看来子归提供的消息没错,附近的命案的确是妖所为,论修为应该远未及魔,否则他光靠这一纸符咒恐怕无法探查出任何东西。可是韩笑本身没有被任何东西附身,她和吸血的妖有什么关系? “好的。”韩笑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扫过修文的时候眼睛一亮,嘴边挂起一丝神秘的微笑便走进厨房里去了。 循着韩笑刚刚的视线,皇甫律看了看吃得正开心的修文,难道韩笑是类似“为虎作伥”中的“怅”,为那个吸血妖寻找猎物吗? 子归也没有看漏韩笑那一瞬间的眼神,心中也警铃大作,但她想的是——莫非情敌出现?! “师妹,哈密瓜好甜,吃一块?”备受注目的男主角修文丝毫感觉不到空气中的不对劲气氛,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笑容可掬地在一旁问她。 “啊,谢谢。”心花朵朵开地接过来,她想,一个比他们小十岁的初中生应该构不成威胁。 韩教授小心地问:“皇甫同学,怎么样?” 皇甫律说:“的确,令孙女身上有妖气和血腥味,恐怕她和最近的命案都有关系。” “笑笑不会杀人的!”韩教授慌张地说。 “教授,我不是那个意思。”皇甫律先安抚道,随即严肃地说:“韩笑不曾杀人,可是她却与杀死那些人的妖有关。” “什么?”韩教授吓得连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笑笑她怎么会……” “调查这个‘怎么会’就是我的工作。”皇甫律说,“教授请放心,我一定会查清这件事。” 韩教授满脸担忧,但还是点点头,“拜托你了。” “皇甫师兄你今晚不回宿舍了吗?”她可不想奉陪,还是打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灰绒让她来对付这儿的妖魔好了。 “嗯,我要留在这儿。”皇甫律说,“你和修文先回去吧。” 她还没说话,修文叫道:“当然不行!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们留在这里,我才不知道要怎么办。”皇甫律不留面子地说,“别在这里碍事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嗯——虽然她可能帮不上忙,可是还有筷子兄嘛!“皇甫师兄,不如我找不会碍事的人来帮你?” “不必了,师妹。”皇甫律说,他知道子归说的是楚修,但他还不至于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要求助于他人。“如果真的应付不了,我会请你们帮我的。” “哦,是吗?”碰了个软钉子,子归也不敢多说,尽管她很怀疑以皇甫律那么强的自尊心是否真会要别人帮忙,但既然他坚持,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皇甫律的意思(小说鬼发问:也就是说你打算阳奉阴违?)。 “这样的话我和师妹也只能先回去了。”修文眼珠转了转,“不过阿律你别恃着自己受伤经验丰富就胡来。” 皇甫律皱紧了眉,想着他什么时候不济到还要修文来关心时,修文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冷笑着说:“我真该感谢阿律你送我的这副护甲,有了它,你受到的攻击再也不能转嫁到我身上——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皇甫律狠狠一瞪,修文却很快地起身,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对子归说:“师妹,我们回去吧?这天黑得真快,有妖魔出没的话还是早点回宿舍躲起来比较好。降妖除魔这种事情我们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没有察觉到修文和皇甫律之间的暗涌,子归点点头,“好。”像筷子兄那样的有灵魂依附在上面的魔法道具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回去还是跟他说说,好让他留神点儿,省得又像之前那样要她“美人救筷子”。 跟踪 子归和修文走出韩教授住的小区,韩笑竟然追了出来,“哥哥,哥哥你等等。” “韩笑?”他们停下脚步转过身,修文问:“你叫我吗?” 韩笑追上来问:“哥哥,你叫什么名?” 对修文师兄这么有兴趣,莫非韩笑对修文真有什么“企图”?子归没什么笑容地瞟着韩笑。 “我叫楚修文。”修文温和地回答,“你叫韩笑对不对?” 韩笑开心地点点头,“修文哥哥,以后你还会来我家找我玩吗?” “嗯,会的。”修文说,“有时间的话你也能到大学来找我们,s大学离这儿又不远。” “是吗?”韩笑笑得十分灿烂,“那说好了喔。”说完,向修文挥挥手又跑了回去。 为什么……她觉得韩笑的笑容似乎多了什么,不是单纯因为喜欢修文师兄的感觉。子归望着韩笑的背影,皇甫师兄说韩笑和妖魔有关,但从韩笑的行为举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是她想太多了吗? “师妹,你在想什么?”修文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害她的心跳错好几拍。 “没、没、没什么。”她有点慌张地摆摆手,“我是没想到韩教授的孙女会那么高兴认识修文师兄,毕竟在那个年龄的孩子的想法和行为都有些叛逆,不会那么主动去认识家长带来的朋友之类。”可也没办法,修文师兄本来就是个很棒的人,不受欢迎才奇怪呢(小说鬼白眼: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你是这么想的。)。 修文却说:“可阿律不是说那个小女孩和妖怪有关吗?这么说来我们不是应该跟她保持距离才对?” 这么说也没错。这里有皇甫师兄盯着,估计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子归放心地想。 听了这件事的楚修却不这么认为。“照你说的,修文很有可能被当成下一个目标了。如果我没猜错,在你们走的时候韩笑还追出来,是想确定修文的身份以便随时下手。”楚修考虑了一会儿,说,“你把这件事告诉灰绒没有?” “她的电话打不通。”真是的,不找她的时候总是无端端冒出来,要找她帮忙的时候就是不见人影。 “你说灰绒特别叮嘱要你转告修文小心?” “是啊。” “灰绒一定知道了修文的什么秘密,说不定那个秘密连修文自己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当时她说过,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东西发现,可是万一被发现了,修文马上就会有危险的吗?还给了修文一个项链坠子,说是可以隐藏他身体力量的气息,交待他千万千万不能离身,否则很可能会有危险吗?”楚修帮她回忆。 “她的确有那么说过,可是修文师兄有灰绒的护甲,要魔鬼怪伤害不了他的不是吗?再说,他也还好好地戴着那个坠子,怎么会变成目标?”她觉得筷子兄这次有点儿杞人忧天了。 “很难说,你忘了上次他可以自由穿过秦霜的结界吗?”楚修严肃地说,“就算感觉不到气息,妖魔也许从平时的一些蛛丝马迹看出了修文的秘密。” “可那身护甲……”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你怎么知道那身护甲真的万能?”楚修也见识过修文身上那副护甲的厉害,可妖魔之间也有相生相克,如果对方刚好克灰绒的力量,那修文的小命可就危险了。“我说你,没事就瞎担心修文的安全,现在真的有危险摆着了,你倒是不关心了?” 子归吐了一口气,说:“我当然关心啊!可是我又不懂降妖伏魔……”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的法术连入门级还达不到,怎么去对付妖魔?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楚修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地说了一句,抬眼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喂,是修文。” 子归顺着楚修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是修文师兄,咦?拉着他的那个人……” “呵,看来修文这种怪胎除了你,还是有别人欣赏的嘛。”楚修开口就是风凉话。 “别人你的头啦!”子归一脚踢向楚修的小腿,让楚修痛得脸即刻变形,“那个人就是韩笑!” “什么?”楚修龇牙咧嘴地仔细看——这女人真够狠的,他还以为腿会断成两截跟他说拜拜——“就是你说的那个跟妖魔有关的女孩?” “就是她。”奇怪,韩笑怎么会在学校出现?她忙打电话给皇甫律,“皇甫师兄,韩笑还在家吗?” “不在,似乎是趁我在布结界的时候出去的,我现在正在小区内找她——”似乎听出了子归弦外之音,“你看到她了?” “嗯,她在学校出现了。”子归压低了声音,“她好像要带修文师兄去什么地方……” “师妹,拜托你跟着他们!”皇甫律有些紧张地说,“刚才我听小区内又有两个人失踪了,现在必须马上找到吸血妖的藏身之处!” 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楚修,“好!我知道了。”事关修文师兄的安全,反正又有筷子兄在身边,不管那么多,先跟上去再说!挂上电话,“筷子兄,我们跟上去看看!” 韩笑拉着修文往前走着,好像没有发觉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夜风呼啦呼啦地穿过茂盛的树冠,橙黄色的路灯也尽职地照着路面的每一寸,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说说笑笑,似乎一切都没有异常。可是当子归和楚修跟着韩笑他们穿过林学院外的小路后,韩笑和修文突然不见踪影了。 “人去哪儿了?”怪事,如果只有韩笑一个人还有跟丢的可能,但她还带着修文师兄,怎么可能毫无声息地从她和楚修眼前不见?“筷子兄,会不会是什么瞬间转移把他们带去别的地方了?”这样就糟了,怎么跟踪都跟踪不出来的! “有可能。”楚修来回走了两次,“可是这里完全没有用法术后留下的力量的气息,不像有用过瞬间转移的迹象。” “上次我被附在镜子上的法术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他们会不会也是?” 楚修摇头,“我说了,这里根本没有法术的痕迹。” 难道只是他们的跟踪技巧太差跟丢了?子归疑惑了。 很适合夜营的地方 本来子归还担心修文会跟失踪的那些人一样,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是已经“什么”了,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里她又看到了活蹦乱跳的修文师兄(小说鬼流汗:“活蹦乱跳”……你以为修文是海鲜啊?)。“师兄,你昨晚去哪儿了?”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担心得快要报警了。 “也没去哪儿。”修文显得有些不确定,“应该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意思?”不过人没事就好,至于他昨晚被带到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 “师妹,我也想带你去看看。”修文笑着说,“那个地方很适合我们去夜营,找个机会一起去吧?” “很适合夜营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她奇怪。说不定这次能打听到更多的线索。 “有点像是在山里,而且当时韩笑带我去的时候明明已经天黑了,到了那里却仍是黄昏,天空像是橙黄色的火焰烧起来一样,云却犹如火焰烧起时缭绕的黑烟,远处有不少小山丘,在山丘的墨绿色树丛中淡紫色的花长满了整条道路,看起来像是无数的紫色雾气升腾,好美。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到那里去的,到最后是韩笑带着我回到学校来。师妹,我真想让你看看那里的景色。”修文温柔地笑着。 很美的地方吗?“师兄,你除了韩笑,还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如果那里是吸血妖的藏身之处,那么师兄应该在那里见过其他什么人。 “什么人?没有啊,但是我见到了很多奇怪的动物。”修文回忆道,“有条很大的青花大蛇盘桓在一个好像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里,挺吓人的。” “蛇?” “要是再去的话一定要带着警察一起去捕蛇,不然那么大的一条蛇,连人都能吞了!”修文难得十分认真地说。 很大的蛇?神话故事里修炼成妖的蛇不都是“碗口粗”、“手臂粗”之类的超级大蛇吗?难道吸血的妖的原形是条蛇?看来有必要和皇甫师兄商量一下。 修文突然凑近子归皱起眉来的面容,“师妹,你在担心什么吗?” “我……韩笑现在是个危险人物,昨晚我看见修文师兄和她一起消失了之后,我还以为师兄你会回不来……”她说。说真的,她是有点想哭的,可是,看到修文师兄平安回来,她应该高兴得笑个不停才对,“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修文沉默了一下,他想起家人去世的时,子归也曾被什么东西掳走不知所踪,当他看到子归平安回来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也许和子归现在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拍拍子归的肩膀。 “打断你们的相亲相爱真是抱歉。”楚修煞风景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是应该把那个地方找出来,然后早点把妖孽除掉?不然你的修文师兄也不会安全。”看这两个人那么亲近的样子还真是碍眼。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放修文回来,如果是对方放弃修文这个目标还好,但要是有什么其它目的的话就糟了。 “啊,对了。”子归这才想起来,“修文师兄,除了那条大蛇还有没有见其他东西?韩笑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带你去,又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修文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就看不到韩笑的踪影了,我一个人晃了大半个钟头,韩笑才又出现,等她带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整夜都过去了。” 听起来似乎没有更有价值的信息。子归咬住下唇,虽然这件事阎王没有吩咐她,可是事关修文师兄的安全,她不能坐在这里等运气到啊!“修文师兄,对你失踪整晚的事,皇甫师兄说什么没有?” 修文还是摇头,“我今天还没见到阿律。” “皇甫师兄很担心你,最少要打个电话报平安。”子归说。 修文唇边滑过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说:“这是当然的,不知阿律昨晚在教授家熬了整晚有什么收获?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不必打了,人已经来了。”皇甫律声到人也到了。 “哟,阿律。”修文像个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皇甫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看来果然傻人有傻福,你还是第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修文只是笑,并不说话。 “皇甫师兄,昨晚的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子归关心道。 “没有,但同样什么也没有发现。”皇甫律眼里满是疲惫的血丝,看来是熬了通宵。“我已经让人调查了韩笑的情况。韩教授有一子一女,女儿在中山大学的考古学读博士,女婿则是考古学方面的专家。儿子就是韩笑的父亲,是研究中国古代文化方面的学者。但这位父亲很少管韩笑,都是把韩笑寄住在韩教授那儿。韩笑的母亲在韩笑三岁的时候丢下了韩笑,传言是和别的男人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楚修抱着胳膊,说:“不管韩笑的背景如何,既然对方把修文当作下个目标,也就是说,只要修文在,我们就不愁找不到韩笑和那个妖魔的藏身之处了。”简而言之就是用修文当饵引韩笑他们上钩。 “什么?”子归第一个反对,“万一他们又像昨天那样带着修文师兄突然消失,那修文师兄不是很危险?不能这么做啦!” “我可是给你出了一个最有效的主意。”楚修轻哼道,“不然你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从刚才一直沉默的皇甫律突然说:“我昨晚调查了一下,死去的那些人似乎都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的灵力,虽然灵力水平够不上成为一个术士,但应该比寻常人具有更强的感知能力。如果对手是按照灵力来选择目标的话,我想我应该也能够成为一个‘诱饵’。” “可是韩笑一眼就挑上修文师兄了耶。”子归对这点也有些想不通,昨天在韩教授家的人不都具有灵力吗?照灵力高低来计算,最不可能成为目标的应该是修文师兄才对。 皇甫律淡然的眼光扫过修文的脸,说:“修文并非没有灵力,也许修文是当时唯一没有掩盖自己力量气息的人才会被看上的。我先试试解除自己的防御结界看对方会不会有所行动,修文,这几天千万不要落单,更不要再跟韩笑去任何地方,以免发生危险。” 修文点点头,“知道了,我也不想让师妹再担心我。” 他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就为了不让子归担心?楚修轻嗤一声,丝毫不掩藏自己的不以为然。 去韩笑的神秘地点约会 秋天的夜晚风已有些凉意。皇甫律为了监视韩笑的行动,今天晚上仍旧在韩教授的小区内观察,没有回宿舍。这栋宿舍从三楼以上,每层楼西边都多一截阳台,供学生晾晒被子。修文闲闲地靠在五楼的阳台上吹风——不能怪他太没警觉性,而是他人在男生宿舍内,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随便上来,尤其是宿舍晚上9点过后是谢绝访客的。可惜他这难得的正常逻辑这回没派上用场——韩笑居然在阳台门口出现了。 “修文哥哥,我来找你玩了。”韩笑跑过来,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修文很意外。 “走进来的。”韩笑笑容满面地拉着他的手腕说,“走吧,我们去玩吧。” “去哪里玩?”阿律和师妹都在找跟韩笑有关的吸血妖的下落,这次就看他大显身手,帮阿律他们找到这个妖怪! “一个很棒的地方。”韩笑迷蒙地笑道。 “很棒?上次你带我去的那里吗?”那里景色是很美,可至于这么陶醉吗? “嗯。”韩笑点点头。 “那地方在哪里,怎么去的?”修文问,“我要是像上次那样一个晚上不回来,宿舍的同学铁定报警!” 韩笑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他的问话。 “还有,上回我在那里还看到一条大蛇,如果去那里的话得找上警察一起去捕蛇!” “有蛇吗?”韩笑不解,“不可能的啊,我从没见过。要不然,修文哥哥你带我一起去找找看?” 想了想,修文说:“好啊,但是我要跟我的同学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嗯。”韩笑微微地笑了。 话分两头,子归正在天昏地暗地写着她的论文作业,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谁啊?”她抓起手机一看,“修文师兄?”短信的内容很简单,说韩笑出现了,他要跟韩笑再去那个景色很美的地方,帮她和皇甫律找些线索。“不是吧?!” “鬼叫什么呢你?”兰宝横她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干笑两声,连忙拿着电话走到走廊上拨通了皇甫律的手机,“皇甫师兄,韩笑又出现把修文师兄带走了。” “什么?”皇甫律声音一紧,“你现在还跟着他们吗?”他直觉就是子归在路上又见到韩笑和修文,在继续跟踪他们。 “没有,我在宿舍收到修文师兄的短信,他说要去帮忙找线索。”修文师兄的心意她是很感动啦,可要是修文师兄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笨蛋!”皇甫律低骂了一句,对她说,“师妹,你马上想办法找到修文那家伙的行踪,我随后就到。” “好。”她挂了电话立即又打给楚修,“筷子兄,出事了!韩笑又出现带走了修文师兄!” “啊?”楚修啧了一声,“是被带走的还是他自愿跟着韩笑走的?说不定他看上一个中学生,去哪里约会了。”楚修真是了解修文的个性。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先别开玩笑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人找到,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她说,“五分钟后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是。”楚修无奈地答应道,修文那家伙真是个麻烦制造机。 自从当了这个阴差后,子归发现自己夜晚在校园里游荡的次数增加了好几倍。今晚也是,又和楚修一起在学校里晃荡着。问过修文宿舍的同学,可他们只知道他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去上次跟丢了的地方看看吧?”楚修提议说。 “也好。” 在昨晚跟丢的林学院外的小路上只有昏黄不定的路灯和摇动的树影,没有一个人影。“好像没有。”楚修凝神感应了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甚至连一点点使用过法术的气息都没有留下,“用法术找找看如何?” 她摇摇头,“我想用上次寻找具有相同灵力的东西的咒语找到修文师兄,可是皇甫师兄又不在,怎么办?”她头都想痛了,都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修文师兄。快想想,身边有什么有灵力的东西在修文师兄身上也有的?快想啊—— “喂,修文身上除了那副护甲之外有没有带其他魔法道具?”楚修也有点着急起来。 “我不是在想吗?”她跺了跺脚。 “亏你还说喜欢他,连他身上带了什么都不知道吗?”楚修不禁教训道。 指间闪烁的微弱的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是这个!”这枚刻着漂亮的祥云花纹的戒指和修文师兄的项链坠子不就有相同的灵力吗? “行了,快开始找人吧。”也不知道灰绒送出戒指和项链坠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嗯。”她握着手上的戒指,“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眼前闪过的画面,这里是学校附近的小公园?“我知道修文师兄在哪儿了,是学校旁边的三山公园。” “那还站着干什么?走吧!”楚修一把拉起子归的手臂往另一边路口快步走去。 等楚修和子归赶到三山公园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学校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子归顺顺气,说,“我看到的景色就是这个地方。”他们的位置是三山公园的荷花池旁的凉亭,四周除了虫子“吱吱”的叫声是静悄悄的一片,半旧的路灯黄色的灯光有些偏红,看到的东西颜色都有些偏差。“筷子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表盘上没有动静,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任何异常的气场? “我看看。”楚修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还是感应不到什么,你确定是这里吗?” 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是这里没错。” 楚修抚着下巴想了想,“若是这样的话,修文应该来过这里,然后从这里消失了。” “那时通过什么方法消失的?就算是用法术也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啊。”她咬着下唇,说,“以前雪蕴去博物馆偷绣品的时候不是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吗?会不会是谁把妖气、阴气和灵力之类的气息全部清除干净了?”要是这样的话,皇甫师兄能应付得过来吗? 异空间连接点 看到子归的短信赶来的皇甫律问:“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没有。”她摇头,“我用法术找到这里,可是,这里也是什么气息都没有留下。” “是吗?”皇甫律沉吟了一会儿,说,“即使使用瞬间转移,也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到另一个空间去了?”她突然想起上次被附在秦镜上的法术扯入了子宁将军回忆的空间,这么说修文师兄也有可能在这个公园里进入了一个立于而不属于这里的异空间,所以她凭着对那个项链坠的感应找到这里却见不到修文师兄他们的踪影。 “可是这里并不存在任何法术的气息。”皇甫律说,“如果要去异空间,需要用法术创造的和异空间的连接点,可是这里并没有那种连接点。” 楚修思索了一下,说:“也许子归想的方向没错,若不是去了别的空间,不可能会找不到人的。” 皇甫律点头说:“假设真的去了其它空间,那么空间的连接点又在什么地方?” 不过,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静谧的公园内只有被风翻起的荷叶“唰唰”声音回应着低低的虫鸣。 “看来今晚没有收获,看来我们只能祈祷修文平安无事了。都回去吧。”沉默了半晌,皇甫律终于开口说。 “但修文师兄……”第一次没事,谁能保证第二次也没事? “我们在这里站着也是无计可施,还是先回去,说不定在回去的路上会找到一点线索也说不定。”皇甫律也已经无法可想,不能确定吸血妖的所在地,他们就会一直这么被动。“看来这次遇到对手了。” “连皇甫师兄也觉得不好对付吗?”她问。皇甫律不是术士中的高手吗?连他都觉得棘手,那就不太妙了。 “嗯,因为目前弄不清楚对方是何方神圣,也查不到它的藏身处,连它的目的都不知道,我只能做一些被动的防御法术。”皇甫律说,“楚修,你有什么提议吗?” 楚修扬了扬眉,说:“我倒是有一个提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是什么?”她追问。死筷子,有办法还憋个半天不说,看她不找机会教训他! “修文好像能感应到子归的情绪,反过来,如果子归也能做到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修文。”楚修说。 “咦?”她愣了愣,“修文师兄能感应到我的情绪吗?”难道这是所谓的“心灵相通”? 楚修翻了翻白眼,“好像是。”“的确,暑假师妹在将军墓附近失踪的时候,还有在戚兴山上被妖雾吞噬的时候,修文都能感应到师妹的情况。师妹,你现在能感应到修文吗?什么都好。”皇甫律问。 “我?我还真没试过,要怎么感应?” 楚修咬咬牙,“白痴!那你上次是怎么找到我的?!”居然跟他说她没试过! “吼什么吼啊?”她撇撇嘴,“灰绒说太高的声音会影响灵力的发挥的。” “你这女人……”楚修刚要发作,皇甫律拉开他们说:“好了,师妹,你赶紧试试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 “好的。”瞪了楚修一眼,她吸了一口气,试着静下心来。连筷子兄她都能感应到,不可能感应不到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的。周围传来无序的虫吟和草木的香味,修文师兄在哪里? 血腥味?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子归觉得自己像被浸没在了令人眩晕的血缸里,是因为修文师兄和那个吸血妖在同一个空间里?在血腥味里能感觉到一种熟悉,是修文师兄吗?没错,是修文师兄的感觉,她熟悉修文师兄那种平静的情绪,没有一丝恐惧和愤怒的阴霾,清澈得犹如秋天深潭潭水的不可思议的平静。照这样的感觉,修文师兄应该没有危险,可是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在修文师兄的平静外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思念,在那种思念的包围下,对修文师兄的感应仿佛坏掉的电视一般出现“沙沙”的雪花,越来越模糊了。“不行。”子归摇摇头,“开始还能感觉到修文师兄,后来有种更强烈的情绪干扰,变得感应不清了。” “更强烈的情绪?”皇甫律问,“是什么样的情绪?” “嗯——”子归想了一会儿,说,“是一种很迫切的感觉,强烈得让人害怕,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感情。” “迫切?”皇甫律咀嚼着这个词,“也许,这能成为一个突破口。那修文呢?” “很平静,好像没有危险。”她答道。奇怪,如果不是想要像对之前的受害者那样杀死修文师兄的话,到底要干什么? 皇甫律略松了一口气,说:“那么至少,今天晚上可以暂时放心了。” 楚修也点头,“我们可以暂时放心,但你恐怕还得继续伤脑筋吧?” 皇甫律提了提嘴角,说:“对,我还得想想对方的目的,毕竟接下这份委托的人是我,我还要给韩教授一个答复。”妖吸血,无非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力量,可是既然妖可以做到将自己隐藏在另一个空间,而且进出这个空间都不留任何痕迹的话,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妖了,还需要提高自己的力量吗? “皇甫师兄,你也休息一下吧,今晚就别熬夜了,要是你倒下了,谁还能救修文师兄呢?”子归担心地说。 皇甫律没有回答她的话,对楚修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或许修文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救。他看了看和楚修吵个不停的子归,他真想看看这个一直迷恋那个表现得傻呼呼的修文的师妹,在知道修文真性情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的确,他不应该有这种要毁掉别人的幸福的恶劣想法,但是——他看着神采奕奕的子归,为什么他内心深处会有种不希望她过得好的黑暗情绪?难道他也受到前世经历的影响?但他不像子归,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可能受到过去的影响吗? “皇甫,那我们先回去了。”楚修忽略皇甫律脸上越来越阴沉的表情,说。 “嗯。”他点点头。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吸血妖和韩笑,不应该被其他杂念影响的。 从异空间带回来的手信 清晨,子归刚刚打开手机,电话立即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修文师兄?”她连忙爬起来,“喂?修文师兄吗?” “早啊,师妹,昨晚睡得好吗?”修文语调轻快地说。 “修文师兄你没出什么事吧?昨晚有没有受伤?”她用力抓着电话问。 “没事,放心吧。”修文的声音听来状态很好,“我有手信要给你,一起吃早餐吧?” “手信?”修文师兄昨天不是被韩笑带进什么奇怪空间里了吗,怎么会有手信? “嗯。”修文神秘地说,“我还没跟阿律说,想着一定要先给师妹看。” 难道修文师兄找到了吸血妖的线索?管它的,只要是修文师兄约她,不管是下雨还是下箭她都要去。“好,那么二十分钟后我们在夕园饭堂一楼的门口见。” 修文带回来的是一个匣子,“师妹,就是这个,很特别的箱子吧?”修文献宝似地说。 “这是师兄你上次说过的,被大蛇守着的箱子?”看起来像是放卷轴的匣子,“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我带回来就是要送给师妹你的啊。”修文笑道。 不知道打开会不会突然窜出一条蛇出来?子归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打开匣子,里面放着的竟是一幅绣品。“这是什么?”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竟然怦怦直跳,展开绣品一看,上面的图案简单却十分多样,有犁田的人、有播种的人……而在这些图案上方绣了一个篆体的“春”字。“这种绣法看起来像是锁绣,是春秋战国时期最常见的绣法,而且这绣品的内容好像是春耕的情景。”不会吧?难道这是暑假的时候齐怀哥提过的国宝级绣品、春秋时期的绣品《农务图》?在这幅绣品的左侧有很明显新的裁剪的痕迹,也就是说,绣品本身不止这一截,这么推测来看,原来的绣品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来描绘农务的吗?“具体是什么年代的作品,还真得叫专人来鉴定才能判断。如果这真是《农务图》,那事情就麻烦了。”修文师兄也说不出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如果警方追究起来,他们可就成了盗窃国宝的重大嫌疑人了。 “有什么麻烦吗?”修文探头问。 “现在还说不好。”她还没到齐怀哥那种鉴定的水平,没办法确定是不是那幅国宝级文物。“修文师兄,你不是说有大蛇守着吗?你是怎么拿到的?” “唔——不知不觉就拿到了。”修文耸耸肩说。 不知不觉?她睁大眼睛,“不愧是修文师兄,厉害~”她佩服道(小说鬼吐糟:子归你的反应是不是错了?出了这种奇闻至少应该问问经过好不好?)。 “马马虎虎啦。”修文呵呵地傻笑道,“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古董吧?师妹家又是古董店,我就想你说不定会知道它的来历。怎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有可能就是齐怀哥说过的那幅《农务图》。”她说,“这东西怎么会和韩笑扯上关系?”那幅绣品不是被雪蕴偷走了吗?难道他们能从雪蕴手里把东西偷到手?太扯了,要是那样的话干吗还藏头露尾的?光明正大出来为所欲为都没有术士能奈它的何。“等等,如果是《农务图》的话,这幅绣品里面藏了一个秘密,解开秘密的人可以找到归王的宝藏,难道吸血妖想找到宝藏吗?” “现在的妖怪那么穷呀?”修文眨眨眼,“看来妖怪这碗饭也不好吃呢。” “妖怪……也算一种职业吗?”她有点跟不上修文的思路。 “不算的吗?当妖怪赚钱更不容易,现在又很多职业歧视。师妹,你毕业之后可千万别去当妖怪。”修文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啊?嗯。”她木然地点点头。“先别管我的工作了,这幅绣品我看不出有什么秘密,看来要找齐怀哥看看才行。” “会不会是背面绣了和正面完全不同的图案?”修文咬了一口面包,说。 她把绣品反过来看,“没有其它图案呀,而且那个时期还没有双面绣这种技巧出现。” “说不定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东西。”修文笑说,“反正是送给师妹的,师妹就带回去慢慢研究吧。” “真的送我么?” “嗯,我说话算话!”修文拍拍胸脯说。 “谢谢!”就算这只是块破布,她也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两人正说着,有人走到旁边,“昨晚又跟着韩笑去游荡了?”来的人是楚修,“你还真是走运,今天又出现了被吸干血的尸体了。要是被人知道你也一起失踪却总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你一定会被当成嫌疑犯。” “早啊,筷子兄。”子归随便地打了声招呼,谁让他老是出来破坏她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你怎么来了?” 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楚修说:“这时候到饭堂来当然是吃早餐。在看什么东西?”楚修看到她手上捧着的东西,“是刺绣吗?” “嗯,修文师兄从韩笑带他去的地方带回来的。”她递给楚修,“有没有什么法术之类的附在上面?” 楚修接过来看了看,“没有,看起来就是很古老的刺绣。你不是对刺绣颇有研究吗?没看出什么来吗?” 她摇摇头,“只能看出刺绣方面的东西。如果只是普通的刺绣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的确不应该是偶然在那里出现的东西。”楚修沉吟了一会儿,问修文,“你在里面真的没看到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修文回答说。 如果能够进入那个空间就好了。楚修想,如果能进去应该能找到线索的,可是那个空间韩笑只愿意带修文进去。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用瞬间移动能不能进入那个空间?”子归突然想到,“我在书上看到,瞬间移动可以进入任何空间。如果我用瞬间移动把自己转移到修文师兄身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进入那个空间了?” “不是不行,但万一那个空间有结界之类的屏障,被弹回来或者被反噬力量打中还好,要是被扭曲的空间扯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的话,你不是回不来,就是被扭曲的空间切成碎片——就像是绞肉机里面的绞肉一样。”楚修非常形象地比喻道。 恶——“行了,我想别的办法。”听得她胃酸上涌,她还不想把刚吃进肚子里的早餐给吐出来。 “如果师妹想去的话,我可以带师妹去。”修文突然说。 “咦?”子归和楚修同时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修文点点头,“应该很容易进去吧?” “真的假的?”楚修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可能进去?” “我走的就进去啦。”修文非常轻松地说。 对了,之前修文也曾毫发无伤地从秦霜的结界中离开,也许他真的能够自由进入那个空间。楚修想了想,问:“那你昨晚怎么不带她去看看?” “昨晚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位置在哪里。”修文说,“现在我能确定啦。” 怪了,修文又不懂法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楚修怀疑地看着修文,虽然不是第一次觉得修文可疑,可是越发觉得这家伙不可思议。 “我也一起跟去,要是出什么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放这个半吊子的子归去另一个空间实在不放心。 “好!那我们带些三明治和饮料一起出发吧!”修文兴奋地说,“还有塑料布、指南针、碳……” “你以为你去野餐啊?!”楚修受不了地大叫。 修文完全没被楚修的话影响,仍是笑容满面地说:“是去野餐呀,不然你以为我们去干什么?” “你……”楚修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在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你还吃得下?” “有什么吃不下的?”反而是修文不解,“无论下雨还是下箭,我们都是需要吃饭的呀,去野餐又有什么问题?” 跟这家伙说话会死很多脑细胞——楚修开始佩服皇甫律来了,跟修文相处那么久都没有发疯。“那干脆吃完早餐就马上去吧,早点解决也好早安心。”立刻出发的话就没时间准备野餐什么的了吧? “也叫上皇甫师兄吧。他不是正在处理这件事吗?”她说,“不过需要立刻出发吗?你们是大四的,现在基本上没有课,可我第三、四节还有课。” “所以才要立刻出发,在第三节课开始前回来不就行了?”楚修说,雷厉风行是他的优良作风。 修文点点头,说:“也好,我们夜营协会还没有试过大清早去活动呢!我打电话告诉小乌龟。” “不行!”楚修马上阻止他说,“于悟皈又不会对付妖魔鬼怪,带上他不仅累赘,而且说不定会让他陷入险境,还是我们四个去就好了。” “这样吗?”修文颇有不甘心的样子,“那收拾完妖怪再叫小乌龟一起去那里好了。” 楚修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到底为什么你一定要大家都去那个鬼地方?” 修文咧开大大的笑容,说:“我们夜营协会的干部都是生死之交,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么漂亮的地方,我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 他直接晕倒算了!楚修咬牙想着。 树林迷宫 本来以为修文会带他们到三山公园,也就是昨晚修文失踪的地方,没想到修文领着他们到了韩教授住的小区花园。 “在哪里?”皇甫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说,“这里我已经巡过很多次,没有发现任何空间的连接点。” “之前也不在这里呀。”修文说。 “难道那个空间的入口会移动,所以修文每次失踪的地方都不一样?”楚修略略思考,说,“可是,有这样的异空间吗?” 皇甫律看了楚修一眼,说:“如果那个空间是人为控制的话,就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人为控制一个空间?那可是需要很强的力量的,单凭韩笑那样的小女孩可能做到吗?”楚修怀疑,“就算有妖的帮助,要建立起那样一个空间也绝非易事。” “思念也是一种力量,尤其是像师妹之前说的,强烈到可怕的思念也是一种意志的力量,如果这种力量被利用的话,建成一个规模不大的异空间也并不是很难的事。”皇甫律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确实的情况恐怕要进入到那个空间才能肯定。” “那我们赶紧去那个空间吧,别耽误时间了。”子归催促道,“修文师兄,我们要怎么进去?” 修文点点头,“师妹,你可以帮帮我的忙吗?” “好!”她立刻走过去,“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的,你放松闭上眼睛就好。”修文笑着握住她手说。 被修文的笑容电了一下,她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脸红。 “阿律,还有小修修,你们分别抓住我和师妹的肩膀吧。”修文招呼道,待皇甫律握住修文的肩膀,楚修也搭住她的肩膀后,修文对她说:“开始啰,师妹,把眼睛闭好。” 她听话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修文的温度从交握的手传了过来,虽说是11月底的清晨,但岭南的秋天并不像北方的秋季那么冷,可修文的手却稍嫌冰冷,从自己手指上的指环传来了发烫的热度,身体像要被什么压扁一样——对了,这不就像之前楚修用瞬间转移带她离开将军墓的感觉一样吗? 随即,她闻到了几缕刚才没有的薰衣草的味道,她小心地先睁开一只眼睛,“这是……?”这里就是修文师兄说的很美的地方吗?因为自己站在一片林子里,视野不是是非开阔,抬起头能看见天空犹如金箔铺地,细薄的云像撕扯出的棉絮缭绕,不远处深绿树丛中开满仿若流淌穿过树林的溪流般紫色花朵,和草木气味交织的香气带着微凉的雾气若有若无地亲吻着人的肌肤。那是薰衣草吧?所以她才闻得到香味。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刚才和她在一起的修文师兄、皇甫律和楚修都不见了。“修文师兄——”她试着大声喊,“皇甫师兄——筷子——” 没有任何声音答应她。拿出手机,发现居然没有信号——不会吧?要不到处走走,去找他们? 走进树林,她发现与其说这里是树林,不如说是个公园。这里有高达三米的整齐绿篱,像坚实的墙壁一样构成了像迷宫般的花园。走进去之后能顺利出来吗?她自问。可是她对迷宫里会有什么东西实在好奇,要不沿途做标记?这样就不会迷路了(小说鬼插嘴:楚修真没看错子归,某些时候子归的胆子大到不知死活的程度)。 修剪出来的绿篱茂密得连缝隙都没有,绿篱对面的东西她什么都看不到,不知从哪里传来动物的叫声和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的“沙沙”声, “筷子兄!修文师兄!皇甫师兄!”她再次大声叫道,在这格外安静的地方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可是侧耳细听,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她。他们都去哪里了?看看手表,她在迷宫里走了有二十分钟了,可是还是谁也没有看见,她开始有点慌了。难道最后进入这个空间的只有她一个人?可是修文师兄应该知道她无法从这个空间回去,不可能只把她一个人扔进这里来的呀。如果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修文师兄他们的话,她可就要在这个有条大蛇,还有个会吸血的妖怪的空间里担惊受怕地熬到死翘翘了。 原以为她会在迷宫里迷路,没想到又走了五分钟后就穿过了迷宫,走进了一间空屋,“好奇怪的布局。”她自言自语。还是说这栋空屋也在迷宫里面? 房子有点像是烂尾楼,地上随便堆放着生锈的脚手架、水泥包、石料之类的东西,部分墙面的石灰已经脱落,露出红砖墙体来。“请问有没有人啊?”她小心翼翼地问。 穿过第一个房间,在后面一个房间左边的角落里,地上一条黑色花纹的庞然大物把她吓了一大跳!那是一条比碗口还粗的大蛇,不过大蛇蜷在地上动也没动,她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伸脚踢了踢那条大蛇,然后猛地一跃躲到墙后。似乎没什么动静的样子,她慢慢地探出头去,地上的大蛇仍旧没有丝毫移动。那是会不会是一条死蛇或是蛇蜕?她捡起一块石头抛到大蛇身上,大蛇还是没有反应。她这才放胆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条已经死了的蟒蛇。她忽然想起修文说过的守着一个箱子的大蛇,猜想会不会就是这一条?因为蛇死了,所以他才能把箱子里的绣品带回来? 她绕过蟒蛇,在墙角找到了那个应该就是修文提过的箱子。这个箱子呈深褐色,是个边长约40厘米的方正木箱。从外表看来半新不旧的,没有什么特别——咦?等等,这和上次从试验田里挖出来的装子宁将军的头盔的箱子不是一样的吗?不同的只是这个箱子外面没有贴符咒。她没有想过箱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打开的时候会飞出来,毫无防备地伸手拿起盖子——这时,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邪恶气息从箱子里扑了出来! 蟒蛇 “师妹!”修文只觉心脏猛地一跳,“师妹有危险!小修修,你有没有感觉到?” 楚修隐约感觉到附近有一种带着恶意的妖气,而且那股妖气还夹杂着血腥味,难道子归遇上了藏身在这个异空间的吸血妖?那家伙怎么不念咒语叫他?“皇甫,你能不能查到这股妖气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楚修急道。 “我试试。”皇甫律点点头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念了一句咒语,符纸化成一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黄色蝴蝶,忽悠忽悠地向着一个方向飞去。“走,跟上去。”皇甫律挥了挥手。 “修文,你不是能感觉到子归的心绪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楚修边跑边问。 “可现在感觉不到了。”修文一幅“我也没办法”的样子说道。 “啧!”楚修总觉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以他此刻心脏狂跳的速度,他会以为自己心脏出了毛病。 “看,在前面的迷宫里!”皇甫律看见蝴蝶飞进了前面用绿篱建成的迷宫。 楚修在迷宫入口闭目感应了一下,“这里还残留着微弱的子归灵力的气息,看来她的确曾到过这儿。”他对皇甫律说,“我们赶紧进去吧!”可他和皇甫律刚走进迷宫不久,他就发现本来跟在他们后面的修文不见了。“皇甫,修文呢?”一个子归失踪了还没找到,这会儿连修文都不见了! 皇甫律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先去找师妹吧,我想修文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你还真镇定。”他对皇甫律这种漠视的态度有点不齿。 “修文身上穿着护甲,妖魔鬼怪应该都无法伤害他,再说,他两次被带进这里都平安出去了,你认为我应该多担心他?”皇甫律冷淡地反问。 楚修耸耸肩,“反正跟我没关系。”修文和皇甫律这对青梅竹马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对彼此的生死似乎越来越漠不关心了。 之后他们两人谁也不再说话,跟着蝴蝶很快地穿过迷宫到了那间看似烂尾楼的空屋前。楚修一眼就看到晕倒在后面房间的子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子归!”他用力摇摇子归的肩膀。 子归双目紧闭,脸色青白,对楚修的摇晃没有丝毫反应。 楚修咽了一口口水,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颈动脉也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她只是不省人事罢了。”楚修说。 皇甫律点了一下头,“这里曾经有过一股邪恶的气息,混杂了妖气、恶意和血腥味,但已不知去向了。” “如果就是杀死那几个人的凶手,为什么又放过子归?”楚修认为事有蹊跷,之前不动修文,如今也放过子归,原因何在? “刚才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等师妹醒过来才能知道。”皇甫律看到旁边已死的蟒蛇和那个打开的箱子,“楚修,你过来看。”说着,他蹲下身抽出一张符纸低念了一句咒语,符纸刹那间化成灰烬,“这不是普通的蟒蛇,应该是修炼多年的蛇妖,死亡不会超过24小时。” “蛇妖?”楚修皱起眉,“这就是缠住韩笑的妖怪的本体吗?” “不错。”皇甫律肯定地说,“蛇身上还残留着的妖气和我从韩笑身上感觉到的一样。这是谁干的呢?” “会不会是子归?”楚修问。尽管子归昏迷不醒,但她身上没有外伤,说不定是灵力消耗过度晕倒的,若是这样的话,蛇妖有可能就是子归干掉的。 “应该不是,虽说这条蛇死了不超过24小时,但按照妖气消散的程度至少也死了有七八个小时了。”皇甫律起身说。难道说……他脑海浮现出一个人,可是他真的做得到吗? “你是不是想到是什么人做的?”从皇甫律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楚修追问。 斟酌了一下要怎么说,皇甫律才说:“也许是修文。” “什么?!”晴天霹雳都没那么惊讶,“我听错还是你说错?”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皇甫律脸上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可这怎么可能?”楚修实在无法相信,“难道修文也会降妖除魔?” 皇甫律看了他一眼,“他的确从未学过法术,我也没有察觉出他有灵力,但——杀妖并不是只有术士才能做到的。” “你不会想告诉我修文是个比子归还厉害的武功高手,连妖都能打赢吧?”楚修嗤笑了一声,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要他相信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修文能舞刀弄枪,不如叫他相信猪会爬树比较容易。“再说,我还从没见过那家伙动手,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根据?” 皇甫律沉默了一下,说:“就算我们都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做不到。” “也就是你猜的?”楚修带点讥讽地挑起眉。 皇甫律闭了闭眼,说:“修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 “我?”皇甫律自嘲地笑了笑,“我有那个能耐吗?”“子归可是说你厉害得像有读心术一样。”原来皇甫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的确,无论什么事情、传闻都可以调查出来,不过,人心这种东西——”皇甫律严肃地摇摇头,“永远没有人能猜透,真的。” “这么泄气?” “不是泄气,只是单纯叙述一个事实。”皇甫律没有表情地说,“怎么样?师妹醒了吗?” “还没有。”楚修又拍了拍子归的脸,“嘿,醒醒。” 子归的眉毛颤动了几下,“谁打我的脸……” “你醒了?”楚修松了一口气,“觉得怎么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那条蛇是谁杀的?你有没有看到修文?” 子归扶着额角,皱着一张脸,“拜托,你一次性问那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她慢慢侧过脸看了看旁边的死蛇,“我来到的时候那条蛇就是死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至于修文师兄,我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是吗?”楚修纳闷,修文会跑哪里去了?“你觉得如何?能站起来吗?” “没事,就觉得有点头痛。”子归甩甩头,说。 “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遇到什么妖怪了吗?”楚修问。 “妖怪?”子归拍拍脑袋,“我记得自己打开了一个箱子……” 用法术看到的影像 “师妹说的是这个吗?”皇甫律抱着那个打开的箱子走过来。 子归点点头,“对,我打开的时候,里面冲出一股有很浓血腥味的阴气——不完全是阴气,好像还有别的气息……但是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箱子里面的就是吸了死去那些人的血的妖怪,为什么会放过她呢?难道它知道她是修文师兄的朋友,所以“爱屋及乌”,也就没有伤害她(小说鬼插嘴:喂喂喂,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这种箱子具有增强法术的力量,把你想施法的东西放进去,再对箱子施法,比你所施的法术强十倍的力量会施加到装入箱子里的东西上。”皇甫律解释说,“但这种箱子普通人无法使用,只有身具灵力的人才能把箱子打开,可是箱子在打开的时候,法术就会中断,等再把箱子盖上,法术才能继续作用。” “皇甫你对这种箱子的性能也挺清楚的嘛。”楚修似笑非笑道,那个箱子跟他和子归从试验田里挖出来的一模一样。 “嗯,这是灰绒制作的商品之一,有一次要净化一颗有强烈怨念的祖母绿时用过。但后来箱子被我表弟弄坏就再也没用过了。”皇甫律说,“这个箱子是谁放在这里,上面的法术又是谁施的呢?” “看来这个问题只有做这两件事的人才知道了。”楚修不在意地说,“现在我们是想办法找到修文还是自己想办法出去?” “当然得找修文师兄!你想把修文师兄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看我不把你折成两截!”子归凶狠地威胁道。 “哼。”楚修哼笑了一声,“皇甫律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我着急有问题吗?”她恶狠狠地再横了楚修一眼。 “没有,没问题。”楚修无奈地抱着胳膊,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子归对修文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好感。“但是要去哪里找他老人家啊?” “用法术找的话应该不难找到。”皇甫律把箱子放下,说,“师妹,你可以试试看吗?” “我、我吗?”子归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有皇甫师兄这个高手中的高手在,居然还要她这种半桶水的阴差出场? “师妹能从我在修文身上留下的灵力找到我,相反要找到有我的灵力的修文应该不是难事吧?”皇甫律问。 皇甫师兄的态度似乎有点强人所难。“呃……那我就试试吧。”也罢,找到修文师兄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好意思,皇甫师兄,手借用一下。”她不自然地握住皇甫律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道,“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 眼前浮现出来的是一间很大的灰色房间,在房间里堆着一具骷髅,骷髅旁边站着露出迷离笑容的韩笑,而在韩笑背后很远的地方还站着另一个人……“不行,虽然看到了景色,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子归咬着下唇说。没办法,最后还是由皇甫律的法术去找。三个人跟着皇甫律变出的淡黄色蝴蝶走出了那栋空屋。这栋空屋正如子归先前所想,是位于迷宫之中的房子,从空屋出去仍然是迷宫。 “怎么回事?从刚才你就一直没说话。”楚修一边走一边问像在想着什么的子归。 “咦?”子归好像才刚回过神来,摆摆手笑着说,“没什么,我还是水平不够,弄得真想救什么人的时候都无能为力。” 楚修挑了挑眉,“你刚才真的是在想这件事?”虽说子归一直都认为自己能力不够而不断学习法术,可是法术这种东西并不能一蹴而就,她自己也清楚,所以她很少忧心这件事,而且从她学习的速度来看,子归对于学法术的悟性很高,对各种法术似乎都能触类旁通,换作普通人修习那本《法术入门》,至少也要花上一两年,子归却在这短短三个月就基本上学会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有时候这根筷子敏锐得让人有点讨厌。 楚修冷笑了一声,说:“恐怕是刚才用法术看到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东西吧?从你的反应就能猜到,你看到了修文什么不好的秘密,对吧?” “那倒是没有。”子归很快地接道,“只是……”她犹豫着,“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楚修有点意外,“你已经发花痴到这种程度了——痛!该死的,你掐我干什么?”他咬牙说。 “哼!谁让你乱说话?”她丝毫没有愧意,“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你认识?不会吧?这个空间里除了我们和修文,应该没有其他‘认识的男人’了吧?” “我也不知道。”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没办法记起他的样子,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楚修半眯起眼睛,“你不记得他的样子,却认为自己认识他?你没搞错吧?” 白了楚修一眼,“我才没有弄错。”她说,“感觉好像是雪蕴的主人。” “雪蕴的主人?”楚修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见过雪蕴的主人?” “就在小叔叔的订婚典礼前,他用法术把我带进子宁将军的记忆空间,和我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放我出去了。出来后我也是像现在这样想不起他的样子,而且虽然想不起他的模样,可我记得这种似曾相识的印象。”没错,似乎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见过那个神秘的人。 “他‘特地’用法术把你拽进一个异空间就只和你‘随便’说了两句话?”楚修的眼睛瞠得更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职告诉我他用法术把子宁将军的记忆保存下来并还原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永远循环着子宁将军的生老病死,还说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只是没想到“见面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没说他有什么目的吗?”楚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追问。 “我知道他是雪蕴的主人时,他就已经施法把我送回正常的空间了,我什么都来不及问。”她也觉得错过了那次机会实在扼腕。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皇甫律回过头来,一路上都听到他们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他们总保持着让他听到却听不清的音量。 “没什么!”子归和楚修默契十足地一起回答。 皇甫律的脸上掠过几许阴沉,刚好,他变出来的蝴蝶也消失了。却也没追问,只说道:“修文应该就在这附近,可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你们小声点儿。” 果然如皇甫律所言,在迷宫道路前方的绿篱里传来“淅淅簌簌”的声响。皇甫律向楚修使了个眼色,楚修点点头挡在子归身前,三人戒备地向前走去。突然,一道黑影从他们后面的灌木丛跳了出来!“哈罗!”跳出来的人笑呵呵地向他们招呼,“有没有吓一跳呀?” 韩笑的内心深处 “修文!”“修文师兄!”三人同时叫出声来。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楚修只差没揪着修文的衣领揍他一顿。 “我本来是好好地跟着你们的——”修文一副不知道为什么楚修要生气的表情,说,“后来我看这个迷宫,应该是给人捉迷藏用的,所以就躲起来打算和你们一起玩捉迷藏,好重拾童真童趣啊。” “你……”楚修气结,“我说会长大人,你的师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居然能想到要捉迷藏?你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修文眨眨眼睛,说:“可是我知道师妹已经没有危险,而且你们也去找她了,我当然能放心玩了。有什么不对?” “你知道她平安,怎么不告诉我们?”楚修深呼吸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被修文气死实在太没面子。 “我以为你们也知道嘛。”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子归走上前,有些疑惑地问:“修文师兄,你刚才就在迷宫里面找躲藏的地方,打算待会儿玩捉迷藏?” “嗯。”修文笑得像个孩子。 “除了我们,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之前把你带进这里来的那个韩笑有没有出现?”她问。 “嗯?”修文想了想,摇头,“没有啊。” “是吗……”不对,修文师兄在撒谎,如果他一直在迷宫里的话,她不可能会看见韩笑,那堆骷髅,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可为什么修文师兄要说谎呢?“幸好修文师兄你没事。”她说,不管怎样,修文师兄平安无事就好了。 “对了,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一栋房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修文兴奋地说,“去吧去吧?来这里夜营总要跟附近的人家打声招呼嘛。” 来这里夜营?如果不是了解修文那疯疯癫癫的逻辑无人能理解,楚修肯定会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们来这里是要收拾那个到处吸人血的妖孽,不是来玩的!”他吼道。 “你们抓你们的妖,我是带师妹来玩的。”修文说,“再说了,没准你们要找的妖怪就在那栋房子里呢。” “别争了,就去看看吧。”皇甫律开口说,“反正我们也没有线索,看看里面是何方神圣也好。” “对啦对啦。”修文连连点头,“不过真有意思,阿律,你说我们像不像在一个人的梦境里闯荡?” “梦境?”子归不懂地问。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爱丽丝不就是梦见自己在一个森林里看到兔子吗?我们说不定也会在这里看到青蛙什么的呢!”修文笑着说。 “兔子和青蛙……真搞不懂有什么关联。”楚修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也许这次修文说得没错。”皇甫律突然说,“如果这里是韩笑创造出来的空间的话,这里所反映的很有可能就是韩笑内心深处的世界。不过韩笑并不是修习法术之人,这个空间单纯靠她本身的意志力和寄居在这个空间的妖的妖力支撑,所以这个空间并不稳定,无法固定在同一个地方,所谓的出入口应该只是他们维系这个空间力量薄弱的地方,因此每次的入口都不相同而且要创造出这个空间的人才能感知入口究竟在什么地方。” “内心深处的世界?那能不能看出韩笑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子归问。 “森林在心理学中常象征内心的阴郁,而森林里有座迷宫,很可能代表韩笑心里有着没有对旁人诉说的阴暗情绪和迷惘,迷宫的延续则说明她已迷失在这种情绪之中。房子不仅可用来表示自己的躯体,也可以用来表示别人身体。同时,房屋也可以象征人的心灵或头脑。我们刚才进入过的空屋,有可能是代表某个已经死去的人,修文看到的房子,则很有可能代表着韩笑本身!我们马上去那所房子一探究竟!”皇甫律说。 “哦。”子归听得一愣一愣的,“皇甫师兄居然对心理学也有研究,真厉害。” 皇甫律没有回答她,只说:“修文,那栋房子在什么地方?” “那边。”修文伸手一指。 循着修文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了一个三角形的红色屋顶,不过被高高的绿篱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屋顶以下的部分。“走,我们过去看看。”皇甫律招呼道。 这栋仿佛童话故事般浪漫可爱的独栋别墅和他们先前看到的那栋形如烂尾楼的空屋简直天差地别。白色的栅栏内是一个小却精致的花园,立于花园之中的,就是他们从迷宫里看到红色屋顶的房子。但是,这栋房子也同样在迷宫之中。子归好奇地四处张望,“筷子兄。”她忽然说,“好奇怪,我们走了那么久,别说人,连别的动物都没看见。还有那个韩笑,我们都闯进她的空间这么久了,她难道没有发觉吗?” 被她这么一说,楚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是说这栋房子可能是陷阱?” “不过没有感觉到杀气。”她说。 “虽说没有杀气,但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也是相当不寻常的吧?”楚修扯了扯唇角。 “真的耶——刚才从箱子里跑出来的那股阴气也消失了。”她对手刚放在门把上的皇甫律说,“皇甫师兄,小心点。” 皇甫律点头,一手握住门把,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念了一句咒语,门应声打开了。“我们进去。”话音未落,刚打开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虫声,没有鸟叫,连风也像窒息一般动弹不得了。“被发现了吗……”皇甫律微微眯起眼。 “被发现什么?”修文一副好奇的模样问。 空气中突然流窜过一阵火辣的血腥味,楚修大喊一声:“快闪开!”伸手就要推开子归,却见旁边的人更快地冲上前一把扑倒子归在地上一滚,躲开了那股无形的力量。“没事吧,师妹?”修文顾不得拍掉身上的泥土,扶起子归问。 “嗯!”子归重重地点头,修文师兄居然奋不顾身保护她耶,要她立刻死掉也甘愿(小说鬼白眼: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你们还在发呆,韩笑已经发现我们了!”皇甫律也马上离开门边,说。说实在,他真没想到修文竟然能够找到这个不稳定空间的入口,而且还能不声不响地带他们进来。可能是他和子归使的法术惊动的韩笑,现在该怎么办? “出去……”空中传来了一阵可怖的女声,“出去——”紧接着,他们感觉自己像在满员的地铁车厢内一般被什么东西挤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和韩笑正面交锋失利之后的第二天,韩教授恼怒地找到皇甫律,说是孙女韩笑说他偷看她的日记,甚至还对她毛手毛脚,气红了一张脸要他别再管韩笑的事情,再加上警方也没有查出失踪的人和韩笑有什么关系,韩教授也取消了委托。 “什么?说皇甫你非礼一个中学生?”楚修还以为是整人大爆笑。 “皇甫师兄当然不会,很明显是韩笑胡说八道嘛!”子归说。 “可现在皇甫你也没办法插手管这件事了吧?对方都已经取消委托了。”楚修玩着笔,说。 皇甫律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皇甫师兄,韩笑这么诬陷你,你会不会受罚?”像上次欧阳夏把她的客户于展详给得罪了,结果就是被雪藏,说不定再也接不到工作了,这次皇甫律涉嫌非礼,可能会受到比欧阳夏更严厉的处罚。 “放心吧!”修文笑道,“那种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可能让阿律受到什么惩罚?不过这件事现在真不好插手了。” “说起来修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空间的入口还能够进去的?”楚修状似不经意地问。 “为什么呢……”修文淡淡笑着,说,“天知道。” 装傻?楚修冷笑了一下,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先别管那个了。”子归打断楚修的话,“我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妖怪作祟,警察当然查不出什么证据啊。可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被杀死的。”没准到时候阎王还是找上门来要她去调查,她还是自觉一点吧。再说,对方瞄准的目标是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不收拾它怎么行? “师妹说得没错。”皇甫律说,“但是我们曾经进入韩笑的空间,我想他们会更加防范,下一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接近他们了。” “的确,连韩笑那边也行不通了,她已经知道修文会带我们进去,也许不会再相信修文,就是说不会再让修文活着了。”楚修想了想,说。 皇甫律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说:“先静观其变吧,我也无法估计到底我们上次那样闯入会造成什么结果。”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楚修摊了摊手,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进入那个空间的方法。 子归看了看在一旁只是笑却没有说话的修文,说真的她比任何人都好奇修文师兄能够做到那些事情的原因,可是她想等到修文师兄能告诉她的那天。 又现被害者 子归上完晚上的选修课回宿舍,她最讨厌晚上上课了,偏偏她就这么倒霉选到了晚上的选修,因为其他选修都满员了,为了修满这个学期的学分,也顾不得是晚上还是早上的课了。从第一教学楼到宿舍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路上人也不少,应该不会遇上什么怪事——她是这么想的,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是错得厉害。她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绝不是人,因为她既听不到脚步声,也没有看见人影,反倒感觉到了让她寒毛都竖起来的阴气。 不会吧?一个吸血的妖还没处理掉,学校里又冒出什么厉鬼来?天啊,这地界的风水怎么这么差?新的勾魂令还没送过来,她也只能用这枚戒指变出武器来抵挡了。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夜间越野寻标后,她很少在学校里看见鬼,怎么又出现了?她的原则是除非阎王吩咐,否则鬼不犯她,她不犯鬼,赶紧走快一点儿回到宿舍就没事了(小说鬼不解:这也行?难道你宿舍是铜墙铁壁,鬼进不去的吗?)! “请等一下。”一个空空茫茫的声音突然叫住她。 出现了!她咽了咽口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等等……”那个空茫的声音又更靠近了一些。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我救不了你呀!”耳朵一捂,她拔腿就逃走。 “别急着跑呀,子归姐姐。”一个灰色的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有我的法宝嘛,用不着怕的。” “灰绒!”这家伙怎么又出现了?“我知道你卖的戒指很厉害,但现在请容许我先逃跑!” “哎哎哎……”灰绒一把拽住她,“跑什么呀,你连看都还没看到鬼呢,回来回来。” “你放手!”不是吧?她自诩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就是甩不开灰绒抓住她的手,她的武功不会是退步了吧? “没事没事,有我在怕什么?”灰绒不由分说地把她转向后面,“来来来,没事的,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证人。” “证人?”她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这只跟了她好一段路的鬼:他看来十五六岁,清清秀秀的,就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活像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样。“难道、难道他是被那个吸血的妖杀死的其中一个人吗?” “当然啦,我好不容易才半路截下他的。”灰绒点点头,“走吧,找个好地方去玩玩。” “不会吧?”跟鬼一起走?杀了她比较快! “走啦走啦。”灰绒牵着她的手,又向那个鬼招招手,絮絮叨叨地说,“鬼也是人变的,真搞不懂你在怕什么。” “我哪知道?”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喜欢怕鬼呀?” “的确,你这么下去确实有点麻烦。”灰绒若有所思地说着,“算了,先处理这次妖怪作祟的事吧,再搞不定阎王肯定又要找魔尊大人投诉了。” “慢着,魔尊不是魔界的统治者吗?怎么说也和阎王平级吧?为什么要怕阎王呢?”这点可就说不通了。 灰绒摆摆手,“得了吧,阎王在这六界里面最难缠了,魔尊大人也叫我少招惹他为妙。再说,这次的事情要是闹大了,人界的术士群起除魔卫道,我们这些小妖们可就没太平日子过了。所以魔尊大人吩咐了,要我尽快把那个坏事的家伙揪出来。” “难道妖会怕术士?”她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妖魔吃人喝血的什么都不怕呢。” 灰绒像生吞了一整颗鸵鸟蛋一样凸了眼睛瞪着她,“拜托,子归姐姐,你是不是看电视看太多了?现在很少有妖怪再这么修炼了,虽说有妖怪这么吃人喝血来增加自己的修为,但如果这么做,恐怕还没修炼出什么成果就被你们的术士给嘁哩喀喳了。而且虽然按照六界规则,妖死后魂魄也会进入鬼界,可是没几个被消灭的妖还能那么走运地去鬼界,都是魂飞魄散啥也不剩的。你说,他们怎么可能不怕?” 呃……她窒了窒,“对了,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 “当然是案发现场了。”灰绒笑得好不天真。 “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她好奇地问,“你知道他们在哪儿被杀害的吗?” “问他就知道啦。”灰绒指了指跟着他们的鬼。 “他……”她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厉鬼呀。”虽然有阴气,可是没有厉鬼那种戾气。 “谁说他是厉鬼的?”灰绒扁扁嘴,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被我半路截下的,不然他很快就被勾魂令带去鬼界报到了。” “被那么残忍杀掉都没有变成厉鬼?”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我们看结果是觉得残忍,但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痛苦和可怕。”灰绒看向后面跟上来的鬼说,“对吧?” 鬼点了点头,“我记得自己被一阵怪风卷走,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树林里,树林里有座花园迷宫,我在里面走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失去了知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被这个小妹妹带到这里来了。”“等你醒过来?”子归语调古怪地重复着他的话,恐怕这个男孩再也醒不过来才对吧?按照自动勾魂令三天内会带走人界魂魄的规矩,这个男孩岂不是刚死不久?“灰绒,那他……” “嗯,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灰绒抿了抿唇,说道,“今天早上过世的。”说完,转向那个鬼说,“谢谢你了,我会从你给我的记忆里面找到那个地方的,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的,你就在这附近别乱跑哦。” 那个鬼听话地飘远。 “那么说来,那个妖又杀人了?”她心里直发毛,“警察又不可能破这种案子,这样下去更人心惶惶了。”咦?照这么看的话,那条死蛇应该不是这次的凶手才对,不然它都死了还怎么杀人? “子归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灰绒观察着她的表情,问。“对了,子归姐姐你不是和修文哥哥一起进去过那个妖怪藏身的地方吗?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在迷宫的一座空屋里看到了一条死蛇,从那条蛇守着的箱子里跑出了一股带着血腥味和妖气的阴气。后来又在迷宫的另一个地方看到一座很漂亮的洋房,可还没进去就被踢出那个空间了。本来我以为那条死蛇就是这件事的原凶,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真凶是另有其妖啰?” “死蛇?”灰绒歪着脑袋,“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 她皱眉,“有件事……我先说明,我不是直接看见的,而是用法术找修文师兄的时候看到的。” “看到什么?” “一个男人,虽然我怎么都记不起他的模样,可是我想他应该就是雪蕴的主人。” “雪蕴的主人?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记不得他的模样吗?” “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所以我才认为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这么说你之前也见过他了?” 她点头说:“和之前施法把我带进镜子里的人是同一种感觉,那个人说过他是雪蕴的主人。” “哦——”灰绒奇怪地说,“他怎么会在那里出现?你看到他在做什么没有?” “他也没做什么……不过你知道修文师兄的秘密,告诉你应该没问题吧?”犹豫了一下,她说,“我看到他正在跟修文师兄说话。” “和修文哥哥吗?他们说了什么?”灰绒追问。 “这我就没听到了。”她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很奇怪,修文师兄好像认识那个人似的,可是他回来都没告诉我们他见过那个人。” “无论是谁都有秘密的嘛,你要是好奇,就直接问修文哥哥好啦。”灰绒边说着停住脚步,“到了,应该是这里了。” “这里?”她看了看四周,“那不是校长办公室吗?”她们一人一魔正站在校长办公楼的楼梯下,说是“办公楼”,也不过是建在小山坡上的大约只有100平方的一层小楼,办公楼的大门正对着学校其中一个人工湖,门外路灯通明,可是办公楼因为所有人已经下班,里面一盏灯也没亮。 “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灰绒背着手,说,“重点是这里可以进入那个异空间。” “进入异空间……你是说现在就要进去吗?”她惊讶道。 “当然了,不然我特地跑去找你干吗?”灰绒理所当然地说完,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像掀开帘子般一挥,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景色完全不同的洞口,而看到的景色就是她在韩笑的空间里看见的黄昏时的晚霞似锦的天空,“走吧,子归姐姐。”灰绒从她背后一推,她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进了那个异空间。灰绒也紧跟着走了进来,只见灰绒抬起的手刚放下,洞口就消失了。 洋房内的骸骨 “你怎么那么容易就进来了?”子归张望着四处的风景,一边问。 灰绒笑眯眯地说:“只要我想,这世上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也对,这个小女孩看着天真可爱,实力却深不可测。子归忽然想到上次进入这个空间的情形,“修文师兄也很容易就进来了。难道他也像你一样能进入各种各样的空间?” 灰绒偏着头想了想,说:“修文哥哥的话,应该可以。” “真的?”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修文师兄可以?是体质问题还是……” “修文哥哥的情况应该算是体质问题吧。”灰绒回答说。 “那,修文师兄是什么样的体质?为什么他能做到?有多少人会有那样的体质?你之前说修文师兄一旦被其他什么东西发现就会有危险,是不是跟修文师兄的体质有关?” 灰绒摆摆手说:“停停停……子归姐姐,我哪知道那么多?再说如果真要我回答,我是要收钱的,你忘了?”她灰绒可是个以贩卖情报为生的小生意人。 她撇撇嘴,她是忘了,这可看似天真的小女孩是个超级势利眼,问点什么事情都要收钱。“算了,反正我也是顺口问问。不过你找我来帮忙,我可是分文没收哦。” “我可不用子归姐姐你帮忙。”灰绒眨着眼睛说,“我知道子归姐姐因为修文哥哥被当成目标之一,所以也在注意这件事。因此才带你一起过来的。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可以马上送你回去呀。” “你……!”的确,凭这个小女孩的能耐根本用不着她帮忙,可是被这么说恐怕谁都无法欣然接受。算了算了,和一个小鬼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小说鬼插嘴:以灰绒的年纪当你的奶奶的奶奶都够了,你居然叫她“小鬼头”?)?“喂,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她问灰绒。 “我们先去子归姐姐你说过的有蛇的屋子里看看吧。” 迷宫里荒废的房子,和前两天进来时没什么不同,连那条死蛇也还在原位没有动过。“这就是子归姐姐你说守着箱子的大蛇吗?” 她点点头,“那条大蛇应该不是你说的吸血的妖吧?”蛇都死了却还有人被杀掉,已经很明显了。 “不是,它身上有血腥味,凶手应该是它没错。”灰绒蹲在死蛇旁边,“咦?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妖。” “不是普通的妖?还有特别的妖吗?”子归问。 “这条蛇明明死了,怎么……”灰绒自言自语地站起身说,“不过我已经看出来它是被人杀死的,杀它的人出手又快又准,一击正中心脏。” “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吗?”她吃惊地问。 “嗯……还不知道。”灰绒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张纸看了看,对她说,“接着再去子归姐姐你说的那栋漂亮洋房看看吧。” 马上就走吗?“你从刚才那个鬼的记忆里知道案发现场就是那栋洋房?”她瞟了一眼灰绒手上的纸,上面的图案竟像视频一样会动!“哇,你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做的魔法道具,可以把记忆和想象的画面显现出来,很有趣吧?”灰绒得意地说。 她点了点头。不知能不能把修文师兄的想法显现出来呢?“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好有趣。 “方便自己呀。”灰绒回答得理所当然,“不用每次都念咒语施法术,多好。啊,我们走那边。” “既然你说的那么好,那岂不是只买你的魔法道具就好,不需要学习法术了?”她好笑地跟着灰绒,说。 “话不是这样说。”灰绒说,“魔法道具就好像你们的机器一样,还是会有使用寿命和失灵的情况,如果自己什么都不懂,道具一旦有问题不是糟了吗?” “灰绒,你送我的那本《法术入门》我学得七七八八了, 有没有教收鬼除妖之类的法术的书?”她说。除了瞬间转移她还没学会之外,其他的她都会用了,楚修就曾笑那本书在法术这个大科目里就相当于幼儿园水平的学习内容,不过里面的内容虽然简单,却都是非常实用的基础。只要懂得施法的诀窍,很容易就能学会书中所教的简单法术,楚修还十分不情愿地承认她相当有学法术的天赋,哇哈哈哈! “瞬间转移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就算学会,也不是谁都可以运用自如的,所以它在《法术入门》里归入了选修法术。”灰绒拍拍她的手臂,说,“子归姐姐能这么快就学完其他内容已经很厉害了。这样吧,我推荐这本《人界法术精讲》给你,里面讲的是你们人类使用过的各种法术,分为降妖篇、驱鬼篇和杂学篇,每一种法术都有它的咒语、用法说明、限用条件、作用效果、反噬效果、经典用例等等详细的内容,如果你学会里面所有的法术,你少说也能成为人界数一数二的术士了。874元一本,子归姐姐要买的话,我给你七五折优惠,655元5角,绝对物超所值!” 好贵!“我能不能顺便问一个问题?” “嗯,当然。” “你自己也是妖魔,怎么会卖这种教人降妖驱鬼法术的书给人类?”灰绒就不怕自己被“降”了? 灰绒“嘿嘿”地奸笑两声,“子归姐姐,凭人类的灵力,就算学会了这里面所有的法术,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再说,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对付我呢?” 这家伙说的倒在理。“好,我买。不过,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钱,等回去我再付钱买吧。” “好啊。”灰绒笑道,“看,前面就是那栋洋房了。” “嗯……”她打量着房子周围的情况,“还是什么气息都感觉不到。灰绒,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灰绒把那张“视频纸”收进挎包里,皱着眉头说:“有一点恶心的血腥味……” 血腥味?“灰绒,你说过,很少有妖怪会吃人喝血来修炼,但还是有的,对吧?” “是的。”灰绒肯定地点点头,“那种是用人类的灵力、魂魄之类的来进行修炼,会混杂很多乱七八糟的灵力和人的感情,很容易导致灵力失控,神志混乱,就是你们练武的人说的走火入魔,变成那样的话就连魔界也容不下它了。” “连魔界也……?” “嗯,魔尊大人讨厌麻烦,如果发现有这种危险的家伙存在,肯定会先消灭它再说。”灰绒解释,“上次为了解决那些打魔界古法宝主意的家伙,把整座火山都引爆了,搞得乱七八糟的。” “什么古法宝?”她问。 “哦,拥有那件法宝,就等于有了一千年修为的灵力。” “这可是好东西,难怪妖魔打它的主意啊。”那么好的东西,她也想要。 “呵呵,下场就是被岩浆烧得灰都不剩啰。”灰绒耸耸肩。 看来魔尊和阎王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那我们就这么进去?” “当然,不然还要开着坦克车进去吗?”灰绒上前一扭门把,门就开了,“走吧。” 从外面看来房子相当漂亮,子归是怎么也没料到里面竟然和那栋荒芜的烂尾楼一样,像是没有装修的毛坯房,而且空间比从外面看的钥大多了,连脚步声都传出回音来。灰黑的水泥墙像是弄脏的抹布一样染的黑一块白一块,房内的光线昏暗得犹如夕阳已没入西山后的黄昏,“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说。 “子归姐姐,快过来看!”灰绒叫她。 “什么……呀啊——”她吓得倒退两步,“怎、怎、怎么会有一副骸骨?”在柱子后靠着一副骸骨,骸骨的姿势是背靠柱子坐在地上的,颅骨上两个空洞的眼窝直直地盯着前方,最奇怪的是,骸骨身上还穿着一套新的休闲长裙,从衣服的干净程度来看绝对不会是那人死的时候穿在身上的。 灰绒蹲在骸骨旁边,用食指戳了戳骸骨的胸口,说:“从这上面传出有妖气和血腥味。” “那么妖怪的真身就是这副骸骨?!”天哪,现代版白骨精?! “虽然有妖气,但它不是妖,应该是施展妖术的一个依凭,简单来说就是把它作为发挥法术作用的道具。”灰绒挽着她的手,说。 “法术的作用是什么?”她问,她一直都搞不清楚她之前感觉到的那种沉重的思念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这具骸骨的样子她不禁在想,是不是这具骸骨还在思念什么人? “唔——”灰绒努着嘴沉吟了好一会儿,“从留在骸骨上的法术痕迹还判断不出来,但作祟的妖肯定在这里。” “只知道它在这里有什么用?不是还没把它找出来吗?”洋房里面空荡荡的,一眼就看遍了,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子归姐姐你先别着急呀。”灰绒摇着她的手臂撒娇说,“有我在,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是吗?子归怀疑地打量着灰绒那张笑得异常甜美的脸,她总觉得如果真有什么危险,这个看起来天真其实非常现实的小女孩绝对会扔下她第一时间逃走。这时,她们旁边传来了“咯啦咯啦”,像是有什么棍状的东西碰撞的声音。她僵硬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那具穿着衣服的骸骨竟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蛇妖作祟 “灰、灰、灰绒……”子归一边结巴着一边把灰绒塞到身后,问,“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法术的作用效果吧?” 灰绒在她身后挽着她的手,说:“应该是。” 骸骨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那身骨骼的每个关节像是被线穿起的风铃一样零零落落地互相碰撞着,只有骨头的脚松松垮垮地挂着鞋子,慢慢地向她们走过来。她护着灰绒慢慢后退,“喂,你不是说有你在的话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吗?还不赶紧想办法?”她连眼前这个会动的骨骼标本是鬼是妖都不知道,让她怎么去应付? “这一秒钟我还没想到什么办法。”躲在她身后的灰绒紧紧地揪住她的衣服,不负责任地说。 相信这个小女孩的她真是个笨蛋! “子归姐姐,你看!”灰绒一边抓着她的衣服一边说。 “看什么?”她回过头,只见那副骸骨上出现淡淡的犹如北极光的光芒,那种光芒像丝绢一样从脚掌慢慢包住了全部的骨骼,一个和韩笑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出现在她们眼前。 “啊!我知道了!”灰绒突然大叫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了?”她警惕地看着这个由骸骨变成的女人,慢慢地退后了几步,和那个女人保持约五步的距离。 “是一种叫做‘复活幻术’的法术,只要有想让其复活的人的遗体,就能用这种法术就能让死去的人好像复活。”灰绒说。 “真的吗?”如果这样的话世界不就乱套了吗?“什么叫‘好像复活’?”复活了还是没复活,哪一个? “外表看起来是复活了,可实际上还是那具骸骨,根本不是真人。”灰绒解释,“所以称为幻术。” “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是骸骨。” “当然了,这么简单就被你看出来的话就不是什么法术了。”灰绒说,“那个妖一定在这附近!” 废话,她当然知道妖怪就在附近了,但妖怪在什么地方啊? “你怎么又进来了?”一个童音带困惑在门口响起,循声看去,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缩在大门口的门后,怯怯地却又很戒备地看着她们。 “她是——韩笑吗?”子归好不惊讶,小女孩身上的气息和韩笑完全相同,长相也酷似韩笑,可是年龄怎么……“灰绒,她是妖怪的本体吗?” 灰绒摇摇头,“不是她。” “笑笑,过来。”骸骨女人向小女孩张开双臂。 “妈妈!”小女孩飞快地跑进那女人怀里,“妈妈,她们、她们是坏人!” “妈妈知道。”女人摸着小女孩的头,“不用怕,有妈妈在,不会让坏人伤害你。” 这演的是哪出?这个用法术变成的女人和这个小女孩是母女?等等,皇甫师兄说过,韩笑的母亲在很久以前扔下他们父女俩和别的男人跑了,至今下落不明,如果这个空间反映的是韩笑的内心世界,那么这是不是表示韩笑对母爱的渴望呢?咦?还是不对,使用这种法术需要死去的人的遗体,也就是说,韩笑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灰绒,这究竟是……”她伸手到后面想摇摇躲在她身后的灰绒,可是摸来摸去身后空空如也,她赶紧回头一看,本来死粘着她的灰绒竟然不见了!“灰绒?灰绒?”她试着叫了几声,听到的却是那个女人的回答。 “竟然有人送上门来。”女人舔了舔嘴唇,“不管你的灵力如何,新鲜的血液总是能提高我的功力。” 她握紧了拳头,她怕鬼可不代表她怕妖怪(小说鬼插嘴:你还真够特别的。),就算对方本来是具骷髅她也要试试看能不能打赢。“你的原形是条蛇吧?”她记得刚才灰绒说过,那条死蛇就是杀人吸血的元凶,可是为这个女人也吸血,难不成凶手有两个? 女人风情万种地笑了笑,“不错,看来你不简单哪。” “在另外一间空屋的那条蛇就是你的本体?”她试探地说着。 女人的脸一下阴沉下来。 猜对了?她从女人的表情上很肯定地得到答案,可是如果蛇死了,为什么妖还能作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杀人吸血的目的是什么?”她不会降妖,看来只能先和这个女人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找机会逃走了。如果能跑出去,她就能把这里得到情报告诉皇甫师兄,让皇甫师兄来收拾这个女人! “你和杀了我的本体的男人是什么关系?”女人阴狠地说道。 杀死那条蛇的是一个男人?难道是雪蕴的主人吗?“我不知道什么男人。”她摇摇头。 “不过不要紧,没想到我可以附在这具骸骨上活动。”女人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附在骸骨上?”这么说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妖怪吗? 女人猛地蹿上来捏住她的肩膀,“嘿嘿”地笑着,“我一直还没有尝过女人的血,今天可要好好品尝一下。” 她吃痛地咬住下唇,这“九阴白骨爪”真痛!“你打算在你女儿面前杀人吗?” “女儿?”女人怪笑起来,“那种孤僻的人类小鬼怎么可能是我女儿?不过多亏她,我才能进入这个空间躲避你们的术士,等我修炼完了以后,她就是我最后一道美餐!” 这个王八蛋,居然打算过河拆桥!她飞起一脚踹向女人的膝盖,趁女人松手的时候一手抓住女人的左手腕往后一扭,一招简单的擒拿术轻易就制服那个女人。“你这妖怪,竟敢利用韩笑去杀人,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女人古怪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子归义正词严地说。 “你以为你在这里就能打败我了?”女人转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虽然对已经落败的敌人也不能放松警惕,但她看不出现在这个女人还能耍什么花样。 “不许伤害我妈妈!”小女孩突然焦急地叫了起来,话音未落,她的膝盖一软,“咚”地左膝跪到地上。发生什么事了?小女孩愤怒地盯着她,叫道:“不许、不许伤害我妈妈!不然,我——我会让你死得难看!” 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用这种恶狠狠的语气说这话让人看起来直觉发毛,莫非她忽然全身无力就是这个小女孩做的?她正这么想着,眼前刺入一阵白光,她只觉得全身想被货柜车辗过一样,手指上传来一阵灼热的热流,她大叫了一声—— 往事尘封 子归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她看见自己在韩教授住的客厅里。奇怪,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听声音,房间里似乎有一男一女在吵架。男人的声音好像是韩教授,那女人是谁?她好奇地走过去。果然,在房间里的男人就是韩教授,可看起来要比她见过的韩教授年轻十来岁。和韩教授在吵架的不就是由那具骸骨变成的女人吗?他们在说什么? “爸,是我对不起韩冷,可是,韩冷又什么时候有把我当成是妻子?你自己清楚,结婚六年来,韩冷在家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有三个月,连笑笑出生的时候,他都没到医院来过。我受够了一个人守空房的日子了!”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 “韩冷对研究投入,可是刘菱,你本来不就是喜欢他这样的吗?”韩教授说。 刘菱冷笑一声,“原来他是对研究投入,可自从结婚之后,他就把研究当成一切,丝毫没有理会过这个家,没有理会过我,更没有理会过他的独生女儿笑笑!让笑笑继续跟着这样的父亲还能有什么好日子?我想就算韩冷看到离婚协议也不会当一回事就签名的。爸,你放心,你要是想见她,随时可以来,我还把你当我的长辈。”刘菱说完就拖了放在房内的行李箱往门口走来。 子归手忙脚乱地不知往哪里躲才好,没想到刘菱像没有看到她似地越过她身旁,“笑笑,过来。”刘菱向在韩笑房间玩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招招手——那个小女孩就是刚刚叫着不许她伤害她妈妈的女娃儿。“笑笑”——韩笑?那个小女孩果真是韩笑!那么韩笑的母亲刘菱又怎么会死了呢?不是说她和别的男人跑了吗? “你要带笑笑离开?”韩教授又惊又怒,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不行!你要走就走,我不会让你带走笑笑的!” 刘菱痛得皱起眉头,一面想要挣脱韩教授的钳制一面说:“爸!我带走笑笑是为了笑笑好,留在这,韩冷也不会照顾她的!我说过,笑笑是你的孙女,你想她可以随时来见她!” “我不会答应你带走笑笑的!”韩教授说什么也不放手。 “爸,你别这样!” 拉扯之间,就好像最老套的肥皂剧桥段一样,刘菱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韩教授的手掌下一抽,身体却因为用力过度往后倒去,“嘭”地一声,后脑磕到了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她圆睁着眼睛重重地跌在地上,暗红的血从她的后脑不停溢出,她的力气似乎随着那些涌出的血一起消失一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韩教授抖着双手,白着一张脸踉跄地推了两步,恍恍惚惚地又扑了上去摸摸刘菱的鼻息,两片半干的嘴唇抖得如同瑟缩在秋风中的枯叶,“咚”地跌坐在旁边的地砖上。 “爷爷?”一个软软嫩嫩的声音来到韩教授身边,“妈妈怎么了?” 韩教授触电一样直起身子搂住小女孩,“妈妈、妈妈累了,睡着了!笑笑,别、别吵你妈妈,回房间去玩。”说着,把韩笑按在怀里不让她看见任何东西,快步将她锁进房里,“笑笑,你在里面玩,别出来!” 杀死韩笑母亲刘菱的人竟然是韩教授?!子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幻觉?那后来刘菱的尸体怎么会去了异空间?她还在诧异中,客厅里的人消失了,血流不止的刘菱和惊惶不已的韩教授都不见了。这时,没有任何人的客厅的大门自己开了。子归探头看了看,门外是漆黑一片,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地往门外那片黑暗走了进去。 在门外,韩教授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又是谁?她走近一点,奇怪,那个男人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这种感觉!好像是雪蕴的主人!好机会,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男人是何方神圣! “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是故意要害死我儿媳妇的!”韩教授拉住那个男人的手臂,“你有办法的对吧?” 男人淡淡地看了韩教授一眼,说:“的确,如果被人知道,你少说也是个过失杀人。” 可恶,还是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样!子归伤脑筋地咬咬牙, “如果、如果没有人知道的话……刘菱本来就要和我儿子离婚,如果说她失踪的话,是不是就能瞒天过海?”韩教授恐怖地咧着嘴笑问,“刘菱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也没有其他亲戚,如果我们说她……” 男人笑了一声,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说也是一具尸体,你怎么可能藏得住呢?就算分尸埋了,你就能保证没有人会挖出来吗?” “那、那怎么办?”韩教授急得发抖。 男人故作沉吟地停了停,别有深意地笑道:“找个没有人能找到地方藏起来不就行了?” “可是你刚才说……” “我给你找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男人神秘地笑了笑,“而且你不是说你的孙女可能看到了这一切吗?” “啊……嗯。”韩教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男人神秘一笑,“就让我把她的这段记忆变成一个空间,只要你把尸体放在那个空间里,除了你孙女之外就没有人能进入那个空间,而且这样的话你的孙女也不会想起这件事了。” “可是,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韩教授担心道。 “不会有问题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别有玄机,“不会,有问题的……” 将记忆变成一个空间?和她曾经看过的用子宁将军的记忆创造出的空间一样吗?雪蕴的主人也认识韩教授?老天,她被搞糊涂了,怎么雪蕴的主人也搅在这件事里了?原来创造这个空间的人不是蛇妖也不是韩笑,而是要帮韩教授藏起刘菱尸体的雪蕴的主人。而蛇妖不知怎么发现了这个空间,也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让韩笑听它的话打开记忆空间的入口,不仅让它寄居在里面,还让韩笑给它带来别的人当粮食。虽然她不知道蛇妖为什么本体都死还能活动,但她现在起码知道蛇妖的所在,等她离开这个空间找到皇甫师兄,这个害死那么多人蛇妖就死定了!但她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子归姐姐。”回头一看,居然是灰绒?“你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她不顾形象地一把揪起灰绒的衣领教训道。 “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灰绒耍赖地笑着,“我们要离开这里才行。” “怎么离开?” “我能带你进来,自然能带你出去啦。”灰绒俏皮地右手在额边一挥,“走吧。” “啊?” 修文的馊主意 子归真的想把灰绒那个小鬼吊起来打一顿!“死灰绒,选的是什么出口啊?!”子归从韩笑的记忆空间出来居然脚下一空,“呼”地从半空掉下去,摔到骨折她也认了,偏偏她掉到了树上,衣服被树枝钩住,像只风干咸鱼一样挂在树枝上!这件衣服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坚韧有性格,支撑着她整个人的重量就是不裂。“救命啊——”她大叫着。可是这里是校长办公室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么晚肯定不会有人来的,她不要这样晾到天亮啊~~ “你在树上搞什么?”脚下传来了楚修的声音。 “筷子兄!快救我下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小说鬼多嘴一句:子归你说得太夸张了吧?)。 “先告诉我,你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挂在树上。”楚修抱着胳膊说。 “你救我下去我再慢慢告诉你。”这种时候当然应该先救她下去,然后再慢慢问嘛! “那可不行,我得弄清楚原因才能决定要不要救你。”楚修说道,明摆着就是刁难和捉弄。 可恶的筷子!“我是被灰绒带到韩笑的那个空间里,出来时就掉到这儿了。” “哦——”楚修拉长了声调,眼里闪过一道异芒,挂着子归的树枝应声而断,完全没有准备的子归自然摔得七荤八素。 “死筷子,你想收买人命啊?”子归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抱怨一边爬起身来,用力拍掉衣服上的泥土。 楚修事不关己地耸耸肩,“好了,那跟我详细说说吧,这次跟灰绒进去有什么收获?” 狠狠地瞪了楚修一眼,子归说:“我见到作祟的妖了,还有,原来韩笑的那个空间是一个男人用韩笑的记忆创造出来的。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好像是雪蕴的主人。” “又是他?”楚修皱了皱眉,“他没事弄出这么个空间想干什么?” 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情景,她说:“因为韩教授错手害死了韩笑的母亲刘菱,而当时只有四五岁的韩笑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但韩教授不想坐牢而想设计刘菱和别的男人私奔后失踪的假象,那个男人就出主意说利用韩笑看到母亲去世的这一段记忆创造出一个只受韩笑控制的空间,那样的话既可以令韩笑想不起那段往事,又能够有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刘菱的尸体。” “你说见到了吸血的妖,那又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那个老教授居然还是个杀人凶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小说鬼插嘴:人家韩教授又不是故意的,干吗把他说得穷凶极恶的样子?)。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说:“我们在空屋里见到的死蛇就是妖怪的本体,可不知为什么蛇都死了,它还能活动。现在它附在了刘菱的尸骨上用一种叫‘复活幻术’的法术变成了刘菱的模样,让韩笑认为它就是刘菱。如果我们在那个空间里攻击妖怪被韩笑发现,韩笑就会认为我们在攻击她母亲,而会让我们瞬间失去攻击的能力。”所以她才会在制服那个蛇妖的时候突然手脚发软,全身不能动弹吧? “妖和人有点不同,经过修炼的妖可以将自己的元神也就相当于人的灵魂的东西附在其他东西上,因为灵力是灵魂所具备有的力量,只要元神未灭,妖就不能算死亡。原来它是寄居在韩笑记忆的空间里,难怪韩笑身上会有妖气和血腥味,因为那个空间是韩笑的记忆,所以空间里的妖气就会缠绕在韩笑身上。”楚修简单地说道,“但照你说的,在韩笑的空间里对付蛇妖的话胜算很小,得想办法把它引出来才行——不过这些就是皇甫律要伤脑筋的事了,你把这些事情详细告诉他,相信他能有办法收拾的。” 她点点头,“好吧。”如果不是为了修文师兄,她才懒得趟这趟浑水,现在知道事情的原因,剩下的就交给皇甫师兄那种专家中的专家来处理比较好。“对了,现在是几点?” 楚修看了看手表,说:“快十一点了。” 快十一点?“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怀疑地打量着楚修。 “呃……我……”楚修一下结巴起来。 “你担心我,在到处找我啊?”她“嘿嘿”地笑起来。 “呸,我才懒得找你。”楚修别扭地转过头去,“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步罢了!” “哦,散步。”她偷笑着点点头,反正筷子兄口是心非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天清早,子归打电话把前一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告诉皇甫律,皇甫律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不会有问题吧?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修文师兄的安危耶,而且连雪蕴那个神秘的主人也牵扯其中,她实在很介意事情的结果会变成怎样。她烦躁地在教室里玩着笔,一个人悄悄地走到她背后—— “师~妹~” “修文师兄!”虽然能见到喜欢的人很高兴,可是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拍都会吓一跳的。“修文师兄你找我吗?只要打个电话给我,我就马上会去你那儿了。” 修文笑笑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阿律在考虑对付韩笑的事,我来找师妹你帮忙。” “找我帮忙?”子归指着自己,“皇甫师兄要我帮忙?”那个高傲的皇甫律怎么想都不可能真正要她帮忙。 “不是。”修文笑着摇摇头,“是我找师妹帮忙。” “啊?”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那、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只要是修文师兄的要求,肯定是正当的事情(小说鬼愕然: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们叫上小修修,偷偷给阿律帮忙,给他一个惊喜,你说好不好?”修文笑得好不开心。 “这——不好吧?皇甫师兄知道肯定会发飙的。”虽说皇甫师兄不会揍他们,可是被他那种足以冻死人的目光盯着,她怕会冷得心脏麻痹。 “没关系的。”修文不在意地笑着摆摆手,“我们可是帮他,又不是害他,如果我们帮他消灭了蛇妖,他生我们气也说不过去,到时他一定会谢谢我们,说不定还会请我们去吃大餐呢!” 既然修文师兄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怎么说他和皇甫师兄也是认识了将近二十年的好朋友嘛(小说鬼又插嘴:子归你是不是有健忘症?修文惹火皇甫律的次数还会少吗?)。“那我们要怎样去帮皇甫师兄?”子归问,她和修文师兄都不懂降妖,难道要全靠筷子兄? “有我当诱饵呀。”修文笑呵呵地指指自己,“我听说了,把妖怪引出那个空间就容易对付了对不对?那样的话我有办法。”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但是这太危险了,万一那个蛇妖发起疯来攻击你怎么办?那时候我们又来不及救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 修文拍拍胸口,说:“师妹你忘了?我身上可穿着很强的护甲,管它是蛇还是猫头鹰都上不了我分毫的。师妹你就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可修文师兄不会用法术,又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去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蛇妖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要她不担心怎么可能?可看到修文师兄那么热心积极的模样,反对的话就像一根鱼骨般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乎,子归和被修文叫来不情不愿的楚修跟着兴致勃勃的修文一起去找韩笑的那个空间,出发去降妖乐。 这次,修文带着他们来到了第一教学楼后的过道。“这里有那个空间的入口?”楚修说,“修文,你怎么知道异空间入口在什么地方的?”连他和皇甫律都找不到两个空间的连接点,修文不仅能够准确找出来而且还能轻易进去。他真是越来越有兴趣知道修文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我怎么知道?嗯……我的直觉啊。”修文笑着说。又是想唬弄过去的回答。楚修笑了笑,反正他也不着急,一定会有机会查到什么的。 “师妹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把妖怪引出来。”修文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修文师兄,你可千万要小心。”子归不放心地叮嘱说。 “放心吧!”修文拍拍她的肩膀,说完,突然在他们眼前不见了。 站了一会儿,子归问:“我们真的不用通知皇甫师兄吗?”这件事原本就是皇甫师兄接下的任务,他们背着他搞些小动作,怎么说也该跟他招呼一声吧? “我早就告诉他了,他很快就会过来。”楚修瞟了她一眼,“你不会真的打算就靠我们三个把事情解决了吧?” “当然不是。”她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好不好?“而且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 “如果我看到的确实是韩笑的记忆,我为什么能看见呢?我当时觉得这枚戒指发烫,难道是这枚戒指的力量吗?”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还有,那个帮韩教授创造出异空间的男人——我觉得他不像真心要帮韩教授的,若他就是雪蕴的主人,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这个可就难说了。”楚修说,“能肯定的是,他似乎对你很有兴趣。” “是吗?”她不多不少地也有所察觉,可是她一个普通的阴差(小说鬼多嘴:身为阴差你已经够不寻常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降灭蛇妖 子归和楚修在原地等了约五分钟,皇甫律就来了。“修文呢?”皇甫律一脸冷怒地问。 楚修用手肘撞了撞子归,“快告诉你的皇甫师兄啊。” “呃?这个……”皇甫师兄的脸色好可怕,说实话会不会被他砍死?“已经去那个空间了。” “什么?”皇甫律眸光一冷,“你们真是胡闹!” “但修文师兄也是想帮你的忙嘛。”她连忙为修文辩解。 “帮我?”皇甫律冷冷一笑,“是觉得好玩吧?” “皇甫师兄,你先别生气,修文师兄这次真的是要帮你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空气突然像被什么撕裂一样,修文和一个女人从半空掉了下来!皇甫律对楚修使了个眼色,楚修冲上前以自己的背当缓冲接住修文,皇甫律则抽出一张符纸念出咒语,符纸化成一根淡黄色的绳索像蛇一样捆住了那个和修文一起出现的女人。“放开我!”女人尖叫着。 “妖气和血腥味,绝对是她。”皇甫律走上前冷笑着对被捆住的女人说,“只要离开了那个保护你的空间,你还真是不成气候。” “你如果杀了我,韩笑就会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你们这些术士,就为了自己功成名就,不管别人的喜怒哀乐吗?”蛇妖甩着头发叫道。 “我正是为了那些被你吸干了血而死的人和他们的亲人朋友的喜怒哀乐才要收拾你。母亲已经去世虽然是残酷的事实,但这些是韩笑本来就应该接受的真相,却被隐藏了那么多年,已经做得很过分了。”皇甫律说,“而你,不过是利用她内心想见到多年没有音讯的母亲的心情,寄居在她的记忆空间里,不仅把她的心情当成保护伞,还让她给你找猎物来增强你的修为,说穿了,就是利用她。亏你还好意思说得自己全是为了韩笑。今天不送你下地狱,我就不叫皇甫律!” “等一下!”她看到皇甫律掏出另一张符纸,忙拦住他,说,“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找到韩笑的记忆空间的?” 蛇妖轻蔑一笑,“是一个你们人类的术士告诉我的。” “咦?”她一惊,难道又是雪蕴的主人?否则有谁还能打开那个空间? “不可能!”皇甫律一口否认。 蛇妖古怪地笑起来,“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你们妖怪也是奇怪的生物啊。”修文插嘴说。 “你……!”蛇妖怨毒地盯着修文,仿佛修文和它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就是你毁了我的本体,我要杀了你!”大叫着,也不顾自己还被捆得像个裹蒸粽就往修文扑了过去,皇甫律低喃了一句,捆住蛇妖的咒符倏地收得更紧,让它还没有碰到修文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是修文师兄杀了那条蛇?”她很惊讶。 “碰巧而已。我只是想拿起那个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箱子砸在了那条蛇身上,我没想过要伤害野生动物的。”修文慌慌张张地说。 “野生动物?”楚修还以为自己幻听,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妖怪也的确算是“野生动物”。 “你居然敢说是碰巧?”蛇妖像要把修文撕成碎片一样,恶狠狠地喘着气说。 “啊,皇甫师兄,你看!”她看到从蛇妖手臂上出现了像蛇身上的鳞片的花纹。 皇甫律冷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没关系,不过是我的符咒起作用了,它的灵力正在消失。” “灵力全部消失了的话,它就完蛋了吗?”子归有点怀疑地看着慢慢勒紧的符索——咦?符索下的身体在冒烟? “嗯,我这道符叫‘破邪’,被它绑缚的妖必定魂飞魄散。”皇甫律冷淡地说。 可怕~皇甫师兄一出手就没手下留情,看来他还打算报被冤枉非礼韩笑的仇。 “你!你放开我!”蛇妖惊恐地凸圆了眼睛。 修文“呵呵”一笑,先躲到皇甫律背后,对蛇妖挤眉弄眼地挑衅道:“虽然应该保护野生动物,但你这次犯到阿律的地盘上,你死定了!” “啊——!”蛇妖身上传出烧焦的味道和它的连声惨叫,不消一会儿,女人的身形消失了,一堆白骨“咔啦咔啦”地散落在地上。 “这就算收拾了蛇妖吗?”子归小心地绕过那对白骨,问皇甫律。 皇甫律点了点头,转头问修文:“你是怎么把它带出来的?”的确,如果蛇妖变成了韩笑母亲的模样,那么在想要保护母亲的韩笑的记忆空间内,他也是没有十足把握能赢,可是,修文这种莽撞的行动不知何时会造成大麻烦。光是麻烦还好,最怕修文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是用这个!”修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长方形木牌,“我找到那个妖怪,等它一抓住我,我就掰断扔出一截,然后就回来了。简单吧?” “是灰绒送给你的那块能立刻逃到安全地方的木牌?”皇甫律微微眯起眼,“你把保命的东西用在这种降妖的事情上?”微扬的语调显示了皇甫律的极不赞同。 “没办法,谁让我想帮你呢?”修文摊了摊手,“再说,这次也关系我这条小命啊。” 皇甫律哼了一声。“报警吧,还有,最好大家都想好待会儿警察问话时候的说辞。”唉,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警方还能从这堆白骨上查出韩笑的母亲是被韩教授错手杀死的吗?他摇摇头,也罢,这是警察伤脑筋的事,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楚修没有说话,他注视着地上的那堆白骨,又看了看笑得没有任何心计的修文。虽说事情总算解决,但其中的细节修文说得相当含糊,对付那么一条大蛇,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胆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修文用箱子砸死了?——虽然很多时候修文的想法的确不像正常人,但又是什么人把蛇妖的元神封进箱子里的?修文送给子归的那幅刺绣会不会原本是放在箱子里的?那只有一截的刺绣会是什么人放在那里?还有,修文一个看起来不过是体力很好的男生,居然能那么轻易地把附在骷髅身上的蛇妖一起带出韩笑的空间,实在太不可思议,蛇妖如果要吸修文的血,一瞬间就能咬断修文的脖子,难不成真是他身上的护甲厉害,妖魔鬼怪都伤不到他分毫? 不过,不管怎样,闹得满城风雨的吸血杀人案总算能够结束了。 修文与雪蕴 因为不想被皇甫律一直瞪着,神经比鲸骨还粗的修文这次也难得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要赶紧开溜,趁着皇甫律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就偷偷地跑了。 “主人说得没错,你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旧游泳池外的绿荫道走过时,一个调笑的声音从路边的树上传来。 修文抬起头,视线对上坐在树上笑着的少年。“你们还真爱管闲事。”他似笑非笑道,“把刺绣放在箱子里放进韩笑的空间的人是你吧?” “那是主人让我送给子归小姐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不过主人不想让子归小姐知道是他送的罢了。” 修文不屑地哼笑了一声,“真无聊,把东西偷走又变着法儿将赃物送给子归,不觉得你们做的事情很多余吗?” “你……!”少年正要发作,又忍了下去,说,“主人的行事方式用不着你来评判。你以为你装成个傻瓜就能瞒过主人的眼睛吗?他早就知道之前那个要杀子归小姐的女人叫什么黎悦的,她后来会死是你下的诅咒。” 修文挑了挑眉毛,脸上不见一丝动摇,浅笑着说:“我只是让一个阳寿将完的人按时去见阎王而已,无论是人界的法律还是鬼界的规则都不能判我有罪。”满意地看见少年脸上的暗涌的怒气,他笑道,“我记得你是叫雪蕴吧?你的主人在打子归的什么主意?” 雪蕴刁钻地笑了笑,说:“我一个下等的妖怪、低级的仆役,怎么会知道主人在想什么?你那么厉害,自己去找我主人啊!” 修文也不生气,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招牌笑脸,说:“如果我去找你的主人,我可是会告诉他,你在我杀死蛇妖的真身时,自以为是地把蛇妖的元神收进了箱子里让我以为蛇妖已经死了,结果害得师妹差点一命呜呼的事。不过幸好,师妹没什么大碍,否则别说我,我想你的主人也不会轻饶你吧?”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雪蕴努着嘴哼了一声,“但我不知道主人的打算也是实话。” 修文并没有继续追问,耸耸肩说:“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好吧,言归正传,你出现在我面前,不会只为了跟我打声招呼吧?” 雪蕴赌气地抿了抿嘴唇,说:“你不奇怪为什么蛇妖会找上你当猎物?” “你专门来给我解这个疑惑?”修文好笑地说,“可惜,我想没那个必要,我自己知道。可以说那条蠢蛇有眼光,可它也有眼不识泰山。” “主人说了,他可以帮你,这样妖魔鬼怪就再也不会盯上你了。”雪蕴挺了挺胸,说。修文故意拉长了声调说:“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不安好心。可是我记得狐狸也是吃鸡的,这句俗语换成‘狐狸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似乎也能说通。谁知道你这只狐狸安的是什么心?” “楚修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雪蕴指着修文叫嚣,可惜,他的身高比修文矮了一大截,伸长了手也指不到修文的鼻子。 “算了吧,那两种酒基本上是同一种东西。”修文笑了笑,拨开雪蕴的手指。 “什么同一种东西?”看到修文离开而追过来的子归听到了最后几个字,“咦?修文师兄,你认识雪蕴吗?” “刚刚认识的呀。”修文“呵呵”直笑,“他说他和我刚才抓住的女人是同一种东西。” “咦?可是……”子归有点怀疑地看了看一脸不屑的雪蕴。的确,雪蕴和蛇妖都是妖,但她觉得他们刚才似乎不是在说这件事的。 “师妹,你怎么过来了?阿律是不是在大发雷霆啊?”修文很轻松地转换话题,问。 “要是害怕他大发雷霆,就不要干这种危险的事。”答话的是楚修。 “小修修你也来了?阿律不会把你当出气筒吧?”修文笑嘻嘻地说着,没有一点反省之意。 楚修轻啐一声,说:“他说他会和警察处理好那堆骨头的事,为免人多口杂说错话,让我先离开。不过——”看了看旁边的雪蕴,说,“我都不知道修文你和这只狐妖还有交情。” “我和他哪有什么交情,我刚好路过罢了!走啦!”说完,雪蕴“呼”地消失了。 修文眨眨眼,兴奋地拉住子归的手,说:“他不见了!师妹,师妹你看到了吗?看到没有?” “看、看到了。”子归点点头,因为灰绒总是这样在她面前来去无踪,看习惯了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这时,修文接了一个电话说教他们做毕业论文的研究生师兄找他,便离开了。楚修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说:“话说回来,当时被封在那个箱子的蛇妖元神逃出来时,没有一点警惕性和防备心的你应该变成其中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你怎么会没事的?” 这根死筷子说话三句不离挖苦。子归不满地瞟他一眼,“如果我死了,也是你失职,很光荣是吗?” “行了,当时发生了什么?”楚修敷衍地摆了摆手,问。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抬眼看着秋天格外湛蓝的天空,说,“当时我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感觉到全身发冷,而且手脚发软,完全无力反抗,可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看到了这个在发光。”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挂绳上面来回摇晃着的是那颗流转这幽蓝光芒的蓝色石头。 “又是这颗石头吗?”楚修接过她的手机,上次在戚兴山消灭黑色妖雾的也是这颗石头,到底这颗蓝色石头有什么秘密?“灰绒不是对你说过,这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你怎么还寸步不离地带着?”所以他都不知道子归是贪生怕死还是视死如归了。 “可是它常常救我啊,不会有事的。”她拿回手机,说,“连你都不如它救我的次数多呢。” “你自己想死,我也不好去妨碍你。”楚修回答得有点咬牙切齿。 “我哪有?”她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修文师兄的安全和皇甫师兄的工作信誉,这次‘特别’、‘破例’去冒险而已。” 哼,每次都这么说,一旦发生什么事,她还不是管它有没有危险都照样去?他该佩服阎王果然好眼光,挑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阴差。楚修叹了一口气。 *** *** *** “主人,你为什么要把那个空间的事情告诉一个不入流的蛇妖?” “如果不这样的话,那种妖孽早就被普通的术士收拾了,什么时候轮得到皇甫律出场?若皇甫律都不知道,宁子归就更不可能和这件事有牵扯,那幅刺绣就很难到子归手里了。” “可是,这样的安排不是很勉强吗?如果不是那个楚修文硬拉了子归小姐参与,子归小姐还不是跟这件事无关?”雪蕴奇怪地问。 “嗯,但关键是楚修文他愿意那么告诉子归。” “呃?难道主人和那个楚修文本来就认识?” “呵呵……” === 第12章、连接点 完 === 修文的假期节目 子归带着修文从韩笑的空间里拿出来的刺绣残件坐在图书馆里翻查春秋时代的刺绣资料。但是时间相隔太远,虽然刺绣起源很早,甚至在虞舜之时已有刺绣,可传世最早的刺绣品是战国时候的东西,在这之前的资料实在寥寥可数。她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本。这时,一个人走到她对面坐下,问:“什么都查不到吗?” “啊,筷子兄。”她支着头,“不行,资料太少了。” 楚修接过她手里的刺绣,突然指着刺绣最右上角,说:“你看这个地方绣的图案,像不像之前在修文老家见过的那个?” “咦?”她皱眉想了想,“你是说——在琴心家别庄密道里见到的那个吗?” “嗯。你不是从棺材里拿出来了吗?” 她啧了一声,“别说棺材好不好?怪碜人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 *** *** 这件事发生在开学后不久的国庆假期。 “师妹,国庆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s大学夜营协会会长楚修文正在问着同一协会的后勤组组长宁子归问。 “咦?”子归有点奇怪——从大二开始被阎王钦点成为现在独一无二的阴差,专门收服那些无法被寻常勾魂令带往鬼界而滞留人界的厉鬼,“有什么事吗?”难道修文师兄要约她去哪里玩吗?“我还没有安排,很有空!” “真的吗?”修文开心地笑起来,“那师妹能去我老家吗?” “当然能!”子归不假思索地说。 “你就不能先问问他要干什么才答应吗?”夜营协会副会长楚修从后面走过来,他长得和修文一模一样,却和修文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因为他是子归用一种长得像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按照使用者最思念的人的模样变出来的,实际上根本不是人类,是子归成为阴差的时候,阎王特别给她的“保镖”。 “小修修你也来了?”修文笑道,“对了,小修修也一起来吧?” “啊?”子归瞪了楚修一眼,死筷子,干吗跑来当电灯泡? 楚修的嘴角抽了抽,“小修修”——修文到底要这么叫他到什么时候?忍耐,跟修文吵根本就是自己和自己生气,没必要没必要!“你老家又有什么祭典吗?” “不是。”修文解释,“我想请你们一起去看看我的家人,他们过世的时候多亏你们关照我,我想带你们去给他们认识。” “也就是去扫墓?”楚修挑了挑眉。邀请自己的朋友去给刚过世的亲戚扫墓当作节日活动?不愧是修文,也只有他才能想得出这种节目。 “我去!”子归即答。这不就相当于“见家长”吗?绝对要去!“筷子兄你要是有事就不必跟去了。”反正这筷子每次都在给她漏气,出不出现都无所谓。 楚修冷眼看了她一眼,说:“不会啊,我很有空,就一起去吧。” “耶?”这根筷子也要去啊? “好,那我们到时候坐包车一起走!”修文兴高采烈地走了。 等修文走远,她才不爽地问楚修:“你怎么也要跟去凑热闹?” “你忘了?我是你的保镖,当然得去保护你。”楚修说得理所当然。刁难子归是他的乐趣之一,尤其是当电灯泡,反正他就是不爽看到这两个人那么快乐地单独出游。 于是,很快就到了9月的最后一天。子归和楚修跟着修文坐上了回修文老家的包车,到了他老家的大宅。这栋白墙黑瓦的宅子仍是静静地矗立着,门的左右暗红色的春联,黝黑的大木门上两个铮亮的铜环,门上贴的威武的左右门神,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师妹和小修修还是住你们上次住的房间吧,我已经通知大家帮忙收拾好了。”修文说,“我这就去准备晚餐,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修文师兄,要不我帮你准备吧?”子归忙说。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来者是客,怎么好让客人帮忙准备?”修文笑呵呵地挥挥手走了出去。 子归看着修文笑容满面地走出去,沉默下来。 “怎么了?这么舍不得?”楚修调侃道。 “才不是!”子归怒瞪他一眼,才缓缓说,“修文师兄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 “你是说他对家人去世的事?”楚修似不在意地问。 “嗯。”她点点头,她总觉得修文师兄本来隐藏着的某些东西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了。 “你是说他变了?”楚修问。 “并不能说是变了……”她思考了一下要怎么说,“唉,我也说不好,总之修文师兄还是修文师兄,这一点没有变。”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楚修似笑非笑道。 “我不了解他的话,怎么能说我喜欢他呢?”她自豪地说。 楚修嗤笑一声,所谓爱情会令女人变得盲目,而他就从没见过比子归更盲目的女人,亏她还敢说她有用理智了解过修文。“行了,你自己高兴吧。别在这里碍事,去你自己的房间收拾。”楚修打发她走。 “切,你以为我高兴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呀?”扮了个鬼脸,她拎起行李往后院房间走去。 中庭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唯一不同的只是季节变迁给这里的植物带来的变化。步入深秋,中庭水池中的睡莲已渐凋零,而在萧瑟的庭院里飘着令人心醉的桂花甜香,漫步其中的感觉就像是流着泪品尝着最上等的糖桂花一样凄楚却又甜美。她走上西边的楼梯时碰到一名妇人走下楼来,妇人慈爱地向她招呼:“是宁小姐吧?欢迎,我们已经按少爷的吩咐给宁小姐打扫好房间了。” “谢谢。”她礼貌地点点头。 “请好好休息。”妇人向她鞠了鞠躬就走下了楼梯。 “咦?请等一下。”她忙唤住那名妇人,“我好像在皇甫师兄家见过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难不成修文师兄和皇甫师兄连家里的人都互相调职的吗? “因为少爷这边没有人照看,所以少主让我过来照顾少爷。”妇人回答。 “哦……”光是听称呼就让她够头晕的了,又少爷又少主的,她还以为自己在拍古装片!不过真没想到皇甫师兄看来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对这些小事想得却很周到。“没什么了,不好意思,把你叫住。” “哪里的话。”妇人礼貌地笑了笑就下楼去了。 她来到原来住过的房间,推开房门,客房的摆设和她之前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推开雕花木窗,靠在窗口往外看,从这里可以看到后院,秋霜给院子里的树叶染上了血和太阳的颜色,无论是红色还是金色,都艳丽得犹如在哭泣。从外面进来,她看到这个家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难道修文师兄看着这些东西都不会睹物思人或者触景伤情吗?她自认非常坚强,再来到这里都有点害怕,毕竟她曾经在这里被掳走到山上的将军墓,险些没命回来,搞得有心理阴影。不过,秦霜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可他又会去了什么地方呢? 山中迷雾 第二天清早,子归和楚修便跟着修文,提着大包小包一起去山上的楚家坟地拜祭。修文家的坟地和将军墓是在同一座山上,不过朝向不同,将军墓在北面,而修文家的坟地则在西边。因为山上的阴气盛,所以他们选了一天之中阳气最强的时间上山,也就是午时。其实准确来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面阳气最强的是午时三刻,也就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所以古时对穷凶极恶的犯人行刑都会选在午时三刻,意思是让阳气压过犯人死时的阴气,让犯人魂飞魄散,死后连鬼都做不成。 山上树荫浓密,太阳的光线斑斑点点地落在地上,秋天干爽的空气里夹杂着枯叶的香味,他们顺着山上的青石板路往山里走着。“带的都是什么啊?重得要命。”楚修抱怨。 “有三牲、酒、果品、点心,还有茶和水。”修文一样一样地数着,“纸钱之类要烧的东西是师妹提着。” “那么多?!”楚修大叫,“喂,你不知道现在都倡导绿色扫墓拜祭吗?买几束花不就够了吗?” “当然不行了。”修文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能随便坏了家里的传统。” “你想的事情就最不传统好不好?”楚修不客气地说,“反正你在这里拜,人都死了也吃不到啊。” “啊,吃得到的。”子归突然插嘴说,“我之前听白无常说过,我们拜祭的这些东西,除了烧的纸钱元宝这些收不到之外,其他东西鬼界有专门负责收集和配送到各鬼手里,当然,如果已经转世的话就收不到了。” “车子房子也能收到?”楚修咋舌。 “听说是的。”她说。当时她听到也大吃一惊呢。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现在倡导的绿色扫墓拜祭,在鬼界的亲人就啥也捞不着了?”楚修大笑。 “嗯,可以这么说。”她点点头。她觉得鬼界的工作人员肯定会大呼感谢的,因为工作量减少了。“修文师兄,山上都是村民的墓地吗?” “是啊。”修文回答道,“马上就到了。” 她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奇怪,这大中午的,怎么有点雾蒙蒙的?而且这里的草长得比膝盖还高,让这儿又多了几分荒凉。 这时,楚修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小心点,这片林子似乎不那么太平。” “不太平?什么意思?”说得她心底直发毛。“难道有鬼吗?”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大中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小心点准没错。”“可是子宁将军墓不是在这边吧?修文师兄老家怎么有那么多不好的东西?”她的弱小心灵可承受不起。 “哼,如果以后你嫁给他了,说不定更有你受的了。”楚修幸灾乐祸地说。 到了修文家的坟地拜祭完了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师妹,你在看什么?”看到子归在东张西望的,修文奇怪地问。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我们到这里之后,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她犹豫了一下,说。 “有人盯着我们?”楚修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我们还是在天黑前赶快回到村里吧。” “说得也是。”她同意,她有着在树林里怎么都走不出去的经验,而且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但世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山上的树林很安静,不时能听到远处鸟儿的鸣叫声,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微微泥土味道的枯叶的香味像细绳一样缠着他们脚步,平静的山林似乎看不出楚修说的“不太平”的迹象。可是一直走到下午四点多——“我们只是原路往回走,怎么会花了比上山多一倍的时间却还在山里转悠着?”子归还是有点担心起来了。 “好像有人不太想让我们离开的样子。”楚修冷冷地笑了笑。 “不想让我们离开?难道是我家人希望我多陪陪他们吗?”修文自顾自地说起来,“那样的话早报梦给我就好啦,我们这就回去墓碑那边多坐一会儿。” 回墓碑多坐一会儿?楚修暴凸了眼睛说:“你以为那里是咖啡厅?还去多坐一会儿?你没听到我说这里不安全?赶紧想办法趁天色还亮的时候下山才是重点!” “可是小修修你不是说有什么人不想让我们离开吗?”修文一脸莫名地说,“那我们就多待一会儿嘛。” “你以为那鞋东西不想让我们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楚修不耐地说,“难道是想找我们喝茶聊天?” “不然呢?”修文好奇地反问。 在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子归发现四周的气温似乎比刚才低了一点,带着露水特有的凉意微微刺激着她的皮肤,萦绕在林间乳白的雾气越来越浓,一切都像是柔光镜下的照片一般,出奇的静谧却又透着丝丝诡异。“喂,筷子兄,雾好像越来越大了。”讨厌,她上山扫个墓也会撞鬼?——咦?有点不对,她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阴气,也不会像在将军墓附近那样感觉到有很多人,这么说来应该没有鬼吧?可是,她的心却像要跟手表的秒针比赛似的,跳得飞快,似在她耳边低语着危险。“筷子兄,你没办法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吗?”她有点焦急地催促。 楚修平静得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样,说:“这就是所谓敌暗我明,暂时没有办法。” “没办法你还装什么酷!”她扔给楚修一个鄙夷的眼神。 “就算慌张也帮不上什么忙。”楚修说,这雾来得的确奇怪,而且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林子,难道是山上的妖怪作祟?“我去前面看看,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别乱跑,还有,不管是什么人来跟你们说话,都不要跟他们走。”可是即使这么说了,还是有可能会白搭。 “小修修好像孙悟空!”修文毫无紧张感地笑道,“师妹,小修修像不像三打白骨精里面的孙悟空?” 楚修的嘴角抽了抽,“那我由衷地希望你们千万不会是那个白痴的唐僧。” 修文的旧邻居(上) 天色渐渐暗了,被晚霞染成淡紫色的天空恍如紫水晶般透澈。“小修修怎么还不回来?”修文无聊地靠在墓碑旁的树下,说。 子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楚修:“喂,筷子兄,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不会也迷路了吧?” “好像是。”电话那头楚修不紧不慢地说。 “你还那么冷静?!”她大叫,“那我和修文师兄现在怎么办?” “不要紧,虽然迷路了,不代表没办法,你们……”说着说着,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喂?筷子兄?筷子兄!”她连声叫道,可是机械而冰冷的忙音不会回答她任何东西。她不死心地重拨了一次,电话仍然只传出一下又一下叫人失望的忙音。这下如何是好?虽然难得可以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可在这种随时小命不保的情况下哪里还有罗曼蒂克可言?她可不是那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她希望可以好好活着和修文师兄开花结果的! “师妹,电话打不通吗?”修文问。 “嗯。”焦躁地点点头,她又感觉不到阴气,也就是说,她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真是想攻击想防守都无从出手。 “那就不用担心了。”修文轻松地说, “为什么?” “因为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担心也没用啦。”修文说。 “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怎么能不担心? “没事的没事的。”修文温和地笑着轻轻拍拍她的头,“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有我保护师妹你。” “修文师兄……”她四周的背景都变成粉红色的心形了(小说鬼破坏气氛中:拜托,修文又不会法术又不会武功,你保护他还差不多!)! 这时,从刚才就没看到一个人的树林里居然传来了脚步声。“什么人来了?”子归的神经马上绷紧。 修文探头看向她身后,突然“啊”了一声,却不是看到什么可怕事情的恐惧表情,只是单纯的意外的模样,她也好奇地回过头去,一个看来年纪和他们相差无几,穿着焦糖色休闲线衫的女孩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女孩留着一头烫成大波浪的褐色及腰长发,就这么看来似乎没有恶意,子归也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有阴气,可是她是什么人? “琴心?”修文惊喜地说,“你不是搬家了吗?” “修文师兄,是你认识的人?”子归问,对方没有阴气,既然不是鬼的话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是啊,她是琴心,以前住在我家旁边,是我的邻居。”修文笑着介绍说,“叔叔和阿姨现在好吗?” “他们很好,我们前些天趁国庆节放假回来这边扫墓。”琴心笑着说,“修文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是扫墓。”修文说,“家里的人全都不在,现在就剩下我了。” “是吗?”琴心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啊,那位是?” “她是我的师妹宁子归,和另一个同学一起陪我回来扫墓的。” “师妹?”琴心别有深意地打量了子归一下,笑说,“恐怕不仅仅是师妹吧?对了,我们现在住在前面我家的旧房子里,一起去和我爸妈打声招呼吧?” “好哇!”修文一口答应。 “修文师兄!”子归扯了扯修文的衣服,虽说感觉不到阴气,但这个在深山里突然出现的邻居,总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就这么贸贸然跟她走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了?”修文奇怪地问,“你担心小修修吗?没事的,我们在这里留张纸条给他不就行了?” “可是……”她总不能对修文师兄说她觉得他这个邻居不对劲,可能会有危险吧?她又没有证据,单凭直觉就说人家不怀好意不仅不礼貌,更会破坏她在修文师兄心中的良好形象的。 “没关系,小修修那么聪明能干,一定不会有事的。”修文挥挥手,笑道。 现在问题不是筷子兄能不能干,而是——她不安地看了看在他们面前微笑的琴心,这下要怎么办?就算在这里待到天亮也还是不知道离开,要不干脆跟着修文去碰碰运气?也好过在这露宿一晚,说不定是她想太多了,琴心就是一番好意。“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拎着这种东西去做客吗?”连她自己都觉得转得好僵硬,希望琴心不会看出什么来。 “放心好了,我们家不会在意的。”琴心走近子归,笑着挤挤眼说,“还有,我对修文哥从来没有你那方面的想法,你不用介意我的。” 不是吧?连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已经猜出她的心思?! “来,在这边。”琴心抿着嘴直笑。 真的就这么跟去吗?子归还是有点犹豫,也罢,就去看看吧。想着,她已经迈开步子跟着修文和琴心走向林子另一边的小路。“修文师兄,你这位邻居以前在这里就有房子吗?”她低声问。 修文点点头,说:“嗯,不过房子离村子太远了,所以他们也很少会去住。我也是初中的时候去过那里一次。” 深山里的房子?她不知怎地就联想起电影里的什么幽灵古堡、连环凶杀案的场景,不过这次只是拜访故人,应该不会出现那么惊险的情况吧?“琴心对吧?”她向琴心搭话,“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钢琴的琴,心跳的心,很好记的。”琴心笑说。 “姓‘琴’吗?真少见的姓氏。”她说,“你们为什么会搬家?现在住在哪里啊?” “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才搬到嘉兴去的,其实在这里跟外界沟通实在不方便,住在这里有点闷。”琴心无趣地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城市的生活,比较热闹。” “这样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琴心跟普通人有点不同,真要说什么地方不同,应该是“感觉”不同吧?早知道刚才就该问问筷子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是没有阴气的。 她没有发觉,刚才还能看到的澄净的天空现在已被浓重的雾气遮挡,什么也看不到了。 修文的旧邻居(下) 当子归看到琴心家的房子时,她不由得承认修文说得对,这栋房子太偏僻了,虽然从刚才他们待的地方走过来才几分钟的路程,可是她发现自己已不认得刚才走过的路了。“琴心,你们家怎么当时会在这里建房子啊?”她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我出世的时候已经有这房子了。”琴心说。 琴心家的房子看起来的确有些年头了,单从爬满外墙青黄的厚苔和藤蔓植物就能看出这栋房子已久未有人居住了,但在现在天色渐暗的光线下,那些藤蔓的叶子像一只只怪物的手在灰白惨惨的墙壁上向他们招着。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修文问,“怎么都不到村子里打声招呼啊?住在村里比住在这里要方便多了。” 琴心停了停,回头说:“我爸说住在这里扫墓比较方便嘛,本来也没想过要回去打扰大家的。” “可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短住两天也够不方便的了。”子归搓了搓手臂,说,“再说,这么久没来这儿,有水有电吗?” “水电没关系的。”琴心笑笑说,“其实这里本来就没有通水通电,所以我才不爱来这里。” 说是那么说,可从琴心脸上似乎看不出她对于来到这里有任何不悦,而且,无论是他们一家住在这里也好,还是邀请她和修文去也好,她总认为很多地方都不合情理,真的不会有事吗?“没有水电,那你们晚上怎么办?难道天一暗就睡觉?”她半开着玩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琴心神秘地笑道。 等会儿?子归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现在不能说?不会被她猜中,这个琴心其实是暗怀鬼胎、另有阴谋吧? “吱呀”一声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两团黄色的光像鬼火一样从房子靠近他们,等那火光走近,子归看出那是两个纸灯笼,黄色的火光映出来人的脸,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的脸上摇晃着火光映出的诡谲的阴影,“欢迎欢迎,这不是修文少爷吗?”男人看到他们之后说,应该是高兴的话却带着一种叫人生疑的像是看到终于有猎物落入陷阱的笑容。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了。”修文迎上前,“怎么回来了也不到村里跟大家打声招呼?还有,不是说过不用叫我‘少爷’了吗?都什么时代了现在?” “那两位就是琴心你的父母吗?”子归问。 “嗯,我爸爸琴宣和我妈妈李翠墨。” “为什么他们会叫修文师兄‘少爷’?”只是邻居而已,怎么会用这种称呼? “很久以前我们家是修文哥家的佣人。”琴心简单地带过,“不过早就没有那种主仆关系了,只是我们家的人死脑筋,称呼一直没有改。” “原来如此。”她差点儿忘了,修文师兄家曾是这条村子的望族,到现在说话都很有分量,可惜现在只剩下修文师兄一个人。 “你是修文少爷的朋友?”李翠墨带着亲切笑容问。 怎么回事?她有点背脊发冷的感觉。“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宁子归,修文师兄的师妹。”她连忙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这夫妻俩的脸色看来青白青白的,就算是暖色的灯笼火光也没能给他们的脸多添血色。 “欢迎欢迎,这深山里就是要多几个人才不会那么冷清。”琴宣热络地说着,叫他们进屋去。 子归总算知道为什么琴心会说水电没有关系了。在房内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也就是水的供应没有问题。至于照明,厅里点着蜡烛,而且那是几盏走马灯,摇曳的烛火,缓缓旋转灯罩,在墙壁上投出一道道摇动不定的黑影。正对着门口的是两张传统的太师椅和茶几,分列在大厅两侧的各有两把椅子和一张矮几。两侧桌椅后的半透明布屏风也随在灯罩的旋转忽明忽暗地撩花了他们的眼睛。她跟着琴心一家进门,在坐下之前她偷偷摸了摸椅子,指尖传来厚厚的灰尘的感觉让她皱眉——奇怪,他们回来这里住,就算只住几天,也不可能连椅子都不抹一下吧?即使不特地去擦,随便坐一次也会擦掉不少灰尘的,可这椅子上的灰尘像从来就没有人动过——或许他们只擦了自己坐的那两张太师椅吧? “刚好我们也准备好晚饭了,来,一起吃吧!”李翠墨拉住子归的手,说。 “呃,好。”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是她太过神经质了吗?李翠墨的手像死人一样冷硬! 餐厅在大厅的左侧,天花板上的雕花吊灯随风晃动着,一来一回传来低低的“吱呀吱呀”声听得她心里发毛,刚要在桌边坐下,她就发现桌上堆满了灰尘,摆在桌上卖相不错的食物也因为这些尘而让人食欲大降。她偷瞄了修文一眼,修文像没有知觉一样和琴宣说着话,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咬牙坐下,反正回去也得洗衣服,脏就脏吧! “来,子归,不用客气。”李翠墨给她夹菜。 “谢谢。”她笑得有点僵硬。吃下去会不会有问题?像日本的民间故事里就说,在山里迷了路然后遇到了一个美女,还在她家里吃饭留宿,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树林里,前一天吃的饭菜都是土和树叶!如果只是土和树叶还好,如果是什么毒蛇毒虫的话……恶!她开始反胃了。硬着头皮吃了两口,饭菜的味道倒吃不出什么异常,希望只是她想象力太过丰富,其实这就是普通的饭菜,琴心一家就是普通的人家。 *** *** *** 楚修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不禁也生出几分焦急来。刚才和子归讲着电话突然断线,说不定他们已经出事了。这里虽然感觉不到阴气,可这场雾来得太不寻常,而且在雾气中还交织着邪念和恶意,也许这里的妖魔鬼怪都用法术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所以他和子归才无法察觉到。若真是这样,他们可能遇到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也说不定。单是子归一个人说不定还会因为害怕而谨慎一些,但还有一个乱搭神经线的修文,子归一碰到他也会脑子短路,难保会两个人一起遇险,得抓紧时间找到他们才行了,他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变成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黑暗中的神秘男人 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这种时候下山很容易迷路,琴心一家便极力挽留子归和修文在这里留宿一晚,等明天天亮再回村里。本来他们两个身上就没有手电筒,手机也打不通,这山上连盏路灯都没有,就算子归硬要现在下山,她也得考虑会有不小心滚下山的危险。如果是鬼,那她应该能够应付,如果是妖怪,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子归,你就住这间房吧。”琴心把她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没告诉她修文住在哪间房就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个满是灰尘和飘着淡淡霉味的房间里。房间摆设很简单,进门是圆桌和三把深色的方形椅子,右边竖着一面屏风,端着蜡烛进去一看,屏风后是雕花木床,但是没有帐子,只有被褥和枕头。她把灯放在桌上,摸出手机,上面挂着的蓝色石头在昏黄的烛光下竟透出一种诡异的蓝紫色,是光的颜色叠加变成这种颜色的吗?还是……虽然灰绒一直告诉她这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可到现在为止,这颗石头都在保护她,到底危险在什么地方?会不会等救了她几次后就反过来要她的命了?嗯,按照某些小说里的情节的确很有这种可能(小说鬼干笑:你也只是小说人物而已,管别人的情节干吗?)! 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睛有点累,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代的人一更天(小说鬼解释:一更天就是现在的下午七点到九点。)就休息,不然这么暗的光线怎么看书?就算挑灯夜读,那等到功成名就都成大近视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让瞳孔尽快适应这种黑暗。在这飘摇的火光中,眼角的余光发现房间似乎还有别的人影!她微惊,慢慢地、小心地转过身去——呼,还好,是她眼花罢了。 她推开窗户,猛见黑漆漆的窗外站着一个人! “子归,怎么了?” 借着房间里暗淡的光线和来人的声音,她辨认出来人是琴心的母亲李翠墨。“阿姨,是你啊,怎么在门口也不出声?”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心如擂鼓”,她只希望胸口“咚咚”的心跳声不要让李翠墨发现才好。 “你睡不着?”李翠墨问她。 “时间还早,还没到我睡觉的时间。”八点钟还不到,让她怎么睡得着? “是吗?”李翠墨空洞地笑着,“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说完,施施然而去。 不太对劲。她探头看着李翠墨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太暗的关系,一下就看不到李翠墨的身影了。这时,背后“呼”地一暗,似乎是风把蜡烛吹灭了,房间里一下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许正因为眼睛无法派上用场,其他的感觉,包括全身上下最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异常敏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一种让她发抖的紧张钻进了她的毛孔,很像是遇到和她旗鼓相当或是更强的对手是那种混合着紧张、害怕却又兴奋的如临大敌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在很久以前……不错,在这个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是谁?!”没有阴气或妖气,甚至感觉不出对方的敌意,能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却又故意让她发现的会是什么人?她握紧拳头,企图让自己发颤的手可以冷静下来。 “好久不见了,子宁将军。”对方是个男人,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佛月夜下的大提琴般让人沉醉。 “什么?”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这附近有一座将军墓吧?”男人问。 “我知道。”居然叫她子宁将军,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那又怎样?” “我只是觉得,你在自己的坟墓附近也能过得那么自在,不能不说你相当厉害。”男人似乎在努力忍住笑声。 “那是几千年前的古墓,怎么会是我自己的?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子宁将军是我的前世,那么说不定你现在随便走到哪里都可能曾经埋着你的前世呢!” “的确可能。”男人没有生气,“其实我是来扫墓的。”听得出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扫墓?给谁?”怎么都流行国庆节来扫墓? “给你。” “我?”她有没有听错?“你是指那座将军墓吗?” “当然。宁子归——暂时还活着不是吗?”男人仍是想笑又忍住的调调。 这人是来找碴的吧?她有点想揍人了。“那你不去扫你的墓,来这里找我干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来,说:“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反正你不会记得的。” 不会记得?“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回答她,却说:“还是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这里可不是什么乐土。” “你是来提醒我要小心的?”虽然感觉不出这个人的敌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危险人物。 “顺路而已。”男人听不出喜怒,“你自己小心啰。对了,灯我顺便帮你再点上,不过这么短的蜡烛,大概也只能再点不到两个小时吧?” 眼前一晃,蜡烛已经重新点燃,可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刚才跟她说话的人是谁?奇怪,刚刚她明明清楚记得那人的声音,可现在却怎么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声音是怎样的了——她记得的只剩下那人说话的内容和那声音温和低沉的印象,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说告诉她也没用是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记得?可他为什么会知道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为何对她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行,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她得赶紧去找修文师兄,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试着再给楚修打了电话,却还是无法接通,叹了口气,她只好小心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她不知道修文师兄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只能一个一个房间去找了。 看不见的巨大动物 房间外的空气吸满了露水的寒意和湿气,子归透过衣服还能感受到深秋夜晚的凉意。周围好安静,琴心不是说不喜欢乡村过于宁静的生活,居然不吵不闹,这里那么安静,照理说即使随便说说话也能听到声音的,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表盘内又开始转起一道道的光线,也就是说这里有不寻常的气场?她顺了顺胸口,不怕不怕,修文师兄有灰绒的护甲,应该不会有事的,只要找到修文师兄再赶紧离开这里就行了。 她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嬉笑声,“嘿嘿,嘿嘿……”在这个不太可能会有回音的走廊上,那个声音竟如立体环绕声一样不断地灌入她的脑袋。那绝不是因为高兴而发出的笑声,而是一种听得她毛骨悚然的犹如看到垂死挣扎的猎物时残忍的笑声。她慢慢地揪紧了衣领,明明知道现在应该赶快逃跑的,双脚却像着了魔一样循着那个声音走去。 “咔沙,咔沙……”鞋子上的沙子随着她的脚步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地上铺的青石板。接近了,那个笑声就在这附近……她屏住呼吸,转过走廊的拐角—— 一张被夜色蒙得看不真切的女人的脸猛地闯进她眼里!“呀!”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子归?你在做什么?” “琴心?”她听出来人的声音,稍稍平复一下乱序的心跳,爬起身来,“没什么,我刚才听到有什么人在笑,就过来看看。”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啊,你听错了。”琴心伸手将她拉起,“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住的。” 她怔了一下,琴心的手好冷,而且有种奇怪的僵硬。“是吗?”方才她分明听到笑声,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的中性的声音,而且那么清晰怎么可能听错?“说来真奇怪,你们家的祖先竟会选在这个离村子那么远的地方建房子,而且一直都没人再到这附近建房子了。” 琴心说:“很久以前我听修文哥的爷爷说过,这座房子是为了镇住什么东西才建的。不过肯定是迷信吧?” 为了镇住什么东西?也许这里也是为了封印将军墓的所有厉鬼的结界的一部分。“可能吧,以前的人成天胡思乱想的。”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就像那个昏君归王一样。她只要一想到当年归王竟因为子宁将军救了一个孩子,就把那孩子残忍杀掉的情形就全身发冷。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将军墓,她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她才没有像刚才那个神秘的男人说的那么潇洒,在自己的坟墓附近还能那么自在。 “你要去洗澡吗?我的衣服可以借给你。”琴心说。 洗澡?“这里有煤气吗?” “没有,是烧火的。”琴心告诉她。 “烧火的?”也太麻烦了吧?“不用了,我想明天还要下山,还不是弄得浑身是土,明天回到村里去再洗就好了。”她摇摇手,说。实际上她是担心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非人”的东西冒出来。 “是吗?”琴心笑着对她说,“那就早些回房间吧,夜晚露重,当心感冒。” “嗯,谢谢关心。”她不动声色地应着,“对了,修文师兄没有住在这边吗?怎么都没有看到他?” “修文哥在主卧那边和我爸聊天呢,别去打扰他们了。”琴心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客房带去,“你要是闷的话,我陪你聊天。” 看情况她得再等晚一些才能出来找修文师兄了。“聊天?聊什么?” “我好久没见到修文哥了,不如你跟我们聊聊修文哥的情况吧。还有,你怎么会喜欢上修文哥的?”琴心把她拉到她住的客房,看见房间的灯亮着,说,“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把蜡烛吹灭吗?这样一直点着好浪费哦。” “我没有火,担心吹灭了找不到火再点着。况且我想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应该不打紧的。”她小心地注意琴心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琴心身上找到什么破绽。虽然感觉不出琴心有阴气,可是她的手表清楚地表明这里的确存在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和琴心在桌边坐下,说:“对了,修文师兄小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修文哥小时候吗?他和阿律哥哥总是在一起,不过他也会和我们这些村里的其他小孩一起玩,不像阿律哥哥那样成天板着一张脸,谁也不理的模样。”琴心回忆道,“不过修文哥有时候说话很奇怪,也有人不愿意找他玩。” “好像一直到现在,情况也都没怎么改变。”她想到筷子兄总抱怨修文师兄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就觉得好笑。 “是吗?”琴心反问,“可这次我没见到阿律哥哥和修文哥在一起呢。” “皇甫师兄之前家里出了大事,他还要花好些时间去料理那些杂事。”她干笑道。 “我没听说耶。”琴心兴致勃勃地问,“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好说,皇甫师兄也没有跟我详说。”总不能告诉琴心皇甫师兄家出的大事有大半责任在她身上吧? “你也知道阿律哥哥是什么人吧?” “嗯,他说他是个术士,他们家也……”剩下的不言而喻啦。“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 “四年前了。”琴心甩了甩头发,“这次还是搬家后第一次回来。” “回来扫墓?” 琴心点了一下头,不耐地说:“回来这里太麻烦,哪能那么经常回来?再说,住在这里也很无趣。爸也说了,如果这次单单是为了扫墓,就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难道琴心一家回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 “我也不知道,说是我妈算的卦象上出了什么异状,所以赶紧找时间回来看看。”琴心无趣地摆了摆手,说,“我本来还打算趁假期去香港购物的,都泡汤了。” “你妈妈还会算卦呀?厉害!”难道李翠墨也是术士? “我妈和阿律哥哥也算是亲戚,多少有点‘那方面’的能力。”琴心卷着自己的发尾,说。 “你妈妈和皇甫师兄是亲戚?”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姥姥是皇甫家的人。我和阿律哥哥也算是远亲啦。” “原来是这样。”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没告诉琴心是她在前些时候把皇甫家闹得鸡飞狗跳,还搞得他们全体灵力尽失,不然,就算琴心他们本来没恶意都有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照琴心说的话,李翠墨并没有用厉鬼的灵力来修炼,所以没有灵力尽丧。呼,那就好、那就好。 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了好一阵,琴心终于起身了,说:“这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早点睡觉之外也没什么可干的了,我先回房,你休息吧。” “嗯,晚安。”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急切地说。呼,琴心总算走了。 她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房间顿时被黑暗淹没。再多待一会儿,等琴心他们都睡着了,她再去刚才听到笑声的地方看看——当然,前提是琴心他们是会睡觉的“人类”。在漆黑一片的房内坐着,她又感觉到了,在树林里时察觉到的奇异视线,有什么人正在盯着她,透过这片不见五指的黑暗紧紧地盯着她。是谁?心脏鼓噪着,她用力地握紧拳头,打算随时给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拳。她发觉自己的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地在微微颤抖——来了,接近了!在只有黑暗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野兽般发亮的眼睛,发出青光的锋利獠牙,同时一股混浊湿热的气息喷到她发凉的脸上!脑袋清醒地知道这时应该一拳挥上去,可是身体却像被石化了一样动弹不得,连喉咙也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她只能像垂死的鱼儿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什么巨大的动物,不是蛇、不是狮子或老虎,可究竟是什么动物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 她退到墙边,可“呼哧呼哧”的热气不断地喷在她脸上,很显然,这只巨大的动物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她。 在一片黑暗中,任何光线都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在她以为自己会不会被这只巨大的动物吃掉的时候,她看到在黑暗中一点幽蓝色的光芒,难道是那颗蓝色石头? “吼——”那只动物突然长吼一声,她只觉一阵飓风夹杂着某种兽类的腥膻味以要把人撕碎的气势卷出房间,吹得房门乒乒乓乓直响,很快,房间里平静了下来,刚才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她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当刺身生吃掉,好恐怖的感觉,到底刚才的是什么东西?而且为什么又突然走掉?她摸索着走到放着手机的桌边,她不会眼花的,她刚才看到的幽蓝光芒应该就是这颗石头发出的,难道这颗石头不但能驱鬼降妖,连怪兽都能吓走?而琴心说过,这座房子是为了镇住某些东西才建成的,难道镇住的东西就是刚刚突然出现的不知名动物吗?但是房子还在,为什么这只怪兽会跑出来? ——不好!如果修文师兄遇到刚才的怪兽的话会不会被吃掉(小说鬼白眼:你就没想过琴心一家的安全?)? 她赶紧拉开门跑出去,可门外只有沙沙作响的风声。今晚的月亮也不帮忙,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一隅黯淡的光芒给夜色下的一切披上了灰色的面纱。枯枝在迷蒙的月光下犹如无数枯槁的手在慢慢摇着。 赏月 子归跑到走廊上,现在她要应付的不仅是一个只听过笑声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还有一只不知道真面目的怪物,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连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搭上。她要冷静,现在她要做的是带着修文师兄和琴心一家赶紧离开这里,而不是去找妖魔鬼怪拼命,况且她根本连妖魔鬼怪的本体、方位都不知道。走廊上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她就是在这边听到奇怪的笑声,可是现在这附近已经没有那个笑声了。这么想着,她放慢了脚步,小心地贴着墙壁打算一个个房间去找修文。 好像小偷~她不由得这么想。沿着走廊走过来的房间有三间,可是没有一间房是有人的。难道修文师兄还在琴宣那边聊天吗?她转过走廊走向另一边的房间,会不会在另外那边的房间?她突然发现进门一直感觉的那种不确定的心慌自从那只巨大动物出现后竟减弱不少,并非她的神经已经麻木了,而是那股让她心里没底的说不出的气息好像变弱了。难道是因为那只神秘动物的出现?如果是的话,那会是什么动物? “师妹?”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修文师兄。”她回过头对上修文的脸,还好修文师兄是叫她“师妹”然后才搭住她的肩膀的,不然她肯定会吓得尖叫。 “师妹,你在参观吗?”修文好奇地问。 “不是!”她忙摆摆手,“我在找你。” “找我?找我一起去赏月吗?”修文笑着问。 也不好说她怀疑修文师兄的青梅竹马是鬼,家里还有妖怪什么的,干脆就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月色很好……”她一抬头,呃,月色好像不太好。 “那我们一起去后院赏月吧,虽然没有月饼,也没有栗子和芋头。”修文乐呵呵地说。 “那个……跟月饼、栗子那些东西有什么关系吗?”难道那些东西能驱邪? “说到赏月,当然要吃这些的啦,这才符合中国的中秋气氛吗!”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中秋不是已经过了吗?”现在最重要是逃命!可恶,好不容易可以和修文师兄单独月下漫步,可恶的怪兽、可恶的妖怪、可恶的鬼,你们给我记住! “就算过了,现在也还是秋天嘛,来,走这边。”修文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说来奇怪,在这光线完全不够而且只在数年前来过一次的旧宅子里,修文完全不用去寻找,径直地走着,很快就到了一片看起来比较空旷的地方,这时,遮挡着月亮的云层慢慢散开,乳白的月光吹散了弥漫在这里的恐怖的黑暗,飘摇在后院里的榕树的气根和树叶零落的树枝慢慢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了。“师妹,这边有石桌,过来这边坐。”修文向她招招手,“我家人过世,师妹告诉我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夜晚呢。” “啊?”她早就习惯修文师兄不合常理的话和行动,像这样正经八百地说话很少见,害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师兄,你不要太难过了。” 修文摇摇头,淡淡一笑,说:“想起来时是有点难过,但已经好多了。师妹你不用担心我。” 她在修文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能想开就好。” “我是个怪人吧?”修文忽然说,“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干些不合常理的事。” “修文师兄?”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阿律常常说我总是任意行事,太过随心所欲。”修文笑道。 “我觉得不错啊。”她说,“这世上能够按自己的心意去做的人能有多少?” “那个人也许就是其中一个吧……”修文低声自语。 “那个人?谁?”她不太明白修文的意思,只好再问一遍。 “没什么。”修文似乎也不想提,说,“不知道小修修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在山里露宿?” “筷子兄?不可能。”那家伙有瞬间转移的能力,铁定能回到村里去,可是要带她和修文师兄用瞬间转移可能会吃力些,所以才提出他去探路的。不过如果他回到原地发现她和修文师兄不知跑哪儿去了,说不定会发飙。别看他长得和温柔又善良的修文师兄(小说鬼瞪眼:“温柔又善良”?你确定?)一样,其实又小气、又记仇还总是玩阴的,惹火他的话可不好过。“我想他可能到村里叫人来找我们了。” “嗯——师妹很了解小修修呢。和小修修认识了多久?”修文似随意地问。 “从小就认识嘛。”她可没忘记当初是说那个由筷子变成的楚修是她从小认识的朋友。 “不对。”修文笑了。 “什么不对?” “小修修跟子归肯定不是从小就认识的。”修文肯定地说,“肯定不是。” 她有点不安,“为什么突然计较起这件事来?”难道修文师兄怀疑筷子兄的来历? “不是计较,就是想问问。”修文抬起头看着从云层里钻出来的月亮,说。 今晚的修文师兄确实有点奇怪。她看着修文有些朦胧的侧脸,这么想着。 “你知道我和阿律是怎么认识的吗?”修文没有看她,继续说道。 “跟皇甫师兄?你们小时候去对方家里玩的时候认识的?”他们两家是世交,一般小的时候家长都会带着自己的小孩到对方家里做客什么的,那就认识了吧。 修文神秘地笑笑,说:“是去他家认识的,可那次我并不是去那里玩。告诉你,阿律从小就是那张扑克脸,把他弄得变脸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皇甫师兄都不会不理你吗?”就算是扑克脸,也会用冻死人的眼神死瞪着他,然后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吧? “有什么关系?他不理我,我理他就好了。”修文笑呵呵地说道。 她突然觉得皇甫师兄有点可怜。 两人正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时,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刚才那股邪恶的气息又回来了。“修文师兄,我们得离开这里!”继续待在这里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说她自私也好,没人性也好,总之她先带修文师兄离开,琴心一家等她搬救兵回来再说! “离开这里吗?”修文不解地皱起眉,“师妹你着急回村里找小修修吗?” “我不是要找他……”她正要大声否认,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唏唏簌簌”的声音。 邻居的真面目 “你们两个家伙!”楚修咬牙切齿地出现在院子里的一棵榕树旁。 “哇,师妹你快看,出现了一个树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和小修修也好像哦!”修文兴奋不已地摇着子归的手臂。 恐怕不是像吧?子归干笑两声,“筷子兄你总算来……”她已经能看见楚修背后那已经濒临爆发的火山背景,自动截去尾音。 “咦?他就是小修修吗?”修文放开子归跑过去,一边绕着楚修转圈圈一边上下打量,“噢,看起来好像是。” “给我闭嘴!”楚修忍无可忍地冲他吼道,“我叫你们两个在原地等我,你们跑到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修文赶紧捂住耳朵,“嘿,师妹,还真是小修修呢,你的眼力真好。” “眼力好?”楚修危险地眯起眼睛,说,“眼力好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来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修文不认为有什么奇怪,“这里是我朋友家啊。” 楚修瞟了子归一眼,冷笑道:“这里除了你们,没有一点‘人’的气息,你说你们看到的会是什么?” 子归背后一寒,“可是我也没感觉到有阴气,也没有妖气!”所以虽然她直觉这里并不安全,但还是跟着修文师兄来了。 楚修哼道:“的确,这里没有阴气也没有妖气。可你是不是忘了,鬼可以隐藏自己的阴气,妖也可以隐藏自己的妖气?” 啊,她居然忘了这一点。她拍拍自己的额头,“那筷子兄你是不是已经查出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来琴心他们就很有可能不是人啰? 楚修摇摇头,说:“暂时我只能看出这里似乎有一个很古老的法阵,应该是用来封印什么东西的,可是现在法阵不知什么原因遭到了破坏,也就是说,封印在这里的东西被放了出来!” 这话她像在哪儿听过,对了,皇甫师兄的爷爷皇甫辛不就提过和她爷爷宁初程在广西考察古墓时,被发掘出来的春秋时期的墓葬也是用来封印什么东西的吗?后来她爷爷还在附近遇到的辟邪兽,差点被当成晚餐吃掉。爷爷跟她说过,他遇到的辟邪兽应该就是被封在墓葬里,挖掘破坏了封印的法阵才将辟邪兽放了出来——如果这里也是封印着那类的“动物”的话,联想到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巨大动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会那么巧吧?那她不就是又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可为什么那只巨大动物又会放过她?难道是嫌她太瘦了,没肉可吃? “房子还好好的。”修文插嘴说,“跟我以前来的时候一样,没看到有弄坏什么。” “不,法阵的确被破坏了。”楚修不客气地说,“恐怕被破坏的地方你还没有看到罢了。不想死的话最好立刻跟我走。” 她连忙点头。她今晚出来本就是想找修文师兄一起逃走的嘛! “现在就要走?”修文问道。 “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当妖怪的宵夜。”楚修才懒得管他。 “要走的话也该和琴心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吧,这可是礼貌。”修文抓住想要转身的楚修的手臂,认真地说。 “跟妖魔鬼怪还讲什么礼貌!”楚修啐道。 “那不行。”修文表情一整,说,“我们身为文明人,就算对方是其他种族,我们也要秉承中国礼仪之邦的优良传统——不,正因为对方不是同一人种,我们更要做到礼仪周全,不能给我们的国家丢脸!” 楚修听了他的话,险些没一头栽到旁边的石桌上去!“是、吗!”他捏紧拳头,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一拳挥向修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请、便!”此刻他非常佩服皇甫律,对着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那么多年都没疯真是好定力! 气氛不太对劲。子归的眼睛在楚修和修文之间来回打转,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不然我们先走,留封信告诉琴心好不好?” “这样好吗?”修文表情慎重地说着,“会不会不够庄重?” “我想琴心他们不会介意的——你们怎么说也是认识好久的熟人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因为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在意的。 “嘘!”楚修忽然神情紧张地捂住她的嘴,“有什么东西来了。” 有东西来了?她拉开楚修的手,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前面。在微弱的月光下,带着寒意的秋风滑过枝叶,低哑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地鼓动着她的耳膜。她看到了,从压着走廊的阴影里,毫无声息地走出来三个人,那是琴心一家。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琴宣沉沉地问道。 “琴叔叔。”修文微微笑了笑,说,“我正打算去找你们,我和师妹今晚就不打扰你们先回村里去了,你们明天也到村里来吧,大家都会很高兴见到你们的。” 琴宣领着琴心和李翠墨慢慢地走近他们,“今天可不会让你们离开。”琴宣阴沉道。 “今天不走,恐怕明天就没命离开了。”楚修把修文拉到身后,冷声说。 靠得这么近,就算她感觉不出阴气,她的手表也应该能感应到有什么不同的。子归这么想着,却看到手表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弱。“筷子兄,我的表都感应不到,他们真的是鬼吗?”她拉拉楚修的衣服,低声说。 楚修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子归的手腕,上面虽然有光线流转,却比之前只有一个鬼的时候还要弱。但这几个人分明没有人的气息,难道——“我先看看。”他压低声音说。 子归拉着修文后退两步。不知这次筷子兄会出什么样的法术?只见楚修的指缝间漏出光芒后,他用那只手在眼前轻轻一挥,“哼,果然。”楚修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什么意思?”子归吓了一跳,“难道他们也是什么会动的人偶?” “不是,应该说——”楚修顿了顿,“他们是被妖法控制的尸体。” 尸体?! 逃出别庄 “筷子兄,你说他们、他们是、是尸体?”子归结结巴巴地问。难怪之前握住琴心的手时感觉她的手即没有人的温度,也没有人体的柔软。老天,她不仅碰了尸体,还和尸体一起吃饭?那今天晚上吃的东西是什么?恶,光是想想她就好想吐! “这里一定有某个妖怪用法术操纵这三个人的尸体。就算把他们砍成几块,他们也会继续活动,所以,把控制他们的妖找出来消灭掉才是解决他们的办法。”楚修护在子归和修文面前慢慢往后退。 “可他们刚才说话一点都不像被人控制……”不然她至少会发现一点端倪的。 “因为刚死的人身上灵气还未消散,只要抓紧时间的话可以让他们看来和活人无差。可是尸体僵硬和腐败不会停止,一星期后连瞎子都知道他们不是人了。”楚修一边说一边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为什么?一个星期后他们会变成怎样?”修文对琴心他们的死讯似乎毫无感觉地问。 楚修扯了扯嘴角,说:“你试试把一块生猪肉就这么放一个星期,你就知道他们会变成怎样了。”那时用不着看,闻都闻得出是怎么回事了。 “别管生猪肉了,想想该怎么办吧!”子归踢了踢楚修的小腿。 楚修扔给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说:“还有什么好想?现在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开这里再说!”他嘴里喃念了一句什么,院子里忽地狂风大作,他拽住修文和子归,趁隙从后院通向走廊的门口跑去。 “小修修。”刚跑出后院,修文突然抓住楚修的裤腰带。 “你他妈的想干吗?!”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楚修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我只是想告诉你后门在这边而已。”修文无辜地说,末了,不忘教导楚修一句,“好孩子是不应该讲粗话的,下回要记住了。” “你!”楚修一把揪住修文的衣领,颇有要把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的架势。 “别闹了!”子归拉开楚修,“修文师兄,后门在哪里?” 修文无视楚修冒火的眼睛,安抚似地摸摸楚修的头,说:“就在那边的大树旁边。”循着修文指的方向看去,在离他们大约十步远有一棵缠绕着手臂粗的藤蔓的大榕树,月光下垂落的气根像粘在光秃秃的头骨上连风都难以吹动的湿濡的头发,死气沉沉。“这棵树怎么变成这样了?”修文疑惑地走近那棵大树。 “还不是树一棵?”在楚修眼里,榕树还是榕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赶紧离开这里,我感觉到这里的妖气变强了。” “修文师兄,先出去再说吧。”子归也连忙劝道。 修文不太情愿地点点头,“那好吧。”说着和楚修一起撞开那扇满是尘土的后门,跑了出去。 夜晚的树林路不好走,就算有月光,就算枝头的树叶零落只剩光裸的枯枝,穿过树枝能照到地面的光线依然非常有限。“痛!”子归低叫一声,树枝扯断了她头发,她现在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头皮发麻”。 “笨手笨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武林高手。”楚修轻蔑地哼道。 “总比成天自吹自擂无所不能的筷子强!”子归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你们的感情真好。”修文笑嘻嘻地说着,“对了对了,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好像迷路了。” 咦?楚修和子归同时愣住了。“修文师兄,你没有来过这里吗?”子归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修文摇摇头,说:“我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来过这里?” “那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吧。”楚修干脆靠着一棵树坐下,不负责任地说着,“不如说说修文你看到的树哪里不一样好了,当作打发时间。”反正修文也说不出什么正常的话,当笑话听听也好。 “以前那棵树是没有被藤缠住的。”修文也坐下说,“我之前来的时候只有榕树。” “大自然的东西天天都在变,多两根树藤有什么好奇怪的。”楚修颇不以为然。 “可是,那么粗的树藤,少说也得长个几十年,不可能突然冒出来的。”修文侧头思考了一下,说,“刚才要是小修修你让我再仔细看看就好了。” “命要紧还是观察植物要紧?”楚修斜睨修文一眼,反问。 “正确来说,我认为师妹的命更要紧。”修文蹦出一句。 “修文师兄……”她感动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当然观察植物更要紧了。”完全有恃无恐的口气。 “对,反正你穿着一身护甲,妖魔鬼怪都伤不了你。”楚修嗤笑道。 “喂,筷子兄,你的态度很恶劣耶!”子归板起脸警告道。 楚修理也不理地闭上眼睛,他为了找到这两个麻烦精已经浪费很多灵力和体力了,现在休息才是最重要的。说来也真奇怪,虽然他们跑了出来,但要追也不是不可能追上,那股妖气却完全没有追过来,难道是了解了他有多么厉害后知难而退了吗(小说鬼流汗:筷子兄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看到楚修爱理不理的模样,子归也不跟他吵,对修文说:“修文师兄,依你看那棵榕树多了根老藤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修文回答说:“本来是没什么奇怪,可是那棵榕树像是被藤绞杀一样。在西南的丛林里不时都会有,而且不仅藤蔓植物会杀死一棵大树,两棵树之间也存在互相绞杀的情况。对了,在试验基地我也曾见过这种情形。” “若按照修文师兄你说的,继续发展下去,那棵榕树会被那根藤蔓杀死吗?”她学的是物理,对植物的认识不深。 “嗯,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最多一年,那棵榕树就完了。”修文肯定地说。 “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她感慨。慢着,楚修说的法阵被破坏,会不会就是因为那棵榕树被杀死? 夜谈 枝叶的摇摆像是涨潮时涌向岸边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像是沉浮在无际的海浪里,抓不住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这种感觉似乎曾经有过。子归抱着膝盖对闭目养神的楚修说:“筷子兄,你说琴心他们会不会是被控制他们的妖怪杀掉的?” “虽然不能肯定,但可能性很高。”楚修掀起眼皮应道,“不过在我还在找你们的时候,我感到了一股奇怪的气。” “什么气?”子归问,“妖气吗?” “不是,是更高深的一种气。”楚修仰起头靠在树干上。 “难道是……”她想起黑暗中看不清的巨大动物。 “怎么?你知道什么吗?”楚修敏锐地抓住她的语尾。 “那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她注意到修文似乎睡着了,更压低了声音,说,“我遇到一只巨大动物,我还以为会被吃掉,可是它很快消失了。” “巨大动物?”楚修疑惑,“什么样的动物?” “当时太暗了,我看不清。”她摇摇头,“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有点像老虎或者狮子那类的猛兽,但体型比它们还大,把我吃掉绝对绰绰有余。” “比老虎狮子体型还大的猛兽吗……”楚修像在咀嚼着这句话。 “筷子兄,你说——会不会是辟邪兽?”她小心地问。 “辟邪兽?”楚修顿了顿,“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不是说没看清吗? “也没什么,就觉着情形和以前爷爷遇到辟邪兽时挺像的。”说白了也就是直觉这么认为,没有真凭实据。“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爷爷差点被辟邪兽吃掉,我却一点事也没有,辟邪兽自己走了。” 楚修沉吟了一下,问:“那辟邪兽走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若这次的对手是辟邪兽的话,恐怕会是一场恶战,如果能知道辟邪兽是被什么吓退的话,至少他们三人还可能全身而退。 “要真说发生了什么,就是我看见这颗石头发出蓝光。”子归掏出手机。 “又是这颗石头?”楚修没有接,只是透过黑暗看了看那颗被甩动起来的石头,现在看到它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可是它的已经在他们面前展示了好几次它的力量了,灰绒提过的危险力量是否因为它本身的力量过于强大而无法控制?之前他也私下问过皇甫律,皇甫律却也弄不清它的来历,更别说知道它到底有何功用。这样的东西让子归一直带在身上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一件事。”她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楚修商量的,“我还见到了一个人——不,我没看到他的脸,只听到他说话。” “一个人?你确定是人吗?”楚修怀疑地瞟她一眼。 正在努力回想的子归并没有注意到楚修的眼神,不然她可不会那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了:“我确定,他还说那里不安全,要我赶紧离开的好。但是……” “但是什么?” “我一点都想不起他的声音了。”比起那人刚走的时候,印象更模糊了。 “但他说话的内容却记得?” “嗯。”她轻声应道。 难道子归说的那个人施了什么法术,让子归无法记住他的一切?楚修整理了一下事情的脉络,子归说的那个人应该与修文的邻居以及盘踞在宅子里的妖物没有关系,但他隐隐觉得那个神秘人物透着古怪。 “啊,那人叫我‘子宁将军’,他好像还知道将军墓的位置。”子归补充说,“你说他会不会和秦霜一样,是子宁将军的部属或朋友之类?” 楚修笑了一声,说:“哼,没准还是子宁将军的仇家。别忘了,身为将军杀的人,应该是数不胜数吧?有那么三五十个仇家都不奇怪。” 三五十个仇家?!“哪有那么夸张?上战场杀敌又不是他自愿的,这帐也不该算到我头上来。”要算就找皇甫师兄算去吧,皇甫师兄武功好、法术厉害、头脑聪明,应付三五十个仇家应该不成问题(小说鬼鄙视中:子归你太阴险了,你会有报应的!)。“再说,他不像仇家,如果是仇家,为什么要我离开呢?我继续留在宅子里面的话,他不就能借刀杀人了吗?” 楚修幸灾乐祸地笑道:“也许他比较喜欢亲自操刀。” “别说了!”子归打断他的话,一个秦霜就够让她提心吊胆的了,再来一个她的心脏可负荷不起。“既然你说他和这件事没关系,我们就别谈他了,谈一些有关系的事吧!” “那好吧。”楚修耸耸肩,“说最实在的,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天一亮就下山呗。妖怪也好,僵尸也好,都不是我的工作范畴。”她是阴差,只负责抓鬼。 楚修凉凉地提醒说:“别忘了,我们白天也走不出去,不然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的意思是——”子归往后挪了挪身子,“要把妖怪消灭了才能下山吗?”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洗耳恭听。” 可恶的筷子!她真想咬死他算了!“但我们连妖怪的真面目还有它的位置都不知道,怎么消灭?”子归提出很现实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但有线索。”楚修说,“从我们跑出来到现在,不仅是妖本身没有出现,甚至被控制的三具尸体也没有追来,很有可能这个妖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和施展它的法术。而且我去查看是否有其他路可以下山的时候,我发现将我们困在山上的并不是什么妖魔才会使用的特别的法术,而是皇甫家自创的一种奇门遁甲,可以让人困在其中。不过,我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使用皇甫家的法术?” 皇甫家的法术?她突然想起琴心似乎提过,“我听琴心说过,琴心的母亲李翠墨是皇甫家的旁支,所以有灵力可以算卦占卜,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她算到有什么事发生。” “她所谓的有事发生也许就是封印的法阵被破坏。”楚修思索了一下,说,“也就是说道路的变化跟妖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它不让我们离开才让它控制的那家人把我们都困在山上。” “妖怪会采取那么周折的方法吗?我记得上次从绣品里跑出来的妖怪根本没有理性可言。” “妖也分很多种,简单举个例子吧,灰绒也是妖,你觉得她也没有理性可言吗?” 灰绒那小脑瓜里塞满了鬼主意,怎么可能没有理性?“这么说来,这次的妖和灰绒那类的比较接近了?”她问。 楚修点头,“不过力量就天差地别了,灰绒的力量强得世间少有,幸好她不是敌人。” “这样吗?”她想起灰绒那张超可爱的脸蛋,跟“强得世间少有”一点都沾不上边,“不管灰绒了,现在这件事你怎么看?” “妖怪应该就在那栋废宅子里,可它将自己的妖气隐藏起来了。能隐藏起自己妖气的妖怪应该有点能耐,不能大意。”楚修抚着下巴说,“修文不懂法术,让他留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回去。” “啊?我们两个吗?不对,你不是不认识路吗?”死筷子,又耍她?! “当然不认识路。”楚修白她一眼,“虽然找不到下山的方法,但还是能找到那栋宅子的。刚才我还不是找到你们了?现在再找到路回去不就好了。” 她看了看靠着树干睡着的修文,说:“可是修文师兄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让修文师兄一个人在这地方不安全吧? “放心吧,他身上的护甲可比守在这里的我们有用多了。”楚修抱着胳膊说,“我们还是速战速决,赶紧找那个妖怪消灭掉,尽早离开这里。” “嗯。”为了早点下山,她也只能去了除妖了。“刚才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在数千年前,子宁将军肯定也曾这样静静听着风过树林的声音。” “那又怎样?”楚修皱眉。 “他似乎曾为了什么事一个人在夜晚听着这风声,我心里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情绪流过。”她闭上眼睛,“说来子宁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能明白子宁将军过去的事情,对解决秦霜的事情会不会有帮助?”虽说她还是害怕,可是她见到秦霜时,的确感觉到了一种亲切,还有熟悉的温柔和悲伤,她相信不会只剩下和秦霜为敌这条路。 “这件事不是马上能解决的,先想办法立刻消灭妖怪,不然不管你想跟秦霜为敌还是为友都没有机会了。”楚修拍拍她的头说。 “说得也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拾妖怪,“筷子兄,我们这就倒回那栋宅子里去吧,最好趁修文师兄醒来前解决掉然后回来。”她实在不放心修文师兄一个人在这里,但妖怪也不能不管,只好速战速决了。 “哼,你心里除了那个傻瓜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装点别的东西?”楚修叹道。 琴心偷袭 原来在他们三人离开琴心的宅子时,楚修早就用法术在宅子里做了路标,所以现在他们只用瞬间转移就立刻回到了宅子里。房子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正因为这里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才更让人警惕。“这里是我刚才待过的客房。”子归带着楚修走过走廊,“你能不能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辟邪兽曾经出现过?” “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辟邪兽能消失到哪里去?”楚修低语着轻手轻脚地贴着墙壁走到门边,确定里面谁也没有才大胆推开门,“喂,你也进来。” “嗯。”她赶紧跟着溜进去,然后关上门。 楚修在客房里走了一圈,说:“不错,和我刚才感觉到的高深气息一样。” “那是辟邪兽吗?”她问。 楚修合掌不知念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说:“看来你今天走了十辈子都难遇的好运。刚才在这个房间里出现的的确是辟邪兽。” “那……”她居然猜对了?“能感觉到现在辟邪兽去哪儿了吗?”爷爷当年差点被辟邪兽吃掉,皇甫师兄的爷爷皇甫辛也被辟邪兽吓得只能发抖,如果她再正面对上辟邪兽的话,蓝色石头还能不能吓退辟邪兽呢?要是不能,他们会不会就那样被“啊呜”地一口吃掉? “不,感觉不到了。”楚修觉得奇怪,辟邪兽不可能自己将气息消除掉,而且也它本身也没必要那么做啊! “那就是已经走了吧?”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就算走了,在这附近也会留着它的气息的,可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太不寻常了。”楚修扶着下巴,幸好这里没有一点亮光,不然子归肯定会被他现在严峻的神情骇到。 “这时候别吓我好不好?”子归拽住他的衣服,“对了,琴心他们也不知哪里去了,我们要不要到处找找?” 暂时没必要跟子归说清楚,以她目前对这方面知识的贫乏程度也帮不上什么忙。“嗯,我们分头找,如果找到了别轻举妄动,有危险的话大叫我会马上去帮你。” “分、分头找?”让她在这个有妖怪又有僵尸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凭你的身手,坚持个几分钟等我赶到应该没问题。”楚修挑起一道眉,“再说,我记得你只是怕鬼罢了,这里又没有鬼,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干笑了一声,“希望吧。”就算没有鬼,可是有和鬼一样危险的东西存在呀! 和楚修分开后,她直接绕到后门附近修文说过的被绞杀的榕树。说不出什么原因,她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问题,或许修文师兄也察觉到什么才对这里特别留意。她慢慢地走近那像巨蟒缠住猎物一样盘着榕树粗壮树干而上的粗藤。这种藤蔓是什么植物?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比手臂还粗的藤。 ——师妹,小心! 她的心猛地一跳,伸到半空的手“嗖”地缩了回来。错觉吗?刚才她怎么听到了修文师兄的声音?她没敢再靠近那棵树,退后到距离它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杀气!一股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的杀气突然从脚底窜上了背脊。她下意识地一个后仰,只听得“呼”的一声,有什么又冷又硬的东西擦着她的脸挥过,定睛一看,是一根水管!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了攻击她的正是琴心!看来之前的礼遇果真是陷阱,现在真面目被识破了就开始老羞成怒了。“琴心,你想干什么?!”她提高声音叫道,希望能引起楚修注意。 “你要是乖乖地不乱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琴心的脸上投下了飘摇不定的影子,唯一能清楚辨认的是她露出不怀好意微笑的一排整齐的白牙。 “不乱跑?”她不太懂地皱皱眉,“你的目的是什么?” “人的脑髓是最好的食物,只等子时一到……嘿嘿嘿嘿……”琴心古怪地笑了起来。 子时?她看了看表,离十一点也就是子时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不知他们有什么打算?难道吃人脑髓还得挑良辰吉时?筷子兄说过,琴心他们都是被这里的妖孽操纵的尸体,就算对他们拳打脚踢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她又不知道背后的妖孽在什么地方,她是不是该想想别的办法?琴心却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举起水管又向她挥来,但目标却瞄准了她的下半身。子归反射性地往上一跃,伸长腿一脚扫中琴心的左脸,将琴心踢倒在地,还滚出好几步远。“少小看人,我宁子归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摆平的!”她直起背对趴在地上的琴心说,但以防琴心突然使什么坏招,她没有走上前去。 琴心背对着她慢慢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她扑过来。 她有一瞬间被琴心进攻吓了一跳,但她飞快地收回心神,右脚往后侧退了一步,精准地抓住琴心的右臂,借着琴心飞扑而来的惯性一下将琴心再次摔在地上。这次的妖怪似乎不见得有多能打架——假如琴心的这些行动都是由它“远程遥控”的话。在琴心第二次冲上来的时候,她看准机会一脚踢中琴心右膝,听得微弱的“咯啦”一声,琴心失去重心扑到在地,这次却拖着右脚,怎么也不能顺利爬起来了。“就算没有疼痛的感觉,膝盖关节碎了的话是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吧?”子归吐了一口气,说。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由衷地感谢齐怀哥当年强迫她好好学武功。 这时,琴心笔直地摔落地上,再也不动了。怎么回事?子归不敢走近,也许躲在暗处的妖怪知道琴心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所以干脆收回了控制琴心的法术。刚才琴心说过,等到子时,也就是十一点一到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等到十一点,琴心又会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蹦起来在院子里跳来跳去找人吸血?不要吧~~她用力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扫出脑子,这边除了琴心之外没有发现,她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顺便去和筷子兄会合告诉他十一点可能会出什么事也好,说不定他已经遇上琴宣和李翠墨夫妇俩在这宅子的某处大打出手了。 木柜内的密道 又来了。子归又感觉到白天在树林里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了。会是什么人,不,是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看?莫非就是利用琴心一家将她和修文师兄骗进来的妖怪?可是只能感觉到视线,却无法知道对方的位置,她真讨厌这种被动的局面,自己变成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却连那条毒蛇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快步走进客厅,那种逼人的视线没有再跟着她了。怪了,后院、餐厅、客厅都走过了,她居然都没有遇到楚修。那根筷子到底跑哪里去了?不会一个人偷偷溜掉了吧?她对自己摇摇头,她还能感觉到筷子兄的气息就在这附近,所以他应该还在宅子里的。 她从客厅另一边的门走出去,这边是通往主人房的走廊。她走到走廊尽头,看了看表,离十一点还有不到十分钟。“死筷子,跑哪里去了?”她低骂道。 听得“吱呀”一声,“你倒是挺会在背后骂人。”身后响起楚修风凉的声音。 “筷子兄!”她被吓得缩了缩肩膀,看到楚修是从旁边一个房间出来的,她忙问,“你看到琴宣和李翠墨了吗?” “嗯,他们现在躺在前院。”楚修随便指了指他身后。 对喔,她都没有出去前院看看。“那你现在是来找我吗?”她问。 “一半吧。”楚修敷衍地说,“琴宣他们说子时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正到处看看这里有没有隐藏了什么。” “琴心也是这么说的。”她想起琴心说起这件事时那古怪的笑声。 “也就是说,子时应该对控制他们的妖很重要的一个时间。”楚修思索着说,“有些妖会在固定的时间变成人形或变回原形,也有可能在特定的时间灵力出现变化,这些都跟妖的修炼方法有关。如果这次的妖是到子时就会灵力大增的话,我想我们到时会很容易找到它。”现在仍然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换句话说,我们的胜算不是更小吗?”她没好气地说,他们要做的不是找到那只妖,而是要收拾它,如果它变得更强,不就更不好对付了吗? “我们现在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胜算在哪?”楚修瞟她一眼,反问。 好吧好吧,她承认说错话可以了吧?虽然知道楚修说得有理,但她的表情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认错的意思。“那你看了那么久,看到隐藏了什么没有?” 楚修扯了扯唇角,说:“发现有点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什么东西?”这根筷子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怕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你先进来。”楚修说。 “在里面吗?”她探头看房间里黑漆漆的,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放心吧,里面没有鬼。”楚修白她一眼,说着,径直走到靠墙的霉旧木衣柜前,拉开柜门,从柜底拆下一块木板,“过来看。” 子归撇撇嘴,跟着楚修走进去。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借着从窗口流泻进来淡淡的月光,她看到楚修拆下柜底的底板后,下面竟是空的,而且似乎连着一条地道。“你说得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这条密道?”难道跟皇甫家扯上那么一丁点儿关系的人家都会在自家挖地道?这时代难道还要钻地道躲避日本鬼子吗?“你进去看了没有?” “还没有,我这不是等着你一起去嘛。”楚修不怀好意地笑着拿过桌上的烛台,手往蜡烛上挥了挥,蜡烛就自动点燃了。他拽住子归的胳膊,说:“走,进去看看吧。” “我们不是去找妖怪的吗?”她想挣开楚修的手,“妖怪又不会躲在地道里,进去干吗?” “难说,没准就躲在里面,我们才察觉不到它的妖气呢。”楚修幸灾乐祸地说,“放心,里面没有阴气,不会有鬼的。” “死筷子,里面没阴气表示没鬼,里面没妖气难道就可能有妖吗?!”她叫道。 没想到这丫头反应倒挺快(小说鬼鄙视中:其实是楚修你自己讲话自相矛盾得太明显好不好?)。“也许会有线索,而且也可能知道关于辟邪兽的什么事。”楚修说。 这筷子的现在的表情还真像拿着糖果要拐骗小孩的人贩子。她瞟了楚修一眼,“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可得挡在前面。” “这是当然。”反正危险从后面来的几率更高。 楚修带头走进去,蜡烛一直都亮着,证明密道里有氧气,他就放心地往前走。密道的墙壁是用石灰砌的,地板则是青砖铺成,就这么看来只是很普通的地道。 “筷子兄,这地板上有花纹。”跟在楚修后面的子归发现地上的青砖似乎不是每块都那么平整,细细一看,有些青砖上竟刻着花纹。 “以前的人在青砖上雕刻上花纹作为一种装饰,不算稀奇吧?”楚修像要证明自己说的,蹲下身去看那块有花纹的青砖,却发现了确实值得惊讶的事,“这是貔貅——辟邪兽吗?” “会不会跟这次出现的辟邪兽有关?”她家好歹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对这些古老的花纹还是有点认识的。 “有可能。”楚修站起身来,“我们继续走进去看看。”“嗯。” 他们走了不远,在密道里看见第一个岔路口。“筷子兄,走哪边?” “一般来说,建造这种密道主要是为了躲避灾祸和逃生,按通向宅子外的方向来看,应该是走右边。”楚修说。 子归看了看手表,“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十一点了。” “从我们刚才走过的密道路线来看,这条密道似乎呈现一条弧线。”楚修闭上眼睛想了想,“也许……” “也许什么?”子归追问。 “我不是说了,这里有一个古老的法阵,封印着某件东西吗?”楚修回过头说,“也许形成法阵图案的就是这条密道。” “照这么说的话,是密道某处被破坏了啰?”子归说,“这种地道可能会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什么的,再说在密道修好后许多年遇到地下水路改变影响而被冲垮部分墙体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大概就倒霉地碰到法阵改变的临界点来到这里。” 倒霉?楚修望着在密道里连晃都不晃的火苗,密道被破坏会不会和这次袭击他们的妖有关? 古宅降妖(上) “没想到我真没看错,你是个有极好灵力的人。”隐藏在走廊角落的阴影处修长的身影露出一排发亮的牙齿,一个中性化却显得尖锐的声音随着那股妖气一同出现了。 这就是她之前听到的笑声! “快、快对付他啊!”男孩死拽着子归的衣服叫道。 子归用力想拉开他的手,“别鸡猫子鬼叫个不停,是你的同类还怕什么怕!”她才想大叫呢! “我不是说了我跟他不同吗?”男孩躲在她身后就是不肯出来。 “别担心。”那个阴影发出一阵像刀片划过铁器的刺耳笑声,“我会把你们都吃掉,谁也不用害怕,黄泉路上不会寂寞。如果不是有神兽出现浪费了一点时间,你们早就是我的晚餐了。” 开什么玩笑!她宁愿去喂辟邪兽那种神兽,也不会便宜这阴损的蜈蚣!“是你杀了琴心他们一家吗?”她一边问一边想等楚修出现。 “没错,他们的脑髓美味极了。”蜈蚣从阴影处走出来,子归看到了它的模样,不是她想象中的奇形怪状,却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白皙滑嫩,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的脸。蜈蚣看着她和男孩,舔了舔嘴唇,像在回味着什么。 “真不好意思,我对吃蜈蚣没兴趣,对被蜈蚣吃更没兴趣!”子归哼了一声,她真想暴打这条蜈蚣一顿,让他知道人类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蜈蚣突然“呼”地不见了。 “呀啊!他消失了!肯定是想偷袭我们!”男孩抓着她的手拼命地叫着。 “哎呀,你安静点儿行不行?”没见过比他更胆小的妖了,灰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也仅只是“看起来”而已,这藤妖却是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是那么没用!她闭上眼睛,没错,能感觉到那条蜈蚣的让人厌恶的气息,它根本没有离开,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也许正如藤妖所说,那家伙正在打着偷袭他们的主意。她踢了踢藤妖,说:“你能不能躲远点?”以她现在的水平,很难说会不会误伤她旁边这只没啥用也没啥害处的藤妖。 “躲、躲去哪儿?”男孩结结巴巴地问。 “哪儿安全去哪儿!”这个还要问吗? “可是……”男孩总觉得丢下她好像太没道义了。 这家伙还在蘑菇什么啊?她有些急了——杀气!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舞火起意!”她冲着发出杀气的方向念出咒语,一团火球从地面窜起,向子归感应到的杀气飞去,突然火球撞上了什么东西,“滋”地化成黑烟不见了。“唔!”胸口像被一掌击中般一阵闷痛,这恐怕就是她体验得最深的一次反噬了。“这么简单的法术你就想伤到我?”蜈蚣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嘲笑着,“嗖”地窜到她面前,单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子归的食指从下面穿过蜈蚣的虎口外一扭,瞬间挣脱了蜈蚣的钳制,蜈蚣痛得大叫一声。子归趁他痛得后仰的时候起脚一绊,轻松地将蜈蚣绊倒在地。 她松了一口气,论法术她可能赢不了这条阴险的蜈蚣,打起来可就不一定了。反正她本来就想痛扁这条蜈蚣一顿,现在这样正好。 “你好厉害。”男孩钦佩地感叹道。 “你还没走?”看热闹看得那么开心,亏她还担心是不是会误伤这家伙,现在看来就算他被她那半桶水的法术烧成藤木炭也是活该! “担、担心你嘛!”男孩僵硬地笑道。 什么担心她?是吓得腿软跑不动吧?她实在想这么说,可是眼前的情况不容许她再分心去数落这个藤妖。 蜈蚣从地上坐起来,看着子归不怒反笑起来了。子归心生警惕,挡在藤妖面前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喂,你能不能变出什么东西来?” “你要变什么东西?”男孩不知道她在这种时候还想变什么东西,莫非她担心赤手空拳打不赢这条蜈蚣,想要他变些刀枪棍棒出来用? “很简单的,就是……”她侧身一边留意蜈蚣的举动,一边凑到男孩耳边告诉他她要的东西。 “啊?!”男孩听完差点像变回原形一样呆成一棵树了。 *** *** *** “嗯——子归的身手还真是不错。”一个男人坐在可以俯视琴心家别庄的高大树上,自言自语说,“可惜法术就差远了。” “主人,现在要怎么办?凭子归小姐现在的能力,就算能打败那条蜈蚣,恐怕也会弄去半条命。”一个白衣少年凭空出现在半空,问。 男人瞟了那白衣少年一眼,笑道:“雪蕴,你还真是小看子归的能耐,放心吧,那种不入流的蜈蚣想吃子归还早了几百年。” “可是……”雪蕴有点不放心。 “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看子归怎么收拾那条蜈蚣吧!”男人稳稳地笑说。 *** *** *** 蜈蚣咧嘴阴狠笑着盯住子归的脸,“这次我不只要吃了你的脑髓,我还要让你死得比任何一个人都痛苦!” 子归怔了一下,这话好耳熟,那个变态归王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想到这儿,不知为何,胸口涌起一种暴力的冲动,她冷声道:“那你得有那个本事。”不错,她也曾在很久以前就想这么教训一个人,既然以前没法收拾那个变态归王,现在她就拿这条该死的蜈蚣来当出气筒!她一见蜈蚣眼里闪过寒光,立刻后侧一步,手肘一格推开了男孩,另一只手向前竖直手掌,“不动如钢!”男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已经有数不清的针“笃笃笃”地射中在子归身前立时出现了半圆的防护罩。 好险。子归暗暗松了一口气,“喂,我让你变的东西!”这个藤妖还在发什么呆? “哦、哦,好!”男孩这才回神点点头。 “有点本事啊。”蜈蚣的笑容消失了。 “我说过,你想要我命还得有那个能耐。”她握住男孩从后面塞进她手里的东西。自己的手在发抖呢。她慢慢地握紧拳头,紧紧盯着脸色阴沉的蜈蚣。她对自己笑了笑,她知道这不是恐惧的颤抖,是了,这种感觉以前也曾有过,是从血液里流窜而过的一种要扑杀猎物时兴奋的战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将军墓附近,她发现自己的一些感觉正在不断接近子宁将军,也许这次她能知道更多子宁将军的事吧? 古宅降妖(下) 蜈蚣仰天吸了一口气,子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耳内灌入一种尖锐的声音,院子里竟狂风大作。“呀啊——”男孩紧扯着子归的衣服大叫起来,“救命啊——!” 这是那条蜈蚣的法术吗?地上的沙石和枯叶随着那要把人割伤的风像子弹一样打在她的脸上,“痛!”她抬手挡在眼前以免沙尘入眼,这么猛烈的风对她很不利!而且突然她发现有什么东西慢慢爬上她的腿,低头一看竟看到一条足有二十厘米宽一米长的黑红色的蜈蚣沿着她的小腿缠了上来。她吓得一口气窒在胸口,也完全吓住了,双手、双脚像被什么缚住了无法动弹。 “那是幻象,不是他的真身!”男孩拼命摇着她的手臂大喊道。 什么?!她如梦初醒——老天!她在发什么愣啊?她必须把这阵强风停下!“弄风随心!”她手腕上的手链出现了一道奇特的红光,犹如一条火龙串起的手链的紫色珠子,四周疯狂扑向她的风竟如戛然而止的乐声似的突然静止下来,蜈蚣那张过度阴柔的脸孔在她面前只有一臂的距离,她咬牙举起手里的东西对准蜈蚣的脸一喷——“滋”的一声,雾化的液体全数喷在了蜈蚣脸上。“啊——”蜈蚣惨叫了一声,痛苦地跌在地上打滚。 “你干了什么?”男孩很快跑上前来,惊奇地问。 “喷了这个。”她把瓶子给男孩,“你给我这个。” “这个……有什么用?”男孩奇怪地问,“大不了就是眼睛会痛吧?” “对你的话应该是的。”她把瓶子抛回给男孩,“你应该知道这瓶是什么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男孩挺直背脊,说,“不就是杀虫水一瓶?对付他……杀虫水?” “对付蜈蚣,杀虫水比法术要有用的多。”这是她从灰绒给她的书上学来的,就算修炼成妖,原形的特性是不会变的,比如说,青蛙修炼成蛙精还是会怕蛇,同理可证,本来就是虫子的蜈蚣当然会怕杀虫水。 “哈?!”男孩瞬间呆愣。 “可是现在要怎么做才好呢?”她又没有除妖的经验,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才能消灭这作祟的妖。 这时,一道银芒闪过,楚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喂,你快过来看!”楚修看了看在旁边挣扎的蜈蚣,有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男孩,问,“怎么回事?” 她指指身后的男孩,“这个是刚化成人形的藤妖。”又指指地上的蜈蚣,“那就是杀死琴心一家和想连我们也一起干掉的蜈蚣。” 楚修看着蜈蚣,皱眉问:“你不赶紧收拾他在等什么?” “我不会啊。”要是知道她早就动手啦,留这条蜈蚣在这里鬼哭狼嚎又不好玩,虽然这杀虫水已经让他受够教训了。 楚修白了她一眼,闭上眼睛低喃了一句话,蜈蚣立时变回了原形,竟与刚才出现的爬上她的腿的蜈蚣一模一样,子归还没有反应过来,楚修手里化出以前出现过的银色的剑一剑刺向那条巨大的蜈蚣,那条蜈蚣就再也不动了。“行了,现在收拾完了。”楚修说。 哇,这筷子干吗好像有点生气?“对了,为什么刚才这条蜈蚣没让琴心他们追出来?” “以他的力量恐怕没法控制尸体那么长的时间,如果让尸体跑出那么远的距离需要耗费很多的灵力,我想以他连你都赢不了的水平肯定没法支持那么久吧?”楚修轻蔑地笑了笑。 这根死筷子说什么都不忘损她,不要紧,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火急火燎地有什么东西要让我看?”她换了一个话题。 “我在这下面的密道里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楚修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什么东西?”怎么又是有意思的东西?这栋破破烂烂的宅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总之你跟我进来看就知道了。”楚修向她点点头。 男孩见他们两个不理会他,忙说:“我呢?我怎么办?” “啊?”倒是子归奇怪了,“谁管你啊?你不是已经变成人形了?爱去哪就去哪吧!”妖的行动又不需要经过她同意。 “你的那个同伴不会把我也……”男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会。”她甩了甩手,“行了,你玩你的去吧,少烦我。” “哦,好!”说完,男孩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筷子兄,那我们走吧。”她对楚修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那么惊讶?” 楚修吐了口气,说:“我想那应该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她转念一想,“是子宁将军的事吗?” “应该是。”楚修严肃地说,“跟我预计的一样,地下的密道形成了一个法阵,但是法阵似乎被破坏了。” 既然是关于子宁将军的,她得去看看,也许有办法解决秦霜的事。“是地道塌了吗?” “是有一角出现了塌陷,但法阵主要是被血腥和邪恶之气慢慢腐蚀的。”楚修说,“从破坏法阵的灵力来看,应该就是刚才那条蜈蚣。” 这么说来,琴心的母亲李翠墨大概就是占卜出这里的法阵被破坏才急忙赶回来的,没想到反而被杀死了。“还真是便宜那条死蜈蚣了。”她哼了一声,“那么法阵就是封印着辟邪兽的吗?” “应该是吧。”楚修说,“暂时也没发现其他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从这里出去。” “会是谁把辟邪兽封印在这种地方?以前爷爷也曾发现类似墓葬的封印,而随后也遇到了辟邪兽,如果是真的,那么两者应该有什么关联或是共同点吧?”她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能再问问爷爷详细的情形的话就能知道更多情况,可是爷爷已经去世,有没有其他途径可以知道当时的情况呢?“筷子兄,我看不如找个机会再去拜访一下皇甫爷爷吧?” “嗯?”楚修挑起眉。 “若这真是封印辟邪兽的法阵,不就和我爷爷以前遇到的情形一样吗?要想知道更多细节,问当事人最快。我爷爷已经不在人世,就只剩下皇甫爷爷知道得最清楚了。” 楚修笑了一声,“说得也是。不过只有我们两个去的话,搞不好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皇甫家的人乱棍打死了。” 想起自己在暑假时候奉阎王命令干的好事,她也只好“嘿嘿嘿”地傻笑以对。 *** *** *** “主人,这……”雪蕴对于事情的发展哑然。 “看吧,我就说那条蜈蚣怎么可能是子归的对手。”男人淡淡地笑道。 “可是主人,他们似乎打算去墓室。”雪蕴有点担心。 “无所谓。”男人毫不在意地说,“多了解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啊。” 又一个子宁将军的衣冠冢? 没想到密道内还有楼梯。子归看着像通向无底深渊楼梯,嘴角抽搐了两下,问:“要……下去那里面吗?” “当然。”楚修回过头理所当然地说,没好气地扔给她一个白眼,又说,“放心吧,我已经进去过了,里面没有鬼也没有妖怪。” “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子归才跟着楚修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她瞧见走在她前面的楚修手上的蜡烛只剩下不到两厘米高,叫道,“喂,筷子兄,蜡烛要烧完了!” “也差不多了。”楚修回答说,她以为那么一小段蜡烛能点多久? “拜托,我又不像你有夜视能力,蜡烛烧完了你让我看什么?”真想从后面一脚把这根死筷子揣下楼梯去! “你不是学过法术吗?其中有一个可以照明的法术吧?”楚修有点无力。 “啊!”想起来了,也是最基础的一个法术,之前摸黑走了那么久的她真是笨蛋。“夜若白昼。”念完咒语,一个光球从她手心出现,楼梯里顿时大亮。“哇,有点刺眼。” “行了,赶紧下来。”楚修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她答应着。 现在四周亮了起来,她看清这楼梯和墙壁都是青砖砌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走了大约二十级楼梯,她和楚修来到了一个方形的房间。“大小、形状都和子宁将军的墓室很像。”她看了看这间密室,还好不像那间墓室那样是尸体填出来的。“筷子兄,你说奇怪的事是什么?” “你看哪儿去了?这里。” 原来在她背对着的地方放着一副石棺——竟然连放置石棺的地方都和将军墓的墓室一样!“这……的确透着古怪,可是筷子兄,你看了石棺里有什么东西了吗?” “有好东西当然是等你一起来看了。”言下之意是他也没有看过石棺里的东西。“说不定这才是真正放置子宁将军遗体的地方。” “这副石棺也是被结界封起来的吗?”她凑近石棺,看起来连石棺也和将军墓室里的一样。 “这倒是没有。一起把棺盖推开看看吧。”楚修说。 “嗯。” 两人合力推开了棺盖,里面并不如子归想象的放着子宁将军的遗体——还好。她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和自己前世的尸体面对面,心里总是怪怪的。“这是什么?”石棺里放着的竟然也是一身衣服!那是一件锦衣袍,外面还罩一层普通的薄薄的褝衣。锦衣袍用了青色的丝绸绣制,袖下部呈弧状,衣身宽松,颇有华贵的风度。外罩的蝉衣极其轻薄,简直像烟雾一样,依稀可见里面的锦衣。 “又是衣冠冢?”楚修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年代的衣服?” “是春秋战国时候的男装,这点我可以肯定。天哪,过了那么久居然还能这么完整如新简直难以置信!”子归说,“哇,连带扣都有。”她看到腰带上放着的雕工精细的黄色晶莹的带扣,“这个带扣好特别。”带扣边长约5厘米,厚度也有将近1厘米,在满室光芒下璀璨生辉。 “有什么特别?”楚修看了看,“是特别漂亮吧?” “一般来说,春秋时代像这种规规整整的花纹已经很少了,可又不像是商周时候那种强调夸张和变形,却又整体划一、严峻狰狞的美学。真奇怪。”子归的指尖顺着带扣上的纹路慢慢地抚摸着,说,“这个带扣有种顺滑的冰冷手感,再加上这透明的质感,带扣内的少许的絮状杂质和冰纹,好像是黄水晶。那个朝代基本上不会用水晶这种石头,而且黄水晶的产地也不是中国,即使有,也绝对是相当稀罕的东西。假如这里也是子宁将军的衣冠冢,那么子宁将军平常带着的东西可够名贵的。” “他不是将军吗?”楚修说,“即使有几颗名贵的宝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奇怪,是不可能。这颗蓝色石头是蓝宝石原石,这在春秋时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子归把带扣放在掌心,水晶内的冰纹在光球的光下折射出多种色彩的光,“这么漂亮的水晶就算是现在也很贵重。” “等等,这个花纹会不会是什么法阵的图案?”楚修突然说。 “这个法阵有什么用?”子归问,“而且这子宁将军怎么带着一堆求神拜佛的东西啊?” “问你自己。”楚修拍了拍她的额头,是她自己的前世还有什么好问别人的? “带回去研究研究好了。”她说。 “又盗墓?”楚修似笑非笑地问。 “我这才不算是盗墓。”有人盗自己的墓的吗?“我们要不要走了?待在这种地方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谁知道密室和地道什么时候会塌? “你是担心修文,想早点去找他吧?”楚修真是了解她。 瞪了楚修一眼,她说:“琴心他们怎么办?” “只能下山找人来料理他们的后事了吧?”楚修耸耸肩,“现在布置法阵困住我们的人已经死了,连控制他们去使用最后一点灵力的妖也完蛋了,法阵自然就会失效,我们能够离开这里了。” 两人走出琴心家的别庄的大门,竟看到修文兴冲冲地来了。“师妹,小修修,你们怎么跑回来也不叫我一起呀?”修文颇有指责他们丢下他一个人的意思。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楚修吃惊,这家伙不是不认得路吗? “走过来的啊。”修文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不是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迷路了吗?”楚修问。这家伙不会是一直都在装傻吧? “我是不知道啊。”修文笑道,“我醒来没看见你们,可是感觉到师妹在这边,就顺着感觉一直走过来了。” “你感觉到?”楚修瞪大了眼睛,难道修文和子归真有什么心灵感应? “啊,师妹,好漂亮的带扣,很适合你。”修文看见子归手里的带扣,温柔地笑道。 “是吗?谢谢师兄~”说完她才突然发现,修文师兄一眼就知道这是带扣? *** *** *** 子归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天鹅绒盒子,打开后,那枚带扣就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绒布上,仍是那么晶莹透亮。她把带扣放在刺绣的最右上角和那个图案对比,“还真是一模一样,这图案到底是什么?”其实她更想知道那个出现在客房的神秘男人会不会就是雪蕴的主人,把她带进子宁将军记忆空间的那个人?感觉很像,可是因为完全记不起他的样子和声音,她无法肯定。 “如果不是法阵,也许有什么含义。搞清楚这个图案的来历,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幅刺绣隐藏的秘密,也可以知道归王的宝藏是什么和在哪里了。”楚修轻敲着桌子,说。 归王的宝藏?她托着下巴,有必要吗?那个变态归王的宝藏她实在没兴趣。 “说不定还能知道辟邪兽的事。”楚修提醒。 这样吗?“如果是辟邪兽的话,我们先去问问皇甫师兄的爷爷好了,他们家知道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也许会有线索。”子归说。 楚修看了看摊开的刺绣笑了。修文特地送到子归手里的东西,总要搞清楚它的来历和修文的目的才不枉他一番心意,对吧修文? === 第13章、扫墓遇故人 完 === 约见皇甫辛 为了弄清楚刺绣上的特殊图案的含义和来历,宁子归决定再去拜访被她搞得鸡飞狗跳的皇甫家。她和降魔家族皇甫家虽说有深仇大恨——因为皇甫家的某一代祖先曾经残忍地杀害了她的太奶奶,可她也从没想过要对他们做什么,但她是阎王钦点的“阴差”,平时负责收服那些滞留人界的厉鬼,但始终是阎王的“手下”,所以必须听阎王的命令行事——而阎王就是一声令下,她就只能按照阎王的吩咐把皇甫山庄的格局“改动”了一下,搞得皇甫家的人几乎全部人灵力尽失,而她自己也被连夜扫地出皇甫山庄。她也不想自找麻烦,更不想麻烦皇甫师兄,所以从那之后都避免和皇甫家的人打交道。至于她说的皇甫师兄是夜营协会副会长,也正是皇甫家这一代的少主皇甫律,说是说“少主”,实际已基本大权在握,全家都得听他的。有钱有势人家里的财产权力争夺她没能耐也没兴趣知道,这些都是听和皇甫师兄青梅竹马的修文师兄说的。 “你跟皇甫律说了你要见他爷爷的事了吗?”楚修问。楚修是她被“委任”为阴差的时候,阎王特地派给半路出家的她的保镖,其实楚修并不是人,而是由一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按照她最喜欢的人的外貌变成的,所以楚修和修文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还没有。”她摇头,“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长假,要去上海可能要等到寒假了。” “用不着吧?”楚修在她旁边坐下,说,“你现在的课又不多,皇甫律是大四的,也基本上没课,真要去的话不需要等到寒假吧?”再说,听闻皇甫律家还有私人飞机,去趟上海能有多难? 子归考虑了一下,说:“我先问问皇甫师兄看能约他爷爷什么时候见面再决定什么时候和怎么去吧?” “也行。定了时间就跟我说一声,我也一起去。”楚修摆摆手,“我过会儿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嗯。”她拿出手机打给皇甫律:“皇甫师兄?我是子归。” “什么事?”皇甫律稍嫌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爷爷,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事?”皇甫律问。 “这个……”她犹豫了一下,其实跟皇甫师兄说说也没事,“是关于辟邪兽的事,因为之前皇甫爷爷遇见过,所以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皇甫律才说:“我帮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和愿不愿意见你,下午我会告诉你结果。” “谢谢你,皇甫师兄。”她呼了一口气,有时和皇甫师兄说话真的好紧张。 皇甫律也没有让她久等,下午不到三点钟就告诉她,他爷爷皇甫辛对于她这个故友的孙女之前对皇甫家做的事并不介意而且非常愿意再和她见面。因为皇甫家的人对子归有严重偏见,所以不方便让子归去上海的皇甫本家,说会直接到g市来见她。这倒让子归有点意外,其实皇甫辛不见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居然亲自从上海赶到g市来这么奔波的确出乎她的意料。“爷爷明天会过来,如果没出什么事的话大约会在中午到。爷爷说请你一起吃顿午饭,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会去你宿舍楼下接你。”皇甫律说,“我想楚修大概也会去,麻烦你告诉他一声。” “好的,麻烦你了。”皇甫师兄就是神机妙算,早就猜到筷子兄也会一起去。 “当然,修文也会一起去的。”说这句话时皇甫律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哈哈,是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挂上电话,她刚想发条短信通知楚修,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扑到她背上来,“子归姐姐!” “灰绒?!”这家伙怎么每次出现都那么突然?有心脏病的话真会被她吓死。“你怎么来了?又有什么生意买卖在这附近吗?”灰绒应该是属于妖魔那一类的,但长得跟十岁不到的小孩差不多,柔亮的灰色短发,奶油般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嵌着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像个活生生的洋娃娃,楚修说过灰绒的实力深不可测,可就这么看她的样子,跟什么“强大”啊,“深不可测”之类的形容词完全挨不上边。不过她也听说过灰绒的确有着相当硬的后台就是了。 “这次是给子归姐姐送货来的啦。”灰绒撒娇似地说道。 “给我送货?哦,勾魂令弄好了?” “嗯。”灰绒甜甜地笑着往她手腕上一挥,她的手链上立即多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看起来和之前的没什么不同。”她细瞧了瞧,感觉和碎掉的那颗珠子差不多。 “黑无常哥哥说造型跟以前一样的就行了。”灰绒挂在她肩膀上说,“对了,这次改良了设计,没有使用次数限制,不过会比较耗费灵力,子归姐姐你别一次性使用太多哦,灵力消耗过大的话会像上次那样晕过去的。” 她答应道:“好吧,我会注意。可你就不能设计成不需要消耗我自身灵力的吗?” 灰绒嘟着嘴说:“子归姐姐,就像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不需要灵力的法术也是不存在的。这次我已经有特别加入自动吸收自然灵力的法阵在里面啦。新款的勾魂令可以吸收自然的灵力来达到减少使用者的灵力消耗量的作用,可毕竟自然环境中的灵力比较弱也不太稳定,不可能完全依靠自然灵力的。所以,子归姐姐使用的时候别太过火喔。” 她点点头,“对了,我有件东西给你看看。你先下来!” “什么?”灰绒乖乖地从她肩膀上下来,问。 “这个东西上的图案是不是某种法阵?我在《法阵详解》内也没有找到这个图案。”她摸出那枚带扣,递给灰绒。 灰绒接过去看了看,“哦~是个水晶带扣?哇,这东西就算不是古董也很值钱呢。”说着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会儿,说:“的确是法阵,不过好古老哦,现在都不能用了。《法阵详解》里面收录的是现在仍然能够使用的法阵,这种已经无效的法阵不会收录在里面的。子归姐姐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带扣的?” “我是在一个衣冠冢的石棺里找到的。”虽然那跟子宁将军的墓室一模一样,但也不好断言那也是子宁将军的衣冠冢。 “哦?”灰绒握住她的手,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我用法术看了你的记忆,知道你这个带扣是怎么得来的啊。”灰绒解释说,“有些事情很难说清楚的。” “喂,你这是偷看别人的隐私!”她赶紧抽回手。 “怕什么?”灰绒摆摆手,“我又不会对别人说起,你用不着担心嘛。” 可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呀!“那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她没好气地问。 “这个法阵大概在三百多年前就无法使用了。”灰绒解释说,“它的作用是保护某种东西,一旦靠近就会就会被结界撕成碎片。啊,我记得在这个结界附近还有另一个类似的结界。” 她知道灰绒说的是将军墓里的结界,“你是怎么知道的?”被撕成碎片啊?还好结界已经失效了,不然她就会变成一堆肉屑,楚修则变成塑料屑——因为是塑料筷子嘛! “我不是说过我对这世上的结界都很熟悉吗?”灰绒得意地说。 “行了,少吹了。”她揉揉灰绒的头发,“看出点别的什么来了吗?” “要是如子归姐姐猜想的那样,是春秋时代的东西,这可是国宝啊!”灰绒对着阳光看了看,“这种法阵不是那么多人懂得,就算在六界之中,知道和能使用这个法阵的不会超过一百个,其中还得包括已经作古的,现在知道这个法阵的人就更少了。” “你不是知道吗?”她说。 “我不同,我学识渊博呀。”灰绒洋洋自得地拍拍自己胸口。“子归姐姐你怎么开始调查你前世的事情来了?” “我就是想找到办法解决秦霜的事。”估计灰绒也不会不知道秦霜是谁。 “子归姐姐对自己以前的下属还真关心。”灰绒笑笑,“但一切要小心啊,就算活着的时候怎么温柔善良,变成厉鬼还是会和生前不同的。” “已经不同了。”她喃喃地自言自语。从将军墓见过秦霜之后到最近再见到他时,她发觉秦霜已经不同了。第一次见到秦霜时,她感觉到了熟悉和让人伤感的温柔,可再见到他时,那种熟悉已渐渐远去,她感到了陌生和害怕。如果秦霜心愿已了,大概就会比较容易收服了。可是秦霜的心愿会是什么?——嗯,或许她该思考一下秦霜说过的子宁将军的梦想,从秦霜说过的话来看,完成子宁将军的梦想好像就是秦霜的心愿。可是,子宁将军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应该不会是统一中国、称霸世界或者长生不老那类型吧?虽说是自己的前世,她却完全搞不清子宁将军的心思。 子归是不受欢迎的来客? 子归本来以为皇甫辛会约她这个小辈在某个餐厅见面,没想到是到皇甫家在g市的别墅。“噢,乌龟你也来了。”她看了看开车的人,“皇甫师兄叫你当司机?” “算是吧!副会长真是的,要用车才想起我来,待会儿我该不会像其他司机一样在车里等你们吃晚饭又送你们回学校吧?”被她称为乌龟的男生是她同班同学兼夜营协会宣传组组长于悟皈,个性开朗豁达,不说根本没人猜得出他是家世惊人的少爷。 “你说呢?”皇甫律不紧不慢地反问。 “不会吧?如果真把我丢在门外,而你们却在大吃大喝,实在太不人道了!”于悟皈作势惨叫。 “有什么关系?乌龟的新陈代谢很低,就算一年半载不吃饭都不要紧。”修文笑嘻嘻地说。 “会长……”于悟皈哀求。 “好了,别开玩笑了。”皇甫律笑了笑,“当然算上了你的一份,不会把你扔在外面的。” “这还差不多。”于悟皈点头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子归和副会长家居然有渊源。喂,子归,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这有什么好提的?”子归转头看窗外流过的景色。最重要的是她和皇甫师兄家的渊源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关系,根本不值得宣扬。 于悟皈瞟了她一眼,笑道:“当然要提,你又不是不知道副会长的能耐——先别说他家有多厉害,光是副会长本人就够强的了,如果你家曾对他家有恩,那你可以来个挟恩求报,如果有仇,那就更加不用客气,让副会长帮你写论文啊……痛!你干吗打我?” “闭上你的嘴认真开车,不然待会儿的午饭就会多一道清炖龟汤。”子归收回手说。这只死乌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幸道路还算通畅,车开了约三十分钟便到了皇甫家的别墅。现在g市的房价也在向上海看齐,能在这样的花园小区有一栋带有三百平方庭院的三层别墅肯定非富即贵——当然了,皇甫家有钱又有势,跟她这种升斗小民完全不同。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穿这浅咖啡色休闲针织衫,和皇甫律有五六分相像的男人,“阿律,已经到了?”男人向皇甫律笑了笑,在视线对上子归的时候笑容立即冻结,甚至连招呼也不打。 看来这位也是当时皇甫山庄那件事的其中一个被剥夺灵力的人。她也没能说什么,说是说那是阎王的命令,但谁叫她是执行者呢?虽然本来就错在皇甫家,但这世上能自觉反省自己的人本就很少。她也不奢望皇甫家的人能原谅她。“你好像不太受欢迎。”于悟皈幸灾乐祸地凑近她说。 “管他的,我又不是来见他的。”她才懒得理会皇甫家的人怎么想,反正在这里打起来那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小说鬼白眼中:子归你就是欺软怕硬吧?)。 “六叔。”皇甫律先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缓慢而清晰地说:“六叔,作为长辈,难道你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被皇甫律称为六叔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僵硬,这才向子归他们说:“欢迎,我是皇甫律的六叔皇甫拓。”皇甫拓吸了一口气,像在忍耐什么,接着说道:“你们也跟阿律一样叫我六叔好了。阿律,我去准备午餐开饭,你来招呼你的这几位朋友吧。”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子归,你是怎么把人给得罪了?”于悟皈一副非常八卦的样子问。 “总之说来话长了。”她叹了一口气,想她也算是八面玲珑、人见人爱的,给阎王搞得她被皇甫家扫地出门,虽然不是很在意,但被人怨恨可不好受,之前皇甫家不就有人为了那件事找咒术师来杀她吗?“他们还曾想干掉我呢。”她随口这么一说,却见皇甫律脸色一变,她忙解释说,“皇甫师兄,其实我不是要埋怨什么……啊!筷子兄你干吗打我的头?” 楚修瞟了她一眼,问:“你急什么?该道歉的人又不是你。”他笑着对皇甫律说:“我说得没错吧皇甫?” “嗯。师妹你不必放在心上。”皇甫律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来,请进。” 别墅外观是西洋式的,里面却是中国风十足的装修。深灰黑色的木造地板没有抛光,这里的家具也基本都采用了古意盎然的明代家具。“这也太藏蚊子了吧?”于悟皈凑到子归耳边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住在这么一大堆乌漆抹黑的家具里,俗气了点吧?” 听到于悟皈的话,楚修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小修修,别取笑人了,这可是阿律的小姨作为室内设计的第一个作品!”修文一副义正词严的表情说,“当时大家都说设计得好!” “真好奇会长说的‘大家’都是谁。”于悟皈不以为然地说。 皇甫律笑了笑,说:“这里的装修总花费超过一百万,如果说设计得不好,岂不是很对不起花掉的钱?” “副会长,你们家是用钱去砌这句‘设计得好’的吗?根本不像你的为人好不好?”于悟皈说。 “有些冤枉钱还是要花的。”皇甫律扯了扯嘴角,说,“走吧,我们去客厅,我想爷爷已经在等我们了。”穿过玄关的走廊,便是客厅,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宫灯式样的吊灯,客厅是一整套梨花木家具,连客厅旁边的楼梯都是木造的。坐在茶几边品茶的老人正是皇甫律的爷爷皇甫辛。“爷爷。”皇甫律走近皇甫辛,“真不好意思,让您专程从上海过来。” 皇甫辛挥挥手,“没什么,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子归是宁初程的孙女,我也想多和她聊聊。都坐吧。阿律,把那边的热水端过来。” “你们都认识?”于悟皈对于他们都不用自我介绍感到有点意外。 “你是于悟皈吧?你的事阿律大体跟我说过。”皇甫辛边放进茶叶边说,“子归,听阿律说你有事要问我?” “是的。其实应该是我这个晚辈去拜访您的,要您大老远来g市,我真是太失礼了。”子归说,“事实上是关于您上次对我说起遇到辟邪兽的事,我想多知道一些那时的事情。” 皇甫辛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子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最近出了一点事可能和辟邪兽有关。”她说。 “你?”皇甫辛有点疑惑地半眯起眼睛。 阎王出面 皇甫辛看了皇甫律一眼,皇甫律点点头起身说:“我去看看六叔午饭准备得怎样了。修文、悟皈,你们也一起来帮忙。” “啊,我也有兴趣的说……”于悟皈叫着被皇甫律拎住后领走出客厅。 修文倒是没说什么,很爽快地起身说:“师妹,你想吃点什么甜品?木瓜酥好吗?” “好!”子归高兴地点点头。 皇甫辛又看了看楚修,子归说:“楚修是和我一起遇到辟邪兽的,有些事情他会说得比较清楚。” “是吗?”皇甫辛说,“上次你到上海时,这个年轻人也和你一起。没想到他竟然和修文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楚修似笑非笑道。 什么凑巧,胡说八道。子归扔过去一个白眼,说:“皇甫爷爷,当年你和我爷爷一起遇到辟邪兽时的事能不能再具体一点跟我说说?” “与其问他,不如问我吧。”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客厅一角响起。 子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阎王?! “你?”皇甫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来,“为什么你……?难道你是妖?”很快,震惊从皇甫辛脸上褪去,翻涌上来的浓烈的敌意,手往裤袋里一伸就要拿什么出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你准备做的蠢事。”阎王推了推闪亮的金边眼镜,淡淡笑着说。 “爷爷,出什么事了?”皇甫律恰好走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客厅的阎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看到皇甫辛的动作,马上冲过去抓住他的手挡在他面前,“爷爷,别动手。” “什么?”皇甫辛威严地怒瞪皇甫律一眼,“阿律,你敢拦我?” “嗯——你孙子可比你聪明多了。”阎王径自走到椅子旁优雅地坐下,跷着腿十指交握地微微笑着。 “你别故意招惹皇甫爷爷好不好?”子归赶紧走过去跟阎王说,要是他把皇甫辛气得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他是阎王,可以“咻”地回到鬼界,皇甫家的人自然奈他不何,可皇甫家的人不把她的皮都扒了? 楚修问:“难道皇甫爷爷说的,在遇见辟邪兽之前见到的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就是他?”不会吧?阎王从那么久以前就缠上子归家的人了吗? “应该是吧。”她说,看皇甫辛看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就知道了,不过,阎王到底算不算是鬼还真是个问题。 “而且阎王似乎对姓皇甫的这家人特别有偏见。”楚修好笑地道。 “阎……王?”皇甫辛抖着手在皇甫律的搀扶下坐回椅子上,“这、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我寿命已到,阎王来收我这条命?” “啊?”子归觉得奇怪,皇甫辛怎么会这么认为?阎王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来当勾魂使者,别说现在已经有自动勾魂令,就算是厉鬼,阎王也会派其他手下来处理——她就是其中一个,怎么可能亲自来勾魂? 果不其然,阎王轻蔑一笑,“你的厚脸皮怎么到这个岁数都不变啊?就凭你,能让我亲自来收你的魂?也不怕笑死人。” “什么?”皇甫辛气得就要从椅子上起来,却被皇甫律按回椅子上,“爷爷,冷静点。”对上阎王他们是不会有胜算的。 “就是因为你们这么笨,才会用些旁门左道,破坏鬼界秩序去增强自己灵力。”阎王不疾不徐地说着。 阎王还真是记仇。子归想叹气,“你怎么会屈尊到这里来?你不是向来最不屑到皇甫家有关的地方来吗?” “为了你,我来这里坐一会儿又何妨?”阎王支着下巴笑道,“对了,那个叫修文的男生呢?不可能没来吧?” “有人在叫我吗?”修文刚好走进客厅来,“可以吃午饭啰。”他看到阎王,愣了一下。 “嗨。”阎王笑着向修文挥挥手。 “哦,又来了客人。”修文走过来,“子归,是你认识的人?” “你倒是清楚我是子归认识的人。”阎王笑着走近修文,“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见面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修文奇怪地说,“不管怎样的见面,以前好像都没有过吧?小修修,你看你成天说我奇怪,不是出现比我还奇怪的人吗?” “喂。”楚修拼命使眼色,使得都快眼抽筋了修文都毫无知觉。这家伙果然是个怪胎,他都感觉不到阎王不是好惹的人物吗? 阎王似乎对修文的言辞并不在意,走过去像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搭住修文的肩膀,说:“你也真辛苦,要应付姓皇甫的这群人。” “不辛苦,阿律是我的好朋友嘛。”修文没神经地呵呵笑道。 “你到底来干什么?”子归看着皇甫辛爷孙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紧问阎王。 阎王一副“被你一说才想起来”的表情,说:“当然是有事来找你的。” “什么事?”阎王交待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说这附近有厉鬼出现,我想让你去查一查。”阎王慢吞吞地说。“‘听说’?”子归皱皱眉,也就是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阎王笑容满面地拍拍她的肩膀,“如果是假的,当然天下太平;如果是真的,就麻烦你了。” “我们这里没有厉鬼!”皇甫辛拍着椅子扶手,说,“就算有,我们自己也会解决!” “哦?”阎王回头,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以为你们还有能力自己解决呀?” 子归这下已经彻底“敢怒不敢言”了——阎王分明是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嘛! 皇甫律走过来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随即向阎王说:“阁下何必故意出言激怒一位老人?我皇甫家自是罪有应得,不敢怨恨任何人。可子归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是你的部下,阁下何苦故意为难她?” 连皇甫师兄也比阎王体恤她的处境!她简直要为皇甫律的这番话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阎王抬眼看了看杵在客厅里的所有人,牵起一抹温文的微笑,可笑容里却有种叫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他说:“好吧,既然你知道皇甫家是罪有应得,那么就请你们也别为难子归。若再发生类似上回咒术师的事,你们可不就仅仅剥夺灵力就可以了事的。” 子归有些意外,难不成阎王这次来是专门来帮她出气的? “子归,这次的事情你就加油吧。”阎王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呵,呵,呵,她不加油能行吗?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窒闷。好动的于悟皈最受不了这种气氛,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子归,这种情况你还吃得下?”他嘀咕道。 “有什么吃不下的?”子归夹了一块藕片放进嘴里,“他们郁闷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你看修文师兄吃得多开心。” “拜托,会长那种神经,有什么情况是吃不下饭的?”于悟皈轻啧一句。 “闭嘴吃饭吧你们。”楚修踢了踢于悟皈的脚。看得出来,皇甫律的情绪倒没有多大起伏,可皇甫辛的表情可就难看了,再加上皇甫拓本就对子归敌意不浅,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好脸色,这顿饭的气氛就可想而知了。阎王这次来布置的所谓“任务”,完全是要给皇甫家的人难堪吧?不过也不能否认,相信经过这次之后,皇甫家也不敢再使什么手段要子归的命了吧?可是,会不会找些别的麻烦就难说了。 这时,皇甫律放下碗筷,说:“师妹,等会儿吃过饭我们就回学校去吧。” “咦?”子归抬起头,关于辟邪兽的事她还什么都没有问呢! “这种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皇甫律摇了摇头,说。 “等等。”皇甫辛突然说,“子归,你和阎王是什么关系?” 来了!她就知道阎王那么一现身,肯定会有人要追究这个问题的。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皇甫律那样“心照不宣”,无论知道什么,全都不到必要就不明说——就算真到必要时候,他也不一定会明说。她看了楚修一眼,说:“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吧,我听阎王的命令做事。”一边说着,她一边留意其他人的反应:修文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地依旧吃得高兴,于悟皈是吃惊得眼珠子都像要掉出来一样,至于皇甫律则是一脸了然于胸的平静,皇甫辛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而皇甫拓却脸色发白。“乌龟,你再瞪下去眼睛真的会掉出来的。”她推了推于悟皈,“你不是早就习惯妖魔鬼怪了吗?” “习惯妖魔鬼怪是一回事,现在问题是我的死党可能是妖魔鬼怪,你总该给点时间和空间让我适应吧!”于悟皈毫无仪态地“哇啦哇啦”大叫。 “你才是妖魔鬼怪,我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她一眼瞪回去,“如果我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早就变成乌龟刺身了!” “也对哦。”于悟皈抓抓头,“我都没想到子归你竟然是这么有来头的,阎王的部下不就很威风?等一下,如果有人得罪你的话你不是就让对方那个什么来着……对了,是阳寿!你会不会直接减少他的阳寿,让他早死早超生?” “我想找死啊?要是我敢做这种事,我肯定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若是被阎王逮住的话,她连死无葬身的下场都还是轻的。 “那你有什么特权啊?”于悟皈好奇地问。 特权?这个词她连想都不敢想,“能长命一点儿吧。”她不自然地干笑道。要知道如果她没有答应阎王当这个“阴差”,早在出世没多久就死翘翘了,若说当阴差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让她多活了十几年吧。 “哇,那么好?”于悟皈说,“看不出你会是贪生怕死的人哦!” “我的确贪生怕死。”这点她从不否认。“不过我也看不出你会是这么八卦的人。” “我的确八卦嘛。”于悟皈嬉皮笑脸地说。 邪乎的车祸 这一趟她白跑了,皇甫辛似乎更是白跑了,特地从上海飞过来,结果除挨了阎王一顿贬讽之外,啥也没干。子归坐在车里,不时偷瞄几眼坐在后排的皇甫律。“皇甫师兄,真对不起,刚才……”虽然不是她的错,但以后皇甫家受的气可都会撒在她身上的,所以她非常识时务地先道歉。 “根本不是师妹你的错,你没必要道歉。”皇甫律波澜不惊地说。 “但是……”她当然知道不是她的错,问题是皇甫家的其他人知不知道? “哇啊——!”于悟皈突然大叫一声,一脚重重地踩下刹车,“吱——”车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里的人被惯性的力量甩得全往前撞去,后面的车子也是跟着一连串的急刹车和满天咒骂。 “死乌龟,谋杀啊你!”她骂道,要不是系好安全带,她可能已经破挡风玻璃而出了! “不、不是!”于悟皈脸色发青,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刚刚……” “怎么了?”皇甫律问,“是不是有猫狗突然跑出来?” “不是猫狗……”于悟皈抖着声音说,“刚才有个女人突然冲到我的车前面……” “女人?”子归往外看了看,她刚才回头跟皇甫律说话,根本没有留意前面的情况,更别说看到什么女人了。 “没有看到啊。”楚修也说,虽然他也没有注意外面,但突然冲到车前的话,这时候总该会看到她走过马路吧?可是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人行道又是被绿篱隔开,对头方向的车道又隔着护栏,就算要过马路也不会这么快就不见人影。 “我真的看到了!”于悟皈肯定地说。 “好了,先把车慢慢开到路边停下,我们再这样停在路中间会影响交通的。”皇甫律说。 于悟皈这才点点头,打转向灯往路边的停车位驶去。“我是真的看见了!”停好车,于悟皈又说了一次。 “我也没说不相信你。”子归搭住于悟皈的肩膀说。虽然这家伙平时总爱开玩笑,但绝不可能在大马路上来个急刹车,拿生命安全来开玩笑。“但分明没有,会不会是乌龟你太累了出现幻觉,或者眼花看错了?”她试着用些比较合理的解释。 于悟皈纠结着一双眉毛,说:“没有,这里有可以让我看错的东西吗?” “也许小乌龟看到的地上的立体画呢。”修文插嘴说。 “地上哪有什么立体画?要是有,就不会等到于悟皈经过才看到了。”楚修嗤道。 “会不会……”她想起阎王刚说过,附近有厉鬼出现,莫非于悟皈看到的就是阎王说的厉鬼吗?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楚修说。 “有鬼。”一旁的皇甫律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他看向子归,“师妹是在想这大概是阎王说的厉鬼作祟是吗?” 哇,皇甫师兄猜得真准。子归缩了缩肩膀,说:“嗯。不过,皇甫师兄,你见到阎王出现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还有听到我和阎王的关系时也丝毫都不意外。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皇甫律很平淡地说:“嗯。起初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吧,真正确定是在暑假你到我家的时候,有个白衣男人出现,他就是黑无常。鬼界黑无常会特地为了你出现,而且在谈起你是的语气非常尊重而客气,可想而知你在鬼界的身份地位绝不在他之下。我就猜想你也许是直接隶属阎王,具体是什么职务我虽然不清楚,但肯定是听阎王的命令在人界担任某个特殊任务的吧。你不说,就表示你有不说的原因,我自是不会追问。” 厉害。她还真想问问皇甫师兄,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知道她不说就不追问的这点,皇甫师兄和修文师兄还挺像的。“对刚才乌龟说的事,皇甫师兄怎么看?”她把话题转回于悟皈这次疑似“撞”鬼事件上。 “师妹你也能感觉到,这附近没有很强的阴气,尤其现在是中午,阳气盛,就算曾经有阴气留下,在中午的强盛阳气下也很快会消散。”皇甫律说,“我试试别的方法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低念了一句后对他们摇摇头,“没有,刚才并没有鬼出现过。我试着用法术查找这里半径一百米内有没有鬼出现过,但是看不到任何异常的影像。” “但我的确看见了!”于悟皈大声辩道。 楚修拍拍于悟皈的肩膀,说:“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有人因为心理压力曾出现幻听呢。”既然皇甫律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的。 “我能有什么心理压力啊?”于悟皈嘀咕一句。 “兴许真是看错了。”皇甫律说,“换我来开车吧,你去后排坐。大家都上车吧。” “可……”于悟皈不免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幻觉,难道他真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压力? 看着于悟皈难得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子归忽然想起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来,于展详说过自己是于悟皈的替身,也提过以前于悟皈受到什么诅咒差点连命都丢了——那么刚才于悟皈看到的会不会是因为他又被什么人下诅咒了,才出现幻觉的?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对驾驶座上的 皇甫律说:“皇甫师兄,有没有什么诅咒会让人看到幻觉的?” 皇甫律稳稳地打着方向盘,回答说:“当然有。你认为悟皈看到的女人是幻觉,而且是某人诅咒他的缘故吗?” 她想了想,说:“不是认为,只是在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有。”皇甫律简洁地说。 “诅咒?”修文奇怪地说,“有什么人会怨恨小乌龟?他又不像阿律你。” “噗!”楚修当即喷笑出来,问:“修文,你什么意思啊?” 皇甫律仿佛没有听到的平静,淡淡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还早,也许真的只是看错。” 不过,世上很多看错的事情都是自以为看错,当然,于悟皈看到的也不例外。 “g市的天川北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九辆汽车连环相撞,造成四人死亡,十二人重伤,现场目击者称事故原因是肇事车辆突然急刹车导致后面多部车辆来不及刹车追尾,具体原因交警部门仍在调查当中……”在饭堂里吃晚饭的子归听到饭堂的电视里传出的新闻播报,手里调羹 “当”地掉到不锈钢餐盘里。天川北路?她看新闻里播的那个事故现场不正是中午于悟皈看见女人冲出来的那个地方吗? “干吗?新闻罢了,不用看得眼睛都不眨吧?你的修文师兄又没在新闻里。”同寝室的同学兰宝瞥她一眼,取笑道。 “才不是呢。”她重新拿起调羹。太邪乎了,难道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 军师卞俞雷 她又是在做梦吗?子归看了看周围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营帐,每次梦见子宁将军的事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不是想着知道前世的事可能就能想出办法解决秦霜的事,那个莫名其妙的扫把星将军的过去她才不想知道(小说鬼插嘴:好歹也是你的前世,别说人家是扫把星好不好?)! “将军,军师已经昏迷了!”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向她报告。 军师?不就是秦霜吗?焦急、担忧和束手无策的情绪在她胸口翻腾,她“嗖”地站起身来,问:“卞大人呢?” “卞大人在自己的帐内休息。”士兵回答。 “我知道了,你去吧。”她挥了挥手,在士兵出去之后,自己也跟着离开了营帐。奇怪的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去看秦霜,而是去见另一个人。她直接闯进一个营帐,那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悠闲地翻阅书简的男人。她这个位置应该不会背光的,可她却看不清男人的模样。“秦霜命在旦夕,作为另一名军师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书。”她冷冷地说。 “他命在旦夕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生命垂危。”男人毫不在乎地说着,“他快死了你该去找军医,而不是来找我。” “秦霜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毒箭射成重伤。”她说——原来秦霜还曾救过子宁将军的命啊?她都不知道。 男人轻蔑一笑,说:“哼,没那个本事还学什么救人?不自量力。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有救你的话,现在就是你躺在那儿了——那样秦霜就不会受伤,更不会死,而我会救你,谁都不会有损失。可惜,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隐忍地握紧拳头,“你到底怎样才肯救他?” “怎样?”男人故作伤脑筋地重复了一句,反问道:“你觉得我怎样才会答应你救他?” 她心里流过一种无奈的悲哀,苦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猜。若你不愿救他,我也不勉强你。” 男人眼里似乎流窜过一丝怒火,扔下手里的书走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说:“说清楚,如若姓秦的死了,你想如何?” 她有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生气,可是她还是撑起唇角,说:“放心,我不会随他去寻死的。” 男人笑了笑放开她,“好吧,就凭你这句话,我救他。别忘了,你欠我这个人情。”说着,从帐内的木柜里拿出一只黑木手提箱准备出去。 她皱了皱眉,不懂男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欠你的人情,我未必还得起。”她叹了一口气,说。 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笑说:“这回你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她没再说什么,跟着男人一起去了秦霜的营帐。秦霜脸色青白一片,嘴唇因为中毒而渐呈紫色,右肩缠着的绷带渗出触目惊心的血红,只剩下出的气没进的气了。男人摸了摸秦霜的脉搏,慢吞吞地取出银针封住秦霜的穴道,阻止毒液继续蔓延,然后才淡淡地向旁边的军医道:“笔。”一旁的军医不明所以但也连忙递上,男人接过来反笑道:“没有纸,你让我把方子直接写在你手上么?” “对、对不住!”营帐内的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又送上一叠纸。 男人像有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慢条斯理地写着,写罢还吹了吹上面的字把墨迹吹干,这才递给旁边的士兵,淡淡地交待煎药的方法。说完才起身对她说:“可满意了?” 满意?她不语,看着男人一会儿,说:“照顾好军师。”说完,甩手走出秦霜的营帐。不想那男人跟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你还想做什么?”她问。 “我也得回自己的营帐吧?”男人笑着反问。 “那你也不必跟着我。”她有些不耐地说。 “将军这是过河拆桥?”男人挑了挑眉,笑道。 对这个男人,她有种想揍他的冲动,这男人似乎总以刺激她为乐。她吐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营帐。可是,她刚回到自己的营帐,那男人又跟着进来了。“卞俞雷!你够了没有!”她从未试过像这样失控地吼着,就连亲眼见归王杀死无辜孩童时也没有——等等,卞俞雷……卞大人?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留在子宁将军记忆中那个神秘男人的名字。 “我以为你不会生气。”卞俞雷不为她的怒气所动,直接坐上了她的床榻,说,“发发火有没有觉得心情稍微好些了?” 她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认为我还会有觉得心情好转的一天?” “为什么没有?”卞俞雷问。 “也许是我自己太死心眼了吧。”她半带自嘲地说着,“不然你不就不会找上我了,不是吗?” 卞俞雷漾起一丝有趣的微笑,说:“说得真有意思。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忍耐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吧。不过这次谢谢你,若不是你,也许秦霜就会死。” “不必谢我。”卞俞雷说,“只能说那家伙阳寿未尽吧,否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他了。” 她笑了笑,说:“不管怎样,我还是应该感谢你。其实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可是你还肯帮我救秦霜。” 卞俞雷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笑。“你就是这种个性,那个昏君才会一直欺负你。” “他大概是想试探我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吧。”她冷笑道,“你不也一样吗?” “太小看我。”卞俞雷支着头,“我是那种无聊的人吗?” “也许你也在等着什么。”她说,“具体的我不知道,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不说没关系,我无意探听什么。” 卞俞雷笑道:“知道却不说出来的人会惹人讨厌的。” “是就好了。”她拿起矮几上的茶碗,“等秦霜的伤势好转,我们就要回去了。” “去面见你那个昏君?”卞俞雷说,“可别没命回来。” 她没有回答,心里却隐隐浮起了不安。 后来呢?回城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焦急地想看下去,却被人推了推,“子归,累就早点去睡觉吧!”那是兰宝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原来她趴在那幅刺绣上睡着了,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她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薄外套,“我这就去睡了。”希望等会儿睡着了能继续梦见接下来的事情吧。 开始调查疑似有鬼事件 由于会长和两个副会长都是大四的学生,所以夜营协会的干部们已经很少这么聚在社团办公室了。“副会长找我们来肯定是为了昨天差点撞车的事。”于悟皈肯定地说,“你也看到新闻了吧?所以当时肯定不是我眼花!怎么可能每个人都眼花呢?” “新闻上又没有说肇事司机是因为看到一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才急刹车的。”子归转着笔。 “不,送到医院的肇事司机已经清醒过来,向调查这次事故的交警说明自己突然停车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一个女人冲到自己车前。”皇甫律走进门来,说。 “看吧!”于悟皈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我就说不对劲!” “会不会那个人也和小乌龟一样看错了?”修文也跟着走进门来,“说不定那里有什么招牌、立体投影之类的东西。” “有哪个白痴会把招牌立在路中间?”跟在他们后面的楚修扔出一句。 “啊,筷子兄。”她也正要和楚修说说她终于知道那个出现在子宁将军周围神秘人物卞大人的名字了,而那个卞俞雷很可能就是雪蕴的主人。“皇甫师兄,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哪里看看?”昨天阎王不也说了让她去调查那附近的“疑似有鬼”事件吗?既然要去,当然要找个最厉害的术士去当帮手了。 皇甫律点了点头,说:“我们术士也发布悬赏去调查和解决这次事件。我已经标下这件工作,稍后就可以去现场查看。另外,师妹上次你不是想问我爷爷一些事情吗?你下午不是没课吗?一起去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她点点头。“皇甫师兄你推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她试探地问。 “鬼。”皇甫律简洁地吐出一个字。 呃……她当然知道是有鬼在作怪,可是她想知道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但皇甫师兄这么回答,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毕竟有些事情不调查清楚是比较难回答的。“皇甫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查到那个肇事司机,还知道出事的原因了?” 皇甫律沉默了几秒钟,说:“肇事司机就是我六叔皇甫拓。” 不只子归,楚修和于悟皈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你六叔伤势如何?不要紧吧?”子归小心地问。 “没事的。”从皇甫律轻描淡写的话和平静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皇甫拓的伤势究竟如何。 “那我们也去探望探望皇甫叔叔吧?”于悟皈说,“好歹也一起吃过饭。”虽然那顿饭只差没把他噎死。 “有心了。不过不用,尤其是……”皇甫律看了子归一眼,说,“还是先处理你看到的那个女人的事比较好,免得再发生这样的交通事故。” “嗯。”子归和于悟皈相互望了望,点点头。 “阿律,那我们马上准备帐篷之类的,今晚就在马路上露宿,守株待兔等那个害小乌龟差点出车祸的女人出现!”修文豪气干云地说,“除了睡袋和帐篷,还有晚餐和夜宵的材料……” “我们又不是去野餐。”楚修打断他的话,“而且并不是每个人在那儿都会碰到那个女鬼,从我们遇见到皇甫的六叔见到差了整个下午,也就是说,女鬼并非时时会出现。” “可总有规律吧?”于悟皈问,“我们总不可能在马路边一直待着吧?” 这次的事会不会是针对皇甫家的呢?子归不由地向着这方面想,毕竟出事的时候车上坐的都有皇甫家的人,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皇甫律的侧脸,说不定皇甫师兄会接下这件工作就是认为对方可能针对皇甫家而来的。 “不需要准备那些东西。”皇甫律说,“直接到我家别墅住就好了,距离那里也不远。而且在路边架帐篷之类的话会影响交通秩序的。” “如果住进别墅的话,路上发生什么事就很难知道了。”子归想了想,说,“皇甫师兄,我们是不是要把路上的监控录像都接进你家的别墅里?” 皇甫律摇摇头,说:“没有必要,而且就算把监控录像接过去也没用。事故发生后,交警部门已经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可是谁也没有找到六叔说的女人。” 也就是说监控录像没能录下来吗?“那现在要怎么办?”她问,“难道皇甫师兄有什么办法?” “我会用法术监控那一带的情形,只要有鬼出现在那里,就会在我的灵镜中显现出来。”皇甫律表示不需要担心,说,“只不过这件事似乎透着古怪……我觉得这并非单纯厉鬼作祟,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皇甫你觉得所谓的厉鬼作祟背后可能另有黑手?”楚修靠着椅背,问。 “‘觉得’是不够的,解决这件事需要的是确实的证据,否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皇甫律模棱两可地说着。 “我就不去了。”于悟皈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摆摆手说,“我可不想也来个连环车祸,子归你们自己小心吧!” “也好。”皇甫律颔首,“悟皈不会用法术,也比较没有防御,的确不跟去会好些。师妹,我去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学校正门集合出发。” “好。”虽然她实在不知道皇甫师兄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兴许是多画几张符吧! “师妹。”半天没说话的修文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说,“阿律做事很谨慎的,每次出去做‘那类’的工作时都会准备很多东西以防万一的。所以才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然早就跟世界说‘撒哟娜啦’啦!” “真要出什么事的时候,他就算准备得再万全也一样没用。”楚修凉凉地说。 “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她狠狠瞪楚修一眼,可楚修却像没听到似地别过头去。 “子归,你们小心点,可别……”于悟皈伸了伸舌头做出一个被吊死的鬼脸,说,“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她豪爽地一拍于悟皈的肩膀,“虽然我不像你那么福大命大,但怎么看也不是短命种,不会有事的。”才怪!她一直怀疑阎王就是后悔当初放她一马让她多活了十几年,现在是找尽危险的事情让她去做,目的就是要她早早再去鬼界报到。 危险的散步 原来皇甫律的灵镜以前她也见过。子归看着放在客厅茶几上镜子,之前她受到诅咒的时候也见过这面镜子。“皇甫爷爷呢?”她没见到皇甫辛,有点担心地问,“不会和你六叔一起出车祸了吧?” “爷爷去医院陪六叔了。不必担心。爷爷让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我们只要专心调查就好了。”皇甫律带着淡淡的笑意说,“晚饭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相信有师妹你和修文在,我们肯定不会饿肚子的。要是只有楚修,我恐怕得叫外卖了。” “皇甫,你什么意思?”楚修不满地问。 “我记得楚修你弄出来的东西可都是能看不能吃的。”皇甫律的话甚至带了点调侃。 “噗!”她喷笑出声,皇甫师兄还真是了解这根筷子! “哼。”楚修脸色不好地别过头去。 “那我和师妹先去准备晚饭好了。”修文推着子归进厨房。 客厅里剩下楚修和皇甫律两个人。楚修拿起一份报纸,说:“你为什么会标下这种工作?只是因为这次的受害者是你六叔和你爷爷的命令?” “当然不是。”皇甫律开始泡茶,说,“这件事和师妹也有点关系。” “和子归有关?”楚修挑起眉毛,“你的根据是什么?”不会也只是“感觉”吧? 皇甫律并不受楚修半带讥讽的语气,说:“但凡使用法术,无论对方的力量有多高,我隐约都能感觉到什么,可是这一次,我什么也察觉不出来。这种情况只在我遇到那个秦霜的时候才有。说到秦霜,自然和师妹有些牵扯。” “话是不错。但秦霜丝毫不想伤害子归,可如果我们坐的车发生车祸,子归肯定不能幸免,这么想的话不是不合逻辑吗?”楚修干脆扔下报纸,说。 “人都会变的,鬼也一样。你忘了上一次秦霜在你的刺激下也毫不犹豫地想伤到师妹?”皇甫律把一杯茶推到楚修面前,黄绿色的茶汤飘起稳定心神的香气,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他的目的是想要杀我吧?” 楚修眯起眼,皇甫律以前提起秦霜就一副巴不得要把秦霜锉骨扬灰的样子,这次怎么那么平静?“若是想杀你,现在你待着别墅里也很难下手吧?”他拿起茶杯说,“要确定对方是不是要杀你,不如去街上逛两圈看有没有人要对你下手如何?” 对楚修这个更像是开玩笑的提议,皇甫律却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似乎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那趁晚饭前,你陪我一起去走走吧?” 楚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皇甫律起身向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回来对楚修说:“走吧,出去看看。” 已至深秋,天黑得特别快,才下午六点,夕阳就已经没入地平线,余晖将西方的天空染成淡淡的粉红色。“你六叔有没有形容一下他看到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楚修忽然想起无论是于悟皈还是皇甫拓,似乎都没有说过自己见到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六叔只记得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皇甫律摇摇头。 “该好好问问于悟皈的。”楚修说。毕竟要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清楚回忆事故当时的情形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皇甫律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到了昨天发生车祸的地方。他抽出一张符纸念了一句咒语,符纸缓缓发亮,约莫过了半分钟,符纸黯淡了下去,他向旁边的楚修摇了摇头,“不行,我找不到任何有使用过法术的痕迹。楚修,你可以试试吗?” “你让我试?”楚修有点不以为然地扬高声调。 “若这真是秦霜的诡计,你难道能够对此袖手旁观?”皇甫律不愠不火地反问。 楚修冷笑一声,“好像还真的不能。”皇甫律似乎并不打算给让给他拒绝的机会。他闭上眼睛想要试着看能不能感觉到什么,就在眼皮合上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头顶笼罩下来,脚下的路面像突然下沉——他连忙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色竟和刚才的完全不同了。“这是……?”脚下踩的竟是青石板铺的街道,两边是不甚整齐的土砌矮房,街上的人都穿着古代服饰,可究竟是什么朝代的服装,他也无法肯定。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困在某个空间里了。”皇甫律冷静地说。 “某个空间?能创造出一个空间的,可不是泛泛之辈。”楚修提醒他现在的处境不妙。 “嗯。”皇甫律点了点头,“这似乎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服装,这到底是……” 楚修却模模糊糊地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记得子归提起过,她曾经被某人的法术带进子宁将军回忆的空间,也许这就是子归说的子宁将军回忆的世界。那么说来,施这个法术想杀死皇甫律的人和把他和皇甫律带进这里的人都是雪蕴的主人吗?这种方法也太费事了,凭他要杀皇甫律易如反掌,根本不用采用那么大费周折的办法。“皇甫,你要小心点……”他刚一回头,发现身旁的皇甫律已经不知去向了。“皇甫?”喂,不是在这时候来玩失踪吧?“皇甫——!” “不必叫了。”一个童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楚修回过头一看,是一个白衣的少年,少年有一双犹如冬夜寒星般的幽黑眼眸。“你是……”他想了想,“你就是雪蕴?”虽然没有真正碰过面,可是从子归的描述中不难猜出他面前的少年是谁。 “噢,看来是子归小姐提起过我。”雪蕴笑笑。 “为什么让我别叫了?反正不管我怎么喊,这个空间的人都不会听见。”楚修无所谓地说。 “没错。”雪蕴点点头,“可是他听不见,你不也是白喊?” “就是你和你的主人把我们带进这个空间来的?”楚修问道。 “是主人,我可没那个本事。”雪蕴谦虚道。 “这里,就是子归提过的子宁将军记忆的空间吧?” “嗯!” “你主人想杀皇甫律?” “开玩笑!”雪蕴一副备受侮辱的表情,“刚才要不是主人把你们带进这个空间,你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什么意思?” 不愿了解…… “你们好像有个很厉害的敌人——哦,这是主人说的。”雪蕴笑着解释说,“过一会儿你们就能回去了,不用去找你的同伴,主人不会让他在这里久待的。” 这个空间显然是被雪蕴的主人控制着的。“既然让我们进来了,又不让我们久待?”楚修觉得奇怪想问清楚,态度却非常小心。 “虽然对皇甫律这个人不至于心怀杀意,可主人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再怎么说他的前世也是害死子宁将军的凶手。”雪蕴愤愤地说。 从雪蕴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出,雪蕴的主人肯定和子宁将军有关系。“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楚修问道。 “我不能说主人的名讳,不过主人说子归小姐知道,你可以去问她。”雪蕴一副决心把关子卖到底的表情。 “是吗?”他从没有听子归说过。 “说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雪蕴睁大眼睛问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魔鬼怪或神仙,你是什么啊?” 他哼了一声,笑说:“子归知道,你可以去问她。” “跟在子归小姐身边的都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呢。”雪蕴“嘿嘿”地笑起来,“好了,事情我也解释过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参观。”说完,“呼”的一下就消失了。 “慢慢参观”?雪蕴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观光胜地?楚修没好气地笑了声。他并不认为雪蕴背后那个神秘的主人带他们进来这个空间单纯是为了让他们避过危险,因为要避开攻击可以有很多方法,根本不用特别把他们带入另一个空间,那样消耗的灵力比其他任何方法更多。难道他是为了让皇甫律了解过去的什么事才特地将他们送到这里?皇甫律的前世是归国的大王,从以前子归回忆起的零碎记忆片断里就知道皇甫律的前世归王是个残暴无道的昏君。如果是他的话,与其了解自己那样不堪的过去,还不如什么也不知道来得幸福。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化作一片雪白,他抬手挡了挡有点刺眼的光线,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就回到了原来的街道。一睁开眼睛,他就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那股还没有散去的杀气,这里还留着使用过法术的气息,看来雪蕴没有唬他,他们被带进那个空间确实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躲避这次的攻击的。这股余留的灵力他也并不陌生—— “皇甫!”他发现躺在脚边的皇甫律,连忙扶起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还好,皇甫律还活着,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外伤。“皇甫,你没事吧?” 皇甫律缓缓睁开眼睛,“楚……修……?” “你觉得怎样?”他还好好的,怎么皇甫律就躺在地上了? 皇甫律借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眼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慢慢说道:“我没事。” 真的吗?楚修怀疑地打量着皇甫律那分外苍白的脸。 楚修和皇甫律沉默着回到别墅里,楚修瞟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皇甫律一眼,问:“你在那个空间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从皇甫律的脸色来看,他不相信皇甫律在那个空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什么。”皇甫律没有看他,像是下意识的回答。 “阿律,小修修,你们回来啦?”修文毫无紧张感的声音突地插入他和皇甫律之间,“怎么去那么久?来吃饭了!” 皇甫律也没有看修文,直接越过修文走了进去。 “阿律干吗?小修修你是不是欺负他了?”修文板起脸问。 “我欺负他?有可能吗?”楚修真怀疑这家伙问问题都不经过大脑。 “怎么不可能?小修修你有可能在走路的时候踢他,从后面拉他的皮带,把他推下楼梯……”修文煞有介事地数了起来。 “停停停!”楚修赶紧打断他的话,“够了,我没欺负他,收起你的天马行空!我饿了,能让我去吃饭了吗?”天哪,让这家伙再说下去,他都要砍人了! 这时,子归走了出来,有些迟疑地开口:“筷子兄……” “干吗?”楚修不耐烦地问。 “你们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没见过皇甫师兄那么恐怖的脸色。”子归缩了缩肩膀说。 这下,楚修更肯定皇甫律在那个回忆空间里知道什么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楚修看了看子归,说,“我们去了一个你以前也去过的空间。” “咦?”子归眨眨眼,不解地看着楚修难得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以前也去过的空间?莫非是子宁将军回忆的空间?“你们见到雪蕴的主人了?” “师妹。”修文突然插嘴,“我先去盛汤,顺便看看阿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和小修修也赶快过来吧,不然菜都凉了。”说完便先走了进去。 等修文走了,楚修才说道:“没有,我只见到雪蕴而已。而且,刚进入那个空间不久,皇甫律就不知去哪儿了。我怀疑雪蕴的主人是故意把我们带进那个空间去的,目的恐怕是想让皇甫律知道什么事情。” “可是以前那个归王……”她连想都不愿想起那个变态国王干过的好事,其实她是宁愿皇甫师兄不知道那些事的。 “雪蕴说你知道他的主人的名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楚修带了点埋怨地说。 “我不知道。”她很诚实的,“不过我又梦见了一些事情,如果我想得没错,那个人应该就是雪蕴的主人了。” “什么人?” “他是子宁将军的另一位军师,叫卞俞雷,可是我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梦中的情景。想来有点奇怪,最近梦见子宁将军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是个有点古怪的男人,脾气也是阴晴不定的,随时都会改变心意,似乎是个不怎么好应付的人。” “是吗?”其实他想说,你连修文那种怪胎都应付得了,这世上还有谁是你应付不了的?“他会不会就是你的修文师兄啊?”至少他们都是怪人嘛。 “不是。”她思索着说道,“不像,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那个人给我一种……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摇摇头,她说,“算了,先吃饭吧,还得解决那个车祸肇事女鬼呢。” “嗯。”楚修点了一下头,“雪蕴的主人说,我们有个很厉害的敌人,也许就是想偷袭我和皇甫律,闹出这次车祸的元凶。” 与过去重叠的皇甫律 皇甫律坐在灵镜前,与其说他是在看镜子,不如说他只是对着灵镜在发呆。(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客厅另一边的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皇甫师兄没事吧?”子归问,“脸色很难看。”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律那种表情呢。”修文也说。 “筷子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倒是没发生什么事,不过他遇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中途我们没有在一起。”楚修说。 “皇甫师兄会不会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不是好人,所以深受打击?”子归猜测。 “怎么可能?”楚修白她一眼,“那都过去不知多少年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小修修不在意,不代表阿律也不在意啊。”修文说,“阿律从小就是个死心眼的人,钻起牛角尖来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皇甫师兄一直这么发呆也不是办法。”子归可不想就这么看着皇甫律发呆浪费掉一整个晚上。 楚修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去问问于悟皈,他看到的女人是长什么样子的。至于皇甫——可能过一会儿就会缓过神来的。”后面是他猜的。 “那好吧。”子归答应着,便一边往庭院走去一边打于悟皈的手机。“啊,乌龟,是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你不是和会长在一起吗?怎么想起找我了?”于悟皈笑嘻嘻地说道。通常子归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和梦中情人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能想到给他打电话,简直相当于天方夜谭。 “是啊,总觉得今晚的夜宵想做个天麻炖龟脑。”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一句。 “嘿嘿。”于悟皈干笑两声,说,“不说笑了,找我有何见教?” 她冷哼一声,说:“你昨天看到冲到你车前的女人长什么样的?能不能详细给我描述一下?” “那个女人?”于悟皈的声音听起来透着困惑,说,“你一定会觉得奇怪的。我看到的女人长头发,衣服很特别,不像我们平常穿的,反倒有点像……你记不记得小叔叔买的那面镜子?就跟我在镜子里看见的女人的服装很像!”打死他也不要承认镜子里映出的女人就是他自己! “真的?详细说说!”这条线索真是重要,照这样推断,所谓“很厉害的敌人”指的大概就是秦霜吧! “多详细?”于悟皈反问,“你要我描述给你听?” 她转念一想,说:“不用了,我知道你会画画,把她画下来然后发到我的手机上。” 于悟皈爽快地说:“行,你大小姐吩咐,我半个小时后就画好给你!” 挂了电话,她回到客厅,皇甫律的神色似乎已没有了刚才的木然,可是,却不见平常的平静,显得有些心绪不宁。皇甫律见她来了,向她微微点点头,示意她过去。“皇甫师兄,镜子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她走上前问道。 “暂时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到半夜车辆稀少的时候我会再开车出去,你们三个就留在这里盯着镜子里的情况。”皇甫律平静地述说着自己的想法,“现阶段最快的方法莫过于引蛇出洞,如果对方的确针对的是我皇甫家,那么我作为诱饵应该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吧?”她有点担心,如果事情扯上秦霜,皇甫师兄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小说鬼多嘴:你的皇甫师兄也算是“羊”哦?)? 皇甫律说:“要知道这有可能会酿成车祸,车上当然越少人越好。如果真出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很快赶到,不会有事的。若你们也无法应付,那当然少一个人就少送一条命。”他轻轻地端起茶几上已经冷掉的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师妹,这次也许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 “啊?”她呆了呆,针对皇甫律一个人?“皇甫师兄你说什么?” “有因才有果。”皇甫律专注地盯着杯子里的茶吐出这么一句,眼睛像凝住了厚厚的霜雪,说,“我想这是正面较量的一个好机会。” “什么正面较量?”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皇甫律冷冷地说着,“师妹,答应我,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 事情有些奇怪,皇甫师兄还没说有什么事就要她答应别插手,从刚才他说过的几句话分析,皇甫师兄已经知道了袭击的元凶是谁,也了解事件的全貌了?“皇甫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呢。难道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我还要袖手旁观吗?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我也该帮忙叫救护车啊!” 皇甫律阴郁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不想答应?”语气了更是充满山雨欲来的味道。 这样的皇甫律,似乎和她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重叠了,可是谁呢?“不是不想,而是在你没说清楚之前不能随便答应!”她重申。难道这件事和秦霜有关?嗯,可能性很大,否则皇甫师兄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我让你答应就答应!”皇甫律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她愣住了。认识皇甫律也有三年,第一次看见他脾气失控的样子。对了,想起来了,皇甫律现在这样跟那个昏庸暴虐任性的归王如出一辙!但,怎么会? “你们在吵什么?”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起来到客厅,修文率先说:“阿律,你怎么可以凶师妹呢?要知道我们作为前辈师兄,是要关心和爱护我们的后辈,就算他们做错了,也要循循善诱,谆谆教诲,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错处,更好地去改正……” 楚修忍耐地拽住修文的后领,说:“你的话待会儿再继续说,我有话要问皇甫。” “这样吗?那好吧。”修文理解地点点头。 “皇甫,到底怎么了?”楚修问,“你究竟瞒着我们什么事?” 皇甫律也察觉自己似乎有些失常,吸了口气冷静下来说:“抱歉,师妹。我不该那么大声。可能有些事情我还需要时间去理清,所以情绪还不太稳定。” 她摇摇手,“没事,我们都只是担心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皇甫律沉重地看着他们,说:“你们都坐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若隐若现的女人 可就在他们刚坐下准备好好谈谈的时候,灵镜居然发亮了!“皇甫师兄!”子归指着镜子,“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只见在镜子上出现了街道的影像,车流稀少的道路上一个女人的影子在昏黄路灯下飘忽着。(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 “为什么看不清女人的长相?”楚修眯着眼睛使劲想看清楚。 “给。”修文递过来一块白色的什么东西。 “抹布?”楚修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干吗?” “不是看不清吗?把镜子擦擦就好啦。”修文认为自己想的很合理。 “啊?”楚修还以为自己幻听。本来镜子看不清的时候是该用抹布擦擦镜面,可是这不是普通的镜子好不好? “没用的。”皇甫律按住修文的肩膀,说,“这是用法术显现出来的影像,街道之类的没有其他力量阻碍,可以清楚地出现在镜子里,可是这个女人是被别的比我更强的力量保护着,所以无法在镜子里清晰地显现出来。就算用抹布擦也是没用的。” “不管她的话,说不定又要出车祸了。”子归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去。”皇甫律起身说,“你们留在这里。不管我出什么意外……” “我们都会去帮你的。”修文拍拍胸口,说,“虽然阿律你受伤的经验很丰富,但也不是九命怪猫或者不死金刚。万一你真有个‘万一’了,我怕师妹以后的日子都会很难过了。”他认识皇甫家的时间差不多二十年,如果对这家子的了解还不够透彻的话,他就算白活这些年了。他们不把罪全怪罪到子归头上,他就把楚修文三个字倒过来写! “筷子兄。”子归向楚修点点头。 “你一个人在这里?”楚修有点不赞同地皱眉。 “还有修文师兄嘛。”子归说。这根筷子当修文师兄是死人吗? “他?”楚修不信任地把视线移到旁边傻笑的修文脸上,有这家伙在跟子归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放心好了,我会好好保护师妹的!”修文气魄十足地说。 听到这句话他才更担心啊!楚修扶住额头。 “对方的目标是皇甫师兄,而且活动的范围在外面马路,我和修文师兄在别墅不会有危险的。”子归笑道,“还真没想到筷子兄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全。” “呸!谁担心你了!”楚修别过头去。 “那你们就赶紧去吧。”子归催促道,“不然说不定那个女人又要消失了。” 皇甫律没有等他们抬完杠,已经走到玄关了。楚修忙跟着出去,“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如果担心师妹的安全,就留在这里吧。”皇甫律头也不回地说。 “没关系,至少保护自己她还是没问题的。”楚修跟着皇甫律出门,“你这个靶子还是自己当心点儿吧。” 白天川流不息的马路到了晚上只留下带着汽车尾气那轻微刺激味道的寒冷空气,橙黄的路灯杵在路边,似在等待好久才会经过的一辆车。 “今天的确是在这附近。”皇甫律掏出一张符咒,“没错,有法术的痕迹。” “皇甫,你看那边!”楚修往距离他们约十米远的路灯一指——在人行道的树影里,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若隐若现,少量的灯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女人的脸上、身上,透过树影,他们看见的是女人青白的脸和没有丝毫神采、木然而空洞的眼睛。“奇怪,这么近都感觉不到阴气。”楚修向那个女人走近了两步。 女人突然从树影里像个梭子一样“咻”地飞了出来,手臂直挺挺地向上抬起,目标是皇甫律的脖子!皇甫律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左臂一格挡开女人的手,女人又飞回了原来的阴影处。“没事吧?”楚修问道,察觉皇甫律脸上透着些许不解,“怎么了?” 皇甫律收起脸上的疑惑,严肃地盯着躲在树影下的女人。 “到底怎么了?”楚修追问。 “你还感觉不出来吗?”皇甫律没有移开视线,说,“那个女人没有阴气,却有某种法术的气息。” “你是说她不是鬼?”楚修转头仔细打量阴影里的女人,的确如皇甫律所说,虽然没有人的阳气,但也没有鬼应该具有的阴气——虽说有的鬼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阴气,但她身上隐隐传来了法术的感觉。“如果不是鬼,会是什么东西?她对你的敌意可不是假的。” 皇甫律熟练地将符咒折成一个三角形,向符咒吹了一口气,将符咒射向阴影里的女人,只是那么一张纸,却像飞镖一样直射向那个女人。只见躲在黑暗中的女人眼睛仿佛萤火虫般闪了闪,皇甫律的符咒仿佛扑入火堆的飞蛾一般转眼化为灰烬。“唔……!”皇甫律胸口一阵闷痛,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果然。” “果然?”楚修没有伸手扶他,并非他冷血,而是他觉得皇甫律大概不会希望他多管闲事。而且皇甫律用这个法术似乎是想要试探什么。 “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这时,一股让他脖子都发凉的杀气涌了过来,可是最让他感到可怕的并不是这股强大的杀气,而是他完全无法感觉到杀气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的,正如被笼罩在一片茫然的浓雾之中,深陷其中却看不清方向,明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却无法预测危险会从什么地方来。他屏住呼吸,猛然灌入耳中的竟是皇甫律因为呼吸困难的咳嗽声,他转头一看,皇甫律抓着自己的脖子,像垂死的鱼儿般张大着无法吸入氧气的嘴,“皇甫!”这下可不能不管了,他忙抓住皇甫律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皇甫律张着嘴,凸大了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楚修转头看那个仍躲在树影里的女人,她双眼发出诡异的亮光,直勾勾地盯着跪倒在地上的皇甫律。是那个女人使用了什么法术?如果不击破这个法术,皇甫律肯定会死!镇定,灵力真正的来源虽然无从得知,可是那股力量的确是通过这个女人传到皇甫律身上的。见鬼,皇甫律刚才到底发现了什么?他着急地看着脸色逐渐青紫的皇甫律——不管了,反正对方也不是人,就算用法术攻击也构不成杀人罪!他迅速将力量凝聚在手中,“喝!”他低喝一声,女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被什么东西弹到半空,“灭!”他剑指一挥,女人“嗖”地像被碎纸机切碎一样变成了数不清的碎片噼里啪啦地飘到地上。“消灭了吗?”楚修不敢放松,“啪嗒!”什么东西掉在他脚边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低头一看,那是一块写上了篆书的人形木块。 “噗哇!”皇甫律大吸了一口气,猛然吸入的空气挤痛了他的肺部,“咳咳咳!” 刚刚那股说不出的杀气和力量也消失了。楚修这才松了口气去扶起皇甫律,“怎么样?能站起来吗?”他问。 被空气呛得脸发红的皇甫律总算顺了顺气,点了点头,说:“没事。快看看那块人形上写了什么?” “好。”放开皇甫律,楚修捡起那块木块,“都是篆书,我看不懂。你刚才施的法术就是为了确定那女人是什么东西?” “嗯。”皇甫律答应着,“如果是鬼的话是无法完全击退那个法术的。那时我就确定她是有‘实体’的。既然不是鬼,也没有妖魔的妖气,却有着包含了法术和灵力的实体,那只能判断她是人偶那一类的东西了。” 楚修不太赞同地摇头,“太危险了,挡不住反噬的话,你就算能捡回一条命,大概也得躺上几个月了。” “总之这次没事。”皇甫律说,“施法的人估计是把具有皇甫家血统的人当成人偶的袭击对象了。” “那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没有出现直接攻击,却采用了引起车祸这种迂回方法?”楚修反问。 皇甫律沉吟了一下,说:“白天的车祸,估计是为了引我们来的手段?真正要对付我们的是让我们单独到这儿的时候?” 反正他不认为皇甫律所谓的“我们”有包含他。“可能吧。”楚修随口答应着,但不对劲的是,他感觉到的杀意和对付这个女人的难度根本不成正比,他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可他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小说鬼大叫:你当然没危险,人家的目标是皇甫律!没看到皇甫律差点就成吊死鬼了?!)。尽管对方的目的未明,但那些是皇甫律要伤脑筋的事情,他不想多管闲事。“事情也算解决了,我们回去吧。只有子归和修文在那栋别墅里,天晓得会不会出什么事。”虽然他不担心子归会利用两人独处的机会把修文吃了——当然了,如果她有这个胆子的话就不会还停留在“暗恋”阶段了。 “嗯。”皇甫律点点头,事情比他想象的顺利多了,他反而开始担心藏在暗处的敌人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修和皇甫律回到别墅,只见修文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在客厅看书,却不见子归的踪影,楚修问:“子归呢?” 修文合上书本,说:“不知道去哪儿了。” “什么?!”楚修一把揪住修文的衣领,“你不是拍胸脯保证会保护好她的吗?”果然这个傻瓜是不可信的! “可根本就没什么动静啊。”修文无辜地说,“师妹说去庭院里打个电话给小乌龟,我等了半天没见她回来,就去庭院里找她,可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房子里也到处找过了还是没找到她。” “电话呢?”皇甫律语气还算冷静,只有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倒是接通了,但一直没有人接。”修文说。 “这也算调虎离山?”楚修冷笑着看向皇甫律。 “目标是——师妹?”又是这样。皇甫律禁不住生出一丝厌恶来,“到底怎么回事?” 人偶师李峰 在楚修和皇甫律出门后不久,子归就收到了于悟皈发给她的图片。(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那身衣服和她过去见到过的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穿的很相似,但看起来似乎更华丽一些。于悟皈这家伙就是那么一眼,居然就能记得那么清楚,真不简单。这个女人她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梦见过,会是个什么人呢? “师妹,要喝奶茶吗?”修文笑容可掬地问。 “嗯!谢谢!”修文师兄亲手调的奶茶,就算里面有穿肠的毒药她也会全部喝光光! “好,你等等啊。”修文翩然而去。 客厅里剩下她一个人,她又开始研究于悟皈发给她的那张图。不知于悟皈画出来是这样,还是果真如此,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人——啧,如果是人会这么突然在汽车前出现又突然消失吗?应该说这张画上的女人没有一点情绪,就算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可能像个人偶那样眼神空洞表情空白的——等等,人偶?以前遇到过那个人偶师柳娥用人做出来的人偶还残留着被害者少许恐惧的表情扭曲,但是这个女人尽管有着栩栩如生的容貌,却少了“情绪”。难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做出来的人偶吗?嗨,怎么可能?她对自己笑着摇摇头。就算要做,何必做成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模样呢? ——如果真的是人偶呢?心里有个声音反问着。 也罢,就算是为了排除那样的可能性吧。她拨通了于悟皈的电话,“乌龟,是我……嗯,那幅画我收到了。有点事还要麻烦你,上次你不是帮我查过一些人偶师的资料吗?你能不能现在发给我?……总之我有用啦!嗯,拜托你了。”很快,她的手机里就收到了于悟皈的邮件。其实那十三名人偶师的资料之前她已经看过,当时她认为可疑的除了柳娥,就是这个叫李峰的。可当初她会觉得李峰可疑只不过是因为他的阴历生辰和秦霜一样,但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这个女鬼就是他做的人偶,甚至作为认定他和这件事有关的凭据都显得十分薄弱。“果然瞎猜是没用的。”她叹了口气,光靠感觉就认为那个女鬼是人偶的自己也真笨。 “师妹,我特制的伯爵奶茶,试试看。”修文端着两杯茶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一副心烦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在想乌龟说的那个害我们也差点闹出车祸的女人。”香甜的奶茶香味从杯里飘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么难得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的时候想女鬼啊、人偶之类的东西简直浪费生命!“师兄,这奶茶是怎么调的?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奶茶(小说鬼扮鬼脸:只要修文做的,就算难喝到无法下咽,你也会把它当成琼浆玉液的啦~)。” “师妹想学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教你。”修文大方地说。 这时,子归的手机突然煞风景地响了起来。她在心里暗咒一声,对修文扯出笑脸说:“修文师兄,我去接个电话。”她起身走到庭院里,才接起电话:“请问是哪位?” “子归,是我。”一个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齐怀哥?!她吓得差点连电话都掉到地上,“齐怀哥,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齐怀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我有个朋友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在他那儿工作,我想问问你做得怎么样。” “齐怀哥的朋友?谁啊?”她也只在阎王手下工作罢了,没有在其他地方打工啊。 “哦,他叫尹晖,是一个古董鉴定的专家,他说你在他那里一边学习古物鉴定一边帮忙修补一些残破古董。”齐怀说道。 “咦?我没……”反射性地想说没有,她突然想起,阎王好像认识齐怀哥,难道齐怀哥说的那个什么古董鉴定专家就是阎王?说起来齐怀哥的性格和阎王很像,阎王又时不时会出现在人界,就算和齐怀哥成为朋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阎王的名字是“隐晦”还是“明白”她也没听过,大家都只是叫他阎王。“我没告诉你真对不起。”硬接到这一句上来,她说,“我只是想着多学学其他人的鉴定方法可能会有帮助嘛!” 齐怀欣慰地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等下次见面我可要好好地考考你,看你进步了多少。” “啊?!”这也算自作孽,不可活? “有问题吗?” “……没有。”她倒是想说有问题,可惜没那个胆子。反正古物鉴定这种事情总有出错的时候。正在想着以后该怎么应付齐怀哥的“考试”时,也许是动物的本能,也许是第六感,她觉得有人在盯着她。“齐怀哥,我这里出了点儿事,待会儿给你打回去。”挂上电话,她循着感觉到的方向,说:“是谁?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吧。”话音落下,一个男人从庭院的灌木丛后慢慢走了出来。借着身后落地窗内的灯光和别墅外的路灯,男人的模样清楚地落入她的眼里。“你……”这张脸她见过!虽然比不上修文师兄(小说鬼流汗:你这是什么参照啊?),但也称得上相当有个性,瘦长的身型估计身高超过一米八,黑色的长外套,紧身的皮裤加上那双马靴,显得他身材更加高挑冷酷。瘦削的脸部线条,一对浓而如剑的眉毛,凌厉的眼睛和薄而微抿的嘴唇都显出此人的硬气和威严。 男人紧盯着她,却一言不发。 “你不是那个人偶师李峰吗?”天啊,刚刚才看过他的资料,这张脸怎么可能认错?“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我?”李峰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有点怯意。 “我看过你的在世界人偶巡展上的作品。”她谨慎地边观察李峰的行动边回答。 听了她的话,李峰仅仅抬起冷冽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这个男人和她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子归很快在心里下了初步的判断。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不仅看起来正邪难辨,而且她能感觉得出这个李峰有着狡兔的智慧,却冷静沉着得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想法。他和皇甫师兄那种隐藏着激烈情绪的冷漠不同,是一种完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这种人非常难对付,因为他们不会被感情左右理智,头脑十分清醒地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阿弥陀佛,千万别告诉她,这个李峰会是她的敌人啊! “跟我走吧。”李峰扬了扬下巴,说。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同一句话别让我说第二遍。”李峰冷冷地说。 她笑了笑,笑着反问道:“现在幼儿园小孩都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你无端端冒出来说要我跟你走,我就得跟你走吗?”她很注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什么嘲笑或者不恭敬的味道,因为她直觉认为那样会让眼前这个不好对付的男人不高兴。 “我既然说了要你跟我走,你就必定得给我走。”李峰没有动怒,只是盯着她这么说。 “什么……”她还在想李峰的话是什么意思,腿竟然自己迈了出去!“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感觉到了全身像掉进冰窖一样的恐惧。 李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她会不会没有跟上或者从后面偷袭——不过他的确不用担心,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是机械地跟着他翻过庭院的篱笆一直走着。李峰坐上了一辆深色的吉普车,她也跟着坐进车里,然后李峰发动车子,吉普车“呼”地驶出了小区。 经过小区的保安岗,她发现值班的保安都“睡着”了,连监控头的镜头也都成了一地的碎玻璃。她有点胆寒地瞄了瞄旁边“应该”在专心开车的李峰,心里不断搜索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招惹了这尊惹不得的菩萨啊?难道说柳娥是他的朋友或者心上人什么的,他认为柳娥是她害死的,所以来找她报仇?“李先生,我们远无旧恨,近无新仇,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呀?”她认为死也该死得明白。 李峰没有表情地说:“我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对于那些不知死活来招惹我的人,我是从不心慈手软!” “可是,李先生,我哪儿得罪你了?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难道调查他的事被他知道了,他觉得十分不爽?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呀! “严格说来,你是没有。”李峰冷笑一声,“可跟他有关系的,似乎也只有你。我不找你算账找谁?” 只跟她有关系的人?谁啊?楚修吗?应该就是了,楚修是灵犀棒变的,死筷子,不好好保护她就算了,还给她找这么个超级麻烦!可恶可恶可恶!回去非把他剁成一堆烂塑料不可(小说鬼说风凉话:你回得去再说吧~)! 遭绑架?! 皇甫律走到保安岗想问问值班的保安,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车辆曾经来过,可当他看到监控摄像机下的碎片时,他知道很可能问也是白问了。“这一个小时里有没有什么来客或可疑的人来过?”他还是姑且问问,但保安一头雾水地摇摇头。他想也是,他点点头便转身回去。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计诱他和楚修离开,带走宁子归呢?会是秦霜吗?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而又跟子归有关系的似乎也只有他了。但是秦霜要进来,根本不需要破坏这里的监控摄影头。难道不是秦霜?但他也想不出还会有谁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回到别墅,楚修劈头就问。 皇甫律摇摇头,“如果把我们引出去的和带走子归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对方至少是一个精通人偶术的人。” “你是说人偶师?”楚修马上就想起柳娥那个把害得差点变成孤魂野鬼的人偶师。 “懂得人偶术的不一定是人偶师。”皇甫律说,“我也懂得一些人偶术,但远称不上是人偶师。今天用一块木制人形就能变出那样的人偶来,绝不是略懂皮毛的人做的。” “是吗?”楚修沉吟了一下,现在最让他不安的是他感觉不到子归的灵力,以往还说能够感觉到她在什么地方,那样大不了大费灵力用瞬间转移找到她,但是现在什么都感应不到,也许是带走子归的人张开了结界。会带走子归的也只有秦霜了,但秦霜从来都没能子归的气息完全消失。如果不是秦霜的力量又变强了,那么他们可能遇上了一个相当厉害的敌人。他回过头,发现那个应该也很担心子归的修文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虽说担心也不能把人找回来,但看到这家伙这么安心地睡觉,还真有点心理不平衡。”他说。 “光靠我们很难有结果。”皇甫律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报警说师妹失踪了,让警察去找。” “报警?” “像之前韩笑的事件牵扯到妖魔鬼怪,警察的确难办。但是这件事可以确定是‘人’干的,所以让警察去找才是最正确的。”皇甫律说着拿出手机,“悟皈,子归被人掳走了……没错,这次要动用你和你家的人脉,让警察去把她找出来……事情刚发生不久,就算是坐飞机,现在也绝对在g市,我和楚修会继续在这附近找的,嗯,拜托你了。”挂上电话,皇甫律对楚修说:“我们再去附近找找,剩下的暂时等悟皈的消息。” “好吧。”楚修答应道,“对了,从这个我们捡到的人形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恐怕很难,以对手的谨慎程度,你认为他还会留下什么线索在这上面让我们查出来?”皇甫律反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修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子归那个笨蛋,只要念出咒语就能把他召唤到她身边,可她怎么都用这个方法?她到底在想什么?“皇甫,会不会是你家的什么仇敌?”他知道这么问也许不客气,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它的可能性,“你们皇甫家好歹也是个名门望族,所谓树大招风,难保会冒出几个看你们不顺眼的,而在这里的子归不过是倒霉地被当成是你家的人被绑走了。” “以师妹的身手,寻常人要无声无息地把她带走是不可能的。”皇甫律说。 说的也对。楚修看了看皇甫律没有表情的侧链,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担心她的安全。我还以为你会很想她从此消失的。” 皇甫律皱了皱眉,缓缓开口说:“我也不怕实话实说,我的确曾希望师妹就此消失。说不上什么感觉,该说我并不喜欢所有人都注视着她而忽略我的那种感觉。” “不会吧?”第一次听到皇甫律这种近乎自卑的说法,楚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觉得自己被忽略?”皇甫律这种那么有存在感的人,就是想忽略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奇怪吧?”皇甫律自嘲地笑笑,“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可每次她失踪也好,受伤也好,你都很紧张。”想了想,楚修又补充道,“甚至是超乎常人的情绪失控。” “嗯。”皇甫律失神地盯着地板,说,“如果她真的从此消失的话,我竟然会害怕,很难理解吧?说起来,我和师妹的交情并不深,至少,不会深到害怕她消失的程度。” 楚修却有些了解了,“也就是说,虽然皇甫律对宁子归的存在与否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归王对子宁将军的存在却是介意到了害怕失去的地步。” 皇甫律把视线转到楚修脸上,嘴角弯起一个不像是笑容的弧度,说:“可我听你们说起的归王,似乎十分厌恶功高盖主的子宁将军,应该巴不得这位将军早早消失的好吧?怎么会害怕他消失?” “人本来就很奇怪的。”楚修耸耸肩,说,“也许归王既厌恶这位将军,却也只能倚重他吧。” 皇甫律对他的话深思起来,或许楚修说的没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他们回到别墅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厅的挂钟指针指向了十二点。这时,皇甫律的手机响起来了。“悟皈,怎么样?”皇甫律接起电话。电话里于悟皈说:“有消息了!副会长,有人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见过一个很像子归的女孩坐在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上,车是从天川北路驶入天川东路的方向,我找人查了天川东路所有出口的监控录像,结果都没有见到那辆吉普车,也没有其他看到子归或者相似者的人了,也就是说,如果子归就在那辆车上,那么她应该就在天川东路那一带。我会让人再详细调查的,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我知道了,谢谢!”皇甫律挂上电话,“师妹很可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天川东路,我们马上去看看吧。” “好。”楚修看了睡得正香的修文,说,“那他怎么办?” “不用叫醒他了,这次去说不定会有危险,就我们两个去吧。”皇甫律说。 秦霜现身 子归偷瞄了一下旁边这位看起来很可怕的人偶师李峰,“我说李先生,你好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你这样把我带走,算是绑架耶!” 李峰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流利地把车子驶入一条小路。 “李先生,我们从没见过面,就算我活着和我有关的什么人招惹了你,那你也可以给我解释清楚,我可以让他向你道歉……”子归真觉得自己像只对着墙壁叽叽喳喳的麻雀,可惜那面“墙壁”连丝毫回应她的意思都没有,让她感觉好挫败。唉,看来也只能等待这面墙壁自己开尊口了。 车子驶进了一个看来有些年头的旧社区,李峰停好车,对她说:“下车。” 她的身体还是非常听话地跟着下车,“那个……你可以解除施在我身上的法术了吧?我就算想逃走,现在也逃不掉了。如果我要喊,早就大喊大叫了。” 李峰瞥她一眼,一甩衣摆向d座楼的大门走去。子归发现自己能够自由活动了,她松了一口气,偷瞄了一下大门口,考虑着全速奔出去到底要多少秒。冷不防地听见李峰说:“我只是让你可以自由活动,并没有解除你身上的法术。要逃走随你的便,只要你能跑得出去。” 这个男人果然不好对付。“这里是你家?”她赶紧换个话题,不敢让他发现她已经在打着逃命去的主意。 “我住在这。” “那不就是你家?” “你把自己住的所有地方都称为‘家’?”李峰反问。 呃……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说话了,但大概李峰就是希望她闭嘴。这么说,这里就不是李峰的“老巢”了。在搞清楚李峰的意图前,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吧,看得出来李峰是个武功的内行人,她的身手是不弱,但对上李峰的话,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跟着李峰走进大楼,这种旧楼没有电梯,他们从楼梯走上四楼。李峰住在402室,从阳台只能看到对面楼房的阳台,视野很差。客厅约十五平方,家具和摆设非常简单,但全体很整洁,看起来李峰是个十分自律的人。门锁似乎是特制的,连从里面都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看来要从门口逃走的机会很小了。 “坐吧。”李峰脱下外套,给她倒了一杯水,“还得要一点时间和那家伙联系,你最好乖乖待在这儿。” “哦。”她点点头,得想办法和筷子兄他们联系。 “对了,我这房子里安装了屏蔽手机信号的装置,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李峰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说。不甘心啊,这人做事也谨慎得不像是人类了吧?她不信邪地拿出手机,果然一点信号也没有。“这人的脑子到底怎么构造的?居然会细心成这样?”她捶向茶几,“咦?”她看见电视柜上放着好几个相框。想着打发打发时间,她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相框,里面是李峰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粉嫩的小女孩宠溺地笑着。“原来这个李峰也会笑,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小女孩没有看镜头,而是靠着李峰的肩膀,笑得很幸福的模样。呀,这父女俩看起来长得一点也不像,难道小女孩是像母亲吗?可是这几个相框都是李峰和这个小女孩,不然就是这个小女孩的个人照,没有一家三口或者夫妻俩的照片。“真奇怪……”她捧着相框,自言自语。 “没什么好奇怪的。”李峰慢慢地走出来,“小莹是我的养女。” 她吓得差点把首例的相框给砸地上,“你还真是没声没息的。” 李峰从她手里拿过相框,“小莹是我的养女。有什么问题?” “现在没有问题了。”还敢有问题?又不是活腻了。“啊,果然还是有!”她忙说,“怎么没看到你的女儿?” 李峰似乎瞪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我哪知道?”她说。干吗一副责任在她的表情? “来了。”李峰把相框放回电视柜上,踱到门口一下把门拉开,一股熟悉的气息飘进了客厅里。 这是……秦霜?!子归僵直了腰板,秦霜和李峰有关系? “阿峰……爸爸!”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带着哭腔叫道。 “小莹。”李峰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听错了吗?她好像听到那个小女孩直接叫李峰的名字。难道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如何,想好了吗?”这是秦霜的声音。 李峰看了她一眼。“喂……”她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了,果然李峰没有解除她身上的法术!李峰从腰里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她的颈边,“李、李先生,你的手千万别乱动啊!”匕首冰冷的寒意刺激着她脖子的皮肤,也就是说,现在匕首是紧贴着她的皮肤,只要略一使力,她的颈动脉就会喷泉一样“哗哗”地血流如注。 “将军?!”秦霜震惊地看着她。 原来李峰说的和她有关的人竟然是秦霜。看情况是秦霜抓走了李峰的女儿,要挟李峰答应他的什么条件了。“差劲!你身为子宁将军的参谋,竟然干出这种绑架勒索的事来!这样跟那个变态归王还有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好绑不绑,专门挑个最难缠的人的女儿来绑架,真不知这个秦霜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害死她? “安静!”李峰低斥一句。 “我也帮你教训他嘛……”她一边干笑着说道,一边打量那个害怕得直发抖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视线也对不上李峰,难道…… “把小莹还给我,否则,下一秒我就让你看见这个女孩的脑浆。”李峰捏住她的后颈,冷冷地说。 偷偷瞥了李峰像修罗一样的侧脸,老实说,她毫不怀疑只要秦霜一个摇头,李峰真的会把她的头磕到墙壁上,让她的脑浆和生命都留在这面墙壁上。“李先生,你、你千万要冷静……”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如果你敢伤害将军,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秦霜阴狠地说道。 “你有资格这么威胁我吗?”李峰危险地半眯起眼睛,反问。“把小莹还给我。”李峰重复道。 “你先放开将军。”秦霜一把掐住小莹的喉咙。 “爸爸……”小莹害怕地叫着。 李峰冷笑了一声,斜了子归一眼,子归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刺痛,有什么东西沿着脖子流了下来,“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秦霜重重地吸着气,将小莹一把推向李峰。小莹踉踉跄跄地扑倒在李峰怀里,低低地哭着:“爸爸……” 李峰这才放下抵住她脖子的手,轻轻抱住小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不怕,已经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子归也松了一口气,手脚也能自由活动了,她抬手摸了摸脖子,果然已经流血了,要是秦霜没有及时放了小莹,她的脖子肯定已经开了一道大口子,倒在血泊里准备再去见阎王了。“秦霜,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是不懂,秦霜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想要实现子宁将军的什么梦想吗?“你为什么要绑架这样一个小女孩?这就是你说的子宁将军的梦想?” 秦霜握紧了拳头,子归敏感地发现空气的颜色一瞬间改变了。“快退开!”她一把推开李峰父女,说时迟那时快,大门“轰”地砸了下来! 不妙,要是在这里闹下去,说不定整栋楼都会被拆了!“秦霜!”她用手扇了扇扬起的灰尘,“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是子宁将军的救命恩人,你非常敬重子宁将军,所以你一定可以明白,连累无辜绝不是他所希望的,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她努力地搜索着能够说服秦霜的话。 “将军……”秦霜穿过灰尘,悲哀地注视着她,“可是将军还是死了。” 糟糕,接下来要怎么办?凭她一个人能打赢秦霜吗?对了,她记得楚修好像说过,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只要念灵犀棒的咒语都能把楚修召唤到她身边,可在这个李峰布了结界的地方能行吗?这种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幸好这次她终于好好地把咒语记入脑袋里了,“芝士芝士我爱你。”她低声念叨着。 一道银芒破风而来,“我还在想你到底会不会想起能用这招。”楚修一拍她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再随便跟陌生人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以为我想的?”她一脚踢向楚修的小腿肚,“快看那里!” 楚修侧头看了秦霜一眼,恶意地说:“你还没魂飞魄散啊?” “又是你。”悲伤的神色霎那消失了,秦霜换上了凶狠的眼神,“刚才算你们走运!” “原来刚才想杀我和皇甫的真的是你!”楚修握紧拳头。 “筷子兄,千万别在这里打起来,大楼会被拆掉的!”她忙拉住楚修的手臂,从前两次对上秦霜的经验判断,要是他们在这楼梯间用法术打起来,说不定整个小区都会变成废墟。 “笨蛋,快用勾魂令对付他!”楚修甩开她的手。 “啊,对哦。”秦霜本就是鬼,用勾魂令把他带去鬼界不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吗?“勾魂令!”她唤道,话音一落,金色的勾魂令从手链飞窜向秦霜! 不敌秦霜 在子归期待着这次可以彻底制服秦霜结束这个“前世冤孽”的时候,秦霜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勾魂令竟像被吹灭的烛火般“呼”地突然消失了!“什么……”子归瞪大了眼睛,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砰”地击中她胸口,伴随着剧痛身体一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啊……”身体像散架了一样,眼前也是金星直冒。 “子归!”楚修忙跑过来。勾魂令对秦霜居然无效? “爸爸,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小莹没有神采的眼睛里盛着惶恐,抖着声音问。 “没事,有个姐姐打翻东西罢了。你先休息一会儿,马上就没事了。”李峰手里散发着光,小莹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李峰将小莹抱进房间才走到她身旁,平静道:“看来你们也不是寻常人。” 原来她猜的没错,小莹的眼睛看不见。“哈……”她想笑,可惜笑容应该不太成型,“不好意思,希望你不用我赔偿你家的家具。” 李峰冷笑了一声,侧过头看了看门边的秦霜,看样子并不准备帮忙。 痛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子归咬牙爬起身来,“呜……”这次恐怕是内伤了。 “将军。”秦霜一步一步地走进门来,用不可置信的语调轻声问着,“你想杀我吗?” “我是想帮你……唔!”连动一下,胸口都火辣辣地疼痛。 “帮我?”秦霜的眼神透着无法置信,“你做的事,不是想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吗?” 要说想让他从人界消失也没错——“可是你本来就该去鬼界了。”这不是六界的定律吗?但她刚这么说就看到秦霜身上高涨得如洪水般汹涌而起的戾气,来不及叫楚修小心就瞥见一道暗红的影子从头顶劈了下来。她慌忙闪身,眼角的余光就瞄到那把熟悉的暗红色大刀“当”地把掉在地上的铁制凳脚干脆利落地砍成两半。“呜!”一动气,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你别乱来了。”楚修一把拽住她,“这次的反噬够你修养个把月的了,不想提早向阎王报到就乖乖待着!” 她倒是想待着不动,问题是一把大刀迎头劈下来她能不躲吗?“怎么办?再打下去肯定会把房子都拆了,想办法逃走吧!”她压低声音说。 楚修看了看乱作一堆的客厅和旁边面露不满的李峰,看样子也只有用瞬间转移了。 “将军,你已经忘了你说过我是你出生入死的伙伴,就算自己死也会保护我的周全,可是现在,你竟然想杀我……”秦霜阴沉沉的声音仿佛夏季的闷雷,“啊——!”秦霜忽然大喊起来,暗红色的大刀像是受到秦霜的情绪感染,剧烈地颤动起来。 “子归?”楚修发现子归睁大了眼睛笔直地跌坐在地上,忙摇摇她的肩膀,“怎么了?”难道是受那把大刀的影响吗?可是这次他根本没有攻击秦霜,更别说弄坏那把刀了,这到底……? 这是什么感觉?一种像被绝望淹没的感觉把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这是秦霜的心情吗? “将军,你懂我的心情了吧?”秦霜一步,又一步向她走过来,嘴边挂着空洞的微笑,说道。 子归困惑地皱着眉,对楚修说:“我还好,只是好像突然被什么干扰了……” 秦霜诡异地笑着,继续说道:“将军你一定会懂我的心情的,因为将军和我是一体的,所以,将军你不能杀我,也杀不了我的。” “你给我住口!”楚修喝道,他才懒得管这栋房子会不会被拆,一条银色的鞭子从他手中飞出,宛如银蛇飞舞,倏地窜向秦霜。却见秦霜不慌不忙地一挥手上的大刀,“滋”地激起一阵火花,鞭子瞬间缠上了暗红色的刀身。 秦霜沉着脸握紧了刀柄,扯了扯嘴角,冷冷笑道:“你该清楚,如果这把刀受到任何损伤,将军也会受到伤害的。” 楚修咬紧牙,却不自觉地放松了握住鞭子的力道,现在是投鼠忌器,他必须要避免损伤秦霜的大刀,但又要击退秦霜,怎么办?如果用瞬间转移躲开他的攻击,也许能争取到时间想到对付他的办法(小说鬼说明:简而言之就是逃跑),问题是,秦霜会让他顺利使用瞬间转移吗?他手腕一扭,奋力甩起手里的鞭子,将大刀从秦霜手中扯了出来。哐当!暗红色的大刀重重地砸在地上,“好!”楚修暗喝一声,飞身扑上前将刀柄踩在脚下,没有了兵器和护身筹码,这次还不能将秦霜彻底解决?尽管有些不符合阴差的做事规则,但是把秦霜打得魂飞魄散才是现在最快的解决方法。他迅速将灵力集中,一定要给秦霜致命一击! 屋内的灯“啪”地同时炸裂了,子归忙抬起手去挡头顶“噼哩啪啦”掉下来的玻璃碎片,照理说四周应该马上陷入一片黑暗,可似乎又什么光闪花了她眼睛,那是——“等一下!”她大叫一声。 一道闪电划破一室的昏暗,楚修听到了许多“叮叮当当”金属掉落地上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将军!”秦霜一声惊呼。 没有击中秦霜?一股不祥的预感一下占据了他的所有思考,难道……他忙用法术变出一个发光的小球来照明,随着光线慢慢照亮客厅,他看到掉了一地的铜钱,看来他刚才听到的金属声响就是这些铜钱落地的声音。慢着,这些铜钱他好像见过!这不是子归曾用过的铜钱剑上的吗?他的视线稍稍往上一移,“子归!”子归竟然口溢鲜血倒在秦霜面前。 “将军……”刚才出现在秦霜脸上那对子归的恨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担心,“将军你怎么样了?” 楚修焦急地啧了一声,这家伙怎么还跑出来救秦霜?现在连铜钱剑都被击散,她肯定会伤得更重! “你……下手不用那么重吧……”子归吃力地坐起身来,“你还真打算让秦霜魂飞魄散啊?”像是没有嚼就直接咽下一大口饭一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你伤了将军……”秦霜的声音犹如地狱深处涌动的岩浆,酝酿着让人恶寒的恨意,“你伤了将军——!” 怎么回事?子归的脑子出现半秒的空白,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可她感觉到有五股力量从不同方向拉扯,楚修大惊之下也来不及反应,四肢突然被拉成大字形,只见楚修脸色涨得发紫,溢出口的惨叫,这分明是五马分尸啊!“不……”她奋力爬起身想要阻止秦霜,可是楚修在那些力量的拉扯下,“呼”地犹如风化的沙石,消失了。那几股力量也如绳索绷断,霎那间消失于无形,离奇的是,连秦霜也惨叫一声突然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刚才秦霜那仍叫人战栗的戾气没有消散。 “筷子兄……?”楚修消失了,也没有变回筷子就消失了? 秦霜的意 李峰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拉起子归,打开厨房的灯作为客厅的照明,然后开始收拾客厅。她本想起身帮忙,李峰却说:“你还是坐着吧。” 对哦,李峰一直“旁观”,自然知道她伤得不轻。幸好,客厅只是她遭反噬被弹起时撞翻了一些椅子,不难收拾,唯一损坏的就是被那把暗红色大刀砍成两截的椅子了——对了,那把刀呢?她细看了看,刀好像也跟着秦霜一起不见了。楚修应该可以再用灵犀棒变回来吧?她边擦着嘴角的血边忧心忡忡地想着。“那个……”她咳嗽了几声,还好,还能说话,“我想打个电话让我朋友来接我,可不可以……” 李峰点点头,走进另一个房间,很快又出来,对她说:“可以用手机了。” 她拿出手机,胸口翻搅的疼痛让她放弃了打电话,她发了一条短信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皇甫律,拜托他来接她。“秦霜为什么会找你……”她很想知道那个闹出车祸的身穿古装的女人是不是李峰的“杰作”? “你想问的不只这件事吧?”李峰反问。 她苦笑一下点点头,算是承认。 “你的确应该知道。”李峰收拾好客厅,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她对面,说,“那个叫秦霜的——是鬼。这点你应该非常清楚。” 为什么特意提起秦霜是鬼?她有点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哇,这茶好苦——可奇怪的是喝下去之后胸口好像没那么痛了。她意外地抬起头,莫非李峰给她喝的是什么治内伤的特效药?意外,看起来那么冷酷的人原来也有体贴的一面。不过,看他那么疼爱小莹,也该知道其实他只对“敌人”冷酷,虽然她沦为人质,但一路上李峰根本没对她做什么。 “我的阴历生辰和他一样。虽说阴历生辰相同的人在世上成千上万,但连时辰、灵力波动都相似的人就非常罕见了。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他变回人最适合的捷径。”李峰慢慢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他抓走小莹,就是要我答应让出这个身体。” “什么?秦霜想借尸还魂?唔!”她猛地站起来,看到李峰横她一眼,糟了,说错话了。她忙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把灵魂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可能做到吗?”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话,柳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还闹得连阎王都知道了。 “可以。”李峰说,“有一种人偶术是将人的灵魂放入人偶之中,用灵力短时间内驱使人偶活动,可是这样人偶不但需要不断补充阳气,而且无法维持它们长时间活动。不过,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其他活人身上却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只要自己的灵力强过被附身的人就可以让身体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了。不过——”说到这里,李峰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秦霜不可能完全控制你对吗?所以他才想用你女儿要挟你,要你把这具身体的‘使用权’让给他?”所以李峰才把她抓来,打算和秦霜“交换人质”?看来李峰根本没考虑过要答应秦霜的条件。 李峰慢慢地抿了一口茶,“不错。” 可是秦霜想要身体到底想干什么?子归咬着嘴唇,抬眼忽然看到李峰正在盯着她,“什么事?” “你是鬼界阎王的部属吧?”李峰说。 居然一下就知道了。她点了一下头,相信李峰也不会到处告诉别人的。 “果然。”李峰又喝了一口茶,却没再说什么。 过了不久,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师妹!”皇甫律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你没事吧?” 她探头看了看皇甫律身后,“修文师兄没有一起来吗?” “他睡着了,我怕有危险,就没叫他。”皇甫律虽然是回答她的话,眼睛盯着的却是李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木制人形,说:“这是你做的吧?” 李峰看了皇甫律一眼,说:“当然。” “你知不知道这酿成多大的惨事!?”皇甫律一把揪起李峰的衣领,斥道。 李峰危险地说:“如果你不立刻松手,我保证你的手马上就不能再用。” 她连忙上前拉开皇甫律,“皇甫师兄,冷静点。”她毫不怀疑李峰说的话的真实性,更不想去挑战他的认真程度。“到底怎么回事?”皇甫师兄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于悟皈看到的女人,还有六叔看到的女人,都不过是这个写了咒语和人形。”皇甫律忍着怒气松开李峰,将捏紧的人形放在桌上,“那场车祸造成了四人死亡,十二人重伤,你做出这样的事,竟然毫无悔意?” “悔意?”李峰扯了扯嘴角,说,“有因才有果,如果有人死了,那么只能说,那天他注定要死。” 很冷酷的话,即使按照六界的定律他却没有说错,但恐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的能够接受这样的话。“李先生,为什么你要用一个春秋战国时代女人的模样?”这是她觉得不解的地方。反正李峰也不会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懒得白费口舌去“感化”他,直接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好了。 “我是将那个叫秦霜的带在身上的生辰写在上面制成替身。”李峰整了整被皇甫律扯过的衣领,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如果是这样,那个女人应该和秦霜有什么关系才对。她拿起桌上的人形木块,上面写的是篆书,这个生辰她没印象——也许过一段时间她能想起什么也说不定,秦霜的生辰也是不知不觉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的。“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她小心地问。 李峰瞟她一眼,说:“你问吧。” “刚才击退秦霜的是你吧?”秦霜在占尽上风的时候突然惨叫一声消失,既然她什么也没做,楚修也是“五马分尸”中做不了什么,那么就一定是李峰了。 李峰笑了一声,“放心,他还没魂飞魄散。” 她是不是该谢谢他手下留情?“不管怎样,这次多亏你。谢谢。”说真的,要不是李峰,这次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我只是让他长点记性!”李峰冷声说。 她干笑着,她也会长记性的——就是惹龙惹虎,都不要别招惹李峰。“还有,谢谢你的茶。我已经好多了。”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楚修了,秦霜的法术能够撕裂魂魄,筷子兄还能回来吗? 李峰对于她的感谢没说什么,只道:“有人来接你就赶快走吧,趁我还没有要你赔偿这扇门。” “是。”她拉住眼光像要杀人的皇甫律赶紧出门去,都不敢再问李峰施在她身上的法术解开没有,不过如果秦霜不再来打扰他的话,就算法术没解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看得出皇甫律的脸色非常、非常不好。“皇甫师兄,你在气我刚才阻止你吗?”子归问。她也没办法啊,李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皇甫律和他打起来的话占不到便宜还是小事,要是还受点伤什么的,皇甫家的人说不定会千里追杀她。 “不是。”皇甫律紧拧着眉,说。他也是术士,从制作那个木制人形的技术来看,他知道李峰的灵力在他之上,如果发生冲突,他绝不会是全身而退的那一个。他看了看担心地望着他的子归,没有解释。他厌恶自己这种妒忌子归被他人重视的感觉,可是他平静的心绪却像太阳西沉后的天空,渐渐被黑暗吞噬。 子归没有追问,皇甫律已经摆出一副不希望她再问下去的表情了,继续问也不过是讨人嫌。她还是仔细想想秦霜这次的目的好了。首先,为什么她的勾魂令对上秦霜会无效?如果秦霜有了实体,那么她和鬼界的勾魂令奈何不了他还不算奇怪,可是秦霜需要李峰的身体,这应该说明秦霜还没有实体才对,到底是为什么呢?还有那把暗红色的大刀,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知道跟她一定有什么关系,而这次,大刀好像也会受到秦霜的影响。伤脑筋,搞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当个阴差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事(小说鬼扮鬼脸:有胆子就去阎王面前说这话呀!)? 到了皇甫家的别墅,里面竟然灯火通明。“阿律,接到师妹了吗?”他们一进门,修文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啊,师妹,你还好吧?肚子饿吗?我刚好煮了宵夜,可以吃了。” “我以为你睡着了。”皇甫律挑了挑眉,说。 “我是睡着了,但我听到师妹的声音就醒了。”修文笑容满面地说。 皇甫律皱眉转过头去看那个又惊又喜的子归,又看了看笑得很开心的修文,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能那么放心地睡觉,是因为你感应到师妹没有危险吧?” “当然了。”修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虽然师妹有点害怕,但是她没有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啊——不过中间的确有点时间我感觉到师妹有危险。” 天啊,修文师兄真的和她有心灵感应~心好像飘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师妹!”她最后听到修文师兄和皇甫师兄同时喊她,后来,后来她就…… 暗红色大刀的来历…… 子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背上还插着点滴。她怎么到医院来了?对了,昨晚回到皇甫家别墅的时候她好像晕过去了(小说鬼说明:你不是“好像”晕过去,是“的确”晕过去了。),大概是后来就被修文师兄他们送到医院来了吧?她挣扎要坐起来,发现被子好重,她侧了侧头——有个人趴在她床边睡着了。“修文师兄?”好感动,修文师兄因为担心她整夜守在她身边! 修文也醒了,见她坐起身来,紧张地问:“师妹!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有修文师兄关心,哪里还会有不舒服?“我……怎么了吗?” “哦,医生说你受了内伤,要好好休养的。”修文一边解释,一边按键叫人进来,“师妹,你再休息一下吧。” 她听话地躺下,“修文师兄你不问我是怎么受伤的?” 修文笑笑,说:“师妹想说就会告诉我的,没必要问。对了,小修修都不知去哪儿了,电话打不通,学校也没有回去,我还问他怎么都不来看你呢。” 对了,筷子兄!“修文师兄,我的背包有没有一起带来?”她问。 “嗯,我给你拿去。”说完,修文从病房角落的沙发上帮她把背包拿过来,说,“我去告诉阿律你醒了,顺便帮你去买早餐,你乖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好。”真希望每天都这样受伤躺在病床上~(小说鬼吐糟:你到底是内伤还是脑伤?居然希望自己成天待在病床上?)等修文一离开病房,她赶紧从背包里翻出随身带着的灵犀棒,念道:“芝士芝士我爱你。”话音一落,灵犀棒就化作一道银光飞到床边,慢慢扩大变成人的形状,不一会儿,银光消散,一个和修文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筷子兄。”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楚修不屑地哼道:“我能有什么事?凭那种程度的攻击就想要我的命?真是痴人说梦。” 这根自大狂筷子。“哼,都不知道谁当场连渣都没剩下就消失了。”担心他的自己是笨蛋。 楚修一拍她的脑袋,“啰嗦!”楚修迅速转移话题:“那个男人就是上次我们在人偶展的资料上看到过的李峰?” “嗯。”她说,“他属于世外高人那个级别的,一下就打败了秦霜。可厉害了。” 楚修也颔首表示同意,那个李峰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和普通的术士有着天壤之别。“秦霜——以后大概会把我也列入他的黑名单内吧。” 停了停,他又说道,“他只是看到你为了保护他而被我伤到就用尽全部力量想要让我魂飞魄散,看来他还是很在乎你,恐怕他不会再介意你想收他去鬼界的事了。”这样也好,他是灵犀棒化身,说他有好几条命也不为过,但如果是子归,被秦霜用这次的“五马分尸”,怕是阎王想让她回人界都找不到身体可以依附了。 “秦霜还曾是子宁将军的救命恩人呢。”她想起子宁将军担心秦霜的样子,“我想那时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废话。”楚修嗤笑道,“感情不好他会到现在还想着为他的子宁将军报仇?” 这时,修文领着皇甫律、皇甫辛和医生一起进来了。“小修修,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昨天和阿律出去找师妹被妖怪吃掉了呢。”修文笑嘻嘻地说。 楚修轻啐一声,懒得搭理修文那毫无逻辑的言论。 医生给子归检查后说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再安静休养几日就没事,可以办手续出院后便离开了。“师妹,我和阿律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修文笑眯眯地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皇甫律又拉了出去,病房里剩下皇甫辛和楚修陪着她。 皇甫辛慈祥地开口道:“事情我都听阿律说了。前天出了些变故,现在总算能和你好好说说话,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她有点受宠若惊了,说:“真不好意思,要皇甫爷爷你大老远跑来。其实我想知道当时你和我爷爷遇到辟邪兽的地方是不是有个这样的图案?”她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递给皇甫辛。 皇甫辛看了看,点点头,说:“没错,当时发掘出来的墓坑里,的确是用木头砌成了这样的形状。” 子归和楚修对望了一眼,她继续翻开笔记本,问:“皇甫爷爷,你不是说还见到一个提着血红色大刀、穿古装男人吗?他是不是长的这副模样?”笔记本上是她拜托于悟皈帮她画的秦霜的样子。 这次皇甫辛却摇头了,“不是,根本不是这个人。” “不是?”果然如此,那把大刀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秦霜手中的。爷爷也说过当时拿着大刀的人就是雪蕴的主人。“那么皇甫爷爷看到的人是什么样的?” “唔——”皇甫辛想了想,为难地说,“我不会形容,可是和这上面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 “会不会……”会不会是卞俞雷?天啊,如果是卞俞雷,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楚修问道。 “我不敢肯定。”她皱皱眉,又向皇甫辛感激地笑道,“谢谢你,皇甫爷爷。” 五十六年前雪蕴的主人拥有那把暗红色的大刀,到了五十六年后,那把大刀却到了秦霜手里。秦霜是因为将军墓气场平衡破坏才得以离开那个地方,可他一离开将军墓手里就已经有那柄大刀了,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不会是雪蕴的主人送过去给他的吧?啧,事情弄得有些乱了,这中间肯定有关联才对,但会是什么关联?雪蕴的主人和秦霜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也无从找起,难道她就注定只能等着老天掉下线索给她? “你们在将军墓遇到的事阿律也给我说过。”皇甫辛说,“你们看到的暗红色的大刀和我当年看见的或许是一样的东西,那不单纯只是刀,应该是用法术将某种力量淬入刀身而成,更接近魔法道具的武器。” “淬入某种力量?”楚修说,“可那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那柄大刀散发出来的力量是一种带着血腥和死亡的感觉,像是用……”他没有说下去了。 “像是用许多人的生命和鲜血去淬炼的一样对吗?”皇甫辛接下楚修的话,“不仅条件难以满足,而且淬炼的方法很难,史料上甚至连具体的方法都没有留下来。” 是这样吗?她总觉得那柄大刀和她有更深的…… 番外篇之静谧 李峰坐在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动也没动,仿佛一尊石像。 “阿峰。”小莹从房间里摸索着走出来,试探地喊着。 听到小莹的声音,李峰才有动作,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小莹微凉的手,说:“放心,他们都走了。” “可是……”小莹低着头,“那个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的术士,也许、也许她迟早会发现我的秘密。阿峰,还是算了吧,我……” 李峰点住她的嘴唇,说:“不会的,她已经自顾不暇了,不会发现你的事的。而且,一切有我,你不需要担心。这五年来,我们不都相安无事吗?” “我懂,我知道有你保护我。”小莹的眼泪流下来,“五年——我本来已经死了五年了,我都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还算活着?” 李峰用力抱住她,“当然,因为你还在我身边,你当然还活着。” “就算那个叫子归的女孩没有察觉,但这个小女孩的确已经死了,她的灵魂也去了鬼界报到,可是身体却还在人界活动,而我在五年前应该就死去了,却一直没有去鬼界,鬼界一定会追查到我,到时候……”小莹流着泪笑道,“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惩罚,我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我不要再连累你。” “别胡说!”李峰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是我用这种方法留住你,你没有错!如果这是罪,那么应该承担惩罚的人是我!不要想太多了,今天你很累了,还是多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带你去看医生,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 “从以前开始,我只会拖累你。”小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我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不要紧。”李峰搂着她的背,轻轻地说,“因为有你,我才有现在,所以,无论事情变成怎样,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夜深了,小莹已然沉沉睡去,他摸着小莹柔顺的刘海,脸上浮现出来的是如大海般宽广的温柔。没错,因为有小莹,他才有现在。八岁那年,他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他突然了解,原来自己是一个可以任意丢弃、不被需要的存在。可是,在自暴自弃的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是小莹的笑容照亮了他的心。从小莹挽着他的手说“想要阿峰永远陪在我身边”时,他的心脏就只为了小莹而跳动。是小莹给了他生命的意义,所以他决定要一直保护小莹。他被一家术士收养,可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小莹在五年前感染了肺炎,突然去世了。他将小莹的灵魂附在另一个饿死的小女孩乞丐身上,可是他知道小莹始终在害怕,毕竟一旦被鬼界发现,那不仅小莹马上会死,而他也难逃重罚——小莹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死,而是他。他常常在想,自己这么做到底对还是错呢?他自私地将小莹留在人间,却让她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只能就这么躲着鬼界的调查了。”他自言自语。 “如果躲得过的话。”一个女声打破了一室的静谧,李峰心神一敛,飞快地起身挡在小莹身前,他看见站在房门口的竟是一个看起来约摸十岁的小女孩。女孩冲他一笑,说:“不想吵醒她的话就出来聊聊吧。” 李峰冷眼看她,但还是走出房间跟着她来到客厅。女孩看了看他小心带上的房门,嘀咕了一句:“这样的话就可以开灯了吧?”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圆筒状的金属筒一按,一个光球出现在圆筒的另一端,柔和的亮光洒了一地。 “你是什么人?”李峰冷声问。小女孩有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一双银灰色的眼睛透着灵活的神色,他感觉不到这个女孩的气息和灵力,甚至察觉不到她的敌意,因此他比平常更多加了几分小心。 “人?”小女孩歪着头笑问,“你觉得我是吗?” 李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只要你离开这儿。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 小女孩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说:“我呢,是接了阎王的委托,来调查那个本来应该死了的人为什么还会在人界好端端地活着的。嗯——看起来要把你们都带回去并不是很难的工作。如何?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反正你也打不赢我,别浪费力气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了。” “你休想!”李峰狠狠地说。 小女孩好像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有趣地望着他,说:“逆天而行可是大罪。你无所谓,难道降罪给她也没关系吗?” “法术是我施的,和小莹无关。”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诚如这个小女孩所说,他无所谓,就算要在鬼界永远受苦,无法再入轮回他也不怕,可是他不能让小莹受到一点伤害。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主谋她是从犯,怎么能说无关呢?”小女孩微笑着反问,“这种法术如果要附身的灵魂抗拒附在别人身体上的话是不会成功的,这样你还能说她和这个法术没有一点关系吗?” 他的拳头握得“咯咯”想,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可以打败这个小女孩,保护小莹的周全。 “阿峰!”小莹忽然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双手在半空摸索着,“阿峰你在哪儿?” “小莹!”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小莹密密地护在怀里,“你怎么出来了?” “我都……都听到了。”小莹挂着凄楚的微笑,想要望向那个小女孩,却因为看不到也无法对上视线,“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可以求你放过阿峰吗?我……是我自己想要继续陪在阿峰身边的,我、我这就跟你去鬼界,求你放过阿峰好吗?” 小女孩嘟着嘴,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阎王放过他才行——再说,你好像都没资格拿‘跟我去鬼界’来当作交换条件,你本来就该去鬼界的。” 小莹的脸顿时一片死白。 “不过如果你现在自愿去鬼界的话,也许还能帮他减轻罪过。”小女孩冷不防地说。 小莹闭上了眼睛,李峰着急地抓住她的肩膀,“小莹,别做傻事!我说过,我不在乎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小莹……”李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怀里的人身上飘了出来,“小莹,等等!” 那道人影飘到了小女孩面前,幽幽地问:“我跟你去鬼界,你可以……至少现在别为难阿峰好吗?”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念了一句咒语,小莹的灵魂就消失了。“好了,我的任务今天就告一段落,我会遵守承诺,不为难你。”小女孩说。 李峰定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眼内一片死灰。 小女孩走近他,说:“你自己也说过的,有因才有果,如果有人死了,那么只能说,那天他注定要死。” 他知道,他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连指甲已经嵌入皮肉,连血已经沿着指缝流下来,都没有在意,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因为比起小莹从此消失的痛苦,这点儿皮肉之痛又算什么? “她还活着,不是吗?”小女孩突然这么问。 他猛地抬起头,阴鸷地盯着小女孩的脸。她在说什么风凉话? 小女孩似对他翻涌的杀气毫无所觉,笑着说:“你们人类不是说,即使至亲至爱不在,也永远活在自己心里吗?” 他嗤笑一声,“那不过是聊以安慰的虚言。” 小女孩眨眨眼睛,说:“如果你连安慰也不要,那我也没办法。”说完,就消失了。 “小莹……”屋子里一片死寂,他大喊,“啊——!” “灰绒小姐,这次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小清问。 灰绒奇怪地反问:“会吗?可规则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违反的,而且——我觉得鬼界这次还挺有人情味的。” “什么意思?”小清不懂。而且为什么要在李峰家的阳台外面这么漂浮着说话?难道灰绒小姐不怕李峰冲出来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其实五年前鬼界就已经查到这件事了,可还让他们多聚了五年。”灰绒轻敲着自己的手指,“我想大概是鬼界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认错吧。而且这次也没有让鬼界直接来处理这件事,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了。” 小清怀疑地说:“可是小姐你不是说阎王个性很差吗?为什么会放任李峰好几年呢?” “我可没说是阎王放任他们哟。”灰绒笑着说。 “什么意思?” “是我拜托白无常姐姐帮我掩盖这件事一段时间的,白无常姐姐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肠很软,就答应我装作不知道。可是不久就是阎王的年度抽查,万一被发现了,白无常姐姐和我都回遭殃,所以白无常姐姐就让我把小莹带回鬼界去。”灰绒解释说。 “原来如此。”小清了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呀,小姐你为什么会管这件事?”灰绒小姐看起来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其实是利益至上的,没好处的事绝对不会干,怎么会无端管一个人偶师的事? “我是接受了李峰亲生父母的委托,要我帮他一把的。”灰绒笑道。 “咦?他不是被遗弃的吗?” “不能说遗弃。当时他们家被妖怪盯上了,他的亲生父母是为了保护他才会把他掩盖气息放在福利院。等到他的父母好不容易将妖怪杀死回到福利院找他时,他已经被人领养了。他父母不想破坏他的生活,就一直在附近看着他,没让他发现。”灰绒说,“不过六年前他父母车祸去世了,在鬼界遇见我,就拜托我帮忙。”灰绒若有所思地笑着看了看身后的墙壁,“好了,事情搞定,我们走吧。” “小姐,等等我……” 李峰静静地靠在阳台的门上。风轻轻吹着窗帘,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都那么清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平静…… === 第14章、重叠的巧合 完 === 财产分割委托 s大学的图书馆社科类藏书室靠中庭的一张堆了七八本书的书桌旁坐着一男一女。 在图书馆里关于春秋时代刺绣的资料果然很少。子归吐了一口气,把书放回桌子上。还是想不出这幅刺绣里面会有什么玄机,而且那个图案也是半点线索也没有。自从上学期被阎王任命为阴差后,她就遇到一连串似有关联的奇怪事情,可没有一件事是有头绪的。她揉揉眼睛,最近看了好多历史书,看得眼睛好酸。抬起头看坐在她对面的人——他是夜营协会的副会长楚修,和她最喜欢的夜营协会会长楚修文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们不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不是同一种“生物”。楚修文是百分百的人类,而楚修却是一种长得塑料筷子,实际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出来的,是阎王任命她当阴差的时候,给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她的保镖——她个人感觉这个保镖有时候反而会坑她。“筷子兄。”她压低声音叫道,“有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楚修也抬起头,说:“没有,干脆让皇甫律把他家的古代法术的文献都借给你吧。那里面说不定会有线索。” 皇甫律是也是夜营协会的副会长,而且还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降魔家族皇甫家的少主,是个非常厉害的术士,更离奇的是他的前世是春秋时代的一个国君,而且是子归的前世子宁将军所效忠的君王。“也好。”子归答应着,不管过去、前世怎样,现在的皇甫律是个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肯定能帮她找到什么线索的。 “啊,子归,还有楚修师兄,你们都在这里。”于悟皈快步走了过来,“子归,你干吗老躲在图书馆里?难找死了。” 一见到她就开始发牢骚的这位仁兄于悟皈,是她的同班同学,而且这个同学有着吓死人的家世背景,不过他却没有任何架子,是个好相处的家伙,因为名字的谐音,总是被她叫“乌龟”。“最近在找资料,没办法啊。怎么,找我有事?发个短信给我不就好了?”她说。 “没有,小叔叔说请我们吃饭,我想问你们今天有没有空。”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是位律师,前不久的订婚请了子归去当伴娘,结果订婚仪式还没开始,准新娘拒婚,订婚仪式告吹。 “我有空,筷子兄你应该也没什么事吧?”她说。 “是啊,我能有什么事?”楚修扯了扯嘴角,这个子归说得他好像成天游手好闲的闲人一样。“不过小叔叔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们吃饭?就请我们两个吗?” “对,其实……”于悟皈看了子归一眼,“小叔叔说有事想请教子归。” “‘请教’?”小叔叔也太客气了!而且有什么是于展详不知道而要问她的?“小叔叔没说是什么事吗?” 于悟皈耸耸肩,“没有。”自从上次订婚仪式告吹之后,小叔叔好像和子归的关系突然变近了。“说来,子归,你是不是和小叔叔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总觉得你们好像有秘密。” “吃醋啊?”她好笑地拍拍于悟皈的脑袋,“小叔叔说你以前被什么人诅咒过,要我帮他照顾你。” “唔……”于悟皈窒了窒,又说,“我好得很,小叔叔真是把我看扁了,我还用得着一个女孩子照顾吗?” “他还不是担心你。”她说。于展详说过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拜托她要好好照顾他最关心的这个侄子。“好吧,那么小叔叔约的是什么时候?” “如果你们今天晚上有空的话,我就让小叔叔去订位子了。”于悟皈说,“那我们今天下午第八节课下课后就出去好了。楚修师兄到时候就在学校正门等吧,我们一起去。” 楚修没说什么点点头,等于悟皈走了之后,他才问:“小叔叔让你照顾于悟皈吗?为什么?” 对筷子兄说说应该没关系吧?“小叔叔说要对乌龟保密——小叔叔的寿命只有四十岁,为了能找人好好照顾他的宝贝侄子,调查了我不少事情……”想起来就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调查了你不少事情?他都知道了什么?”楚修奇怪地问。 “他知道了我的前世子宁将军和乌龟的前世柔娘是夫妻。”真是孽缘。 “啊?”楚修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也没什么好提的。”反正她和于悟皈都觉得别扭,干脆两个人都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怕被你的修文师兄知道?”楚修嘲笑道。 “是啊是啊。”她没好气地答应道,于悟皈对于前世一点记忆都没有,再说,柔娘似乎是被归王杀死的,她也由衷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得好。“对了,秦霜想有实体,你说他想干什么呢?” 楚修想了想,说:“如果他有身体的话,鬼界就再也不可能收拾他了。而且我听说鬼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可以拥有自己的实体,但是需要上千年的时间,通常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被丢去投胎了,像秦霜那样怀有强烈信念在这数千年里即使没有专门去修炼,那份信念也可能成为一股相当可怕的力量——不过我们也都领教过他的力量了,还好我不是普通的人类,不然我现在肯定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了。”她也同意,前几次较量他们一次上风也没占过,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又找不到秦霜的行踪,就算找到了,她的勾魂令又无效,难道真要将秦霜打得魂飞魄散才算结束吗?她已经知道了秦霜曾经救了子宁将军的命,也就是她前世的救命恩人,要她让秦霜魂飞魄散这种被归类为“恩将仇报”的事情,啧,她实在做不出来。“对了,你记不记得那个叫李峰的人偶师?” “就是绑架你的那人?”楚修挑眉。 “我并不认为他是坏人。”她认真地说,“虽然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厉害到可怕的人,但他身上有一股正气,真的很有男子汉气概,帅呆了。” “哦~”楚修取笑道,“你不会打算移情别恋去喜欢那个女儿都已经十岁的大叔吧?” “你说什么?!”狠狠地瞪回去,这根死筷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位同学,这里是图书馆,请保持安静。”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责备道。 “对不起……” 宾至楼是一家相当不错的中餐厅,以合宜的价格和地道粤菜而驰名。于展详在这里订了一间房,说是方便聊天。“小叔叔,乌龟说你有事想问我?”她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展详笑了笑,“这一位楚修和你们的会长楚修文长得一模一样,我听悟皈说你从来没有认错过他们,能不能说说你分辨他们两人的技巧?” 就为了这件事?“没什么技巧啊……”因为筷子兄和修文师兄两个人的“气息”完全不同,对于她来说很容易辨认,但对于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吧。”她说。 “感觉?”于展详扬起眉毛,“那么我想借用一下你这种感觉。悟皈,你跟子归同学解释解释吧。” “好。”于悟皈点点头,说,“其实是这样的,小叔叔最近接了一件财产分割的案子,去世的委托人在遗嘱上说了要让小叔叔住进他家一个星期去观察他的家人再决定遗产如何分配,而且因为家里的佣人、厨师和园丁都一起生活了很久,所以遗嘱上说也要给他们小部分财产。而这家的三个子女里面其中两个是双胞胎姐妹,这对双胞胎姐妹有点奇怪,而且又分不清谁是谁,搞得很麻烦。” 她觉得有点奇怪,“她们不怕财产分不到?”居然敢去找小叔叔的碴? “如果只是财产分配问题还比较好处理,可是——”于展详故意压低声音,说,“那家里出了怪事。” “出什么事了?难道闹鬼?”楚修半开着玩笑说。谁知于展详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没错。” “闹鬼的话找皇甫师兄不是更快?”她问坐在旁边的于悟皈。 “可是你不是阎王的部下吗?应该比副会长更厉害吧。”于悟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哈?”她差点咬到舌头,“你这是什么判断依据?” “正常判断依据。”于悟皈笑嘻嘻地说,阎王的手下耶,没有那么两道板斧能当得了吗?副会长那么厉害都当不了,那么当得上的子归肯定是更厉害的人物了。 “我想吃龟苓膏。”她咬牙切齿地说。 “放心放心,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吃的,所以一早让人准备了。”于悟皈忍住爆笑,按铃叫服务员上甜品,除了子归的是龟苓膏,其他都是雪梨银耳糖水。 她眯起眼睛,很好,看来这只乌龟是故意的。“谢谢你这么费心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看她不找机会叫这只乌龟好看! “我也会一起去的嘛,你身为我的死党就当作陪我去壮胆吧。”于悟皈“嘿嘿”地厚着脸皮笑道。 哼,她什么时候和这只乌龟成死党了? 范家的客人 子归都不知道在g市这个人口密度那么大的城市居然会有这么多独栋别墅,皇甫家的是这样,于展详的这个委托人也是这样。而且她总觉得有点别扭,因为上次皇甫律特地跑出去找秦霜,她和楚修、修文师兄和于悟皈找到他时的那片别墅工地就在这个小区后面。她打量着眼前这栋房子:占地面积大约三百平方,可加上外面的庭院就可能超过一千平方了。这世上的贫富分化还真大。根据于展详介绍,这次的委托人名叫范海涛,一星期前和妻子刘惠文死于天川北路的那场车祸——肇事者正是皇甫律的六叔皇甫拓,这才是于悟皈没有找皇甫律来处理这次“闹鬼”事件的原因——不过严格说起来,造成车祸的真正“元凶”应该是李峰,不过恐怕谁也逮不住李峰吧。 她跟着于展详进门,从门口穿过庭院到房子的路架设了蔷薇花架,就这么看相当浪漫。路面约一米五宽,采用了冰裂纹样式,不是笔直的道路,而是呈s形的迂回道路,沿路种了三棵高大的黄葛榕,树下是几丛矮灌木衬托,左边还有一个面积挺大的人造池塘,水上建了两座设计不同的小木桥,颇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不过奇怪的是,她一踏进庭院,手腕上的表就有一道道光线在表盘内旋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头发盘成一个发髻,长相普通,看起来也是个本分老实的女人,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欢迎各位。少爷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小姐正在客厅等你们。”女人说。 “她是谁?”子归问于悟皈。 “佣人之一,徐彩。”于悟皈小声告诉她,“这家的人都叫她徐姐。” “‘之一’?还有之二、之三?” “还有一个佣人,叫张华,二十多岁,短头发,长得眉清目秀。”于悟皈说,“另外还有园丁李春立和厨师朱明,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她干笑两声,这感觉,真像是在推理悬疑剧的连环杀人案的登场。“这个庭院真漂亮,设计得好,维护得更好,看来照料这个庭院的人很用心。”她赞叹道。 “是吗?”楚修说,“这是中式庭院吧?” “是啊,中国传统风格的庭院都是这样的,凸显的就是自然和随兴。”于悟皈说。 “你们学物理的倒挺清楚嘛。”楚修挑起眉。 “我和子归在大二的时候一起选修了庭院设计。”于悟皈一把搭住子归的肩膀,得意地说。 “好了好了。”于展详回过头来说,“过来这边吧。” 客厅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的女人见他们进来,同时站起身来一起说:“欢迎来到我们家。”左边的女人说:“我是范琉。”右边的女人紧接着说:“我是范璃。” “怎么样?能分得出来吗?”于展详拍拍子归的肩膀,笑问。 虽然是双胞胎,但自身气息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好奇怪,这对双胞胎姐妹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不只是她,筷子兄应该也注意到了。她瞟了瞟若有所思的楚修一眼,又把视线调回这对双胞胎身上。她笑道:“她们刚自我介绍完,我当然认得。”范琉和范璃是相当美丽的女人,整齐的刘海,略带褐色的齐腰直发,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漂亮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带着粉红色的嘴唇,最重要的是这么漂亮的外形世上居然有两个!“你们好,我是宁子归,这位是我的朋友楚修。”她介绍说。 “你们好。”姐妹俩一起说,“让徐姐带你们去房间吧,不用拘谨。” 徐彩带着他们走过走廊时,于悟皈冲她说:“天啊,不但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也完全一样,子归你能分辨出谁是谁吗?” “唔——勉强吧。”她含糊地说。 “我就知道子归你肯定有办法的。”于展详称赞道,“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你到底是用什么来辨别的?” 楚修哼笑了一声,说:“她能用什么来辨别?真要说,还不就是靠直觉猜的?” “靠猜的?”于悟皈瞪大了眼睛,装得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说,“噢!子归,难道你分辨我和普通乌龟的时候也是靠猜的?” 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咬牙说:“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没有认错!” 徐彩正要打开房门,另一边的房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挺拔的男人。男人只不过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卫衣配直筒修身牛仔裤,可在他穿起来感觉却是独树一帜的。 “啊。”子归和楚修都是一愣。 “你们?”男人似乎也有点意外。 “上官先生。”徐彩向男人鞠了一躬,对子归他们介绍说:“这位是上官凌先生,是老爷生前的好朋友。” “上官凌?”子归好奇地问,“你不是叫李峰吗?” 李峰,也就是上官凌没有解释什么,向徐彩说:“请帮我泡杯铁观音来。” “是的。安排好几位客人的住处后,我会泡好茶送到上官先生房里。”徐彩答应道。 上官凌点点头,又看了子归一眼便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哇噢,那个男人简直酷呆了。”于悟皈吹了一声口哨,“喂,子归,你认识那人?” “算是见过一次面吧。”她说,“乌龟,你也应该记得他才对吧?我之前不是还拜托你帮我调查过几个人偶师吗?其中一个就是他。可是筷子兄,我们之前看到的资料,他明明叫李峰。” “并不奇怪。”楚修说着,看了看徐彩,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普通人等不宜的话题。子归耸耸肩。 “宁小姐住这间,两位于先生在这边,楚先生住这间。”徐彩把他们领到客房门前,说。子归正好住在上官凌对面,旁边是楚修,于悟皈和于展详则住在上官凌旁边的房间。“如果缺什么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帮你们准备。”徐彩说完便离开了。 待徐彩走出走廊后,楚修才说:“有些术士为了不让别人用自己的姓名生辰进行诅咒,会使用假名,甚至用假身份。” “他那么强悍,只有他对付别人的份啦。”子归吐了吐舌头。 “这是谨慎。”楚修纠正道,“因为谨慎,所以才强悍。” “也就是说,上官凌也不一定是他的真名啰?”她想了想,问于展详,“小叔叔,难道范先生的遗产也有这个朋友的一份?”不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倒没有,听说他是来参加葬礼的。”于展详说。 “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楚修瞟着于悟皈,说,“你该不会是故意晃点我们来的吧?”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可是——他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应的子归,皱了皱眉。 于悟皈皱皱鼻子,说:“到晚上你们就知道了,总之这里透着古怪。” 上官凌 晚餐前子归打算在这个偌大的庭院里好好逛逛。从客厅的落地窗出去,是一块约四十平方的铺地,有桌椅和太阳伞,看来是个室外客厅。沿着铺地左边的小路,可以走进被高绿篱遮挡的后院,沿路看到的是月季、牛眼菊花境,设计这个庭院的一定是个钟爱自然景观的人。沿路走出后院,便绕到了进门时看到的池塘。水池引出一条溪流,流过房子外的树下,又回流到水池里,两座小木桥都架在了溪流上。在靠近后院的这座小桥上站着一个人。 “李先生?”她走上前去,“呃……还是叫上官先生?”怪了,她遇到的术士大多都是复姓,像皇甫、欧阳,现在又出了个姓上官的。 “叫我上官就行了。”上官凌没有看她,说。 “真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到你。”她说,老实说,她还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这位强得吓死人的人偶师了——而且上官凌似乎不仅仅是人偶师。“我听筷子,不,楚修说过他和皇甫师兄在街上遇到你的人偶,皇甫师兄差点丧命的事——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杀皇甫师兄?” 上官凌皱眉看了她一眼,带着点轻蔑地口气问:“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对你怀有杀意?” “那当然。”她坦白道,其实感觉到杀气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她好端端地怎么能承认有人对她心怀杀意? “所以才不明白。”上官凌冷笑一声,“如果一个人想杀我,我又何必对他手下留情?” “你说皇甫师兄想杀你?怎么会?”她觉得有点荒谬,皇甫师兄最近的情绪的确不太稳定,但应该不至于连性格也向那个变态归王看齐吧? 上官凌靠在木桥的扶栏上,说:“宁子归,你真觉得你的那个师兄,是个那么善良友好的人物?” “至少对我……是善良友好的。”这句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因为她感觉到的杀气都是从皇甫师兄身上发出来的,可她在想也许并不是皇甫师兄想要杀他,而是归王。 “若你要这样自欺欺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上官凌说得很直接。 好僵的气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选一个让上官凌比较放松的话题:“对了,你女儿还好吧?上次受了那样的惊吓,还要不要紧?”话音刚落,子归就觉得气温骤降十几度,“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刚才还以为自己刚才被扔进冰窖里了。 “你没说错什么。”上官凌说,“放心,小莹很好,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上官凌说小莹很好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哀伤笼罩了他的眼睛,难道小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敢追问了,还是再转话题吧。“对了,我能不能问问你是什么人?因为李峰是个人偶师,可是上次我看你使的法术又不太像是人偶师会用的,所以我有点好奇。”看到上官凌盯着她的脸,她忙摆摆手,说,“我真的只是纯粹好奇问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回答,真的。” 上官凌没有移开视线,说:“你好奇?我也很好奇。” “啊?”她有点惊讶地问,“你也有好奇的事吗?”看起来这个上官凌一点也不像有好奇心的人。 “怎么?我不能好奇吗?”上官凌反问。 “没有没有。”她摇摇头,“那你好奇什么?” 上官凌吐出一个字:“你。” 她眨眨眼,她是不是听错了?“我?” 上官凌抱着胳膊,说:“你的表情似乎挺怕我的,可是你的行动却是相反的。” 她“哦”了一声,“我是觉得你有点可怕,不过又觉得好像不用怕你。”她笑笑,“我也说不太上来。” 上官凌笑了笑。 “啊!你笑了!”她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有什么奇怪的?只要是人就会笑。”上官凌说。 “哈哈,说得也对。”的确是人就会笑,但像这种像用冰块铸成的人会笑就奇怪了,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居然会对她笑,她又不是他的女儿小莹。“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件事?”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也是个精通法术的专家级人物,他说不定会知道皇甫家都不知道的事。 “什么?”上官凌侧过头去看水面上的睡莲,他的回答只不过像是随口的答应。 “真的有人能将法术像淬毒一样淬进兵器里吗?”她问。 “可以。”上官凌几乎是立刻回答。 “但我听说很难成功。”这是皇甫辛告诉她的。 “你是想问上次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的那把血红色的大刀吧?”上官凌没有转弯抹角,一语切中要害。 “对。” “一般将法术或者灵力淬入兵器的方法很难,而且能成功的人也是寥寥可数。”上官凌平淡地叙述着, “你所见到的大刀,应该是用很多人的鲜血和怨恨反复淬炼出来的,而且——那个秦霜说了,如果大刀有损伤,你也会受到伤害?这么说,在淬炼的时候,你也被当作淬炼物品之一参与过。” “淬、淬炼物品?”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可也不应该就我一个人受伤害吧?你不是说用很多人的鲜血和怨恨淬炼出来的吗?为什么就影响我一个人?” “这说明你被用于淬炼的,并不单单鲜血而已。”上官凌说。 子宁将军曾被人拿去炼刀吗?她所看到的记忆没有这一段,但如果是真的,秦霜不仅没有去向那个把他最尊敬的将军拿去炼刀的家伙报仇,甚至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难道秦霜本身并不知道那把大刀的来历?“那还有什么?” 上官凌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摇摇头。 “你会知道的。”上官凌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没想到上官凌也会卖关子。她摸摸鼻子,还是决定转个话题问问于悟皈说的事情好了。“上官,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她问。 “昨天到的。”上官凌说。 “那你晚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上官凌看向她,“你指的是什么?” “‘非人类’的那方面。”她选择一个范围比较大的形容词。 “我没有遇到。”上官凌说。 上官凌没有遇到?难道于悟皈说的古怪是针对某些人来的,不会找上不相干的人? “但并不表示没有。”上官凌又说,“这里没有阳气,就算有,也是极弱的,简单来说,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灵场,孤魂野鬼都会往这里聚集。” “什么?”她大惊,“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以前我进入你说的灵场时,我都能够察觉到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不只她,连筷子兄不也说什么吗(小说鬼插嘴:他没说什么,不代表他也没感觉到什么好不好?)? “你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上官凌说。 “我……”她没有,可是她手上的表一直都有反应。 上官凌说:“这里应该有什么的,可是现在却什么也没有,难道这还不够‘异常’吗?” 好像绕口令。“也许是弱得我们都感觉不出来而已吧?” 上官凌摇头,“不,我已经查过,这里好像被什么隔绝起来,外面的阳气无法进入。” “就算这里没有阳气,住在这里的人也没怎么样啊。”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上官凌敛眉,似责备地说道:“自然的气场必须维持一个大致的平衡,人也一样。气之一物,运行于内,散发于外,人长期在这种阴气过盛的环境中生活,自身的气场会受到影响,过度消耗人的阳气而让身体慢慢衰弱。” 原来是这样。“但会是什么人这么做?如果他也住在这里,岂不是对自己也不好吗?”损人又不利己,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前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是来参加丧礼的,丧礼结束我就离开。”上官凌似乎不想管这里发生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房子里亮起了淡黄色温暖的灯光。双胞胎之一从屋里走出来,“啊,太好了,你们都在。上官叔叔,宁小姐,要吃晚饭了。” 上官叔叔?子归被这个称呼弄得眉毛打了十几个结。她比这对双胞胎的年纪还小,却直呼上官凌的名字,真是的。“谢谢,范小姐,这就去。”她决定还是忽略这种小细节,反正上官凌也不在意。 “不用叫我小姐这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也叫你子归,可以吗?”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子归自信地笑道:“当然可以,范璃。” 她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笑道:“叫错了,我是范琉,要好好分辨我们才行啊!” 双胞胎是不是都喜欢玩这种把戏?子归说:“没有错,虽然你们长得很像,连声音也很像,但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只用眼睛当然会被迷惑,可是用上其他感觉,就不会被表面的相似欺骗了。 上官凌扯了扯嘴角,拍拍子归的肩膀,也不说什么就向房子走去。 “啊,等等我。”子归忙跟上前去。 范璃客气的微笑从她精致的脸蛋上消失了,她定定地盯着子归的背影,忽又扬起一抹感动的微笑,喃喃自语:“是吗?原来你能分辨出我们,我们有不同的地方,是吗……” 尖叫声 饭桌上子归终于见到了于悟皈说的眉清目秀的女佣张华,把庭院维护得很好的园丁李春立,做出这顿丰盛美味晚餐的厨师朱明,当然还有范家的长子范远和他的妻子叶云裳。晚餐时间里,似乎气氛有点奇怪。张华、徐彩、李春立和朱明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而是去了别的房间用餐,在餐厅吃饭的就是范远夫妇、双胞胎姐妹,还有子归他们五个客人。可是——子归小声问坐在她旁边的于悟皈:“乌龟,他们一家人怎么都互相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对方?”而且李春立和朱明都离范远夫妇远远的,似乎很怕他们。 “他们都是这样的,可能是父母过世,太难过了吧?”于悟皈来过一次,对范家吃饭时的气氛实在不敢恭维。 “你们要多吃点。”双胞胎之一的范琉忽然对他们笑道,“因为今晚肯定会很累的。” “什么?”子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今晚要守灵吗?”不然干吗会累? “不是。”范璃笑着接下去说。 “是比守灵更有趣的事情。”范琉紧接着说。 有趣?这个词让子归皱紧了眉头,父母都去世了,守灵还被她们视为“有趣”的事情?也许她们的意思是她们说的事比守灵这种悲伤的事情更有趣,可是她们的语气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看了看旁边的于悟皈,他也是不悦地拧起眉。 “爸妈刚过世,你们还谈什么有趣的事?”范远重重地把筷子摔在桌上,“你们给我消停点!别在客人面前失礼,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对爸妈的死一点感觉都没有!” 双胞胎歪着头一笑,说:“大哥和大嫂也会很感兴趣的。” 难怪朱明和李春立能离范远有多远是多远,也许是因为父母过世,这位少爷的脾气的确不怎么好。不过“有趣的事情”?子归和楚修对望了一眼,说不定今晚会有什么动静。子归又看了看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上官凌,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今晚会发生什么,更不担心会发生什么。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今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晚饭结束后,范远接到电话说公司有紧急事情要他去处理,匆匆忙忙地出门了。子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又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了,上官凌说过这里没有自然的灵力,是非常不同寻常的状况。她住的房间窗外就能看见庭院的池塘,池塘边、小桥上和穿过庭院的小路边都亮着淡黄色的矮路灯,本应该非常罗曼蒂克的环境不知怎的,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她推开窗户,房间窗户向西,设计庭院的人为了不让夕照使得房间过于闷热,特地在窗外的庭院种了树荫浓密的黄葛榕,一到春天,窗外肯定是满眼像吸了一大口清凉的清新空气般的新绿。她看见小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咦?那不是……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桥上的人向她挥挥手,叫她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子归走进庭院,问。 “我来看看子归姐姐,不行吗?”来看她的是一个灰色短发的小女孩,一双银灰色的眼眸水亮有神,精致可爱的五官犹如洋娃娃,一身都是灰色的衣服似乎是她的偏好,每次出现都是全身灰色。“这里真奇怪,看来子归姐姐你又遇到麻烦事啰~” “灰绒,你能不能说点儿有建设性的话?”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脑门,这个小女孩并不是人,而是比妖还厉害不知多少倍的魔,而且听说她还是有着非常厉害的背景,号称在人、鬼、妖、魔、神、仙六界没有她调查不出来的事,当然,要她调查的费用也是相当惊人的。“我知道这里有点怪,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发生什么不合理的事啊。”这句话也是她的自我安慰罢了,虽然渐渐地也不那么怕鬼了,但还是有点…… “说不定待会儿就发生了。”灰绒“嘿嘿”地笑道,“对了,新的勾魂令好用么?” “好像不怎么好用。”她立刻投诉,“上回对上秦霜的时候,它不管用。” “不管用?”灰绒皱着可爱的眉头,“不可能呀,也许有什么原因吧!如果对方的灵力比你强的话,又或者对方和你有什么关系——因为用自己灵力产生的勾魂令是无法勾自己的魂魄的。” “我和秦霜应该没有其他关系。”她说,“啊,你知道一个叫李峰的人偶师吗?他有另一个名字叫上官凌。” 灰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嗯,我知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他的事?” “不能。”灰绒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就知道。“算了,反正我也是随便问问。”追问别人的隐私也不是她的性格。 灰绒甜甜一笑,问:“皇甫先生和修文哥哥还好吗?” “好得很。”她说,“要是想他们,你自己去看他们不是也很方便吗?” “我要准备考试,最近都没空。”灰绒撅着嘴,说,“要是这次没有拿到优秀以上的成绩,我的小店就会被停业,所以我要加油。” 妖魔也要考试的吗?她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外星语言。“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我这次来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的那位上官凌的。”灰绒想突然想起来,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他最重要的人写给他的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 “他最重要的人?”上官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的养女小莹吗?有什么话等他回去说不就行了,为什么会让灰绒带信过来?“好吧。”她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啦,我走了。”灰绒乖巧地挥挥手,像烟一样消失了。 她带着信封走到上官凌的房门口,抬起手正要敲门,突然从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啊——”这声音是?她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于悟皈和楚修的房门“嘣”地打开了,“发生什么事?”于悟皈问。 这时上官凌的房门也开了,“你在门口干什么?”上官凌问。 “啊,这是灰绒要我交给你的信,你收好。”她把信塞进上官凌手里,便向楼梯跑去。 “于悟皈,你和小叔叔待在这里。”楚修扔下一句就跟着子归冲上二楼。 守株待鬼 跑上二楼,子归发现发出尖叫的是范远的妻子叶云裳,双胞胎范琉和范璃也听见声音走出房间来了。子归向楚修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退到房门两边,楚修轻轻握住门把,对子归点点头,“嘭”地一下扭开门锁和子归一起冲进房间,房间里只有倒在床边的叶云裳,其他人也好,鬼也罢,连气息都没有。楚修走过去探了探叶云裳的鼻息,说:“只是晕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张华、徐彩、朱明和李春立也都陆续赶过来了,“太太她怎么了?” 楚修将叶云裳抱到床上,说:“她晕过去了,你们谁去找医生过来看看吧。”一般来说,这些有钱人家都会有家庭医生的。 “好、好的。”张华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 “应该不要紧的,你们都回去吧。”楚修冷静地对徐彩他们说。 三人不放心地互相看了看,待双胞胎朝他们挥了挥手才又走下楼去。 “你们说的有趣的事就是指这个?”楚修盯着范琉和范璃,“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范琉嘻嘻一笑。 “但不止这个。”范璃也嬉笑道。 “也就是说还有事要发生?”子归听出她们的弦外之音,“接下来会出什么事?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家人不是?难道你们希望你们兄嫂出什么事?” “可我们等着看有趣的事啊。”双胞胎一起说道。 楚修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追问。这对双胞胎一定知道什么不肯说出来,打算卖关子到底,所以问她们也没用,还是等叶云裳醒来,问问刚才发生什么事还可能会知道什么线索。“你们大嫂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们会在这里等医生过来和你们说的有趣的事,你们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吧。”楚修对双胞胎说。 “那好吧。”双胞胎说完,手挽着手一起回自己房间去了。 楚修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里还残留了一点阴气,也就是说,有鬼出现过。” “可是在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一点阴气,刚才我们都在房子里,在听到尖叫之前你感觉到阴气了吗?”子归觉得就是不对劲,如果附近有鬼的话肯定会感觉到的,这次的鬼好像是突然在房间内出现,然后突然消失一般。 “这一点确实有点奇怪,但是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一种走在灵场里面的感觉。”楚修也点头道,“我们最好等叶云裳醒来告诉我们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判断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对了,你记得吗?上次秦霜和皇甫师兄大战的地点不就是在这附近吗?那里的大坑里的坑道图形不也和我们上次遇到辟邪兽的地道的图形一样吗?这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封印在这附近。”她说,“皇甫师兄说当时聚集在试验田的古代鬼魂也许本来就是被封印在那里的。现在坑已经被挖出来了,封印说不定已经被破坏,会不会也对这里有影响?” “你的意思是,如果刚才确实有鬼出现,很可能是从附近那个封印的坑里来的?”楚修皱眉。 “嗯。”她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医生赶到,叶云裳也恰好清醒过来,医生给叶云裳诊治后,说她是惊吓过度导致昏迷,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的。“范太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子归问,“我听到你在大叫,你看到什么了?” 叶云裳脸色还有些苍白,揪紧被子的手还在发抖,说:“我、我刚要换衣服,就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背后有人影,本来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回过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站在窗边!” 比起她之前在洗澡的时候撞鬼好多啦~子归心想,说道:“那你看出是什么人没有?” 叶云裳摇摇头。 “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子吗?”子归又问。 叶云裳还是摇头。 “除了披头散发,你还记不记得什么其它的细节?”子归接着问。 叶云裳咬着下唇使劲回忆,好半天才说:“我记得她的衣服袖子很宽,衣服下摆也很宽。她好像在说什么,可我听不到声音。” “听起来挺像是的。”楚修冷笑一声,走近子归低声说。 “但为什么会是女人?难道那里封印的不仅仅是子宁将军手下的士兵吗?”她思考着说。 “要不然今晚在这儿守株待兔?”楚修提议。 “不方便吧?”子归想也不想就否决,“我们怎么可以待在人家夫妻俩的房间里?再说,你确定鬼还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哟?” “这么说也有道理。”楚修点点头,“可现在怎么办?” “不如在房子周围布下结界,让鬼无法进入房子里?”她提议。 “只守不攻,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楚修白她一眼。这个胆小鬼,还以为她对鬼的恐惧症已经好转了呢(小说鬼插嘴:是好转了,可没说全好了呀)。 子归撇撇嘴,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楚修想了一会儿,说:“这栋房子也不算太大,我们一个人在一楼,另一个人在二楼,一感觉到阴气立刻冲过去的话,应该能赶上。” “也就是整个晚上都不能睡觉?”通宵加班鬼界又不会另外发工资给她,那么拼命干吗? “如果你不怕那个鬼接下来会找你的话,你就放心去睡啊。”楚修凉凉地说,“要是被阎王知道你明知道有厉鬼游荡害人,还视而不见、装聋作哑的话,你认为你会怎样?”上次北京的博物馆丢失了绣品,阎王都能硬把渎职的罪名栽给子归,这次就更可想而知了。 “一晚不睡也不会死,熬夜就熬夜呗。”子归哼了一声。说。对比起阎王的处罚来说,再怎么厉害的鬼都是小儿科! 楚修这才点点头,说:“好,那就各自找地方,我守二楼,你守一楼,没问题吧?” 她还能有问题吗?“ok,如果听到我大叫,你可要立刻来救我。”她的法术还是初级水平,未必能打退这次出现的厉鬼。 “拜托,你用勾魂令对付她不就行了吗?虽然上次对秦霜无效,但对其他的鬼不会也无效的。”楚修没好气地说。 希望真的是这样。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有点担心。 千年前的惨事 其实待在一楼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子归这么想着,因为一楼的客房住着时运极高、一般鬼都不会靠近的叔侄俩,和鬼见到都会怕的强人上官凌(小说鬼分析:既然这样,鬼不就只会找子归你了吗?)。她靠在床头,这里发生的事可能也和子宁将军有关,不知道会不会又遇到秦霜。应该不会吧?上次刚被上官凌重伤,疗伤需要时间,因此不会马上就出现的。 嗯?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侧耳细听,声音很小,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甚至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她忙翻身下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门外有什么动静——不行,还是听不清楚。她壮起胆子,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往走廊上看了看,走廊的墙角每隔一米就点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地灯,灯光沿着地板流泻了一地,上方的空间却显得更为黑暗。没有感觉到阴气,可以说暂时安全啰?她顺了顺胸口,探出半个身子再确定一下走廊上是不是真没有危险,才踏出房间。 出了房间,那个低低的声音比在房间里听清楚了一些,好像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男男女女都有,很多人在说话。奇怪了,不会是有什么宗教组织在这附近秘密集会吧?她扶着墙壁慢慢地往客厅走去,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了过来——这种感觉她记得曾经遇到过,就在不久之前,跟在修文师兄老家时的感觉很像,感觉到有很多人,可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她不会又被鬼给掳到什么地方去吧?她自嘲地笑笑,好歹她现在也是个有比较多“工作经验”的阴差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放倒。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房子,踏进了庭院。她搓了搓手臂,夜晚露重,而且这庭院里有水,空气中的湿气让气温似乎又更低了一些。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她听到了,在前面的池塘附近。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人数,不,“鬼”数众多的话是不是该找筷子兄一起来处理? ——将军,是子宁将军。 子归背脊一僵,有阴气!为什么?她今天来的时候一点阴气都感觉不到,可现在居然有这么强的阴气!虽说灵力在夜晚会更强,但也不可能差这么远吧?“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认识我的话,就现身出来见个面(小说鬼表扬:不错不错,没有拔腿就跑,真的比以前长进了。)!”借着庭院外的路灯的光,她面前渐渐浮现出五个半透明的人影,其中一个女人就是披散着头发,一身袖子和下摆宽大的衣服。“你们是?”感觉不出敌意,也没有恶意——但这也是对她没有而已,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明白地告诉她,这几个“人”就是厉鬼,也就是她的工作范畴。 “我们曾蒙受将军救命大恩。”一个藏青色衣袍的男人向她深深一拜。 “救命大恩?”被子宁将军救过的人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她心里嘀咕着。 “我们村深受匪患所害,将军您带兵经过我们村子,为我们剿灭了附近的山匪,我们村子才得以安生。”“藏青色”说。 原来这次子宁将军是带兵剿匪。“后来呢?” “将军走后不久,将军的军师秦大人带着将军的传信回来了,说之前的剿匪被归王认定是将军想激起民变和叛乱,不但召将军回城,派兵包围了将军的军队,押解将军他们回去,连将军夫人也已经被归王关进牢里,要我们也赶紧去避难。” 那个变态归王怎么净干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子归在心里狠狠骂着,问:“那你们后来怎么会……?” “军师离开后,我们马上准备逃走,可是在我们赶到村口的时候,王军已经到达,而且把村子团团围住,把全村的人都杀死了。” “一个幸存的人也没有吗?” “也许那些出城办事的人还保全了性命,可不知道他们后来回到村子里时会不会也……” “藏青色”叹了一口气。 眼眶有些酸涩,子归咬着下唇,说:“是我害了你们。”子宁将军还真是个超级无敌的扫把星,连剿匪都能害得一条村子都被杀掉。 “这不是将军您的错。”另一个穿褐色衣服的男人说,“当时虽然有人受了重伤还没有死,可也知道没救了,那时子宁将军的另一个军师来了。” “另一个?”她立刻想起了卞俞雷,“他去做什么?” “他是奉将军的命令来看大家是否已平安离开的。”“褐色”说道,“他看到我们还有口气,他告诉我们已是不可治了,问我们还有什么心愿,想不想报仇。” “你们告诉他,你们要向那个杀了你们全村人的昏君报仇吗?” “没错。”五个鬼一起点点头。 卞俞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他后来做了什么?” 五个鬼互相看着,又一起摇头,“藏青色”说:“我们答应了以后就没有意识了。” “是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卞俞雷到底干了什么? “我们本来待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可是被什么东西呼唤到这里,没想到会见到将军大人。”“藏青色”有点激动地说着。他们待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而他们又是被什么东西呼唤到这里?“呼唤你们的是什么人?”她又问。莫非就是那对双胞胎?瞧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应该是她们没错。但双胞胎为什么要呼唤厉鬼到自己家,难道就为了吓吓自己家里的人吗?也太无聊了吧? “像是很熟悉的人……”“褐色”回答她说,“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他们和双胞胎应该没什么关系,没准双胞胎只是灵力比平常人强或者有预知能力什么的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召唤他们的是他们熟悉的人,搞不好是秦霜或者卞俞雷,如果是秦霜怎么办?勾魂令对他无效,筷子兄也不是他的对手,虽然有上官凌在,可上官凌不会管她的事啊!“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吗?既然已经死了,不如让我送去鬼界吧,留在人界对你们也不好。”她说,“再说你们也不知道仇人在哪里,留在这里万一遇到什么捉鬼的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就连投胎都投不了了。”反正不能让他们去找皇甫师兄,要是碰到那个下令血洗他们村的归王,他们的戾气一定会变得更强而且不好对付,趁现在就半诱骗半恐吓地把他们送到鬼界去吧。 五个鬼脸上出现了犹豫。 “召唤你们来的人我会帮你们跟他交待。”她有义气地说。 他们终于同意:“那就拜托将军大人了。” 她用勾魂令将眼前的五个鬼都送走后,松了一口气打算去找楚修炫耀一下,一转身就看到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她! 沉重的回忆(上) 秦霜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 “怎么了?”她又梦见子宁将军的事了,她手里还端着一碗乌漆抹黑、散发着热腾腾苦味的中药,是要给谁喝的? 秦霜看到她手里的药碗,关心地问:“夫人的身体还好吧?牢房里湿气重,突然被关进牢里去,一定受了不少的惊吓,而且又要担心将军您的安危……” “没事。”她淡淡笑着摇摇头,“柔娘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不过大夫还是开了些安神的药给她。” “那就好。”秦霜说。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看秦霜神色紧张的模样,恐怕是出什么大事了。 “之前闹山匪的那条村子,将军您还记得吧?” “嗯。”她答应了一声,“在被王继大军包围的时候我叫你去通知他们赶紧逃命的,他们……没有逃走吗?” 秦霜为难地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有话就说吧,吓不死我。”她苦笑一下。 “……那些村民已经被全部杀死了,女的还被人糟蹋了……”握紧拳头,秦霜索性眼睛一闭,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什么人干的?”她听见牙根被咬得“咯咯”直响。 秦霜交给她一支染着干透血迹的短箭,说:“箭上的是王继将军的徽号,我想可能是大王……” 一股眩晕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夺去她的视力,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呜!”她赶紧抬手扶住一旁可以抓住的人。 “将军!”秦霜顾不得打翻的药碗,忙扶住她。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充斥她的听觉世界,“到底为什么?”她能说出来的只剩下这句话了。 “将军,您别这样。”秦霜劝道。 她摇摇头,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不要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大王那时会说我和王将军平叛辛苦了。原来——”她冷冷一笑,“原来他早就派人去给我都收拾好了。” “将军,您不会打算……”秦霜担心道,“您虽未被贬职,如果将军去激怒大王的话,夫人也会受到牵连的!” “放心,我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她说,“我去重新煎药。”没有管地上那些药碗碎片,也没有招呼秦霜进去坐一会儿,她快步走进厨房。一进厨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里面,状似无聊地拨弄着桌上的药包。“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向来都待在自己的府上的吗?”她的口气实在称不上客气,只因来人是卞俞雷。 “惹火你的人不是我,为何冲我发脾气?”卞俞雷似笑非笑道。 “你来干什么?”她问。 “来看看。”卞俞雷靠着桌子,笑道。 “看什么?”她讨厌卞俞雷这副欠扁的笑脸,所以总是对他态度恶劣。 “看你打算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卞俞雷丢给她一个药包,“王继屠村的事我知道了,你认为效忠那样的君王有意义?” 她没有说话,把药倒进药盅准备煎药。她不知道子宁将军具体的想法,可是她感觉到子宁将军会这么顺从归王并不是因为忠心,似乎有其他的理由——对!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难道子宁将军根本不想管归国的国运如何?“我从未认为对大王忠心需要有意义。”她听到自己说,“倒是你,为何不阻止王继?他屠村的时候,你就在村外,不是吗?” 卞俞雷好笑道:“我的将军大人,生死有命,再说,我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是王将军的一个军队?” “你承认你当时是在袖手旁观了,对吧?”她说。子宁将军倒是没有放过卞俞雷话里的漏洞。 “就算是又如何?难道你想把罪怪在我头上?”卞俞雷讥笑道。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她没有看卞俞雷,专心煎药。厨房里只有“噼哩啪啦”的柴火燃烧的声音,灼热的空气熏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觉得好累,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上的疲惫。子宁将军生活得这么累,也许在他被处死的那一刻他认为自己是真正解脱了吧?“你可以走了吧?我还要照顾内人,无暇招呼你。”这已经是近乎无礼的逐客令了。 卞俞雷也不在意,说:“我这就离开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你的大王只会变本加厉,不会反省自己,更不会改变——当然,或许死后会有所改变。” “不送。”她冷硬地说。她能感觉到子宁将军有些羡慕这个卞俞雷,或许是羡慕他可以这么随兴而为,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吧? 天刚擦黑,宫里来了传信,要她马上进宫见大王。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她也没有耽搁,跟着宫人就去面见归王了。一系列繁文缛节之后,归王挥退了一旁的宫人,对她说:“子宁平叛辛苦了,寡人之前误会了你,叫你的夫人受苦了。” 她——应该是说子宁将军沉默着。她却很想痛揍这个不知所谓的归王一顿,这时她听见自己说道:“平叛全靠王将军,臣下不敢居功。” “子宁不必过谦,来,陪寡人喝杯酒。”归王温和地笑着,拉过她往矮桌边走去。 和她之前梦见的归王简直是两个人,当初他杀死被子宁将军救下小男孩时,那种残忍的手段和表情,现在想起来她都心有余悸,看到这么平静的归王,她更多了几分警惕,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到时又殃及无辜就不好了。她恭敬地谢过归王给她斟的酒,慢慢地饮下一口。 “子宁你在寡人身边有多少年了?”归王问。 “回大王,十三年六个月又二十一天。”她回答。 “这么久了?”归王挑起眉,“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先帝和大王对臣下的厚爱,臣下不敢有一天忘记。”她的语调平板而机械,不像是说话,没有丝毫的感情。 “不敢有一天忘记?”归王的声调扬高反问,又凑到她的耳边,宛如耳语般对她说,“恐怕是巴不得早早忘记吧?” 不知为何,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臣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是心里怎么想的,寡人也无从得知。”归王冷笑道,“若非寡人派王将军去扫平那条村子,把你押回来,你怕是早背寡人而去了吧?!”随着归王的话,一杯酒狠狠地泼到了她的脸上。 她没有去擦沿着脸颊慢慢滴下来酒,握紧了拳头,尽量平静地叙述着:“那条村子的百姓都是大王的子民,臣不能坐视他们被山匪残害才出兵相助,臣下是为了大王的江山扫除匪患,并未做出任何背叛大王的事。”不文雅她也要说,这个归王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寡人让你出兵,是让你去剿山匪的吗?”归王轻轻地搭住她的肩膀,那种轻柔的力道却让她全身发冷。 “不是。”她努力告诉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不过幸好,子宁将军对这种场面似乎很习惯了,说出来的声音一点振颤也没有。 “那你那么多管闲事地去剿什么山匪?啊?!”归王狠狠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痛得她差点掉眼泪,可是子宁将军却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臣知错。”她咬紧牙关,回答说。 “哼!”归王松开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笑了笑,说:“知道错就好。来,接着陪我喝酒吧。” “是。”她皱紧眉头,慢慢地端起酒壶给归王斟满酒。 “瞧你,一脸都是酒,擦擦吧。”归王递给她一块丝质手帕。 她也不敢不接,便收下来擦了擦脸上的酒渍,这时她发现丝帕上绣了一个很眼熟的图案,这是——这就是那幅刺绣上的图案,也是那枚带扣的图案!这么说,刺绣上的也好,带扣也好,这个图案是归国皇家专用的徽号?如果是归王赐给子宁将军的,那应该说归王很看重他,可最后会将子宁将军五马分尸,难道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如果那是子宁将军自己的东西,那他也是皇族、是归王的什么亲人吗? 好不容易归王让她走了,她走到宫门,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大胡子男人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王将军。”她停下了脚步。 “子宁将军。”男人就是将军王继,“这么晚了,大王还召你进宫,看来大王相当倚重你。也是,子宁将军你什么也没做,也被当成了平叛的功臣了。” 她看了看王继,冷言道:“对于屠戮自己国家百姓的功臣,王将军倒是当得很自在。” “这是大王的命令!”王继辩说。 “大王的命令?”她冷哼一声,“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并不是一味只听大王的命令,而是应该让大王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什么事不能做。齐王广纳谏言,国力大增,反观我国,却无人敢言,长此以往,归国会变成怎样,王将军难道无法想象吗?” 王继狼狈地啐了一声,急匆匆地越过她跑了出去。她对着王继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回头又看了看宫殿,难以言喻的沉重犹如乌云压在她心头。 沉重的回忆(下)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子归的眼帘,她侧过头,咦?这里不是她住的客房吗?对了!她在庭院里收服了那几个鬼之后发现身后有人,然后,她就梦见了子宁将军,这么说来,于悟皈说的在这里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很有可能和那条村子被王继将军屠杀的村民有关。可是到底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双胞胎姐妹俩就是呼唤那些鬼魂的“真凶”吗?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楚修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幸好上官凌发现你晕在庭院里,不然等到明天早上发现,你早就冻得半死了。” 上官凌发现她的吗?“可这大半夜的,上官凌怎么会去庭院里?” “你自己问他吧。”楚修冷淡地说,谁知道上官凌跑去庭院里干什么? “那发现我的时候,就只有我吗?有没有发现我旁边有什么人?”她明明记得身后有人盯着她的,而且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怎么了?”注意到她有些奇怪,楚修问,“有什么人袭击你吗?” 她摇摇头,“有没有袭击,我不太清楚,但是当时的确不只我一个人在庭院里,还有其他人。” “是不是上官凌?”楚修猜测,否则上官凌怎么会那么巧去庭院,然后发现了子归? “不是他的眼神,是更……更加冷漠甚至有些愤怒和憎恨的眼神。”她努力回忆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说道。 “眼神记得那么清楚,居然不记得模样?”楚修半讽刺半责难道。 “那人的眼神给我的印象最深嘛!”说来她的确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可那应该是一个人——如果不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单独行动的话,就是别的什么人了?“筷子兄,这个带扣。”她从自己的包里找出那个装带扣的小盒子,“这上面的图案,还有那幅刺绣上的图案应该是归国皇族的徽号。” “皇族的徽号?”楚修问,“你梦见的?” 她点点头,“归王随身的手帕上就有这个图案。” “如果是这样,子宁将军的带扣就是归王赐给他的了?不过有皇族徽号的东西可能会赐给外姓人吗?”楚修有点不解。 “但要是子宁将军自己的东西,那他可就是皇族了。”她说,“跟归王有亲戚关系。” 这下子事情可有趣了。楚修笑了笑,“上次皇甫律不是说要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吗?” “可他没说啊。”而且后来也没听他说了。 “那是你笨,没去追问他。”楚修丝毫不放过“刺激”她的机会。 “你那么聪明,肯定是问到了?”她不爽地白了楚修一眼,在修文师兄脸上出现这么讨人厌的表情让人更加讨厌! “当然。”楚修瞟了瞟她,说,“不过皇甫律知道的不多。” “那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你之前不是对我提过,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的死很可能和归王有关,对吧?”楚修问。 “嗯。”从她现阶段知道的关于子宁将军的点点滴滴拼凑起来,应该是没错的。 “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了。柔娘是被归王下令处决的。”楚修刚说了一句就停住了。 “说下去呀。”她轻声催促。 “你的脸色白成那样,你要我怎么说下去?”楚修皱着眉说。 “脸色?”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有点害怕知道柔娘死去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这样,脸色看起来很差?” 楚修有点担心,说:“还是下次再说吧。” “别呀。”她忙拉住楚修,“都开头了就说完,不然我会睡不着觉的。” “柔娘被处死的罪名是通敌叛国,不过皇甫律说通敌的罪证很可能只是捏造出来的。”楚修尽可能简洁地说。 “……柔娘是被冤枉的。”她肯定地说,“在归国敌视子宁将军的人不在少数,再说归王也看他不太顺眼,栽赃陷害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在子宁将军出征回到都城的前一天,柔娘被捕,草草审讯便被定罪了,判的是……”楚修皱紧眉头为难地看着她。 “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底有个声音甚至在告诉她不要知道更好。 “判的是凌迟处死。”楚修死死盯着她的脸,一口气说出来,“归王把从柔娘身上割下的肉做成了肉汤,在第二天欢迎子宁将军凯旋的宴会上给他喝。” “恶——”恶心瞬间涌上了她的喉咙,她捂住嘴不停地干呕。这简直和《封神榜》里的故事如出一辙!一听到的刹那,肺泡内的空气好像被突然抽干一样,胸口犹如窒息般疼痛。 楚修着急地给她顺气,说:“你觉得怎样?” 她感觉自己的手异常的冰冷,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子宁将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去了吗?” “没有。”楚修很快地回答,“子宁将军正在奇怪为何自己会比他们多一道菜,归王特意走到他身边告诉他的,子宁将军当场摔了那只汤碗,罢席而去。”杀意和悲痛在她的血液里叫嚣,但脑子似乎并未因此失去理智,她缓慢地开口问:“……柔娘的遗体后来呢?” “归王似乎也没有做绝,剩下的部分还给了子宁将军。”楚修沉沉地说道。人都不在了,看到遗体又如何?而且是自己的妻子受尽折磨后的遗体,看到那样的她,不是更难过吗?真不知道归王和子宁将军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他?还是归王只是单纯很变态?“你现在必须冷静,你自己也说过,皇甫律已经不是归王,你可不要一时脑子不清楚去找他报仇。” 她没有说话,揪紧了被子,死死盯着被套上的花样。 楚修按住她的肩膀,缓慢地说:“如果你要找他报仇,当然,我一定会帮你,可是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真把皇甫律怎么样了,修文会怎样?还有那个乐天派于悟皈,你说他会不会为你急得要死?” 她甩甩头,半晌,吐出一句话来:“这件事千万别让乌龟知道。”于悟皈竟是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转世,如果知道自己以前是被皇甫师兄残忍杀死,还被做成肉汤,不管于悟皈怎么乐观开朗,面对皇甫师兄也会觉得别扭,她可不希望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家伙知道这些事情徒增烦恼。 懂得这么想,至少她肯定不会做傻事了。楚修笑了笑,“放心,你以为我是谁?这点道理我当然懂。” 厉鬼杀人?! 子归再三表示自己没事,楚修才回去二楼继续今夜的“守株待兔”。不过出现在别墅里的鬼刚才被她收拾了,今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半了,要不早点睡觉算了。 突然,“啊——”张华他们住的房间那边传来了尖叫声。 有阴气!她“咚”地跳到地上,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将那五个鬼都送到鬼界去了啊!她拉开房门往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发生什么事?”她扯住跌坐在门边的徐彩问,可是徐彩只是抖着手指,指着房间里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子归摸索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把房间的电灯打开,只见那个开朗的张华缩在床上不住地发抖,脸色比纸还苍白。“快说,发生了什么事?”她着急地拽住徐彩的衣服,大声问。 “刚才……刚才窗口出现了一个男人往我们房间……往我们房间看……然后突然又不见了。”徐彩吓得牙齿打颤,哆嗦着说。 “男人?”她丢下徐彩冲进房间,拉开窗帘——窗外没有什么男人,窗外的草地似乎也没有被人踩过,到底是徐彩和张华看错了,还是她们看到的是鬼?“你们在这里等着。”她推开窗户,从窗口跳出庭院里。窗下的确还留着淡淡的阴气,那么刚刚她们是真的“见鬼”了!为什么?难不成这附近并不只有她收服的五个鬼,还不断有厉鬼像他们那样被召唤吸引到这里来吗?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手表表盘内的光线还在转个不停,会不会因为这个手表保护了她,她才感觉不到气场的变化?这么说来这个手表也有不好的地方呢。 “怎、怎么样?”徐彩问,“是、是小偷吗?” “怎么可能是小偷!”张华尖叫,“那个人、那个人穿的衣服好奇怪!而且、而且身上都是血!” 衣服很奇怪而且全身是血?她看了看披着薄薄露水的院子,刚才在这里的阴气已经消失了,可是从房子里面又感觉到了阴气,难道鬼飘到房子里面去了吗?“外面没有人,草地上也没有脚印,也许是你们看错了吧。”她爬进房间,对张华和徐彩说。 “不是的!以前也有什么人出现过!”张华惊惶地叫道,“徐姐,你也记得吧?从十一月初就开始时不时发生一些怪事!老爷和夫人不也说看到了什么吗?我不干了!我明天就辞职!” “小华,你冷静点。”徐彩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安抚张华。 “以前也有这种事发生吗?”她问徐彩。 这时,于悟皈和于展详也赶来了,问:“出什么事了吗?”“她们说看到有什么从窗口往里面看,但我去外面看过了,没有人,连脚印都没有。”她回答说着,奇怪,园丁和厨师没有来,之前叶云裳晕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很快就出现了的啊。不知怎的,她就是有不好的预感,“我去里面看看,你们暂时待在这里吧。”她说。 “子归,我跟你一起去。”于悟皈不放心地说。好歹子归也是个女孩,虽然按身手来看绝不属于“弱女子”的范畴。 她意外地看了于悟皈一眼,“哦,好。”反正于悟皈也是时运高照,普通的鬼不会近他身。 她和于悟皈一起绕过厨房,在靠近后院的门口有两个房间,朱明住在靠走廊的一间,李春立则住靠里面的一间。两人各自去敲门,可半天都没人回答。 “也睡得太死了吧?”于悟皈嘀咕了一句,“子归,他们会不会也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被吓得晕死过去才听不到我们敲门吧?” 子归用力扭了扭门把,啧,上锁了。“乌龟,备份钥匙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于悟皈也是急得一头是汗,可他一个外人哪里知道范家的备份钥匙在什么地方? “有人来了!”子归耳尖地听到了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难道是双胞胎来了? 不出所料,双胞胎很快转过墙角,范琉和范璃各递给她和于悟皈一把钥匙,一起说道:“喏,你们需要这个对吧?” 她怀疑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双胞胎,“范先生和范太太呢?”他们都是住在二楼的房间,为什么那对夫妇没有反应? “大哥在陪大嫂。”范璃说。 “因为大嫂受了惊吓。”范琉说。 “大哥让我们来看看。”范璃又说。 “因为我们也是这家的主人。”范琉接着补充。 她递给于悟皈一个眼色,伸手接过钥匙,和于悟皈一起打开了朱明和李春立的房间门。朱明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房外走廊的灯光,床上躺了一个人。她用力“嘭嘭嘭”地敲门,可是床上的人仍安安静静地躺着,动也没动。“你那边怎么样?”子归先问于悟皈。 “只看见他躺在床上。”于悟皈走到朱明的房间来,对子归说。 她向房间里躺着的人伸了伸下巴,“刚才我把门敲得那么响,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从房间里还能感觉到淡淡残留的阴气,难道张华和徐彩看到的鬼真的来了这里而且吓晕了朱明和李春立?“我进去看看,你们在门口等着。”这种危险的事情她本来不想掺和,但她也不能让于悟皈去,万一他出什么事的话,说不准小叔叔会怎么对付她呢。她摸着墙上的开关把房间的电灯打开,一下刺入眼睛的灯光让她眯起了眼睛,一般人在睡着的时候突然打开电灯的话怎么都会醒来的,难道是戴了眼罩和耳塞?她一步一步地小心走到朱明的床边,闻到了一种熟悉而厌恶的味道。“血腥味……?”她犹豫地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于悟皈和范琉、范璃,伸手“呼”地扯下了盖住朱明的被子! “啊。”双胞胎竟然仅仅露出一丁点儿的意外,反而是于悟皈这个外人大惊失色。在壮实的朱明油光发亮的脸部皮肤上沾着血迹,短粗的脖子被割开了一大道口子,还未能凝固的暗红血液仍在沿着脖子的伤口往外涌着,床垫和枕头已被染红一大片,身体似乎也被砍得乱七八糟的,身上的带血的伤痕起码也有六道。子归的脑子也被这副惨状吓得真空,连抓在手上的被子掉了也没有发现。 朱明和李春立都死了,按照警察说的,他们是被利器砍中数下,流血过多致死的。虽然警方怀疑第一发现者子归,可是现场不仅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显示子归杀人,而且子归也没有丝毫的动机,再加上人称“法庭鬼见愁”的律师于展详搬出来的一堆法律条款,子归和房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被问了话之后就没事了。子归看着被警方封锁了的走廊转角处,杀死朱明和李春立的真的是人吗?如果是人,怎么可能两个人都没有抵抗?最重要的是她刚才感觉到的阴气,也许他们是被这附近的厉鬼杀死的。可是鬼为什么谁都不找,专门找上他们两个呢? 闹了整个晚上,等警察离开,天都已经亮了。 “你昨晚注意到什么了吗?”子归问在二楼的楚修。 “我只能肯定的确有阴气出现。”楚修说,“而且两次的感觉并不完全一样。” “两次?” “情况我也听于悟皈大致说了一下,并不是从张华她们的房间外到朱明他们的房间里,而是出现在张华她们房间外之后消失了,然后又在朱明他们房间里出现。”楚修解释说。 “我现在不明白的是,如果是鬼,为什么会去对付朱明和李春立,鬼要动手杀人也会有动机的呀。”她摊了摊手。 “面对尸体你恢复得还真快,没看到徐彩和张华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楚修瞟她一眼,“这方面你和修文倒挺像的,神经一样比鲸骨还粗。” “不是那么回事。”她说,“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怎么可能没事?可能是子宁将军看过的情景更加惨烈,所以觉得现在还是比那些情况要好点吧?”而且冷血点说,她和死去的两人又没什么交情,虽然对他们的死感到遗憾,但还不至于哭天抢地的。 楚修这才想起她说过那个被子宁将军救过的小男孩的下场,皱了皱眉。“对于出现又消失的鬼,你有没有线索?” “有点儿。”她说,“记不记得那次越野寻标后,皇甫师兄单独去找秦霜的事?” 楚修点点头,“没错,当时就是在这附近,我记得旁边有个挺大的坑,里面的图形我好像有点印象……你是说,这些鬼和当时出现在试验田的一样,被封印在那个地方,因为封印被破坏,所以全都跑了出来?” “嗯。”她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我估计封印没有被完全破坏,不然当时就全部鬼都跑出来了。” “力量更强的首先从封印里出来,而在封印的力量逐渐减小后,一些比较弱的鬼也摆脱封印逃了出来——你是这么想的吧?”楚修问。 “没错。”她说,“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置之死地而后生。”楚修看好戏地笑道,“就像之前在皇甫山庄做的,把封印完全破坏掉,将关在封印里的鬼全部放出来,然后用勾魂令把他们送到鬼界就什么都搞定了。” “啊?” 被破坏的封印 既然有办法解决范家出现的问题,又是她身为阴差的工作,子归便向于悟皈说明了情况。 “这里真的有鬼啊?”于悟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我和楚修一起去看看。”这次的鬼好像不怎么厉害,至少和秦霜比起来就差远了,而且之前在庭院里遇见的那五个鬼也不是她遇见过最厉害的,就算一群出现,应该也不难对付——反正还有筷子兄在。“顺便问问你,这个家里和死去的厨师和园丁感情最不好的是谁?” “没有吧。”于悟皈想了想,说,“我听小叔叔说,他们的感情虽然不至于好得如胶似漆,但还不至于坏到要杀人的地步,就是维持一种客气和恭敬而已。” “这样啊?”看来召唤鬼的人平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次不是闹鬼吗?跟这家里的人有什么关系?”于悟皈好奇地打听。 “没什么。”她摆摆手,没有任何证据还是别胡说的好,而且目前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等等,你和楚修师兄都出去了,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于悟皈担心,谁知道鬼什么时候又跑回来? “如果又出现鬼的话可以去找上官凌,他是比皇甫师兄还厉害术士。”她想起上官凌在庭院里的反应,说不定上官凌早就发现了附近封印的事,对范家出现的各种诡异情况的缘由都心知肚明,不过可能觉得与他无关,所以他没有管吧。 “他有那么厉害吗?”于悟皈有点怀疑地说,“虽然那位上官凌先生真是我见过最酷的男人,可他比皇甫师兄还厉害?说得夸张了点吧?”比那个堪称无所不知的皇甫律还厉害的人?哇,那还是人吗? “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子归想了想,又说,“你别不相信,我就是亲身领教过才这么说的。要知道,凭我的身手还是让我佩服的人可不多。” 于悟皈突然想起被她一拳就捶坏的实木会议桌,寒寒地缩缩肩膀,说:“那上官凌肯定不是人。”绝对是怪物,是妖怪! 她笑了。其实她也曾怀疑过上官凌是不是人类,毕竟那种过于冷静的眼神还真让人有点害怕。“好啦,我和楚修先出去了,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小心看着办了。”她拍拍于悟皈的肩膀,说,“啊,最好别去招惹那对双胞胎,我总觉得她们有点怪怪的。” “还用你说?”于悟皈“啧”了一声,他不是一早就说那对双胞胎不太正常,才找上子归和楚修师兄一起来看看的吗?“可万一她们来招惹我,我真要好好考虑躲开她们的方法了。” 这时,楚修过来了。“交代两句不用说那么久吧?”楚修敲了敲她和于悟皈的头,“马上走吧,不然谁知道接着还会发生什么事。” “嗯。乌龟,这里拜托你和小叔叔了。”她说。有上官凌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好吧,你们自己小心。”于悟皈说。降妖除魔这些可不是他懂的东西,让子归和楚修师兄这种专业的去处理就好了。 还好当时发现封印的地方距离范家的别墅不远,子归和楚修用走的大约十分钟就到了。“真没想到这里好像都没有任何改变。”子归说,本来这个坑被施工单位发现的话,肯定马上就会被填上的,但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任何人来处理,甚至连提醒别人要注意的警示牌都没看到。“太危险了吧?万一有小孩或宠物掉进去可就糟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带着施工安全帽的男人问。 “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这个坑怎么都没有围起来,而且还没有告示牌?”子归问。 男人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们,这里闹鬼!” “闹鬼?”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反问。 “是啊。”男人说,“本来我们都打算收拾这里的了,可是晚上总是会听到一些说话声,好不容易把坑填上,第二天来到又变成这样了。围上的警示黄线什么的,第二天来到也是全部都倒在好几百米外了。你们也别待在这里了,说不定你们会撞到鬼的。”男人絮絮叨叨说完便离开了。 “撞到鬼?”楚修好笑地说,“我们就是来找你们撞到的鬼,对吧?”看到子归神情有些严肃,他问: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子归摇摇头,指着坑里面石头堆放成的形状,说:“这个应该就是封印的法阵了。看,这里的石头被挖了下来,封印被破坏了。” “呵,看来你也懂得一些了。”楚修说,“可能是施工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来的吧?” “可这里的别墅去不都建得差不多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挖坑?”子归认为这一点说不通,“而且皇甫师兄是追踪秦霜到这里来的,这不是说明挖出这里的很可能秦霜吗?” “那么是秦霜知道这里封印了什么,所以特地自己跑来挖?”楚修摸着下巴,说,“那他干吗不干脆全部挖开,把封印完全破坏掉?”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想了想,“会不会被人发现了,所以他急着逃跑就没有弄完?” 楚修扔给她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说:“你认为秦霜会被那么一两个人发现就会撤退吗?别忘了,秦霜要是发起疯来,连我都未必挡得住!” 不是“未必挡得住”,你是根本挡不住吧?子归暗暗翻了翻白眼,还算好心地没有拿上回他被秦霜五马分尸的事情出来拆他的台。“不一定是寻常人,上回上官凌只出了一招就把秦霜赶走了,而且还是手下留情才没有让秦霜魂飞魄散。”她想起上次惊险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上官凌会管这档子事吗?他大概连看都懒得看。”楚修轻啐一声。 “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世上的能人比我们想象中的多,我们不能当井底之蛙,以为皇甫师兄就是最厉害的,剩下的术士都是欧阳夏那一类的嘛!”子归说。 呵,这丫头居然跟他说起教来了?楚修突然觉得好笑,敲了敲她的头,“你说谁是井底之蛙?我是想让你知道像上官凌那么厉害的术士,全世界都没有几个!没想到你身边就出现两个,看来你和这些厉害的术士很有缘。” “两个?哪两个?”除了上官凌还有谁? “雪蕴的主人和上官凌。”楚修说。 “喔,想想也是,怎么我都遇上这些怪胎?”她吐了吐舌头。 楚修却有别的想法,“有些的确是因为有缘,可是有些却是对方故意接近你的。”雪蕴频频和子归接触,甚至通过偷取国宝级的刺绣引子归去找他,单凭这件事就知道他的主人出现在子归身边绝非偶然,再说,“缘分”是“因缘”的结果,确切地说每个人的相遇都绝非偶然。“真搞不懂子宁将军到底招惹过什么牛鬼蛇神,现在这些牛鬼蛇神全部都来找你了。”楚修取笑道。 子归也只能是苦笑。她也很想知道那位将军到底是个什么人,总的来看,子宁将军似乎是个悲天悯人的好人,可是他的“上司”归王对他是又爱又恨,他的下属只差没把他当作神祗膜拜,而且他接触到的人在她所知道的范围内都还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如果是她,她绝对会和子宁将军这种人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免得被他的扫把星扫中。“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一个牛鬼蛇神呢,说得那么幸灾乐祸。”她扔回一句。 “我这个牛鬼蛇神可没有害你。”楚修抱着胳膊说,“怎么样?想好怎么办没有?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如果里面封印的厉鬼一起跑出来的话,要一个一个抓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好有办法将他们放出来后全部困在一个地方,然后用勾魂令一次性全部送到鬼界去。”可是先不说要如何把里面的鬼全部抓起来,光是子归的灵力能不能生成足够的勾魂令也是问题——不是他小看子归,而是他对这里封印的鬼的数量拿不准,所谓双拳难敌四掌,稍微担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用法阵把这里封锁起来,不让那些鬼跑出去,你说行不行?”子归提议。 “好办法啊。用什么样的法阵?”楚修有点意外地扬起眉,看样子,子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功学了很多东西(小说鬼怒:你还好意思说,其实你应该教子归那些东西的!)。 “嗯——我在书上看过。”她拿起石块在地上画了个图案,“这样的法阵,可以将法阵范围内的鬼都困在里面。”还好最近在《法阵详解》里看过,不然要她想办法把封印里的鬼全部困在一个地方肯定会让她想破头。 楚修看了看她画的法阵图,难得赞赏地笑了,说:“的确是这个法阵,看来你真的学了不少东西。那你打算怎么画这个法阵?” “啊?”她有点不解,“直接画在地上不就行了吗?” “在这个坑上?”楚修反问,看她顿时愣住的表情,他说,“算了,作为表扬你对法阵的了解加深,这次的法阵我帮你画。” 大量的灵魂 子归退后了一步让楚修走到坑边,只见他十指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子归敏感地察觉空气的流动有点改变了,从楚修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似乎沿着什么特殊的形状流动,那股流动的灵力正罩在坑上。“可以了。”楚修说。 “筷子兄,你这是怎么弄的?”她好奇地向筷子兄请教。 “用自己的灵力来画法阵,比较容易控制,不过如果自己的灵力不够稳定,或者体力不支的话,法阵就会消失。上次皇甫律帮你逮住黎悦用的法阵就是他用自己的灵力画的,那么大的法阵会消耗很多的灵力,要不是皇甫律那种水准的人铁定刚画完就消失了。”楚修解释说,“等事情解决了,我把方法告诉你,以后你自己也能用了。”也许等子归懂得使用法术、法阵之后,就不需要他的存在了。想到这儿,楚修不自觉地脸色一黯。 子归没有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阴暗脸色,自顾自说道:“好,我去找把铁铲把封印破坏掉。”破坏封印简单,拿铲子把里面的石头全部铲出来就搞定了。 “铁铲?”楚修奇怪地问,“你找铁铲做什么?” “把形成封印的石头铲出来嘛,可以节省灵力消耗。”用法术固然方便,可要消耗灵力的,待会儿还得用勾魂令,她当然要省着点灵力用了。 楚修差点摔到地上,真亏她想得出来!“行了行了,赶紧找你的铁铲去吧!” 幸好附近还是施工地,要找铁铲之类的工具不算难,子归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带着一把铁铲回来了。“好,看我的!”她跳进坑里,用力一铲戳进看起来似乎松松地嵌在土里的石头,听得“当”一声,铲子几乎震麻了她的手。“好硬!”她甩甩手,没想到这些砌成封印的石头像是牢牢地镶在里面一样,任她捶打敲击就是纹丝不动。“筷子兄,这石头真够硬的。”她皱着一张脸对站在上面的楚修说。 “你自己要挖的,自己想办法。”楚修懒得理她。就算被封印在这里的鬼全部用勾魂令送到鬼界,范家的事也不算完,还有个召唤这些鬼的真正“幕后黑手”没找出来,看来这件事还不能到此为止。 子归用手拨开石块周围的泥土,发现石块虽然嵌得很紧,所幸体积似乎不大,多费一些工夫就能把石头从土里挖出来的。从外观上看这些石头应该是石英岩——这种石头非常坚硬,难怪把她的手都震麻了。她小心地清理掉石头周围的泥土,花了半个多小时,石头总算松动了,她这才用铁铲使劲将石头撬了下来。也许这才是为什么封印没有被完全破坏的原因,原来破坏这个封印要这么费劲(小说鬼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要用铁铲这类工具去撬啊?)。 “快上来!”楚修催促道。封印的力量消失,另外一股阴气像从泉眼冒出的大股泉水一样从子归打开的封印缺口涌了出来。这股强大的阴气似乎是因为被封印在这里的魂魄数量很多,和皇甫山庄专门囚禁的那些充满恶意和仇恨的厉鬼的情况不同,到底是什么人将这些魂魄都封印在这里而没有让鬼界收走? “好。”子归也嗅到空气中不寻常的阴气,赶紧把铁铲扔出坑外,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许多的小光球出现在深坑里,那些都是人的魂魄吗?灰绒说过,那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光球才是灵魂的真正模样,那么这些都是被封印在这里而没有去鬼界报到的鬼啰?“筷子兄,被封印在这里的魂魄到底是……” “你不是说归王派人屠村吗?这些魂魄也许就是那些被杀害的村民。”楚修冷静地说。 “但又是什么人把他们全部封印在这里呢?”照理来说,这种事情肯定会惊动阎王的,为什么阎王没有管呢? “你对我说过,子宁将军身边有个叫作卞俞雷的军师,那家伙在归王屠村后曾经出现在村子里,还问那些一息尚存的村民想不想报仇,对吧?”楚修说,“你不觉得是他做了什么事吗?” “但没有必要把所有村民的魂魄封印起来吧?按照他的性格,让村民的鬼魂全部去皇宫里去把归王吓死还比较可能。”她耸耸肩。 “也许他还有别的想法。”楚修看着那些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魂魄,说,“你认为他一直在帮子宁将军吗?” “什么意思?”她问。 “虽然他的确曾在子宁将军手下,也许还曾帮过很多忙,可是你觉得他是真心在子宁将军身边做事而没有其他目的?”注视着被困在法阵内越来越多魂魄,楚修问道。 当然不是。她虽然没有回答楚修的话,但她看得出卞俞雷是为了和子宁将军的某个交易才会留在子宁将军身边当军师的,他和忠心耿耿的秦霜不是同一路人。“我先处理这里的鬼好了。”她不想说太多,卞俞雷那个人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得好的。 “好吧。”楚修淡淡地瞟她一眼,说,“不过这么多数量,打电话让白无常来处理不是更快吗?”就算变出一个勾魂令需要的灵力很少好了,这么多的魂魄,要用的勾魂令可不是一个两个,她就不怕像上次那样灵力消耗过度晕过去? “对哦。”她这才想起来,怎么自己那么笨?她赶紧打了电话给白无常,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让她到人界来处理。 白无常在电话那头打着呵欠,说:“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打电话来了,阎王陛下天没亮就把我叫醒,说你有可能会有事要我帮忙处理,可又没说是什么事,我就一直等着你的电话。我这就过去。” 阎王吗?难道阎王知道这附近发生的事情(小说鬼插嘴:你怎么能瞒过阎王呢?)?她挂了电话,对楚修说:“阎王好像一早就通知了白无常,等我的电话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了。阎王既然早就知道这里封印了很多魂魄,为什么不早派人处理?” “也许阎王刚知道不久吧。”楚修不在意地说道。阎王那么神通广大,脾气又阴晴不定,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复仇的目标 白无常不愧是专门处理这种“勾魂”事件的专家,很快就把数百个魂魄一下就送去鬼界,不过据白无常所说,她用的勾魂令和子归用的不同,是鬼界勾魂系统生成的自动勾魂令,当然也只能带走那些阳寿结束,最最普通的鬼魂。 “这样的话,范家那个‘幕后黑手’就没办法再召唤鬼魂去吓唬人了吧?”子归松了口气说。 “大概吧。”楚修不太肯定。能够召唤鬼魂的人应该有点能耐,就算附近没有鬼可以让他召唤了,也会有其他法术去完成他想做的事情,比如杀人。 “好奇怪哦,我在朱明和李春立的房间里感觉到有戾气,也就是说,当时肯定有厉鬼出现,但我们刚才从封印里放出来的,都是普通的魂魄,根本就没有厉鬼啊。”子归突然想到,“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把厉鬼弄到自己身边了?之前不是有把鬼封印在什么地方,或者让他附在什么东西上面,那样我们不就感觉不到有阴气了嘛。而且范家就像一个灵场,就算真有鬼藏在里面也很难察觉吧?” “可是有鬼出现的时候你不是感觉到了吗?”楚修反问。 “问题是他不出现我就发现不了啊。”子归摊了摊手,“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个把范家变成灵场又利用厉鬼杀了人的家伙呢?” “我只能说我们在这个离范家这么远的地方肯定没办法抓住那家伙的。”楚修抱着胳膊说,“现在回去吧?” 总不能把于悟皈和于展详扔在那个“鬼”地方。她吐了口气,说:“当然,走吧,不然警察该说我畏罪潜逃了。”她不久前还刚被怀疑是杀人嫌疑犯呢。“筷子兄,你说,范家剩下的人里面谁最可疑?应该是那对双胞胎吧?”范琉和范璃明明知道什么内情却始终不可说,即使不是犯人也算是帮凶啦! 楚修翻了翻白眼,说,“鬼怪这种事很难说谁最可疑的,但是,他们的出现必定有原因,没有什么冲动行事的情况,比人要容易预料多了。” “那么这次鬼出现的原因是什么?”她也在思考,“出现在范家庭院里的鬼是过去被归王派兵杀死的村民,他们说是被某个让他们感到亲切的人召唤到那里的,这么说的话就是,这次出现的鬼是为了复仇?但皇甫师兄不在这里呀。”如果皇甫师兄在的话,她也不用这么伤脑筋了。 “话是这么说,但当时真正动手屠村的并不是归王,对村民来说,仇人可能并不是归王,而是率军杀人的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呢?”楚修分析道。 “说起来……那个叫做王继的将军和子宁将军的秉性有点不同,而且子宁将军对他向手无寸铁的村民大开杀戒似乎很不满。”她回想起梦中的情形,“至于那位王继将军对子宁将军也分了他‘平叛’的功劳也很不高兴。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吧!” “也就是说,王继是一个贪功的人。”楚修摸着下巴,说,“那你看出范家里面谁是王继了吗?” “转世之后性格也会有所改变的,看皇甫师兄就知道了。”她抓抓头皮,“我还真看不出现在范家的人谁才是王继。会不会是朱明或者李春立?”如果是那两个被害者的其中之一,那么事情很有可能已经到此为止,厉鬼也好,召唤厉鬼的人也好,也许她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可是你从范琉和范璃的表现上,应该不难看出事情并没有结束。”楚修提醒道。 她想了想,点点头,说:“但为什么要杀死朱明和李春立?难道他们也和屠村有关系?比如说,他们曾经是王继手下的士兵。” “如果那个躲在幕后的人想把当时屠村的人全部杀死,那死的人就多了。”她惊道,“要知道,王继带去的士兵少说也有好几千人,难道要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吗?那在人界绝对是惊天动地的恐怖事件!” “要找齐那么多人也不是容易的事,说不定有些人转世之后变成了非洲人、美洲人,或者斯德哥尔摩人之类的,难道那个人还要飞去北极找人?”楚修说,“肯定是找王继和带头的几个人比较快吧?” 王继和带头的几个人还不是有可能转世后变成非洲人、美洲人,或者斯德哥尔摩人之类?子归暗暗撇了撇嘴,说:“现在范家剩下的还有那对双胞胎,范远、叶云裳、张华和徐彩,这些人里面还有人是他的目标,但我要怎么把他找出来?等他叫厉鬼出来时就太晚了。在朱明和李春立死的时候,我感觉到阴气再赶过去,他们已经死了。如果不能提前发现他的话,我们就会这么一直被动下去,直到他杀掉了所有他想杀的人为止。要是能够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还至少能掌握一点主动权。” 楚修点点头,说:“确实很麻烦。不过你为什么不去向那个比皇甫律还厉害的上官凌请教请教?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好主意。” “筷子兄你没有好主意吗?”这跟筷子不是总是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基本上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有啊。”楚修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但我觉得上官凌能搞定的事,我就不用出场了嘛。” 真亏这家伙好意思说!子归实在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不过向上官凌请教或许是最快捷的办法了。“还好皇甫师兄这次没有来。”想到这里她还是松了口气,“说真的,我挺担心皇甫师兄知道归王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少操心了,皇甫律还没有差劲到需要你来担心。”楚修瞥她一眼,说,“我们都不知道这次召唤厉鬼杀人的是谁,就凭我们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已经证明某种程度上他比我们预想的更厉害,做事更谨慎。如果我们真把他逼急了,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那样我们可真不值得。” “有这么吓人啊?”被楚修说得心里有点发虚了。 没有未来…… 子宁将军家里来了一位稀客,那是他的旧友赵北易,家人在多年前死于瘟疫,是子宁将军收留了他,让他做了身边的副将,后来在一次和燕国的战役后失去了踪迹,直到现在才再见面。“子宁,你居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赵北易长得斯文,性子却豪爽得很。 她又到子宁将军的记忆里来了吗?子归困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说:“什么叫‘居然看起来精神不错’?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有多么落拓吗?来,快进来,真亏你能找到我的住处,难道是算卦算出来的?” “我的大将军。”赵北易哈哈大笑,“你的将军府那么大,用得着算卦么?走在路上随便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笑罢,赵北易认真地看着她,说:“老实说,我这次来找你的确有事。”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笑了笑,“我叫柔娘准备点酒菜,我们边喝酒边说。六年前你跟着一个云游的方士走后,就给我来了一封书信,说你在学易经卦术,之后就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真成仙人去了。” 酒菜上桌,赵北易说要单独和她谈谈,柔娘便体贴地离开了大厅。“子宁,你知道我为何在看到你,会意外你的精神那么好吗?”赵北易喝了一口酒,说。 “怎么?难道你卜出我命不久矣?”她半开着玩笑。 赵北易却沉默了下来。 她的笑容僵了僵,问:“我说中了?”她以为子宁将军早就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没想到说起“命不久矣”这件事时,她感觉到心里还是流过一股淡淡的凄凉。 “我也不想相信。可是……”赵北易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的性格。”她轻松地笑笑,“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能平平安安地长命百岁,你还会特地回来看我吗?这么看来,我很快会死也不尽是坏事。”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事情!”赵北易恼怒地跳起来说,“你自己无所谓,可你想过嫂夫人没有?!” 她抿了抿嘴唇,声音沉得犹如隆冬的夜色,说:“我当然有替她想过,否则,我又何必这样委曲求全?或许,我死了,对她才是最好的,这样她就不会再被连累,整天担惊受怕了。” 赵北易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喝了一口酒,才又问:“大王还是那样吗?” 她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赵北易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是啊,她也觉得奇怪,子宁将军在归王手下干得那么辛苦,干吗不干脆辞职算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够离开,我还能留到如今吗?”她却拿起了手边的酒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说,“我和你不同,我还有需要守护的将士们,如果我不在了,对他们来说仅仅是换个主帅而已的话,我就不会犹豫这么久了。” “难不成你离开这个官场、这个战场,大王还会把你手下的那两万弟兄全部杀掉吗?”赵北易灌了一口酒,说。 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我曾经向大王提起过想要卸甲的事,然后大王就笑着对我说,如果我想要离开,那些士兵的尸骨就会跟着我一起走。听了这样的话,你认为我还能像你一般潇洒地转身就走吗?” “大王真的……”赵北易脸色一变,“大王真的那么说吗?” 她注视着酒杯里的液体,说:“我从来都不敢去挑战大王的行动力,代价太高。” “有种无法逃脱的感觉吗?”赵北易大笑一声,“龙困浅滩啊!”很快便接下去说,“子宁,卦象里的你呈现出来的是困象,你正处于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里吧?看这种情况,如果你会死,那一定是死在大王的手上。我和师父想帮你找到避开死劫的方法,但是连师父也……” 不想看到赵北易脸上自责的表情,她笑道:“我是命该如此吧?别在意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死’才是我最渴望的事。” “子宁,你怎么说这种话!”赵北易一捶桌子,“既然你打算照顾你手下的士兵,你就不应该想着这种死呀活呀的事情!” 她失笑道:“这不是你提起来的吗?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你不和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各地的见闻吗?” “子宁。”赵北易有些急了,“你还是要注意……” 她笑着摆摆手,示意赵北易不要再说下去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瞎担心也没有用,你出去云游四方那么久,应该更豁达才是,怎么反倒婆婆妈妈了?来,我们接着喝酒吧!” “子宁,我真搞不懂你。”赵北易伤脑筋地说,“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出贪生怕死的一面吗?这是人的本性好不好?” “我当然是贪生怕死的。”她温和地笑道,“否则就不会苟活到今天。” “啐,我就知道说了也白说。”赵北易哼了一声,说,“还有,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她抬头看着赵北易,等着他说明自己的目的。 “师父说你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人。”赵北易说,“所以我这次来,还想见一见你身边的‘高人’。” “我身边的高人?”她好笑地扬起眉。赵北易说的人大概就是卞俞雷吧。“我想我知道你说的‘高人’是谁,不过我可不知道他住在哪儿,更不知道要怎么找他。” “哦,是什么人?”赵北易兴奋地追问。 “是我的军师,叫卞俞雷。能被你和你师父那种方士称为‘高人’的,我身边也就只有他了。”她始终觉得子宁将军并不讨厌卞俞雷,虽然每次他都在卞俞雷面前都很不客气,也会发发脾气什么的,但这能不能算是子宁将军认为可以在卞俞雷面前卸下自己的防备,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呢?也就是说,其实子宁将军在心底里,说不定非常信任卞俞雷…… 交换条件 “醒了醒了!”子归听到于悟皈兴奋的声音,刺入眼内的光线让她过了几秒才适应过来,这才看到于悟皈又笑又叫又跳的疯样子。搞什么?她皱着眉,打量了四周一次,这不是她在范家住的房间吗?刚才发生什么事?她坐起身来,看到旁边板着一张脸的楚修,问:“我怎么了?” “晕倒罢了,没怎么!”楚修冷冷地哼道。 她好像听到楚修磨牙的声音了,看来筷子兄生气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担心啦。”她陪笑道。 “是啊,楚修师兄真的很担心你,把你抱进来以后,又是叫医生,又是找药,急得脸色都发白呢!”于悟皈非常详尽地描述。 “你给我闭嘴!”楚修揪住于悟皈的后领,“反正她命硬得很,死不了就行了。我肚子饿了,你和我一起去找些吃的!”说着,不由分说地拎着于悟皈出去了。 望着“砰”地被关上的房门,她扮了个鬼脸,筷子兄还真是口是心非。她记得和楚修一起刚走进范家的大门,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后来就不知道了。那种眩晕的感觉以前也有过,对,就是在对付被黎悦附身的杨诺时,也有一瞬间像是这样失去意识,但那时只是一瞬,这次居然直接晕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找出手机,上面挂着的蓝色石头似乎没有异样——难道像灰绒说的,它真的有什么危险的力量,现在已经开始影响她了吗?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子归,我给你送吃的来。”听声音,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 “哦,来了。”她忙收起手机,边答应着边去开门。“哦,真是太麻烦你了,范琉。” 她连忙伸手接过范琉手中的托盘,居然是范家大小姐亲自上门送饭,她还真有面子。 范琉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说:“不用客气,你是客人,招呼你是应该的。” 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转身见范琉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便问:“请问还有什么事?” “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家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范琉飘起淡淡的笑容。 “当然。”她坦白地点点头,“难道你知道?” “嗯。”范琉轻快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她奇怪地问道。 “因为警察不会相信。”范琉的笑容像是在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这让子归心生警惕。 “要是你看见,你就是证人了,再仔细勘查现场的话,应该能找出证据,这样警察怎么会不相信?”她没有走近范琉,只站在原地问道。 “可是警察是找不出证据的。”范琉继续笑着说,“于律师把你找来这儿,无非也是要你查查我们家发生的怪事,这样你不会说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因吧?” 敢情范琉什么都知道?她皱起眉,她不喜欢这种什么都被对方掌控的感觉,尤其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我当然想知道。”她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想看看范琉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范琉侧着头笑道。 这算是交换条件?可是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私藏”的情报可以和范琉交换啊。“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你真的能分辨出我们姐妹吗?”范琉问。 原来是这件事。“还行吧。” “我们到底什么地方不同?”范琉有些困惑地问。 “啊?”难道她们不希望被人分辨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还是人本来就这么矛盾,一方面希望别人察觉不到自己和另一个人的不同,另一方面又希望其他人肯定自己的特别?“感觉不同吧。”她说,“就这么看的话,你们无论是从外貌、声音甚至性格都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你们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感觉不一样?哪里?”范琉追问。 “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有种不同的感觉。”她伤脑筋地抓抓头发——其实是灵力的感觉不同,嘿嘿。 “我们是一样的。”范琉的声调突然变得阴沉,“我们一直都是一样的,而且一直这样在一起。”说完,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就“噔噔噔”地跑上了楼梯。 想起范琉阴沉的脸色,她隐隐觉得这对双胞胎姐妹因为她的出现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改变了。 这时,她对面房间的门开了,上官凌走了出来,看到她仅点了点头——也没有要问她晕倒的事情的意思,提着一个小包便往客厅走去。上官凌停了停脚步,回过头对她说:“我有点急事,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不参加范海涛先生的葬礼吗?”她问。 上官凌沉默了一下,说:“只怕到时候不只要参加他的。” 这句话似乎有弦外之音。“你认为范家还有人会死吗?”她追问,“难道你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是谁做的?” 上官凌没什么感情地说:“你自己清楚,生死由命,因果循环,你是阻止不了的。” “我没想过要阻止什么,只是想知道真相——因为那可能和我也有点关系。”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那事件的元凶也算是被她,不,是被子宁将军的扫把星扫中,其实子宁将军应该负上一点责任的。 上官凌点点头,说:“那你就加油吧。我想问问你,你和那个灰绒——就是要你交那封信给我的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熟客,她卖过不少东西给我。”她回答道。她也不敢厚着脸皮说灰绒是她的朋友,可以说她高攀不起灰绒吧! “到哪里可以找到她?”上官凌又问。 难道上官凌也是灰绒的客户?“每次她都是突然出现……”她说,“不过我有她的电话,如果你要找她的话,打电话给她就行了。”她找出灰绒的名片给上官凌,“原来你也认识那家伙啊。”很难想象上官凌和灰绒会有什么交集。 上官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敷衍地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其它,注意力都放在了灰绒的名片上。 “对了,上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她说。 “嗯?” 再袭叶云裳 家里闹鬼,又死了人,一般人都待不住的吧?张华就是这样,她也不管能不能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范家,本来就不怎么热闹的范家别墅更多了一分窒闷的安静。范远竟然若无其事的去上班,而事情和于展详关系不大,所以于大律师也回他的律师事务所去了。徐彩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午餐是叶云裳准备的。“范太太,我也帮忙吧。”子归说,没有看见双胞胎,难道躲在房间里面玩自闭? “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叶云裳推辞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说,“你昨天刚晕倒,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还要忙大家的午餐,我才过意不去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拧开水龙头准备洗菜,叶云裳却望着她突然尖叫起来:“啊——” “怎么了?”她连忙关上水龙头,搀住全身发抖的叶云裳。 叶云裳颤抖着手,指着水龙头说:“刚、刚才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是血……” “啊?不会吧?”她重新打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哗啦哗啦”地流出来,“没有啊。你看错了吧?”难道是惊吓过度有点儿神经质了?她想了想,拍着叶云裳的肩膀说:“范太太,午饭我来弄吧,你还是回房间去再休息休息。” “可是……”叶云裳犹豫着。 “别可是了,去休息吧。”她拍拍叶云裳的肩膀,“我让楚修送你上去吧。”鬼神之事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很难接受,毕竟惊悚故事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神经脆弱一点的人说不定会就这么疯了,叶云裳可能就是属于神经比较脆弱的人(小说鬼插嘴:子归的神经一定很坚强,不然从小到大总是看到鬼怎么会还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呢?),还是谨慎点比较好。“筷子兄,范太太有点不舒服,你送她上楼休息一会儿吧。”她向客厅里的楚修使了个眼色,说道。 楚修点点头,“好。” “真对不起。”叶云裳虚弱地说。 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慢慢地注满了洗手池,子归忙拧紧水龙头。已经是中午了,阳气应该非常强盛的时间,她手腕上的表还在转着一圈圈的光线,也就是说,这里的气场仍然没有足以维持平衡的阳气。“乌龟。”她叫在客厅里玩游戏机的于悟皈。 “干吗?”于悟皈兴冲冲地跑进厨房,“是不是有好吃的让我尝尝味道?” 白了于悟皈一眼,她说:“都是生的东西,随便你要吃哪样都行。” “切,开开玩笑而已。”于悟皈没趣地说,“怎么,有事要问我?” “他们家出现奇怪的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算算时间,11月初吧,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于悟皈没有闲着,也帮忙一起洗菜。 “以前从来没有吗?”难道前世的记忆是突然恢复的?时机也太巧合了点。 “没听他们说过,可能没有吧。”于悟皈说,“怎么又想起要问这些事情开始的时间?” 是因为在这附近的封印被破坏了才想起了前世经历的事情,所以开始了报复?“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是什么预感,但是她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 这时,厨房里走进来另一个人。“听说大嫂不舒服去休息了,我来给你们帮忙吧。”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 “她是双胞胎的哪个?”于悟皈挨近子归身边,小声问。 “是姐姐范琉。”她告诉于悟皈后,对范琉说,“那就麻烦你了。范璃呢?”难得看到形影不离的双胞胎落单了。 “她在房间看书。”范琉说,“家里出了事,她看看书能够让心情平静一点。” 于悟皈接口道:“哦,你们姐妹平静心情的方法不同呢。你不用做些什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吗?”话音刚落,于悟皈就感觉到一股子恶寒,抬眼一看,只见范琉正凶狠地盯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天大罪过的话一样。“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踩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乱来,先道歉肯定没错。 “没什么。”范琉发现子归探索的目光,有些狼狈地别过头,问子归,“这菜要洗对吧?我来就好了。” 于悟皈凑到子归耳边,低声问:“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大概吧。”她耸耸肩,是不是说错话因人而异,谁知道于悟皈说的话有没有踩中范琉的“雷区”。她拿起菜刀准备切菜,突然——“你们先留在这儿!”从二楼传来的阴气,难道杀死朱明和李春立的鬼又出现了?她丢下菜刀就往二楼冲去,就在二楼的楼梯口遇到了楚修,“筷子兄!” “嗯。”楚修点点头,和她一起跑到叶云裳和范远的房门口,正要敲门,他停下手,“等等,阴气已经消失了。” “啊,真的。”她也发现了,“叶云裳一个人在里面没事吧?”以防万一,还是进去看看的好。她上前敲敲门,“范太太,你没事吧?”可是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回答,她一扭门把,房门就开了。“范太太?”她探头看了看,叶云裳躺在床上,房内还残留了淡淡的阴气。“范太太!”不会吧?又死一个人?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床边,看到叶云裳的脸失去了血色,她的心“咯噔”一下,但很快就注意到叶云裳胸口有规律地起伏,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事。“筷子兄,是相同的阴气吧?”她不太敢肯定,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厉鬼的感觉就消失了,这里似乎没有可以被附身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没错。”楚修点头说道,“奇怪,这次出现没有做任何事情,突然这么冒出来不是很无聊吗?” “会不会目标是其他人?例如在房间里看书的范璃。”她说。 “厉鬼出现在叶云裳的房间,目的却是为了杀死在另一个房间的范璃?”楚修不赞同地说,“这个鬼也太迷糊了吧?”昨晚那两个人死的时候,留在房间里的阴气和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样的,这么说可以肯定杀人的厉鬼还有想要对付的目标在这栋房子里。 “去看看也只是图个安心嘛。”于展详和于悟皈让她来这里解决发生的奇怪事情,结果她一来到就闹出死人的事,她这个阴差也太不济了,现在总要做些事情来挽回她的面子吧? 暂时静待 “大嫂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范琉已经在门口了,问。 “哦,没事,好像是睡着了。”她回答。说不定不是睡着了,而是又看到什么东西吓晕了。 “那就好。”范琉说,“但我刚才问了范璃,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呀。” “你已经去过自己的房间了吗?”楚修盯着范琉,向子归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可是子归也摇了摇头——范琉居然在他和子归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上了楼,而且进过旁边的房间,还和房间里面的范璃说过话了? “嗯。你们没有注意到我上楼吗?”范琉的笑容似乎在嘲笑。 “不好意思,还真的没有留意。”因为从小练习武术,她对有没有人靠近很敏感,这次居然完全察觉,被齐怀哥知道,她可要挨训了。 “大嫂没事的话我们继续去做午餐吧,我都饿了。”范琉说。 子归看了楚修一眼,才回答范琉的话:“那好吧。楚修,你留在这里吧,不过别进去了,瓜田李下,总得避避嫌。”怎么说叶云裳是范远的老婆,楚修一个大男人待在她的房间里到底是不太好的。 楚修点了点头。 “对了,筷子兄,有件事你帮我布置一下。”子归凑到楚修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知道了。”楚修笑了笑,“看来你现在比较像阴差了。” 这是褒还是贬?子归皱皱眉,跟着范琉下楼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范琉问她。 “没什么。”她并不想向范琉说明。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范琉回头对她笑道,“我刚才不是答应了要告诉你的吗?” “算了,我没兴趣听你说。”与其依靠他人,不如靠自己。“而且我想我离真相也不远了。” “你已经知道了我家发生的那些事的原因?”范琉惊讶地说道,很快她垂下眼皮,似在自言自语地说, “这样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对吧?” “应该是的。”她也不想再这个地方呆太久,“这两天也打扰你们了,再说我也想早点回学校。” “你的确应该早点离开我们家。”范琉瞟着她说,“自从你出现后,我们总是出事,以前我们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你们家闹鬼又不是我害的。”她可不是任人说而不还嘴的人。 “什么闹鬼?我说的是……”范琉激动地要说什么,却像想起了后面的话不能说,“倏”地住了嘴。“算了。”范琉没有回到厨房,而是跑进了庭院。 于悟皈走过来问:“干吗?上面发生什么事了?瞧那个大小姐一副自己的玩具被抢走了的样子。” “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才奇怪。”子归回答道。 “什么意思?”于悟皈好奇地说。 “叶云裳又晕过去了,可能又看到什么东西吧。”可怎么那么容易晕过去?想当年她怕鬼怕得要死的时候都没有见鬼就晕啊。 于悟皈靠在厨房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家里发生的怪事的原因了?” 子归熟练地把切好的材料倒进锅里加水,开火炖煮,说道:“做奶油炖菜吧,天气冷,吃这个不错。” “你少把我当成傻子,想岔开话题是吧?”于悟皈不打算让她唬弄过去,说,“我这是担心你,你用不着连我也提防啊!” 她小心地搅拌着锅里的材料,说:“现在我还处于猜测阶段,怎么能够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叔叔是他们家的法律顾问,万一他们让小叔叔控告我一个诽谤,我还怎么脱身?” 于悟皈“啧”了一声,说:“我让小叔叔别接他们的案子不就好了?小叔叔是当他们的法律顾问,又不是当他家的奴隶,什么都得听他们的。” “让小叔叔为难,我也过意不去,反正暂时不需要干这种会招人恨的事,现在你就等着吃我做的奶油炖菜吧。”她笑着说,也许她有点想补偿因为子宁将军而死的柔娘吧,而且作为于悟皈的朋友,她并不希望于悟皈有任何危险。这次的事情的原因虽然和子宁将军有关,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像个白痴一样执行归王那毫不讲理的命令的王继和那些被无辜杀害的村民之间的仇怨。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于悟皈哼道,“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就是把你当成朋友,才不能告诉你。”她说,“再说,这是我的工作。”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筷子兄第一次承认她的工作能力,她当然得好好表现。 “反正我就是帮不上忙嘛,只说不就好了?!”于悟皈赌气“咚咚咚”地走出了厨房。他也知道自己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灵力、法术之类的,可是他是真心希望能够帮上子归的忙。 “喂,乌龟。”真是小孩子脾气,难怪于展详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她轻叹一口气,“捉鬼那方面你帮不上忙,不代表其他的不需要你帮忙啊。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好不好?” 问清楚她要调查的事情,于悟皈说很快会给她消息便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现在最重要是等待时机,她就不信不能把暗处的凶手给揪出来。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喂?上官?……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 “那个宁子归好像发现什么了。” “不用怕,她还掌握不了什么确定的线索。” “但是我怕……” “我们的家人被那么残忍地杀害,都是那个人带着他手下的人干的。现在就差他了,你难道要就这么放弃吗?” “我不是要放弃,而是,我担心宁子归发现你,她和那个叫楚修的好像不是寻常人,还有那个上官凌也是。虽然现在上官凌已经离家了,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万一他们发现了你,说不定会对你做什么……” “我们家,我们整个村子,每个人都死得那么惨、那么无辜,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为了报这个血海深仇,就算要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都不怕!” “我也一样,如果只是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我担心你。” “我已经没有可以害怕的东西了,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是我动的手,你不会有事的。” “那你……”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抓住。如果那个宁子归敢碍我的事,我绝不会放过她!” 夜语背后(上) 今晚似乎特别寒冷,带着露水的夜风扑在脸上有种刺痛的冰冷。“今晚,一切就结束了。”一个人影走近范远的床边,“再解决掉这个,我们就能瞑目了。” 房间里的忽然聚起了强烈的戾气,那股戾气如数不清的刀锋一样砍向床上的人。躺着的人在睡梦中毫无反应,被那些戾气化成的刀刃“嗖嗖嗖”砍了数十刀。 终于完成了!人影兴奋地抖着手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棉被,血的味道,印在浅色的睡衣上黑色的痕迹,人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这个杀害他的亲人、朋友的刽子手的性命,现在无论要接受什么样的责罚,他也不会有遗憾了!接下来…… 这时,房间里突然灯火通明!他大惊,立刻望向门口,只见子归和楚修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房间门口,微笑地看着他,那个本应被他杀死的范远,白着一张脸站在子归他们身后。他低头一看,那个被他杀死的哪是什么仇人,只不过是一个用小楷写了范远生辰八字的人形木块!“你们……” “真没想到那个动不动就被鬼吓晕的范太太,竟然就是操纵厉鬼杀人的真正凶手。”楚修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叶云裳惊惶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你可以装不知情,但刚才发生的事都在灵镜里显现出来,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继续抵赖也没有任何意义。”楚修淡淡地提醒,今天中午子归让他在范远的房间里布置灵镜(小说鬼插嘴:你们有偷窥的嫌疑……),就是在等叶云裳行动。 “我想是因为附近的封印被破坏,而你又是那条村子的人,灵力和气场的改变直接影响到你才会使你记起前世的事情吧。”子归说,“我刚来到这里和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朱明和李春立都站得距离你很远,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因为害怕范先生的严厉才不敢靠近,我现在才明白他们是害怕你,也许他们是被你明白地恐吓过,又或者从其它渠道知道你和对他们怀有杀意的厉鬼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和你保持距离。可惜,躲也没用,最后还是被你杀了。那天晚上你看到我收鬼,知道我绝非普通人,你担心我会把你所操纵的厉鬼也收了,所以你那晚袭击我,可惜我自身有防御结界,最后我只是晕了过去。” 叶云裳的眼里涌出泪水,叫道:“你乱说!我什么都没做过,朱明和李春立被大刀砍了很多刀死的,我连刀都拿不动!” “他们死的时候你不是还在房间里睡着吗?等你醒来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过他们是怎么死的,倒是很清楚他们是被大刀砍死的。”楚修冷笑一声,“不过你也不需要去拿刀嘛,你是利用鬼的灵力去咒杀那两个人的,而你使用的诅咒所表现出来的形态是大刀。我们调查过你,你出身于普通人家,对于法术和武术什么的一窍不通,而这样的人最容易学的就是咒术,再说,如果要对付的也只是个普通人,那么就算是最简单的咒术也足够夺人性命了。” 叶云裳住了嘴,愤恨地盯着范远。 “云裳,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范家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范远撞开子归,冲过去握住叶云裳的肩膀拼命摇晃。 “范家没有,可是你有。”回答范远的是一个空茫的、不属于房间内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范远吓呆了看着一个人影从叶云裳身上飘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穿褐色宽大衣袍的男人。男人阴狠地说道:“你是杀了我们全村的仇人!” 子归有点紧张地抓住楚修的手腕,“筷子兄,这是……?” “真正有灵力的家伙出现了。”楚修一笑,“看到没有,那家伙是附在叶云裳身上的,不然凭叶云裳本身的灵力,咒术的力量还不可能达到这么强的程度。” “难怪在屋子里感觉不到鬼的阴气。”子归向楚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范远拉走,谁知楚修刚动了一下,那个褐色衣服的男人大喝一声:“别动!你们要是动一动,这个男人马上就会死在你们眼前!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你好像能够把我送到鬼界,可是在我大仇得报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楚修咬牙瞪着他,却有些意外地听到子归笑了笑,说:“拜托,你本来就打算杀掉范先生的,无论我们做什么,你都不会放过他的不是吗?既然我们怎么做你都要杀死范先生,我可不打算就这么乖乖听你的。”笑话,要是反正都救不了范远,她和楚修还呆呆地站在这里的话,那就真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了。 楚修吹了一声口哨,还真是小看了子归了,没想到这家伙脑子倒转得挺快。 这时,叶云裳突然扑到梳妆台边,抓起一把剪刀,抖着手叫道:“如果你们再动一下,我就自杀!” “云裳,不要乱来!”范远被叶云裳的举动惊得大叫,“你们两个不要动,不然云裳她会、她会做傻事的!” “啊?可是你……”子归也很伤脑筋,老天,一个快要被杀,一个打算自杀,这是什么发展啊?她总不能救不了范远还搭上叶云裳一条命吧?“筷子兄,现在怎么办?”因为担心会伤及其他人,所以她让小叔叔找个借口把徐彩和于悟皈都带出去了,现在想找人帮忙都没有(小说鬼奇怪:子归你觉得于悟皈他们能帮上你的忙?)。如果直接用勾魂令,当然能够将这个褐色衣服的男人收拾,但怕就怕在他被勾魂令锁住的时候,叶云裳就会用剪刀扎开自己的喉咙了——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时候即使救下范远,只怕范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一个皇甫家就够她受的了,再来一个范家她可吃不消。要是叶云裳离她近些,她随便也能用武力把叶云裳制服甚至打晕,可是现在叶云裳离她起码有五步远,中间还有范远,她根本无法靠近。赶紧想想!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用? ——用这个咒语,可以让人昏迷。夜入其思,意入我手。 咦?是修文师兄的声音?她直觉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影。听错了吗? “别乱看了。”楚修用手肘撞了撞她。他可以用法术让叶云裳昏迷过去,他和子归就会容易对付这个厉鬼许多。想要和她使眼色,却见她闭上了眼睛,低声念出他也知道的咒语:“夜入其思,意入我手。”他有些惊讶,这个咒语虽然简单,但在《法术入门》里面根本没有写,子归居然知道? “咚、咚。”叶云裳和范远忽然倒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褐色衣服”惊道。 “因为如果叶云裳直接动手杀人,那么她肯定会为杀人的罪行而付出代价,虽然用咒术可以杀人而不留证据,但是单凭叶云裳的力量完全不够。你当然可以做到,可是作为鬼,你似乎还未达到厉鬼的程度,在人界的时间越久,你的力量就会因为人界的阳气而越来越衰弱,为了保护你,叶云裳才请教了其他术士,将范家这个范围内变成了现在这样只有阴气的不正常环境。当然,为了怕你被其他术士发现,她让你附在了自己身上。”子归说。于悟皈家的情报网果然厉害,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内就连这么具体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我在庭院里遇见了你的同伴,他们说是被什么熟悉的力量召唤过来的,那恐怕是你的灵力把他们吸引过来罢了。” 楚修没有说话,他细心地留意这个鬼的行动。其实按照他这么强烈的怨恨和他散发出来的戾气来说,他应该会变成厉鬼,可是他身上的灵力大部分似乎消失了。子归见到的在庭院里的五个鬼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难道说,那个封印不单纯是将这些鬼关在里面,而是利用法阵的力量净化或者吸收他们的灵力和戾气吗?如果是这样,造那个封印的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没错。”他慢慢地说道,“我们村子从前常受山匪所扰,生活很不安定,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将军,帮我们扫平了匪患,大家都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就那么短短一天,村里的人都被杀死了,我的妹妹马上就要出嫁,却被那两个猪狗不如的士兵糟蹋后杀死在房中,你说,我怎能不恨?!” 子归可以明白,在子宁将军知道王继干的好事之后的愤怒和不屑,至今还留在她的脑中。“叶云裳就是你妹妹的转世,而糟蹋你妹妹的人,就是死去的朱明和李春立?”她问。 “不错!我们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已经对他们够仁慈的了!”提起过去的事情让他的怒火和戾气瞬间高涨起来。 “那范远呢?”虽然已经大约猜到,但她还是希望能够证实一下。 “他就是带头杀进我们村里的那个叫王继的将军!他是罪魁祸首!”他大吼起来,身上的戾气再次凝结成数不清的大刀向子归和楚修砍了过来! 夜语背后(下) “快躲开!”楚修一把拽住子归往门外一滚,闪过了那些来势凶狠的戾气。 “这也是诅咒吗?”子归退后两步,问。 “没错,他把诅咒当成了自己的武器来攻击他人。否则以他自身的灵力是不可能发出这么强大的攻击。”楚修简单地说。 “原来用诅咒还可以放大自己的力量去攻击别人啊?我还以为诅咒都是那种背地里暗算别人的招数。”管他用什么招数,对付他用勾魂令就能轻松解决了。她站定脚步,念道:“勾魂令。”金色的勾魂令瞬间窜出,像灵蛇般缠住了褐色衣服的男人,任凭男人拼命挣扎,勾魂令越捆越紧,只见黑色的戾气如烧焦的黑烟一样从勾魂令下“滋滋”冒了出来。 “我还不能走,我还要手刃这个杀人凶手……”男人惨叫着。 “前世王继将军亏欠你们,可是范远却很爱叶云裳,他雇用的朱明和李春立也每日为叶云裳服务,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正在补偿你们吗?”子归叹了口气,可惜,这个男人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不一会儿,鬼消失了。 “这次干得不错。”楚修难得赞扬地拍拍她的头,笑道。 “可最头痛的是等叶云裳醒来以后怎么办?”她看了倒在地上的叶云裳一眼,问。不好好处理的话,等叶云裳醒来知道她前世的大哥被强行送往鬼界,自己又和仇人成了夫妻,说不定叶云裳还会干出什么。 “很简单,把叶云裳前世的记忆消除掉就好了。”楚修简洁扼要地说。 “你说得容易,怎么消除?”她白了楚修一眼,“给她喝孟婆汤?” “什么孟婆汤?可以用法术消除的。”楚修说。 “但我不会啊!”要是知道,她还会问他要怎么做吗? “我会。”楚修一副得意的模样,说。 会又不早说。她哼了一声。 “不过我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替身人偶。”楚修捡起那个人形木块,说,“这也是你看书学的?” “我才不会做。”她摆摆手,说,“我拜托上官凌帮我做的。” “哦?上官凌居然肯帮你,真意外。”楚修想起上次上官凌绑架她的事,也许上官凌帮她算是赔罪吧! 范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范家财产分割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想管。但子归始终不清楚范琉和范璃到底知道什么。她们说的“有趣”,或许是叶云裳的贼喊抓贼吧!本来她以为小叔叔于展详还会要她去分辨那对双胞胎姐妹,没想到于展详告诉她,范璃离家出走,现在行踪不明了。 她觉得有些疑惑,在白无常打电话找她的时候,她提起这件事,白无常却说范璃阳寿已尽,死期就是在对付附在叶云裳身上的厉鬼当天清早,现在范璃已经到鬼界报到去了。 怪了,那天中午范琉不是还跟范璃说过话吗?咦?等等,虽然范琉说见过范璃,可是也只有范琉说见过,无论是楚修、于悟皈还是她,都只看见很罕有地单独行动的范琉,难不成范琉只是在骗他们?还是不对,那样的话范琉不是早就知道范璃不在范家乐吗?“白姐,我能问问范璃是怎么死的吗?” “她是被人勒死的。”白无常说,“照生死簿上面的记录,她是被她的双胞胎姐姐杀死的。” “范璃是被范琉杀死的?”她吃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怎么可能?她们感情不是好得如胶似漆吗?” 白无常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说:“子归,你们人类不是常说,爱恨只有一线之隔吗?” 挂了电话,她还是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恨呢?”想起那天范琉奇怪的举动,她皱起了眉。 “范璃死了?”楚修在她旁边,当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问:“你想到什么?” “我只是觉得,除了灵力的感觉,范琉和范璃的想法还是有很不一样的地方。”她说,“范琉希望她们姐妹永远都是一体的,除了她们自己,谁也无法分辨她们,就那样一直不要分开;范璃却希望有人能够分辨她们两个,自己可以作为一个个体活着。” “就因为妹妹和自己的想法不同就把妹妹杀了?这也太吓人了吧?”楚修咋舌。 “可能以前范璃没有表现出这个想法,是从我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原来可以实现,才会和范琉有争执。”她想起范琉那天对她说——自从你出现后,我们总是出事,以前我们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说不定这是她们第一次吵架,所以才特别严重。” “严重到杀人?”楚修觉得无法理解。 子归想了想,说:“其实不奇怪,对范琉来说,范璃应该像是她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可是自身的那部分却想要离开自己的话,会害怕也不奇怪。” “因为害怕范璃离开她,就把范璃杀死?”楚修提了提嘴角,“也许归王对子宁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过子宁将军很多次都想离开归王吗?归王会不会就是为了不让子宁将军离开,才把他杀死的?”楚修半开着玩笑,“子宁将军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还真难说是不是归王藏起来了。” “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那范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去报警吗?”楚修好心地没有再吓唬她,换了个话题。 “没凭没据,你让我怎么报警?到时候没准还落个诽谤的罪名。”她轻啐一声,“反正我也不是正义感那么强的人。失踪也好,死人也好,那些就让警察去伤脑筋吧,他们家的事我不想再管了。” “主人,你以前布置的封印那些村民和战死士兵的结界已经被完全破坏掉了。”雪蕴急道。 “是吗?” “而且是子归小姐做的。” “嗯——我知道。本来封印也被秦霜那个家伙破坏了一些,我原本打算让你去处理的,现在子归还替你省事了呢。” “原来主人都知道了。”雪蕴恭敬地说,“范琉范璃本来是主人派到那里看守封印的人,可是现在范琉把范璃杀了,我们怎么办?” “那对双胞胎的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现在封印消失,留她们也没用。你去把范琉的记忆消除,以后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是。” “对了,子归对那幅刺绣研究出什么没有?” “她发现了绣品上的图案是归国皇族的徽号,其他的发现还没有。”雪蕴报告道,他似乎一直在子归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是这样。” “主人有什么安排吗?”雪蕴问道。 “先让我想想看吧。” === 第15章、倾听夜低语 完 === 夜营遇险 “你们有没有搞错?!”夜营协会的副会长,在众人前都是酷酷的楚修难得大发雷霆,“搜救队都找不到修文,你们居然让子归一个女孩子去深山里找?万一连她也遇难怎么办?你们……”修文全名楚修文,是夜营协会的会长,长得和楚修一模一样,正确来说,应该是楚修和修文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楚修的本体是一种叫做“灵犀棒”的魔法道具,以他的使用者宁子归最思念的人的模样变出来的。他的使用者宁子归,则是夜营协会的后勤组长,她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直接受任于鬼界阎王的阴差,负责收服那些无法被普通勾魂令带去鬼界的厉鬼,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对那个正常人看来都不正常的会长修文非常“有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她会自己去找的。”夜营协会的宣传组长、子归的同班同学,外号“乌龟”的于悟皈为难地说。他还真没想到子归这次居然会为了找修文,自己冒险跑进山。 “你们也不知道?那谁才会知道?”楚修的模样似乎简直就是火山爆发,可恶!他低估了子归对修文的感情,现在可好了,修文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会长登山露营遇险,再加一个拼命三郎的子归,真是头都大了。 “楚修,你先冷静点。”另一个副会长,同时也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降魔家族皇甫家少主皇甫律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夜营协会活动出了人命,别说协会办不下去,严重的话,连校长和我们说不定都要被追究法律责任。悟皈,这次要拜托你用点手段暂时瞒下这件事,特别要防止媒体曝光这件事。趁这段时间,我们赶紧把他们找回来。” 于悟皈叹了一口气,“我去拜托小叔叔帮忙吧。但是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 “皇甫,用你的法术也找不到他们吗?”楚修问。 “找不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的法术。”皇甫律严肃地说。虽说修文傻人有傻福,但这一次,他也不知道修文到底会怎样。 怎么会这样?楚修揉揉眉心,其实不只是皇甫律,连他也无法探知子归和修文的所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倒回三天前。 “阿律,我知道水露山森林公园里面还有开放露营地,我们一起去吧!”修文抱着一本印刷精美的宣传画册,像只黏人的小狗一样在皇甫律身边转来转去。修文说的新露营地,其实就在距离他们的学校s大学大约30分钟车程的水露山森林公园,这个地方是最近才作为森林公园向市民开放的。而且为了保护森林资源,开放的也只有山脚的一小片地方。“去吧去吧,我们也要毕业了,以后说不定就不能和师弟师妹他们一起露营了,当然要把握机会了。”修文继续发挥他的缠人攻势。 皇甫律放下手里的书,说:“可是楚修不是去校外实习了吗?人都不齐,不如等他回来再聚吧?” “不要紧啦,我们主要是跟师弟师妹们聚聚嘛!小修修的话以后随时都能聚会。”修文说。 “强词夺理。”皇甫律说。 “我本来就没有挂个牌子来昭示我讲道理。”修文耍起赖皮了,“去吧去吧,看,这里写了,这个星期内去的话,还可以免烧烤炉和帐篷的租金呢!” 在修文的软磨硬泡和迫于被修文煽动的协会成员压力下,皇甫律最后还是答应了修文举办这次活动,当然,那时候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么糟糕的地步(小说鬼插嘴:废话,要是想到,皇甫律还会答应办这次活动吗?)。于是,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在当天下午就出发去水露山森林公园了。 晚上,烧烤炉里的炭烧得“噼哩啪啦”的,给冬天湿冷的空气添了几许暖意。夜营协会向来都是办这样的活动,协会的成员们都已经习惯活动的内容了,大家都是有说有笑地各自烤着食物。皇甫律、修文、于悟皈和子归四个人围着一个烤炉,但动手的只有修文、于悟皈和子归三个人,皇甫律借着烧烤场的灯光在看着论文的资料,似乎对这次活动不怎么在意。 “副会长,你怎么都不动手?”于悟皈一边给自己的烤鸡翅涂烧烤酱,一边问。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来,只是不放心就修文一个人带着你们到这里来而已。”皇甫律淡淡地说,“我的论文还有很多资料没有整理,本来就没什么时间出来的。” “啊?副会长和会长不是同一个专业吗?为什么会长这么清闲?”于悟皈奇怪地说。 “我选的课题比较简单嘛。”修文乐呵呵地说,“再说,阿律修双学位,需要做两份毕业论文,当然比较忙了。” “哇,那我毕业的时候不是也这样?”于悟皈叫道。 “喂,乌龟,你要修双学位的时候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吗?现在装什么吃惊?”子归“哼”了一声。 “我发发牢骚都不行吗?”于悟皈说着,压低了音量对子归说,“对了,你上次让我去查的那个上官凌,出发到这儿来之前我有了新的消息。” “什么新消息?” “上官凌是他本来的名字,被李家收养后才改名叫李峰的。”于悟皈小声说,“你不是说他比副会长还厉害吗,你还敢调查他?不怕被他知道后把你给‘嘁哩喀喳’了?” “他不会这么小气的。要是他真找我算账再说吧。”说不定上官凌早就知道她调查过他的事了。“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资料?” “这个人很厉害,基本上什么都查不到,光是查这么一点东西就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了。”于悟皈吐了一口气说,“你还真当我是开免费侦探社的啊,什么都叫我去查。” “你们家有的是钱,也不会在意我那一点点调查的费用啦。”子归笑嘻嘻地说。 “我是不在意,不过能不能别调查他了?”于悟皈头痛地说,“你干吗对那个酷酷的大哥那么感兴趣啊?” “没有啊,就觉得他挺神秘的,想知道他是什么人而已。”想想也够无聊的,反正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还是别再瞎打听人家的事情了。“那以后不调查他了,省得他找你算账。” “谢谢哦。”于悟皈没好气地说。 “小叔叔最近好吗?”她问的是于悟皈最小的叔叔于展详。这叔侄俩的感情比亲生父子还好,于展详为了保护他这个侄子,不惜把自己当成盾牌,成为承受于悟皈所有危险灾难的替身——当然,这件事于展详一直瞒着于悟皈,而且他还隐瞒了自己的寿命不长的事。可这两个秘密她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得不得了。”于悟皈摊了摊手,“怎么又问起小叔叔来了?” “怕你们再把我带去奇怪的家里嘛。”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总觉得小叔叔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于悟皈一边转着烧烤叉,一边说。 呼,真敏锐。她忙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烤的东西上,没再说什么。 “师妹!”修文兴奋地叫她,“小修修没有来真是可惜,你看今晚的星星多漂亮。” “是啊是啊!”子归高兴地连连点头。 对于子归和修文那些近乎白痴的对话,于悟皈也习以为常了。“那子归你待会儿就和会长找个地方看星星吧?”他说。 “最好不要。”皇甫律突然说。 “为什么?”修文、于悟皈和子归异口同声地问。 “这附近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皇甫律说,“虽然不能说是有危险,但这一带的确给我不太好的感觉,所以我在营地设了结界,今晚你们最好不要走出去。”其他成员的话,他倒还不担心他们会跑出去,剩下的就是修文这颗不定时炸弹了。 “不好的感觉?”子归皱皱眉,她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而且她的表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反而有种很舒服的亲切感,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从没有来过,她会以为自己曾经在这里度过一段颇愉快的时间。要是楚修也一起来的话就能更确定一些了。 “嗯,总之今晚不要随便出去。”皇甫律点点头,斜了修文一眼,“当然,这主要是说给修文你听的。” “什么嘛,阿律,我怎么觉着你好像怕我离开营地出去会知道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一样。”修文笑着说出来的却并不是好笑的话。 于悟皈瞄了瞄没有表情的皇甫律一眼,他怎么觉得会长和副会长之间好像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地烧起来啊?以前他们两个不是很要好的吗?“子归,这气氛好像怪怪的。” “呃……嗯。”子归僵硬地点点头。但是修文师兄说的话并不像是凭空乱说的,但他又有什么根据说出那样的话呢? “一定要来这个公园的人不是你吗?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连里面有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能让人了解的东西?”皇甫律表情没有变化,低头继续看他的资料。 “是吗?”修文笑了起来,“那就好。不过人的直觉是很奇怪的,可能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皇甫律垂下眼睑看资料,没有说什么。 热热闹闹地烧烤到十点,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时,皇甫律发现修文不见了。“你们谁看到修文了?”他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会长?他说去四处走走,很快就回来。”一个大二的师弟回答道。 什么?皇甫律握紧了拳头,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别离开营地的,修文那家伙…… 满是夜明珠的山洞 子归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带就贸然跑进深山里很危险,可是她听到修文师兄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一样。对了,之前在范家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修文师兄的声音,难道这就是她和修文师兄的心灵感应?啊,没想到她和修文师兄的感情已经到达了可以有心灵感应的程度,她真是睡着了都会笑醒!听到修文师兄的声音要她去找他,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上山找修文师兄。 一条清澈的溪流沿着山间潺潺流过,“师妹,师妹你来了!”修文站在溪流内冲刷的大石头上冲她挥手。 奇怪,这地方也没那么难找,为什么搜救队会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修文师兄!还好你没事!”她赶紧跑过去,“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赶紧回去吧!” “别急别急。”修文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先去到处看看风景,我发现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特地找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 “看风景?”难道这就是约会~~~?“嗯,好!”管它的,只要跟修文师兄一起,看什么都好! “来,在这边。”修文领着她从小溪里的石头上穿过溪流,“小心点,石头有点滑。” “嗯,我知道。”她答应着,“师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啊?” “总之是很棒的东西。”修文笑着卖关子。 两人沿着溪流往上游走,南方的冬天仍可见满眼绿色,顺着潺潺的溪流渗入每一寸土地,给这个本应萧瑟的季节妆点了盎然的生机。清澈的溪水、透明的空气和蓝得不真实的天空都让人倍觉冷冽,融入空气中的那份寒意刺激着她的皮肤,让她有些瑟缩。她看着走在前面给她带路的修文,奇怪他是怎么在这山里度过一天两夜的,难道不觉得冷和肚子饿吗?“修文师兄,这两个晚上你都睡在什么地方?天这么冷,你受得了吗?”她问。万一两个人都遇难就真是笑死人了。 “没事。”修文回过头来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我知道。”她说着,她当然知道修文师兄能照顾好自己,但她只是担心自己喜欢的人嘛。 “我明白师妹你是担心我,谢谢。”修文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被修文的笑容电得心跳漏一拍,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了,师兄你最近和皇甫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两个好像怪怪的。”她忍不住问。 修文这次没有顾左右而言它,回答道:“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应该说相处的模式变了吧!” “修文师兄觉得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比较好吗?”她不解,看起来两人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好像随时会大吵起来。 “是挺有意思的。”修文笑道,“阿律变脸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 “我就是担心你们会打起架来。”她缩了缩肩膀,说。 “怎么会?”修文没神经地笑着,“就算阿律真的生气,他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修文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哦”了一声,说:“师妹不知道那件事的——反正阿律欠我一大笔人情债,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难道是因为修文师兄的家人去世的事?她皱皱眉,却没有再追问下去。“修文师兄,我……”犹豫了一下,像现在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是很难得的,趁这个机会向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表白吧!“啊。”怎么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直发凉,像被谁盯着似的?她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难怪皇甫师兄会说这里有不太好的感觉了,虽然感觉不到危险,可是水露山和戚兴山一样,是个灵力充沛的地方,说不定有着很多她都察觉不出来的妖魔鬼怪。 “什么事?”修文问道。 “啊……”被打断了一下,害她现在又说不出去了。“师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啊?” 修文笑而不答。 不过看到修文似乎已经从家人过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她也高兴。 “师妹,我带了那幅刺绣来吗?”修文问。 “嗯。”她点点头,“不过师兄你要干什么?” “等一下你就明白了。”修文说。 两人走了大约四十分钟,修文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她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她有些意外,这里不过是和其他地方差不多的树丛——等等,在这片树丛后面竟然藏着一个山洞!本来她的确没有留意到,可是从洞口吹出来的风引起了她的注意。洞口约一人高,也很窄,只足够一个人单独通过,没想到这么小的山洞口修文也能发现。一走进山洞,洞里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修文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小心留意着不要撞到头,一边走一边问。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修文弯着身子走着,说,“而且师妹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她问。 “进来之后,我们谁也没有亮灯,可是却能看到周围的环境。”修文说。 啊,真的,她都没有发现!山洞里的石头像是夜明珠一样散发出淡淡的幽黄色光芒,这种光芒充当了照明。这究竟是什么石头?“难道这是萤石?” “师妹知道这些石头的来历么?”修文好奇地问。 “我家好歹也是做古董生意的,说起发光的石头当然就是夜明珠了,学化学的时候也有学过。” “就是氟化钙,对吧?” “嗯。”她打量着山洞的石壁,“有种夜明珠无需专门拿到室外采光,就平常放在室内,吸收室内的光线和晚上的灯光,即可自动发光,并且晚上光线的强度不会随时间而减弱,可以持续亮整个晚上。而且齐怀哥跟我说过,会发亮的石头不只萤石,像冰洲石、夜光石都有会发光的,可是数量很少。但是这么大的一片全是夜明珠的矿产,这绝对是大发现!” “为了保护水露山的环境,不可能在这里采矿吧?”修文说。 难道就因为石头会发亮,所以修文师兄才会发现这里吧?“不过好漂亮,感觉好浪漫哦。”被这种幽幽的光包围着,好像在做梦一样,而且现在还是和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单独在一起。“修文师兄就是发现了这个,所以才特地要带我来看吗?” 修文神秘地笑了笑,说:“这是其中之一啦,里面的东西更让你吃惊。” 山洞里还有更叫人吃惊的东西?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异常相似的壁画 “这究竟是……!”子归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沿着山洞一直走了大约一百米,山洞渐渐变宽了。里面是一个有三十平方左右的空间,在泛着淡淡黄光的平整石壁上,画了许多幅图画,而且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图案和修文给她的绣品上绣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难怪修文师兄你要我带着那幅刺绣来。”她伸手轻触那面画有图画的石壁,“到底是这幅刺绣照着墙壁上的图案绣的,还是这上面的画是照着刺绣画上去的呢?”没想到g市里竟然有不少和归国有关的遗迹,难道在两千多年前,归国就在这里? “那时候师妹的表哥还说过,这幅刺绣里面还藏了什么秘密,只要解开,说不定还能找到宝藏呢!”修文兴致勃勃地说,“师妹,你说,那个宝藏会不会就藏在这里呀?” 归王的宝藏?她没兴趣,那种变态的宝藏能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除了这幅壁画和夜明珠,山洞里似乎没有其它东西了。还是说,这里洞壁的夜明珠就是所谓的宝藏吗?虽然的确是够值钱的,但她还以为会是更惊人或是更变态的东西(小说鬼插嘴:能不能举例说明一下你说的“更惊人或是更变态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嗯——说不定这里隐藏了什么机关暗道,打开之后才能看到宝藏。”修文凑近山洞壁,像只壁虎一样粘在石头上摸来摸去,“以前看电视都是这么演的啊,不小心碰到机关,然后‘嗖嗖嗖嗖’地射出一大堆的暗器,躲过了暗器之后,就发现后面有个藏宝箱了。” “啊,不愧是修文师兄,说的真有道理!”修文师兄真聪明!“那我们赶紧找找这里有没有机关吧!” “可是要小心。”修文叮嘱道,“因为不知道会从哪里飞出暗器来。” “好!”(小说鬼流汗中:要是楚修在这里的话,铁定又要吐糟了。) 可惜,在这个四处都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洞穴里,修文和子归都没有找到他们认为存在的机关。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会发光的自然洞穴,除了这些壁画,似乎没有其他人工的痕迹。子归拿出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洞的石头发光,系在手机上的蓝色石头似乎也发出微弱的蓝光。找楚修过来看看会不会找到什么她没有察觉的东西。起码,她不认为这些和刺绣上非常相似的壁画只是偶然,也许这个山洞真的隐藏了什么和归国有关的秘密。“修文师兄,不如我们先回去,再找人来这个山洞重新调查吧?皇甫师兄,还有大家都很担心你。”她说。 “不行!”修文理所当然地叫起来,“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这里,肯定会有大把的人来这里考古研究,到那时我们就别想靠近这里了。” “那至少,我们得回去报报平安吧。”她说。本来想打电话的,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修文偏着头想了想,说:“也对,不然师妹家里还有小修修该担心了。” “皇甫师兄不也担心修文师兄你?”她说。 修文淡淡一笑,说:“走吧,我们先回去。” 奇怪,修文师兄好像不想提起皇甫师兄。“嗯。”她没有追问。不知是不是因为洞穴里的空气比较稀薄和浑浊,她有种缺氧的头晕。“修文师兄,等一等,我想休息一下。” “怎么了?师妹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修文忙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头晕。我想,出去找个地方坐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应该就会好的。”她笑了笑。 修文却难得地皱起了眉。 “真的,我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不想让修文担心,她忙又强调了一遍。 “那我扶着师妹你走吧!小心碰到头。”修文说着,可眉头却没有松开。 “谢谢修文师兄。”能有修文师兄关心,就算死了她都会蹦起来! 走出光线朦胧的山洞,外面明亮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子归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她自己也知道有点不对劲,上次去范家,她还是说晕就晕了,但是去医院又检查不出什么问题。难道是休息不足?以前她熬几个通宵都不会这样,难道她真的老了,所以体力不济? “师妹,觉得好点儿了吗?”修文蹲在她旁边问。 “好些了。”她点点头,下意识地拿出手机。阳光下,蓝色石头似乎没什么变化,难道这次单纯只是缺氧或者是因为森林的瘴气才觉得不舒服吗?“我们这就下山吧。” “好,师妹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要马上说哦。”修文不放心地叮嘱道。 “嗯。”她看了看那个山洞。楚修曾经说过她对危险的直觉很强,这里没有危险,可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在g市出现了好些和归国有关的东西,像在范家附近那个封印着被归王下令杀害的村民魂魄的大坑,还有这个山洞里那些和归国刺绣图案极其相似的壁画,也许千年以前这里就是归国国境。等回去之后,她就好好地去查查春秋时代各个国家的领土范围,如果这里真的曾是归国的领土,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这时,树丛里突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子归立刻跳了起来,“什么人?” 从树丛后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橙色救援队服饰的男人,见到他们之后问:“你们就是楚修文和宁子归吗?” “没错。”她回答道。 “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男人松了一口气,“你们的朋友都担心死了,赶紧跟我走吧!”说完,对着自己的对讲机说,“已经找到他们了,现在马上准备下山。” “有什么好担心的?”修文奇怪地说,“我又没缺胳膊没缺腿,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样,赶快跟我下山去吧!”男人催促道。 子归起身,刚才进山洞前感觉到的脖子直发凉的感觉又来了。不是她多心,这里一定有什么,会是鬼吗?不对,她没有感觉到阴气,连她的手表也没有反应,这么说这里应该没有鬼才对,那为什么她总有点发毛的感觉…… 安全归来 回到学校,子归和修文不用问被楚修和皇甫律狠狠教训了一顿。 “笨蛋!你知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楚修大吼,“修文一个白痴就够麻烦的了,你还跑去凑什么热闹?你吃错药了?” 果然被被骂了。子归在心里扮了个鬼脸,“你先别鬼叫,修文师兄真的让我看到了很值得一看的东西。” “看了什么?”楚修怒气没消,口气还是很不好。 “是这个。”她拿出那幅刺绣,“在水露山上有个山洞,山洞的石壁上画着和这上面一样的壁画。” “什么?!”楚修吃惊地叫道,“真的?” “嗯,我也正想叫你一起去看看。”子归说,“虽然我和修文师兄在山洞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我总觉得肯定有什么没发现到。还有,在山洞外面,我脖子后直发凉,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一样!还有,我见到修文师兄的地方也好,那个山洞的位置也好,都很容易找到,可是救援队居然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不是很奇怪吗?” “不仅仅是救援队。”楚修打断她的话说,“我和皇甫律连你们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知道有人在找你们,特地在妨碍我们一样。” “怎么会?”她不解,“难道有人想我和修文师兄困在山里吗?可是后来救援队的人又找到我们了呀。” “我问过救援队找到你们确切的时间了,就在那之前数分钟,我们感觉到你的气息了。”楚修说。 “你的意思是,那时候妨碍你们找我们的人停止了他的行动,所以救援队才能找到我们吗?”子归问。 “可能性很高。”楚修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你别忘了,想要你命的可不在少数啊,先别说那个目的不明的雪蕴的主人,起码还有个秦霜在等机会呢。” “秦霜说过要杀我吗?谁说想要我命的人一大把?”她瞪了楚修一眼,这根死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吓唬她,真可恶,也不想想,秦霜最想干掉的除了皇甫师兄就是他了。“秦霜只是想偏了,我认为只要和他好好沟通,应该不难解决的。”大概吧,她也是猜猜而已。 “嗯,如果他愿意和你好好沟通的话。”楚修耸耸肩。 说的也是。她叹了口气,秦霜现在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想和他好好沟通,难啊!“那我们还是再找个时间去那个山洞看看吧,可能会发现什么的。” “也好。”楚修点头,“不带皇甫律他们去吗?” “不要了吧?”她抽了抽嘴角,“我怕我到时候知道归王干了什么不好的事,疯起来砍他就不好了。” 也有道理。楚修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我还有事去找修文,你自己先回去吧,你宿舍的那两个女生担心得都差点报警了。” “你找修文师兄有什么事啊?不能让我知道的吗?”她好奇地问。 “我们男人的事你少管!快走吧!”楚修推她一把,说。 神神秘秘地要干什么?这根筷子连“人”都不是,还男人咧!“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她也没有坚持,反正想知道的话到时候去问问修文师兄好了。 不知道修文是早就料到他会找他,还是真的那么巧,他刚拿出电话想问问修文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修文在宿舍往教学楼的路口出现并向他走来了。 “小修修!”修文还是一副没神经的笑脸。 “你找我?”楚修问。 “没有,刚好刚才看到你而已。”修文笑着说,“师妹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倒是关心她。”楚修冷笑一声,说,“要真的关心她,就不要叫她冒险单独去深山里找你。” 修文满脸堆着无辜的笑容,说:“在山上连信号都没有,我怎么找师妹进山去?” 他冷冷地瞟修文一眼,说:“是吗?那她是听见鬼叫了?” “小修修你好像吃了炸药耶。”修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地笑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师妹和我不都平安回来了吗?” “你平不平安回来跟我可没有关系。”楚修冷淡地说,“让我、皇甫律和救援队都无法找到你们,是你干的好事吧?” “小修修你在开什么玩笑?”修文笑道,“你说的事情就算我想做也做不来啊。” “这句话你骗骗子归和皇甫律还行,对我,收起你这一套吧。”他哼了一声,“我听皇甫律说,前几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去那里夜营,而且他千叮万嘱不能离开营地,你却自己离开了。子归对我说起你带她去的山洞,怕也是你早就知道,特地要带她去那儿的吧?” “哎呀,小修修你别疑神疑鬼的。”修文拍拍他的肩膀,说,“瞧你说得我好像未卜先知,什么都精心谋划好一样!要是我像你说得那么厉害,现在我们家就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哼。”他哼了一声,“你就继续装吧。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因为我不想看到子归出什么危险。” “小修修真关心师妹。”修文笑咪咪地说,“跟我一样。所以我不会害她的。你看我什么时候害过她?” 就怕修文真的动手时他和子归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楚修冷眼看着修文那一百零一号笑脸,说:“目前没有,我希望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的事情我可说不准。”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一样,修文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楚修皱紧眉头。 修文还是“呵呵”笑着,说:“小修修你那么紧张师妹的安全?” “她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楚修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修文到底知道了什么。从过去的种种迹象表明,修文不过是装疯卖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修文心里都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判断修文究竟是敌是友。 “哦?”修文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地说了一句,“我不觉得你很尽职啊。” “你说什么?!”楚修一下火起来,大声道。 “没什么呀。”修文似乎不认为自己刚才说了冒犯他的话,还是那副笑容,说,“小修修,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和阿律商量,拜拜。” 他盯着修文的背影,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夜半窥探的人影 ——子宁,我要你为了我放弃所有的东西。 ——您是指……? ——所有的,包括你的将士、你的亲人,所有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帮你做到! ——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呢…… 子归揉揉眼睛,暗沉的天花板映入她的眼帘。又听到了那番对话了,以前在修文师兄老家的将军墓里,她也曾听到过。那一定是子宁将军和归王的对话吧?为什么又听见了?她爬起身来,“呼,好冷。”又钻回被窝里。真是的,怎么这么清醒?宿舍里只有窗外路灯漏进来的微弱光线和其他人平稳的呼吸声。她伤脑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她听到了“哐当哐当”窗户被什么东西摇晃着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寒意攫住了她最细微的神经——阴气!难道有鬼又跑到宿舍窗外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借着窗外的路灯,她看到有什么人正在往房间里窥探着。看不清模样,但从身形上看似乎是个男人,会是像第一次遇到的小女孩那样是游荡在学校的厉鬼吗?嗯?是错觉吗?那个身形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子归!”兰宝用力推了推她,“还不起来,上课要迟到了!” “咦?”她坐起身来,“天亮了?”那个在宿舍窗外窥探的人影是她做梦吗?感觉好真实,连那种叫她背脊梁发冷的阴气都好像真的一样。 “是啊,天亮了。”兰宝没好气地说,“怎么样?是不是不想起来?” “不是、不是!”她看了看表,再不起床就真要迟到了。她换好衣服走到阳台准备洗漱——没错!是昨晚感觉到的阴气!阳台上还遗留着淡淡的气息。这么说她不是做梦?那么她看见的是谁?阴气,熟悉的身形,会是秦霜吗?可他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她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莫非秦霜真的下定决心要对她采取行动了?秦霜说过,他是为了完成子宁将军的梦想才在这个世间固执等待千百年,难道秦霜已经知道要如何利用她去实现子宁将军的梦想了吗? 于悟皈发现了——不过这么明显心不在焉的子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喂,老师在瞪你了。”他用手肘撞了撞坐在他旁边的子归。 “咦?”子归瞟见应用物理学的老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忙翻开书作笔记。 “你在烦什么?”于悟皈低声问。难道她单独去找会长的时候向会长告白被拒绝了? “在想一点事情。”她没有看漏于悟皈有点幸灾乐祸的眼神,说,“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关心你一下嘛。”于悟皈嬉皮笑脸地说。 突然,子归只觉一股寒意从窗外飘过,她像触电一样“噔”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种感觉是……! “宁子归同学。”讲台上的老师额角青筋直跳,“请问你有什么事?” “啊。”她忘了还在上课(小说鬼提醒:各位亲亲读者上课的时候千万不要像子归这样喔,认真听课才是好孩子)!“对、对不起。”她垂下头,眼角扫向窗户,可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刚才的阴气也消失了。难道又是她神经过敏? 好不容易下了课,她才准备去找楚修,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师妹,小乌龟!”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在隔壁课室上课的修文和皇甫律。 “会长和副会长……”于悟皈也看到他们了,“你们还要上课吗?” “只是确定毕业论文的论题。”皇甫律简单地回答完,看向子归,又看了看于悟皈,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作声。 自从知道归王曾经对子宁将军的夫人柔娘做的事之后,子归这几天几乎没有主动和皇甫律说过话,虽说皇甫律是皇甫律,归王是归王,但心理状态要调整过来还是需要时间。可对于前世的事情并不知情的于悟皈问:“副会长,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皇甫律摇摇头,“没什么。师妹,这两天你要小心。” 她有点疑惑地望着皇甫律。 “为什么?”问这句话的却是于悟皈。 “学校里有一股不寻常的阴气,而且不是我足以应付的那种,你要多加小心。”皇甫律的话似乎在告诉她,那股阴气是来自他无法对付的秦霜。 “嗯。”她点点头,不用皇甫律提醒她也知道要小心,谁叫她根本不是秦霜的对手呢,惹不起的话至少她还可以躲得远远的。 “师妹,你和小修修要去那个山洞吧?什么时候去?我也一起去。”修文对于皇甫律和子归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似完全没有察觉,径自对子归笑着说。 “师兄也一起去吗?”这她还真没想过,不过修文师兄怎么知道她要和筷子兄再去一次?难道是筷子兄告诉他的?——不可能不可能,筷子兄告诉谁都不会告诉修文师兄的。那修文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啊!”修文说,“而且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保护协会成员的安全,是我作为会长的责任。我怎么能弃你们于不顾呢?” “啊?”于悟皈爆凸了双眼死瞪着他,“会长,你在说笑?”“你觉得好笑吗?”修文不解地反问。 “当然好……”于悟皈刚想说“当然好笑”的时候,瞄到子归像在说“敢说好笑,看我不揍死你”的眼神,他硬拗成:“……好让人敬佩。”他可不敢去惹子归的拳脚,那家伙可是什么武术冠军,他不要命了才会找她打架。 “小乌龟你也不用这么抬举我啦。”修文笑呵呵地拍着于悟皈的肩膀,说,“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嘛!” “嗯……”于悟皈僵硬地点了两下头。 “你们还要去水露山?”皇甫律的语调透着不赞同。 “阿律也想去?”修文笑问。 “只有你们几个人去,我还是不放心。”皇甫律说,“到时候我也一起去吧。” 子归看了看笑容可掬的修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能和修文师兄在一起当然开心啦,但她本打算只和楚修一起去的,不希望修文师兄去冒险,也不想和会增加自己压力的皇甫师兄去。没办法,现在又要四个人一起去了。她看了于悟皈一眼,后者忙摇摇头。也对,于悟皈去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不去。 又见故人 新一轮的冷空气带来了一次绵绵细雨,湿湿冷冷的雨水倍添了冬季的寒意。子归他们再去水露山的计划,也因为这场雨只能延后了。子归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雨珠如蝶扑般落在窗户玻璃上,感叹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 “子归,有个小女孩找你。”小缘拍拍她的肩膀,“是个外国人呢。” “外国人?”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半透明雨衣的小女孩在教室门口笑着冲她挥手。是灰绒?她连忙起身走出去,“你怎么又出现了?”这个叫灰绒的小女孩,不仅一头短发是柔亮的灰色,一双漂亮的眼眸也是像水银一般的银灰色,连穿的衣服、戴的头饰、背得背包统统都是灰色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是人,而是非常厉害的魔,听说她还是魔尊的徒弟,平时除了设计制作和贩卖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还号称六界之中没有她查不出来的事情。 “子归姐姐真冷淡。”灰绒可爱地皱了皱鼻子,说,“因为你之前说我给你的十二时辰表让你感觉不出周围气场的变化嘛,所以我给你送来改良版的。” “改良版?”就外表看来,和她现在戴着的没什么不同。 “就是已经按照你反映的问题改良了嘛!”灰绒颇自豪地说,“你先换上试试看。” “好吧。”她换上灰绒给她的“改良版”,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了她的背脊,“这是……?” “虽然周围的气场对你自身不会造成伤害,但是你能非常清楚地感觉到。”灰绒扁着嘴说,“好麻烦,调整好气场当然就感觉不到了周围的变化了,现在你又说要感觉到才行,花了我好多时间去改呢。”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的环境对我没有伤害,但我感觉到的才是真正的情况?”按照她现在感受到的来说,她正处在一个让她寒毛都竖起来的阴气很强的环境里? “其实隆冬时节,阳气本来就比较弱。”灰绒解释说,“再加上雨天,而且这所学校里又有不少的阴穴,阴气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自然界的阴阳气本来就会因季节、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子归姐姐没必要过于紧张。你现在只是感觉到阴气强,但还不至于觉得无法忍受吧?” 她点点头。的确,和破坏皇甫山庄封印时的气氛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那就谢谢了。”她忽然想起来,“你认识上官凌吗?上次你还给他送信。” “嗯,算是认识吧。”灰绒说,“他怎么了?” “呃……”她不是早打定主意不再八卦上官凌的事了吗?“算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能和你扯上关系的人好像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子归姐姐是在夸自己?”灰绒戏谑地笑道。 “没那回事。”差点儿忘了自己也是跟这个小女孩“扯上关系”的人。“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你还真挺招人注意的。”她和灰绒没说几句话,就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长相非常卡哇伊的“外国小女孩”了。 “好吧。”灰绒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往楼梯去了。 她吐了口气,这个小女孩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难得这次相当普通地从楼梯走下去(小说鬼问:子归,你不看看这是哪里?在你的教学楼,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灰绒能用法术突然消失掉吗?)。前天晚上看到的在窗外窥探的人影,还有昨天她发现从教室窗边经过的阴气,也许秦霜就在她附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子宁将军那个受虐狂有什么值得秦霜这么拼命啊? ——将军…… “什么?”她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听错了吗?那声音不像是秦霜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原来聚集在试验田的厉鬼已经被她收拾了,范家附近封印里的魂魄也都被白无常带到鬼界去了,将军墓又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难道还有什么和子宁将军有关的厉鬼在这里游荡不成? 上完课,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去。外面的雨势不大,但视野之内朦朦胧胧,像蒙上了一层白纱帘。她撑着雨伞在教学楼外没有动,雨点像鬼魂吐气般轻轻落在伞布上,又沿着伞面的弧度一滴一滴地滑落到地上。她看见了,就在拐进毒理植物园的拐弯处的南洋楹树下,一个穿着春秋那个遥远时空服饰的男人似在远远望着她。她的双脚如生了根一样钉在地上,半步都迈不出去。雨雾模糊了她清晰的视野,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会是秦霜吗?气息很像,但似乎有点不同,至少,没有秦霜的强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子归,你在看什么?”小缘跟上来,问。 “我……”就在回头的那么一瞬间,那个男人消失了。奇怪,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她对小缘说:“你和兰宝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去找你的心上人?”兰宝取笑道,“我看到皇甫律师兄了,他跟你的心上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么?” “才不是。”没心思和兰宝斗嘴,她赶紧向刚才看到那个男人的方向跑去。 脚下“啪哒啪哒”地溅起水花,她跑到那个男人所在的地方时,只剩下淡淡的阴气飘在雨雾之中。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喂,你在找什么?”楚修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筷子兄,我刚才好像看到鬼了。”她拽住楚修的衣服,紧张地说。 “你看到鬼不是什么新鲜事吧?”楚修一脸古怪地反问。子归不是从小就能看到那些“非人类”的东西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我看到一个……”她摇摇头,想着要怎么形容,“穿着春秋时代服装的男人,我好像曾见过他。” “是秦霜吗?”楚修问。 “不是。虽然气息很像,但不是秦霜。”她肯定地说。 “那你以前还有没有见过其他子宁将军手下将士的鬼?”楚修又问。 “唔……那次被鬼附身的三个人把我带去见秦霜了,那算不算?” “不算,因为附在人体内不仅感觉不到阴气,而且连灵魂的面貌都看不到。”楚修拉了拉被她扯皱了的衣服,说,“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吧……啊!”她想起来了,“是李成?他那时候没有被我的勾魂令送走?” “李成?就是你在那次越野寻标赛时见过的,子宁将军手下的师长?” “没错,应该就是他。”李成居然还在人界,而且又出现在她身边了,难道他是奉了秦霜的命令?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重新搜索奇妙山洞(上) 雨一直下到天色全黑了才停下。(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又湿又冷,南方的冬天就是这一点最让人难受。子归对着电脑搜索这次论文的文献资料,呼,她不是学文科的,对历史不太清楚。会是什么人在那个山洞画下那些壁画呢?那个刺绣工匠又为什么要把那些画绣出来?如果可以看到刺绣其它部分,或许还能明白什么。她侧头看向窗口,其实她自己现在也能够去水露山的山洞不是吗?她也去过,那里没有阻碍的结界,用瞬间转移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说做就做,她穿上外套只带了手电筒和手机就往门外走去,“兰宝,我出去买瓶可乐。马上就回来。” “哦。”兰宝答应了一声,等子归出去后又补上一句,“大冬天的喝什么可乐?莫名其妙。” 放暑假的时候为了去找楚修打算用瞬间转移的时候被灰绒阻止了,这次是子归第一次使用瞬间转移。咒语是非常简单,但必须集中精神,对目的地必须十分清晰,“令至彼方!”话音一落,身体像要被四面八方的力量压扁一样,真的只是一瞬,那些挤压的力量消失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水露山的夜明珠山洞的洞口,太好了,第一次使用瞬间转移就成功了!不过还真有点累,看来瞬间转移也是颇消耗自身灵力的法术。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山洞走过去。微弱的幽黄色光芒从山洞里流泻了出来,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月光的夜晚,恐怕要发现山洞会发光也不容易。 虽说有些夜光石头就算不拿到室外采光,放在室内吸收晚上的灯光,都可以自动发光,但是这里面根本没有灯,太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为什么里面的石头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仍然能够发光?她走到画有壁画的石壁前,当时跟修文师兄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面石壁非常平整,现在仔细看看,这里似乎并非天然生成,这种犹如墙壁般笔直光滑的石头表面更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这到底是…… “唔!”身体突然像被针刺一样一阵刺痛,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头晕、浑身无力之类的之前都有过,可是这种刺痛还是头一次出现。嗯?这种短暂的刺痛似乎是第一次,但是这种痛的感觉和以前秦霜那把暗红色的大刀刀身受损时的痛感很像。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秦霜和谁打起来,弄伤了那把大刀? 洞口传来细碎的声响伴随着那种熟悉的阴气引起了她的警觉。她四下打量,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怎么办? “将军……”一条人影在山洞内幽黄色的光芒中出现了。“李成?”和上次见到他一样,感觉不到敌意和恶意,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先问清楚再考虑要怎么应付。 “将军,请你救救秦大人吧!”李成“咚”地跪倒在她面前。 “救秦大人?”她奇怪,“秦大人……你是指秦霜吗?” “是的。”李成低着头。 “他怎么了?”之前见到秦霜的时候,他还强得把楚修打得连灰都不剩,怎么没过几天就到了要被人救的程度了?“啊,你先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将军。”李成站起身,说,“卑职对情况也知道得并不清楚,可是秦大人非常痛苦。” “非常痛苦?”这句话包含的内容很广,是心理上的痛苦还是生理上的痛苦?“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卑职也不知道。”李成摇摇头。 “你不知道怎么说他痛苦?”这个李成不会是来耍她的吧? “卑职昨日见到秦大人时发现的。可是今天完全找不到秦大人的踪迹了。”李成回答说。 “你昨晚就在找我了吗?”她问。 “是的。卑职深知贸然打扰将军是非常失礼的,所谓未敢打搅,而且将军的住处设有结界,卑职也无法进入。”李成向她一揖,“今日白天,本想上前向将军说明的,可那时……”李成的脸上出现了愤恨,“那个昏君在将军附近。” “喔~”对了,今天兰宝说过她看到皇甫师兄。原来昨晚半夜看到的人影就是李成——不是新增加的鬼魂就好。“可是我也不知道秦霜的下落,要怎么救他?”说不担心是假的,秦霜会变成厉鬼,子宁将军也有点间接责任,再说秦霜还是子宁将军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但不知秦霜在什么地方,她也没办法啊。 李成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困难,抿着嘴不做声了。 秦霜会不会是上次被上官凌打伤了,所以才这么惨啊?“虽然我现在没办法,但是我会努力想办法的。”不过皇甫师兄和秦霜是死敌,筷子兄和秦霜也不对盘,她能找谁商量去? “将军……”李成又朝她跪下,“谢谢将军!” “别动不动就跪我了。”她伸手搀起李成,“我又没做什么可以让你跪我的大事。”让一个比自己大两千岁的鬼跪她,她真怕折寿啊! 李成沉默了一会儿,说:“卑职有一事不明,望将军能给予明示。” “什么事?” “将军为何要一直守在大王身边呢?”李成抬起头问。 “大王……啊,皇甫师兄?”她有点转不过弯来,“以前为什么我还不知道,可是现在我也没有守在他身边啊,只是碰巧他是修文师兄的好朋友,又是同一个社团的前辈,不时会一起活动罢了。”过去的归王是个大变态,不过皇甫师兄是个好人。 ——宁子归,你真觉得你的那个师兄,是个那么善良友好的人物? 蓦地,上官凌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她的心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她甩甩头,“李成,你认识从前的子宁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事?”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做梦才会看到的前世记忆实在愚不可及,虽说向秦霜打听也行,但面对变得愈发歇斯底里的秦霜,怎么也无法好好地谈话。但是,李成似乎比秦霜沉静多了,也许是积怨的程度不同? “将军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李成问。 “嗯。”她说,“你们都说我是子宁将军,当然,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那毕竟是前世,也就是两千年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那么,将军想要知道什么?” “子宁将军的父母是什么人?”先了解一下子宁将军的家族关系。 “卑职不知。”李成回答。 “不知……”她窒了窒,“你是说你也不知道?” “不仅卑职一人,全军上下所有将士,无一人见过将军的双亲,更无人知道将军的双亲是何人。”李成说。 “秦霜也没有见过吗?” “据卑职所知,秦大人也未见过。” 怪事,难道子宁将军是从石头缝里爆出来了?呸呸呸,又不是孙悟空。子宁将军有归国皇族纹样的带扣,她还曾想,说不定子宁将军和归王是兄弟,归王之所以处处找子宁将军的麻烦,就是担心自己的大王宝座被他抢走,可是按现在李成的说法,她似乎想错了。如果一个皇亲国戚手握兵权担任大将军一职,在朝廷里应该人人皆知才对。这么说,归王的刁难是纯粹看子宁将军不爽?不会吧?既然子宁将军的来历不知道,那她问点别的。“那子宁将军的夫人柔娘,你们认识吗?” 李成说:“夫人是个相当贤惠的女人,将军虽然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夫人的事就更是如此了。但是只要一提起夫人,将军的表情就非常温柔。我听说夫人是差点儿要被人贩子卖掉时,被将军救回去的。” 啊?柔娘以前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呵,没想到转世之后钱多得吓死人。“除此之外呢?” “卑职就不清楚了。” 的确,如果柔娘是被父母卖掉的话,这些将士肯定就不清楚柔娘的来历了。“那么对于这个山洞,你知道什么吗?”她问,“子宁将军是不是曾经在这里住过?” “卑职并不清楚。”李成摇摇头,说,“卑职是在战场战死,对于将军后来的事情并不知晓。” “战死?”这么说之前聚集在试验田的将士的鬼魂都是战死沙场,然后被什么人一起封印在范家附近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被殉葬的吗?” “是的。”李成隐忍地说道,“那时虽然仗已经打完,但将军也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大王下令为将军准备墓葬,把我所率领的全旅士兵活埋了。” 她睁圆了眼睛。“李成,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留在人界吗?”深吸了一口气,她问。 “将军是何意?”一直谦恭地低着头的李成猛地抬起头来。 “你是鬼,一直在人界对你不好。”她盘算着待会儿趁李成不注意的时候用勾魂令直接把他送去鬼界,能给自己以后省点麻烦。 “等我杀了那个昏君之后自然会去鬼界,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李成向她一拜,“秦大人的事就拜托将军了。”说完,李成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啊,等等!”可恶,坐失良机!真是的,现在要怎么办?可是从李成刚才说的话来判断,不仅仅子宁将军身份成谜,连他的夫人柔娘也是来历不明。搞不好这夫妻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会是什么秘密呢? 现在还是先别想子宁将军的事了,她特地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出这个山洞的秘密,可不是来这里冥想苦想子宁将军和他老婆的身世。她仔细审视着山洞内的石头,这里的石头除了会发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慢慢地扶着墙壁走着——咦?奇怪,好像感觉有风。可是这里是密闭的山洞,怎么可能有风?难道这个山洞里真的还有什么密室或者其他相同的洞穴?这个发现让她兴奋起来,开始寻找风是从什么地方吹出来。她一块一块石头地去摸索,希望可以找到通往那个“应该”存在的密室。如果从这个山洞里找到有关子宁将军的线索,说不定就能知道秦霜的位置,无论是要去救他还是见死不救都容易办了。 重新搜索奇妙山洞(中) “将军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李成问。 “嗯。”她说,“你们都说我是子宁将军,当然,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那毕竟是前世,也就是两千年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那么,将军想要知道什么?” “子宁将军的父母是什么人?”先了解一下子宁将军的家族关系。 “卑职不知。”李成回答。 “不知……”她窒了窒,“你是说你也不知道?” “不仅卑职一人,全军上下所有将士,无一人见过将军的双亲,更无人知道将军的双亲是何人。”李成说。 “秦霜也没有见过吗?” “据卑职所知,秦大人也未见过。” 怪事,难道子宁将军是从石头缝里爆出来了?呸呸呸,又不是孙悟空。子宁将军有归国皇族纹样的带扣,她还曾想,说不定子宁将军和归王是兄弟,归王之所以处处找子宁将军的麻烦,就是担心自己的大王宝座被他抢走,可是按现在李成的说法,她似乎想错了。如果一个皇亲国戚手握兵权担任大将军一职,在朝廷里应该人人皆知才对。这么说,归王的刁难是纯粹看子宁将军不爽?不会吧?既然子宁将军的来历不知道,那她问点别的。“那子宁将军的夫人柔娘,你们认识吗?” 李成说:“夫人是个相当贤惠的女人,将军虽然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夫人的事就更是如此了。但是只要一提起夫人,将军的表情就非常温柔。我听说夫人是差点儿要被人贩子卖掉时,被将军救回去的。” 啊?柔娘以前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呵,没想到转世之后钱多得吓死人。“除此之外呢?” “卑职就不清楚了。” 的确,如果柔娘是被父母卖掉的话,这些将士肯定就不清楚柔娘的来历了。“那么对于这个山洞,你知道什么吗?”她问,“子宁将军是不是曾经在这里住过?” “卑职并不清楚。”李成摇摇头,说,“卑职是在战场战死,对于将军后来的事情并不知晓。” “战死?”这么说之前聚集在试验田的将士的鬼魂都是战死沙场,然后被什么人一起封印在范家附近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被殉葬的吗?” “是的。”李成隐忍地说道,“那时虽然仗已经打完,但将军也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大王下令为将军准备墓葬,把我所率领的全旅士兵活埋了。” 她睁圆了眼睛。“李成,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留在人界吗?”深吸了一口气,她问。“将军是何意?”一直谦恭地低着头的李成猛地抬起头来。 “你是鬼,一直在人界对你不好。”她盘算着待会儿趁李成不注意的时候用勾魂令直接把他送去鬼界,能给自己以后省点麻烦。 “等我杀了那个昏君之后自然会去鬼界,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李成向她一拜,“秦大人的事就拜托将军了。”说完,李成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啊,等等!”可恶,坐失良机!真是的,现在要怎么办?可是从李成刚才说的话来判断,不仅仅子宁将军身份成谜,连他的夫人柔娘也是来历不明。搞不好这夫妻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会是什么秘密呢? 现在还是先别想子宁将军的事了,她特地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出这个山洞的秘密,可不是来这里冥想苦想子宁将军和他老婆的身世。她仔细审视着山洞内的石头,这里的石头除了会发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慢慢地扶着墙壁走着——咦?奇怪,好像感觉有风。可是这里是密闭的山洞,怎么可能有风?难道这个山洞里真的还有什么密室或者其他相同的洞穴?这个发现让她兴奋起来,开始寻找风是从什么地方吹出来。她一块一块石头地去摸索,希望可以找到通往那个“应该”存在的密室。如果从这个山洞里找到有关子宁将军的线索,说不定就能知道秦霜的位置,无论是要去救他还是见死不救都容易办了。 子归那家伙怎么又到处跑了?楚修现在真想捶墙。没错,他可以轻易找到子归的所在,可他不明白的是那家伙为什么要单独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的脑海里面到底有没有“恐惧”或者“警惕”之类的词汇?他真想把子归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难怪她会喜欢修文,原来因为两个人都是脑袋非正常构造的人!他直接用瞬间转移到子归身边,看到了正在一块一块地摸着石头查看的子归。 “哟,筷子兄,来得真快……”子归看见他出现便转身向他挥挥手打招呼。 “笨蛋——!”他大吼,“你以为自己是九命怪猫吗?!忘了你才刚刚在这山里遇难过?单独跑到这里来,想找死啊?!” 子归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说:“拜托,这山洞里回声很大的,别大吼大叫的行不行?耳朵都要聋了。” “哼!你要是能老实一点,我能这么喊吗?”他抱着胳膊,说,“这次又怎么了?难道这山洞里有什么很在意的东西吗?” “我觉得这山洞里还有密室或者相通的洞穴。”她说。 “你觉得?”“山洞里好像有风吹出来。”她回答。 “有风?”他打量着洞穴的环境,的确,如果是密闭的洞穴是不可能会有风从里面吹出来的。“那你找到那个洞口没有?” “还没有。”她吐了一口气,说,“这个山洞应该有什么机关的,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 楚修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也许你说的机关,是被某个结界保护着,所以你才找不到。” “那它被什么结界保护着?”她下意识地反问。 “我怎么知道?”楚修白她一眼,“只能先找找了。你没感觉到这里的灵力流动有什么异常的吗?” “老实说,灵力流动的感觉一直都有,可是我总觉得很混乱,没有办法辨别出正确的法阵图案来。”她摇摇头。 楚修点点头表示明白。子归的直觉是对的,这个山洞的确隐藏了什么秘密,只不过他们找不出来罢了。“修文会不会知道?”他突然说。 重新搜索奇妙山洞(下) “修文师兄?他怎么可能知道?”子归奇怪地问。 “可是他知道这里。”楚修说,“而且他还能把你带到这儿,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也许是碰巧……”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楚修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你们在山上失踪的时候,我和皇甫律都无法查探到你们的气息,就在救援队发现你们前不久,突然你们的气息又出现了。你说当时你觉得不舒服,难道你不觉得修文是为了你早点下山看医生才让人找到你们的吗?” “修文师兄为了我?”啊,修文师兄果然对她最好~ “白痴!重点不在这里!”楚修没好气地又吼了起来。这女人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啊? “我知道啦。”子归撇撇嘴,“但这些都是你猜测而已,没凭没据的,修文师兄如果想否认,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楚修抚着下巴,修文装傻的功夫真可谓炉火纯青,先别说没凭没据,就算有凭有据,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一点也比磨钻石还艰难。“水露山是座灵力充沛的灵山,说不定有灵力高强而且年代久远的妖或厉鬼,我们试试向它们打听消息如何?” “啊?!”她瞪大了眼睛,“可是厉鬼不会听我们说话的呀!” “那就正好,用你的勾魂令对付他。”楚修幸灾乐祸似地瞥她一眼,说,“你的工作不正是收拾这些滞留人界的厉鬼吗?” “你的工作还不是要保护我?你做到了吗?”她叉起腰质问。 楚修不为所动地说:“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你要干就出去打听,不干的话立刻跟我回学校。”停了停,他又掀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不过下次要来调查的话还是只有向这里的山精妖怪厉鬼打听这一条路,除非你有其他办法。”总而言之,只是“迟”和“早”的问题。 她窒了窒,虽然白天再来找可能比较安全,但那次在戚兴山差点坐着车摔下山的时候也是白天,也就是说,如果这里存在危险,那么白天夜晚都一样,既然这样这样的话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哼,妖怪厉鬼算什么,去就去!”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说。 呵,很有自信嘛,之前见了鬼还吓得直发抖呢。楚修瞥她一眼,没作声。 “不过这天黑路滑,就这么在山里瞎转悠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摔下山都不知道,我们还是明天白天再来。” 楚修哼笑了一声,说:“好,那就明天,不过我还是要和你一起行动吧,免得万一你又玩失踪,我起码知道去哪里再把你找回来。” “嗯。”废话,这根筷子可是她的保镖,当然得拽上他一起去了。 “既然决定了,那现在就先回去吧。”楚修瞟着她,说。 结果今晚居然没有收获。她有点不甘心地咬着下唇。 “今天下午你看到的鬼后来还有没有出现?”楚修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随口问问。 “刚才在你来之前出现了。”子归说。 “咦?”楚修惊讶地问,“怎么你没说?”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子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见到鬼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慌失措了,这也算是一大进步吧!楚修吐了口气,说:“他出现做什么?你把他送去鬼界了吗?” 子归摇摇头,有点沮丧地说:“不知道他是发现我打算用勾魂令逮住他,在我出手前就走了。” “那他出现的原因,你总该问了吧?”楚修问。要是这家伙没问,看他不好好训她一顿! “问是问了……”子归支吾着说。 “可他没回答,对吧?”楚修轻蔑地睨她一眼,说。 “他倒是回答了……”子归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楚修。 “他说什么了?他的答案让你很难说出口吗?”楚修好整以暇地问。子归这么吞吞吐吐还真少见。 “他说秦霜有危险,让我想办法去救秦霜,就这样。”她飞快地把话说完。 楚修危险地眯起眼睛,慢慢地问:“你——该不会打算去救他吧?” “这个嘛……”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楚修的脸。 “笨蛋!”楚修骂道,“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你还有空管他?你忘了,他想干掉我和皇甫律,还打算把你拐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你同情心泛滥还是脑子里进洪水了?!” 预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她暗暗撇了撇嘴,正色道:“可是秦霜曾经救了子宁将军的命,而且他会弄到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皇甫师兄的前世的确做了很多招人怨恨的事情,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能怪秦霜找他算账吧?”至于筷子兄,谁让他总是特意去惹秦霜?秦霜想杀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好像听到你在骂我什么。”楚修半眯起眼睛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罢了。”她回道。这根筷子小气得很,她要当心“祸从口出”。 “子归!”于悟皈大叫一声。 “干什么?”子归不明所以地看着于悟皈神色紧张地冲过来。 “你在干什么?!”于悟皈动作迅速地抢过她手里的试剂瓶,“这瓶是硫酸啊!你该不会打算把硫酸倒进琼脂培养基里去吧?!”被她这么倒下去,细菌都不用培养了! “啊?”她仔细一看,“拿错了吗?那我再去拿蒸馏水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算了算了,今天还是让我来吧。”于悟皈拦住她说,“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又弄错试剂呢。到时实验重做还是小事,万一不小心连实验室都炸了,你去哪里找像我这么开朗、善良、热心、聪明又帅的乌龟赔给我家?” “宠物店有的是。”她哼了一声,但于悟皈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她又弄错什么危险的试剂就完了。 “你在想什么啊,一整天都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悟皈小心翼翼地用天平称出需要的琼脂分量,一边问道。 “只是在考虑一些事情。”她没打算细说。 “反正你又会说我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于悟皈这次没有追问,说,“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这次他倒是体贴。子归支着下巴,坐在一旁。她向李成夸下海口要去救秦霜,可她现在连秦霜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担心等她找到秦霜的时候,秦霜早就死翘翘了(小说鬼白眼:秦霜早就死翘翘了好不好?)。“我还宁愿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呢。”她自言自语说。那样至少对秦霜、皇甫师兄见死不救也有借口。 “你说什么了吗?”于悟皈没有听清楚,回过头问。 “没有。”她摇摇头。不如这次她花些钱,请灰绒帮她调查秦霜的下落吧,总好过坐在这儿想不到办法,傻等下去的好。不知道灰绒在这方面的收费标准怎样,待会儿再打电话问清楚吧。“这边的烧瓶和烧杯是要清洗的吧?我来好了。”她起身说。 言外之意 讨厌的雨天。子归冷得直缩肩膀。这几天连续阴雨天,气温少见地降到只有四度,再加上毛毛的雨水,空气中充满了刺骨的冷意。自从半夜去水露山的山洞之后已经三天了,本来她打算找灰绒帮忙调查秦霜的下落,可是灰绒说有事暂时走不开,短时间内不会有调查结果。她突然发现,自己发现的线索——山洞的壁画也好,秦霜的下落也好,李成的行踪也好——似乎都突然中断了。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她无聊地翻着灰绒给她的《法术入门》,咦?等等,上官凌说过,秦霜用的大刀是用子宁将军的血和其他什么东西淬炼成血红色的,上次楚修把那大刀砍出裂痕的时候,她的魂魄受了伤,也就是说那把大刀和她的灵魂又什么关系啰?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以用法术找和自己灵力相同的东西,也许就能找到秦霜的所在了!说做就做,就算法术失败了她也没损失嘛!“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 咒语念完,在她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她前不久去过的水露山,在那个四处都是夜光石头的山洞里,倒在地上那把暗红色的刀分外刺目,一个男人慢慢地弯下腰把大刀提了起来。她拼命想要看清楚,那男人像感应到她的视线似地回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那一刹那,她有种仿佛要溺毙在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瞳中的感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她记得!他是……! 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忽然一花,刚才的景色和人都消失了。没有发现秦霜的影子,只看到了那把暗红色大刀,还有出现在山洞里的神秘男人——不不不,他不是什么神秘人,他应该就是子宁将军身边的另一位军师卞俞雷!为什么她就是记不得他的模样呢?等等!马上赶去水露山的话,说不定会见到他! 她用瞬间转移“嗖”地就到了山洞外,急匆匆地跑进山洞,里面却什么人也没有,无论是卞俞雷还是秦霜,甚至连那把显眼的血红色大刀都未见踪影。她怀疑是自己的法术使用出了问题,但很快,她就察觉到空气中没有丝毫人或鬼的气息。这是个山洞,气息不易消散,可是现在连她和修文师兄之前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干净得像从没有人到过——记得雪蕴在国家博物馆偷走那幅刺绣的时候也是什么气息都没有留下,这么说来的话,有人用法术将残留在山洞内的气息消除了!?会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担心留下什么痕迹会被人察觉他的身份吗?应该不是雪蕴吧,雪蕴和她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即使在这里出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会不会是雪蕴的主人?嗯,很有可能。从他不让人记得他的样子这一点来看,这个人一定不希望别人发现他,所以消除山洞里的气息也就不足为奇了。 “子归小姐!” 这可算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循声回过头,雪蕴就站在山洞口。“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戒备地问。 “子归小姐不用对我那么提防吧?”雪蕴痞笑着走近她,说,“你忘了我还曾帮过你不少忙的不是吗?”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帮过我什么。”她一点也不给面子,要不是这只白痴狐妖去国家博物馆偷刺绣,她当时根本就不用被阎王逼着去降服那个没有形体、由怨气修炼而成的妖怪。 “我可曾经安排你和主人见面了。”雪蕴挺着胸膛,说。 她哼笑一声,说:“那是你的主人本来就打算见我吧。”况且那次她被莫名其妙地卷进子宁将军记忆的空间里,和雪蕴的主人连话都没能说上两句,那算什么见面?“不跟你抬杠,说吧,你怎么知道这里,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雪蕴的外表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是他在人世上的时间是她的数十倍,对付他得万事留神。 “还真是单刀直入。”雪蕴耸耸肩,说,“这个地方当然是主人告诉我的,说归王的宝藏有可能在这儿。” “归王的宝藏?”她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的主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没想到对钱这么感兴趣啊。” “主人当然是高人。”雪蕴辩道,“但不食人间烟火如何在人界生存?子归小姐多少也要用脑子想想。” 这只狐狸是在拐着弯骂她没脑子是吧?“哼,那你的主人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不会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了吧?” 雪蕴弯起一抹让她不舒服的微笑,说:“当然得谢谢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叫做修文的人。” 修文师兄?“为什么?”难不成修文师兄比雪蕴那个能掐会算的主人还厉害,比他还早找到这个山洞吗? “如果不是他,我都找不到主人说的子宁将军曾在这里出现过的洞穴。”雪蕴得意洋洋地说。 但是子归从他的话里抓住了她想知道的线索——子宁将军果然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修文师兄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吗?“就算子宁将军曾在这里出现过又怎样?山洞还不是山洞。”她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模样,说。 “呵呵,子归小姐可是在套我的话?”雪蕴狡黠地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的。” 这只死狐狸。子归在心里骂了一句,对雪蕴说:“我这也算在套你的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对现在的子归小姐来说,这或许就是个看起来特别一点的山洞,可对一直在纠缠你的鬼魂秦霜来说,这里可是他最尊敬的人生活过的地方。”雪蕴没有在“套话”这件事上纠缠,很快地将话题回到这个山洞上。 “啊?难道秦霜还会到此一游不成?”她嗤笑着反问。 雪蕴笑而不答。 他这个表情……子归收起了笑容。难道秦霜真的来过,而那把暗红色的大刀就是秦霜留在这里的?因为对秦霜而言,那把大刀似乎象征着他和子宁将军某种密切的关系,绝不可能大意丢失在这里的。一个让她心焦的结论很快在她心里形成——“你们,把秦霜怎么了?” 这时,外面传来的“哗哗”的雨声,雨势变大了。 担心…… 子归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你的手指都快成麻花了。”兰宝冲她皱皱眉,忽然,她瞥见教室外面的一个人,忙凑到子归身边,说,“我看到一个人,保准让你见了烦恼全消!” “什么?”子归没什么反应地随口答应着。 “你的心上人,楚修文师兄来了。”兰宝似笑非笑地指了指门口。 “咦?哪里?”她立刻回头搜寻。 兰宝失笑道:“脖子抽筋了你?在那边。”好心地给子归指明方向,心里暗自佩服子归会暗恋那个怪胎修文那么久。 “哦,谢谢!”丢下一句没有诚意的“谢谢”,子归就冲出门去。 兰宝叹口气摇摇头,子归这算不算有病啊? “修文师兄!”幸好这次兰宝没有认错人,因为在其他人眼里,修文师兄和那根筷子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 “师妹?”修文看到她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边上自习。”她指指身后的教室,“师兄呢?要去实验室吗?” 修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展开他惯有的笑容,说:“啊,我赶时间。” “哦……是吗?”修文师兄看起来和平时有点不同,总觉得他少了平常那种悠闲的感觉,往常的修文师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从不会说“我赶时间”这类的话。 “其实和师妹有点关系。”修文似在解释。 “和我有关系?”原来修文师兄这么匆忙是为了她,好感动~ “嗯。”修文笑着点点头,“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拜拜。”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惊喜?”她不解地重复这个词。楚修说过修文师兄一定隐瞒了什么事情,虽然她没有怀疑过,但最近修文师兄的表现的确和以前有点不同。会不会是家人过世的原因?唉,好不容易和修文师兄单独说说话,没想到他居然有急事。她有点丧气地回到教室里。 兰宝瞧见她垮着一张脸,奇怪地问:“你不是刚去充电回来吗?怎么比刚才还阴沉?” “没什么。”她坐回位置上,说。本来她还想问问修文师兄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个山洞的什么秘密,才特地把她带去那里的。当然,她不是怀疑修文师兄,可是那只狐狸竟然说得修文师兄相隔老谋深算的人,她觉得气不过才想向修文师兄证实一下的。细想想,对于前世也好,秦霜他们也好,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接受跑到她面前来的人、鬼和事,等到这些东西都不再出现的时候,她反而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了。她知道自己对子宁将军的事本没有兴趣,若非为了解决秦霜的问题,她大概很快会把“前世”的事情当作小说情节一样抛诸脑后,现在却变成她甩也甩不掉的影子。 今天已经没有下雨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阎王为什么要找我当阴差呢?”和楚修一起在图书馆查资料的子归自言自语问。 “你不是说你的前世杀孽太多,所以今生出世没多久就挂了,为了不让父母伤心才答应阎王的吗?”楚修头也没抬,说。 子归翻了翻白眼,说:“我的意思是,阎王为何要找上我!放眼历史,征战沙场的将军士兵又不只子宁将军一个,按照人口计算,春秋时期的人肯定没有后来的唐宋元明清的人多,后代的将军杀人数量肯定比子宁将军多。就算要找灵力高强的人,灵力比我高的人不可能没有吧?”像上官凌就是其中一个。 楚修看了她一眼,说:“谁知道阎王想的是什么?说不定你是阎王的亲戚,他想培养你当他的亲信吧。” “阎王有亲戚?”她瞪大了眼睛,“说笑也别挑这个。” “谁知道。”楚修说。反正他也是随口说说的,真是鬼才知道阎王的家族关系。“查了那么久,关于归国这个春秋时期的国家一点资料也没有,好像历史上从没出现过这个国家一样。”楚修把厚厚的历史大事年鉴放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说,“喂,到底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啊?” “应该存在过吧。”看了那么多书,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不然那些衣冠冢、坟墓之类的解释不了啊。” “那些会不会是后人穿凿附会编的?”对着这么大堆密密麻麻的平板的文字叙述,楚修都有些弹性疲乏了。 “我们见过的鬼也是穿凿附会吗?”她也有点烦躁,看来在图书馆查资料这条路走不通了。“筷子兄,我还是觉得那个山洞有什么秘密,我们再去看看吧!” “可是如果解不开那里的法阵,我们是不会有新发现的。”楚修提醒她说。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我们都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法阵,根本束手无策嘛。”她叹了口气,突然她又直起身子,说,“有没有办法可以消除那里干扰的灵力啊?或者直接让山洞里没有灵力。法阵不是主要靠自然的灵力维持吗?如果那里没有了灵力,结界自然就消失了,我们就能知道山洞的秘密了。” 楚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让一个空间呈现灵力真空哪有那么容易?你这话跟要求现在这里不要有空气一样。” “就是有办法啰?”她弯起嘴角,说。没那么容易而已,又不是没办法。 楚修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如果你自信自己的灵力比那里更强的话,可以试试看。不过灵力真空的状态能维持多久我可不知道,看你的能耐了。” “就算只有一瞬间,我们只要抓紧时间就能知道结界隐藏的东西。到时候即使结界恢复了,我们也能知道山洞内的机关位置之类的嘛。雪蕴说过,子宁将军曾经在那个山洞里待过,而且秦霜也去过,雪蕴的主人也去过,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山洞里,不然他们怎么个个都跑到那里去?”她想得挺乐观,“我们去试试看吧,如何?” 确实,要了解归国的事情,这是目前来说最便捷也是最直接的方法。楚修点点头,“那就再去看看吧。” 灵力真空 在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山洞内,子归展开修文给她的刺绣,“看,果然一模一样。”她指着洞壁上的壁画,“如果子宁将军曾经住在这个山洞里,那这里的壁画会不会就是他画的?” “为了打发时间吗?”楚修皱眉,“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会住到山洞来?还是说,沧海桑田变化,子宁将军住的地方变成了山洞?” “不太像。”她摇摇头,如果只是地质变化是不会形成这样的山洞的。“你说的让这里的灵力消失的方法是什么?” 说不定连山洞里这些淡淡这些光芒都是混在这里面的某个法阵的作用。楚修想了想,说:“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还有,因为这是非常高深的法术,万一失败的话,你可能会受重伤,要小心,真不行的话别逞强。” “知道了,快说吧。”她比较着急知道修文师兄特地带她来的这个山洞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啧,好心被狗咬。楚修白她一眼,说:“听好,先闭上眼睛,必须心无杂念,然后念出咒语‘吾心如空,吾念如海,灵之海尽入其空’。” “这么拗口?”她先埋怨了一句,将刺绣塞进楚修手里,才闭上眼睛,心无杂念——她庆幸自己曾经练过太极,要让自己心无杂念不是难事。当她一静下心来,空气中多股灵力流动的印象便跃入她脑中,嘴巴像被什么控制一样,如诵经流畅地念道:“吾心如空,吾念如海,灵之海尽入其空。”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道幽蓝色的光划过她紧闭的眼前…… 已经做好准备子归可能会失败的楚修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弥漫在这山洞里不同流动的灵力就像一条滔滔的大江在一瞬间干涸一样瞬间消失了!而就在灵力消失的下一秒,山洞内泛着淡黄色光芒也如被吹灭的烛火般“呼”地湮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夜若白昼。”他赶紧念出咒语,手中一个光球发出的白光霎时洒下一室明亮。在这个他和子归怎么也找不着机关的山洞里,就在画了犁田的壁画旁边出现了一个只够一个人通过的洞口!就在这时,山洞内的石头如心脏跳动一闪一闪,他知道子归的灵力支持不了多久,一把抄起子归将她推进那个小洞里,自己也赶紧从那个狭窄的洞门挤了进去。 本来还是漆黑一片的洞穴忽然亮了起来,是山洞的石头发出来的,和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淡黄色柔和的光芒。而刚才他们通过的那个洞口却已消失了。“这是……!”楚修吃惊地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子归,快看!”半天都没听到子归的回答,楚修低头一看,发现子归似乎因为过度消耗灵力已经昏死过去了。“真是的,说了叫你别逞强。”拿她没办法地摇摇头,楚修弯下身子将她抱到洞穴内的床榻上去。 不错,是床榻!这个用结界隐藏起来的洞穴内放了不少家具,桌椅床榻,甚至茶杯、饭碗、烛台、墨砚、铜制水盆,还有散落在洞穴一角大量的书简,都显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稀奇的是,这里的空气没有想象中的混浊和窒闷,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是密封的空间,而是和外界有空气对流的。果然,这个洞穴的入口不过是被结界的隐藏起来了。这个结界似乎连空间也扭曲了,所以那时候子归逐一去敲打山洞的石块都没能发现。设下这样的结界的会是什么人? “还真被子归说对了。”他在洞穴内巡视着,难道子宁将军真的曾住在这里?但他为何要舍弃自己的府邸跑来住山洞呢?会不会是被归王软禁在这儿?若这些都是两千年前春秋时代的东西,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完好?在紧邻着床榻的石壁上靠着一柄青铜长剑。剑身加上剑柄足有一米二长,拿在手里还真挺费劲的,能灵活使用这把剑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把剑拔出鞘,发现这把剑居然一点锈迹也没有,像新的一样,而且剑身上还有一种只有好剑才有的刃风,若是毫无防备地碰触,定会被这刃风割伤。他敛眉挥剑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劈,“轰”的一声,石头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足有十公分深的劈痕。“好厉害的剑。”砍人的话,怕也是一剑就足以让人头颈分家吧? 将剑插回剑鞘内放回原位,他捡起一册书简展开。上面写的文字他只能读出部分,这份书简记载的似乎只是铸剑技术之类。若子宁将军真的曾住在这而,这些书简也许是他平常消遣时读的。这堆书简里,会不会留下子宁将军的只言片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子归——反正现在也要等她醒来,他就看看这洞穴里的东西,试试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打开一个床脚旁的一只大木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些衣物,式样的确是他曾在子宁将军记忆中见过的人一样,想必这些是归国的服饰。衣料似乎都是棉麻料子,像子宁将军那样一个大官相称的绫罗绸缎的衣服没有发现——嗯?唯一丝质的竟是一方手帕。手帕上仅绣了一个图案,而且这个图案怎么看怎么眼熟……他飞快地掏出刚才子归塞给他的刺绣,抚平上面的皱褶(小说鬼狂汗:那可是国宝级的文物,拜托你们珍惜一点好不好?),没错!和这上面的图案一样!他记得子归曾说过,在梦中见过归王拿贴身的手帕给子宁将军擦脸上的酒水,那块手帕上绣的图案和这幅刺绣以及那枚带扣的图案是一样的。同样的徽号存在的可能性极低。本来光凭外面山洞的壁画就判断这里和归国甚至和子宁将军有关还比较勉强,但从这个隐秘洞穴内发现的东西来看,就算这里不是子宁将军曾住过的地方,也必定和归国脱不了干系! 除了那一大堆的书简,他已经看遍这里所有的东西,除了那块手帕,也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线索。他坐下来,要把这堆书简看完怕是要花上不少时日,但是现在也只能边看边等那个不省人事的宁子归大小姐醒来了。 陌生的房间 鼻端传来淡淡的香味,这似乎是多种香料调和在一起的味道,不浓郁,却萦绕不散,真好闻的味道。子归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蚊帐顶。奇怪,她不是和楚修一起在山洞里的吗?难道她用法术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变成瞬间转移了?她爬起身来,似乎不觉得自己有灵力消耗过度时的那种无力的昏沉,是她的法术失败了吗?可她也不像受到反噬啊,外伤内伤哪儿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房间的装潢十分古老,就连这蚊帐看起来是现在的吊顶蚊帐的样式都做的古意盎然,要不是蚊帐的料子是现代的,她真以为自己无端端穿越了。 “子归小姐,你醒了?” 好像只有雪蕴才会称呼她“子归小姐”,可是这不是雪蕴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女孩留着一头半长发,清秀的脸上嵌着一双琥珀般通透的眼睛,和雪蕴那双犹如冬星般明亮却总是含着狡黠的眼睛不同,带了点褐色的眼里映着的是柔顺和温和,可给她的感觉和雪蕴一样,没错,从这个女孩身上她感觉到了妖气。“你是谁?”可是这个女孩的实力不如雪蕴,要是打起来的话,她应该不会输。不过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架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尤其是这样陌生的地方。 “我是木华。主人让我来看看子归小姐清醒了没。”女孩温婉地回答里似乎在安抚她的敌意。 “你的主人?” “是雪蕴大人带你回来的,子归小姐不记得了么?”木华问。 就雪蕴那张脸也被称为“大人”……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在抽搐。等等,难道这里是雪蕴的主人的“老巢”?啊!这么说她马上就要见到雪蕴的主人了?这么说她也很快能够确认雪蕴的主人和子宁将军的神秘军师卞俞雷是不是同一个人了?这么说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都能一次性搞清楚了?lucky~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小说鬼插嘴:你就这么肯定人家会见你?即使见了面,你还认为雪蕴的主人会乖乖回答你的问题哦?)! “子归小姐,睡了那么久,一定渴了吧?”木华放下托盘,给她端来一杯温水,“来,喝杯水吧。” 她怀疑地盯着那杯飘着白气的热水,这里面不会“特别加料”吧? “子归小姐,请尽管放心,这只是普通的水。”木华温和地说。 她伸手接过来,不过没有往嘴边送,只是把茶杯捧在手里暖手而已。 木华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我这就去通知主人,子归小姐已经醒了。”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看看手表,指针指着的是六点二十分了。算起来,她昏迷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她赶紧拿出手机向楚修报平安,不然那根筷子一发起火来肯定又会跟打雷一样了。可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拨的电话未能接通……”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明明有信号的啊!难不成是筷子兄待的山洞里接收不到信号?想起来了,上次她和修文师兄在山里遇难的时候,手机也是没有信号的。怎么办?要怎么联络筷子兄呢?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子归小姐,觉得如何?”雪蕴笑着向她打招呼,“我真是吃惊,没想到子归小姐连那么高深的法术也能用——就是维持的时间太短了,呵呵!”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你们想干吗?”她放下茶杯翻身下床,“你的主人呢?请他出来吧!” “主人说子归小姐清醒过来,就是没事了。”雪蕴笑道,“既然没事,就不需要主人出场啦。” “呵,他还真会自说自话。”子归哼了一声,说,“我从以前就不需要他出场,他还不是瞎掺和一通?怎么,现在反倒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想了想,她冷笑起来,“虽然他让你带话说不需要他出场,但我想他现在可能用法术在监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吧?” 雪蕴愣了一秒,但下一秒钟便恢复成原来的笑脸说:“子归小姐也太敏感了吧?这里能发生什么事让主人特地用法术来监视呢?” “哦~”越发觉得可疑。“虽然他没事找我,但我有事找他,他人呢?” “子归小姐你找主人要干什么?”雪蕴一脸困惑地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干什么?”她咬牙道,“你们把秦霜抓起来了,我正愁没处找你们呢!” “主人可是为了子归小姐好才这么做的。”雪蕴理所当然地说。 “为我好?”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子归小姐不是正为被他缠着而伤脑筋吗?现在这样一了百了,岂不更好?”雪蕴摊了摊手,说。 “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替我处理!”她寒着声音说。再说,秦霜落在他们手上,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起神经又把秦霜放出来?而且天晓得秦霜会不会被他们洗脑后变得更加偏激、更加难对付?最正确、最安全的,就是说服秦霜放弃仇恨,乖乖去鬼界报到,其他的歪门邪路她可不敢走——尤其那条道还是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给她准备的,踏上去说不定就是条不归路。“你们快把秦霜放了!” 雪蕴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说:“这件事是主人亲自办的,我可做不了主放他。” “所以我要找你家主人,是你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她抱着胳膊说。 “子归小姐今天好大的火气。”雪蕴耸耸肩,说,“好吧,既然子归小姐坚持,我就去问问主人的意见,麻烦你就在这里等等我吧。”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那只狐狸说话的语气明显在敷衍她。但她也知道,雪蕴去问也是白问。如果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愿意见她,早就现身了,还用得着等雪蕴去问他的意见吗?如果雪蕴的主人如她所想就是卞俞雷,那么秦霜和他好歹共事过,虽说互相看不太顺眼,但应该还不至于血海深仇,应该不会太虐待秦霜吧?对于自己这个推测,她的心几百万分不肯定,甚至有个声音跳出来笑话她的自以为是。想起那些被封印在皇甫家的那些厉鬼,她忽然想起,秦霜会不会也被雪蕴的主人封印起来夺取灵力?一个秦霜的力量,顶得上几百个“普通级别”的厉鬼吧?如果是那样就糟糕了! 她看了看房间门。没理由雪蕴让她在这里等,她就乖乖地坐在这里的呀?她又不是雪蕴的狗。这么想着,她便放胆走出了房间。 雪蕴主人的劝告 就这么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栋寻常的房子。子归沿着走廊走出去,如果一定要说有有哪里特别,应该就是飘散在空气中的这种淡淡的香味。是不是有那个房间燃着熏香,或者是房子的中央空调释放出来的空气清新剂?虽然这种香味没有让她不适,但是被这种香味包围却让她有点不安,说不清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寻常的自己,这是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会乖乖听话呢。”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笑意在她身后响起,“没想到不但疑心病重了,而且连那种随遇而安、什么都听话的个性也改了。” 像温泉水一样温和的声音,她曾经听到过好几次了。她回过头,说:“你不是习惯不露脸的吗?怎么这次那么大方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笑道:“是你不记得我的样子,可不能怪我。” 她皱了皱眉。“你就是子宁将军身边的军师,卞俞雷吧?我记得你的样子。”眼前这张脸和梦中见到的卞俞雷的长相一模一样,别告诉她这不过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子归小姐真聪明,而且直觉也强。”男人赞赏地点点头,“‘卞俞雷’这个名字,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用过了。” 她猜对了——等等,就算经过转世,也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吧?他说“卞俞雷”这个名字很多年没有用过,而不是说这是他前世的名字?这句话究竟只是说法有歧义还是另有含义?“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她说。 “子归小姐要问的事情的确很多。”男人笑着点头,说,“你当然可以问,但回不回答却是在我。” 白搭!她哼了一声。 “况且……”男人慢慢地说,“我认为问题由自己去解开才更加有趣和有意义。子归小姐不这么想吗?” “那得看是什么问题。”她可没有那么容易回答“是”和“否”,尤其面对这个男人。 男人有趣地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像在看一只会翻跟头的小狗一样,那绝不是把她放在眼里的眼神。子归虽然觉得这个笑容刺眼,却出奇地不觉得生气。也对,这个男人动动手指,就能够让她想埋都找不到尸体,就算瞧不起她也没什么。她说:“那起码我该问问你,既然你没打算回答我的疑问,好像也找我没什么事,到底你让雪蕴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男人故作伤脑筋地表情,说:“是啊,为什么呢?也许我刚才昏了头吧!” 她突然有点明白子宁将军为什么每次面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了,这男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很生气!“既然你昏头把我带到这里,就马上把我送回去。”她冷冷地说。 男人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不过——”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想让我放了你最亲信的下属秦霜吗?” “没错!”她坦白地点点头,说,“那你赶紧把他放了啊!”要是她说要他放人,他就会爽快地放人,她“宁子归”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子归小姐,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男人摇摇头。 如果你真的是人的话。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说。“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他?”她问。那种“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愿意做”之类空洞又危险的承诺她可不敢说,谁知道这个脑子不知怎么想的男人会叫她做什么! “我暂时还没想好。”男人状似无奈地笑了笑,“你说怎么办才好?” “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吧。”她说,“秦霜也算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你不会为难他太多吧?”男人的笑容没有温度,好像面具戴在脸上一样,无法读出情绪。 “你很担心他?是因为他是你过去的下属?”男人挑高眉毛,问。 “部分原因啦,而且他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一定责任。”她耸耸肩,说,“再说,我也不想让你捏着一张可以威胁我的牌。”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男人似笑非笑道。 “你管我哪句是重点。”她不耐烦地催促,“怎么样,想好你的条件没有?”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我提醒你一句,无论你在这里听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你离开这里,就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是吗?”她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堂堂正正让她记住她的模样。“既然我什么都不会记得,那你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吧,至少现在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当然没问题。”男人像看穿一切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说,“顺便再告诉你,就算你用手机录下来也没用的,离开这里之后,手机的记录也会消失。” 按住手机录音键的手顿了顿,她有些气闷地看着男人,不说话了。 男人收起了笑容,严肃道:“以后别再使用那么高深的法术了。” “什么?”她奇怪地问。 “你不能再使用这么高深的法术。”男人重复道。 “我没聋,听到了,我是要问原因。”难道这个男人知道她的什么事?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说:“你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是不是打算用瞬间转移把她丢回山洞里去? “这里——当然是我住的地方。”男人微微一笑,走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 咦?后面明明有墙壁,脚下也是走廊,可她却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呼”地突然往下坠—— 她睁开眼睛,淡淡的黄色光芒并不刺眼,这里是水露山的山洞?她想要坐起身来,全身的关节都像生了锈的机器一样!“搞什么……”就没听说过瞬间转移之后又这么大的不良反应! “哟,醒啦?”楚修放下手里的书简,走过来说,“看来灵力消耗真的很大,你晕过去挺久了。” “我晕过去?”她惊讶地坐起来,“我一直都在这里吗?” “当然。”楚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刚才灵力消失后,这个洞穴的入口便出现了,我就把你拖了进来。” “可是我刚才明明……”她见到的那个叫木华的女孩,还有雪蕴和他主人,难道只是一场梦? “你怎么了?”楚修摇摇她的肩膀,“是不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有……” 又看了她一眼,楚修说:“快来看看,我发现了这块手帕。这里和归国应该有什么关系的。” 她顺着楚修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熟悉的手帕跃入眼中,“那是……” 千年前的古物 子归捧起那块丝质手帕仔细端详:手帕的质地、颜色和光泽,还有这绣法,和她梦中见过的归王给子宁将军擦脸的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过了两千年,这样一方丝帕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那口箱子里。”楚修手一指,回答说,“丝织品虽然是在这样的山洞,可仅仅那么漫不经心的存放方式竟然可以保存得这么好,很惊人吧?” “嗯。”她点点头。“对了,筷子兄,我刚才真的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一个昏迷的人能去哪里?”楚修嗤笑一声,说,“你干吗老问这个问题?” “刚才做了一个怪梦。”雪蕴的主人长得什么样子她还是不记得,可是她却记得他说的话,叫她以后不要再用那么高深的法术,可原因他却没有告诉她。 “怪梦?梦见子宁将军吗?” “不是。”她摇头,“大概我真的是做梦而已吧!”只能说这个梦太真实了。 楚修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算了,迟一点再跟你详细说。现在先看这里的东西。”她起身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在梦里见到过的手帕,这个山洞……咦?和刚才的不一样。” 楚修嘴角抽筋,“你现在才发现啊?”而且还把他刚才说的话当耳边风,完全没听进去。 想起刚刚楚修好像跟她说过这个洞穴的入口是在灵力消失后出现了,自知理亏的子归赶紧转移话题:“你都看过这里面的东西了吗?” “就剩下那堆书简还没有看完。”楚修指了指角落的大堆书简,说,“你对春秋时代的文字应该知道吧,一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要看到什么时候?!”她瞪大眼睛。 “是你自己要来找线索的,现在又在说什么?”楚修不耐地说。 也对。她抓抓头发,“你看了多少卷?” “十多卷吧。”楚修把自己看过放在桌案上的那些指给她看。 看来需要努力的还有很多。子归吐了一口气,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些书简带回去慢慢看,这里光线也不太够,再说,整晚不回去的话,学校那边肯定会骚动。我可不想被人传整晚和你在一起。” “怕你的修文师兄知道?”楚修取笑说。 “哼!反正我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的!”她一甩头说。 “可是这么大量的书籍要全部带回去也不是一个小工程。”楚修耸耸肩,说,“还有,如果我没弄错,这里的所有东西如果都和子宁将军有关的话,这些可都是文物,我们就这么搬到外面去,首先得考虑如何保管的问题,另外,我们要怎么对外说明这些东西的来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我们还会触犯法律。” 她倒没考虑到这些问题。“那现在要怎么办?” “你对这些古文字应该比较熟悉,先大略看看标题,这样花的时间不会太多的。觉得有问题的书简我们装在书包里带回去应该就不会那么显眼了。”楚修说。 “嗯,也只能这样了。”她点点头同意。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帮你想办法,真是的。你再不动脑子,大脑会老化得很快的。”楚修非常“多余”地补充一句。 “你说什么?!”这根筷子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一起看。”楚修冲她挥挥手,“这些书简就这么丢在地上,过了两千年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真是奇迹。不过看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弄坏了穿竹简的皮绳。” “知道啦。”她说,这些常识她比楚修还清楚,用不着这么特别对她强调吧? 书简的内容可说是琳琅满目,无论是诗歌文章、治国之道、医术、冶炼……只要能想到的内容都能从这堆书简中找到。“天啊,这都是什么人啊?看这么多不同的书,不怕内容弄混了吗?”子归往后倒在床上,长叹一声。要是子宁将军真的把这里的书全部看过而且记得里面的内容,她也只能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楚修突然问。 “是啊。”她点点头,“这里有笔、墨、砚,虽然那个时代没有纸,但是可以作为书写、作画的白绢布有很多,可是子宁将军竟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还有,这些书简上也没有任何笔记。” “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这个洞穴也许是后来有人模仿春秋的家居造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楚修问。 “谁会这么无聊啊?”子归反问,“而且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缓缓地说,“好像我真的曾经在这里待过的感觉……” “真的假的?”楚修有点不相信,“进来之前怎么没听你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来之后就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她甩甩头,“算了,也差不多看完了,我们先走吧。这个洞穴有结界保护,肯定不会有人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时间的确不早了,楚修说,“那今天就先回去吧。对了,现在几点了?” “应该快八点了吧……咦?” “又怎么了?”楚修边收拾那些书简一边问。 “我的表停了。”她惊奇道,“这还是前几天灰绒才给我换的表呢,怎么会没电了?” “没电?”楚修忽然想到一个震惊的事实,“喂,这里是被某个强大的法阵包围的洞穴,对吧?” “是啊。”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发呆的楚修,回答说。 “也许这就是洞穴里的东西就这么仍在这里,经过两千年却都保存得这么完好的原因。”楚修喃喃地说。 “你知道原因了?”不会吧?连她这个从小泡在古董里的人都不知道,这根外行的筷子怎么会知道? “你说手表停了这件事提醒了我。”楚修慢慢地转身盯着她。 “提醒你什么?”这根筷子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这个洞穴内的时间仍然停留在两千年前的春秋时代。”楚修一字一句地说,“所以,这里的东西根本没有经过两千年岁月,自然完好如新。” “……啊?”她有没有听错? 时间错位 “你说这个洞穴里的时间停留在两千年前?”子归睁大眼睛,“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两千年前?!” “不是。”楚修白了她一眼,说,“有人用法术将这个空间的时间冻结了,也就是这个洞穴的时间不会前进,无论我们在这里待多久,我们都不会变老,我们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进来的这一刻,可外面的时间仍然在流动,也许外面已经过了很久。” “好复杂。”她直觉地说。 “当然复杂。”楚修说,“别说能用这种法术的人有多少,就算是知道的人也不多。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可能性最高的,不过要是这样的话,这里的东西就不能轻易带到外面去了。” “为什么?”她不太明白。 “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一离开这里就自动走过两千年时间,那样的话,这些竹简也好、手帕也好,说不定突然就会消失。”楚修认真地说。 “啊。”她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就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出去了。” “难怪你让空间的灵力真空后会昏迷那么久,因为这里汇聚的灵力太强了。”楚修抚着下巴,说,“在外面山洞感觉到的复杂的灵力流向恐怕是这个法术和维持这个法术的法阵交错形成的,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也许还是绝无仅有的厉害人物。” 绝无仅有的厉害人物?“但有什么人会做这么费劲的事情呢?”她觉得奇怪,“留着这些东西过两千年有什么用?” 楚修吐了一口气,说:“可我们看遍了这些书籍,根本没有什么关于子宁将军自己的只言片语。有什么价值?这些东西又不能带去外面。” 她环视了一下洞穴内的摆设,自言自语说:“所谓的价值,会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呢?并不在于里面的内容,而是这些都是子宁将军用过的。” “哇,子宁将军的疯狂粉丝?”楚修失笑道。 “谁知道。子宁将军的疯狂粉丝那么多,真是鬼才知道这是谁收集的东西。哦,说到子宁将军的疯狂粉丝,秦霜就是其中一个啦。”她苦笑道。 “你不是说他有危险,那个李成还要你去救他吗?”楚修不屑地说。 提起秦霜,筷子兄就这副超不爽的样子,难道他还记恨秦霜把他打得连灰都不剩的事?她真是没见过比楚修更小心眼的筷子了(小说鬼插嘴:你倒是找出其他“有心眼”的筷子来啊!)。“他好像被雪蕴的主人带走了。”她说,“我是在用法术找秦霜的时候,看到他用的红色大刀在这里被一个男人拿走了,所以……” “你有什么根据说那个男人就是雪蕴的主人?你不是不记得他的模样吗?”楚修打断她的话,问。 “直觉。”她非常干脆地说。 楚修眨了眨瞪大了的眼睛,“哈……这样啊。”他嘴角抽动了两下,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果断地说些毫无根据的话?女人真是不可理解的生物。然后呢?” 先瞪了楚修两眼,子归接着说:“那个男人好像发现我用法术看到他了,不过我用瞬间转移立刻到这个山洞外面了。” “来到了也没见到那个神秘的男人?”楚修问。 “嗯。”她点点头。 也对,虽说这个阴差是半路出家的,可在她眼前将厉鬼藏起来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等着被她抓去鬼界审问这么嚣张吧?“之后你就进来了?” “不,之后雪蕴来了。”她说,“从雪蕴说的话里,我听出秦霜似乎在他们手上。”莫非她刚才做的梦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的结果?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抓秦霜?”楚修皱紧眉头。 “他连秦霜是不是被他们抓了这件事都含糊其辞,你认为他会告诉他们抓秦霜的原因吗?”她扔给楚修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这丫头的眼神真瞧不起人,看他下回不找机会再整整她!楚修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却平淡地问:“说白了,全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凭据也能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原来除了修文还有一个。虽然子归对危险的直觉还都挺准的,可这件事跟危险似乎关系不大。 她卡了卡,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楚修轻蔑地笑了一声,说:“行了,阴差大人,那么你的感觉有没有告诉你这件事需要向阎王报告?” “向阎王报告?为什么?”她大叫起来,“这不过是个特别高强的法术罢了,为什么我还要专门向阎王报告?”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亏他刚刚为了提醒她特地叫她“阴差大人”,白搭!他和这个主人没有半点心灵相通!“别忘了,如果照你说的,李成这个厉鬼你没抓着,秦霜还被其他什么人给抓走了,你不用去请罪,难道还打算等阎王来追究你失职?”子归这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上次刺绣被盗的时候,阎王因为“可能是厉鬼害人,所以阴差失职”这件事说她犯了渎职罪吗? 她一脸惊吓地说:“不要吧?我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羊入虎口、自找死路……”“成语倒用得流利。”楚修嗤笑一声,说,“你怎么就没想过要是阎王真的追究起来就不是你用这几个成语能了事的?” “可是……”阎王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谁知道是不是“自首无罪”? 楚修瞟她一眼,说:“你忘了?之前还有不少情报都是阎王告诉你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去见阎王这一趟,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她倒觉得阎王给她找麻烦还差不多。“你也一起去吗?”多找个人去壮壮胆也好。 “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你的身体吧?不然一不小心被人以为你死了拿去火化了怎么办?”楚修非常“好心”地说。 “哈,真感谢你这么费心。”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我可不要再灵力消耗过去晕过去了。” “应该可以直接走出去的。”楚修说,“基本上结界都是单向的,外面的东西进不来,但里面的东西能出去。” “是啊,你的确只是个‘东西’。”她哼了一声。 楚修得意一笑,说:“怎样也比你这个‘不是东西’的人强。” 啐,自掘坟墓!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面见阎王请罪 原来即使是阴差,也不是随便能够进入鬼界的,尤其是以“人”的身份进入鬼界,因为“人”是属于人界,能进入鬼界的只有“鬼”。但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要离开自己的世界进入另一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筷子兄也根本用不着当守“尸体”的。子归暗自生着闷气,第一次被阎王拽到鬼界来的时候她不就是被阎王整了一顿?!凭阎王的能耐,明明可以把她连人一起带进鬼界的,可阎王偏偏只把她的魂魄带走了,搞得她的身体差点要被推进太平间!“白姐,阎王做阎王到底做了有多久?”她问来接她的白无常。 “这我也不清楚。”白无常说,“我接任白无常的时候阎王陛下就已经是阎王了。” “那白姐你接任白无常是什么时候?”她好奇地问。 白无常想了想,说:“五百多年前吧!” 这么算起来的话,阎王起码当了超过五百年的独裁者?哇,难怪性格那么扭曲。“难道阎王都不会换人的吗?”她好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无常笑了笑,“阎王”这种职位的换届问题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喽罗可以置喙的。“你说有事向阎王陛下请罪?” “嗯。”她点点头,“阎王会不会从宽处理呀?” “这就得看阎王陛下的心情了。”带着她来到阎王的办公室门前,白无常同情地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说,“你也知道吧?阎王陛下有心找碴的话,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自首的。”拍拍她的肩膀,白无常便离开了。 呵呵,说的也是。她苦笑两声,认命地抬手去敲门。 “是子归吧?进来。”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她打开门走进去,“阎王。” “事情我都知道了。”她还没坐下,阎王便说,“你也用不着请什么罪……” 她惊讶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可在她听到阎王后半句的时候差点咽气了。 “反正请不请都有罪。”阎王十指交握放在办公桌上,说,“来,坐吧。” 她老实地坐下,不敢说话。既然阎王都知道了,那她就不用再唠叨一次,这样也好。 “你知道那个把秦霜带走的人是谁吗?”阎王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 “有头绪吗?”阎王又问。 “嗯,上次从博物馆偷走藏有妖的刺绣,间接害死了巡逻保安的是一个叫做雪蕴的狐妖,带走秦霜的应该是雪蕴的主人。”她没有说得很肯定。可是就在她说完的一瞬,阎王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郁。她暗暗吃惊,阎王似乎知道雪蕴和他的主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阎王靠向椅背,微笑着问她。 “这个……”她要是知道怎么办,早就去办啦,还用坐在这里负荆请罪?“我打算先去找李成。他的力量没有那个神秘人物那么厉害,应该比较容易掌握行踪。”她硬着头皮挑了个比较容易应付的任务,“李成曾经见过秦霜,我想可能可以从他身上得知一些秦霜的情况,方便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阎王看来好像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那你就先这么办吧。”阎王向她挥了挥手,“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把李成找到吧。” “是。”晕死,她跑到鬼界来根本就毫无收获嘛!她暗自咒骂楚修“晃点”她,她好像也没有得罪他啊,那家伙是不是又记恨她什么事?她把手放到门把上的时候听见阎王问她:“你最近用过很高深的法术,让一个空间内的灵力消失,对吧?” 阎王连这件事也知道?“对。” “以后不许再用。”阎王冷淡地说。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反问。梦里那个神秘男人是这么说,阎王也这么说,她实在想知道原因。 “你的灵魂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灵力反应,随时会被震出身体,一不小心很可能魂飞魄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阎王这次对于她的寻根究底没有不满,非常正经地解释。 她愣了愣,问:“和那次在皇甫山庄地道里一样吗?” “嗯。”阎王没有再看她,“出去就顺手关门。” “好的。”她呆呆地答应着。咦?这么说她所谓的“怪梦”,难道那时候她的灵魂也被震出体外,是雪蕴把她的魂魄带到他的主人住处发生的事情?想起那时候雪蕴说“主人说子归小姐清醒过来,就是没事了”,她没有细想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她险些要魂飞魄散的时候还是雪蕴的主人救了她?不妙,这样她不是无端端欠了雪蕴他们一个大人情? “子归小姐。”她走出阎王办公室时,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人向她走过来。 “你是……黑无常吗?”她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但是他的灵力气息和白无常很像。虽然长得不像白无常那么精致出色,走在街上看起来也就是个平凡的上班族。 “是的,子归小姐是第一次见到我。”黑无常很有礼貌,说,“不久前在你的师兄皇甫律先生家我见过你,不过那时候子归小姐已经失去意识了。”“那时候多亏你帮忙了,还有我太奶奶的事谢谢你。”她从楚修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直都没有机会向这位黑无常道谢。 “不必客气,而且那都是阎王陛下的命令。”黑无常看起来非常谦和,“阎王陛下让我送你回人界。请走这边。” “谢谢,麻烦你了。”她连忙鞠躬。 走出办公大楼,子归回过头,问:“我以前曾经在这里待过很长时间吧?” 黑无常回道:“子归小姐曾经在鬼界做过很久的苦工。” “嗯。”当时的日子她还有记忆,虽然辛苦,却不痛苦,对子宁将军来说是解放了吧?“黑无常先生,我想问问,很多人都会因为外界强大的灵力反应而导致灵魂脱离身体吗?” 黑无常笑了,“怎么会?身体和灵魂本为一体,一般只有身体死亡,或者自身非常强大的自主意识,灵魂才会脱离自己的身体。若像子归小姐说的,虽然也有别的可能,但最可能的应该是那个灵魂本就不属于那具身体。” 听了黑无常的话,她呆滞地瞪大了眼睛。 崩塌 “楚修师兄,你知不知道子归发生了什么事?” 楚修有点意外地看着来找他问子归的事情的于悟皈,问:“她怎么了吗?” “没有,她这两天好像都闷闷不乐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悟皈在他旁边坐下,说,“平常还会和我抬抬杠、斗斗嘴,可这两天死气沉沉的,我有点担心她。她是不是向会长表白,被甩了?” “她有勇气去表白再说吧!”楚修轻笑一声,说。 “那她还有什么事不开心啊?”在于悟皈的观念里,子归会不高兴也只能是因为那个疯疯傻傻的会长了。 楚修没有回答。子归从鬼界回来后,确实变得沉默了许多,也没有跟他说在鬼界发生了什么以及阎王对她有没有新的指示。会不会她在鬼界知道了某些子宁将军非常不好的事而难以启齿?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子归对于前世今生分得相当清楚也很看得开,应该不会被子宁将军的事情所左右。这么说的话是关于她自己的事?莫非阎王给她安排非常不合理的工作?也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回来铁定大发牢骚,怎么可能一声不吭?“你跟她不是死党吗?直接问她不就好了?” “我问了。”于悟皈说,“可是她说我帮不上忙,问了等于白问。”他就是碰了钉子才换询问对象的。 “好吧,我也去问问。”楚修说。他也想知道子归到底知道了什么,又隐瞒了什么。 “楚修师兄,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于悟皈放心道,虽然楚修师兄和会长长得一模一样,但楚修师兄感觉可靠多了。 “嗯。”楚修点点头,“有消息我会告诉你。”子归在鬼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知道了什么事?他给子归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筷子兄?找我什么事?”子归问。 “找你联谊一下,出来喝杯咖啡。”楚修说。 “我和你有什么好联谊的?” “就是有事要当面问你,出来吧。”楚修不耐烦地说。 坐在游踪咖啡厅里,子归慢慢地搅着杯里的咖啡,问:“你要问什么?” “怎么没听你跟我说在鬼界发生的事情?”楚修的语气颇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事情。”子归说。 “没发生什么事情,却心不在焉到连那只乌龟都担心你了。”楚修哼了一声,“难道阎王说你以后不用当阴差,而要立刻去鬼界报到?” 一个人伤脑筋也不是办法,筷子兄是她的保镖——尽管不怎么尽职和管用,但这种事情还是不应该瞒着他。“那倒不是。”她说,“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告诉你而已。” “那现在想好了没?”楚修睨着她问。 “你少像审犯人一样说话。”她哼了一声,说,“阎王说,像上次让山洞里所有灵力消失的高深法术,我以后不能再用。因为我的灵魂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灵力反应,随时会被震出身体,甚至可能魂飞魄散。那时我昏迷了很久,大概就是灵魂出窍的缘故。后来黑无常跟我说,普通人都不会这样,如果灵魂那么容易脱离身体,很可能灵魂本就不属于那具身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其实我是不是抢了宁子归的身体,害死了她?” 楚修的表情像电影镜头一样定格了两秒,“你说……什么?” “我妈说过,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差点死掉,是我在阎王面前请求并且答应了要当他的阴差才能回到人界的。可你说这会不会是阎王修改了我的记忆?”她越想越有可能。 “白痴。”楚修冷冷地丢出一句,“你以为阎王会干这么复杂的事吗?” “谁知道啊……”阎王的思维逻辑本来就异于常人。 “阎王如果想要你当阴差,用不着特地去害死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让你附身上去,而且你也知道,让一个灵魂附在另一具身体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以你所认识的阎王,他有可能做这么费劲的事吗?”楚修翻了翻白眼,说,“黑无常只说了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但没有跟你说这是唯一的可能吧?” “好像是没有……”当时听到后,她自己也有点吓傻了,根本没有去寻根究底。 “自寻烦恼。”楚修嗤了一声。 “我当时的确是吓了一大跳。”应该冷静一点的。 “在那个被结界隐藏起来的洞穴,你不是说过自己做了一个怪梦吗?”楚修摸着下巴说,“那应该是你灵魂出窍时经历的一切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把她在雪蕴的主人住处看到和听到的东西告诉了楚修,说:“我本来以为会和那人说的一样,离开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可没想到除了他的长相我想不起来之外,其他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 “那个神秘人也劝你不要使用太过高深的法术?”楚修皱眉问。 “我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可是也不认为他是我的朋友。”子归摇摇头,“当然,这次我能平安还魂还得谢谢他。”叹了一口气,“人情债最麻烦了。” 这里正说着,桌上的杯子突然“咯咯咯”地晃动起来——地震?!咖啡厅的吊灯像被巨浪抛起一样晃动起来,连挂在墙上的画也禁不住墙壁的摇晃“咚”地掉了下来!“子归!”楚修眼疾手快地一手挡掉砸下来的灯罩,“赶紧躲到桌子底下去!” “嗯……”子归连忙点头,可地震突然停止了。“没、没事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好像是。”楚修也松了口气,“如何?能站起来吗?” “还行。”幸好没吓得脚软,不然站都站不稳就笑死人了。“怎么会地震的?” “这不是普通的地震。”楚修沉吟了一会儿,说。 “不是普通的地震?”子归奇怪地问,“难道还有特殊的地震吗?” 楚修拍拍她的脑袋,说:“这似乎是强大的灵力激荡而引起的地震,地点应该不会离这里太远。” “会不会是……”说到“强大的灵力”,又“不会离这里太远”,她当然只能想到水露山啊! “你是说那个山洞?”楚修的眉间又多了几道褶痕,“好端端的为什么会……” “去看看吧!”那些壁画、隐藏在洞穴里的古物,不会就这么成为黄土一抔吧? 在他们用瞬间转移到了水露山的神秘山洞洞口,最让他们吃惊的不是已被落石泥土堵上了的山洞,而是在山洞外的人。“修文师兄?!”子归忙冲上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妹,还有小修修。”修文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挥挥手,“我来散散步。” 楚修的脸差点抽筋,“来这儿散步?”修文果然是无法沟通的外星人。 “这里空气那么好,来这里散步有什么问题?”子归往楚修的小腿上踢了一脚,说,“这个山洞被埋起来了。”连之前感觉到的那些复杂的灵力流动也消失了。“莫非刚才地震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楚修咬紧牙才没有痛得叫出声来,说:“也许是法阵被破坏,这里的灵力也消失了,简单来说就是这一带的灵力平衡被破坏了,再加上水露山本就是灵力充沛的地方,附近的灵力就会好像水流一样流过来补充。刚刚发生的地震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来迟了一步……” 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刺激着楚修的耳膜,他飞快的转过头却只捕捉到了修文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怒。他说的“来迟一步”是指没能阻止山洞的崩塌吗?如果是,那么这个山洞崩塌是有人故意干的? “师妹,太可惜了,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夜明珠、夜光石,现在都成这样了。”修文丧气地对子归说。 “是啊!”这里还是她和修文师兄的约会纪念地呢~不知道那些属于子宁将军的物件还能不能从这些泥土石堆里挖出来,还是那些东西都像筷子兄以前说过的突然经历两千年的时间已经消失无踪了呢? “主人,法阵已经破坏了。”雪蕴恭恭敬敬地说,“那个洞穴也塌了。” “嗯。还真有点可惜,为了让那个空间永远停留在子宁将军刚离开的时候,我花了不少精力去完成那个结界的。”男人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楚修文那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他从我布的结界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大概都无所遁形了。”本以为他只是皇甫律的替身,可他似乎有更大的能耐。也许这个人会是他的一大阻碍。 “所以主人才让我去破坏那个结界?”雪蕴不解地问,“主人为什么要让那个洞穴的时间停顿?主人不是已经把子宁将军的记忆变成一个空间,还有什么必要去维护那样的一个山洞?” 男人冷冷地瞟了雪蕴一眼,雪蕴自知多嘴,连忙告退。 本来他也想留下一点点回忆的,毕竟那里曾经住过那个精神异常坚韧的子宁将军,那个他读也读不懂的人…… === 第16章、追寻千年前的足迹 完 === 两日一夜的春节party 马上就是寒假,大家都开始收拾放假回家的行李了,期末考试的气氛被回家的期待冲淡不少。子归刚考完最后一科出来,伸了个懒腰。算起来被阎王强迫中奖当阴差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了,她也慢慢习惯面对她最怕的鬼,不知这算不算好事? “子归,寒假有没有什么安排?”同班同学,也是同一个社团夜营协会宣传组组长,外号“乌龟”的于悟皈问她。 “能有什么安排?很快就是春节,当然是准备去拜年啊。”子归回答道,“你们家人多、关系又复杂,每年拜年很够呛的吧?” “没错。”于悟皈可怜兮兮地说,“光是记每个人的称呼就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那就拿着全家福从现在开始背吧!”她笑呵呵地说。 “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幸灾乐祸。”于悟皈瞪她一眼,说,“亏我之前还帮你调查那么多事情,真没良心。” “哦~”她拖长了声调,说,“那你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你,某人为了救他小叔叔,把我害得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还敢说我没良心?” 于悟皈赶紧傻笑两声,说:“我是想说,上次你不是说很想去加拿大旅游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去看枫叶?” “都冬天了,看枫树杈啊?” “没事没事,泛舟安大略湖上也非常写意的。” “大冬天的泛什么舟,有病啊?”她狐疑地眯起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干什么?” 于悟皈“嘿嘿”笑了两声,说:“没有,朋友之间的邀请很平常而已。” 这家伙肯定有什么事。“那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她笑着甩甩手转身,“刚才我也说了,寒假回去我得帮家里搞卫生,春节还得到处去拜年,没空去冰天雪地的加拿大当冰雕。” “嗳嗳嗳,等等。”于悟皈忙拦住她,“我说,我说可以了吧?” “说啊。”她抱起胳膊——穿毛衣做这个动作还真不自在,她对自己皱皱眉,放下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在我的朋友里面,小叔叔最欣赏的人就是你了。”于悟皈说,他的小叔叔人称“法庭鬼见愁”的大律师于展详对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几个是正面评价的,只有子归非常得他的缘,不时就会听到他夸子归。 “然后?”她戒备地后退了一步,上回被这叔侄俩拖去范家,搞得她又见死人又见鬼,这次怎么说也不能再轻易答应他们任何事! “我想你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于悟皈搓搓手,近乎谄媚地说,“不是我不找其他人陪我去,而是以前那些当我女伴去参加宴会的女孩,每个都被小叔叔损得体无完肤,而且每次都是我收拾残局去赔礼道歉,所以我这次打算找他最欣赏的人陪我去,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什么问题了。” 她紧盯着于悟皈可怜兮兮得可疑的脸,说:“不仅仅如此吧?肯定还有什么原因的。小叔叔我又不是不认识,他做你说的那种缺德事可在行得很,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的,哪用得着你收拾什么残局?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 “这个……”于悟皈尴尬地搔搔头,说,“其实是办宴会的那个地方出了点问题。” “我拒绝。”她连出了什么问题也不问,非常干脆地说。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正常的问题。 “可你不是阴差吗?那些事你最在行啊!大不了我也请楚修师兄一起去好了。”于悟皈一听赶紧拉住她,免得让她溜掉。 楚修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出来的,因为他是阎王安排给她的报表,所以常常和她在一起。“那你直接找皇甫师兄不是最好吗?”她说,“凭皇甫师兄的长相,找个好一点的化妆师给他上妆的话,男扮女装也不会有破绽。”皇甫师兄就是他们夜营协会的副会长,而且他还是中国有名的降魔家族皇甫家的少主,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家的人都得听他的。 “不要。”于悟皈耍起性子来,“副会长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还有,要是被识破了,人家还以为我同性恋呢!” 你被人当同性恋关我屁事!——她是想这么说,但她又不能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那你当成普通朋友邀请他不就好了?” “我就是不想去求副会长!”于悟皈坚持道。 “为什么?”这家伙吃错药了? “不为什么。”于悟皈别过头去。 这家伙怪怪的。她怀疑地打量着于悟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悟皈说:“其实我作为我们家的代表,受邀参加乔老板举办的两天一夜迎新宴会。” “两天一夜?要在那里过夜吗?”她还以为所谓的宴会就是一大群人吃吃喝喝,跳跳舞,还有互相虚伪地客套吹嘘几个小时而已,居然还要在那里住一晚? “嗯,似乎是他们的惯例。” “他们?” “乔老板是兄弟三人,老大叫乔郁生,老二是乔喜生,还有老三乔悯生。他们好像从很多年前就买了那一片地方,自从建起那栋别墅后生活就越来越好,什么亚洲金融风暴,前两年的金融海啸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意,有人还说是因为那个地方的风水好。不过因为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三个人过年太冷清,每年农历年十二月二十一都会举行这种两天一夜的宴会。”于悟皈说明道,“但是,听说每年参加乔老板宴会的都会有人失踪,有时候是客人,有时候是他们家的帮佣什么的。当然警察也有调查过,但好像什么也查不出来,失踪的人全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有这么危险的谣传,为什么还会有人会去参加那种宴会?”就算是传闻,普通人都会有点忌讳,拒绝参加吧? “话不是这么说,谣言归谣言,可谁也拿不出证据说失踪事件和乔老板有关啊!现在的有钱人都很自以为是,总是认为自己想的东西没错,只要他们不想相信,就算谣言是真的也没用!”于悟皈甩甩手,说。 这只乌龟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有钱人”的一员?她说:“那你可以不去嘛,干吗非要拖我下水不可?” “谁让我爷爷已经答应了?”于悟皈摊了摊手,说,“再说,最近我们家和乔老板有生意上的来往,不好驳他面子。” 听于悟皈说明情况之后,如果她接受,那么这次去见鬼见死人的可能性也很高了。“你还是找别人吧!就算不找皇甫师兄,我相信当术士的女人也不少,一定有人可以当你的女伴。” “我不想找其他女人。”于悟皈说,“万一那女人死缠着我不放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花痴拜金女那么多。” “凭你和你家的能耐,打发一两个花痴拜金女还不是小菜一碟?”想唬她也不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反正我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于悟皈固执地说。 “喂,我说你发什么神经?”她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非得找我不可?”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而已。”于悟皈嘟哝。 想起于悟皈的前世柔娘的惨死,她不由心一软,说:“好啦好啦,去就去,不过我得跟我家里说一声。只有农历十二月二十一和二十二两天对吧?”算算时间应该能赶回来过年,去也无所谓,再说如果真是厉鬼作祟,她这个阴差也不能置身事外。 “嗯!”于悟皈高兴得像只小狗一样连连点头的模样让子归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得叫上楚修一起去,行不行?”她问。 “当然可以,本来我们家的邀请名额就有三个,大不了我让小叔叔不要去!”于悟皈拍拍胸口,说,“那我先去帮你和楚修师兄准备。” 有这样的侄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子归想叹气。 “看来于悟皈又给你找了些不得了的麻烦。”楚修走过来刚巧听到他们的谈话,“你干吗不拒绝他?你不是最怕这类麻烦的吗?”楚修果然了解她。 她吐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也想拒绝啊,可是他那样求我,再加上柔娘的事,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你不认为他知道了什么事情吗?”楚修反问。 “怎么说?”她奇怪地问。 “他那么坚持不去找皇甫律,你难道不觉得不寻常?” “我也觉得。”她点点头,“可他会知道什么?关于前世的事,我们都没有对他提起半句,他怎么会知道?” “不一定要我们对他提起他才能知道吧?”楚修说,“你不是说过小叔叔曾经调查过你,还连你的前世都一起查到了?” “你是说乌龟也调查了我吗?”那家伙什么时候也干起这种事来了(小说鬼插嘴:子归你自己还不是成天调查别人?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这是一种可能。”楚修说,“而且那时候我们在范家说起柔娘是怎么死的时候,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门外听到?” “你是说……”她根本不希望于悟皈知道那些事的,“可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他不会真的知道了吧?他之前一直都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啊!” “你瞒着他,是不希望他不开心。也许他不告诉你他知道了一切,也是不希望你不开心吧!”楚修笑了笑,“唉,你们这对前世夫妻到现在还这么为对方着想,倒是难得。” 这是什么话?! 奇怪的客房 没想到于悟皈说的乔老板也住在上海,而且两天一夜的宴会就是在自己家里举办的。乔老板的房子是一栋像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位于上海租界一带的洋楼,带着一个相当宽敞的花园,和花园比起来,这栋占地两百多平方的洋楼反而显得迷你了。花园的设计是纯西式的,无论树木还是草坪,全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最特别的是,花园里的灌木丛被设计成一个小型迷宫。花园里有不少人正在安装照明和装饰用的彩灯,人多得很。 “比起来,还是范琉范璃家的花园更有味道更漂亮。”子归对于悟皈小声说,“喂,这个宴会邀请了多少人?住得下么?” “加上我们,好像邀请了一百多人。”于悟皈说,“房子是住不下那么多,只有特别邀请的人才能住一晚,其他的人会另外赠送一份礼物。” “那我们是属于‘特别邀请’的人还是‘其他的人’?”楚修问。 “我们当然属于‘特别邀请’的。”于悟皈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都不用特地拜托你们和我一起来了。” “有钱人的花样就是多。”楚修哼道。 “师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三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一看,竟然是修文和皇甫律! “会长和副会长?”最吃惊的当属于悟皈,“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是陪阿律来的。”修文笑道,“你们呢?” “我们是和乌龟一起来的。”子归赶紧说,“没想到和师兄你们这么有缘。” “是啊是啊,我和师妹向来就很有缘。”修文笑呵呵地说。 “会长,副会长。”于悟皈向他们打招呼,“没想到你们也受邀前来,早知道我就叫上你们一起过来了。” 皇甫律看了他一眼,说:“不必介意,我是有工作才会过来的。况且——”细细地盯了于悟皈一会儿,皇甫律说,“没什么了。” 子归和楚修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只于悟皈知道了什么,皇甫律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事情,但这两个人都绝口不提。“修文师兄你们也是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的吗?”子归问。 “是啊,我把衣服都带来了。”修文笑着指指自己拖着的大行李箱。 于悟皈瞪着那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叫道:“会长,住一个晚上而已,你把整个家当都搬来了啊?” “有很多东西都先备着会比较好嘛!”修文不以为意地说,“我们平常去夜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啊!” 果然无法理解。于悟皈放弃和修文沟通,这种事也只有子归才干得来。“我去叫门。”他说着上前按了按门铃。 一个六十多岁的灰白头发穿着铁灰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是于悟皈少爷和你的朋友吧?另外……” “我是皇甫,这位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楚修文。”皇甫律说。 “原来是黄少爷,请进请进。”男人说,“我是老三乔悯生,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不用拘束,好好玩。咦?这两位是双胞胎吗?” “黄少爷?”子归奇怪地望向丝毫没打算解释的皇甫律,只见他神色平静地向她摇摇头,到底他们在搞什么?难道是什么秘密任务? “不是,只是正好长得像。”楚修说。 “房间是两个人一间,这位小姐暂时单独住一间。”乔悯生介绍说,“晚些时候还有一位小姐会过来的。” “好的。”子归点点头,反正和谁住都一样啦。 “那么我们放好行李后再去向另外两位乔老板打招呼吧。”于悟皈笑道。 “不用了。”乔悯生说,“大哥在厨房和厨师忙着准备今晚的菜肴,二哥也出去接客人了。” “哦,是这样。”于悟皈了解地点点头。 进门是个宽敞的大厅,舒适的暖气和外面的风比起来似乎多了一点气闷。里面也有不少人正在搬着桌椅和悬挂彩带彩灯,热闹得不可开交。在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三个画框,每个画框里面各有一个男人的画像。“请问,这就是三位乔老板年轻时候的画像吗?”子归好奇地问。 “是啊,中间的是大哥乔郁生,左边是二哥乔喜生,右边是我。”乔悯生回答道。 兄弟三人?子归仔细看了看画像里的三人,奇怪,是画师的技术问题吗?她怎么看着这兄弟三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乔老板,平常你们家都有这么多佣人?”皇甫律突然问。 “不,都是我们为了准备宴会请回来的临时工。”乔悯生说,“人多,的确有点嘈杂了,等到晚宴开始就好了,在此之前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皇甫律不着痕迹地一一扫过那些忙碌的临时工人,客气道,“是我们给乔老板添麻烦了。” “来,这边上楼。”乔悯生说。 二楼的房间跟旅馆里的一样有十多间房,可让子归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的布局。一般来说,普通的住房房间都是分列在走廊两侧的,可是这里一上楼正对着楼梯口是一个房门,房门上有一个“12”的门牌,这个房间应该是12号房了。而且上楼梯左转的走廊也是正对着一扇房门,这里是1号房。绕过12号房右转,发现又是一扇正对着走廊的房门,这个房间似乎是位于二楼正中间的,房号是“9”。在9号房右边的走廊很短,一转入这条走廊就能看到11号房的房门,而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挂了一幅画着旧上海街道油画,完全没有窗户。而从9号房左边的走廊走进去,还要转过一个弯才能看到2号房的门口,奇怪的是2号房的房门居然和4号房的房门正对着,分别位于走廊的两头。从2号房正对的走廊旁边就是3号房的入口。沿着走廊经过4号房门口,绕过3号房后是一个比较大空间,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和几张小型沙发,俨然是个小起居室。圆桌后不远是7号房的门口。而在圆桌前右边的走廊走进去是3号房和9号房后面,角落里藏着8号房的门口。而从圆桌左边的走廊进去靠走廊左边的是5号房。而6号房的入口却在7号房的旁边。在7号房前和8号房后的小走廊尽头是10号房的门口。 “好奇怪的房子。”子归低声对于悟皈说。 “就是。”第一次来参加乔老板宴会的于悟皈也觉得这里的布局透着诡异,会不会连回个房间都会迷路啊? “于少爷和这位楚修先生住在5号房,黄少爷和楚修文先生住在7号房,宁小姐就住在6号房。”乔悯生递给他们钥匙。 “乔老板,房间是早就安排好的吧?请问和我一起住的是谁?”子归问。 “是一位欧阳冬小姐。”乔悯生告诉她。 “欧阳……冬?”她皱眉,和欧阳夏有什么关系吗? “每个房间里面都有浴室和卫生间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就在楼下。”乔悯生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房间行李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等乔悯生走后,皇甫律才对她说:“欧阳冬是欧阳夏的妹妹,和师妹你同年。根据我的调查,她没有灵力,在欧阳家并不受重视,从欧阳家的人口中听说,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女孩。”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楚修拍拍她的肩膀说,“加油吧。” 怎么姓欧阳的那家人都没几个正常的?子归吐了一口气,“行,到时候我领教领教。我都没想到修文师兄你们也会到这里来。” “阿律有工作,我怕他一个人来寂寞,所以专门来陪她。”修文笑着说。 “皇甫,你这次是什么工作?”楚修问道。 “我想你们可能也听说过这里不时会有人失踪的传闻,这次的委托人也有亲人失踪了,在失踪前曾经发出短信说在这里看到过穿着旗袍的女人,可是后来到这里查问,并没有那样的女性客人来过。所以这次委托了术士来调查。”皇甫律简单地说,“我接下了这个任务,要在这里待两天,委托人迟些时候也会来。” 子归看了看皇甫律,也没有说什么。既然有皇甫律在这里,就算真的有厉鬼作祟也不要紧了,反正有他会处理。“我还是去睡一下,大老远跑来还真有点儿累了。”她说。待会儿欧阳冬大小姐来了,她可能就没好觉可以睡了。 “嗯。”于悟皈点点头,“晚宴开始的时间是六点半,你记得准时换好衣服在圆桌那边等,六点半的时候我们一起下去。” “知道知道。”她说。 “师妹。”皇甫律突然叫住她,“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呃?”她愣了愣,“什么事?”老实说,自从知道柔娘是被归王所杀,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和皇甫律说话,因为心情没有调试好,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出什么失礼的话。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皇甫律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其他人。 楚修一把搭住于悟皈的肩膀说:“走吧,我们也先去收拾收拾行李,西装和衬衫之类的还要拿出来烫一烫呢。”说着就把于悟皈拽进房间去了。而修文这次也难得非常顺从地挥挥手,率先走进房间去了。 杨太史(上) “皇甫师兄,有什么事?”子归小心地问。 皇甫律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于前世的事,我现在只能对你说声抱歉,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你的。” “啊?!”她有没有听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皇甫律避开她的视线,说:“我知道前世欠下的总有一天要还的,我想尽可能补偿你。” “原来前世欠下的债可以这样还的啊,第一次听说。”她自言自语说。 “你说什么?”皇甫律没有听清她的话,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她摇摇头,“其实皇甫师兄你用不着给自己这种压力,我从没想过要你还什么。”如果真的要还清所有的人命债,皇甫师兄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小说鬼插嘴:子归你是觉得不用皇甫律还,还是认为他根本还不起?)。 皇甫律抬眼看了她一眼,说:“总之,如果你有困难都可以找我。” “不过说真的,我到底要遇到多大的麻烦才不至于浪费皇甫师兄这个承诺?”她笑道。 皇甫律看着她的脸,忽然感慨道:“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师妹你对我的笑容了。”他不是没有感觉,以前子归虽然有点怕他,可是并没有现在这样的疏离。或许他不该奢望子归能够对他像以前一样亲切,在子归知道前世的事情后,没有对他怒目相向或恶言相对,他就应该觉得谢天谢地了。 她抓抓头发,不太自然地起身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皇甫律点点头。 子归打开门走进她住的房间,房内的摆设倒是和一般的宾馆一样很普通,进门就是一扇大窗子,窗边是一张简单的桌子,左边是浴室和厕所,右边靠在房间最里面的是并排的两张单人床。她还是选择靠外面的那张床,把行李放在桌上,拿出今晚要穿的晚礼服,好久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了,其实难得穿一次,她还真没有这类衣服,这次还得麻烦于悟皈帮她准备。酒红色的长裙,上面缀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就这么看就够漂亮的了,听说还是世界知名服装设计师的世上只此一件的超高极品。“说不定我这辈子都穿不起这么高级的衣服。”她把衣服挂起来,靠在床上打算睡一会儿。 有些时候你想梦见的东西梦不到,不想梦见的东西总会上门来找你。 子宁将军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的宫殿,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子宁将军吗?”身后有人叫他。 “王将军。”他冷眼看着向他招呼的男人。之前毫不考虑便听从大王的命令去屠村的王继将军。今天他怎么也来了?“王将军也是来见大王的?” “是的,承蒙大王信任,家姐又是大王最宠爱的华丽夫人,大王要给我的任务自然比较多。”王继笑着哼了一声,说,“我可不像子宁将军,什么都没有做也能一样得大王恩宠,连别人的战功也能分去一份。” “那种屠杀自己国家百姓的功劳,送我也不想要。”他冷冷地说道。看来王继对之前屠村的功劳给了他一半还是非常不服气。 “你说这种犯上的话,就不怕我向大王禀报吗?”王继恨恨地瞪着她说。 也许在王继眼里,他说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吧!他冷笑着接下去说:“你尽管去禀报吧,不管丢官杀头,我都不怕。比起王继将军受尽千夫所指,我却是成就了一世英名。”王继的眼光像要把他五马分尸般,他毫不怀疑王继会在他身后做些小动作陷害他什么的,如果不是大王护着,说不定他早就被王继或是朝中其他官员的编个莫须有的罪名下监狱或者砍头的了。只有这时候,他该感激大王对他的“厚爱”。 王继越过他走后不久,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出来,非常礼貌地向她一拜,“子宁将军,好久不见。” “原来是杨大人,近来可好?”他回礼说。 “我听说将军您平叛的事情了。”杨大人说。 “是吗……”他回答得有些黯然。 “看来又是大王强加给你的吧?”杨大人说道,“王将军比你迟了那么多出兵,可是你却和他享有一样的功劳,大王对将军到底是关爱有加,还是恨之入骨?” “……也许都有吧。”他苦笑道。 杨大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对了,我听说夫人被大王关起来了,现在如何了?” “没事,已经把她放回家去了,多谢关心。”他说。 “将军你真是……”杨大人摇了摇头,“难道将军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他拍拍杨大人的肩膀,“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无法离开。” “果然。”杨大人冷笑一下,说,“我一直奇怪将军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辈,对于这份差使虽然兢兢业业,却从不开心,为何仍留在大王身边?大王说了如果你离开,那些将士就得死是吗?” “杨大人。”听了杨大人的话,他忧心忡忡,“这话你可以对我说,万万不可再对他人言语,若这些话传到大王耳里,也许谁都无法救你。” 杨大人笑了笑,说:“我可是太史,向大王进言是我的职责。有些话难道不应该让大王听到吗?” “杨大人,你应该更了解大王一些。”他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大王能听进你的进言,大王就不是今天的大王了。” “将军?”杨太史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大王不相信任何人,当然包括我。”他淡淡地说,“别以为他是听信谗言,大王只按照他想做的去做,不会听我们任何一个人说的话。我理解杨大人的想法,但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平安,我还是劝你放弃这个想法。” 杨太史皱了皱眉,说:“我真想不到将军你竟是如此怕事之人,若将军担心自身的安全,凭我一人之力也可向大王进谏。告辞。”说完,杨大人越过她就离开了。 望着杨太史的背影,他心头滑过几许不安的阴影。 杨太史(下) “将军!不好了!”秦霜慌慌张张地冲进门来。 “慌里慌张地做什么?”子宁皱眉,他可不希望他手下的大将像被数百万敌军追杀那般惊慌失措地到处跑。 “将军!”秦霜向他一揖,“夫人好。” 柔娘微微一笑,说:“你们聊,我去给你们上茶。”说完,施施然离去。 “有事坐下说吧。”子宁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秦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多谢将军。”顺了顺气,他才说道,“杨太史被下大狱了。” “杨太史?”子宁惊讶地抬起眉毛,“他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为了上次平民变的事向大王进言,冒犯了大王,当场就被下令关进牢里。”秦霜担忧地说,“而且我还打听到,大王似乎打定主意要诛杨太史的九族,已经有侍卫去杨太史家拿人了。” “什么?!”子宁又惊又怒,“大王到底在想什么?!” 秦霜迟疑地看着他,说:“将军,你打算去救杨太史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总得让我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兴许……杨太史本就有罪,不值得去救他呢。” “那将军现在要怎么做?”秦霜小心翼翼地问,“不如先去大牢里看看杨太史吧?一来可以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二来也好看看杨太史在牢里的情况。” 他点点头,“说的也是。” 所幸归王并未禁止探视,狱卒收了他的银钱后便放了他进去。狱中的杨太史看起来还好,除了衣服有些散乱和邋遢外,整个人并没有被刑囚过的伤痕和落拓。“杨太史。”他唤道。 “将军?”杨太史的模样非常意外,随即扬起一丝鄙夷,说,“将军可是来嘲笑我未听你的劝告,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我并非来嘲笑你,而是责备你。” “什么?!”杨太史挺直腰板,“大王不问缘由,派人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将会导致民心涣散!民心乃国之根本,民心动摇则国家不稳。我位为太史,向大王进言乃是恪尽所责,忠心为国!将军身为人臣,手握兵权却胆小如鼠,为了一己安危不敢对大王进谏,若说责备,也该是我责备将军!” 他冷笑道:“不错,你是恪尽所责向大王进言了,可下场呢?就是被关在这个地方!” 杨太史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如果被关进来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自然不会在意。可是现在大王要杀的除了你,还要诛连你的九族,他们为了你的‘恪尽职守’可是连命都搭上了。”他冷淡地说。 “为国尽忠而死,我们全家都是光荣的!”杨太史大声道。 “光荣?”他慢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你为了自己无聊的尊严和名节,把全族上下五十七条人命都搭上了,你的妻儿、年迈的父母、什么都不知道的其他亲属,还有那些无辜的佣人,全部都会人头落地。这就是你的光荣?”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叛逆行径,可正如卞俞雷所问,他也不止一次扪心自问,那样的国君真的值得舍命相护?如果不是为了…… 杨太史还想争辩什么,却在触及他的眼神后住了嘴。 他冷淡地说:“你就先老实待在这里吧。”他转身要走出牢房的时候,衣服被杨太史扯住,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将军,我不怕死,但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将军求你救救他们!”杨太史“咚”地跪在他面前恳求道。 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他说:“我说过,大王不听从任何人的话,只遵循自己的想法行事,所以我才不赞同你贸然向大王进言,没想到你……唉!” “我知道是我自己鲁莽,可我也没料到……”杨太史握紧拳头,说。 “没料到?杨太史,如果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话,就没有资格采取那种行为。”他抽回自己的衣服,冷声道。 “我……”杨太史低下头。 “罢了。”他摇摇头,说,“你的事我会尽量想办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你们。在大牢里你要安安分分,我知道你有志报效国家,现在落得如此田地也许还有满腹牢骚,但是你必须忍耐,勿要再说什么你认为慷慨激昂的话,因为那些话传到大王那儿并不一定还是好话,在这个世上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如果你再做出大王认为你冒犯的事的话,我就再也救不了你了。” “这……”杨太史似有为难。 “怎么?认为与自己的原则不符?”他冷笑地问。 “这样不是慢慢变成狡猾而卑鄙之徒了吗?”杨太史低声道。 能这么正直和坦白的人也算稀有了。他扬起轻浅的苦笑说:“也许你说得对吧,但为了你们家族的平安,姑且忍耐难道你做不到?”杨太史这样的人不适宜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刚者易折,就算这次无事留任原职,以他的脾气类似的事还会发生。到他再出事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还会愿意和有能力救他? 走出大牢,秦霜马上走到他身边,问:“将军,情况怎样?” 他说:“事情就像你说的,杨太史参奏的正是上次屠村之事。所幸,大王并未命人刑囚此人,他目前仍安好。” 秦霜表示了解,说:“将军是要救杨太史吧?是不是打算这就去见大王?说不定大王还在气头上,不然缓两日再……” 他笑了笑,说:“杨太史是要救,但正如你所说,我立刻去见大王求情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 秦霜想了想,才点点头,说:“那将军要怎么办?” 大王没有立刻下令把杨太史杀了,也算是手下留情了,至少还有为杨太史求情的机会。他拍拍秦霜的肩膀,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想办法。”说不定大王正等着他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找上门去呢。看着秦霜担心的表情,他笑笑,重复道:“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秦霜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回道:“是。” 欧阳冬 是开门的声音把她吵醒的。子归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刘海很长很厚直发女孩走进门来。五官上看起来和欧阳夏有七八分相像,这么说这个女孩就是欧阳夏的妹妹欧阳冬啰?近乎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幽黑的眼睛,全身笼罩着一种近乎死亡的气息,像被数不清的鬼魂围绕着一般,可是她并不像皇甫师兄说的没有灵力,她的灵力比欧阳夏高出许多,而且这个欧阳冬没有欧阳夏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讨厌的感觉——虽然看起来真的好阴暗。“你是……欧阳冬?”她问道,“我听说你是欧阳夏的妹妹。” “嗯。”欧阳冬点了点头,低头的时候刘海几乎盖住了眼睛。 “你好,我是宁子归。”她先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欧阳冬没什么表情地说,“欧阳夏现在之所以一件工作也接不成,都是多亏了你。”应该是挖苦的话,欧阳冬却说得非常平淡,像是单纯叙述事实。 “那是她自找的好不好?”她说,“要不是她无端端攻击她的雇主,就用不着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了。” “说得也是。”欧阳冬似乎对此没有和她争辩的打算,说,“不过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看来欧阳冬和欧阳家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不会认为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唯独自己没有错。“我听说你因为没有灵力,所以在欧阳家不受重视,可是你的灵力不是比他们还高吗?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传闻?”她奇怪地问道。 欧阳冬惊讶地看着她,幽黑的眼睛分外明亮。“你说……什么?”欧阳冬有些迟疑地说,“你为什么会发现这个?我们家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是说你的灵力很高的事吗?”她问。 欧阳冬点了点头。 “没什么原因,感觉得出来啊。”她说,“难道你是因为灵力比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都高,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你有灵力?”天啊,真是太荒谬了,那也算是降魔家族?和皇甫家比起来真是差太远了。 欧阳冬没有说话,但看起来像是默认了。半晌,欧阳冬才说:“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那你们欧阳家真是看走眼,没有发现你这个最厉害的人物。”她耸耸肩,真不愧是自以为是的家族传统,连自己人都可以看漏。 “你认为我很厉害?”欧阳冬蹙起眉。 “是啊。”她点点头,虽然还不能和上官凌或皇甫律相提并论,但这个欧阳冬也是个高水准的人物了。 “……谢谢。”沉默了一会儿,欧阳冬低垂着头,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谢的?咦?这么说来的话,你不是没有从事术士的工作?”她问。 “不,虽然家里不知道,但我还是有做这方面的工作的。”欧阳冬说,“我是个灵媒,也就是能够和死者对话的人。” “包括和已经到了鬼界的灵魂吗?”她有些惊奇地问。 欧阳冬又点了一下头,说:“只要是未投胎转世的,我都可以和他们沟通。” “喔~你果然厉害,一般的术士只能看到仍在人界的鬼,你却连去了鬼界的灵魂都能沟通,真了不起。”不管怎样,先拍拍马屁再说,她可不想整个晚上都不得安宁。找个时间得去问问白无常,是不是真有人能做到才行。“你是单纯受邀请来这儿,还是因为有工作才会来?”她问。 欧阳冬看了她一眼,说:“你好像不应该打听这个吧?” 啧,她和皇甫师兄打交道惯了,都没有理会是不是该打听人家的工作。“ok,是我失礼了,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在意,我没什么恶意。”她爽快地道歉。 欧阳冬摇摇头,说:“没什么。” 其实现在判断就很简单了,欧阳冬很可能是因为有什么工作才会来到这里的。她暗想,看来这个乔老板家的失踪传闻已经不仅仅是传闻而已了。这次一个不小心,可能又是要见鬼见死人。“那我向你打听另外一件事行不行?”她再次发问。 欧阳冬抬眼看着她,似在等她发问。 “欧阳夏现在真的没有接到一件工作吗?”她问。 “嗯。”欧阳冬淡淡地说,“因为她当时攻击的雇主是出了名有手段的律师于展详,就算不靠他的家世背景,他也足以让欧阳夏的日子过不下去。” 果然,当初没有得罪小叔叔是正确的。她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换衣服吧。你要用洗手间吗?” 欧阳冬又点了一下头,说:“我还要收拾一下行李,你先用吧。” 这个欧阳冬比欧阳夏好多了,起码在待人接物上客气有礼貌。她拿起那件酒红色的晚装走进浴室。换好衣服她对着镜子顺了顺头发,待会儿还得梳头化妆,真是麻烦——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就站在她身后!她一惊,立刻回过头去,身后哪有什么女人,只有贴着白色雕花瓷片的墙壁。虽说这房子的阴气是比外面重一些,但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阴气,难道是眼花?她打开门出去,一个长发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猛地跃入眼帘,她的心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欧阳冬。她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欧阳冬问。 “没事。”她摇摇头,“你这旗袍的不仅是上好的苏绸栽制,而且连这上面的牡丹图案也是全手工绣成的苏绣耶,真是精巧。” “你对刺绣也有研究吗?”欧阳冬好奇地问。 “以前我家是干这行的,虽然现在做的是古董生意,但刺绣、布匹之类的还是我们这些小辈必学的东西。”她回答说,“你把头发盘起来不是更好吗?” 欧阳冬说:“我不会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弄吧。”她提议,“刚好,我刚才从这张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直很漂亮的发簪,可以用来盘发。”那是一支金色的簪子,簪首竟然是用十颗祖母绿镶成一朵翠菊,无论是镶工、宝石的雕工都十分精致,尽管保存得相当完好,但仍然能够看出这根簪子很有些年头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贵重的簪子会这么随意地丢在这里。 “咦?那是……”欧阳冬犹豫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 农务图全 “哇,子归真漂亮!看来我的眼光没错,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你。”于悟皈抱着胳膊点着头。 “你是想夸自己有眼光而已吧?”楚修取笑道。 “我只觉得这身打扮好重,快不会走路了。”子归“呼”地吐了一口气,身上已经是一件天价晚礼服,头发上的珍珠头饰也是于悟皈给她的,好像是某个世界级名设计师的作品,当然也不是她可以买得起的东西,她戴得是心惊胆跳,生怕弄花了一丁点儿,到时候怎么赔得起哟? “怎么会呢?不是很漂亮吗?和你很相称呢!”修文笑着不住点头说,“不愧是师妹,不管穿什么都很漂亮。”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皇甫律说。 这时,欧阳冬也走出房间,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打招呼,低着头越过他们就走下楼。 “她就是欧阳冬?”楚修问道。 “嗯。” “皇甫,你不是说她因为没有灵力,所以在家族里不受重视吗?”楚修疑惑地望向皇甫律,“可是这个女孩明明有不弱的力量啊!” 皇甫律平静地说:“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力量太强,所以欧阳家的人才没有发现。” “愚蠢。”楚修嘲讽地扔出两个字。 “别管那家人的事啦,我们走吧。”于悟皈说。 宴会非常热闹,可是最让子归吃惊的这些客人当中竟然有个她非常熟悉的人。“齐怀哥?!”她的表哥齐怀也来了。 “子归?”齐怀对于她的出现似乎也很惊讶,“你怎么会来?” “是我的朋友邀我一起来的。”子归说,“就是上次来过我家的于悟皈。啊,乌龟!”她招呼于悟皈过来,“这位你见过了吧?是我的表哥齐怀。” “齐怀哥,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于悟皈说。 “好久不见,平时真是谢谢你照顾子归。”齐怀笑道,“没想到你还会邀请子归一起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而且还借给她这套价值三万欧元的晚礼服和九千欧元的珍珠碎钻头饰。” “呵呵,是啊!”于悟皈僵笑两声,说。 “我这身东西价值将近四十万人民币?”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赶紧低头看看有没有哪里弄坏,她可没有四十万可以赔偿啊! “没事、没事啦!”于悟皈赶紧拉住她说,“这些都是我家亲戚的作品,就算哪里弄坏了,也不会让你赔的。” “你家亲戚的作品?”她睁大眼睛问,“你们家还有服装和首饰的设计师吗?” “是啊。衣服是三堂叔的作品,头饰是二表姐的作品。”于悟皈解释。 “你家果然厉害。”她啧道,该说是人才辈出吗? “子归,等一下。”这时齐怀拉住她的手臂,“之前你不是让我去问问国家博物馆丢失的那幅刺绣全图吗?刚好博物馆那边也让我帮忙仿制一幅,我已经绣出来了。” “齐怀哥,难道你现在带在身上吗?”她惊讶地说。 “成品明天就要送去北京,今晚可以给你看看。”齐怀笑道,“本想带到你家去让你看的,结果姑姑说你和朋友出来了,我还打算拍下照片给你看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真的?!齐怀哥,快给我看看吧。”她抱着齐怀的手臂直撒娇。 “好好好。”齐怀点点头,“我的行李在那边的房间。” 真是太好了,总算能够看到那幅刺绣的全图了,希望可以从上面找到一些了解归国的线索。展开齐怀绣的“农务图”,最右边的“春耕”部分和子归手中的刺绣残片一样,而其他的图案她也不陌生,和她在修文领她去的山洞看到的壁画一模一样!“齐怀哥,你看过原来的刺绣,对吧?”子归问。 “嗯,当然。”齐怀点头。 “你觉得这幅刺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从齐怀绣的这幅刺绣实在看不出这些图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莫非是非真品无法辨认? “特别的地方?”齐怀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我听说过,这幅刺绣有什么秘密,如果能解开秘密的话,还能找到宝藏吗?”她说,“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刺绣里面的秘密嘛!” 齐怀笑了,说:“很遗憾,我没有发现。其实这些宝藏的传说有很多都是后人杜撰,为的是增加藏品的收藏价值和卖点,怎么能够全部当真呢?” “是吗?”连齐怀哥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她恐怕也很难查出来了吧?“齐怀哥,这是我无意中得到一块刺绣残幅,你看看是不是那幅《农务图》的真品?”犹豫再三,她还是拿出了修文给她的那一块刺绣。 齐怀疑惑地接过去细细查看,大惊道:“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有人给我的。”她又不能说是修文师兄从另一个空间里拿出来的,那幅刺绣本来应该是在雪蕴手上的,如果这的确是真品,那她现在拿着的可就是赃物了。 “子归!”齐怀的声音严峻起来,“你这样不仅仅涉嫌毁坏国宝级文物,还参与了销赃,你知道吗?!” “这么说,这果然是真品啰?”那么这块刺绣是雪蕴的主人通过修文师兄交到她手上的?他想做什么?是想让她去调查刺绣的秘密? “是的。”齐怀严肃地说,“子归,你必须详详细细地跟我说清楚这东西的来历,还有,剩余的部分在什么地方?” “剩余部分……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为难地说,“这是我们有一次去露营,我们会长迷了路在一间空屋里找到的,他说我懂刺绣,就送给我研究。当然,后来我们也一起去那栋房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看到齐怀的脸依然紧绷着,她慌张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齐怀哥你说过的《农务图》,只能先收着。” “现在你知道是真品了,你打算怎么办?”齐怀严厉地问。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要我自己去报案吗?”她垂下头,她可不想把东西上交给博物馆,况且她又无法说清楚这幅刺绣的来历,肯定要被当作嫌疑犯抓起来。 这时,齐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喂?哦,是你。……咦?”说着看了她一眼,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会儿,“好的,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对她说:“子归,这件事你和尹晖说过吧?” 尹晖?好像是阎王。她没有对阎王说起过刺绣的事啊——转念一想,阎王那么神通广大,知道也不奇怪。“他是知道。” “是么?”齐怀点点头,“他说这件事他会帮你处理好,叫我不要担心,还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小心仔细研究。” 她松了一口气。阎王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帮上忙的嘛!“那齐怀哥,你就帮我看看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和一般的绣品不同的地方吧?” 齐怀这才脸色梢霁,缓缓说道:“其实以前我就曾看过,若真要说起哪里不同,应该是这块布料。” 刺绣的秘密? 布料?“这是丝绸不是吗?”子归不解地问。虽然质地非常好,但似乎谈不上“特别”。 “严格说来,应该是布料的颜色。”齐怀说,“你记得春秋时代黄色的料子是用什么染的吗? “嗯,当然记得,用的是栀子。因为栀子的果实里含有一种藏花酸的黄色素,是一种直接的染料,染成的黄色会有点泛红。”这些齐怀哥教给她的东西,她可不敢忘记。 “那你看这块布料上的颜色。”齐怀摊开手上的刺绣,“当然,我绣的这幅用的是颜色纯黄色的绸子,但是这是现在的苏绸,如果是春秋时代的话,不可能染成这么纯正的黄色,而且这上面的颜色经过这么多年却没有出现退色,不是很奇怪吗?” “当时确定这是春秋时期的东西,齐怀哥已经对这幅刺绣进行过科学检测吗?” 齐怀点头,“嗯。” “染色的成分是什么?” “当时并没有检测这一项。”齐怀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反对的话,不如现在送去检测吧?” 可是一旦送去检测的话,她想再碰这幅刺绣就难了。“我还是想再自己研究看看。”她伸手从齐怀手里拿回刺绣。 齐怀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不错,独立自主的思考很重要,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吧。” “我知道了。”她把刺绣小心地收好,说,“齐怀哥,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你是代表九珑斋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吗?” “是,也不是。”齐怀说,“这里的乔老板找到我,让我来帮忙鉴定一根发簪。本来我是说让他带去h市,可他又说一定要今天才能见到那发簪,宁愿出机票和双倍鉴定费用要我过来。” 发簪?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地联想起帮欧阳冬盘发用的那根莫名其妙出现在房间抽屉里的镶祖母绿发簪。“齐怀哥,你说的发簪,是不是一支金色的簪子,簪首是用祖母绿镶成一朵翠菊?” “没错,你见过?” “对,在我住的房间梳妆台抽屉里找到的,我还用它给和我住同一个房间的女孩盘头发呢。” 回到宴会大厅,子归发现欧阳冬不见了。“齐怀哥,是一个年纪和我一样、穿着黑底金丝绣牡丹旗袍、名叫欧阳冬的女孩簪着那根发簪,奇怪,我明明看到她已经来了,可现在似乎不在大厅里。” “是吗?”齐怀了解地点点头,“我去和乔老板打声招呼,让他也帮忙去找找那个女孩。工作我会处理的,难得你朋友邀你来玩,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嗯,好。”呼,太好了,跟在齐怀哥身边压力还挺大的。 于悟皈见她回到大厅,很快向她走过来,说:“子归,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啦?”看到于悟皈神色有点紧张,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好像有人不见了。”于悟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可能回自己房间,或者去了休息室、洗手间什么的吧?”她摆摆手,说,“别因为一两个传闻就搞得草木皆兵好不好?” 于悟皈白了她一眼,说:“我是那样的人吗?当然是找过了没找着才这么说的,副会长已经去院子里那个迷宫里帮忙找了。” 她“哦”了一声,问:“不见的是谁啊?” “就是副会长的委托人,叫黄孟,我记得这人有个哥哥叫黄梁,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太子爷。”于悟皈告诉她。 “黄粱和黄孟?加在一起不就是黄粱一梦?”她瞪大了眼睛,“是不是觉得现在房地产泡沫太大,自己家的钱也是转瞬即逝啊?” “谁知道。”于悟皈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禁笑起来,说,“不过,他们用的是房梁的梁,孟尝君的孟。”笑罢甩甩头说,“人家失踪了,我们还在这里笑已经很过分了,你不帮忙一起去找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莫名其妙地反问,“委托人委托的是皇甫师兄,又不是我。再说了,找人这种事对皇甫师兄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去帮忙的话根本就是看不起皇甫师兄啦~” 于悟皈耸耸肩,“这么说也有道理。” “师妹,小乌龟~”修文欢天喜地地越过人群走过来,“那边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去吃吧!来,小心,别迷路了。”说着,两手分别牵住她和于悟皈的手往自助餐区走去。 “我说会长,我们又不是小鬼头了,而且在这么个大厅里怎么可能会迷路?”于悟皈也不敢甩开修文的手,万一到时候修文因为他这个举动不高兴了、伤心了,旁边的子归肯定把他炖成龟汤!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修文振振有词地说,“瞧阿律那个委托人,比我们还年长几岁呢,还不是在大厅里迷路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是那人都是可以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副会长用得着这么操心吗?”于悟皈不以为然地说。 “小乌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修文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如果那位黄先生就好像《名侦探柯南》那样,外表是大人,头脑是小孩呢?阿律如果不管他的话,祖国的一棵幼苗说不定就这么夭折……” “知道了,知道了。”于悟皈立刻举手投降,《名侦探柯南》的情况根本就相反好不好?而且那个黄孟,牛高马大还被会长形容成“祖国的幼苗”,听了他都觉得全身发冷。他脸部抽筋地低声问:“子归,长相明明一样,楚修师兄正常多了,你到底喜欢会长什么地方啊?”堪称21世纪未解之谜了。 “你管我。”子归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怎么?你的意思是修文师兄不正常,而喜欢不正常的修文师兄的我也不正常是吧?” “没没没没!”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不是觉得人生了无生趣想早死早超生,他才不敢在子归大放厥词,批评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呢! 又有人死了?!(上) 一个黑色瘦长的身影走近她,对她说:“很可怕,快离开这里……” “子归!”于悟皈用力推了推她,“你发什么呆?” “当!”的一声,她手里的银叉掉在碟子上。子归回过神来,转头四处张望,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走到她身边的,难道是错觉? “师妹,怎么了?”修文关心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发白日梦。”她摇摇手笑道。 “子归,现在是夜晚了,就算是做梦也不是白日梦了。”于悟皈“呵呵”地取笑道,接收到子归那警告的目光,干笑两声,说,“开开玩笑,开开玩笑。” “哼。”她瞪了于悟皈一眼,问修文,“师兄,你有没有看到筷子兄?从二楼下来就没看到他了。” “小修修?”修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有留意,会不会和阿律一起去找祖国的幼苗了?” “拜托,别再说祖国的幼苗了。”于悟皈抱住脑袋,说,“你找楚修师兄的话打电话给他不就好了?” “才、不、要。”她呲了呲牙,谁要那种只会泼冷水的大电灯泡在她和修文师兄中间(小说鬼插嘴:请问于悟皈是哪种电灯泡?)? 瞟了笑得非常花痴的子归一眼,于悟皈非常识趣地起身说:“我去帮你找楚修师兄吧,反正我也吃过了,去活动活动回来继续吃。拜拜。”他这颗飞利浦电灯泡还是趁早消失吧! 等于悟皈走后,子归才对修文说:“师兄,之前你不是给了我一块刺绣吗?那果然是春秋时期的刺绣品,就是我表哥齐怀说过的那幅失窃的《农务图》的一部分。” “是吗?”修文似乎不太感兴趣,说,“反正师妹你喜欢就好啦。” 怎么说现在那块刺绣也是赃物——算了算了,修文师兄给她的东西就算是赃物也不能给别人(小说鬼冷汗:子归,你这种想法和做法都很危险……)!这么想着,听到修文接着说:“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山洞不是也有和上面一样的图案吗?可惜山洞被弄塌了。” 咦?“修文师兄,你说山洞‘被弄塌了’是什么意思?”是修文师兄的措辞问题吗?“好像山洞塌了是人为的一样。” “是人为的。”修文直视她的眼睛,淡淡笑道,“难道师妹你认为是自然坍塌吗?” 她的心跳错一拍,连忙摇摇头,“不是,但是……”她以为修文师兄不会知道那是灵力震荡引起的,也许是皇甫师兄这么对他分析的吧!“不,没什么了。”她说,“对了,修文师兄,你觉不觉得二楼那些客房好像迷宫一样?” “不是很有趣吗?可以锻炼方向感。”修文完全不以为意。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家的房间搞得像迷宫一样来锻炼自己的方向感吧?”楚修端着杯热茶,大刺刺地在她身边坐下来,说。 好不容易乌龟那只电灯泡刚走,怎么筷子兄就来了?子归颇郁闷地想着,问:“筷子兄,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去外面花园逛了逛。”楚修耸耸肩,说,“我看到皇甫了,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皇甫师兄是去找人,不是找东西。”她没好气地说,要逛花园就逛久一点嘛! “我还看见欧阳冬走进花园那个迷宫里了。”楚修喝了一口茶,说。 “欧阳冬?你没看错吧?外面那么冷,她又不像你们穿西装晚礼服,就穿这那么一件旗袍出去还不得冻死啊?”她咋舌道。 “我的眼睛没瞎,当然没看错。”楚修白了她一眼,说。 “也许那位欧阳妹妹想锻炼自己的耐冻能力。不是还有人游冬泳的吗?”修文插嘴说。 嗯——不知为什么,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儿,于悟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咦?楚修师兄也在?” “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了?”楚修挑了挑眉,问。 “真的出事了!”于悟皈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大家凑上前,说,“我刚才听说,黄孟死在院子那个迷宫里了。”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嘘!”于悟皈拼命打手势,“我是听门口的佣人这么讨论的,本来我只当是瞎说,可是三个乔老板都进迷宫里去了,绝对事有蹊跷!” 以男人来说,这只乌龟还真是八卦到可以。子归揉揉太阳穴,说:“那又怎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警察该伤脑筋的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做什么?” “楚修师兄!”于悟皈突然拽住楚修的衣领。 “干吗?脑子抽筋了?”楚修皱眉看着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的于悟皈。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又是闹鬼!这时候就要靠楚修师兄你了!”于悟皈认真地说。 “闹鬼也轮不到我出场,如果那个黄孟真的被厉鬼干掉了,有皇甫在,自然会收拾局面。”楚修拉开于悟皈的手,说。 于悟皈在楚修旁边坐下来,说:“话不是这么说啊。副会长又不和我住同一个房间,而且他还要照顾会长咧。”在于悟皈眼里,修文在“常识”的领域根本是个无敌异类,想的和做的都异于常人,能平安长这么大就够不可思议的了。可能真像以前皇甫律说的那样,傻人自有傻福吧! “我不用阿律照顾。”修文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说,“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如果小乌龟你怕的话,我让阿律照顾你!” “不用客气了。”于悟皈撇过头去。 “哎呀,小乌龟你跟我还客套什么呢?”修文起身,越过桌子拍拍于悟皈的肩膀,说,“我是会长,如果有危险,我就算牺牲自己,也要照顾好我亲如兄弟姐妹的成员们的。” 这话真够恶心的。楚修一阵恶寒,但他没想到的是于悟皈居然挥开修文的手,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我不要副会长的保护!” 不只修文、楚修和子归愣住,连于悟皈自己也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 “呵呵,呵呵呵……”修文突然怪笑起来,摸摸于悟皈的头,说,“没想到小乌龟你那么胆小,说什么有人死了都是传闻而已嘛,不用那么怕,乖~不用怕~” 子归有点担心地看着于悟皈,看来她该好好盘问盘问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行。 又有人死了?!(下) 子归走进洗手间,“啊,欧阳冬?”她看到欧阳冬呆站在镜子前,便出声打招呼,“刚好,我表哥想找你看看那根发簪……” 欧阳冬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紧紧盯着镜子。 “欧阳冬?”她走近欧阳冬,“镜子怎么了吗?……啊!”一靠近她就从欧阳冬身上感觉到不得了的阴气,“喂,欧阳冬!”她伸手搭住欧阳冬的肩膀,感觉到的阴气瞬间消失了,怎么回事? “是你?”欧阳冬转过头来。 “你没事吧?”她关心地问,“刚才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阴气?”而且和以前感觉到的阴气好像有些不同。 欧阳冬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说过我是灵媒吗?我刚才在和这里的鬼魂说话。” “和这里的鬼魂说话?别说得这么恐怖好不好?”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有鬼? “嗯,被困在这里的鬼魂似乎并不止一个。”欧阳冬伸手轻触着镜面,轻轻地说。 还不止一个?她的背后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对了,我刚才听说在花园迷宫里面出了什么事,你和这里的鬼交流的时候有没有知道什么?” 欧阳冬想了想,说:“这里在很多年前曾经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她好奇地追问。 欧阳冬突然揪紧衣襟跪倒在地,摇摇头,有些辛苦地说:“不能说,不能说,好可怕,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阴气又开始在欧阳冬身上聚集,难道那些话是被困在这里的鬼魂说的?“欧阳冬,你振作点,我不问就是了!”她忙扶起欧阳冬,“你觉得怎样?要不要回房间去休息?”在她的手碰到欧阳冬的刹那,阴气又消散了。可能是因为她脖子上的项链坠能够吸收她身上的阴气,所以在鬼看来,她的阳气特别重,一般的鬼不会接近她——问题是对厉鬼无效。 欧阳冬扶着洗手台站起身来,对她笑了笑,说:“我没事,谢谢。通常这种情况,我家的人都以为我犯神经病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是不是该问什么。” “在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人眼里,我们可不就是神经病么?”她也笑了起来,说,“你刚刚是不是也出去了?没有看到什么吧?” “没有。”欧阳冬还是摇头,“我本来是想去外面看看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鬼会不会聚集在外面,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好像真的有事发生了。子归沉默了一下,说:“那据你知道,这里的鬼有没有身材瘦长穿黑色衣服的?” “为什么这么问?”欧阳冬问。 “没什么,就是想证实一下。”刚刚在她耳边低语着“可怕,快离开这里”的应该是鬼吧? “还没有发现。”欧阳冬垂下头,回答说。 “这样啊。”她表示了解,“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你好像还什么都没吃。” “好。”欧阳冬点点头,“我想问问,你也是术士吧?” “我不是。”她和皇甫师兄、欧阳夏可不是同一类人。 欧阳冬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她,说:“可是我听说你会收鬼……” “收鬼的话我的确会一点,不过我不是术士。”她摆摆手,说。 欧阳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他们都在害怕。” “他们?谁?” “被困在这里的鬼魂,他们在害怕你。”欧阳冬看着她说,“如果你不是术士的话,你是什么人?” “虽然不能说我是个普通人,但是我遇到的鬼可从没怕过我。”她耸耸肩,说。这么说来的话,这里的鬼应该很弱才对,但为什么不能被勾魂令带走?难道这里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那些鬼魂很弱的话,刚才她感觉到的黑影应该不是鬼才对,因为大厅里的人那么多,阳气很重,普通的鬼是不会轻易靠近的。等会儿把这件事和筷子兄说说,看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她回到大厅,餐桌旁边只剩下修文。“修文师兄,乌龟和筷子兄呢?”她走过去坐下问。虽然她是很高兴可以继续和修文师兄独处(小说鬼插嘴:整个大厅那么多人,这也算独处?),但是谁知道那两盏电灯泡什么时候又会跑回来? “阿律刚才过来,叫了小修修出去,要他帮什么忙的样子。”修文把一块寿司塞进嘴里,有点儿口齿不清地说着,“小乌龟的话回房间去了,说要去给小叔叔打个电话。” 那他们肯定没那么快回来了。她这才放心坐下。 “师妹,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修文把嘴里的寿司咽下,直了直腰板,严肃地问。 “什么事?”难道修文师兄要像她告白?天啊,怎么办?如果立刻答应,师兄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矜持?如果不马上点头,师兄又会不会以为她讨厌他? “你是不是和阿律吵架啦?”修文问。 啊?是这件事啊?她连忙摆摆手,说:“没有啊,我怎么会跟皇甫师兄吵架?” “我总觉得你和阿律怪怪的。”修文歪着头看她,说,“虽然我的感觉向来不准。” 她当然不想说修文师兄的感觉不准,但是她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无聊的前世而和皇甫律在闹别扭,反正说他们没有吵架也不算说谎啦。 “是吗?”修文似乎有点不信,“真的没事就好,如果你们两个吵架了,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去帮你们和解才好了。”自言自语地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连小乌龟最近对阿律也是怪里怪气的。” 看来她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不仅皇甫师兄注意到了,连修文师兄也发现了。 “师妹?”修文大概是见她没作声,探头问。 “哦,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修文拍拍她的头,“看你好像神游太空的样子,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你拿杯热饮吧?” “我没事。”她感动地望着修文关心的脸,回答说。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能有人关心总会觉得温暖,不知道子宁将军是不是靠着那些一点一滴的温暖才没有发疯? “就算没事,天气这么冷还是喝点热茶吧。”修文笑着起身。 子归感动地轻啜着修文给她端来的热茶,果然还是修文师兄对她最好。这时,皇甫律回来了,看到她,只是点了点头。 “阿律,回来啦!”修文招呼着皇甫律,“我帮你拿了热茶,你最喜欢龙井茶对吧?” “谢谢。”皇甫律淡淡地说着在修文旁边坐了下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刚才听小乌龟说得好像是太严重的样子。”修文问道。 “的确出事了。”从皇甫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大事发生。 “出什么事了吗?她也问。 皇甫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说:“我的委托人死了。” “那是真的?”子归低叫道。 “看来你们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皇甫律点点头,“在花园迷宫里,身上有三个创口,背后一个,胸前和腹部各一个。从创口的大小和形状判断,应该是同一种凶器造成。而凶器很可能是瑞士军刀。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但也有搏斗过的痕迹——很可能是他在和凶手纠缠时从背后被刺杀,凶手怕那一刀不致命,又补了身前的两刀。” “哇啊……”好吓人。 “我和三位乔老板已经叫了警察。”皇甫律说,“黄孟的钱包之类的财物还在,凶手应该不是为了钱。” “那就肯定是仇杀。”楚修走到桌边,说,“能对一个人刺上三刀,也不会是错手刺伤。” “怕黄孟看到他的模样才杀人灭口的也说不定啊!”子归说,“前不久不是还有人撞了人还下车捅了伤者十几刀的吗?” “这件事是警察在调查的。”皇甫律喝了一口茶,说,“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栋房子。” “房子有什么奇怪的吗?”子归问。 皇甫律喝茶的手停了停,转头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若从风水上来讲,这里已成地缚之象,简单来说,就是由于这里存在某种结界,鬼无法从这里出去,而且似乎也阻止了勾魂令将他们带去鬼界。” 刚才欧阳冬也说过,这里的鬼不止一个。但是这里哪来那么多的鬼魂?而且欧阳冬还说,这里发生过非常不好的事,但是不能说出来,一旦说了,知道的人就会死。“皇甫师兄,那位黄先生是被鬼杀死的吗?”她问。 “无法断定,但在他的尸体四周的确飘散着阴气,不能排除师妹你说的可能性。”皇甫律简单地说着情况。 “若是鬼做的,可就是皇甫你的工作了。”楚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也是师妹的工作不是吗?”皇甫律似笑非笑地反问。 “现在还没有确定是鬼呀。”子归嘀咕道。 楚修却说:“皇甫说的也没错,不管有没有鬼作祟,你都该去收鬼吧?” 这根死筷子总是说些多余的话,他到底是帮哪边的啊?子归哼了一声。但是收鬼是她这个阴差的职责,如果她就这样“入宝山空手而归”的话,阎王会让她好过才怪!“我看我也去那个花园迷宫好了。”她瞟了楚修一眼,说,“反正我在这里除了吃吃喝喝也没什么干的。” 皇甫律却阻止她说:“刚才警察来了,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而且,现场的照片之类我都已经拍下来了。” “呵,真不愧是皇甫。”楚修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地说了一句。 救命之恩 约好等宴会结束再一起偷偷进去花园迷宫里看看,现在也就没什么事要做的了。 “说起来,子归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去鬼界见阎王的全部经过。”楚修想起这件事,便随口问问。 “啊,也没什么。不过……”子归想了想,说,“我对阎王说我打算先去找李成。毕竟李成没有秦霜和雪蕴的主人那么厉害,应该比较容易掌握行踪。” “哦。”楚修倒是有点意外,“那你知道要怎么找李成吗?” 她不负责任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啊,我是想着他比较容易对付,才把他当成第一个目标的。” 楚修哼笑道:“哼,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阎王交代。就算李成比较容易对付,但我们知道他的事情太少了。” “还好吧。”子归说,“他是和子宁将军一起在归国当官的一位姓杨的太史的小舅子。杨太史因为太过热血跑去批评归王的做法,结果不仅自己被扔进牢里等死,连九族都要人头落地。而帮他们求情,保住了他们全族性命的人就是子宁将军。后来李成为了报恩,就自愿去当了子宁将军的手下。”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他的恩人啰?”楚修打量着她,“你的前世做的好事也不少嘛。”就是被子宁将军帮助了之后,没准下场更惨。 “那当然。”她点点头。 子宁将军匆匆忙忙赶到了归王居住的宛吾宫外,“将军,您终于来了。”归王的随身太监王竟已经在宫门等着他了。 “大王发生什么事了?”他问。他是接到大王的传召,说宫内出了大事要他速速赶来,他才会从大牢刚回到家,连家门都没进就赶到这里。 “这个……”王竟支吾着。 “到底出了何事?!”他厉声道,“若大王有任何意外,你们……” “吵什么?”归王的声音懒懒地从里面传了出来,随着宫门“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归王从殿内走了出来,“子宁,你都来了,就应该直接来见寡人,和这些宫人吵什么?” “大王。”他向着归王一拜。大王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那为什么…… “进来吧。”归王向他说完,对王竟说,“去给将军上茶。” 王竟领命,急急忙忙地走了。 “大王,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着急传召臣进宫?”他再次问这个问题。 “你去看过那个不知死活的杨佑了?”归王背对着他把玩着桌上的玉璧,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既然已瞒不过大王,他也没有打算说谎。“是。”不过从大王的措辞来看,现在似乎不是替杨太史求情的好时机。 “谁让你去的?!”归王突然拔高声音,狠狠地将玉璧摔到地上。 望着几近粉碎的玉璧,他想大王是不是把他当成那块玉璧了?“是臣自己要去的。”他跪下说。 “你好大的胆子。”归王回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寡人说过可以去看望那个该死的家伙吗?” “回大王,没有。”他恭顺地低着头回答。 “是没有——但寡人也没有说不能去看他,你该不会想寡人玩这种文字游戏吧?”归王冷笑一声,说。 他笑了笑,说:“大王小时候常常和臣一起玩各种各样的游戏,现在已贵为一国之君,不能说什么玩笑话,自然是不会再玩这种游戏了。” 听了他的话,归王的脸色却缓和了下来,说:“你还记得以前的事?” “臣铭记在心,从未忘记。” “罢了,你起来吧。”归王甩了甩袖子。 “谢大王。”看起来现在事态还不算太糟糕。 似乎很怀念小时候的事情,归王拉着他进了蹴鞠场,和他玩起蹴鞠,一直到天色渐黑。“大王,差不多该用晚膳了,臣也告退了。”他说。 “你要走了?”归王有些失望地问。 “嗯。”他点点头,说,“大王也玩了一天,用过晚膳还要批阅奏折,臣也不好再耽误。再说,如果大王还想找臣一起踢蹴鞠,不是有的是机会吗?” “你不是要帮杨佑求情吗?”归王突然问。 他低下头,说:“其实我并不想帮他求情,我只想帮他的族人求情。” 归王难得没有立刻打断他的话也没有大声斥责他,只说道:“你不希望寡人放过杨佑吗?” “若放了杨太史,大王得到的自然是一个明君的美名,谁都会知道大王是一个愿意接受谏言的英明君主,可抓了人却没有任何理由地放人,臣知道这样对大王来说是个侮辱。”他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说道。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归王平静地反问。 “不如将杨太史削官夺职,永不录用,并将他和他的族人驱逐出京城,永不得返京。”他说。 “你不求我让他留任原职?”归王挑起眉,问。 “若让杨太史留任原职,又怎么称是惩罚呢?”他淡淡一笑,以杨太史那样的人,还是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会更好。“好吧,寡人这次就听你的。”归王说,“反正就算寡人不答应,你也会想其他办法。哼!”归王唤道,“传寡人的旨意,杨佑立刻免除他太史之位永不录用,并将他和他的族人驱逐出京城,就算全部死绝了也不得返京。总之,叫杨佑永远不要出现在寡人面前!” “臣代杨太史谢大王不杀之恩!”他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能这么顺利,可算是老天保佑了。 归王挥了挥手,说:“去吧。” “臣告退。” 他的脚下像长了翅膀,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他飞快地回到家里,连柔娘也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瞧你高兴的样子。”柔娘笑着迎上前来,“秦大人已经在里面等了你好久了。” “哦,好,我知道了。”他笑着快步走了进去。 秦霜一见他马上站起来,“将军,我听说你被召进宫里了。而且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我还担心将军你会出事。” “不要紧,不但没事,而且大王已经下旨将杨太史革职并将其全族驱赶出京城,也算是保住了性命。”他说。 “真没想到……”秦霜对此也大感意外,“将军是怎么说服大王的?” 他摇摇头,笑道:“其实我也没有说服大王,可能大王本来就不想治杨太史的死罪,我去求他,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大王吗?怎么可能?”秦霜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大王心中想的又有谁能明白?”他说,“不管怎样,杨太史一家能保住性命还是得感谢大王开恩。” 过了半个月,子宁将军府上来了一位客人。“拜见子宁将军。”那人对他的态度却是十分恭敬,“在下李成,望能在将军麾下效犬马之劳。” “什么?”他奇怪地打量着李成,“为什么?” “因为将军是我族的救命恩人。”李成回答道。 他皱皱眉,问:“救命恩人?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的族人?” “将军可记得杨佑杨太史?家姐正是杨大人的妻子。”李成说。 “你?!”他一惊,“你如何进城来?若被大王发现,你会连累你的家人,趁还未被人发觉,速速离京!” 李成笑着摇摇头,在他面前跪下说:“将军大可放心。在下本是庶出,家母在生产之时死于血崩,一个算命师说我会克死家人,不能入李家族谱,所以大王不知道李家还有我存在。但我虽未入族谱,却在李家成长,得长姐疼爱才有今天。是将军救了待我如母的姐姐,如我不能报恩,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没那么严重吧?”他失笑道,“来,先起来再说吧。” “不,若将军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李成坚决地说。 “这……”他倒是有些为难了,“李成,你可知道行军打仗乃性命相搏,稍有不慎便会命丧沙场,再也见不到你的亲人了。你可想清楚了?” “是!我早已想过,为报大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李成向他一磕头。 “行了行了,起来吧!”他扶起李成,“不必为我肝脑涂地,只愿你能记得家中仍有人挂念,上战场时切记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即可。” “将军果然如传言一般宅心仁厚,难怪将军手下的将士对将军如此忠心。”李成说。 他对于李成恭维的话仅仅一笑置之。 楚修点头表示了解,说:“原来如此,后来李成就一直在子宁将军手下当兵了?” “没错。” “那个杨太史最后怎样了?”楚修对这个热血太史的下场有点好奇。 “李成说他回乡开了家私塾,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她说。总之这位热血太史能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也算是好事一桩,这次子宁将军总算没有救人变成害人了。 “可听你这么说,这个李成到底会在什么地方不就没有线索了?” “嗯——”她也为此颇伤脑筋。 “也罢,弄完这里的事再想办法吧。”楚修也没有深究,“这里似乎透着古怪,你凡事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光是二楼那些迷宫一样的房间就让她够头晕的了,能不小心一点吗? 鬼上身…… 皇甫律挂了电话,对子归他们说:“我刚才问了警察,我的委托人黄孟应该是被‘人’杀死的。” “不是鬼?”子归问。 “哇!那不是比有鬼还可怕?”于悟皈大惊小怪地叫着。“人吓人”都能吓死人了,人杀人岂不是更加可怕? “是吗?”楚修不以为然地问,“难道有鬼不是更可怕?” “当然啦!”修文插嘴说,“鬼和人好歹属于不同物种,鬼杀人顶多就是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人杀人就不同了,那可是同族相食!” “修文,拜托你不要把‘鬼’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东西套在‘食物链’这么科学的名词上好不好?”楚修说。 “皇甫师兄,你的根据是什么?是不是警察发现了什么线索?”子归决定忽略楚修毫无礼貌的话,问皇甫律。 “嗯。”皇甫律点点头,说,“因为在黄孟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其他人的皮屑。” “如果是被鬼袭击的话,鬼是不可能有dna的,所以只可能是黄孟自己的皮肤组织,现在有第三人的皮屑出现,间接说明杀死黄孟的是另有其‘人’!”子归顺着皇甫律的话推测道。 “既然这样,外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低,只要把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的dna都抽去化验,马上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楚修耸耸肩,说,看来这次没有他们出场的必要了。 “但愿如此吧。”皇甫律别有深意地说道。 “那我们待会儿还去不去花园迷宫?”修文这个好奇宝宝问。 “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先休息吧。”皇甫律说。 子归看了皇甫律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一眼,又看了看满脸事不关己的楚修一眼,想问问他们两个是不是也不需要去凑热闹了,谁知楚修就说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吧!不如我和子归陪你一起去,多两个人也好有照应。” 看来就是想说不去也不行了。她吐了一口气,瞟见欧阳冬向他们走了过来。“啊,欧阳冬。”她伸手招呼。 欧阳冬也注意到她,缓缓走到她身边,慢慢地看了桌旁的人,对他们点了点头,说:“……不能去,有危险。” “有危险?”子归感觉到从欧阳冬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难道又有鬼附在欧阳冬身上了?这么说来,告诉他们有危险的是困在这栋房子里的鬼?“会有什么危险?” “会死,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死……”欧阳冬的眼睛一片死寂,阴森森地说着。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死?“难道那些失踪的人,都在这里死了吗?”她僵硬了背脊,问。 皇甫律冷冷看着欧阳冬,起身把子归往后拉,抽出一张符纸,说:“师妹,别靠近她,有鬼附在她身上!” “应该没事的。”楚修却说,“如果有危险,这丫头早就躲到天边去了。” 这根筷子还真了解她。子归撇撇嘴。照之前的经验,只要她一碰到欧阳冬,附在她身上的鬼就会立刻离开,所以她这次没有伸手,问欧阳冬:“你一直都在这栋房子里吗?” 欧阳冬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些失踪的人都已经死了吗?”她又问了一次。 欧阳冬脸上露出悲伤和恐惧夹杂的神色,又点了点头,“是的。” “不是吧?”于悟皈拽住她的衣服,“我说子归,难道你打算相信她说的话?警察都没有找到证据耶!” “你先别吵。”他是“乌龟”又不是“乌鸦”,聒噪个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这里的?” “很久,很久以前……”欧阳冬的声音有点模糊。 “‘很久’是多久?”她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欧阳冬突然抱着头痛苦地叫道,“我不知道!” “你先冷静点。”她的手刚搭住欧阳冬的肩膀,萦绕在欧阳冬身上的阴气就消散了。欧阳冬直起背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没事。看来他们果然很怕你。” 她干笑两声。要是秦霜、李成他们也能怕她怕得被她吓走就好了。 “灵媒……我很久没有见到一个能够让鬼直接附到自己身上的灵媒了。”皇甫律把符纸装回口袋里,说,“原来欧阳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次并不是我厉害。”欧阳冬轻缓地说,“而且附在我身上的也只有一个鬼而已。” “只有一个?其他的鬼并没有附在你身上?”子归奇怪地问,“难道是因为那个鬼和你的气场特别相符吗?” “好像也不是……”欧阳冬想了想,抬起手指了指盘着的发簪,说,“应该是因为这个。” “齐怀哥说的发簪?”她只知道那是颇有年头的古董,可没想到还和“鬼上身”有关,呼~还好她没用来盘在自己头上(小说鬼插嘴:子归,你这种做法会教坏小朋友的……)。“对了,齐怀哥说,乔老板宁愿出双倍的费用和机票费让他务必今天过来,因为这根发簪只会在今天出现。” “如此说来,这根发簪必定和附在我身上的女人有所联系。”欧阳冬说。“女人?那你知道她的来历生平,还有她是怎么死的吗?”皇甫律问。 欧阳冬摇摇头,说:“她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内心的恐惧。她犹如惊弓之鸟,非常害怕。” “她都死了,还在怕什么?”于悟皈觉得无法理解,人不都最怕死吗?现在她都是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欧阳冬瞟了于悟皈一眼,冷淡地扔出一句:“你难道曾经死过一次,知道死了就会无所畏惧吗?” “噗!”子归和楚修喷笑出来。楚修拍拍气鼓了一张脸的于悟皈,笑说:“算了吧,你还是暂时别乱插嘴了。” “对了,附在欧阳冬你身上的女人是不是也是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子归忽然问。 “没错。”欧阳冬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也就是说,她在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幻觉?那么刚才在她身边说“他们都该死”的也是鬼而不是她的幻觉啰? 祖母绿发簪的来历 人杀人自然是警察要管的事情,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这栋宅子明摆着就是有问题,袖手旁观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了,附在欧阳冬身上的女鬼也说了,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死,那些失踪的人也都不明原因地死了,而且不仅到现在也还没找到尸体,连灵魂似乎也一直被困在这里,继续这样下去,这里迟早会出大问题。按于悟皈说的,这个宴会每年都会举行,而且每年都有一个人失踪,算起来已经有几十个人下落不明,不,已经有几十个人死于非命了。子归不安地搅着碗里的汤,忽然想起,咦?她什么时候开始竟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了?她不是向来能躲则躲的吗? “如何?决定要去看看吧?”楚修笑问。 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可现在因为黄孟的事,花园迷宫都被围起来禁止进入啦,怎么办?” “偷溜进去啊。”楚修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这……不好吧?万一被警察抓了,说不定会被以妨碍公务判罪的。”插嘴的却是于悟皈。 “你就乖乖待在房间蒙头大睡,什么都别管。”楚修按住于悟皈的头,说,“虽然我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小心为上。” “房间的墙壁用来防贼的,又不能用来防鬼。”于悟皈咕哝一句。 楚修手指一推于悟皈的前额,说:“你以为我会晃点你?我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已经在房间里设了结界,在这栋房子里,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们住的房间。” “哇,楚修师兄就是楚修师兄,想得真周到。”于悟皈崇拜地望着楚修。 “切,他耍起你来的时候看你恨不恨他够周到!”子归不以为然地哼道。 “师妹要去逛花园迷宫的话我也要去。”修文凑过来抢着说。 “你去干吗?”楚修大皱其眉,修文这家伙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碍事罢了。 “当然是保护你们了。”修文豪气干云地拍拍胸口说,“身为师兄和夜营协会的会长,我有保护你和师妹的责任和义务。” 他怎么都不记得修文曾经“保护”过他们?楚修翻了翻白眼。不过修文现在有身特制的盔甲,可谓刀枪不入,就算他们全都死光光也轮不到修文——这也是傻人有傻福?“皇甫,你呢?”他问在一旁没出声的皇甫律。 “我们四个人同时去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惊动还守在那里的警察,也可能会让凶手察觉。如果打草惊蛇,凶手有可能毁灭证据,说不定连我们也会有危险。”皇甫律说,“我们分开行动吧。” “行。”楚修爽快地答应道,“我和子归,你和修文,我们各自行动。”顿了顿,楚修又笑道,“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一致,一起行动说不定还会互相碍事呢。” 皇甫律脸上浮起一丝奇特的笑容,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可如果分开行动的话,我就无法保护师妹和小修修了。”修文提出异议。 反正就算你在旁边也保护不了他们。楚修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因为虽然不是打不赢,但子归总归是个女孩,和女孩子打架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她的拳头还不是普通的硬。 看了修文一眼,皇甫律说:“修文,你还是和悟皈一起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 “啊——阿律好过分!”修文叫道。 “欧阳冬,你不是也有工作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子归问坐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欧阳冬。 “不用了,我的工作和你们的不一样,我自己处理就行了。谢谢关心。”欧阳冬客气地说。 “哦,这样的话你就自己多加小心。”子归没有多说什么,强人所难也不是她的作风。“对了,这根发簪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想拿去给我表哥看看。”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欧阳冬慢慢地拔下发簪,放到子归手中的时候表情却有些异样。 “谢啦。”说完,她向楚修说,“我们几点出发?” 楚修不答反问:“于悟皈,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十点结束。”于悟皈看了看手表,说,“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 “十点?”楚修皱皱眉,是差不都到日子交替的时辰啊?“那我们两个十点半出发,皇甫,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皇甫律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子归在宴会场西边角落找了了齐怀,“齐怀哥,总算找到你了。你说要来鉴定的发簪是不是这个?我刚才看见欧阳冬,让她借我用一会儿的。”她摊开手帕,金色的发簪静静地躺在米白色的手帕上。 “噢,我一直没找到乔老板,正发愁呢。”齐怀微微一笑,“给我看看。” “我也大略看过,做发簪的金子和祖母绿都是真的,而且这上面镶出这样的菊花又是这么浑然天成,真是巧妙!”她说。 齐怀细看了一会儿,说:“这根发簪的确有点来历。相传吸血鬼尼古拉伯爵不愿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他一样变成怪物,所以一直避开她不吸她的血,可是那位女子却非常爱他,在一晚和他相约见面的时候用了一根发簪盘起自己的长发,露出白皙的颈子,尼古拉伯爵就是看到了她的脖子,所以吸了她的血。” “而当时她用的就是这根发簪吗?”子归好奇地问,“真的假的?” “谁知道。”齐怀笑着点头,“传说发簪不知为何就失踪了,可几百年后却又出现了,可为什么会在中国出现就不知道了。后来还有传说,只要得到这支发簪,还有可能会遇到尼古拉伯爵。当然,就像我说过的,很多都是后人穿凿附会,当不得真。” “原来是这样~”不过谁会想遇到吸血鬼啊,又不是嫌命长。她又问:“那我们能不能知道之前拥有这根发簪的人是谁?”如果能够知道发簪原来的主人,也许就可以知道被困在这里的鬼魂生前是谁,以及他们的死因了! 齐怀有点为难地想了想,问她:“你有必要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吗?” “有!”没有犹豫地立即点头。 轻叹了口气,齐怀笑道:“那好吧,我拜托朋友帮我打听一下,但没那么快有消息的。” “谢谢齐怀哥!”嘿嘿,齐怀哥的办事效率她还不清楚吗? 魂飞魄散 为了节约用电,走廊七弯八拐的二楼只开了几盏壁灯。“真是的,这么有钱干吗不多开两盏灯?”子归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往自己房间走,虽然暂时没有感觉到危险,可是她却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是不是因为这里有个困住很多灵魂的法阵?不知道是不是她能力不够,她无法感觉出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法阵,这样不就没办法破坏这个法阵了吗?突然,她的背脊一阵恶寒。搞什么?她觉得好像被人盯着,心理作用吗?她回头望了望只有影子跟着她的走廊,没有任何人跟在她身后。如果有人跟踪的话,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至少她能听到呼吸声的。哇,这里怎么比范家还诡异?死乌龟,他拜托的事情果然没好事!要是她也有欧阳冬那样的能耐可以跟直接跟这里的鬼交谈就好了,可能事情会简单许多。 她想不通的事情还不少:比如说那根名贵古董发簪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把发簪遗漏在这里,又为何发簪只在今天才会出现?还有,假设欧阳冬告诉她说这里死了很多人,那么那些人是怎么死的?遗体又能藏在什么地方,让警察一直都找不到呢?而杀死黄孟的和害死以前那些人的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推算起来,那个凶手怕也有五十多岁了吧?——等等,五十岁以上,每年都参加乔老板的宴会,在今晚这个会场里的应该不会超过十个人,这样说来的话,凶手的范围就很小啦!回头找乌龟帮她对比一下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说不定马上就能知道谁最可疑! 她把发簪放回发现它的抽屉,上面镶嵌的深邃的祖母绿犹如凝神注视着她的一只只眼睛,一不小心就像会坠入其中,看得她一阵眩晕。她甩甩头,难怪会传说拥有这根发簪会遇到吸血鬼,它看起来还真有点儿邪乎。突然,身体流窜过一阵像被针刺一样一阵刺痛!“啊!”还好她刚巧站在床边,倒下时倒在了床上。之前在水露山的山洞里也曾经有过,不过这次的痛楚好像比上次更加强烈,时间也更长,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呀,不会是什么特殊的绝症吧? ——将军,将军…… 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听到秦霜的声音了。以前她听到这声音多少会有些害怕,这次听到她当然也有点怕,但她怕的是秦霜会不会真的出事了。“秦霜?是秦霜吗?”她对着空气喊。会不会是秦霜从雪蕴的主人手里逃出来了?“秦霜,你在哪儿?”她焦急地叫着。 在她床前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那个身影却有些飘忽,也有些透明,和她以前见到的秦霜相比,那股执着的戾气竟然已经不见了,甚至连灵力都弱了许多。这个秦霜和子宁将军记忆中那个秦霜军师才是最相像的。秦霜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秦霜向她一拜。 “秦霜,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抓走了,还说要想办法去救你,现在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她说,“对了,你赶紧去见见李成,他说你有危险,担心得不得了呢!记得要去跟他道歉……”她伸手打算拍拍秦霜的肩膀,手却从秦霜的身体穿了过去。“咦?”记得第一次在将军墓见到秦霜时,她都能摸得到秦霜有实体的感觉,更别说后来秦霜的力量变得更强之后了。为什么现在秦霜反而会变得和最最普通的魂魄一样? “属下不能去见他了。”秦霜苦涩地笑了,“属下的时间不多了……” “难道你要去鬼界准备投胎转世了?”这才对嘛,好好的当什么厉鬼呢? “非也,是属下魂神耗尽,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秦霜的声音也变得更弱了。 “魂飞魄散?为什么?”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是不是上次你被上官打伤的伤势太严重?还是雪蕴的主人对你做了什么?” 秦霜虚弱地笑着摇摇头,“将军,我之前做了那么多让你为难和难过的事,你不责怪我吗?”他问。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当然,我曾想过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责怪倒是没想过要责怪你。”这是实话,“在内心深处,我总能够谅解你的。知道前世的事情之后,连我自己都想过要痛扁皇甫师兄一顿,何况你还是亲身经历子宁将军被杀的过程。”看着最敬爱的人被残忍杀害,无动于衷的那个人才有问题。虽说秦霜后来做的事太过偏激,但也不能全怪他啦,当年也不知道子宁将军给他灌了什么迷汤,让秦霜这么死心塌地。 “多谢将军。”秦霜又向她深深一拜,“将军大恩,秦霜再也无法报答,只愿将军此生平安顺遂,健康长寿……”秦霜的语尾和他的身影都像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秦……霜……?”他真的魂飞魄散了?不是吧?说消失就真的消失了?!这也太突然了吧?子归在床边坐下来仔细思考前因后果,秦霜会不会是在开玩笑?例如说想让筷子兄和皇甫师兄以为他已经魂飞魄散,不会再提防他,他就能一举干掉他们?又或者说想让她认为他已经不存在,然后趁她不备就掳走她?所谓兵不厌诈,也不是不可能。还是不对,凭秦霜的能耐,如果来硬的,她也不一定能胜过秦霜,根本没必要特地骗她。这么说——是真的?但是秦霜为什么会突然魂飞魄散了?真的是雪蕴的主人干的吗?他为何要把秦霜弄得魂飞魄散呢?难道他们过去有什么仇怨吗?但是凭当年卞俞雷的能耐,要把秦霜拆开再装上,装上再拆开应该都是小菜一碟,根本没必要现在才来让他魂飞魄散啊!到底是什么原因?“魂飞魄散吗……没有灵魂就不会转世,无论再过多少年也不会再见面了。”记得当时在将军墓迷路的时候,还有在那间密闭的墓室里,秦霜给她的感觉是那么温暖和怀念,那个秦霜,她再也见不到了…… 是谁偷袭?! 子归没有向楚修他们提起秦霜曾经出现,却在她面前魂飞魄散的事。她换上普通的衣服便出去和楚修会合,准备溜进去花园迷宫去看看。说真的,白天没有进来侦察侦察地形,却在晚上偷偷跑进来,万一在里面迷路可就笑死人了。她和楚修躲在廊柱后面,偷瞄着守在花园迷宫入口前的警察。“筷子兄,怎么进去?用你上次在皇甫师兄家用过的那种法术让他们昏迷过去就行啦。”她用手肘撞撞楚修。 “是个好主意。”楚修浮起坏笑,低喃了几句咒语,将出现在他掌心一团细小的蓝光挥出,守在入口的两个警察立刻软软地倒下了。 “好,我们进去。”子归和楚修趁隙飞快地跑进了花园迷宫。 花园迷宫和一般的别墅庭院不同,似乎根本不打算让人晚上进来参观游玩,里面连一盏路灯、地灯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比人还高的绿篱参差不齐地在寒冷的夜色中“唰唰”地如海浪般摇晃着。“这个地方真叫人不舒服。”子归拢了拢衣襟,“搞不懂那个黄孟为什么会自己跑进这种地方来。” “的确,不知为何,我也觉得这片迷宫有种死亡的气息,白天大概是因为阳气强盛才没那么明显。”楚修握住她的肩膀,“你别乱跑,说不定里面真的有不好的东西。” “哈,哈。”她干笑两声,说,“你说我们会不会在里面找到那些失踪的人的尸体?” 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楚修说:“白痴,要是我们这种连灯都没亮,在里面摸黑走路的人都能找到尸体,之前的警察早就找到了。” “喔,说的也是。”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们先去发现黄孟尸体的地方吧。”楚修说。 “好是好,可我们不知道在哪里呀。皇甫师兄又没有提起具体的位置,再加上我们几乎是要在一片漆黑中摸索,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这里接近入口,好歹有宅子门口的路灯灯光流泻了一些光线进来,可一旦走进迷宫深处,单靠天上那半轮月亮的光基本上是什么也看不到。 “没办法,我们又不能用法术来照明,不然会被人发现的,只能摸黑到处看看了。”楚修说。 “摸黑……啧,不要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摔个鼻青脸肿就好了。”她吐了吐舌头。 沿着迷宫内的道路,她和楚修一路都是遇到岔道就往左转,反正回来的时候始终往右转就能回到入口了。“没想到这个迷宫这么大,我们都已经走了十分钟了。”子归看了看手表,“而且这里真的很不对劲,我的表一直都在发光。” “可是走了这么久,好像没有发现什么。”楚修也觉得奇怪,虽然感觉到不妥,可是在这里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点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会不会我们走的这边刚好什么也没有?”她说。 “也有这个可能。”楚修思考了一下,说,“要不要换个方向走走?” “也好。”她点点头,“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楚修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她从宴会上回房间去到现在,一直都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盯着她的视线像针扎一样如影随形,可是身后却没有人,也感觉不到阴气,为什么? “你这么一说的确……”楚修停下脚步,“也许有人在监视我们。” “监视?有谁会监视我们?”她想不明白,“我们又没有干什么惹人注意的事,为什么会监视我们?” “不一定要干什么才监视我们的。也许是发现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楚修随意地说。 “我们哪来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少,皇甫律就没有用真实的姓名来参加宴会。”楚修说,“如果被乔老板知道,不就会觉得他和他身边的人可疑吗?” 她接口道:“然后调查后发现皇甫师兄是接受了委托而来,为的是查清失踪的黄梁和这里有没有关系,而他们又心里有鬼,所以开始留意我们的行动?” “不是不可能吧?”楚修反问。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乔老板三人就是这些失踪事件的元凶一样。”她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 看不清楚修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里面的轻蔑和讥讽,“你真的这么认为?” 其实她也想过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也太可怕了吧?这么说来他们可就是在三个杀人魔家里住着了?! “一般来说,如果自己办的聚会什么的出事了,第二次都不会再办的,更何况每年这个宴会都出事,可他们却仍然每年举办,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楚修说。 “奇怪是奇怪,不过我们又没有证据,总不能乱冤枉人吧?”迷宫里面可以听到“细细簌簌”的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声响,视线被高矮不一的绿篱遮挡,本来就光线不足的环境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黄孟刚过世的话,他的魂魄很可能还留在这里,如果我们见到他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想到最快捷的方法,说,“而且也许他还能告诉我们困住他们的法阵是什么样的。”她要趟进这趟浑水就是为了将困在这里灵魂送去鬼界,不然她才不会冒险跑进这个迷宫里来呢。 杀气!她一惊,突然被人用一块充满药水味道的布紧紧捂住了口鼻。是谁?!脑子还未来得及转起来,身体反射性地一脚跺向身后偷袭的人的脚,只听得对方呻吟一声稍微松了紧箍住她的手臂,她趁着这个机会握住那人的手臂,一手拽住对方的衣领,腰往下一弯,顺势将偷袭她的人用过见摔整个摔了出去。 楚修察觉后面发生什么事回过身来,正好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被摔到地上,发出“轰”的响声。“有没有受伤?”被子归的过肩摔扔到地上,估计短时间也爬不起来的,于是他先绕过地上的那人,问子归。 “咳咳。”她被刚才的药水味呛了一下,说,“没事,如果是一般的女孩,说不定已经被弄晕不知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楚修慢慢地踱到那个想要爬起来逃走的男人身边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硬是别过脸不想让他们看到模样。 子归掏出手机,用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那个偷袭的人脸上。“是你?!”她吃惊地看着来人。 被吃掉…… 靠手机屏幕的光,楚修也看清了那人的脸,“乔三老板?” 竟然是乔悯生! “看来我们猜得起码是八九不离十。”子归把手指捏得根根作响,一副准备揍人的模样,“乔老板,你刚才为什么要袭击我?” “这个迷宫已经被警察封锁,我看到里面有人,以为是小偷,所以才进来的!”乔悯生似乎专门想引起外面守着的警察注意,高声说道。 “你是从哪里看到有人在里面的?”楚修冷笑道,“这里连灯都没有一盏,你别告诉我你能从房子里看到迷宫里有人。” “哼!就算里面有小偷,你叫警察进来抓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迷魂药从后面捂住我的嘴?你别侮辱我的iq。”她半眯起眼睛,说,“不过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说,黄孟是在什么地方死的?还有,过去失踪的那些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乔悯生一脸害怕的模样,说:“以前那些事跟我们无关啊!警察也调查过,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子归,你这么直接地问,他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告诉你?”楚修说。 “那待会儿换你问啊!”她瞟了楚修一眼,接着对乔悯生说,“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那你们为什么今天会请那位古董鉴定专家齐怀来鉴定一支只会在今天出现的发簪啊?” “小姑娘,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悯生不解又为难地说,“什么发簪、鉴定专家?” 嘿,这位乔老板装傻的功力还真不赖。她直起身子,想着要怎么对付乔悯生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是皇甫师兄吗?不对,听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她向楚修使了个眼色。 楚修点点头,一手扭住乔悯生的双手,一手捂住他的嘴,很快地拖着乔悯生和她一起躲进绿篱丛里。 淡淡的月光下出现了几点幽绿色的光芒——那不是她给欧阳冬盘头发的发簪吗?她明明已经放回抽屉里了,难道欧阳冬又把发簪拿出来用了吗?可是欧阳冬明明说过不会盘头发的啊!难道那个女鬼又附在欧阳冬身上了吗?这时,带着那抹幽绿光芒的人走近他们。那个瘦长的身形不是欧阳冬吗?她向楚修摆了摆手,自己走出去,“欧阳冬?你怎么来了?” 欧阳冬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她,有点害怕地退后了一步。 “啊,莫非你是附在欧阳冬身上的……”对了,欧阳冬说过这里的鬼很怕她,她还是先不要靠近她了。“你放松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她先声明,免得这个鬼又逃走,她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帮我?”欧阳冬怯怯地望着她。 “嗯。”她安抚地点点头,说,“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璇。” 李璇?待会儿叫乌龟帮忙好好查查这个人的资料。“你怎么会待在这里?你还记得在这里待了多久吗?”她问。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是第一个来到这个地方的。”李璇说。 第一个?这么算起来,李璇在这里不就待了超过五十年了?“你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五十年,说起来就那么三个字,可过起生活来时间就很长了。 “很可怕……”李璇瑟缩着说。 难道乔老板也像皇甫家的人一样用厉鬼的灵力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吗?可她不觉得那三个乔老板有什么灵力啊!“很可怕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对你做了很可怕的事情吗?还有,‘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没错,正因为找不到尸体又不明动机,所以警方才无法断定那些失踪的人和乔老板有关,如果能找到失踪的那些人的尸体,那么法律就能制裁这三个乔老板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璇痛苦地抱着头。 “啊,你别急,不用逼自己想起来。”她忙安慰李璇。 “我只记得我们村那年闹饥荒,我们家也算是当地的富农,这根发簪是我家的传家之宝。我家打算给村里的人分发自家的粮食,可后来渐渐地不够分了,那时有三个男人来到我们村叫我到他们家取米粮给村民充饥,然后我就死了……”李璇抖得更厉害了。 “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会不会就是乔老板他们?“他们杀了你?” “我……”李璇抱着自己的胳膊,“是、是被吃掉了,被吃掉了……” 重点来了!“被吃掉了?什么意思?”她追问。 “很可怕、很可怕……”李璇抖得像要碎掉一般。 “好了好了,你别怕,已经不要紧了。”她轻轻地扶住李璇的肩膀,“来,从欧阳冬身上下来吧,我送你去鬼界。” 李璇眼里眨着眼泪,“去鬼界?” “嗯。”她温和地说,“你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对自己不好吧?” 李璇点点头,温驯地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 用勾魂令送走了李璇,欧阳冬也醒了过来。“看来欧阳夏仅仅是得罪于律师,而不是彻底惹火你还真是走运。”欧阳冬笑道。 “呵,是吗?”她干笑了一下,“筷子兄,可以出来了。” 楚修一手扭着被打晕的乔悯生,一边走出来,说:“欧阳小姐,你让鬼附在自己身上,然后徘徊在这个花园的原因是什么?” 欧阳冬避开楚修的眼光,不说话。 “听说你刚才宴会进行中的时候也跑到这里来,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内容?”楚修紧盯着欧阳冬,说,“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微微一笑,欧阳冬拔下头发上的发簪,说:“反正也已经找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接受了一位李肃先生的委托,来找这根发簪的。” “来找发簪?”子归倒是有点意外听到这件事。 欧阳冬说:“嗯。这发簪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可在五十多年前,他们家的祖先一位叫李璇的女性戴着发簪出去之后就下落不明,出门的时候身上穿着的就是一套黑色旗袍。他委托我来确认李璇是不是已经离世,如果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就问问发簪的下落。不过没想到的是,李璇已经被杀,而且尸体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没想到宁子归竟然在抽屉里找到无端出现的发簪,我本打算立刻带着发簪离开这里,可是我感觉到李璇的恐惧,至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李肃先生一个完整的交代。我想发簪会在今日出现的话,很可能今天就是李璇的忌日。” 原来发簪原来的主人就是刚才那个叫李璇的女鬼啊,那就不需要再麻烦齐怀哥去帮她调查了。子归想。 “噢——妹妹和姐姐对待工作的态度完全不同。”楚修扬起笑容,说,“那么说来,我们也算是有同一个目的的同伴了。” 欧阳冬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乔悯生,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想弄晕我,结果反被我们逮住。”子归耸耸肩,说,“我想问你,你之前到花园里来,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我——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欧阳冬盯着乔悯生,说。 乔老板的诡计 “真的?!你看到什么了?”子归兴奋地追问。 “我出来花园的时候,李璇正附在我身上。我察觉到她突然很害怕,原来她看到了乔二老板和三老板。”欧阳冬回忆道,“她因为害怕,就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不敢出声,就在那时,我们看见那两位乔老板和一个男人在争吵拉扯,后来乔大老板也来了,他拿出一把折叠刀从后面刺杀那个男人,然后乔二老板和三老板也拿出刀从前面刺进那个男人的身体。等那个男人倒地完全不动的时候,他们三个就离开了。” “咦?可听说之后是那三个乔老板报的警,如果是他们杀人,岂不是贼喊抓贼?”子归吞了一口口水,小心地看了看昏迷的乔悯生,格外提防他突然一刀刺过来,“欧阳冬你赶紧去找警察,把你看到的情形告诉他们吧!” “白痴,这些都是欧阳冬说的,又没有物证。乔老板随时都能反告欧阳冬诬陷。”楚修白她一眼,说。 “我的确没有证据。”欧阳冬低下头。 “那怎么办?”子归有点担心,说,“他们知道自己干的好事被我们猜到了,我们不是很危险?”刚才要不是她反应灵敏,说不定已经躺在地上等救护车了。 “这倒是。”楚修也说,“干脆先把他扔在这里,反正这也是迷宫,要找我们也不容易,再说,就算找到我们,他也打不赢我们。” “我们这是要逃走吗?”欧阳冬不敢相信似地问。 “可以这么说吧。”楚修拍拍手,“你不是看到黄孟了吗?记不记得他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 “记得。”欧阳冬说,“你们想去那里?” “去看看吧。”楚修说,“你带路。” 他们走后,躺在地上的乔悯生很快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嘴边浮起阴狠的笑容,“今年好在也没耽误时间。”他拿出电话,“大哥,他们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怎么办?” “不要紧,只要用‘那个’杀掉他们,警方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来。”乔郁生在电话那头说,“你已经得手了吗?” “当然。”乔悯生得意地笑道,“他们还以为自己身手了得,什么事都没有呢。” “是吗?那就好,你先回来,我们现在就等着看好戏吧!”乔郁生冷笑道。 走着走着,楚修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子归,你的口袋是不是装着手机?” “嗯?是啊。怎么了?”子归不明所以地问着,低头一看,“咦?这颗石头怎么在发亮?”这颗石头每次发亮都没有好事。楚修皱紧眉,难道子归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喂,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他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子归说。 “你忘了?这颗石头发亮的时候,你不是差点被辟邪兽吃掉,就是被妖怪吞进肚子里险些被消化了,以此类推,这次你很可能也被什么麻烦的东西缠上了。”楚修“好心”地提醒她。 “哪来那么多不好的东西缠上我?说不定是因为有那样的东西在我旁边,石头感应到了才会发亮的。”她不怀好意地笑着瞟向楚修,“搞不好,你说的‘麻烦的东西’是缠上你!” “哼。”楚修不屑地笑笑,“缠上我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我连人都不是。” 听了楚修的话,欧阳冬奇怪地问:“连人都不是?你是什么意思?” 楚修这才想起欧阳冬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我只是在剔除自己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住的可能性。” 筷子兄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子归仔细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了什么遇到乔悯生和欧阳冬前没有的东西——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还是她没能发现?可是如果有什么带有恶意的东西在她身上,她应该是能察觉到的——这么说就是没事啰?真是的,筷子兄就是杞人忧天,专门吓唬她。她抬头正想嘲笑楚修两句,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竟看到了楚修异常紧张的脸色。“筷子兄,怎么了?” “别碰我!”她的手刚要碰到楚修的衣袖,楚修突然大叫一声退开。 “干吗?”她责备地望着楚修,“叫那么大声,生怕外面的警察不知道我们偷偷进来啊?” 楚修扬起一抹了然的冷笑,转头对她说:“反正在我说可以之前,你们两个都别碰我。” “啊?”她瞪大眼睛,随即轻啐一声,说:“谁要碰你?你这个冒牌的修文师兄。” 欧阳冬在一旁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楚修轻蔑地瞟了子归一眼,说:“你看看人家,这才叫做思考。拜托你的脑袋也转转好不好?” 这根死筷子除了损人没其他的长处,她好女子不和冒牌货斗。她说:“也就是说,你的确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是什么?” “暂时我不能完全断定这是什么。但如果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大概就会变成李璇说的‘被吃掉’的情形了。”楚修说,“总之,为了避免转移到你们身上,你们两个都要和我保持距离。”“对你就没影响吗?”欧阳冬不解地问。 楚修笑了笑,说:“我可不是一般‘人’。” “对筷子也没影响吗?”子归不放心地问。 “不会吧?你是担心我?”楚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笑问。 “废话。”反而是子归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担心你。”要是保镖不在身边的话也很麻烦啦(小说鬼流汗中:子归你真是……)~ 楚修愣了一下,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说:“嗯哼!总之,你们现在不要靠我太近,看过黄孟出事的地方,我们去找皇甫律确认看看这具体是什么种类。” “很恐怖的东西吗?”子归试探地问。 “嗯。”楚修点了点头,提起嘴角笑说,“难怪李璇想起来都害怕。如果这就是乔老板拥有现在这种财富的原因,那么他们死后,可有得受阎王的教训了。” 咦?莫非又让变态的阎王非常不爽的更加变态的敛财方法? 带来财富的危险品 黄孟死亡的地方除了血迹并没有留下什么——就算有,现在大概也被警察当物证早就拿走了。子归本来还希望黄孟的灵魂还会留在这附近,可是她似乎想错了,就算是刚去世的人的灵魂也不见得会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一直为自己感伤。“欧阳冬,你有没有办法和这里的鬼说上话?”她真笨,忘了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灵媒,不管是要和黄孟还是其他徘徊在这里的鬼魂沟通能有多难? “嗯,不过你想干什么?”欧阳冬问。 “做事总有动机,如果黄孟是因为怀疑自己大哥的失踪和乔老板有关而向他们逼问,那么乔老板是为了灭口才杀了他,可是以前死的那些人呢?”她抱着胳膊说,“像李璇说的,乔老板跟她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杀她?就算是以前皇甫家那些人杀死我太奶奶也……也有原因啊。”她越说越小声。 “你说什么?”欧阳冬没有听到她最后说的话,问道。 “没什么。”她摇摇头,不愉快的事情不要回想太多。“你能不能问问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鬼魂,他们是不是之前和乔老板毫不相识的?还有他们的姓名来历之类,看看能不能找到共通点。” “没那个必要。”楚修打断她的话说,“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根本不需要特殊的选择标准,只要方便好下手就可以了。” “怎么回事?”她问。 “他们的目的只是要杀死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干什么的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楚修说。 “不懂。”她老实地承认。 “难道杀人是一个仪式,会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吗?”欧阳冬也加入一起思考。 “会带来莫大的好处。”楚修盯着不知名的前方,说,“子归,打电话问问皇甫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他。” “好。”如果皇甫师兄也进来迷宫里就不好办了。 不过还好,皇甫律的工作内容似乎和他们不同,并没有进入花园迷宫,而是让他们直接到他的房间去见面。“可是另外两个乔老板会不会就在大厅等着我们啊?”子归有点担心地说。 “应该不会。”楚修说,“他们认为已经得手,能够靠‘那样东西’杀死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们的麻烦。说不定,他们正等着看我怎么个死法呢。” “真的是那么恐怖的东西吗?”子归怀疑地看着他。瞧筷子兄一副淡定的模样,根本不像有危险,难道筷子和普通人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若是普通人,只要时间一到,便会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可是这东西特别厉害,根本用不着七天,人就会被杀死。”楚修解释说。 子归哼了一声,说:“要是痛个七天人才会死,那么他们早就去找医生什么的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毫无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想了想,她恍然,“筷子兄,难道你说的东西是……不会吧?乔老板是靠‘它’才起家的?难怪每年都要杀人。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骑虎难下了。” 楚修有点意外地扬眉,说:“听起来你也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子归对神怪法术之类知道得不多,但从她刚才说的话来看,她对这种事还算略知一二。 “是我爷爷说的。他当年去西南一带考古,当地的人告诉他的。”她说。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欧阳冬听不懂他们的话,便想问个明白。 “这是‘蛊’吧?”子归说着望向楚修,后者点点头。 “‘蛊’不是咒术的一种吗?”欧阳冬问。 “当然,的确有人将蛊用于咒杀敌人,但照筷子……不,楚修刚才说的,乔老板应该是用这个蛊给自己带来财富吧!”子归解释说。 “蛊还能给人带来财富?”欧阳冬惊讶地问。 子归回忆当年听爷爷说起的东西,说:“嗯。在蛊里面有一种叫做‘金蚕蛊’,这种蛊的表皮是蚕金色,每天喂它锦锻四寸,把它解出的粪便放在食物里,吞服了的人就会生病死亡。这算是普通的毒杀。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直接将金蚕蛊用在人身上,它就会像人死后尸体上生的尸虫一样,侵入人的肚子吃完人的肠胃,把人杀死。我想李璇说的‘被吃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而且金蚕蛊的抵抗力很强,水火不惧,刀也砍不死。金蚕蛊发作的时候,症状就是刚刚楚修说的,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传说这种蛊会使养它的人暴富,却也会使养它的人发生灾害,因而不能得罪它。养蛊的主人养了这种蛊后必须用蛊定期杀人,如果间隔三年不以蛊杀人,这个蛊就会把主人吃掉。可以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欧阳冬瑟缩了一下,说:“听起来真挺可怕的。难怪被困在这里的鬼魂都那么害怕。” “话又说回来,筷子……楚修,蛊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把鬼魂困在这里吗?如果一般的魂魄待在人界太久,不会因为无法承受人界的阳气而魂飞魄散吗?”子归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你没觉得这里的阴气比一般的住宅要重一些吗?多半是用了什么法阵将附近的阴气和灵力聚集起来,才能把这么多的魂魄困在这里吧!我想二楼客房安排得那么奇怪,有可能就是为了构成法阵。”楚修抬头看了看天空,说,“不过还好乔悯生把蛊用在我身上,如果换做是你们两个,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有办法解蛊吗?”欧阳冬问子归。 子归摇摇头说:“有些蛊是有办法可以解——不过蛊跟毒不一样,并不是想解就能解的,有些蛊连下蛊的人都无法解。”想了一会儿,她又说:“其实为什么乔老板他们不直接把金蚕蛊杀死,却要杀人呢?就算金蚕蛊不怕水、不怕火又刀枪不入,但总会有弱点吧?” 楚修嗤笑一声,说:“他们根本不愿意放弃金蚕蛊带给他们的财富,怎么会想到要把蛊杀死?” “怪不得都说越有钱的人越缺钱。”她自言自语说,“简直是真理!” 宴会落幕 听完他们说的话之后,皇甫律十指交握,坐回椅子里。“金蚕蛊……我还真没料到会是这个。”皇甫律沉吟道,“楚修,现在蛊就在你体内吗?” 楚修笑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要让它出来并不难。” “从乔老板每年到这个时候就开宴会来看,很可能这几天就是他们寻找目标和杀人的时间。”于悟皈插嘴说。 怎么连这家伙都来凑热闹了?子归撇撇嘴,说:“就算他们今年没有成功用蛊杀一个人,也要连续三年都没有用蛊杀人乔老板才会中蛊,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杀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离开,让他们继续杀人,到他们老死进棺材才停手?” “他们不是杀了黄孟吗?只要这件事找到证据把他们关进监狱,这个蛊又不还给他们的话,三年后,他们就自作自受了。”楚修说。 “三年?”于悟皈瞪大了眼睛,“那楚修师兄你还要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三年啊?那我离你远一点好了。” “白痴。”楚修白了他一眼,说。 皇甫律解释说:“悟皈,蛊并不是传染病,它不会随便转移的。师妹和欧阳小姐之所以要和楚修保持距离,是因为乔老板在下蛊的时候可能把对象认定是他们三个人。除了特定的对象,其他人是不会有危险的。” 于悟皈“呼”地松了一口气,说:“那还好。”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子归忿忿地说,“要等三年……别说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连我都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们这段时间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惩罚也没有?最起码,也要让那些被困在这里的那些鬼魂去吓吓他们,最好吓得他们发神经,给他们一点教训,帮那些被害死的人出口怨气!” “师妹,这么做不太好吧?”皇甫律失笑道。 “不,子归说得没错。”欧阳冬突然接口,神色怨愤地说,“我能感觉到被困在这里的那些鬼魂的恐惧、不安和彷徨。他们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你们想怎么做?”楚修反问,“怎么样才能让这些灵力又不高的鬼现形去吓唬那三个乔老板?” 对哦,要怎么做?子归有点伤脑筋了,她一直都是收鬼的,让鬼自己现形去吓别人的方法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可不可以先问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于悟皈突然问。 “什么?”子归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既然不相关就别问嘛! “会长去哪儿了?”于悟皈无辜地笑着问。从刚才他就觉得这次的谈话好像很正常,提问的和回答的内容都很符合逻辑,这种情况在他们夜营协会聚在一起谈话好像极少出现,原来那个“非正常因素”的会长修文不在。 “他刚才出去了,说是去散步。”皇甫律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修文好像离开得太久了。 “啊!修文师兄会不会被乔老板抓走了?!”子归担心地叫道。 “应该不会吧?”楚修说,“如果他们把修文抓走了,还不拿他来向我们示威吗?” 突然,房外传来了惊慌的惨叫声。子归他们忙出门去看——不只他们,所有在乔老板家住宿的人似乎都听到这叫声,纷纷跑出房间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于悟皈问跑在前面的一个客人。 “不知道,听声音像是乔大老板。”那客人说。 所有人跑下楼一看,三个乔老板边跑边叫,好像身后被可怕的妖怪追杀一样。 “女鬼!不要过来!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乔郁生大叫。 “我不要钱了,我会给你立牌位,你不要找我!”乔喜生也在喊着。 “是大哥的主意,事情都是他干的,与我无关啊!”乔悯生双手胡乱地挥着。 子归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归和楚修回到家,就听说了乔老板三人被逮捕的消息了,原因是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和黄孟的伤口一致的凶器,在刀身上还检验出了黄孟的血迹,而在黄孟指甲内找到的皮屑也和乔喜生的dna一致。不过三个人现在被判定精神异常,监禁在精神病院。根据于悟皈调查来的消息,原来乔老板三人并不是亲兄弟,而是同一条村子的狐朋狗友——难怪长得一点都不像——乔郁生十七岁的时候去了湖南,估计是在那里学会了养金蚕蛊,后来就联合了乔喜生和乔悯生利用金蚕蛊聚敛财富。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无端端疯了,但总归是恶有恶报,子归半点都不同情他们。楚修认为把金蚕蛊丢掉也无所谓,就随意扔在了乔老板的宅子门外。但照金蚕蛊的特性,这种随便丢弃的做法会激怒金蚕蛊,从而祸害蛊主人——不过楚修说这也是乔老板自找的,被金蚕蛊吃了也活该,懒得管他们死活(小说鬼鄙视中:楚修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心天谴~)。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疯了呢?难道是为了逃避刑事责任?”子归觉得奇怪,“之前死掉的人也找不到尸体,白白便宜了那三个老头!” 楚修说:“欧阳冬似乎已经问过那些鬼,尸体在什么地方了。那些被金蚕蛊杀死的人,全都被丢进了别墅的焚化炉,骨灰都被撒进了黄浦江。对于那些人的家属来说,失踪也比得知死亡要好吧?至少还有希望。” “嗯。”她也同意。 “后来那些鬼你都送他们去鬼界了吗?”楚修问她。 “我通知了白无常,她说既然不是厉鬼就不用我特别去处理了,她会重新出勾魂令的。今早她打电话告诉我,那些鬼已经全部到鬼界报到了。” “那就好。”楚修点点头。说到那三个乔老板发疯的原因,他猜测也许是当时说出去散步的修文的杰作——可是要子归认同这一点恐怕是不可能了。 “该说你的手段高明,还是狠毒呢?” 修文听到声音回过头,笑说:“你总算露面了。这次不派你的狐狸出来吗?” “我真好奇,如果宁子归知道是那三个老头会发疯是你害的,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当面告诉她,不就能知道她的反应了。”修文好整以暇地说。 “用不着我告诉她,她肯定会知道的。” “哦——”修文丝毫不以为意。 “看来谁都没发现你的身份,可真有你的。” “过奖,比起阁下,我是望尘莫及。”修文讥讽地笑了笑,又说,“你不打算收手是吧?” “半途而废从来就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修文没有答话,只冷冷地回望着他。 === 第17章、暗藏杀机的宴会 完 === 隔壁小区的新住户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子归戴着胶手套在家里一边擦窗,一边这么想着。谁让家里最早放假的人是她,所以家里的大扫除就交给细皮嫩肉的她去干了。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警方已经确认在两天前发现离奇死在自己家中的陈森死因是心脏麻痹猝死,而且在死者家中没有发现任何谋杀的痕迹,初步判定这是意外死亡……”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自言自语:“大过年的怎么又死人了?真不吉利。”不过既然是意外死亡,应该不会成为厉鬼,也就没她的事了。 虽然筷子兄和她同时放假,但是那家伙是家事白痴,打扫可以越弄越脏乱,做饭也是能看不能吃,所以被她派去买菜了。算起来,筷子兄在她身边已经一年多了,去年她被阎王钦点当阴差时,收了那一大盒像筷子一样的灵犀棒,念了咒语就会按照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模样变成人形,虽然可以改咒语,但她记住了原始的咒语反而懒得去改了。筷子兄自称楚修,连名字都抄袭她最喜欢的楚修文师兄的——不过他们性格却南辕北辙,完全不一样。 “喂,你要的菜都买回来了。”楚修回来了。 “放到厨房里去吧。”她说。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边那个小区好像有人在搬家。”楚修说。 “搬家?搬进去还是搬出去?”她没什么兴趣地问。 “当然是搬进去。”楚修回头说,“不过,那家人肯定不会过得太平。” “喂,筷子兄,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吗咒人家?”她责难道。 “我可没有咒他,我不过是看到一个女鬼跟在他身后进去罢了。你自己想想,有厉鬼和她一起住,他家还可能太平吗?”楚修在沙发上坐下,翻开一本杂志开始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为什么闹鬼的人都会在她家附近?暑假的时候好不容易邀请修文师兄来玩,结果隔壁也是闹鬼,搞得她不得安宁。“你为什么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问。 楚修抬眼向她一瞟,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收鬼可是你的任务。”立时撇得一干二净。 “啧,我又没说不管这件事。”她嘟哝道,“不过你说那个女鬼是跟着他进去的,不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吗?” “我看到那个厉鬼可是从车上跟着下车来的。”楚修说。 “原来鬼也会跟着人跑,那人去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啊?”她有点意外。 楚修耸耸肩,说:“也许那个厉鬼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跟在他身边就是想报仇。” “乱讲。”她白了楚修一眼,“我就没见过有厉鬼会拿一个人没办法的,如果要报仇,随时都可以啦。” “那你就要自己去问那个女鬼才知道了。”楚修不负责任地说。 她想了想,有点担心地说:“你说,那个女鬼要是闹起来,会不会影响左邻右舍?” “怎么?不影响的话你就打算不管了?”楚修反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咬牙说。她是那种说了又不去做的人吗?“我是在想,我们和那个被女鬼缠住的人又不认识,而且还不是住在同一个小区,总不能贸贸然跑到别人家里说他家闹鬼吧?再说,我们连那个鬼的目的、手段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冲上门去,很容易受伤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你想怎样?”楚修好整以暇地问。 她“嘿嘿”一笑,说:“反正你知道是哪家人被鬼缠上了,而且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去看看那家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吧!” “你让我去偷窥?!”楚修像听到什么爆炸性言论似地跳起来。 “你常常干这种事的啦,又不差这一次。”她理所当然地挥挥手,说。再说,上窜下跳,翻墙爬窗这种事情筷子兄最拿手了(小说鬼多嘴一句:子归你这么认为的根据是什么啊?)。 “你什么意思?”楚修抱起胳膊,危险地眯起眼睛,问。 她的视线瞟向另一边,说:“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呀,要不是因为你昨天打扫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给炸了,我现在不就比较有空了吗?”试问,有谁会在还在煮着东西的煤气炉旁边放桶水去清洗抽油烟机,还能把整桶水打翻在炉子上,把火浇熄了还不知道关煤气的?还好她发现得早,赶紧关了煤气打开门窗通风,不然不是一点火爆炸,就是煤气中毒! 楚修被她堵得吐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好了,赶紧去吧,12点的时候回来吃中午饭。”她把楚修推出大门。 “听你的口气,好像在吩咐一只狗出门一样。”楚修撇撇嘴,说。 “少见哦,筷子兄居然自比是狗。”她取笑道。 “哼。”没关系,帅哥报仇,十年不晚。“对了,你答应阎王去找秦霜和李成,现在想到要怎么办没有?” “阎王说不必管秦霜了。”她说。 “不必管?为什么?”楚修奇怪。 “阎王没说原因。”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原因了。 楚修怪异地打量了她一阵,说:“那李成呢?你想怎么办?” “先从那幅刺绣上找找线索,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她想了想,说,“齐怀哥说那果然是真迹,最特别的地方就是那块绸子,尤其是上面的颜色。我猜很可能是用了特殊的染料或者染色方法,也许有什么秘密隐藏在绸子里面。” “那你干脆用水或酒把那块刺绣泡一泡,没准就有什么显现出来了。”楚修说,“电视上不都这么演?你就依样画葫芦,试试看。” “丝绸泡水?行不行的啊?”她抿了抿嘴,说,“而且,要是泡泡水就出来的话,回南天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显示出来了吗?” “不一定吧?可能是回南天时布料的吸水量还不够。”楚修说。 楚修在这方面没常识,不跟这根筷子一般见识。她转过身去拾掇楚修买回来的菜,说:“你赶紧去那个有鬼的人家监视,待会儿再回来吃饭。”一根筷子还吃什么饭,浪费粮食。 “喂。”楚修叫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吓了一跳。这根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我没什么瞒着你啊。”只是知道了,还没有说出来罢了! “真的?”楚修满脸不信地盯着她。 “差不多啦。”她打着哈哈。 “也就是有了?”楚修可没那么容易被她唬弄过去。 被筷子兄怀疑上了,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其实也没什么……”她叹了口气,反正迟早也会告诉楚修的,她本来就没打算要一直瞒着楚修。“我在乔老板家见过秦霜。” “不会吧?”楚修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没感觉到也不奇怪。”她说,“他是来道别的。” “道别?”楚修更惊讶了,“难不成他是来告诉你,他要去鬼界,准备转世投胎,不再来找你这位将军大人了?” “也不是——”她咬住下唇,想了想才说,“他魂飞魄散了。” 楚修愣住了。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在说笑?” “我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她不满地说,她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但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楚修惊讶地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是在乔老板家的时候。宴会散了,我们准备去花园迷宫之前,秦霜出现在我房间里。我感觉到他的灵力已经很弱,而且连原来的实体都消失了。我告诉他,李成很担心他,叫他去找李成——其实我本来还想跟踪他找到李成的下落的,但是他对我说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见李成,因为他马上就会神魂耗尽而魂飞魄散了。” “然后呢?”楚修追问。 “然后他就消失啦。”她简洁有力地回答。 “原来那天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听完子归说秦霜消失的经过,楚修带了点责备的意味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子归吐了口气,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魂飞魄散,所以就没有跟你提啰。” “那你现在怎么就确定了?”楚修怀疑地反问。 “我问了白无常和阎王,秦霜的魂魄已经消失了。”想起来真有点伤感,“我一直以为什么时候会和他大战一场,来个了断的。没想到……” 楚修皱眉,说:“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魂飞魄散?” “他没说——也没时间说了。”她摇摇头,说,“但我认为这件事肯定和雪蕴那个神秘的主人有关,之前秦霜似乎落在他手里了。” 楚修有点不解,说:“他到底想做什么?虽然结果他是在帮你,但我隐隐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凭那个神秘人物的能耐,要杀一万个子归都绰绰有余吧? “这点我也知道。说不定他当年救我爷爷也是为了他的某个目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那人一直在玩神秘,就算见了面,也让我马上就忘记他的长相,我只能凭感觉说他应该是以前子宁将军身边的军师卞俞雷,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连对手是何方神圣、目的何在都拿不准,而且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还能有什么胜算?“算了,这些事等我弄清楚刺绣上的秘密再说,你赶紧去监视那家人的动静!” “去就去。”楚修无所谓地说完,就走出门去了。 托梦 楚修凭刚才记下来的车牌号码找到了刚搬来的那户人家的车子,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房子。这个小区不是独栋别墅,而是一栋分左右两家的设计。“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摸着下巴说。 “你到我家有什么事?” 听到身后有人问话,他转过身去,跟他说话的就是刚才从车里下来的男人。“你好,我是住在旁边那个小区的,常常会经过这外面,看到好像有人搬进来住,就过来看看。”他避重就轻地说着,一边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前额留着过长的刘海,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像是个书呆子。不过藏在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死气沉沉,似乎只是单纯一个死读书的家伙。 “旁边小区?”男人戒备地说,“你又不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为什么要特地来看看?你有什么企图?” 说企图太夸张了吧?楚修耸耸肩,说:“没有什么企图,如果打扰你了,我这就离开啰。”看样子这个书呆子的防备心挺强的,对陌生人似乎抱有很强的敌意。为免引起这人的怀疑,他还是暂时撤退,待会儿再想办法去屋里看看(小说鬼提醒:楚修这种打算属于非法入侵民宅,好孩子切勿模仿~)。他走的时候特别留意到,那个男人一直盯着他,等他拐过转弯角后才进了屋子里。对陌生人警惕并不是什么怪事,可是这个男人过于防备了,像是隐藏了什么怕被发现。莫非那个跟着他的厉鬼就是被他害死的人?嗯,这种可能性很高。干脆去打听这个男人姓甚名谁,什么来历,再叫于悟皈那个有钱人帮忙把他的资料统统查一遍,看能不能知道一些线索。 他正准备去小区的管理处问问这个新搬来的人是谁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皇甫律?”他看到皇甫律拿着一张纸四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 听到声音,皇甫律看到了他,向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来?”乔老板的宴会结束后,他和子归向皇甫律和修文打过招呼后没有在上海多做逗留,直接回来了,没想到皇甫律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是有工作吧?”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原因了。 皇甫律略点了点头,问:“你在这做什么?师妹应该是住在后面的那个小区才对。” “发现了一点不太好的事情,她让我出来查查看。”他没有说得很详细。 皇甫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别墅楼,说:“师妹这次还真是热心。” “没办法吧!怎么说也是职责所在,而且还是在她家附近。”他说,“你呢?特地来这里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皇甫律说:“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工作,不过我想可能和你们注意到事有关。” “你的意思是?”他回过头去看刚才那男人进去的房子。 “其实我这工作是放假前就接下的。”皇甫律向那栋房子走去,“不过没想到目标会突然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跟过来。” “你的目标到底是搬进这里的那个男人,还是跟在他身边的女鬼?”他挑衅地笑问。 皇甫律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抬眼看着别墅深棕色的大门,说:“不管是哪个,都在这里面。” “到底是什么内容的工作?”他有点在意。 “委托人叫林璧,他的姐姐自从去见这个人之后便下落不明。他梦见自己的姐姐托梦给他,说自己是被那个人杀死的,要弟弟替她报仇。”皇甫律简单地告诉他。 听起来似乎的确没什么值得惊奇,不过——“你说死去的人托梦告诉自己的弟弟,自己被杀死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皇甫律干脆地说,“调查其真假就是我这次的工作。” “是吗?”这次只不过是调查一个男人做的梦是真是假?听起来真简单,实在不太像皇甫律会接的工作。“如果那个女鬼就是你那委托人的姐姐,那么立刻就能确定他失踪的姐姐已经香消玉殒,你马上就能去汇报了。”他说,“这几天你打算住在哪里?不如去子归那儿打扰几天?” 皇甫律摇摇头,说:“没关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是不去麻烦师妹了。” “这样吗?”他倒是无所谓,“你自己高兴吧。对了,修文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他说约了好久没见的老朋友见面,就不来了。”皇甫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修文的老朋友?你不认识的吗?”皇甫律和修文是青梅竹马,照理来说应该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差不多,可是看皇甫律有点疑惑的模样,修文说要去见的人似乎和他并不相识。 “他没有对我说他要见的是什么人。”皇甫律说,“再说,他没必要什么都要向我报告吧?” “的确没有必要。不过……”他虽然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他也发现修文和皇甫律两人之间的平衡正在慢慢地变化。“算了,反正是你们的事。”话是这么说,可是修文那家伙是子归花痴的对象,要是修文出了什么事,对子归的影响绝对不可估量,不小心可不行。 “现在知道目标住在什么地方,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再见。”皇甫律有点冷淡地说,“请代我向师妹问好。” “嗯。”他也没有多留皇甫律,虽然他这种身份不明的人能进入s大学就读是多亏了皇甫律,可皇甫律对谁都不冷不热,平常和他聊天的次数并不多,就算聊天,也都是说社团活动的安排,不然就是降妖除魔之类的,严格说来,都不算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皇甫,你所说的对子归的补偿,是指不让她再碰收鬼这种危险的事啊?”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师妹对你说的?”皇甫律停下脚步,问。 “当然,我和她还没有感情好到可以心灵相通。”楚修耸耸肩,“喂,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皇甫律没有回头,说:“我并没有恶意,单纯是希望可以弥补一些错误。”说完,抬脚慢慢地离开了。 刺绣的秘密出现? “原来是皇甫师兄来了。”子归把一碗鸡蛋杂菇汤面放在楚修面前,说,“他也是为了那个女鬼的事情来的吗?” “他自己是那么说的。”楚修回答说,“不过你的修文师兄可没有跟来。” “我知道啊。”子归先喝了一口汤,说。 “你知道?”楚修反而意外了。 “刚才修文师兄打了电话给我嘛。”她说,“师兄说有个我熟悉的好朋友要过来,不过他因为有别的事情就没有一起来。原来他说的‘熟悉的好朋友’是皇甫师兄。”她还以为修文师兄说的是于悟皈呢,毕竟她和皇甫师兄怎么也称不上是“熟悉的好朋友”吧! “那家伙和你倒是联系紧密。”楚修酸她一句,又瞟她一眼,笑说,“听皇甫说,修文是约了什么老朋友见面——说不定是他的初恋女友。” “耶?!”她一愣,很快就摇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修文师兄才不是去见什么前女友。” “你怎么知道?”楚修好笑地问。她这么认为的根据是什么? “我就是知道。”她得意地抬起下巴。 低头吃了几口面,楚修又问:“秦霜的事,皇甫律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没跟他说过。”她答道,“皇甫师兄看秦霜是超不顺眼的,他如果知道秦霜魂飞魄散,说不定会暗自扼腕没能亲自收拾秦霜。” “以皇甫律的性格的确可能。”楚修说,“话又说回来,我想旁边小区闹鬼这件事你可以歇手了,有皇甫律在,也轮不到你出手。你不也说过,阎王喜欢给皇甫律找麻烦吗?即使你利用皇甫律,阎王估计也不会生气。” 想想也是。“那就先看看情况好了。”能不管就更好啦,人类的劣根性嘛~“按照皇甫师兄说的,你见到的女鬼很可能是个被那个住户杀死的女性,但是她为什么不为自己报仇呢?要是没有特别强烈的怨恨,应该早早去鬼界报到才是。会不会像乔老板家那样,把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的魂魄全部关起来,又或者像皇甫家那样,把那些厉鬼封印起来,将它们的灵力收为己用?” 楚修说:“我倒是看不出那个男人有皇甫家的人的能耐,也没有发现他住的地方有什么结界的感觉——也就是说,你提出的两种情况都不成立。” “那是为什么?”她问。 “我又没有去详细研究,怎么知道?不然你自己去向皇甫律打听打听?”楚修完全不负责任地说。 “皇甫师兄也不一定有去研究,说不定他确定了女鬼就是委托人的姐姐,连鬼都没收就回去了。”她消极地说。 “皇甫律可不是那种人。”楚修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亲自去收鬼不就好了。” 不放心?她皱起眉,皇甫师兄做事的确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可她就是有种怪怪的感觉。“算了,我还要大扫除呢,那边就交给皇甫师兄解决——我这次来坐收渔人之利。” 还渔人之利?他觉得好笑。“差点儿忘了。”楚修吃完面,突然说,“那幅刺绣,你用水泡过没有?” “没有,我怕一旦泡了水,会对刺绣本身产生破坏性的伤害。”她开始收拾碗筷。 “要是真的要泡水才会显现刺绣内隐藏的秘密的话,怎么办?”楚修抱着胳膊反问。 “那就让你拿去泡水啊!”她理直气壮地直起身子,说,“我下不去手,提出这个建议的你肯定能把它往水里浸的。” 说了半天还不是得泡水?“丝绸制品用冷水泡泡又不碍事,真不知道你紧张个什么劲?”楚修轻啐道。 “要是泡过水还是没东西出现,你打算怎么办?”她叉起腰说。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再想别的办法了,不然你想怎样?”楚修白她一眼,“难道你还想让我磕头认错?” 切,真没意思。她哼了一声,“那现在试试看吧。”她去浴室装了一盆水出来。 楚修把那幅刺绣小心地浸入水中,但泡在水中的丝绸似乎除了因为吸水而颜色有些变化外,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看来这个方法不行。”楚修把刺绣从水里捞起来,说,“下回不如用米汤或者碘酒之类?” 她忍耐地说:“如果刺绣上隐藏的秘密是用的是米汤书写,过了这么多年早就被微生物分解掉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反应?” “这可不一定。”楚修说,“丝绸本身也是丝蛋白,既然蛋白质能经过多年不腐,难说淀粉质就会被分解了。” 她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碘酒这么刺激的东西倒在上面,万一该显现的东西没出现,反倒把原来染色的成分破坏了,我们可就再也无法得知这里面的秘密了。” 子归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不知道染色的染料成分是什么,真要发生了什么激烈的化学反应破坏了刺绣本身的颜色,的确得不偿失。楚修轻轻拧去刺绣上的水,说:“那就先把它吹干,再想别的办法——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线索吗?” “我去哪里找线索?”她瞪大眼睛,反问。 “你不是经常会梦见子宁将军的事吗?如果这块刺绣和子宁将军有关,那你做的梦里不就可能会有线索吗?”楚修说。 “这些天我都没有梦见什么。”她耸耸肩,说。做梦这种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还以为秦霜魂飞魄散后,你可能会受到什么触动而一下子回想起前世的所有事情。”楚修笑道。 “唉——前世不开心的事情比高兴的事多得多,我还真不愿回想起来。”她吐了吐舌头,说,“还有,就算我全部记起来了也不一定有用啊,说不定这幅刺绣是子宁将军死后归王才叫人绣成的。”找出刺绣的秘密就有可能得到归王的宝藏——其实她对归王的宝藏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想通过这幅刺绣了解一些关于雪蕴的主人的秘密,她根本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思考。 “这幅刺绣是归王下命令制成的,你猜,皇甫律会不会才是揭开这里面秘密的关键人物?”楚修眼珠一转,露出一丝微笑。 子归没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因为从小到大她没有特殊原因是绝对不会在入夜后外出的(小说鬼代为说明:理由是子归从小到大都怕鬼,所以不会在鬼的活动时间出去活动~),今天晚上是为了打探那个女鬼的事情才特地出来走走的。那根死筷子真没义气,说什么白天的时候已经来侦察过情况,叫她自己来看个够。她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今晚可真够冷的。”突然,她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她飞快地转过头去,只见在昏暗的路灯后面有一双孤零零的女人的小腿立在绿化花圃深处。“是谁?!”她一边大声问着,一边跑过去。对方好像也因为自己被发现,转身跑进了更暗的地方,等她追到路灯前,已经什么人也看不到了。 这里还残留着些许的阴气。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表盘上转动的光线也表示她的判断没有失误,刚才在这里的是某个女鬼。可是夜晚本来就是鬼活动的时间,可能只是在这附近游荡的鬼,和新搬进来的男人不一定有什么关系。她来回踱了两次,却也没有发现更多值得怀疑的痕迹。她走到那个男人入住的别墅前,遇到了在小区内巡逻的保安。“晚上好!”她打招呼。 “噢,晚上好!出来散步?”保安冲她点点头。 “是啊。”她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家人是刚搬进来的吧?之前都没看到房子里亮灯。”先做好情报收集的工作。 “嗯,今天刚搬来的,好像是什么地方交通局长的儿子,来这边上大学的。”保安说。 “就是在小区对面那个大学吗?怎么会这时候来?大学不是都开始一个学期了吗?”她奇怪地问。 “听说是不习惯住学校的宿舍,特地到这边买了房子自己单过。有钱人的小孩真是的。”保安摇摇头,说。 又是一个有钱人。她咬着下唇想了想,故意装作神秘兮兮地问:“对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架子特别大?” 保安伤脑筋地挠挠头,说:“也不能说架子大,反正阴阴沉沉,不太搭理人的样子。” 听起来不像什么纨绔子弟的样子,可女鬼跟在他身边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好像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人呢。”她啧道。 “谁说不是呢!”保安深有同感似地说,“不过他是业主,我只是保安,跟他没什么相处的机会。我还要继续巡逻,再见啦。” “嗯,拜拜。”她估计保安不会知道那人具体姓甚名谁,她要不要去管理处打听打听?她边想着边抬起头,猛见一个女人就站在她面前离她不到20公分!“哇啊!”她往后一退,险些跌坐在地上。这个女人的感觉不是……“你、你、你……”她正要用她的勾魂令,女人已阴森森地开口说:“你能看到我?”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周身猛然一冷—— 秦霜往事之路见不平 当赵北易在他面前背诵着一大堆《易经》的内容时,他除了想笑再没有别的想法了。“你怎么突然念起《易经》来了?而且卦文都还念错了。” “我最近对这个感兴趣。”赵北易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不像子宁你,活像看破红尘似的,干什么都觉得兴致全无。” 他笑道:“并非什么都没有兴致,只是觉得做任何事情都保持平常心就好。” “你这样活着真没意思!”赵北易嗤笑道,“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个好的师父,我一定跟他好好学习星象卦术,云游四方!” “你倒是有这么豪情壮志。”他真羡慕赵北易能够这么自由自在。 “你也可以啊!反正你父母又不在了,又没有家室,去哪都行。”赵北易说。 他摇摇头,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就好了。我不是还得辅佐大王治理这个国家。” “真不敢相信子宁你会说出‘辅佐大王’、‘治理国家’这种话来。”赵北易故作惊讶地说,“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为大王效忠?” 他淡淡一笑,说:“当然是有原因。” “我就知道。”赵北易哼了一声,“不过原因不能告诉我就是了,对吧?!” “差不多吧!”他闷笑道,“好了,别再在我面前谈《易经》了,我们去集市逛逛,看能不能遇见你未来的师父。” “子~宁~”赵北易不满地嘟哝道,“你好像把我的人生目标当笑话看。” “我怎么敢?”他说,“我是替你高兴。对了,我请你去南城的天香楼午饭吧,我知道那里有你最喜欢陈年大曲酒。” 他和赵北易刚到南城大街,就发现天香楼外似乎有什么骚动。 “出什么事了?”赵北易说,“是不是有人在打架?我们去看看。”说着,抓着他的手往人群里面挤,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挤到最前面,却听得被围观的男人冲着人群大吼:“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开!本大爷找乐子,你们还想管吗?!” 人群议论纷纷地开始匆忙散去。他这才看到那个男人所谓的“找乐子”,就是调戏欺负一个女子! “大爷、大爷,求你放开奴家。”女子哭喊着,“救命,救命啊!” “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哭什么哭!”男人恶狠狠地给了那女子一记耳光。 赵北易义愤填膺地骂道:“真是欺人太甚!看我去教训这畜牲!” 他太清楚赵北易的实力,以赵北易一人之力,要教训那地痞绰绰有余,他并不打算再出手,可就在赵北易正气凛然地冲上前去要为民除害时,一个看来颇有儒雅之气的男人已经在赵北易之前一把拽住那地痞,狠狠地甩了那地痞一拳!地痞像只断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咯嘞咯嘞”地几颗牙齿也在地上打滚了。 “哼。”他对那地痞不屑地笑了一声,抬眼细细打量那出手教训地痞的儒雅男人,没想到看来一副著书立说的长相的男人竟也能挥这么有力的拳头。看起来不需要他再出手收拾那种地痞,他便让赵北易先去扶起那名摔倒的女子,“要不要紧?你赶紧走吧。”赵北易对那女子温言道。女子含泪向他们磕了一个头,踉踉跄跄地走了。 “秦霜,你……!”地痞痛得呻吟着爬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儒雅男人,“你敢坏我的好事?” 被称为秦霜的男人怒道:“陈达,你身为军中卒长,竟干出这等下流之事来,难道不知何为‘羞耻’吗?!” 陈达一手胡乱地往脸上擦了擦,抹去混着泥沫的血水,不服气地说:“你我同为卒长,你凭什么管我?” 真让人看不下去。他皱紧眉,这个叫做陈达的,究竟是谁麾下的卒长?他抬手示意赵北易不要冲动,免得一激动起来把这陈达给打死了,到时候局面就会复杂许多,不好收拾了。他走上前去,对陈达说:“即便同为卒长,如遇上有违王法之事,亦能直斥其非,并将其绑缚治罪。” “你是什么东西?!”陈达他出声,粗声粗气地说,“不想死的话就离大爷我远点儿,敢管大爷我的闲事,信不信我立马卸掉你一条胳膊?” “放肆!”赵北易喝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归国中军统帅子宁将军,就凭你这无礼的态度,就该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子、子宁将军又如何?”陈达逞强说,“我是左军王继将军的手下,不归你管辖!” “凭你这种货色,就是想归我管,我也不要。”他冷笑说,“北易,通知巡城的官差把他带走,我们可都没用午膳,别让这种人扫了我们的兴。” “是!”赵北易向店家要了根绳子把陈达打晕绑起来才去找巡城的官差。 秦霜这才走过来向他一拜,“原来是子宁将军,方才失礼了。” “秦卒长免礼。”他淡笑道,“我给你一个忠告。” 秦霜有点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回答:“愿闻其详。” “今日之事,怕是陈达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者,我本不应插手,否则王继将军必有可能迁怒于你,日后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你千万多加小心。”他语重心长地说。他知道虽然均为归国的将军,左军王继将军在官场上一直视他为敌,对于大王对他的莫名偏爱也是心怀不满已久,只怕王继知道这件事后会认为秦霜与他互相勾结,如此一来,秦霜的日子就异常艰辛了。 秦霜听了他的话却笑了,说:“子宁将军何必担心?倘若我怕陈达报复,方才就不会出手管这件事。至于王将军——将军是治军严厉之人,亦不会容此非礼民女的小人,只怕陈达回到军中亦会受到军法处置。” 他笑着摇摇头,说:“秦卒长,我清楚王将军治军之严,但官场之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总之,凡事多留一个心眼是不会错的。” 秦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疑惑,但还是说:“子宁将军的忠告,在下铭记在心。” 他苦笑了一下,说:“若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帮忙。”他知道秦霜虽然嘴上那么说了,可不会真正提防自己的将帅。他只能在心里对秦霜说自求多福了。 “多谢将军。” 秦霜往事之身陷囹圄 没想到赵北易真的遇见一个云游的方士,给他留书一封便兴冲冲地随那方士一同出门游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半个字也没提。他笑着叹了口气,说:“柔娘,帮我倒杯茶好吗?” 不一会儿,柔娘端着一杯茶进来放在他面前,担忧地说:“子宁,赵大人这么不告而别,会不会被大王问罪?还有,作为他的主帅,你是不是会被牵连?” 他握住柔娘的手,说:“不打紧的,北易的事我会做妥善处理,不会有问题。倒是你,看起来精神很差,太累了吗?” “我没事。”柔娘顺从地靠着他坐下来,“我怕那方士识破了我的身份,所以用尽全力隐藏自己的气息,有点儿用灵力过度,休息两天就好。” “难为你了。”他轻搂着柔娘的肩膀,说。 “怎么会呢?能这样待在你身边,我很满足,无论有多困难。”柔娘靠着他的肩膀,柔柔地说。 “傻瓜。”他宠溺地骂她一句,“待在我身边很危险的,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我连累,然后丢了性命。” “我不怕。”柔娘挽着他的手臂,轻柔而坚定地说,“我的命是你救的,你也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想至死都待在你身边。” 说他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是他有预感,自己不会长命,等他死后,柔娘就会回到她过去生活的地方。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敲门声。“我去开门,你回房去好好歇着。”制止了想起身去应门的柔娘,自己往外走去。 敲门的人他并不认识,可是这人眉目间看来有几分熟悉,而且慌张的神色却叫他有种不祥的感觉。“你是?” “请问阁下可是子宁将军?”来人一边问,一边不安地往后望。 “正是。” “小人是秦霜的小弟秦云。”来人压低声音,说。 “秦霜……?王继将军手下的秦霜吗?” “是的,家兄正是王将军麾下的一名卒长。”秦云说。 原来是秦霜的弟弟,难怪看着有些眼熟。看情形秦霜是出事了。他略一沉吟,说:“你先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不安全,看秦云紧张的表情,恐怕是已被人跟踪。待秦云坐下定了定神,他才问道:“可是令兄出了什么麻烦?” 秦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家兄遭人陷害,被诬陷通敌叛国,如今我秦家举家被关入大狱,等候大王发落。可是,狱中家兄的旧识听到,有人欲对大哥不利,在狱中将他杀死,当作畏罪自杀。我是在官兵来抓人之时,靠大哥的掩护才逃了出来。大哥掩护我逃走时,让我若能逃出生天,便前来向子宁将军求助,望将军可救我一家之性命!”说着,“扑通”向他跪下。 看来事情发展得比他预料的复杂凶险许多。他吸了一口气,伸手扶起秦云,说:“通敌叛国可是要被车裂、诛灭九族的大罪,并不是简单能够定罪的。你如何能够肯定令兄是遭人陷害?” “大哥绝对不会通敌的!”秦云激动地大喊。 他摇摇头,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凡事要有真凭实据,你说令兄是遭陷害的——好,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无凭无据,如何能洗脱罪名,救出令兄?纵使保全性命,令兄也要一生背负叛徒之名,生活在逃亡之中。” 秦云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哥的上峰陈发旅长说是听到了大哥通敌的风声,带了人前去搜查,在大哥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装着那封通敌密函的小木匣,但是那个木匣根本不是大哥的!我们家的人谁都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如果是栽赃陷害,有可能是搜查的时候带进去,却谎称是从房内搜出来的。“罪证只有那封通敌书信,没有其它了吗?” “只有那书信。”秦云肯定地回答说。 “那么你可知道,陈发旅长是从何处听到风声的?”若是陈发要陷害秦霜,那动机何在? “这……我就不知道了。”秦云沮丧地说。 “出了这种事情,照理说王将军应下令彻查此事,难道令兄没有向王将军禀明一切,力证自己清白吗?”而且朝中也没有人议论此事,难道是有人故意遮掩?如果是这样的话,秦霜被陷害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我只打听到,王将军要求尽快处理完此案,而且禁止军营将士谈论此事。”秦云说。 “他是怕大王知道了,会责怪他治下无方,才致有人通敌卖国。”他很快地说道,“而且,若令兄是被人陷害,如果公开审理,他们谋害令兄的目的就有可能功亏一篑。此事尚有许多疑点,需待我一一查明,方能还令兄的清白。”从秦霜叫他弟弟冒险来找他这一点来看,陷害秦霜的应该就是当时被秦霜教训的那个叫陈达的人。而王继则可能也听了陈达的小人之言,认为秦霜与他交好,背叛自己,因此默许了此事。若是这样,事情便不好办了。虽已事发,可并未惊动朝廷,他也不能贸然插手左军之事,否则不仅无法救出秦霜,连自己都会被安上一个“同谋”之名。“秦公子,令兄现在被关在何处?” “王将军的军营大牢内。”秦云回答。他点点头,说:“你且在我府中住下,绝不能在外露面,不然很容易被抓了去。令兄若确实无辜,我会想办法帮你们。” “谢谢将军!”秦云感激涕零地向他连连磕头。 “好了好了。”他扶起秦云,“事还没办成,不用谢我。你先在这住下吧。”他将秦云安置在东边的厢房,并叮嘱秦云绝不能外出。 “子宁。”柔娘来了,“那人是什么人?” 他皱紧眉,说:“是王继将军手下的卒长秦霜的弟弟,叫秦云。” “秦霜——不是你之前和赵大人在南城见到的那个人吗?他出什么事了?”柔娘挽着他的手问。 “似乎是被陷害入狱了。”他说。 “这……子宁你打算救他吗?”柔娘问。 “他遭人陷害,我也有部分责任。假如他当真无辜,那么我坐视不管也说不过去。”他轻轻拍了拍柔娘的肩膀,“没事的,我会想办法先去见见秦霜,再看怎样才能救他。” 柔娘忧心地看着他,也只能点点头。 秦霜往事之通敌密函 入夜。他趁士兵换班的空隙,偷偷进入了王继的军营。他对王继军营的巡逻安排非常清楚,要避开巡逻的士兵很容易的事情。他用柔娘调配的迷药迷晕了站岗的哨兵,见到了被单独关在大牢里的秦霜。“秦霜。”他轻轻敲了敲栏杆。 “子宁将军?”秦霜惊讶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可很快降低了音量,“您怎么会在这儿?” “你弟弟找到我,把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留意外面的动静。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可以找谁帮忙,只能让他找您。”秦霜走过来,靠着栏杆坐下来,说,“我是被冤枉的,我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归国的事情!” 他只是稍嫌冷淡地看着秦霜。 “子宁将军,求你相信我!”秦霜着急地恳求他。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对令弟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你的确是无辜的,我自会救你,但若你真的做过叛国的事情,不需要王继将军动手,我必如实禀报大王治你的罪。” “我是清白的!”秦霜急切地抓住他的衣服,“子宁将军,我被抓起来的时候连那封书函的内容都不知道,怎可能是叛徒?” 他沉默了一下,说:“也就是说,你现在知道那份通敌密函的内容了?” “是的。”秦霜点了一下头。 “密函中说了什么?”也许只有从这份通敌密函才能查出点端倪来了。 “嗯……我只记得大概的内容,是楚国午泉君写来的,只要我找到归国边境的布防图就重重有赏。”秦霜回忆道,“上面还有午泉君的私人印鉴。” 他马上就明白了。“我知道了,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当然,会还给你和你家人一个清白。这段时间里,你别干其他多余的事情了,千万不要屈于严刑拷打下承认自己的罪名,那样的话,你就再也无法救自己和你的家人了。”他叮嘱道,“也许他们会以你家人的安全威胁你,但你要牢记绝对不能认自己没有犯过的罪。明白了吗?” 秦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但您已经相信我是被诬陷的了吗?” “嗯。” “从何处确认而来?”秦霜想要问清楚。 他淡淡一笑,说:“因为楚国根本没有午泉君。” “什么?!”秦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陷害你的人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他冷笑道,“本来在国内而且是军中发现了奸细,是很严重的事情,必须立即禀报大王处置并彻查军中是否还潜藏着其他的细作。但这样一来,他们伪造的那封通敌密函就必定要作为证据呈上,而那时,密函上这种那么明显的破绽马上就会被识破。所以他们并未上报,而是计划偷偷将你杀死。” “那我……”秦霜说,“即使我不认罪,他们仍然可以杀了我,然后将我的死当作是畏罪自杀。” 他点点头,说:“不过我还是要找到那封密函,否则无法证明你所言不虚。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你,你要忍耐三天。知道吗?” “三天。”秦霜咀嚼着这两个字,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握紧了拳头,说,“我知道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不用那么久。”他微微一笑,安慰道,“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找到证据,倘若你是遭人陷害,我必救你还有你的家人出去。” “将军大恩……”眼看秦霜就要向他磕头,他立即伸手拦住,说:“等我救你们出去,再向我磕头不迟。也许到最后,我根本救不了你们任何人。也许——你的确是个奸细,不值得我救。” 秦霜摇摇头,“不,子宁将军您愿意为我的事费神奔波,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没有答话。换做旁人落到这个地步,兴许会怨天尤人,可是秦霜却没有埋怨他。没有停留太久,“我得趁早离开这儿,免得被人发现,你多保重。”说完,他就很快离开了王继的军营。 不知道是否是凑巧,大王派人来传召,要他深夜入宫一趟。 “大王这么晚找你,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柔娘帮他更衣的时候,不放心地说着。 他只微笑一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次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事情,但愿不会有什么惹怒了大王的事情吧!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将秦霜的事情禀报给大王,由大王插手去管的话,也许能更快达到救出秦霜的目的。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那封作为证据的通敌密函的下落。若大王下令彻查此事,王继和陈发将密函换成了真实存在的他国重臣贵胄的书函的话,事情就更加棘手了。尽管朝中不少先王的旧臣都认为大王是个任性而听信谗言的昏庸之主,可是他知道,大王有大王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所以,若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他可能还会被反诬成同谋和诬陷忠良。 他赶到宫中,“臣参见大王。不知大王深夜召臣入宫,是否有要事?” “没有要事就不能找你来了,你是这样的意思吗?”归王的语气加入了不少的不满。 “当然不是。”他解释道,“大王为国事操劳,且明日还要早朝,本应早早歇息,可却将臣下召进宫来,臣下窃以为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以致大王要牺牲休息的时候。” 归王好像没有真的生气,说:“起来吧,过来这边坐下。寡人想念小时候和子宁秉烛夜谈的那些日子,所以才让人请将军入宫。不过——”话锋一转,归王走到他面前,扯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说,“不过,似乎也给了子宁一个很好的机会,对吧?” “大王的意思,臣下并不十分明白。”难道秦霜的事,大王早就有所查觉? “不明白?”归王像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笑了起来,说,“子宁,在寡人面前装傻可不好。你不是在暗中调查王继军中发现了奸细之事吗?而且,那被拿下的奸细秦霜那逃脱的弟弟秦云现正住在你的将军府中。” 他没有否认。“大王英明,秦卒长的亲弟确实来找了臣下,宣称自己兄长是遭人陷害。因为这是王继将军军中的事,我不好贸然插手,再者——事情也没有惊动大王,我不知王将军究竟做何打算。本想掌握更确实的证据再向大王禀报的,既然大王已经知悉,臣下必定和盘托出,如实禀告。” 归王叫人端来热茶和茶点,说:“你说吧,寡人听着呢。” “是。”他不敢隐瞒,把秦云和秦霜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归王。“楚国没有午泉君,如果单凭秦霜兄弟的说辞,秦霜的确是遭人陷害的——不过,关键的证据那封伪造的通敌密函没有到手,我不能肯定他们有没有说谎。”说来,那份证据会在什么地方? “你为什么要插手管这件事?”归王挑高眉毛,问。 “虽然本不是我该插手的事情,但如果秦霜遭王将军和陈发陷害,也算是和我有关——臣前些天在街上遇见了王将军手下一个叫陈达的卒长欺凌民女,和偶然路过的秦霜一起教训了他。那个陈达声称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是陈发的弟弟,又是王将军的远房侄子。” “你是说他们相互勾结报复秦霜——连带给你一些警告?”归王问。 “臣是这么认为的。”他回答说。 归王冷笑了一声,说:“还算说的有几分道理。你想知道那封密函的下落是吗?” “是。”看大王的样子,似乎不仅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清楚重要证据在什么地方。 “子宁,你陪寡人下一盘棋,如果你胜了,寡人就告诉你密函在什么地方。”归王起身说。 “臣遵命。”他有些不解,但还是顺从命令。 黑白两种颜色逐渐地占据棋盘的领域。他不发一言地落子,归王忽然说:“子宁,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说过,此间黑白世界没有谁更重要,每个棋子都起着作用,因此,弈棋才如此深奥。” 大王没有自称“寡人”,而是自称“我”,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抬起头,说:“是的。那时大王还未被立为太子。没想到大王现在还记得。” 归王并未再说什么,只继续在棋盘上落子。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归王停下手,说:“为什么要故意输给寡人?难道你不想知道密函所在?” “大王的棋艺更胜从前,臣不是你的对手,并非故意输给大王。”他微微一笑。 “哼。”归王把手中的黑棋的扔回棋盒中,说,“寡人一点也不高兴。” “但臣却很高兴。”他抬头望向归王,“第一个教大王下棋的人是臣,如今看到大王的棋艺青出于蓝,臣怎么能不高兴?” 归王抿着唇,过了一会儿,冷漠地说道:“那封密函现在被藏在那个叫做陈发的旅长的营帐内。” “大王?”他有点疑惑,不是要赢了才把密函的下落告诉他吗? “寡人不喜欢你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但也不希望有人打你的主意。”归王背着手,说,“寡人知道,朝中确有人因为寡人对你的信任而对你心生不满,你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也是不想再招人话柄吧?既如此,寡人成全你。” “多谢大王!” 秦霜往事之水落石出 如果去把密函偷出来的话,也不能证明秦霜无罪。子宁不由地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柔娘。”他唤来妻子。 “什么事?”柔娘温柔地给他披了一件外衣,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他握住柔娘的手,认真地说。 柔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你我之间那里有什么求和帮忙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尽管说便是。” 他感激一笑,说:“你今晚偷偷去那个陈发的旅长的营帐中,将那封秦云说的通敌密函换成别的东西,但是要用障眼法让密函像没被动过一样。” 柔娘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对不起,要你做这种事。”他抱歉地伸手,轻轻顺着柔娘的发丝。 柔娘摇摇头,说:“我不是说了不要说这种话吗?” “你要小心。”他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我会把密函带回来的。”柔娘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如果有危险,千万不要勉强,知道吗?” “嗯。”柔娘偎进他怀里,说,“不过我好高兴,这是子宁你第一次拜托我做事。” “那当然。”他失笑,“我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过好日子,可不要你去冒险。” “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为你分忧。”柔娘笑道。 第二天,他带着大王的旨意和亲兵来到了王继的军营。 “子宁将军?”王继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阁下大驾光临,又何贵干?” “不敢。”他说,“因为听说在王将军的军中出现了楚国的奸细,可是王将军却没有向朝廷报告,大王担心其中有诈,说要亲审此案,所以命我来请王将军入宫,当然还有那名奸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冷笑着欣赏王继那如走马灯般变化的脸色。 “大王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王继粗声粗气地问。 “这便不是我这做臣下的能够知晓的事情了。”他摇头说,的确,他本也好奇大王究竟是从何处听说这件事的,但是从大王清楚知道密函所在这情况来看,恐怕大王已派探子密切盯住朝中官员的一举一动——他应该也不会例外。“请王将军带同那个奸细,这就随我入宫面见大王吧。” “立刻吗?”王继表面平静,眼睛里却泄露了他的慌乱。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他反问。 “不,没有,我立刻去。”王继咬咬牙,“来人,马上叫陈发把那个奸细押过来,还有我交给他保管的罪证。” 被士兵押出来的秦霜和昨晚他见到的差不多,看来这段时间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秦云已经来找过他,所以还没有对秦霜动手。迟则生变,如果再迟一点,他们发现了秦云的行踪,也许会直接下手杀死秦霜。他看了王继和陈发一眼,说:“请吧。”他挥了挥手,对他身后带来的士兵说:“你们负责押送嫌犯。” “是!” 他们一行人进宫面见归王。“王继,你好大的胆子!”归王一见他们便大声斥责道。 王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王息怒!不知末将身犯何罪?” “不知道身犯何罪?”归王冷声道,“你竟敢私藏外国奸细,难道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末将有错!”王继向归王磕头,惶恐地说,“末将是想掌握到更确切的证据才上报,未曾想惊动了大王!”说着,王继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他移开视线,看向归王。他知道,王继已经断定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大王的。虽然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大王似乎比他更早知道而且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还没来得及报告。 “是吗?”归王哼了一声,说,“那就好,现在你把罪证给寡人呈上来吧!” 盛装着密函的木匣由一旁的官人呈递给归王,归王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块白绢布,展开一看,讥诮地笑道:“你说这就是罪证?” 王继探头看了看归王手里的白绢布,说:“是的!” “‘是的’?”归王冷笑着,把那块绢布扔到王继脸上,“你自己看清楚!” “什、什么?”王继忙捡起已然掉落在地上的白绢,一看上面的内容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那份密函……大王,请听末将解释!” “寡人没有不让你解释,正听着呢。”归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说。 “末将搜到的密函是楚国午泉君写的书信,上面写的是‘务必找到归国边境布防图,找到后重重有赏’啊!”王继焦急地说,“而且还有其他封赏承诺……” 他正奇怪柔娘到底换了什么内容的信函进去,侧头看了看王继手捧的东西,险些笑出声来,柔娘竟用了一幅春宫图换了那封密函!柔娘身为女儿家,竟然拿这种图画出来,回家得好好说说她。“大王,请容臣一言。”他上前说。 “什么?”归王瞟向他。 “臣认为的确有奸细隐藏在归国某处,许是其行迹为王将军所察觉,才将密函置于王将军属下的房中,意图嫁祸他人、转移王将军的视线。”他说。 “是吗?”归王的语气里透露着不信,“那这幅图,又作何解释?” 他回答道:“正因为我们没有抓住真正奸细,那名奸细潜入王将军的军营之内,用此图掉包,把密函盗走,借此嘲笑我国。” “愚蠢之至!”归王一拍桌案,“那名奸细为何要盗回密函?若无实证,他要嫁祸之人如何定罪?子宁,寡人不知道你何时开始也会编故事了?” 他低下头,说:“臣只是猜测推断,并非胡编乱造。照王将军所言,密函之中有对其封赏承诺,想来他是怕其主不兑现诺言,才要将密函取回。而且王将军已把被其嫁祸之人拿下,他已经达到了动摇我们军心的目的,至于那个被嫁祸的人是死是活,对那个奸细来说并不重要。而且王将军方才告知,他所擒下的乃是其属下一卒长。试问,区区卒长,又如何能接触到我国的布防呢?这件事只要再稍加审问盘查,马上就会暴露出不少的疑点破绽。与其到时候被全城追捕,不如盗走对自己有用的密函出逃,再另想法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末将也认为子宁将军所言不差!”王继赶紧说,“末将正在调查密函的真伪,或许是奸细害怕末将查出什么来,才又将密函盗走!” 归王轻蔑一笑,说:“如此说来,王将军的军营还真是外国奸细自由出入之地哪!说不准王将军也受了那个奸细的什么好处呢,所以才什么都不上报。” “末将对大王忠心耿耿,望大王明察!”王继大声说。 “大王,若王将军与楚国有所勾结,那肯定早己将那被擒下的卒长杀死,而且通敌密函也不会交由他人保管了。”他说。 “寡人知道,不过是随便打个比方。”归王冷冷地说,“不过,子宁,寡人记得你和王将军可是颇有过节,今天怎么如此为他说话?” 他一笑,说:“不管臣与王将军有何过节,那是我们两人的事情,犯不着为了我们的过节而便宜了楚国或是其他国家。正如大王平日教诲,牙齿可以分两边,劲儿得往一处使不是?” “也罢,念在目前还没有泄露什么,和你能及时发现军营中的异样并详加调查,寡人这次就暂且饶过你。起来吧。”归王笑了笑,说,“那名卒长查出什么来没有?他是否与此事有何牵连?” “谢大王!”王继起身,说,“末将还未查出什么问题来。” 如此证据全无的情况下,想来王继也无法找出说辞将秦霜入罪,而且若自己军中真的查出奸细,就算死罪可免,怕也活罪难逃。“大王,我们暂无法查明那名卒长是否有牵连,为免动摇军心,是否先将其释放?”他问道。 归王点了点头,说:“说的也对。王将军,没问题吧?” “是,当然!”王继说。 “不过为了避嫌,那个卒长调至子宁军中,由子宁你严加监视。”归王又说,“如有任何可疑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臣明白。” “行了,你们退下吧,寡人还要处理别的事情。”归王挥了挥手。 “臣告退。”“末将告退。” 两人走出归王的书房,王继咬牙冷笑说:“有你的啊,子宁将军。明明是你将奸细之事报于大王,刚才还假惺惺地为我说话,你以为这样我会领你的情?” 他不在意地笑了声,说:“我的确想过要将奸细之事禀报大王,可惜——未曾来得及。” “你说什么?”王继逼问,“除了你,还有谁会向大王告我的状?!” 他笑着摇摇头,说:“王将军,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有人状告你,大王才会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王继有点不解地问。 他淡淡地看了王继一眼,说:“不要小瞧了大王,否则……”连踏进棺材了都不一定能明白死的原因。 意识恢复 子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这里似乎是某个物业单位的楼梯间,而自己则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像不是自己的走到一间房门前,伸手按了一下门铃。她听到了房里传出门铃的《献给爱丽丝》的音乐,不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男人,过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前额,鼻梁上挂着一副银边眼镜,透过镜片,这个人的眼睛深处似乎死气沉沉——他和楚修提起过的形迹可疑、而且是皇甫师兄这次的调查对象的长相十分相符。奇怪,她为什么会来找这个男人?电梯显示这儿是6楼,可是他住进去的别墅根本没有电梯,而且加上地下车库和楼顶的阁楼也只有四层楼而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去见那个疯女人的吗?”男人不耐烦地说。 “她是你的母亲!”她听见自己急切地说。咦?这种情况不是和以前梦见子宁将军的过去差不多吗?她就像当事人一样亲身去经历发生在子宁将军身上的事情。不过子宁将军是她自己的前世啊,她本来就是“当事人”。但现在她似乎也是在经历发生在某个人身上的事——这种“感同身受”的事好像以前也有过。没错!她想起来了,在皇甫山庄,所有厉鬼因为她破坏法阵而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她也被自己的祖先游汐淼附身,然后经历游汐淼被皇甫家祖先残忍虐杀的过程。那么现在也是啰?她想到自己刚才见到了一个女鬼,那么附在她身上的就是那个女鬼?看来这个女鬼的确是在生前去见了这个模样阴沉的男人。但后来她又怎么会死了呢? “我才没有那种土里土气的母亲?住的地方活像狗窝一样,身上穿的也就是地摊上十块钱一件的破布,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是我母亲!”男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就想甩上门。 “等等!”她硬是挤了进去,说,“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自己的母亲?” “我就这么说她了,怎样?”男人讥诮地说,“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丢下我和我爸跟男人跑了,现在没钱了,又想攀回我们家?你替我告诉她,门都没有!” “她并没有丢下你……是你父亲有外遇,而且强迫她签下离婚协议,放弃你的抚养权。”她说。 “呸!这种谎言也亏那女人能说出口!就算是,我也不会再去见她!我告诉你!那种只会说谎的女人,根本不配当我妈!我也没有那样的母亲!”男人叫道。 “什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母亲病得快死了,就算是一个陌生女人,基于人道同情也可以去见她一面吧?”这是什么儿子?真想一拳把他扁去太平洋! “我跟那种女人已经没有关系了!”男人叫唤,“我警告你,你最好马上给我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 “你!”怒火在心里流窜,不过她好像还有一个意识在超然地思考着这件事。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报警把事情闹大的话,最丢脸的不还是他们这家欺负女人的家伙?到时候看这个官二代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给我滚出去!”男人用力推了她一下,她没有站稳,一头磕在了门口的大理石面鞋柜上,一阵眩晕随着额头的剧痛淹没了她的意识。 等她重新恢复意识,周围却是一片黑暗,四周好热,胸口越来越闷,脑子也越发混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被人活埋了?她拼命想要挣扎,可是身体就是无法使出半点力气来……难道这是皇甫师兄要找的女人临死前经历的事情?这么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在意识不明的时候,被什么人当成是尸体埋了起来!害死这个女人的一定就是那个推倒她的那个男人!不行,这件事她得马上告诉皇甫师兄才行。可是她该怎么从梦中清醒过来? ——子归、子归,你振作点! 嗯?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伸长手臂,突然一道光刺醒了她。“筷子兄?”映入眼帘的楚修那和修文师兄一模一样的脸。 “呼,你总算醒过来了。”楚修松了一口气,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了?”她问。这里是她的房间,围在她旁边的是她的父母、哥哥宁靖,还有楚修。 “你晕倒在旁边小区,是你的师兄打电话叫楚修把你接回来的。”宁妈妈哭哭啼啼地抱着她,说,“还好你没事。” “妈。”她说,“我没事,你别哭了好吗?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把妈快吓死了。”宁靖敲了敲她的脑袋,可说话的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担心。 “对不起。”她知道她小时候命丧黄泉,虽说是和阎王交换了条件才活转过来,可是她的险些死去给了父母抹不去的阴影,所以她的身体有任何不舒服,母亲都会担心得不得了,何况这次竟然当街晕倒。“我没事,爸妈,还有宁靖,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等父母和哥哥都离开后,楚修本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子归叫住他:“筷子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楚修没好气地说,“你去看那家人的时候,被鬼附体晕倒在路边,幸好皇甫律经过,用法术驱走了附在你身上的鬼魂,叫我去把你接回来。要不是他,你就算没被鬼害死,你也会被冻死。”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梦。”她摸摸自己的头,说,“我梦见了子宁将军和秦霜的相遇经过。” “相遇的经过?”楚修拉了椅子过来,说,“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一起救过一个被调戏的女子,后来秦霜被陷害入狱,求助于子宁将军。”她说,“也许是因为子宁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对子宁将军格外忠心吧。” 楚修笑了笑,说:“知恩图报,你还真是走运,能够有个这么舍命为你的好部下。” 走运?她侧着头苦笑一下,说:“是啊……他可是为了我魂飞魄散了。” 楚修看着她的侧脸,没有接话。 灵魂的记忆 第二天,子归把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了皇甫律。“我不知道那是否就是皇甫师兄你要找的人,但也算是一条线索吧!”她说,“还有,昨晚谢谢皇甫师兄。” 皇甫律摇摇头,说:“不必跟我道谢,是修文告诉我你出了事的。” “修文师兄吗?”她惊喜地愣了一下,说,“等一下,修文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难道她真的和修文师兄心灵相通? “这个你该去问修文。”皇甫律说,“我无法告诉你。” 楚修说:“你打个电话去问你的修文师兄不就知道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皇甫律的语气似真似假。 心有灵犀?她有些飘飘然地想着,但她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情况,自从她当了阴差之后,却有这种奇特的经验(小说鬼插嘴:听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笨,可子归你好像还有点理智,不至于盲目嘛。)?她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上面的花纹和修文师兄的项链坠一样,灰绒说过这两样东西还有别的什么功能,说不定这心有灵犀就是其中一个——什么呀,原来她和修文师兄的感情不是好到心有灵犀的啊,郁闷。“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女鬼没有很强的戾气,执念也不算很强。按照我梦见的经过,她是去求那个男人去见男人的母亲。皇甫师兄,你的委托人有没有提过他的姐姐是做什么的呀?为什么要去见那个男人呢?”她问,“一个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会这么拼命吗?” “的确,所谓家家有本难年的经,如果是我,才懒得去管别人的家事。”一旁的楚修抱着胳膊说。 她嗤道:“你当然懒得管,就算是自己家的事你也未必会管。” 皇甫律笑了一声,说:“我的委托人林璧的姐姐名叫林碧,姐姐是碧绿的碧,是一名志愿者,弟弟则是玉璧的璧,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在找到那栋别墅后,我回去调查过,户主是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大学生,名叫刘如笙,买房子的当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父亲。” “那个女人是志愿者?”子归歪着头,说,“那么说,她很可能是去照顾那个男人病危的生母,母亲想在临死前见儿子一面,所以林碧就多番上门去求他。”虽然她也很想歌颂一下林碧的雷锋精神,可是这做好人的反而一命呜呼了,这不是在告诉大家不要多管闲事吗?现在的社会真是——她叹了一口气。 “我想师妹说的不错。”皇甫律说,“可是在刘如笙原来的住处附近,警察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林碧的尸体,而且监视器在她也没有拍到刘如笙带了什么大行李。直到他搬出那个地方,他才叫搬家公司去搬东西。师妹,林碧在撞到头之后是不是当场死亡?” 她不解地眨眨眼睛。 皇甫律见状又解释道:“就是说,在你的梦中,林碧撞到头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识?” 她想了想,说:“具体的就是觉得好热。没有别的了。” “好热?”皇甫律蹙眉沉吟起来,“难道是临死前微弱的意识吗?” 楚修嗤笑道:“说不定是被那个杀人凶手给塞进焚化炉里去了才觉得好冷吧?” “筷子兄,这可不是好笑的事情!”她斥道。要开玩笑也不挑情况。 “我是很认真地在思考。”楚修说,“这又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警察在外面翻天覆地地找都找不到,不是很有可能尸体本来就不在房子外面,或者早就被毁尸灭迹了吗?” “筷子兄,你有没有考虑过不要读室内设计,该行去写推理小说?”她揶揄道。 楚修白了她一眼,说:“我不和你这种花痴女人一般见识。” “你说谁花痴?!”她叫道,“就算是同一张脸,我也不会对你花痴!” 皇甫律一脸置身事外的平静,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有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过了一会儿,说:“我想我还是去刘如笙现在住的地方看看。原先他的房子已经空了,我也让人帮我去看过,里面没有藏着什么尸体。也就是说,要让警方按照杀人立案暂时是不可能的。” “可是监控器只拍到林碧进去,却没有拍到她离开,这不是很不合常理吗?”楚修说。 “监控器也有死角,所以即使没有拍到也不能说明什么。”皇甫律说。 “皇甫师兄不是只要证明林碧是不是真的死了就行了吗?如果她不在人世,难道你还打算找到她的遗体吗?”她插嘴问道。 皇甫律表情不变,说:“给委托人一个完整的交待是我们这一行应有的职业道德。” 她惊叹地点点头,皇甫师兄真让人尊敬。其实以前的归王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虽说性格方面让人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非常变态,可是作为君王还是很有能耐。她原本也以为归王只是个性格变态的草包君主,没想到他原来对自己的朝中发生的事情、每个官员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子宁将军当年怎么就不觉得毛骨悚然呢?毕竟自己还有柔娘都生活在归王的日夜监视中耶,活像现在的跟踪狂一样,难道不觉得很恶心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那个刘如笙?”楚修问皇甫律。 “马上。”皇甫律收拾好桌子上的资料,说,“师妹,你……”皇甫律看着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她追问。 皇甫律沉默了一会儿,说:“修文和你应该颇有渊源,在你所知的前世记忆中,你认为修文会是谁?” 没想到皇甫律会问这个问题,她呆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转世之后的人好像连性格也有变化,好比子宁将军温柔似水的妻子柔娘,转世之后竟然变成了精力过剩的于悟皈,而且就算修文师兄的前世就是子宁将军身边的某人好了,现在剩下还没有对上号的就是将军王继、太史杨佑、朋友赵北易,当然还有她都记不起来的路人甲乙丙丁,她怎么知道修文师兄会是谁呢? “是吗……”皇甫律的脸色有点凝重,却没有再追问下去,“算了,没什么了。我会先去刘如笙家里看看,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我再和你们联系。” “那皇甫师兄你要小心。”子归不放心地说。 神奇的染料 子归在厨房慢慢地擦着碗筷,厨房的窗户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出来吧,别躲了。”她没好气地说道。 “好久不见了,子归姐姐。”一个全身灰不溜秋的小女孩从窗口跳了进来,笑嘻嘻地对她说,“你最近还好吗?” “你难道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出现?”她拍了小女孩的头一下——这个看起来人畜无伤,比洋娃娃还可爱的小女孩竟然是魔界统治者魔尊的入室弟子灰绒,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她的靠山也不单是魔尊而已,关系门路遍布六界,不过想想也是,能号称六界之内没有她调查不出来的事情的人怎会是省油的灯?看来不但人不可貌相,连妖魔也是。“前段时间你去哪儿了?忙着你的修炼,所以没有出现?”子归问。 “一半一半啦。”灰绒笑道,“魔尊大人交给我的修炼要完成,生意也要做,成天东奔西跑的。” “那今天怎么有空了?” “我的考试结束了,所以才有时间。再说,我也接到委托,要我不时留意子归姐姐的情况。”灰绒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不过子归姐姐似乎不太好耶。” “什么不太好?我好得很。”她说。 灰绒摇摇头,很肯定地笑道:“可是就我看来,子归姐姐一点也不好啊。” “喂喂喂,你不要一见面就咒我行不行?”她板起脸,说。 “魔才不用诅咒人呢,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小女孩噘起嘴,说。 “那你说我到底哪儿不好了?”她叉起腰反问。 灰绒不假思索地说:“都不好。” 这小女孩还真是直接。她摊了摊手,说:“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难道子归姐姐你这段时间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吗?”灰绒歪着头问她。 “没……”她刚想回答“没有”,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就是有时候会突然感觉到浑身刺痛,还有就是有时候会突然晕过去……” “这还不够严重?”灰绒满脸匪夷所思地问。 “又不是经常,偶尔会出现这种事情罢了。”她并不太在乎,想起一件事,她又说:“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让你帮我看看。” “什么?”灰绒好奇地问。 她把灰绒带到自己房间,拿出那块刺绣的残片,“就是这个。” “喔,真稀罕,这可是春秋时期的绣品……咦?这好像就是之前失窃的那幅刺绣吗!”灰绒很快认出上面的图案,说,“子归姐姐你让我看什么?” “这上面染的黄色非常纯正,而且历经千年而没有丝毫退色,会不会是染料有什么特别?” “当然会啦!”灰绒根本没有仔细看,直接回答说。 “喂,你认真一点看好不好?”她说。 “我以前看过啊!”灰绒理直气壮地说,“所以当然知道了!” “那它到底用的是什么染料?有多特别?”她问。 灰绒笑笑,解释道:“对于人类来说的确很特别,不过这种染料在魔界可普通得很,我的店里也有卖。而且这种染料在魔界有超过二十种颜色呢。” “魔界的染料?”她惊讶地叫出声来。幸好当时没有让齐怀哥把刺绣拿去做成分分析,不然真不知会验出什么东西来。“可是春秋时代的人怎么会买到魔界的染料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灰绒反而对她的大惊小怪感到不解,说,“有需求就会有买卖呀!不过如果是两三千年前,这种染料应该比现在贵多了,再说,一般人也不会在乎布料的黄色是不是纯正,不会特地去买这种染料的。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多买些粮食呢。” “也就是说,会用这种染料的肯定非富则贵?——那幅刺绣本来就是归王命令工匠绣的,皇帝不富贵谁才富贵?”她拍拍自己的头,说。 “话也不是这么说,就算是皇帝,也不一定会要求必须用这么特别的染料,要知道那个时代并没有这么鲜艳的纯黄色,皇帝怎么会想得出来要这种颜色呢?”灰绒摆摆手,说。 “可是这种染料在那个朝代除了颜色更特殊和不会退色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吧?”她问。 “那可不。”灰绒表情一整,说,“这可是有魔力的染料。” “有魔力?”她没有听错吧?“有什么魔力?” “虽然知道现在,六界之中也没有几个知道这种染料有魔力的,但其实它有记忆的能力,用它染出的料子能记下某种灵力的轨迹。”灰绒笑着说,“我和肖彤姐还曾用这种染料恶作剧过~” 灵力的轨迹?如果能查出那些轨迹是什么样的,说不定就知道传说的藏宝图是什么样的了。“那怎样才能让灵力的轨迹显现出来?” “这个嘛……”灰绒眨着眼睛,说,“很简单啊,只要接触到产生轨迹的灵力就行了。” 那还不是等于没说?她哪里知道这上面的灵力轨迹是谁留下的?“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方法?”她不抱希望地问。“不好意思,没有。”灰绒的笑容让她觉得这家伙在幸灾乐祸。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找出在上面留下灵力轨迹的人了。“经过转世,人的灵力会不会和前世不同?”她问灰绒。 “那倒不会,当然,灵力的强弱会有变化,不过灵力波动本身是不会改变的,因为灵魂是不变的嘛!”灰绒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只要找到那个人的转世就可以了(小说鬼泼冷水:说不定那个人还在鬼界没有转世为人,你怎么找?)。用排除法来看的话,应该不会是那个卞俞雷,如果是他的话,他既然能在上面留下灵力轨迹,当然知道刺绣里面的秘密,那他根本就没必要找这幅刺绣。如果归王的话,她在子宁将军的回忆中见过归王很多次,实在看不出他懂得什么法术,他又怎么能在布料上留下灵力轨迹呢?那么会是赵北易吗?他是子宁将军的朋友,热衷于奇门异术,很有可能会法术,不过那是归王命人完成的刺绣,他又是怎么在上面动手脚的?就算是赵北易干的,赵北易早已作古,她也不知道赵北易现在是谁在什么地方呀!若是秦霜就糟了,秦霜都已经魂飞魄散,让她上哪儿去找秦霜的灵力? “子归姐姐,你在想什么?”灰绒大概是见她半天不说话,出声问道。 “没什么。”回头找楚修一起想想办法,大不了把现在她身边每个和子宁将军有关的人都找来试试看。“问你一点别的事情行不行?” “什么事?”灰绒歪着可爱的脑袋,问。 “你和阎王很熟吧?”她问。 灰绒的小脸皱在一起,不情不愿地说:“还行吧。” “阎王的真名叫什么?” “子归姐姐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灰绒奇怪。 “也没有。我之前被齐怀哥盘问这刺绣的来历时,齐怀哥接到电话说是一个叫做尹晖的古董鉴定大行家交待我做的,我想应该是阎王帮我解的围。” “你怎么知道那是阎王?” “我这不是不肯定,要找你证实一下吗?” “哦~”灰绒了解地点点头,说,“不过我也不知道阎王的真名,就算我知道,他在人界活动也不一定会用自己的真名,也许是胡乱编了个假名,所以光凭一个名字很难判断。” “也对。”不过就算不是阎王,也应该黑白无常吧!“喂,你说有人委托你留意我的情况,是谁啊?” “是子归姐姐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不过子归姐姐现在应该不会记得他了。”灰绒说。 她很久以前的朋友?莫非是前世认识的人?会是赵北易吗?那她记得啊!“说来听听,没准我记得。”她催促道。 “你肯定不会记得的。”灰绒的语气里一点怀疑也没有,“不过现在的他你可能认识,之前他还和我一起去皇甫山庄见过你呢,不过刚好你睡着了。” 有这样的事?“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还有,皇甫山庄里也没有人对我说起这件事啊!” “我们两个要进去,根本用不着惊动山庄里的人啦。”灰绒摆摆手,说,“他现在名叫蓝允钦,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 大集团的总裁?“名字听过,不过他本人我就不认识了。” 灰绒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反正他也没指望你记得他。” “他的前世也是子宁将军的朋友?”莫非这个总裁就是赵北易? “那倒不是。”灰绒说,“他在转世成蓝允钦之前一直待在神界。” “待在——神界?!难道他以前是神吗?”她大吃一惊。 “嗯。”灰绒笑着点点头。 “没想到神仙也认识子宁将军……”真叫人惊叹,子宁将军居然出名到神界去了! 灰绒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想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太好插手管你的事,不过如果你有危险,我想他还是会出手帮你的。” “是吗?”这么看来,那位总裁和子宁将军的交情好像不仅仅是“认识”而已了。 阎王的茶话会? 中午刚和灰绒谈起阎王,下午子归就接到白无常的电话,说是阎王要见她,让她马上到阎罗殿一趟。 “阎王为什么突然要见你?”楚修问她。 “白姐没有说,可能她也不知道。”她耸耸肩,说。阎王总是那么喜怒无常,谁知道他要干什么。“筷子兄,你说阎王会不会问我工作进度?” “什么工作进度?” “就是找到李成啊!”这根筷子脑子秀逗了? “你根本没去找过,有什么工作进度可以汇报?”楚修瞟她一眼,反问。 她也正是担心这一点。而且以往阎王都是来人界的,最近却常常把她叫去鬼界——难道是为了提醒她,若她不好好工作,随时都有可能去鬼界长住?她还没有向修文师兄告白呢,就这么死了真不甘心啊!“可是阎王叫我去,我就算没有进度报告也得去。”她叹了一口气,但愿这次不是问工作进度就好了。“不过阎王怎么都不找你去面谈?你不是他指派到我身边来保护我的保镖么?” “兴许阎王对我的工作能力放心,对你却不放心吧。”楚修凉凉地说。 真是筷子眼看人低——不对,筷子根本没眼睛,不跟他一般见识。她撇撇嘴,说:“那我去一趟。” 阎王的表情非常闲适,她实在看不出阎王有什么不快的迹象,当然,进阎王的办公室前,她也向黑白无常求证过,最近并没有发生让阎王不高兴的事。“请问,阎王特地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试探地问。 “嗯——有点吧。”阎王虽然在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没有看她,只专注地玩着手上的那个透明的魔方。 “那有什么事?”她问。她可不敢直接说自己对于李成的事毫无进展,谁知道阎王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阎王放下手里的魔方,对她笑着说:“只是找你喝茶聊天而已,不算很重要的事。” 喝茶聊天?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阎王有这么好的交情,再说,她和阎王也没有可以聊的话题嘛! “子归,不用客气,这碧螺春的茶叶可是我特别让小黑帮我从人界买回来的,尝尝看。”阎王笑容可掬地招呼她。 “谢谢,我不渴……”刚说完,她瞥见阎王越发和善的笑容,连忙改口道,“尝尝看也不错,我不客气了。”不知为什么,看阎王笑得这么和蔼可亲,她就是觉得背后阵阵恶寒。 “李成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阎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来了!她心中一凛,忙回答说:“暂时还没有消息。” “哦——”阎王带笑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会继续找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阎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说:“你好像想起不少自己前世的事情了,是吗?” “嗯,是的。”阎王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其实……”阎王起了话头,“算了,还是先不说了。” 她狐疑地看着阎王,少见阎王会吞吞吐吐的,他不是向来都特别我行我素,不管他人想法的吗?“我可不可以请教阎王一件事?”怎么说阎王也曾助她解围,不道谢说不过去。 “什么事?”阎王的笑容像在说“我这人最好商量了”。 “阎王有没有用过‘尹晖’这个名字?”她问。 “啪”的一声,阎王手中的茶杯笔直地摔碎在地上。“你说什么?”阎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有些可怕。 “阎王?”喂喂喂,她只不过是问一下名字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既然在齐怀哥面前自报家名,会被她知道也不奇怪呀,干吗吃惊得连茶杯都摔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阎王叫了人进来清扫地上的碎片,问她。 “是我表哥齐怀告诉我的,说我在跟这位尹晖学习古物鉴定——怎么?尹晖不是阎王你吗?”不知怎么搞的,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了。 阎王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过了好一会儿,阎王抬头对她说:“子归,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咦?啊,嗯,有一点吧。就是有时候会突然感觉到浑身刺痛,有时候会突然晕过去或者全身发软没力气,其他的也没什么。” 阎王站起身来,嘴里低喃道:“看来快不行了……” “什么快不行了?”她探头问,不会是她快不行了吧?! “说得不是你。”阎王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吓得脸都白了。” 呼——吓了她一大跳。她松了一口气,说:“那你说的是什么?” “跟你没什么关系的。”阎王轻描淡写地说道。 跟她没关系那干吗在她面前说?她心里是那么嘀咕,可不敢说出口。“那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她怎么也没法习惯和阎王相处。 “等等。”阎王叫住她说,“别急着走啊。” “还有什么事?”她问。“李成的事情你先放一放。”阎王吩咐道。 “为……”她差点儿就问出“为什么”了,但对于阎王的命令还是少打听原因为妙,她改口道,“知道了。” 阎王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没什么要问的。”她耸耸肩,说,“你是阎王,我是你的阴差,当然你说什么,我照办就好了。”况且,不用她去找李成更好,她可不想亲手去对付子宁将军的部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阎王笑了,可是那个笑容里却有一点伤脑筋,“也罢,我想有‘他’在的话,如果真出什么棘手的事情会马上通知我的。” “他”?“阎王,你说的是谁啊?”她追问。 “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照办就好了吗?”阎王和煦一笑,反问。 背后“呼呼”地刮起一阵冷风,“呃……当我没问过。”她干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阎王今天好生奇怪,说话只说一半,安排工作也不说原因,而且还在她面前摔了茶杯这么失态,到底怎么了? “从今天开始,你每隔一天都要到我这儿来一趟。”阎王忽然严肃地说。 “啊?”不会吧?还要每隔一天就来面见阎王一次啊? “有问题吗?”阎王挑起眉毛,问。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摇头,“我知道了。” 主动帮忙 听完子归说得到鬼界面见阎王的经过,楚修也有点奇怪起来了。“阎王就只告诉你暂时不用去找李成,还有要你每隔一天去见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打电话来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子归特别跑这么一趟?虽然阎王不按常理出牌时常事,但这次也太说不过去了,因为子归去鬼界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为了说那么简单的事情而特地消耗灵力将子归带去鬼界,实在不像阎王那种嫌麻烦的性格。阎王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看来他最好找机会单独去见见阎王。 “对了,阎王给了我这个东西。”子归拿出一个小坠饰,上面用十字绣绣着一只笑眯眯的老鼠,不知怎地,一看到这个坠饰就会想起灰绒那小家伙的笑脸,“他说只要有这个东西就能自由进入鬼界。” “这是什么?”楚修拿过来一看,“这是……!” “怎么了?”干吗这么大惊小怪? “这个好像是被称为‘六界之门钥匙’的东西。”楚修瞪大了眼睛。 “什么钥匙?”她皱皱眉。 “只是一种称呼罢了。你也知道,神、仙、妖、魔、人、鬼六界是分隔开的,除了特殊的通道,各界并不是相通的,而将六界分开的类似屏障的东西被称为六界之门,所谓的‘六界之门钥匙’就是可以令持有者轻易通过这层屏障,到达其他五界。”楚修惊叹道,“传说六界之门钥匙是每界各有其一,也就是说只有六把,可是究竟散落在什么地方也没几个人知道。” “你说的钥匙就长这个样子?”子归对眼前这个外表寻常的坠饰大皱其眉,那么伟大稀罕的东西和这个可爱到毫无严肃感的坠饰完全挂不上钩啊! “这应该只是一个寄存体,也就是说有人把钥匙放进里面去了。”楚修解释,“真正的钥匙说白了是某种力量凝聚成的无形的东西。” 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这么珍贵的东西阎王居然会给我。”她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她每隔一天去阎王那里报到都要黑白无常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进入鬼界的话,还不如用这把钥匙来得容易。“对了,皇甫师兄有没有什么联络来?” “你担心他?” “不行吗?” “当然可以,只是觉得你的担心有点多余。”楚修说,“那可是皇甫律,对付鬼也好,嚣张的官二代也好,他都绝对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可是……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情况。 “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啰。”楚修拍拍她的肩膀,说,“有什么必要考虑这么久?”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她说。 “我也得去?”楚修似乎不太情愿。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你忘了你是我的保镖?万一我又在什么地方有危险,你不是难辞其咎?”这根筷子一点保镖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过。 楚修看起来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除了秦霜,能够伤到现在的子归的鬼其实很少,不过子归最近的身体状态似乎很不稳定,保险起见,他还是得跟去看看。 不过就在她和楚修来到刘如笙住的别墅,遇到了出门而来的皇甫律。“皇甫,怎么样了?”楚修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皇甫律有点意外他们会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子归担心你,就叫我和她一起来看看。”楚修说。 皇甫律表示了解地点点头,看着子归说:“谢谢,不过不必担心我,师妹。” “啊,哦。”没想到皇甫律会为了这点小事向她道谢,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了,师兄发现了什么?” 皇甫律摇摇头,说:“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东西的气息,但那样反而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意思?”她问。 “因为寻常人家都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寄居家中的小妖或者还没有去投胎的魂魄,没有什么危害也不必担心。除非是术士布置了结界或者寄居在里面的妖物刻意清除了自己的气息,否则不可能家里完全没有异物的感觉。”皇甫律说。 “刘如笙不可能是术士,我见过他,他不是有那种可以布置结界的能力的人。”楚修很快地否定。 “这么说,他很可能是委托了术士在家里布设了结界?”子归疑惑地说,“那为什么之前那个女鬼可以跟在他身边?” “若是布设了结界,魂魄却还能进出的话……”皇甫律沉吟起来。 “你想到什么了?”楚修追问。 “记得之前有个生灵袭击师妹的事情吧?”皇甫律望着子归说,“那个叫黎悦的女生为了成为心上人唯一注目的人而灵魂脱壳,甚至杀死被心上人所拍摄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看到的女人是生灵?”楚修不能不说惊讶,“不过没错,大部分术士的结界针对的只是死去的人的魂魄,如果是生灵的话,的确可以通过绝大多数术士的结界。可是,子归梦见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在那种情况下难道还活着?” “不能排除那个可能性。”皇甫律平静地说,“我会先去调查看看。” “师兄要暂时离开这里吗?”子归问。 “嗯。有些想要的资料要亲自去办才能到手。”皇甫律说。 “可刘如笙的情况怎么办?”好不容易有点儿头绪了,皇甫师兄要离开?难道不怕就此断了线索? 皇甫律一派冷静,说:“我会叫人来密切监视这里的情况,不会有问题的。” “嗯……”她想了想,自告奋勇说,“皇甫师兄,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和筷子兄,啊,不,我和楚修帮你见识这里的情况如何?” “啊?”皇甫律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楚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真的。”怪哉,这根筷子干吗像见到鬼一样(小说鬼插嘴:他见到鬼都没有那么吃惊。)? 皇甫律也说:“师妹,没关系的,我会安排好来这里监视的人,你不必……”不必把自己当成还是那个任意妄为的归王手下的子宁将军。 “反正我也很在意这件事,多一个人帮忙不是更好吗?”她说,“还是皇甫师兄你觉得我会碍事?” 沉默了几秒,皇甫律说:“不,那就麻烦你和楚修了。” 没有鬼的凶宅 “皇甫师兄没有把那个女人的魂魄打散吧?”子归不放心地问楚修。 楚修不甚在意地回答道:“据他本人所说,他只是将女鬼驱赶出你的身体,而且那女鬼一离开你的身体便消失无踪,就是想消灭她也来不及。” 她松了一口气,说:“那还好,要是那真是生灵却被皇甫师兄打得魂飞魄散,可就真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楚修反问。 “哪里奇怪?” “生灵一旦离开身体超过三天,不但身体会死亡,连魂魄本身也会因为抵受不住人界的阳气而烟消云散。你认为那个女人的生灵跟着刘如笙没有超过三天吗?”楚修说。 她想了一会儿,说:“有可能她像黎悦那样,出来一阵再回到身体里去啊。” “别傻了,哪有那么简单?”楚修白她一眼,说,“如果那么容易魂魄脱壳,那满大街都是生灵了。” 那倒是。“难道又是雪蕴那个主人在背后帮忙?”她微惊。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也并非绝对。”楚修说,“除非刘如笙或者那个女人有什么利用价值,否则雪蕴的主人应该不会有闲心管这档事。” “说不定他是觉得好玩。”她扮了个鬼脸,说,“那种人有什么难得倒他,未必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才插手事件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楚修睨着她,说。 “子宁将军记忆里的卞俞雷就是这样的人。”她说。 “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起子宁将军所有的记忆来啊?”楚修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全部记起来了,说不定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她对自己前世记忆的作用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我最近不时会想,自己为什么会被阎王选上当阴差。” “为什么你又在想这个问题?”楚修皱眉问。难道女人钻起牛角尖来,会非得思考出一个答案来不可吗? “没什么,只是有种隐隐的感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她说,“而且阎王最近的样子也和以前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他好像在担心什么。”她印象中的阎王是个高深莫测、天塌下来都当一回事的人物,可最近好像有点变了。 “你说阎王在担心?”楚修简直一副听到天下奇闻的惊诧模样,“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还六会咧!”她没好气地说,“总之我不会看错的。”“说不定是你想错了。”楚修不客气地泼冷水。 “筷子兄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她就是不爽这根筷子老是门缝里看她,把她看扁了。 “算了,阎王的担心和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楚修摆摆手,说,“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次主动要求帮皇甫律的忙?不像你的作风。” 她抓抓头发,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啊,你不也说了,如果是鬼魂作祟,身为阴差的我可不能置身事外。” “是吗?”楚修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对比起她刚成为阴差的时候,至少这丫头已经不再怕鬼怕得发抖,就算面对厉鬼也能够冷静地思考了,这算是很大的进步吧! 天色暗了,天空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雾一样的雨丝给夜风又增加了几许寒意。“筷子兄,那家伙根本足不出户啊,光在这儿盯着真没意思,要是有办法进去瞧瞧就好了。”子归嘀咕。而且巡逻的保安都来问过他们好几次在这里干什么了,再这么待下去指不定保安会不会报警呢。 “亏你好意思说,之前是谁说要帮皇甫律监视这里的?”楚修丢给她一个白眼。 唉——她也是希望事情能有点实质性的进展嘛!“喂,筷子兄,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她拍拍楚修。 “你说真的?”楚修好笑地问。 “你不是说他没有灵力?既然这样的话,就是要斗武力啰!”她自信地笑笑,“要知道,比武力我可不会轻易落败的。”当然,前提是不要遇到像上官凌那样的强人。 “比武力的话你应该没问题,那人看来不过是个阴郁一点的普通大学生。”对于子归的武功,楚修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全国武术冠军的名头不是白叫的。“那你打算怎么进去?硬闯?” “我没那么笨吧?”她说,“总之我去试试看。” “好吧,你自己小心。”楚修提醒她说,“如果出了什么危险,你记得叫我的咒语吧?” “记得记得。”她连声答应,“如果他不过是一介普通人,那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楚修暗暗叹气,就是害怕你遇到的那个不是普通人才这么叮嘱你的好不好?! 子归走上前去按了一下刘如笙的门铃,可是她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来开门。她又按了一次门铃,可依然没有人来应门。难道不在家?不可能吧?她和楚修四只眼睛一直盯着,没见到刘如笙出来啊!她又不能偷偷爬窗进入刘如笙家里,不然肯定会被当成小偷。她想了想——哎呀,她真笨,用瞬间转移进去不就行了?看这里也没有设什么防止外人进去的法阵,应该很容易进去。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人注意这里,她才念道:“令至彼方。” 她念完咒语,“咻”地一下就到了房子里。房内连灯也没开,不过窗外的路灯非常明亮,看清一楼大厅内的摆设布置基本上没有问题。房里静悄悄的,正如皇甫师兄所说,这里没有丝毫的阴气,反而有种让她觉得炙热的强盛阳气。她发现她的手表又在转着一圈一圈的光线。但是这次的光线和以前的颜色不同,平常都是金色的光线,这次竟然是幽蓝色的光线。莫非是因为这里阳气过盛,长时间待在这里会让人的气场混乱?如此看来,这房子里的确不是鬼可以逗留的地方,连普通人长时间住在这种地方都可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鬼?他们必定会因为承受不了这强大的阳气而魂飞魄散,用本能也知道不能靠近这里,所以这里才不会有鬼吧。可这里虽然没有阴气,却莫名地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在静得能听到屋外虫子低吟的屋子里,她听到了水滴滴在不锈钢洗手盆里的“笃,笃,笃……”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循着声音走去,走进了一楼的开放式厨房。这儿的光线比客厅差多了,她小心地扶着厨房的墙壁走着,想来可能是洗手盆的水龙头没有拧紧吧。她屏住呼吸,摸索到了水龙头,缓缓拧紧,水滴的声音便停止了。在没有了水滴的的声音干扰,她听到二楼似乎有什么动静。她赶紧离开厨房,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在二楼的走廊,没有一个房间亮灯,难道才八点钟就睡觉了吗?最奇怪的是,这房子里面竟然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好像没有人住在这里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她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有人在这里的——虽然门都没进就被鬼附身了,但她的记忆还是很清楚的。难不成刘如笙今天真的从她和楚修的四只眼睛底下出去了,现在不在家?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房子里怎么会有动静?难道有妖怪? 她吸了一口气,缓缓念道:“吾声非吾声,乃混沌之令,命此魔障即刻现形!”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默。 这里没有妖怪。她的背紧贴着墙壁,虽然没有妖怪,可是她嗅到了空气中飘着一丝危险的杀气的味道。就在她考虑是就此撤退还是继续查看时,一把尖刀朝她刺来! 皇甫律的表情看似平静,可脚下匆忙的步子泄露了他的着急。“楚修?”皇甫律赶到刘如笙住的别墅外,只看到楚修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师妹呢?不会进刘如笙的家里去吧?” “是啊。那家伙好奇心太重了。”楚修状似无奈地说。以前怕鬼的时候还没那么能跑,现在克服了“恐鬼症”简直就成脱缰野马了。“怎么了?是不是查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难得看到皇甫律这种神情,记忆所及,他从未见过皇甫律慌张的模样。 “师妹说过,她梦见林碧死之前去见过刘如笙,被刘如笙推倒,后来的记忆只剩下热,对吧?”皇甫律说。 “对,有什么问题?”楚修问。 “我刚查到的结果可不太妙。”皇甫律的表情透着些许紧张,说,“我调查了林碧作为志愿者服务的那家医院,她负责照顾的人正是刘如笙的生母苗丝丝。” “然后呢?”也就是说,子归梦见的内容没有错,可是为什么皇甫律一副紧张的模样? “我已经查清楚,苗丝丝在不久前从医院失踪了,失踪的时间就是林碧去见刘如笙的那天,在林碧去见刘如笙之后,她也紧接着去了刘如笙家里。据苗丝丝以前的朋友、同事说,苗丝丝在与人相处方面非常霸道,而且无论做了什么都认为是对方的错。当年是她抛夫弃子,跟一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离家出走,可是她却告诉别人,丈夫有外遇,强迫她签下离婚协议,放弃儿子的抚养权,然后将她赶出了家门。另外,这个苗丝丝是曾经登记在册的术士,因为品行有问题而被除名。”皇甫律说,“还有,昨天我去探查屋内的虚实时,里面明明还有人的气息,可我刚刚经过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人的气息。” “你说什么?”那子归不是危险了? 不省人事的刘如笙 子归屏着气,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紧贴在她颈边冰冷的刀刃,若刚才不是躲闪得快,现在她大概已经血流如注地躺在地上了。是谁?她谨慎地向旁边挪开身子,看到刀尖居然已经钉在了木质门框上,看来攻击她的人用了相当大的力道。她四下看了看,别说身后,整条走廊都看不见任何人,可就在刚刚尖刀刺过来的瞬间,她的而且确地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有人在家吗?”她深呼吸了一次,大声问。 空荡荡的走廊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刚才攻击她的会是刘如笙么?走廊上的阳气宛如“呼哧呼哧”的呼气一样喷在她脸上,仿佛走在饥饿野兽的喉管中,随时可能会被一口吞下。若现在是夏天,这里一定会热死人的。难道除了有阴气聚集的阴穴,还有阳气聚集的“阳穴”吗?她打开靠自己最近的一扇门,闪身进入房间。这个房间拉上了遮光的窗帘,只有微少的光线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漏了进来。借着那些许微弱的光线,她隐约看到一个人趴在靠窗的桌子上动也不动。 是刘如笙?! 她心一紧,咬咬下唇快步走上前去,摇摇趴着的那人,“喂,你醒醒。” 那人没有反应。 她又推了推那人,不料那人被她轻轻一推,“咚”地摔到了地上。她吓了一跳,忙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啪”地一下房间大亮,她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可是他的脸色死白,双目紧闭,胸口也没有呼吸的起伏。又是死人?!她赶紧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呼,还在跳动,这人还没有死。可是为什么会倒在自己的房间,难道是什么突发急病吗?她拿出电话打给楚修,把看到的事情告诉他,叫他马上进来。 “你把他给打死了?”楚修见到倒在地上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是不是子归下手太重,一个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我还没动手呢!”她急道,“我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他就突然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别闹了。”皇甫律低喝一声,说,“这个人就是刘如笙,他是因为自身气场紊乱才会变成这样的。” “气场紊乱?”她不解。 “相信师妹你也能感觉到这里的阳气异常强盛,他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强的阳气,很有可能已经伤及魂体,所以才会这样。师妹,去倒杯水来。”皇甫律抽出一张符纸,吩咐道。 “嗯,好!”她赶快跑到一楼倒了一杯水上来,“水来了。” 皇甫律接过水杯,念了几句咒语,符纸便“呼”地在烧起来,灰烬落入水中溶化了。他扶起刘如笙,把水喂他喝下后,和楚修一起将刘如笙扶到旁边的躺椅上躺下,说:“这样应该能缓解他的症状的。可这里面的阳气强得非同寻常,不仅是他,我们也最好别在这里久待。” “不是天然形成的吗?”她问,“有阴穴就应该会阳穴啊!” “说的是不错,这里本来也的确是天然的阳穴,可是阳穴和阴穴不同,阴穴会因鬼魂聚集而阴气越来越重,可是自然界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阳穴的阳气不断增强。”皇甫律说,“这里的阳气水平已经超过了自然界可能的程度了。而且阳气的强大甚至将人本身的气息完全盖住了。”原来这就是他在外面感觉不到人的气息的原因。 “也就是有人用什么方法,故意让这里的阳气变强?”楚修抚着下巴,说,“用时间来推算,应该是今天才开始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皇甫律的眼神透着凝重。“师妹,我刚才注意到了,门口钉着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啊,我在进来这个房间之前,背后突然有人用刀刺向我,可是我转过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比划着,“但我可以肯定,这房子里一定有其他人!” “其他人?”楚修斜睨了皇甫律一眼,“应该是苗丝丝吧?” “那是谁?”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刘如笙的老妈。”楚修替皇甫律回答。 “可……她为什么要杀我?她不是想见儿子而已吗?”她想不通,“还有,难道是她把刘如笙弄成这样的吗?刘如笙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见的儿子耶!” “现在的情况还很难说。”皇甫律冷淡地说着,“总之,我们先带刘如笙离开这里,男性因为自身的阳气比女性强,而且他是个普通人,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法术,更加不适宜长时间在这种阳气过盛的地方逗留。” “好吧。”她点点头。 皇甫律背着刘如笙和子归、楚修正要走出房间,一个长发的女人拦在了门口。女人的模样看来不过三十岁,可子归却觉得她有种奇异的不协调感。“你是谁?”楚修挡在子归和皇甫律前面,问。 “这话该是我问你们。”女人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声音尖脆,“你们无缘无故闯进我家里,还要带走如笙,居然敢问我是谁?你们信不信我立刻开报警器叫保安和警察过来?” “你家里?”楚修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无论是他、子归或者皇甫律,似乎谁也不知道这个家里还住着这个女人,“抱歉,我们是刘如笙的朋友,就住在旁边的小区,来这里找他却见他倒在这儿,所以我们打算送他去医院。” 皇甫律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时,一抹惊疑掠过他平静的表情,“苗丝丝?!” “什么?!”子归大吃一惊,“她就是刘如笙的妈妈?”怎么这么年轻?说是刘如笙的姐姐都不为过! “你们……”苗丝丝的视线停留在了皇甫律身上,“你是皇甫家的少主皇甫律?” 她居然还认识皇甫师兄!子归暗自惊讶,莫非这就是同行识同行? “苗丝丝。”皇甫律准确地叫出女人的名字,“没想到你还在使用法术。什么身怀绝症、思念儿子,都是你编出来的谎话,用来诓骗林碧的吧?” 苗丝丝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冷笑,“真不愧是皇甫律,短短的时间就查出那么多事情了。” 处置元凶 诓骗?子归帮着把昏迷的刘如笙放躺在地上,用眼神询问楚修是不是知道什么,楚修的回答是摇摇头。看情形,皇甫律和这个女人还有过节,他们现在最好暂时静观其变。 皇甫律上前说:“我以为你会学得乖一点,看来除名对你没什么意义。” “一个术士的职称对我来说能有什么意义?”苗丝丝轻蔑地笑了起来,“别忘了,上次你也差点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差点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子归不以为然地想着,那皇甫师兄最后还是赢了嘛,她还狂什么? “你利用林碧的同情心,让她帮你找到刘如笙,可是没想到的是刘如笙和林碧在争执的时候,林碧受伤,性命垂危,你突然出现在刘如笙面前说会保护他,把还活着的林碧扔进了焚化炉!”皇甫律字字清晰地说道。 所以在林碧的记忆最后是觉得四周热得无法呼吸?子归不禁插嘴问:“可她这么做究竟为什么呀?刘如笙不是她的儿子吗?” “……正因为是儿子。”皇甫律顿了顿,才说,“离婚之后,作为过错一方的你没有得到赡养费,而且也被术士除名了,再加上那个和你一起的男人又抛弃了你,你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你认为这是你的情人、前夫和儿子害的,所以你打算报复?” “不错!”苗丝丝扬起下巴,“陈森那个贱人竟敢甩了我,我本想回去找以前那个男人复合,没想到他竟然不同意,连这个不肖子也敢不认我这个母亲,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他们!” 陈森,陈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子归努力地想要记起来。 “再说,你说我杀了那个叫林碧的女人,证据在哪儿?”苗丝丝得意地笑着。 皇甫律自信地冷笑道:“你以为林碧是用法术杀死,无迹可寻吗?警方接到我的通知,已经找到了被烤成干尸的林碧,在尸体上找到了刘如笙和你的dna。” 子归讶异地睁大眼睛看着皇甫律。果然皇甫师兄就是皇甫师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事情,而且还通知警察把林碧的尸体都找出来了?!厉害! “你是想改变这栋房子里的气场,让刘如笙承受不住过盛的阳气而死,看起来就像是心脏麻痹突然猝死一样——是个好方法,至少这样警察不会得到实质的证据逮捕你。”皇甫律说,“可惜这次不能成功了。” 心脏麻痹猝死?子归脑子里闪过一则新闻,“昨天新闻上报道过,有个在家中心脏麻痹死亡的人……不就是叫陈森吗?难道那也是她干的?!”她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老天!原来他们几个人正在和一个杀人犯说话! 皇甫律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对苗丝丝说:“你应该清楚,就算普通的警察无法取证证明你有罪,警方内部也有术士,别以为能够逃得掉。现在请你跟我回去,跟术士管理委员会的负责人们好好说明这件事,由他们去处置你。” 原来用法术杀人也不是完全没事的,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规矩律条约束。她仔细留意着皇甫律和苗丝丝的举动。既然苗丝丝以前险些打败了皇甫律,那么她至少有些手段,就不知道有多厉害了。 “你想抓我回去?别忘了,我已经不是术士了,你们管不着我!”苗丝丝骄傲地扬起下巴。 “是吗?”皇甫律没什么表情地说着,抽出一张符纸,念了几句咒语,符纸“呼啦”一声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苗丝丝,走廊上也被这张符纸发出的光映得墙壁都染成了金黄色。 面对皇甫律的进攻,苗丝丝不慌不忙地喃念着咒语一挥手,将皇甫律发出的符纸震碎成数不清的发光的星尘。她正得意洋洋地望向皇甫律,准备看他因为法术被破而受到反噬的重伤时,却见到皇甫律仍然一脸冷淡地回望着她。这时,她的瞳孔中突然被无底的恐惧和痛苦填满,她一双枯槁的手捂住那张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脸惊惧而痛楚地狂叫起来。“皇甫律、皇甫律……你、你放过我!我、我马上收回法术……我跟你回去接受委员会的处置……你放过我、放过我……啊——!”苗丝丝尖脆的声音喊叫得嘶哑,皇甫律却无动于衷地冷言旁观,没有丝毫要放过苗丝丝的意思。 子归觉得胸口闷得生疼,原来她是屏住呼吸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怕影响皇甫律施法,一声也不敢吭。她不明白皇甫律到底对苗丝丝做了什么,竟然让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苗丝丝马上低头求饶。“楚修,你看她那双手……”她拽紧楚修的衣服。那是比苗丝丝的实际年龄更衰老的一双手。 “我的美丽,我的青春……!”苗丝丝发狂地朝皇甫律扑去,“还我的青春美丽!” “啊!”子归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苗丝丝那张脸竟然是一张满是皱纹干枯,仿如九十岁老人的面孔! 皇甫律步伐往旁边轻移,非常容易地躲开了苗丝丝,平淡地说:“青春?美丽?你使用的法术已经过多地耗费了你的灵力,在消除了你所有的法术后,现在那才是你真正该有的脸!如果你刚才能老老实实跟我去管理委员会的话,或许你还能够保有那张虚假脸皮多一些时日。” “不,不!”苗丝丝忽然目露凶光,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写满咒文的瓶子,猛地朝皇甫律扔去,“你去死吧!” “皇甫师兄!”一直观察着事情发展的子归见状冲上前去推开皇甫律,一个漂亮的旋踢“啪”地把那个瓶子踢回苗丝丝脸上。 “啊!”苗丝丝痛叫了一声,掉在地上的瓶子摔得粉碎,一股强烈的阴气涌了出来,和房间内的阳气骤然混到了一起,这两股剧烈融合的气流形成如巨浪澎湃的灵力震荡! “子归!”“师妹!” 子归听到楚修和皇甫律的叫声,可是她却看到自己慢慢倒下,而且离她越来越远,她究竟是…… === 第18章、记忆的梦魇 完 === 藏宝图现! “子归!”楚修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子归自责不已。自从子归被阎王任命为阴差之后,他的真身灵犀棒作为子归的保镖待在子归身边,可他总是让子归遭遇到危险而受伤。 皇甫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把见状想趁隙逃走的苗丝丝打晕在地,问楚修:“师妹的情况怎么样?” 楚修探了探子归的呼吸,惊道:“慢慢变弱了。” “这……马上送医院吧!”皇甫律当机立断,“而且刘如笙也得送去就医。” “嗯。”楚修点点头,拿出手机就要打120急救电话时,一个优雅的黑色身影在他们眼前出现了,像是讥笑他们的慌张一般冷静轻缓地说道:“就算送去医院也没用。” “是你?!”楚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黑色、衣服单薄的女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人半带嘲笑地问:“难道你没发现子归已经魂魄脱壳了?” 什么?楚修想起在水露山森林公园的隐秘山洞里,子归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白无常,你不是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件事吧?”他问。 白无常笑笑,说:“当然不是,是阎王陛下知道子归有难,特地让我来的。”说着,她展开手掌,一个光球从她手中慢慢地飘落在子归身上,没入子归胸前。 毫无动静的子归颤了颤睫毛。 “子归,子归你觉得怎样?”楚修摇晃着她。 “筷子兄……”睫毛轻轻扇了两下,子归睁开了眼睛。 皇甫律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明显松了一口气,问:“师妹,你没事吧?” 子归皱紧眉坐起身来,说:“好像没什么事……”除了全身像石头一样动得十分艰难之外,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她看到白无常,问:“白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阎王陛下知道你有危险,所以叫我来的。”白无常笑道,“还有,阎王让我告诉你,远离那些灵力震荡太厉害的地方,那样很容易会把你的灵魂震出体外的。” “哦,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但我也很难预计自己去的地方会不会出现灵力震荡啊。” “说的也是。”白无常摊了摊手,说,“不过阎王陛下让我转告你,以后务必多多小心吧,如果一不小心魂飞魄散了,他也救不了你。我还有其他工作,先走了。” “谢谢你。”她说。 待白无常离开后,皇甫律说:“师妹的灵魂似乎非常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知道。”她扶着楚修的手臂站身来,说,“可我既不清楚原因,也没办法避免。”若总是灵魂出窍会很麻烦的,有人救还好,万一真像阎王警告的那样,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皇甫律沉吟了一会儿,说:“师妹,我有道凝神符,应该能帮你。”说着,皇甫律把贴身带着的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递给她,“你将它带在身上,可以增强三魂七魄的凝聚性,这样灵魂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外界过大的灵力震出体外了。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效力,但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可是……”既然皇甫师兄贴身带着的符咒,对他来说肯定也很重要的,她收下不太好吧? “收下吧!”楚修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这可是皇甫律的一片心意,你不收恐怕他会过不好年呢!” 她犹豫地看了看皇甫律,只见后者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呼了一口气,说:“谢谢皇甫师兄,我会好好保存的。” “不是要你保存,是要好好地带在身上!”楚修敲了敲她的头顶,说。 “痛死了,你别以为我不还手就欺负到我头上来!”她用力踩了楚修一脚,看他一下就扭曲了整张脸才算出气。 皇甫律笑了一声,说:“好了,总之师妹你没事就好,我得把苗丝丝带回去,至于刘如笙,就拜托你们把他送去医院吧。” “皇甫师兄你这就离开吗?现在可是晚上耶!明早再走也来得及吧?” “不要紧。”皇甫律点点头,说:“苗丝丝得立刻送回去,我就不多逗留了。况且林碧的事我也要尽早向委托人报告。放心,有专车送我回去的。” “好吧。”她也不多留皇甫律,“那你回去时小心。” “嗯。”皇甫律笑说,“新年快乐。” 忙了大半个晚上,子归和楚修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累趴了……”子归哀号。 楚修瞟她一眼,说:“你累什么?刘如笙可都是我背着,你不过在旁边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罢了。” 她撇撇嘴,决定好女不和筷子斗。“不过没想到皇甫师兄还有这么神奇的符咒。”她拿出皇甫律给她的符纸,说,“他回去再画一张符是不是就可以了?” 楚修伸手摸了摸那符纸的一角,说:“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符。”楚修说,“上面凝聚着皇甫律的灵力,而且那上面的字有些发黑,不像是用朱砂画的。如果我没有弄错,这应该是用皇甫律的血画出来凝聚了他的部分灵力的血符。可不是再抽血出来画就行的,与其说这是符咒,不如说是一种相当高深的法术。从皇甫律贴身带着这一点来看,这很可能是他的其中一个护身的法宝。” 她咋舌道:“这么厉害的东西……”皇甫师兄竟然愿意送给她?难道这就是皇甫师兄之前说的想要尽可能补偿她的一项“还债举动”? “皇甫律有分寸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楚修说。 “谁说的?”她反驳说,“上次越野寻标的时候,他还不是明知道打不过秦霜,还自己一个人跑去找秦霜挑战?难道那不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楚修耸耸肩,说:“既然他送给你了,你就好好带着呗!” 她看着手里的符纸,不再说话。皇甫律的杀气她并没有忘记,可是有时候他又非常关心她,她实在搞不懂皇甫律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当年的子宁将军也是无法明白归王真正的想法吧! 子归回到自己房间,看到还放在她书桌上的刺绣,叹了一口气。灰绒说这是用特殊的染料制成的,只要遇到和上面的轨迹一样的灵力,留在刺绣上的图形就会显现——方法是很简单,可要知道留在这块料子上的究竟是什么人的灵力也许就得靠“奇迹”了。还是先收拾起来,万一弄脏就不好了。她伸手捧起那幅刺绣,忽然黄色的布料上居然显现出什么东西来了!简单的线条犹如滴落宣纸上的墨汁一样,从她手捧的地方很快地扩散开去。“这是……”她惊呆了!难道是子宁将军在布料上留下了这些线条,所以她的灵力能让图形显现出来?她很快地甩甩头,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拿在手里这么久,早就该有反应了,不可能到现在才出现。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上也只多了皇甫师兄给她的符咒罢了—— 没错!应该是皇甫师兄的灵力才对!也就是说这幅刺绣上隐藏的图形是归王留下的,而且从这些显现出来的线条来看,似乎真是某张地图的一部分,难怪会被人传为刺绣上隐藏在归王宝藏的藏宝图!可是只有这一部分的地图,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藏了什么东西。“藏宝图吗?”她有点儿泄气,要是有整幅的刺绣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但现在还不是云里雾里?又叹了一口气,她将显现出来的图案用照相机拍下,把刺绣收了起来。 尹晖 春节往来拜年,一晃就到年初四了。这天,齐怀带来了一位客人。这个人身着简单的休闲服饰,年纪好像比上官凌还小几岁,乍看温文尔雅,一双狭长精灿的眼睛深不可测,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可全身散发出一种古中国的神秘气息,和不怒而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他是谁?子归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新年好,子归。”那个男人亲切而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让她不觉有些惊讶。 “子归,你怎么不说话?”齐怀有些责怪地说。 “……新年好。”她正暗自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认识她,可是这个男人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好意思,尹先生,我表妹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齐怀礼貌地向那个男人道谢。 尹先生?记忆所及,她并不认识姓“尹”的人啊——慢着!难道说这个人才是一直在齐怀哥面前给她圆谎的“尹晖”吗?! “齐怀哥,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位朋友呢。”子归的哥哥宁靖上前说。 齐怀点点头,说:“这位是在世界范围都很有名气的古董收藏家和鉴定专家尹晖。对了,我都没有问问,子归你是怎么认识尹晖和当了他的学生的?” 果然是尹晖!也就是说的确不是阎王帮她的忙,可为什么阎王在听到“尹晖”这个名字的时候会那么惊讶?莫非阎王早就知道尹晖这个人吗? “只是偶然而已。”尹晖说。 “什么偶然?”一旁的楚修冷笑说,“其实你是看上她有利可图吧?” “喂,筷子兄。”她用手肘撞了撞楚修。这家伙虽说从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这么失礼却是第一次见。看他对尹晖说话的态度活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尹晖也不生气,说:“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是。”楚修瞟他一眼,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收子归当学生,是因为她有利可图?”尹晖似笑非笑地反问。 楚修愣了一下。怪哉,他看到尹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靠近子归是别有目的,但无论是他还是子归,都应该不认识这个人的,为什么他对这个人会有这么强烈的敌意?“抱歉,是我失言。”他的抱歉明显没包含诚意。 尹晖倒也没有介意楚修的态度,平淡地转过身去继续和齐怀说话。 “筷子兄,你过来!”子归把楚修揪到客厅的另一边,“你搞什么?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楚修说。 “我也不认识,可是这个人每次在我被齐怀哥盘问的时候都会给我圆谎。”子归说,“我本来还以为是阎王,没想到是我搞错了。不过我对阎王提起的时候,阎王听到他的名字好像很惊讶。阎王似乎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楚修看了看正在和子归的家人谈笑风生的尹晖一眼,说:“我从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灵力,若非他本身的灵力比较低,就是他用法术隐藏了自身的气息。如果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我想我们都要小心这个人了。” 子归想了想,说:“我也觉得好像认识这个人,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会不会是子宁将军认识的人?”楚修提醒她说。 “不知道。”她说,“那个卞俞雷是个见了面也不会让我记得他的长相的人,可是我现在可以很清楚记得尹晖的模样,他应该不是卞俞雷吧?” “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是有,可是……子宁将军认识那么多人,朋友敌人一大摞,而且灵力这种东西的高低和转世前也不同,再加上在我现在想起来的子宁将军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灵力印象,所以我也搞不清楚尹晖是什么人。”她也头晕啊,好不容易秦霜不再出现(小说鬼插嘴:秦霜魂飞魄散了,你是不是真的难过哟?怎么听子归你的口气更像是庆幸啊?),又冒出一个难分敌我的尹晖来。 “反正这个尹晖让我非常不爽!”楚修冷哼道,“我先回房间去了,免得待会儿我发起疯来找他打架。” “那好吧。”能让筷子兄这么不讲道理地讨厌的人,难道和变成筷子之前的楚修有什么过节? “子归,你躲在那边做什么?”齐怀招呼她。 “啊,没什么。”她忙走过去,说,“楚修好像有点偏头痛,我叫他回房间去躺一下,他也许是感冒了。” “身体不舒服的人的确脾气会比较差,之前见他的时候他可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齐怀笑道。 她干笑两声,说:“呵呵,是啊。”嘁,那根筷子对她可从来没有客气礼貌过。 “那你先招呼尹晖吧,我去看看姑姑的新藏品。”齐怀拍拍她的肩膀便离开了。 她好奇地打量着挂着淡淡微笑的尹晖,说:“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尹晖却笑道:“不,我们是认识的。” 什么?她闪了一下神,为什么有一瞬间她竟认为尹晖说的是对的?她低下头皱紧眉毛甩甩头,才抬头问尹晖:“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吗?” “很久以前。”尹晖像是意有所指,“对了,那幅刺绣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刺绣?”这个人真的知道修文师兄送给她的刺绣残片?莫非他就是雪蕴的主人?她对自己摇摇头,可是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啊。 “当然,这件事你不是对我提过吗?”尹晖笑着反问。 她根本没有向尹晖说过关于刺绣的一个字啊!不然之前齐怀哥问起她的时候,她就不会支支吾吾了。难道她已经“青年痴呆”,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对不起,我不记得我有对你说过。”她说,“那你认为我有可能会从刺绣上研究出什么来?” 这次尹晖虽然笑容不变,说的话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来你很快又会很忙了。” “什么?”难怪楚修会不喜欢这个人,现在她也开始觉得这人有点讨厌,尤其是他那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神。 “因为有人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尹晖的嘴边浮起像冰一般冷酷的微笑。 “不该打开的东西?”她还想追问,尹晖却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并不回答她的话。 送走了齐怀和尹晖,子归回到房间,“那幅刺绣怎么不见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盒子被搁在了整整齐齐的桌面上。 失窃 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向家里人问过了,谁也没有见过那幅刺绣,甚至根本没有人进过子归的房间。如果只是刺绣在桌上,她或许还会认为是被风吹走了,可除非是刮龙卷风,否则怎么会把放在木盒子里的刺绣给吹走了呢?再说,盒子还留在桌子上呢!这么说,是有谁偷走了那幅刺绣——嗯,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子归,找到了吗?”楚修快步走到她房门口,问。 她摇摇头,“如果雪蕴能从国家博物馆里把东西偷走而不留痕迹,那从我这里偷东西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吧?”她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楚修说。 “你怀疑是雪蕴干的?”楚修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她反问,“难道送给我刺绣的修文师兄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把刺绣偷走不成?” “的确是雪蕴的嫌疑最大。”楚修翻了翻白眼,当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修文没有作案时间,但“把刺绣送给她”并不能说明修文就没有嫌疑吧?算了,他也懒得在这些小问题上面和她争,“难道他知道你发现了刺绣的秘密,所以就直接把刺绣盗走?” “但只有那么一块也没用啊!”她说。 “笨,剩余的部分本来就在他手里!”楚修嗤完,不由地想起,“可是他也知道了让地图显现的方法吗?” “可能吧。”难不成雪蕴天天监视她,所以才会知道她发现了刺绣里的秘密?呃……想想就觉得好恶心哦。 “归王的宝藏会不会是什么厉害的法宝,所以雪蕴的主人想要得到?”楚修认为与其浪费时间再猜测刺绣被谁偷走,还不如思考一下归王的宝藏会是什么东西,如果知道了宝藏的真面目,再加上子归知道归王的事情,可能可以比雪蕴他们更早一步找到宝藏。 “但我对归王的宝藏没兴趣。”她说,她生气只是因为那个不识相的小偷居然敢偷修文师兄送给她的东西! “就算没兴趣,可万一是很厉害的法宝,足以让我们通通消失,那怎么办?一起死吗?”楚修反问。 她暗自翻了翻白眼。拜托,雪蕴的主人即使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不是也可以让他们统统消失吗? “你没有兴趣,说不定阎王有兴趣呢。”楚修状似不经意地提醒,“从种种情况分析,阎王对于子宁将军的过去非常在意。万一阎王也想得到归王的宝藏,而你却把它拱手让人,阎王肯定会‘不高兴’吧?” 说“不高兴”还是最婉转的说法。她吐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说:“但我们没有线索,连唯一有线索的刺绣现在也没有啦。我们就这样瞎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哟?” “那就先想想归王会藏了什么好东西吧!”楚修说,“人藏东西当然会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归王的活动范围我们大概还是知道的,这样范围不是已经缩小很多了吗?” “你是说在修文师兄老家那一带吗?”她想了想。的确,那附近有两个子宁将军的衣冠冢,而子宁将军虽然最后为归王所杀,但他毕竟曾是深得归王信任的臣子,衣冠冢设在那两个地方可能就是归王想以死去的子宁将军守护他的宝藏。“不过归王就当作宝藏藏起来的东西……我想应该不会是单纯金银财宝。” “问题就是,不是金银财宝的话,会是什么?”楚修不耐烦地问。废话,只知道不是金银财宝有什么用? “那就是对归王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啰?”她继续提出自己的见解。 “是啊,那到底是什么?”楚修从牙齿缝里挤出问话。有哪个白痴吃饱了撑着会把对自己不重要的东西藏起来? “我不知道。”她非常干脆地来了个简洁明了的结尾。 楚修差点儿一头栽到门板上去!他扶着旁边的书柜,忍无可忍地吼道:“你能不能说些有建设性的话?!” 她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说得再没有建设性也好过你啥都不说只会在这儿吐我的糟!有本事你自己想啊!”开玩笑,比气势她才不会输给一根筷子咧! “你们两个在闹什么?”宁靖走到房门口,说,“楼下都听得到你们的声音。”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真是的。”宁靖耸耸肩,也不在管他们就走了。 瞟了楚修一眼,她清了清嗓子,说:“会不会是归王的印鉴?就像是传国玉玺那样的东西。” “那种东西平时也要用,而且归王死了,不是还得传给下一代的大王吗?怎么可能藏起来?”楚修撇撇嘴,这个子归也真厉害,可以立刻把刚才的争吵从记忆里删除掉。他说:“从子宁将军的记忆力,你就没有注意到归王对什么东西比较看重?” “没有啊……”她仔细回想,说,“他最看重的就是子宁将军啦。他们好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子宁将军还曾经教过归王下棋呢。” “那子宁将军应该是个名门之后,说不定还是个皇亲国戚——之前我们在第二个子宁将军的衣冠冢里面不是还发现了一个带扣,上面的花纹和归王用的手帕的图案一样吗?”楚修说,“你说子宁将军会不会曾经和那个变态大王抢过王位,所以归王老是找他的麻烦。” “不太像……”她想了想,说,“如果子宁将军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威胁,那直接把子宁将军杀掉不就好了?反正子宁将军违抗皇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收拾他有的是机会。”她记忆中的归王不是普通的昏君或暴君,他有缜密的思考和独立的见解——而且连子宁将军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要对付子宁将军,动动手指都能让他身败名裂,粉身碎骨。“归王对子宁将军有一种奇妙的依赖和占有欲,绝对不像是猜忌贤能那么简单。”她说,“这样的归王到底会把什么当成是宝藏呢?” “可能像我以前说的,他把子宁将军的遗体当成宝藏。”楚修半开着玩笑。 “但是子宁将军已经被五马分尸了,怎么收藏他的遗体啊?”她皱着眉问,“不会是这里藏一块,那里藏一块吧?”光是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那可说不定。”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 子归突然打了个寒颤,“筷子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楚修收起玩笑的态度,说:“嗯,好像有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戾气。可是这股戾气好像是刚刚出现的,就连刚才我们在客厅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 “啊!”她想到了,“尹晖最后对我说过有人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会不会是有什么结界被打开了?” “不会。”楚修摇摇头,“从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我就已经把这附近都调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结界。不过硬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 “什么?”她追问。 “若真要说有什么的话,可能会有些前人用来封印冤魂厉鬼之类的简单法阵吧。”楚修说。 “可就算是简单法阵,也不能说法阵的效力很差呀。”终于能在这根狂妄的筷子面前卖弄一下她法术方面的知识了,这都是多亏了那个号称没有她调查不出来的事的小女孩灰绒卖给她的书啊(小说鬼忠告:所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各位亲亲读者也要好好学习呀~)! “我知道。”楚修揉揉自己的头发,说,“最重要的是那些简单的法阵因为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用,很经常会封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怨魂厉鬼或者诅咒什么的。万一被后来的人不小心打开,就有可能出现很麻烦的事情。如果这股戾气就是有人将原来封印着的厉鬼放了出来,那么这附近就又要开始不得安宁了。” “可为什么会有人把厉鬼放出来?”那就是说她有得开工了——不是吧?连个寒假也不让人消停。 “拜托你用用脑子!”楚修对她说话根本懒得使用他的“客气”,直接吼道,“有谁会明知道是厉鬼还放出来的?当然是不小心!不、小、心!” 她咬牙瞪楚修一眼,说:“那么大声干吗?我又没聋!” 楚修哼笑一声,说:“耳朵没聋,只是脑子开路罢了。现在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藏着法阵,怎样才算是破坏法阵,说不定只是从地下挖出什么瓶瓶罐罐就有可能把法阵破坏,将原来被法阵封住的东西放了出来。从除夕到今天,附近有不少小孩都在放鞭炮烟花,其中就有把鞭炮插在地上点燃的,因此而破坏了法阵也不足为怪。” “就是偶然发生的?”她有点头晕,“要是以后又不小心把什么放出来,我家不是很危险(小说鬼谴责:喂喂,你是阴差,别老是想着自己好不好?)?” “那倒不用担心。”楚修说,“我和皇甫律都在这个家里布设了结界,一般妖魔鬼怪都不能进来。” 啊?那灰绒为什么常常在她家来去自如?难道是因为灰绒并不是“一般妖魔鬼怪”? 突来拜访的修文 子归坐在饭桌旁边,等着她大哥宁靖。今天下午他接到报社的电话,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是不是昨晚和楚修讨论过的附近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被放出来后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宁靖才匆忙赶去。所以她才在这里等着宁靖回来,看看能不能问到什么消息。可是都快十二点了,还不见他回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宁大哥还没回来?”楚修下楼说,“别等了,明天再问不就行了?” 她打了个呵欠,说:“可是我总有点儿放心不下,要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我不是得随时出去吗?” 楚修翻了翻白眼,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尽职了?“行了行了,别在那里装敬业了,早点去睡觉吧!”楚修拍拍她的肩膀说,“就算你得到消息马上冲出去,也赶不上救人。况且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人到五更?该死的人还是会死,你身为阴差,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嗯……”说的也是,可是明知道有人有危险,自己却束手无策,甚至是袖手旁观,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好了,去睡觉吧!”楚修催促道,“到时候真要你动手的时候没精神可不行。” “知道了。”都这么晚了,就算宁靖回来了可能也不会管她想听什么就去睡觉了,那就早上再去问他吧。 结果到了早上,子归发现根本用不着再去问宁靖了。 “昨夜,警方接到报案,在本市南区发现了一具衣着单薄的尸体,没有发现外伤。死者为中国籍男性,年龄在30至35岁之间,目前警方正在全力查找死者的身份和死因。警方呼吁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早间新闻的年轻女播报员流利地读着新闻稿。 居然真的出事了。子归哑然地看着电视机,直到楚修推推她,她才回过头去对楚修说:“应该就是这件事了吧?”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后续事件? “大概吧。”楚修说,“要不要去看看?虽说警方封锁现场,但是若有厉鬼出没,也应该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 “嗯。”她点点头,可是为什么那个叫尹晖的人好像早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这种感觉还真叫人不舒服。 事发现场距离子归家不远,这里正好在兴建新的楼盘,尸体就是在工地旁边被发现,从子归家里走路过去也不过十五分钟。“没想到离我家还真近。”她嘀咕一句,对楚修说,“筷子兄,好像就是前面那里,被黄色警示条封锁起来了。”四周围观的人不多,而且也只有两三个警察守在黄线外。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楚修问她。 “有股不舒服的阴气和戾气,可是没有在这里游荡的厉鬼。”她张望了一下,“喂,厉鬼会不会暂时躲起来的?” 楚修抚着下巴,说:“很难讲,有些厉鬼不是时时刻刻都出现的,尤其是原来被封在什么地方的鬼,在封印被打开后,他们被封起来的地方会由于长时间积存了他们的阴气而成为他们在人界的栖身之所,一旦他们躲了进去,就会像封印打开前的情况一样,不能顺利探查到他们的所在。不过,在特定的条件下,他们还是会自动现身的。” “特定的条件下?那是什么条件?”她反问。 “你想想那个死去的人是怎么样的,很可能那个特定的条件就是其中哪个特点。”楚修说。 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说:“那人穿的衣服很少,那你要不要试试脱光衣服在这里转两圈,看看那个厉鬼会不会出现?” 楚修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说:“你和修文那家伙还真是天生一对!脑子的转向都是和寻常人不同的!” “我和修文师兄当然是天生一对!”她得意满满地说。 啧,这次算他说错话!楚修暗自懊恼,说:“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我愿意那么干,我也马上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我是无所谓,反正这张脸也是修文的。” 那可不行!筷子兄怎么被误会她不管,可是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修文师兄的脸被摸黑!“我说笑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我从那个死去的男人身上找出厉鬼出现的特定条件,范围很广耶。”她说,“如果是他的年生八字之类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厉鬼不会一看到人就知道对方的年生八字吧?”楚修挑挑眉反问。 “谁知道呢。我听说鬼知道的东西比人多,因为他们知道死后的世界。”她说,“那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等他下次再出来害人吧?况且,我们也不能保证在他出现的时候能及时赶到现场把他逮住啊!” “用法术把他找出来不就行了?”楚修提醒她说。 “嗯,是个好主意。”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她对法术还是不够熟练。“我马上试试。” “等等。”楚修突然拦住她。 “干吗?”她莫名其妙地望着楚修。 “还是让我来吧。”楚修说。他可担心会不会使用过强的灵力,又把子归的灵魂弹出体外,虽说皇甫律给了她一道符咒,但谁也不清楚效果究竟如何,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子归眨了眨眼睛,说:“那好吧。”真是难得,筷子兄这个总是喜欢支使她干这干那的保镖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要帮她,上回在那个有壁画的山洞里用那么高深的法术,他也只不过是告诉她咒语,让她自己施法,怎么这次竟好心帮她?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小说鬼插嘴:子归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筷子”之腹!)? 在楚修用法术的时候,子归的电话响了起来。“修文师兄?”看到来电显示她有点意外,不过她连忙欢天喜地地接起电话:“新年好,修文师兄!” “师妹,新年好。”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修文心情非常好,连声音都透着丝丝笑意,“你和小修修春节有没有去哪里露营啊?” “没有。”过年如果也能和修文师兄一起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没关系没关系,师妹你今天有空吗?”修文在电话那头笑问,“我想约你和小修修一起去夜营。” “有空、我们都有空!”她立刻答应。 “那好,我们待会儿见。”修文兴致勃勃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有空什么啊?”楚修走近她问。 “和修文师兄去夜营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什么时候?” “今天。” 什么?他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从未出现过的房舍 楚修瞪着在他对面坐着喝热茶的修文。这位大学夜营协会的会长从以前就是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但他更不明白子归到底喜欢这个脑筋不清的会长什么,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这喜欢也太诡异了一点。他的模样就是按照子归最喜欢的人的长相变出来的,明白地说就是和修文长得一个样。“你怎么会来?过年你不用到处拜年吗?”他的态度完全是不欢迎修文,不过也不能怪他,这边自己不还得查厉鬼的事吗? “小修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人早就死光了,哪里还有能让我拜年的人?”修文笑着反问。 子归重重地踩了楚修一脚。 “你该死的干什么?!”楚修痛得骂道。 “谁让你胡说八道!”她怒瞪。 “你不会用说的啊?嘴巴是长来干什么的?!”楚修就是心里不爽。“皇甫律那边,你至少也要去打声招呼吧?”楚修问修文。 “我本来和他们就没关系。”修文耸耸肩,笑着说,“那里面除了阿律和我是朋友,其他那些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会吃喝拉撒的一种动物罢了,根本用不着去和那些人打什么招呼。” 楚修有时候真觉得能够笑容满面地说出这样近乎冷血的话的修文非常可怕。“可是皇甫说你要去见个什么朋友,怎么突然会跑到这大老远来?”楚修说。 “我想师妹了呀。”修文笑容可掬地说。 “我也想师兄了。”子归一脸幸福地说。 真受不了。楚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听子归说,你打算叫我们今晚一起去夜营?” “嗯!”修文肯定地点点头,说,“哦,不用担心,我的装备都已经带齐了过来,帐篷我都带了呢!” “哇啊,真不愧是修文师兄,想事情真周全。”子归不管三七二十一,称赞了再说。 怪不得他的背囊大得那么离谱。楚修脸皮抽筋,问:“你不会连夜营的地点都选好了吧?” “当然了。”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地方?”楚修扶住额头,问。 “就是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工地前面的小山包上面。”修文笑呵呵地说。 虽然他对修文选的地点可能不太正常这一点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是这次——“你吃错药了吧?现在天寒地冻,而且那附近刚刚发现了死人!你叫我们去那种鬼地方露天睡一个晚上?!”楚修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 “不好吗?”修文一脸失望和不解,“师妹,你也觉得不好?”“好!怎么会不好呢?”子归非常果断地重色轻友,“师兄你别管筷子……不,你别管楚修,他最近更年期,脾气比较暴躁。” “小修修你更年期吗?”修文同情地握住楚修的手,说,“那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夜营,多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与天地合为一体,身心也会变得舒坦而宁静的!” “对!筷子兄你看修文师兄多关心你!”子归附和道。 他可不可以揍人?楚修的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最后,因为两票对一票,子归也说,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顺便调查厉鬼的事,楚修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虽说离得不远,可是子归和楚修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小山头里来。从子归家的阳台望过来从来没有见过灯光,这里好像没有人居住。可是他们三人背着露营的装备走进小山包里时,却发现这里竟然有人家。房舍不多,而且大都低矮,看着似乎只有一户人家。门前槐树成荫,周遭围绕着柳树,细密飘摇的枝条在渐黑的天色中像是纤弱少女披散的头发,淅淅簌簌地摩挲着。而且在这春节刚过的早春时分,墙上居然杏花怒放,叫楚修着实不解。窗口透出白惨惨的灯光来,而且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差,他们站在房舍的围墙外都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声。 细听之下,里面住的似乎都是女子,她们的谈笑声不知为什么让子归觉得颇有些阴森。骇人的阴气不断从屋里涌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上面光线流转,似在告诉她她的判断没错。“筷子兄。”她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楚修的手臂,“会不会就是这里?” 楚修表情严肃,看了看毫无所觉的修文一眼,说:“可能吧,总之小心点。”虽说这几个厉鬼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们几个现在是踩在厉鬼的地盘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若我们只是普通人,那么在这里露营跟找死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他哼笑了一声,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并成三角形放在眼前,“里面有三个女鬼,怎么办?” “那么多?”子归吓了一跳。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对方“鬼”多势众,他们这边只有她和筷子兄,打得过吗? “现在要走可不一定来得及。”楚修说。 “什么意思?”子归刚问出口,房子的门没有开,一个青衣女人却出现在围墙下。女人脸色惨白,却有种清秀的味道,行路脚不沾地,恍如一缕轻烟来到他们面前。 “现在明白了吧?”楚修压低声音反问。 明白是明白了,不过这还是她头一回遇到这么像鬼的鬼——走路用“飘”的。 “三位贵客临门,小女子姐妹们却让贵客在门外久候,实在不该。来,请进来吧。”青衣女人轻缓地说着。 “谢谢这位姐姐,不过我们是来露营的,如果住进别人家里,有违我们的协会规则。”修文笑着拍拍胸口,说,“我们身为协会的干部,必须以身作则,不然如何能够让我们全体成员都同心同德,上下一心,为了协会的利益革命到最后……” “停停停……你说够了没有?”楚修打断修文的话,什么“革命到最后”,一个大学的普通社团罢了,用得着说得好像要革命起义一样吗?“总之,谢谢这位小姐的好意,也是我们打扰了,对不起,我们马上离开。”他对青衣女人说。 “离开?”青衣女人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子归皱着眉问。难道又像上次去修文师兄家扫墓一样,这里已被这群女鬼施了法术,让他们就是走不出去? “姐姐们已经备下饭菜,若各位执意要走,至少也让我们姐妹略尽地主之谊,莫要浪费我们一番心意。”青衣女人说。 楚修正在考虑要怎么拒绝,却听得修文说:“那好吧!让你为难也不好,再说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那就打扰了!” 不会吧?要进去吗?子归和楚修面面相觑。 房内点着蜡烛,桔黄色的火光稍稍减弱了空气中寒意。可是房子正如他们在外面看见的,非常低矮,木制的桌椅很是古旧,看起来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东西。厅堂正对着门口贴了一幅已经退色的大红“福”字,在跳动的火光中明暗不定。坐在厅堂内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裳,长相非常秀丽的女人,见到他们进来,女人整了整袖子,起身说:“我们姐妹一起在这个偏僻之处居住,多年没有客人到来,不想这日竟有这么多贵客来临,不必客气,各位大可在此多休息一会儿。三妹,看看二妹准备好没有?” “好的,姐姐。”青衣女人盈盈一笑,往内室去了。 “你们是三姐妹吗?”修文好奇地问,“可是看起来长得不太像呢。” “我们并非亲姐妹,而是恰好一起在这个偏僻之地住下,又没有旁的亲人,便以姐妹相称,互相有个照应。”白衣女人说。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住下啊?”子归问,“四周都荒无人烟的,你们自己也说很多年没有客人来了,”这一带就算是在五六年前也是荒地一片,是最近两年才开发建成新楼盘的。 白衣女人掀起淡淡的微笑,说:“我叫贾华,二妹是严秀艳,三妹是严秀莲,二妹和三妹本是同一条村的。我们会到这里也不是自己愿意来的。” 看这两个女鬼的装扮,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会不会是被什么人骗到这里杀死了?子归的脑里立刻有了联想,说不定可以从中发现到什么。 “姐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青衣女人严秀艳飘了出来,说。 “请吧,两位。”贾华说。 “两位?”子归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楚修和修文跟着贾华她们走进里面一间房,她连忙跟上去,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她发现自己竟在又到了室外了。而且,这哪里还有什么房舍树木?只有零零星星几棵枯木埋在半截干硬的泥地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果真是厉鬼的法术?“修文师兄!筷子兄!”她慌了起来,大喊着他们的名字,“你们在哪?听到就回答我——!”他们会不会是被厉鬼带到另一个异空间去了?现在怎么办?不对呀,他们有三个人,为何就带走修文师兄他们两个?昨晚发现的尸体也是男性,莫非这里的厉鬼只找男人下手?不好,修文师兄可能会有危险! “将军。”似乎有什么人来了。 谁?会称呼她将军的人—— 就在你身边……(上) “李成,是你?!”看到来人——不,来的不是人,子归有点吃惊。 “好久不见,将军。”李成对她仍是非常尊敬。 “你不是说要去找归王报仇了吗?他现在不在这儿喔。”她没有希望皇甫律被李成找到杀死的想法,只是单纯叙述事实。 “卑职担心将军,还有秦大人。”李成说。 “啊,对了,我本来叫秦霜去和你打声招呼的,可是……”她差点儿忘了秦霜消失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李成。 “将军您见到秦大人了?”李成急切地问。 “嗯。”她点了点头,犹豫着要怎么说明才好。 “将军,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秦大人出什么事了?”李成很快就察觉出端倪,追问道。 “秦霜前些天出现在我面前,他告诉我他已神魂耗尽,要魂飞魄散了。”思索再三,她认为不管用什么言辞说出来,事实都不会改变,干脆开门见山说明好了。李成脸上虽然很快地闪过惊讶,但是出乎子归的意料,李成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悲痛的样子。“那个……你还好吧?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好了。”她笨拙地安慰道。 李成摇摇头,飘过一丝苦涩的淡淡微笑,说:“卑职并不难过。再说,鬼又怎么会流泪?” 鬼不会流泪吗?细想想,好像的确没有看到过鬼流眼泪。“你不难过吗?我以为你们曾经一起作战很久了,听到他不在的消息会很伤心的。”她说。 “卑职和秦大人都是曾和将军久战沙场的人,将军也说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因为大家都在战场上厮杀,也许哪一天他们中的哪一个人就会因为死亡了永远离开人世,离开身边的亲人朋友。现在秦大人消失了,卑职虽然感到遗憾,但并不特别伤怀。”李成怀念地说着,“将军曾说能和在场的所有人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做同一件事,可能一身就只有一次,因此将军始终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当然包括我们下面的每一个士卒。” 所以子宁将军才会被那么多士兵所尊敬爱戴,自始至终都对他忠心耿耿?她有点明白了,那归王呢?就算子宁将军珍惜归王,可他得到的都是怀疑和杀戮,为什么他还要对归王死忠到底呢?虽说君权至上,可春秋时期本就是同属周室的诸侯们各自争夺土地,子宁将军对归王如此忠心不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李成,你说担心秦霜我还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担心我?归王和以前不同了,现在的归王不会对付我的。” “卑职是担心将军会再被那个昏君所蒙蔽!”李成虽然语调愤恨,眼神却不见丝毫混乱,他说,“将军您难道忘了自己是被何人所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军务必为自己打算!” 她能为自己在皇甫师兄面前打算什么?皇甫师兄一直以来都对她不错啊!“那我要怎么做?”她有点好笑地反问。 “将军,您的梦想是什么?”李成严肃而坚定地望着她说。 “我的梦想?”她愣了一下,说,“当然是和修文师兄结婚,然后一直过着平凡无忧的日子……”不对,李成问的应该是子宁将军的梦想才对。她以前听秦霜提起过这件事,但是没有细想到底子宁将军的梦想会是什么样伟大的东西,秦霜魂飞魄散之后,她简直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连想都没再想过了。“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望着李成毫无表情的脸,她干笑道。 李成闭了闭眼睛,说:“卞大人都已经来到将军身边了,为何将军还没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卞大人?卞俞雷吗?他在哪里?”她一听连忙追问。天啊,这可是第一次得到卞俞雷的确切消息! “他就在将军身边。”李成说完便消失了。 “李成?”她四处寻找着,可没能再找到李成的踪影。李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就是因为担心她?还是说是为了来告诉她,卞俞雷就在她身边?她甩甩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李成,而是修文师兄他们的下落!用法术赶紧找他们吧!修文师兄身上有皇甫师兄的灵力,那么只要寻找和皇甫师兄给她的这个符咒相同的灵力应该就能找到修文师兄他们了。她马上念出咒语:“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念完咒语,她却只能看到现在自己看到的景色。“不会吧?这么说他们根本就还在这附近?”她伤脑筋地抓抓头发,可是这里除了她没有看到其他人了,连厉鬼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之前楚修也说过,有些厉鬼不会一直现身,尤其是原本被封印在某处的鬼。他们会在封印被打开后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出现。而他们被封起来的地方则因他们的阴气长时间积累而成为他们的栖身之所,一旦他们躲进原来被封印的地方,术士就不能顺利探查到他们的所在。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找到那些厉鬼被封印的地方具体在哪儿的话,也许就能救回修文师兄他们!——呃,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三个女鬼原来被封印的地方呢?她是不是能先按照刚才联想的,从那三个女鬼的身世着手?如果知道她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说不定还能知道她们被杀的原因,这样可能就可以知道她们会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一般外行人做这类法术法阵都会就地处理,因为他们不知道迁移别处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其他变故,即使为了封印的目的转移他处,至少也能在凶手的目的上了解到封印的地点。 想到这儿,她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她的同学也是同一社团的宣传组长,钱和人脉都多得可以砸死人的于悟皈。“喂,乌龟,是我!” “哟,新年好啊子归。上次宴会的事谢谢你啦。小叔叔也让我向你道谢。”电话那头的于悟皈并不在意自己那不怎么好听的外号,带着笑意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你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啊?” “想让你帮忙调查几个女人。”她说,“她们应该是三四十年前的人,分别叫贾华、严秀艳和严秀莲。严秀艳和严秀莲是同一条村子里的人。” “三四十年前?”于悟皈怪叫,“你找碴啊?!” “拜托了,这种事除了你也就没人能查到了。事关修文师兄和筷子……,不,和楚修的安全,你一定要动作迅速!”她急道。 “迅速——行!既然你都说了跟会长和楚修师兄的安全有关了,我立刻去帮你办。”于悟皈说。 就在你身边……(下) 挂了电话,子归吐了一口气。(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现在只能等于悟皈的消息了。今晚要不要先回去了?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过夜可不是她会干的事情,但是她又担心修文师兄他们——其实应该不用担心吧?有筷子兄在的话。他好歹也是很厉害的“灵犀棒”变出来的,还能和秦霜打成平手,区区两三个年代久一点的女鬼应该不在话下。啧,她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附近还真的没有人家,不然去打听打听消息也好啊!考虑了一会儿,她发现不远处明亮的探照灯光,那儿应该是昨晚发现尸体的地方。她快步跑去,与其在这里傻等,不如去碰碰运气,看警察能不能告诉她什么消息。 她跑到被黄色“禁止入内”胶带围起来的案发现场,只见那儿打着恍若白昼的灯光,外面有三个警察守着。“晚上好,我想打听一点事情。”她厚着脸皮走近问。 “小姑娘,这里是案发现场,请不要靠近。”警察a拦住她,“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背着行李到这种地方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不是不是。”她忙摆摆手,说,“我只是想问问后来这里的案子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你问这个做什么?”警察a表情一整,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难道你是那个案子的犯人,想来套消息?!” 啊?怎么突然跳到这段?她愕然了几秒,说:“警察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住在这附近的,听说这里发现了尸体,总觉得这心里毛毛的,才来打听一下看什么时候能够破案。” 警察a怀疑地打量着她,问:“你住在这附近怎么还背着行李?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自己犯案了,打算畏罪潜逃?” 她当然敢说,她又没有杀人。“我是和朋友一起来露营了,只是和他们走散了,电话又打不通而已。”她说,“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我的行李,都是露营用品。” “你在和谁说话?”警察b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喂,你不好好守着,怎么和女生在聊天?啊——”警察b看到她的脸忽然大叫起来。 “干吗?”见鬼了呀?她赶紧捂住耳朵。 “我见过你!”警察b指着她说。 “有吗?”她没印象,“在哪里?” “你是s大学那个发现了尸体的学生!和于律师是朋友!”警察b说,“我以前在g市工作的时候见过你!” 哦,这个警察是当年她第一件阴差工作时遇到的警察啊。她还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呢!“是吗?那又怎样?”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难道这里的尸体也是你发现的?”警察b瞪大眼睛问。 “当然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否定,说。 “我还以为你们又遇上尸体了,看那个男人尸体的样子,哪里像是遇到什么惨事?分明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警察b以为自己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玩闹的地方,说不定杀人凶手还躲在这附近,赶紧回家去。”警察a赶人了。 她没办法地摊了摊手,“那好吧。”连第一发现认识谁都搞不清楚的警察怕是不会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她的了,她暂时先离开这儿吧。 走出不远,她遇到一个让她惊讶的人。“尹晖?”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儿? 尹晖瞥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不过他仅仅是平淡地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尹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她戒备地问。 “我在找……”尹晖起了个头,又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在找人。” “不是找人,难不成在找鬼?”她说得像在开玩笑。 尹晖不承认也不否认,笑了起来,“你说呢?” 为什么这个人说话这么拐弯抹角?和这种人打交道真费事。“我怎么知道?”她懒得和尹晖打哑谜,“你之前说有什么东西被放了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尹晖笑道。 “你知道得可真多。”她哼了一声,说。 尹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谢谢。我也知道你不少的事情。” “什么?”说真的,听到这种话是最叫人不舒服的,对方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她连自己为什么会无端端成了尹晖的徒弟都不知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不见得人的秘密。”她满不在乎地说。 “的确如此。”尹晖笑着点点头,说,“不过我还知道连你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的事。” “是吗?”她讪笑道,“我很好奇是什么事。” “你的前世是一位战功卓绝的将军,最后却担上了叛国的罪名而被五马分尸。”尹晖说,“可是这位将军却得到了当时极为风光的厚葬,他手下的将士被全部杀死陪葬。” 说不惊讶是假的。因为在流传后世的关于子宁将军的故事中,子宁将军是个残暴的人,坑杀了俘虏的十万降兵。而且他手下的将士并非被杀死陪葬,而是子宁将军下令将他们活埋的,而他之所以会被五马分尸,不是因为叛国,而是因为他太过残忍。只有子宁将军的关系者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这个尹晖……会不会真的就是卞俞雷?“你怎么知道?”她问。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尹晖说。 “你还知道什么?”她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地问。 尹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认为子宁将军为什么会被杀?” “啊?”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在问他还知道什么的吗? “你的回答?”尹晖挑起一边眉毛。 “我怎么知道?”她莫名其妙地反问,“大概是功高盖主之类?”难道尹晖知道子宁将军被处死的前因后果?连她这个“本尊”都不知道咧! “一般都会这么认为吧。”尹晖轻笑一声,“可连我都没想到的是那个昏君会杀死将军真正的原因竟是为了救他。” “啊?”是尹晖说错还是她听错了?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尹晖拍拍她的肩膀,“我想我要找的已经不在这附近,那我也得去别的地方找他了。晚安。” 归王杀死子宁将军是为了救他?这是什么逻辑? 归王病重 他第一次见到归王还是很多年以前。子宁将军坐在院里的石桌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慢慢地喝了一口柔娘端给他的热茶。 “在想什么?”柔娘在他身边坐下来,“最近你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柔娘没有因此而释然一笑,而是黯然地垂下眉,说:“子宁,柔娘帮不上你的忙吗?” “柔娘?”他不想让柔娘担心罢了,为什么却让她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柔娘想帮你的忙。”柔娘握住他的手,说,“可你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是的。”他安抚地摸摸柔娘的头发,说,“我不过是想起多年前的事情罢了。” “是在认识柔娘之前的事吗?”柔娘好奇地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 “嗯。”他点头。 “是什么事?”柔娘总算扬起唇角,“柔娘从来没听你说过呢。我也好想知道子宁以前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用披风裹住柔娘的肩膀,说,“只是想起第一次见到大王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后的晴天。” “子宁认识大王很久了吗?”柔娘问。 “很久。”他缓缓地说,“那时候他还不是大王。” “在大王登基之前?”柔娘侧着头,说,“那么子宁是先王的旧臣吗?” “不是的。”他微微一笑,“我是在大王登基之后才进入官场,当上将军的。” “这么说来,子宁和大王是儿时的玩伴?”柔娘惊讶地说。 “嗯——可以这么说吧。”他说,“那时候大王甚至还没有被立为太子。我奉诏进宫,在御花园见到了当时的王子玄,也就是现在的大王。” “大王的名讳是‘玄’?也就是黑色?”柔娘像在自言自语,又对他说,“现在的大王也很玄,每次都把子宁你害得团团转。难道以前子宁偷偷欺负大王,所以大王才会这样对你?” “怎么可能?”他失笑道,“那位可是王子,我一介平民百姓敢对王子做什么?不怕脑袋搬家吗?” “既然是百姓,为什么会突然召你进宫去呢?”柔娘不解地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柔娘,这件事我以后会亲口告诉你,现在先不要问,好吗?” “好。”柔娘虽然不太明白,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那么后来呢?你一直待在大王身边吗?” “是啊。”“那样你和大王应该感情很好,为什么大王……”柔娘皱着柔媚的眉头,说。 “也许就因为感情太好吧。”他叹了口气,“大王也是人,也会有不安的。” “不安?大王手握生杀大权,无论什么都唾手可得,他会有什么不安?”柔娘不懂。 他笑了笑,说:“谁都会有不安。难道你没有吗?比如说害怕失去什么。” 柔娘的回应是抱住他的手臂,轻轻地说:“嗯,柔娘也有不安。” 这时,从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去开门,柔娘你回房里去吧,这儿冷。”他起身说。 他打开大门,原来是来传达大王旨意的宫人王竟。“将军,将军请即刻进宫吧。”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大王今早退朝后发起了高烧,可是大王不愿意服御医开的汤药,小人这才斗胆擅自作主请将军进宫。”王竟的表情甚是无奈。 “是吗?”今天早朝看大王的确是气色不佳,不想是染了风寒。“好吧,我这就随你去见大王。” 大王的寝宫虽然大,却是布置得出人意料的简单。他匆匆越过跪了一地不知如何是好的宫人宫女,绕过内室的屏风,“大王!”只见大王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因为高烧而吸气不顺畅,额头上还冒着冷汗,连他进来了也不知道,他心焦地问:“大王怎么样了?” “子、子宁将军。”御医忙说,“大王高烧不退,又不愿服药,若再这样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给我闭嘴!什么性命之忧?你也不怕说错话把自己的脑袋给丢了?!”他横了御医一眼,“快把药端来!” “是、是。”御医。 他唤道:“大王,大王觉得如何?” 归王吃力地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是……子宁?”声音沙哑得几乎要发不出声来。 “是我。”他点点头,“大王,生病了可要好好喝药才能好起来的。不要使性子了,来喝药吧。” “……好。”归王应道。 他小心地扶起大王靠在床头的靠垫上,接过一旁宫女端来的温温的汤药,自己试着喝下一勺,确定汤药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一勺一勺细心地喂归王服下。“大王,服了药便好好休息,明早醒来就会觉得好多了。”他把空碗交给身后的宫女,扶归王躺好,还仔细地给他拉好被子。 “子宁。”归王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我明天要去骑马,去玩……本王子不要念书,不要念书……” 这种孩子气的话让他好气又好笑,可是也让他心疼。大王都病得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说出“本王子”这种话来?他安抚地说:“不要紧,等大王好起来,想怎么骑马都行。”等归王睡着,他才寒着一张脸走出外室,冷声问:“王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大王本是微染风寒,可是今早上朝吹了风,又不愿服药,这病才沉重起来。”王竟回道。 “什么?”他冷冷地责问,“昨夜发病?那昨夜为何没有用药?王竟!” “将军。”王竟慌张地跪在他面前,“大王说区区小病不打紧,让小的不要传御医。小的只是遵大王的旨意……” “荒唐!”他厉声打断王竟的话,“你身为大王的近侍,留意大王的身体状况本就是你的份内之事,而大王染疾你不劝大王尽早就医,却敢隐瞒不报,说什么遵从大王的旨意!若是大王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负责?!” “将、将军饶命!小的、小的……”王竟一个劲地磕头。 他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王竟一眼,说:“大王无事便也罢了,若大王有任何差池,怕是你磕破了头也挽回不了分毫!”环视跪了一地的宫女侍从御医,他冷淡地说,“都起来吧。” “谢将军不杀之恩。”王竟这才战战兢兢地直起身来。 直到破晓,归王的烧终于退了。“到早朝的时间了吗?”归王坐起身来,看见子宁将军,“子宁?” “是。大王感觉如何?我马上叫御医过来。”他说。 “不必。”归王抬手阻止他,“你昨夜没有出宫回去吗?” 他摇头,说:“大王的病情看来如此严重,在确定大王无事前,臣怎敢离开一步?不过如今看来是臣过虑了,大王仅一夜便恢复了精神。” 归王没什么表情地说:“寡人的情形看来很糟吗?” 他笑道:“大王您连‘本王子’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臣怎能不担心?” 归王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说:“看来寡人是病得糊涂了。” “没事就好。”他给归王倒了一杯水,顺便也叫了人来给归王更衣梳洗和准备早点,“大王,请先喝点水,昨夜捂出了不少汗,想必大王会觉得干渴。御医也说,多喝水对大王的痊愈有帮助。” 归王没说什么,接过水杯一口喝尽,轻咳了两声,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且去吧,寡人更衣去上早朝,你也回去换好官服来上朝吧。”“大王这样的身体还是休息一日吧。”他不放心地说,“御医说了,大王的风寒虽轻,但切不可再吹冷风,免得加重病情。大王乃归国之根本,要是大王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你若担心我,当初就不该坚持出宫去当什么将军!”归王突然把手里的茶杯用力砸碎在地板上,叫道。说完,归王却因喉咙不适咳嗽了起来。 他伸手想给归王顺顺气,却被一手挥开,他也只好先跪在地上一边收拾茶杯的碎片,一边说道:“臣是希望能为大王镇守边界,帮大王分忧。” “你的漂亮话说得倒是动听。”归王冷声说。 “这是臣的肺腑之言,并非为了讨好大王而编出来的谎话。”他回答说,“臣愿为大王肝脑涂地,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肝脑涂地?”归王冷笑一声,“那么,子宁,我要你为了我放弃所有的东西。” “您是指……?” “所有的,包括你的将士、你的亲人,所有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帮你做到!”归王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 “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呢……”他无奈地叹道,“大王您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问我在担心什么?”归王愕然的脸上晃过朦胧的悲伤,很快他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刚才的狂乱仿佛只是子宁的错觉,说,“你出去吧,寡人要准备上朝了。” 他没敢再追问,只能服从地回答:“是,臣告退。” 出了宫门,外面的空气冷得透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年他走出宫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清晨,可是心境却和当时相差太远了。 失踪的女人与连续诱拐案件 子归扶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好清晰的梦境,不像以前梦见子宁将军的时候总是有点模糊。归王真是个奇怪的人,说他单纯是个昏君也不对,从子宁将军的回忆片段看来,这个归王的脑袋好使得很,好像自己臣下有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似的。这样的人想要在他面前玩栽赃陷害那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话。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了子宁将军和归王是青梅竹马,他们一起长大,怎么想也应该是感情相当好的朋友,后来为什么归王会将子宁将军五马分尸了呢?会不会子宁将军做了什么让归王感觉到他被子宁将军背叛了的事才造成了那样的结局呢?归王可是恨他恨得趁他出征把他老婆柔娘都残忍杀死了耶! 她抓起书桌上的手机——于悟皈的电话怎么还没有来?虽然她也知道调查那么久以前的事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有结果,可修文师兄和楚修现在下落不明,筷子兄暂且不提,那家伙很厉害,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但不知道修文师兄会不会遇到危险(小说鬼提醒:你忘了修文有件刀枪法术不入的盔甲了?相比起来,筷子兄的情况还比较危险耶~)? 暗沉的房间里有一丝光都非常显眼。她发现挂在手机上的蓝色石头又发出幽幽的蓝光来。这是不是表示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在附近?可是这颗石头连辟邪兽都能吓退,肯定是什么厉害的法宝吧!还有秦霜以前拿着的那柄暗红色大刀,自从秦霜消失后也没有再出现,她看见那个在山洞里捡走大刀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会不会就是尹晖呢?她窝在被窝里,唉,醒来之后怎么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仿佛是知道她醒了,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乌龟?!”她虽然急切,却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吵醒了家里的其他人。 “子归,我查到一点眉目了。”于悟皈说。 “真的?!”果然厉害。虽然外号叫“乌龟”,动作一点都不会慢吞吞。 “详细的情况我还没有查到,待会儿查出来了我再告诉你。”于悟皈说。 “没关系,你先告诉我已经查到的。”她催促道。 “好。”于悟皈说道,“从你说的话里,我推测你说的三个女人应该是住在h市内或附近的,因为三四十年前的交通还不发达,女人家一般不会跑太远,然后我查到在三十二年前h市的失踪人口登记,其中就有这三个名字。” “她们是这附近的人?”她惊讶。 “当时的失踪人口登记没有照片,而且那种名字也很普通,不好说是不是你说的人。”于悟皈说。 “但是姓贾的人还是没那么常见的吧?” “嗯,我查到了贾华这个名字,在你说的三个人里面,这个贾华是最早被报失踪的。”于悟皈应道,“我还查到在她们被报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有连续妇女被拐带的案件发生,说不定和这些女人的失踪有什么关联。” “拐带?”难道那三个女人是被什么人诱拐到这里然后被杀害了? “对,当时虽然知道了犯人是谁,公安局也是全国通缉抓住了犯人,可是却没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女人,而据说被抓到的犯人还没上法庭受审就在拘留所里平白无故死了。” “平白无故死了?查到死因没有?” “要知道三十多年前并不像现在,涉及国家政府的很多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媒体披露出来,像这种事情外界一般都不会知道。这消息是从当时公安局内部的退休人员说出来的。听说死相很奇怪,没有一点外伤,可是解剖发现内脏好像被什么腐蚀融化了,简直就像是倒了一盆浓硫酸进去一样。” “是被投毒吗?”她问。 “食物和水都查过没问题,尸体也没有查出毒物反应。再说就算中毒,也不可能连内脏都腐蚀得完全烂掉。”于悟皈说,“可是这里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关押在旁边的人听到半夜那个嫌疑犯像在求饶,但后来在那个房间除了犯人本身没有查到任何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所以连听到声音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做梦。” 这么听起来很可能是被杀死的女人化作厉鬼找他报仇了?杀死了元凶之后为什么没有去鬼界报到而是被封在这附近了?如果她们继续作恶的话,应该会招来术士来对付她们的,怎么说都不会被封在某处才对。“还有别的吗?” “还有些其他的传闻,说诱拐犯不止一个人,还有同伙没有落网,但是警察最后也没有找到犯人的同伙。”于悟皈说,“后来发生的诱拐也和死去的犯人没有任何关联。” “乌龟,你帮我重点查查那几个女人是不是这个诱拐案件的受害者。” “好。”于悟皈没有二话地答应了,“会长和楚修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你只说这件事和他们的安全有关,到底他们出什么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撞鬼了。”她非常简洁地总结道。 “会长也好,楚修师兄也好,他们撞鬼不是很寻常地事情吗?”于悟皈奇怪。倒不是他无情无义,只是他们夜营协会撞鬼也不是头一回了,从没见过子归这么紧张。 “别说得我们好像倒霉蛋一样到处都遇见鬼好不好?”她没好气地说,“本来今晚我们要一起去我家附近夜营的,结果走进了女鬼的陷阱,那些女鬼好像特别只对男人有兴趣,所以只带走了修文师兄和筷子兄,把我踢出来了。惨了!修文师兄会不会被她们非礼啊?!” “哈?!”于悟皈愣了一下,“有楚修师兄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虽然会长行为古怪,脑子运转不正常,可是那个和会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副会长楚修却可靠得很,用不着这么担心吧? “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皇甫师兄那么厉害,还不是对秦霜没辙?”所谓一物降一物,要是刚好碰到克住筷子兄的鬼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于悟皈赶紧说,“我继续去调查,有新消息再告诉你。” “嗯,谢谢。”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三点多了,“喂,乌龟。” “还有什么事?”正要挂电话的于悟皈问。 “对不起,害你这么晚还不能睡觉。”她抱歉地说。 “……没什么啦!”于悟皈停了几秒,笑道,“谁叫我们是死党呢!” 死党……吗?子归放下手机,她和于悟皈是从大学才认识的,到现在也不过三年,即使在以前不知道什么前世今生的事情,她和于悟皈也一直感情很好,甚至被其他同学说他们两人在拍拖。而子宁将军和归王相识的时间是她和于悟皈的数倍,如果说他们互相不对盘还说得过去,从她现在知道的种种来看,子宁将军非常关心归王,归王似乎也非常重视子宁将军,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好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夜遇生人 子归想反正在床上也睡不着了,便干脆起身换好衣服,再去那个楚修他们消失的地方。她用瞬间转移出去的话就可以不用惊醒家里的人了,也省得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解释她突然出去夜游。 从搬到这里开始,她就没见过这个小山包里有任何灯光,可是昨晚他们竟然会在这个小山包里看到房舍,那么可疑的事情她居然没有严加警惕,真是太失策了。她用手电筒四下照了许久,却没能再找到之前见到的房舍。那果然只是厉鬼用法术造成的幻觉。但是修文师兄有那套盔甲,应该不会受到那种法术的影响啊,为什么他也会掉入厉鬼的陷阱里?冷风刺激着她的皮肤,漆黑的矮树影在发红的天空下缓慢地在地上蠕动着。 脚步声?她吓了一跳,赶紧熄灭了手电筒。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会有人到这种地方来?更何况附近还刚刚发现了死人,换做是她,没事肯定不会到这种可疑的地方来——也就是说,来这里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打定主意,她四下看了看,躲进了树丛里。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她看到了因走动而晃动的手电筒的光。是什么人?接着黑暗的掩护,她探出头去。那人拨开已有半人高的杂草,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着,像在找什么东西。从身形看来应该是个男人,但从这个角度还有这点光线无法辨认这个人的模样。这么晚了,他来这里究竟想找什么? “臭女人,你们以为可以对付我吗?”男人一边找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地在骂着什么人。 臭女人?会不会和这里出现的三个厉鬼有关?她屏住呼吸,小心地留意着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你们以为我会像那家伙一样被你们杀死吗?”男人恨恨地说着。 还真是够巧,她正在拜托于悟皈查诱拐犯人的资料,疑似嫌犯的家伙就跳出来了。不知道凭她的能力能不能把这个男人拿下?可是她没有证据,万一被反咬一口说她故意袭击伤人就不好了,还是继续看看他的行动,掌握点确凿的证据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往后拉。是谁?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来人的气息?!不管了,先脱身再说!她用手肘狠狠往后一撞,对方却比她更快一步用手掌挡住了她的手肘,更用力地把她拉向自己。 “是我!想收买人命啊?!”对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问。 这气息是——筷子兄?她这才放松下来,楚修也放开了她。“你没事?”她瞪大了眼睛,“修文师兄呢?” 怎么只记得她的修文师兄?“嘘!这些待会儿再说,别被发现了。”楚修向那男人的方向伸了伸下巴,说。 她点点头,和楚修一起缩在灌木丛后面盯紧那男人的一举一动。男人似乎没有察觉自己身后还有其他人,专心一致地往乱草丛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男人的背影没入了深黑色的草丛里。“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她小声问楚修。 “嗯。”楚修应了一声,“你跟在我后面。”便率先跟了上去。 她赶紧跟上楚修。没想到这个小山包好像很久没有人到过似的,甚至有些野草长得有一人高。穿过这片凌乱的的野地,鼻端不断传来混杂着枯草和被折断的草茎的淡淡的腥味。在这种地方会藏着什么东西吗?啊,对了!如果那个男人和三个厉鬼有关的话,说不定就是当年死掉的诱拐犯人的同伙,他在知道自己的同伙莫名死掉后,害怕自己也遭遇厉鬼复仇,就想了什么办法把厉鬼封印在这里。本以为相安无事,可在昨天看了新闻之后知道厉鬼又出现了,担心自己也会被杀死,就来这里看看封印是否还完好。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真可恶,当年把人害了还不够,还把受害者的魂魄封在这里,令她们连投胎转世都不能去,待会儿落在她手里,看她不给那家伙一顿好打,再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小说鬼插嘴:希望子归你以后千万不要当警察,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公报私仇……)! 她还在义愤填膺地想着时,一头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楚修。“哎哟……筷子兄,怎么了?”她揉揉撞疼的鼻子,冬天要是撞上什么的话感觉特别痛哪! “那个男人不见了。”楚修说。 “咦?”她也探头出去。四周又恢复了刚才高品质的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了。“会不会是我们跟踪被他发现,他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甩掉了?”她问。 “可是我刚刚还看见他在前面的,怎么会一下就不见了?”楚修说。 “难道是被厉鬼抓走了?”她直觉地反问。 “这种情况下被厉鬼抓走是最有可能的了吧?”楚修一副像看傻瓜的表情瞟着子归。 “问题是被抓去哪儿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修文师兄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会没事?而且修文师兄去哪儿了?”她着急地问。 “你的脑子里只有你的修文师兄。”楚修没好气地拍拍她的头,“就不能想想我有没有事吗?”说起来真有点嫉妒,无论什么时候子归都记得那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修文师兄。 “你都这么完整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了,当然没事啦!”她挥开楚修的手,说,“现在要怎么办?要追也不知往哪儿追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当年诱拐妇女的犯人之一,那么他也很有可能被杀死。” “什么诱拐犯人?”楚修问。 “你和修文师兄不见了之后,我拜托乌龟帮我去查那三个女人的事,结果查出她们均在三十二年前被报了失踪,而且在她们被报失踪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妇女连续被诱拐的案件,后来案子虽然告破,也抓到了犯人,可是犯人被关进拘留所后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楚修。 “那家伙还真是神通广大,这种事也查得出来。”楚修抱起胳膊说。 “乌龟还说,当时被关在犯人旁边房间的人听到了那个犯人半夜求饶的声音,第二天却发现那个犯人已经死了,在他的牢房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的痕迹。”想想也真恐怖。 “那人是怎么死的?”楚修又问。 “嗯……听乌龟说,没有外伤,可是五脏六腑像被倒了整盆浓硫酸一样全都被腐蚀烂了。”这一点想起来就有点恶心了。 “难道说……”楚修像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她追问。 断肠面 “在民间流传的鬼故事里面,有一个关于断肠面的故事,听说过没有?”楚修问。 “没听说过。”子归摇摇头。她从小除了怕鬼就是怕鬼,怎么可能去听什么鬼故事,自己吓自己? “有两个男人骗财骗色,有一家母女三人被逼死,后来其中一个男人被鬼附身,用刀剑将自己活生生地剐了,另一个人没有外伤,可是内脏全腐烂了,和你刚才说的情况是不是有点类似?”楚修告诉她。 “听起来还真挺像的,那有没有说原因?”她想了想,问。 “故事里说第二个男人是遇到了来复仇的女鬼,被喂了一碗断肠面,把内脏全部烧掉了。” “断肠面?”她捂住嘴,“鬼也会弄食物吗?”难道说鬼也会肚子饿? “作为一个阴差,你该想到这些有可能是厉鬼使出的法术之类的吧?”楚修颇为鄙夷地瞟着她说。 死筷子,那算什么眼神?这种事情就算不知道也不犯法吧?她撇撇嘴,说:“为什么你突然会说什么民间鬼故事?就算情况类似,但民间故事那种也是好多年前的故事,就算是厉鬼,也早就被术士收拾了,不可能现在还会出现。再说了,刚才那个男人也不像是到了会变成民间故事的年纪。” “我只是猜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楚修抚着下巴,说,“新闻里报道在附近发现的那名死去的男人不也是没有任何外伤吗?而且我们对刚才出现的女鬼也没有任何线索,说不定可以从这些内容相近的民间故事里找到什么端倪。” 不是吧?她这个阴差办案居然可悲到要靠民间故事?“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她怀疑地望了楚修一眼。 “断肠面。”楚修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难道厉鬼真的会招呼你吃面?别傻了。”她不以为然地别过头,走进刚才那个男人消失的草丛,“筷子兄,我们一起找找吧,不然待会儿发现死人,我们铁定会被当成是嫌疑犯。” “就怕找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变成‘那东西’了。”楚修耸耸肩,说。他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 “你少说两句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有时候她真想扁这根筷子一顿,说的话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既然这样就不要乱说话嘛!“喂,你还没告诉我修文师兄怎么样了。”她猛然想起这件事,又追问,“你们在那三个女鬼的法术里遇到算了什么?修文师兄有没有受伤?” “总是修文师兄、修文师兄的,你不嫌烦啊?”楚修不耐烦地冲她叫道,“他要是有什么危险,难道我会见死不救跑回来找你?” 她倒是被吼得愣了两秒,“吃炸药了你?”她匪夷所思地看着楚修,回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看到修文师兄,当然要问他有没有出事啊,你这么精神地出现在我面前,很明显就是没事嘛!冲我发什么脾气?” 还真是见鬼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子归对修文的那种毫无道理可言的花痴他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的。“算了,你就当我发神经吧。”楚修挥挥手,说,“修文没事,因为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跑回去向你报平安了,我在这是想查出那三个女鬼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她和于悟皈在通电话的时候吧!“你还没告诉我,我被丢出来之后,你们在女鬼的房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边走边说。”楚修说,“我和修文跟着贾华和严秀艳走进内室……” 他和修文跟着贾华刚走进内室,他就发现子归不见了!“喂,修文,子归不见了。”他一把拽住笑眯眯走在前头的修文,压低声音说。 修文回过头来,眨眨眼,像在思考他的话,旋即咧开大大的笑容,说:“这里又不是什么乐土,师妹不进来才好呢。” “她没有进来并不代表她安全。”他冷声说。 “不。”修文笑着说得非常肯定,“师妹现在很安全,绝对比我们安全多了,不用担心。” “你又知道了?”他不信地反问。 “我当然知道。”修文的表情理所当然得仿佛他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难道又是什么心灵相通?他打量着房里的动静,说:“看情况,是我们该考虑怎么脱身了。”凭他的灵力要对付这两个厉鬼应该绰绰有余。 “欢迎光临寒舍。”一个穿花衣服的女人忽忽悠悠地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面从内室通往中庭的门口进来,“山野人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将就吃一碗面吧,这可是我们姐妹最拿手的了。这大冬天里,有碗热汤暖暖身子也是不错的。” 这个女鬼应该就是严秀莲了。“不必客气。”他摆摆手。空气里隐伏着凶煞和恶意,就算不靠近,他也知道那碗里的东西绝不能碰。 “这面怕是有点不好下口。”白衣女人贾华不知什么时候已在他身后,幽幽地说,“但有我们喂你吃下,就算不好吃,也不好拒绝吧?” “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竟然忽然不能动弹了!而且可怕的是他连法术也使不出来!难道他已经陷入了厉鬼制造出来的空间,所以他的力量被克制了?糟了,修文什么法术都不懂,会不会有危险? “小修修,你怎么啦?”叫他大吃一惊的是,修文竟像个没事人似地在他眼前挥挥手,笑嘻嘻地问他。 青衣女人严秀艳上前拉住修文,脸上空洞的笑容叫他心寒,说:“你也来吃一点吧……” 不好,修文,快逃啊!他想这么大喊提醒不知死活的修文,却只能像离水挣扎的鱼一样只能开合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是灵犀棒变成的,就算身体消失了,只要子归再用灵犀棒,他就能再次出现。可是修文不同,那家伙可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就是会死的啊!如果修文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还不被子归踹死(小说鬼取笑:原来筷子兄你也怕子归生气?)? 修文好像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像往常一样傻笑着面对着严秀艳。 发现线索 “后来呢?”子归追问道。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她一眼,说:“我们能平安离开,是多亏了修文。” “修文师兄把你救出来了?”她吃了好大一惊,要知道修文师兄什么法术都不会,可这样的师兄居然能打退厉鬼,把这根自命不凡的筷子给救出来?这简直媲美天方夜谭了! “我只说多亏了他,可没说是他救我的!”楚修瞪她一眼,纠正她的说法。 “还不是差不多?”她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修不满地扔给她一个白眼,接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暑假在修文的老家时,那个叫灰绒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魔法道具,说有危险的时候就折断一截丢出去的?” 她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才说是多亏了修文师兄才得救,是因为他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用那个使用次数有限的魔法道具把你带离了厉鬼控制的空间!修文师兄真是伟大。” 楚修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咬牙问:“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总是多说一些废话?” “不觉得。”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你现在有对策没有?如果还是没有,我们这么贸贸然地冲上门去,她们又请我们吃面怎么办?”什么断肠面,她又不是被修文师兄甩了,断什么肠? “放心好了,刚才不过是我一时大意,区区三个厉鬼,别说收服她们,就算是叫她们魂飞魄散,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楚修信心十足地说。 “这次修文师兄不在,可没有魔法道具可以用了。这次要是碰上了和你刚才遇到同样的情况,搞不好完蛋的人就换成是我了。”她提醒道,“你真的有把握?” “嗯。”楚修点点头,这丫头是什么眼神?她还没见过他的所有本领就把他给看扁了? “那就好。”说起来,她本来也觉得那几个女鬼不算什么,但结果她也差点掉入陷阱中——而且原因不过是对方放过她而已,她这个阴差还真够窝囊的。“不过就算吹得再天花乱坠,也得把那三个女鬼和刚刚那男人找到才行。”不行,她连阴气都没有感觉到,这样怎么找? “刚才那个男人是在这里消失了的,我们刚才也是在这附近遇到女鬼,仔细找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什么线索的。”楚修说。 “但我只有一把手电筒。”她挥了挥手里的手电筒,说。 “我用法术就行了。”懒得为了一把手电筒跟她争,楚修指指右边,说,“我找这边,你找那边,记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别乱碰,赶紧叫我过去。”如果引起什么灵力震荡,又把子归的灵魂震得出壳就不好办了。 “知道了。”不用她动手处理就最好啦。 手电筒能照到的距离非常有限,不过也好,搜索的范围缩小可以更仔细查看细微的线索。她发现这边的泥土很明显最近被人挖开过,松软的泥土里埋着几片黄色像是纸屑的东西。“这是什么?”她刚想拨开泥土看看,想起楚修的话,便唤道:“筷子兄!你快过来看!” “发现什么了吗?”楚修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问。 “这里的泥土像是新翻起来的。”她指着脚下。 楚修蹲下身轻轻拨开了表层的浮土,说:“的确,好像有些什么在土里……”他也注意到那些细碎的纸屑。 “像不像皇甫师兄平时用的符纸?”她蹲在楚修旁边,问。 “嗯。”楚修从泥土里抽出一点黄色的纸屑,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几秒钟后,对子归说,“上面还残留了很少的灵力气息,如果这碎片原本是符纸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封印那三个厉鬼的符咒。” “符咒都成纸屑了,封印肯定没有了。”她吐了一口气,不由地埋怨道,“是哪个笨蛋干了这种蠢事啊?” “也许弄坏这些符纸的人根本就是不小心,而且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符咒封印之类的东西。”楚修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 “居然特地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挖土,脑子没问题吧?”她嘀咕。咦?那为什么尹晖和李成都出现在这附近?尹晖还说,他不是在找人——难道他在找的是李成或者这里的三个女鬼?那个尹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就是卞俞雷的转世,雪蕴的主人吗? 楚修没理会她那些没营养的话,径自说道:“看来那三个女鬼的藏身之处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里?”她不解地看了看四周,“可这里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啊。” 楚修蹬了蹬脚下的泥地。 “你是说——在泥土里面?”她问,“她们被埋在地下吗?” 楚修平淡地解释道:“最容易的联想就是他们死后尸体或者骨灰之类的被埋在地下,用符咒的人就是把她们的灵魂封印在里面。日子久了,刚好那么巧有人弄坏了符咒,厉鬼就马上出现了。你说的那个干了这种蠢事的笨蛋,很有可能就是新闻报道里的那个死因不明的男人。” “可是我们也确定不了厉鬼的藏身之处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我们两个人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丧气地说,“还有,就算找到了又怎样?怎么才能让她们现身?” “所以说你笨。”楚修不客气地说,“你把她们的藏身之处都破坏了,她们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根本用不着想什么让厉鬼现身的办法。” 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你聪明,那你一个人把厉鬼的藏身处找出来啊!” 楚修瞟她一眼,说:“行,你就坐在一旁,看我怎么把她们揪出来。” 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踱到一旁去。 楚修闭上眼睛,如果把他们跟踪的男人掳走的是他们遇到的三个女鬼,那么她们把人掳走的地方一定会有细微的灵力变化,只要找出和环境中灵力不同的地方,马上就能找到女鬼的藏身地点。 出征剿匪(上) 柔娘低着头进门,神色不安地靠在墙边。 “柔娘?你怎么了?”子宁将军走上前去,关切地扶住她,问,“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慌慌张张的。” “我、我听到我的族人说了一件不好的事。”柔娘握住他的手,忧心忡忡地说。 “别急别急,来,慢慢说。”他轻轻拍着柔娘的手,说,“喝口茶吧。” “嗯。”柔娘吸了口气,接过他端的茶,“对不起,端茶倒水这本来应该是我做的事……” “别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他牵着柔娘坐下,说,“到底怎么了?” 柔娘犹豫地绞着自己的手,说:“子宁,你这次出征是往鸡灵山去剿匪吧?” “是啊。”他说,“是不是那儿出了什么事?” 柔娘点点头,说:“我听我的族人说,在鸡灵山附近出现了一些怪事,有些人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且那边还有很奇怪的力量,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他安抚地笑着说,“比剿匪更大的仗我也打过,现在不也还平平安安地在这儿?” “不!”柔娘用力地摇头,拉住他的手臂,焦急地说,“这次不一样,我、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要紧的,我不会有事的。”他安慰说。 “可是……”柔娘担心地还想说什么。 他握紧柔娘的手,缓慢而坚定地说:“我说过会照顾你,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平安回来的。” 柔娘眉心还是有郁结不开的担忧,她咬住下唇,说:“我知道了。那你一定要小心。” 他轻点一下头,“放心吧。” 队伍出发已经九天了。他撩开营帐的帘子,走到值夜士兵生起的火堆旁坐下。“将军?”秦霜发现了他,便走过来,“将军您为什么不早点休息?” 他摇摇头,说:“我不累,不必管我,你初为我军中的军师,还是让大家早点儿吃饱了休息才是。” “是,属下明白。”秦霜回道,“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将军不必操心。” “那就好。辛苦你了。”他把一根枯枝丢入火堆,说。 “这是属下的份内之事。”秦霜说,“到达鸡灵山山脚还有三天的路程。不知将军对于此次剿匪作战有何计划部署没有?” “还没有。”他侧过脸,笑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该怎么做比较好?” “属下的意见……”秦霜有点惊讶地望着他,“可是属下只是刚成为军师,这样做不会大伙儿不会对我产生不满吗?” “就是怕会出现你说的情况,我才希望你也能打一场漂亮仗,让大家对你心服口服。”他信任地说。 “属下怕能力有所不足,让将军失望。”秦霜低下头,说。 他笑着站起身拍拍秦霜的肩膀,说:“我却对你有信心,否则就不会让你当我的军师了。这次你放手去做,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无法解决的再报告于我吧。” “多谢将军信任!”秦霜抱拳冲他一拜,说。 鸡灵山正确来说不过是一个山贼土匪聚集的地方,本来以地方兵力要对付区区山贼土匪并非艰难之事,但鸡灵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再加上近两年来,鸡灵山上四个山寨联合起来在山上山下筑起了多道防线和在各个进山的必经之路上安插了岗哨,官兵还没能上山,就被山贼们察觉,而后就在山路上遭遇伏击、陷阱等,最后败阵而回。子宁将军的军队暂时驻扎在距离鸡灵山约三十里外的一条荒村里。 “将军,山上的地形我们都不熟悉,而且附近也没有村镇,我想我们应该把山贼引下山来,才能一举将他们消灭。”秦霜说。 “那要怎么做才能把他们引下山来?”他问。 “所谓靠山吃山,山上的野味、果子、野菜不少,如果我们包围鸡灵山,那么在对方粮草不够之前,我军就会出现断粮的危机。”其中一个师长说。 “是的。”秦霜点点头,说,“属下提议用火攻,这一带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下雨,非常干燥,只要能有足够的着火点,那么以他们的人数是绝对扑救不及,只有逃命。待他们逃下山来,那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是个好主意。”另一名师长说,“将军,您认为如何?” 他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就照秦霜的方法去办吧。” 商议好作战计划后,他回到自己的营帐,取出一包粉末倒入香炉中,一股温和的香味从香炉中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在他的营帐内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白衣男子。“大哥。”他向白衣男子一揖。 “我的好妹夫,难得见你找我!”白衣男子爽朗一笑,“柔妹没有告诉你这鸡灵山不太平,叫你不要来吗?” “柔娘已经告诉我了,只是军令难违,我答应了柔娘会保护好自己的。”他说,“今日请大哥专程到此,是有事相求。” “何事?”白衣男子笑问。 “鸡灵山此地山贼土匪为患,我奉命剿贼,但此处易守难攻,属下军师意采取火攻,逼迫山上的贼匪下山来。”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 “那与你请我到此,有何关系?” “请大哥告知这山中生灵,速速避祸。”他说明自己请白衣男子到来的目的。 白衣男子意外地扬扬眉,说:“妹夫可真是个慈悲心肠的人哪!” “不,我只是想起,山中或许有柔娘的族人、同类,我怕也伤及他们罢了。”他温和道。 “柔妹选了个好丈夫。”白衣男子笑了笑,说,“不过妹夫,我得多提醒你一句。这山上最难对付的可不是山贼。” “我猜也是……”他点头说。 “看来妹夫也知道点什么了?”白衣男子试探地问他。 “这里的山寨原都是各自为政,而且各有自身的利益,怎么可能突然联合起来?也就是说,一定有人从中做了什么让他们联手起来,那个人对我要采取的行动会沉默吗?” 白衣男子称赞地笑道:“不愧是归国的不败将军。不错,就像你所说的,我们的族人也有人成了那人的手下。” “什么?”如此说来,他们将要面对的就不是区区山贼,而是……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但能震慑统治鸡灵山的各路山贼,还能让柔娘的族人也甘居其下? 子宁将军抬头望进笑意盈盈的白衣男子眼中,问:“大哥会插手么?” “你是我的妹夫,帮你当然没问题。”白衣男子说。 “不。”他摇摇头,说,“只要大哥不帮对方就行了,我并不愿与大哥为敌。”不知道那个神秘人物是否会使法术邪法,如果用那些手段来对付他的军队,那恐怕是一番苦战。 “你可想好了?若我不帮你,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白衣男子警告说。 “多谢大哥关心,但我会尽自己的力量去打胜这场仗的。”他这样算是婉拒了白衣男子的好意,“而且我听柔娘说过,你们都绝少而且尽量避免介入人界纷争。这次我实在没有办法通知山上的生灵避难,这才不得已麻烦大哥,所以,我也不能再给大哥添麻烦了。” 白衣男子笑着点点头,说:“好吧。看来柔妹的眼光真的不错。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别忘了柔妹还在等你回去的。” “是,大哥保重。” 秦霜按照既定的计划,在山上数十处点起了火,山火沿着林子呼呼地往山上烧,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可是山上居然没有一个人下来。“将军,这……山贼会不会躲在山寨之中,想等山火烧完,我军攻上山的时候伏击我们?”一个师长不放心地问。 “不会。”秦霜摇头说,“他们人数少,而且现在山上能掩护他们的草木都已烧得所剩无几,他们无处藏身的。可是,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呢?” “秦霜。”他唤道。 “是,将军有何吩咐?”秦霜忙恭敬地答应道,“属下正准备派探子去山上查探虚实……” “不必了,这里就交给你,我自己上山去看看。”他卸下身上的铠甲,说。 “这万万不可!”秦霜慌忙阻止道,“现山火还在烧,将军就这样上山恐怕会有危险!若对方把将军扣为人质,那将士们不就被动了吗?再者,将军此去如有万一,定会军心动摇,大王也会追究大家的死罪!” “放心吧。”他沉稳地笑道,“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人知道我是这军中的将军,三天内就会回来的。我也不能让你们回去受大王的责罚嘛。” “可是,这样做太危险了!”秦霜还是不同意。 “不要紧的。区区山贼还对付不了我。”他拍拍秦霜的肩膀,“军营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将军,这……属下恐难当此重任。”秦霜急道。 “我不会看错人的。”他沉静地注视着秦霜的眼睛,说,“拜托你了。” “是,属下遵命。”秦霜总算答应了。 出征剿匪(下) 鸡灵山上的空气被火烤得异常干燥。子宁将军系上面巾,尽量放低身子和减少呼吸,免得吸入混杂在山风中的烟。鸡灵山的山路崎岖,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许逃生困难,但对于那些一直在山上活动的山贼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可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难道在放火之前,山贼已经得到了他们会用火攻的消息,提前撤离了鸡灵山?若是这样,恐怕回都城后免不了受众人指责和大王的责罚了——不对!在他们抵达山脚,秦霜便密令将所有上下山可能经过的路口把守起来,并在附近的镇甸城门严加查验,如果山贼逃离,绝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那么他们果然还在山上? 他摊开当地官府给他的地图,他是从鸡灵山西面上山的,占据这边的是飞熊寨。这个飞熊寨的据点位于悬崖之上,下山的通道只有一条吊桥。虽说以前来围剿飞熊寨的官兵曾想切断吊桥以断绝飞熊寨的出路,可不想这些山贼竟像长了翅膀,居然逃离了山寨,埋伏在他们下山的路上。由此看来,飞熊寨下山必定还有密道,只是之前的官兵都没有发现而已。他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发现了倒在草丛里的一个人。会是山贼吗?他一手握紧匕首,戒备地走近那个人身边,推了推那人,“你没事吧?”那人没有反应。这个人会不会是伺机偷袭?他注意到倒在地上的人的手是放松的,手掌上结着老茧,那像是经常拿刀产生的茧子。他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脖子——没有脉搏,但身体还有一点点余温,似乎死去还没有太久。他将那人翻过身来,那人留了一脸络腮胡子,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表情也有明显因惊恐出现的扭曲。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是飞熊寨的山贼,那么起码能够说明鸡灵山上的山贼并没有得到消息提前下山。可是看这人的样子不像是被烧死或是被烟呛死的,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既然这人已死,继续站在这儿也无法挽回什么,他便起身继续往飞熊寨走去。 不久,他终于到了飞熊寨外的吊桥。除了死在草丛里的人,一路上来没有看到烧死或是被烟呛死的人,或许只有那一人来不及逃走而死在山上?可是在这个山寨内,他连一丝杀气或是斗气都没有察觉,里面像是空空的一座房子罢了。这是一座木造寨子,大火还没有烧到这儿,所以连吊桥的绳索也都完好无损。他抬眼张望寨子内的动静,没有再继续考虑,快步走上吊桥,发现大门外建的岗哨竟没有把守的人。他穿过山寨大门,走进寨子里面时震惊地发现整齐排在地上尸体!“这是怎么回事?!”他赶紧跑过去,这些人竟然也和他在山寨下草丛内发现的尸体一样,没有外伤,脸色惨白。如此看来,这些山寨在鸡灵山起火的时候没有逃走是因为他们已经被什么人杀死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会不会是那个联合起所有山寨的神秘人物所为?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死这些山贼呢? “因为这些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是谁?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人提着一柄血红色的大刀微笑地站在他身后,那如血般暗红的刀身叫人触目惊心。不仅没有听到脚步声,甚至连杀气之类的气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这根本不是平时的他可能会有的错误。来人不仅没有一丝匪气,一双眼眸更是深不可测,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山贼。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联合起鸡灵山所有山寨的人?他压下刚才的动摇,说:“你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那人笑了笑,“真没想到,为了对付几群山贼,归国大王竟把不败将军也派来了。” 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将军大人居然孤身跑上这山火未熄灭的鸡灵山上来,这算是勇气还是愚蠢?”那人不知是称赞还是讥讽地说。 他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人。片刻后,他说:“这附近出现了离奇死亡的人,那也是你做的吗?” “那又如何?”那人反问。 “不如何,我只是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活下去。”他抽出背上的剑,冷声说。 “将军大人,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劝你别和我动武。”那人扯了扯嘴角,说。 他轻蔑一笑。 那人像在为他的举动感到可笑,挂上了一抹无奈的微笑摇摇头,说:“所以人界就是六界底层。”说完,一点招呼也没有,暗红色的刀身“呼”地挥过他眼前,他迅速往后一仰,跟着身子斜飞出一段距离。不知道是不是颜色给了他错觉,刚才刀身划过他面前的时候他好像从上面嗅到一丝血腥味。“哦,不愧是不败将军,身手真不错。”那人笑说。 “你也不差。”他收起轻敌之心,严阵以待。 “不过你输是必然的。”那人笑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他的手脚顿时无法动弹,那暗红色的大刀的刀尖下一刻便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肩窝。 “唔……!”这刀身上竟然有种有别于其他刀刃的灼热感!在被刺中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很多人的惨叫和哀号,这究竟是什么刀?随着那人拔出大刀,他僵硬的四肢刹那恢复了自由,他一手按住伤口,踉跄地退后了两步。“你使邪法?” 那人看了看染了他的血的刀身,像发现了猎物一样双眼都亮了起来,嘴角慢慢地弯起一个混杂了兴奋和嗜血的笑容,“真没想到……这样我很快就能够完成了也说不定。”那人喃喃自语,随即抬起头来对他说,“将军大人,你也该知道,如果我用法术对付你手下的将士,他们将会无一例外——死。” “你!”他咬牙,“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人笑着走近他,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可以把消灭这些山贼的功劳给你,而且保证不会对你手下的士兵动手。” “你的条件?”他答得非常小心。 “放心吧,我对你的大王也好,他手里的皇权也罢,都没有什么兴趣。”那人说,“我的目标是你。” 他不解地抬起眼。 那人面带微笑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何?” 只要这辈子还可以陪着柔娘,以后的事他不在意。“我答应你。”他没有犹豫。 “子宁将军真是快人快语。”那人说,“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卞俞雷。” 骨灰盒 不是吧?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楚修用力地推了推子归,说:“喂,快起来。” “嗯?筷子兄?”子归的头栽了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楚修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说怎么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打瞌睡?” 自知理亏,她也没敢反驳什么,忙赔笑道:“对不起,我是半夜跑出来的,还没睡醒嘛。怎样?发现什么没有?” “就在那个草丛里。”楚修也懒得跟她吵,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那已有一人高的乱草丛,冷声说,“那现在睡醒了,可以走了吧?” “可以可以,你都亲自动手找到了。”子归干笑道。 楚修带着她走进草丛里,这里的泥地看来也刚被什么人挖过,泥土较其他地方松散。楚修向她伸出手,说:“拿出来。” “拿什么?”她奇怪地问。 “锄头铲子之类的工具。” “我哪有带啊?”筷子兄是不是被她刚才打瞌睡气昏头了? “用那枚戒指不就能变出来了吗?”楚修没好气地提醒。 对哦,她老是忘了这枚戒指的力量。“好,我马上弄出来。”不一会儿,她交给楚修一把铁铲,自己也扛着一把铁铲问,“是这里吗?开始挖吧!” “嗯,挖的时候要小心,要是碰坏了厉鬼藏身的东西,我们很有可能会来不及反应。”楚修叮嘱道。 “知道知道。”她答应着,一铲插入泥土中开始挖土。“筷子兄。”她一边挖土,一边对楚修说,“你也觉得那个尹晖很可能是卞俞雷吗?” “从你过去的描述来看,他和卞俞雷的性格脾气不是最相似吗?”楚修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很容易就记住了他的模样啊!”她说,“而且如果是卞喻雷的话,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故意做些让我们怀疑他的事来。” “怀疑又如何?”楚修往一旁倒了一铲土,说,“他也知道就算我们怀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他真有什么不良企图啊!” “可能你说的对吧!”她也没有坚持,最近对于前世的记忆慢慢地清晰起来,她也不知道这到底在说明什么,只希望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这时候,“当”的一声闷响,她的铲子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物。“筷子兄!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叫道。 “别乱动!”楚修很快喝住她,“我来。” “嗯。”她退到一旁,用手电筒照着楚修用手小心拨开盖住那件硬物的泥土,“那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个骨灰罐。”楚修拿起铲子挖开瓦罐旁边的土,“而且有三个!” “难道里面就装着那三个女鬼的骨灰?”她很快便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嗯。”楚修点点头,“这种事情用膝盖也能想得到吧。快把这三个瓦罐都搬出来。” “搬出来没问题吧?”她奇怪地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咚’地冒出来?” “就算有,难道你想临阵退缩?”楚修瞟她一眼,问。 她当然不敢啦。“可是为什么要搬出来,而不是就地把这些瓦罐打碎呢?”她说,“我们不是要找到厉鬼藏身的地方,将她们抓出来送去鬼界吗?” “不,从她们能够令我们有那么真实的幻觉来看,这些瓦罐内一定积存了很强的阴气,所以她们才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贸然打碎这些瓦罐,涌出来的阴气引起这里的灵力震荡,你的灵魂又被震出体外的话怎么办?”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万一没能及时收起她的灵魂再融入她体内,说不定这家伙就会魂飞魄散了。 “那怎么办?”秉承不耻下问的精神,她请教楚修。 “笨死了。”楚修跟她说话从来不知何为客气,“你忘了在范家的那次,为了将附近大量被封印的鬼魂送往鬼界,我不是用了特殊的法阵吗?” “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能够把鬼魂封印在原地的法阵吧?”她恍然大悟,“因为这次和上次不同,只要将这三个瓦罐放在法阵上面,就不用像上次那样用灵力画那么费神了,对吧?” 楚修故意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就赶紧动手吧!” “好!”在楚修画法阵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把还在土坑里的瓦罐摇摇晃晃地搬了出来,放在楚修在地上画的法阵上面,“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退后一点。”楚修挥挥手。 她后退了两步,心想,现在的筷子兄才像是她的保镖嘛!以前根本就是主次颠倒,活像她是筷子兄的手下,活该干这干那一样。她还在天马行空地想着,只见楚修五指并拢,掌边好像发出微微的亮光,向法阵中央的三个瓦罐一挥,三个瓦罐从中间应声碎成两截。借着手电筒光,她看到了有些粉末和块状的东西从瓦罐内洒了出来,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手电筒玻璃“啪”的碎了一地,一股叫她鸡皮疙瘩都竖起来的阴气迅速从法阵中心涌了出来,犹如笼中困兽似地在法阵内扭动着,挣扎着,涌动着,想要从法阵内挣脱出去。连四周的沙石草木仿佛也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瑟瑟地颤抖着。“筷子兄!为什么没有看见那三个女鬼出现?”她拽住楚修的衣服,问。 “别扯我的衣服!”楚修不耐地说着,突然发现寒冷的空气突然像变了颜色,充满了恶意,“躲开!”他一把推开子归,自己也借着那股反作用力往后斜飞出一段距离,说时迟那时快,“轰”的一声,随着飞扬的尘土和砂石,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仿佛被巨大镰刀劈过的大口子。 子归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厉鬼被困在法阵中仍有这样的力量?“筷子兄,这是怎么回事?” “你用勾魂令!”楚修对她喊道,“勾魂令应该可以自动找到她们在什么地方的!” “哦,好!”她赶紧举起手,“勾魂令!”她看到四道金光往法阵内翻腾的阴气窜去——咦?不是三个女鬼而已吗?为什么会出现了四道勾魂令? 夜营纪念品 ——我要杀光天下的臭男人! ——救命啊!我不想死! ——我决不会放过他们! ——放我回家,放我回家…… 即使捂住耳朵,凄厉的喊叫声依然像针刺般直扎入子归的脑袋,震得她的耳朵嗡嗡直响。 “喂,子归,你没事吧?”楚修发现她脸色发白地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连忙赶过来问。 总算安静下来了。子归抬起惊惶不定的眼眸望见楚修的脸,吁了一口气,抓住他的手臂借力站起身来,说:“没事。刚才我好像听到了那些厉鬼的说话声——对了,刚才我们看见的男人应该已经死了。”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着“不想死”。 “嗯?”楚修侧头看向法阵中已成了一堆碎瓦片的瓦罐,越过法阵在他们挖出瓦罐的地方,他看到了横躺在坑里的男人。他抬手示意子归 待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对子归说:“你说对了。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又遇到死人了。子归的表情一片空白。 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队大队长严厉地瞪了他们两眼——之前发现的尸体还没解决,在那附近又挖出一具尸体来。若不是子归他们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找到犯案的凶器,再加上尸体和现场没有留下指明他们是凶手的任何证据,否则子归和楚修恐怕要被“请”进拘留所里喝茶了。两人一起待在公安局会客室里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大队长进来了。“你们可以走了。”大队长面无表情地说。 “那个……大队长,我可不可以问问死掉的那个人是谁啊?”她多嘴问一句。 “死者是三十二年前的拐带妇女的其中一个嫌疑犯。当年只抓到了其中一个犯人,而另一个却不知所踪。”大队长说,“这次也算多亏了你们,才抓到他——可惜只抓到他的尸体。”大队长的话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那之前死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楚修问。 大队长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说:“够了,这些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要再打听!” “怎么没关系?”子归叉起腰说,“我们无端端被当成嫌疑犯,怎么也得问清楚吧?” 大队长又瞪了她一眼,说:“那个人是附近工地的建筑工人。” 这么说来,第一个被发现的尸体不过是个倒霉鬼,是他自己弄坏了女鬼的封印,结果成了第一个受害者。从她听到厉鬼说话的内容来看,那三个女鬼只选择男人下手,所以当时只带走了筷子兄和修文师兄,把她丢了回来。不过那三个女人死后为何会变成厉鬼,她在后来接到于悟皈的电话才总算明白。原来两个诱拐妇女的犯人把她们三个骗到他们住的地方,将她们三人关在房下的地窖之中充当性奴,根据当年被逮捕犯人的供述,三个女人先后被他们虐待折磨致死,而活着的女人则跟死去的人一起睡在地窖里。子归听到这些,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打听那三个惨死的女人到底曾经经历了什么。“对了,修文师兄呢?你不是说他早早就脱险,去我家找我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来电话?我家里也没有电话说修文师兄去了。”她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不会迷路了吧?”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 “怎么可能?”她立刻反驳。 他们才回到小区大门,一个熟悉的人在大门口远远地冲他们直挥手,“师妹,小修修——” “修文师兄!”她飞快地跑过去,“修文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迷路,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 “别‘有没有’个没完了。”楚修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问,“修文,你不是去报平安了吗?结果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别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修文有时候的举动委实可疑。 修文似乎没注意到楚修带着点敌意的语气,笑眯眯地说:“没有啊!我本来是要去师妹家的,半路上看见一个男人在到处找着什么,然后我就想了,我们难得到这里来夜营,怎么能不留下一点珍贵的纪念品呢?所以我就打算找到纪念品,再去找师妹。” “纪念品?”她好奇地反问。 “那你找到了吗?”楚修抽搐着脸皮肌肉,问。 “那当然了。”修文得意地拍拍自己胸脯,拿起脚边的长木匣子,“我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楚修用手指敲了敲那只漆黑的木匣子。这个木匣子一点也不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上面一点尘土都没有,看起来更像是曾被小心收藏在什么地方的。 “打开来看看吧?”子归探头,询问地望着修文。 “嗯,来,打开吧。”修文笑容满面地说。 躺在匣子里面的似乎是一幅卷轴。子归和楚修小心地慢慢拉开一看,“《农务图》?!”子归惊叫,“筷子兄,这上面还有之前的那块残片和重新拼接的痕迹!” “什么?”楚修仔细端详,果然不错,在齐怀把复制的《农务图》送去博物馆前,他也看了那幅刺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图案。“修文,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他逼问。“什么地方?”修文好像不太理解楚修的问话,“不知不觉就找到啦。” “不知不觉?”楚修不敢相信地重复,一把揪起修文的衣领,说,“快说,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会不会是雪蕴的主人设下的陷阱? “小修修,年轻人不要那么容易激动,要是血压飙升,一下子死翘翘了怎么办啊?”修文一脸关切地说。 在楚修听来这话更像是讽刺。他脸色不佳地松开修文,又问了一次:“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草丛里。”修文对于楚修冒犯的举动丝毫不生气,笑着回答他的问题。 这怎么可能?这都好比天上掉馅饼了!随便在草丛里一找,就能得到春秋时期的刺绣品?说起来像笑话一样!“难道……”子归喃喃地说,“卞俞雷是要我去找出刺绣的秘密和所藏的宝藏吗?” 楚修放开毫无紧张感傻笑的修文,转向子归。如果她说的是对的,卞俞雷究竟是什么居心? === 第19章、深埋的过去 完 === 落入魔界之海 下雨了啊,她走到窗边关上窗户,下得好大,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她正要拉上窗帘,楼下有个穿着奇怪的大叔往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的小女孩。这么大雨也不撑伞,大人无所谓,就不怕小孩生病?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 突然,门被敲了两下。 她打开门,竟然是刚才淋雨的奇怪大叔和毫无表情的女孩。男人传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全身湿淋淋,额上戴着金色的发饰,耳垂上还戴着紫色的水晶耳坠。小女孩的打扮更奇怪,头发长及脚跟,头顶着一顶有她半人高的金冠,串串链子在摇摇晃晃,也不知到底重不重。“很抱歉,我这里不收留陌生人。”她耸耸肩就想关上门,那个大叔伸手挡住门,说:“等等。” “干吗?”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问。 “你拥有六界之门的钥匙。”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 她皱起眉头,这女孩的声音让人有点不舒服,像是针刺的感觉。“小朋友,你的想象力不错,长大去当作家吧,现在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她想关上门,可是奇怪大叔挡着门,不让她关。“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不耐烦地问。 “打开六界之门,到魔界去,你的所有疑问都将得到解答。包括你的钥匙,你的身世。”小女孩抬眼看她,“在镜子前,念出咒语,六界之门就会打开。” 她冷笑了一声,“那咒语是什么?芝麻开门吗?” ——禁忌的门啊,献上我的鲜血与生命,听我的命令,为我开吧。 什么声音?她一惊,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时,却谁也没看见,回过头来,咦?那两个奇装异服的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好对神出鬼没的父女,神经兮兮。”她对自己摊了摊手,关上门准备去休息。“禁忌的门啊,献上我的鲜血与生命,听我的命令,为我开吧?好像傻瓜一样。”她哼笑了一声,关上门。 怎么回事?四周的景色开始改变,她脚下出现了像是地图一样的图案,有山有水,还有海,这是什么?不会是房东帮她重新装修过地板吧?她弯下身子去敲了敲蓝色的海面,忽然间,一大口海水灌进她嘴里——她在海里?!她猛然回神,正想游出水面,脚却被什么用力往下拉!她吃了一惊,挣扎浮出水面,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一条巨大的红色鱼尾翻出水面,接着,水里冒出一个金色头发的脑袋——水鬼?!她手脚并用,噼里啪啦拼命往岸边游,后面的水鬼好像也紧追不舍,她不是地感觉到脚被人拉住——好不容易上了岸,气喘吁吁地回头一看,尾随而来的竟然是一条人鱼!金色卷发,蓝色眼睛,皮肤白皙却无光泽,笑容诡异,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安徒生挖出来教训一顿——人鱼公主该不会是看人救的吧? “遇见有人溺水,你不是该出手相救?干吗还把我往水里拖?”她喘着气吼道。 人鱼无所谓地笑道:“魔界的人鱼都是这样的啊,你管得着吗?” 哦——是吗?“那你知道人是怎么对待人鱼的吗?”她冷冷一笑,“像我,最喜欢把鱼活生生地切成一片一片来蘸芥末!”虽然她一直都觉得这么吃很恶心。不过吓吓这条笨人鱼还真有效,瞧她脸色都在发青,立刻潜进水里不见了。 “你吓人的方式很有趣呢!”一个听起来挺甜美的声音笑道。 她按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个灰色短发,灰色大眼睛的女孩,连衣服都是看来和温暖的灰色绒布连衣裙,看来年纪在十五六岁。“你是谁?”她戒备地问。 “我是妖。”女孩不在乎地笑着说,“你还是上来会好些,不把衣服弄干会生病的。魔界可是个什么怪事都有的地方哦。” 妖?她拖着被水浸透的沉重的衣服走上岸来,“妖怪可是人人喊打的。” 女妖咧嘴一笑,说:“这里可只有你一个是人。” 啊哈,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不耐烦地拧着湿淋淋的衣服。 “这里是魔界。”女妖突然说。 这妖怪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暗暗吃惊。“什么魔界?” “简单来说就是鬼怪妖魔住的地方。按照这里的排序,鬼是最低级的,怪就高级一点,妖就是次高级,最厉害的当然就是魔了。”女妖摊了摊手,说,“至于我,本来不过是个半吊子的怪,不过我的一位前辈之前受了重伤,快死的时候把力量传了给我,我才变成了妖的,你一个人类来到这里很危险的,不过……你应该没问题,看你刚才对付人鱼的手段,够强的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真的是妖吗?看来没有恶意。“竹语。” “哇,好有诗意的名字。”女妖笑着说,“我叫灰绒。” 灰绒?毁容?算了,换个角度来想,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暖和的。 “你……”灰绒忽然细细地打量起她来,突然叫了起来,“啊!你该不会是那只大笨狗在找的钥匙吧?” 钥匙?“什么钥匙?又是什么六界之门的钥匙?”真是莫名其妙。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哦。但我劝你还是赶快找到大笨狗搞清楚这件事情比较好,听说魔界有很多妖魔都在找钥匙呢!搞不好你会被生吃掉的!”灰绒扮了个鬼脸。 “你要我去找一只狗?”她皱了皱眉。去,这什么魔界,她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还是一个问题,还要她去养一只狗?开什么玩笑? “大笨狗是很厉害的家伙,有它在你就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人保护!”灰绒边点头边说,“你可是六界之门的钥匙,就好比你们人界那个《西游记》故事里那个叫唐僧的和尚一样,传说吃了六界之门的钥匙可以增进一千年的功力,所以大家都会抢着要,没有谁会放过这种好东西的。” 她斜着眼睛一瞄,说:“那你呢?你就愿意放过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灰绒头一歪,笑嘻嘻地说:“妖各有志,我就想混日子,和很多家伙都想成魔的妖不一样。” 又是六界之门的钥匙。“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什么钥匙呢?难道我脸上写着?” 魔法车票 听了她的话,灰绒机械地摇摇头,说:“不是写着,是气息不同。人和妖魔鬼怪的气息不一样,我听说六界之门的钥匙只能是人类,所以它们应该会有杀错,没放过的,你还是小心为妙。” 听起来似乎很险恶。“那你说的狗……要上哪儿找去?” 有那只狗在她就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人保护,这么好的事情岂能放过?“ 买它要花多少钱?”话刚出口,她就瞧见灰绒憋笑憋得扭曲的脸,“有什么好笑的?”她眯起眼,说。 灰绒清了清嗓子,笑道:“我想你大概买不起。况且,你不用花钱,没准它会倒贴钱给你答应让它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呢。” 那只狗没犯贱吧?“那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说的狗?”她记得她问第二次了。 “不是很远……”灰绒偏着脑袋,突然像发现了什么,说,“你就这样去?” 她这样是怎样?她低头一看,光着脚,拖鞋已经到海里潜水去了,一身湿淋淋的睡衣,刚才还想着要用钱,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她也不想穿着睡衣满街跑,可现在还能上哪儿挖一套衣服来穿?“大不了弄干了再走。” 灰绒抓了抓下巴,说:“别说得那么悲观嘛,我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好歹也是个妖啊,我送你一套好了。”说着,拍了拍手。 她忽觉身上一暖,湿漉漉的睡衣已经干了并整齐地叠放在她脚边的一个包袱皮上,她则换了一套浅褐色的衣服——款式不置评论,总之不是正常衣服的款式。但感觉非常轻软舒适,有种温暖的触感。“当妖精还挺方便。”买衣服的钱省下了。 “下回让大笨狗给你变几套。”灰绒眯着眼睛直笑,“它就住在离这里不是很远的一个叫做玄之林的森林里,从这里走去最快才十天。” 十……天?她有没有听错?那她这十天何以为生啊?这只妖怪在耍她吗? “没事没事,有我在,不用走,所以不用十天也可以啦!”灰绒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着奇奇怪怪符号的小纸条递给她,说,“这是魔法车票,你在上面写下你要到的地方,自动就会去到你想到的地方。来,笔给你,还有大笨狗的详细地址。” 地址?还好这只妖怪写的是中文,字还写得蛮漂亮的。“为什么你要我写?”票在她手上,真心要帮她的话为什么不连地址都写好呢? “魔法车票只对亲手写地址的人有效。我写的话就会把我送过去的。”灰绒晃头晃脑地解释道,“还有,你见到大笨狗后把票交给它才算是到达,不然到了以后3小时内没找到你在票上写的妖魔鬼怪,魔法车票会自动把你送回起点,也就是这里。” 这种车票跟邮局寄包裹差不多,寄到目的地后规定时间内没有去领就退回寄件人。“这上面好像不单单是地址,这些箭头是什么意思?”这地址写的从这里到那里,比较像路线图。 灰绒又解释道:“这是最快的路线图,魔法车票不会自动选路线的,一般都会挑中等距离的路线,我给你的是最短路程了!” 听起来又有点像计程车了。真的假的?算了,现在除了相信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写好了。”她把笔还给灰绒,“这样就行了吗?”说起来,车票……应该要用钱的吧?没听这只老鼠提到钱啊。 “那……一路顺风。”灰绒笑嘻嘻地挥挥手,“拜拜!” 什么?!她只觉眼前一晃,像被什么扔来扔去一样,弄得她直想吐,“咚”地一下,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痛……”这魔界的计程车也太颠簸了,下车居然是用丢的。下次坐人界的计程车她一定要记得惜福,能坐上人类的计程车实在太幸福了。 “你是谁?”头顶传来一个挺温和的男声,光凭声音判断,这个人为人老实,待人宽厚,应该是好人——好欺负和好欺骗的人。就向他打听一下那只狗的下落吧。 抬头一看,呵,帅哥一名站在眼前,他有一头褐色柔亮的短发,褐色的眼睛,像杉木一样温暖的感觉的人。幸好她不是花痴,否则肯定会盯着他发呆半天。“你好,我是来找一只叫普修的狗的。”要在三个小时内把狗找到,不然会回到原地。早知道她就问问那只老鼠这车票是不是只能用一次,万一三个小时内找不到那只狗怎么办? “我就是普修,我的原形就是狗。我想你要找的就是我……你身上有六界之门的钥匙!”帅哥普修吃惊地说。 啊?!原来这位帅哥是只狗。不过灰绒也是妖怪,虽然不知道原形是什么,但那家伙都可以是个小美女了,狗是大帅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也是闻到我的气味跟妖魔鬼怪不同?”不愧是属狗的。 “也有吧,但我是感应到了六界之门的力量了。”他伸手拉起她,“我是看守六界之门钥匙的守卫,十五年前钥匙离奇失踪,因为传说钥匙会依附在人类体内,所以连大祭司和巫女都到人间去寻找了。” 原来是这只狗失职,才会害她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鬼地方来。“那你赶快把你的钥匙拿走!我可不想惹这种乱七八糟的麻烦。” 普修点点头,问:“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不说她差点忘了。她把手上的车票递给他,“是一只妖怪把魔法车票给我,送我来的。” “魔法车票?”他接过去一看,脸色微变。 “怎么了?”难道他中了那妖怪的什么魔法或诅咒? “这上面的东西是谁教你填的?”普修皱着眉头问。 “给我这张车票的妖怪。”怎么了吗?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这张是魔界的速递单,按路程计费,收货方付款,发送方收款。而且这上面填的路程,已经绕了整个魔界一圈了。”普修揉揉太阳穴,说,“还有,上面没有注明需要小心轻放,你来的时候应该很不舒服吧?” 快递?难怪她感觉自己被扔来扔去,原来她被当成是货物了!那只死妖怪真让人咬牙切齿。咦?收方付费?也就是说,是这只狗付钱了? “不好意思,借问一下,到底运费是多少?”绕魔界一周,想必不会便宜。 “这……照这上面的价格计算,大约50个魔币。” “贵还是便宜?”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个。 “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这笔钱足够生活三年。”普修叹了一口气说。 三……年?如果单算伙食费也要大概一万八,也就是说,一个魔币最少也值三百多块钱人民币。那只妖怪还真是吃人不吐骨,亏她还长了一张童叟无欺的可爱脸蛋!想必在修炼成人形之前是住在一个超级大奸商家里,把那些奸商行径一滴不漏地学了个十足。“那你可以不付嘛!”干脆来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普修摇摇头,“不行,这是硬性付费,也就是单据一到手就会自动汇款。” 魔界的银行效率真够高的。她翻了翻白眼。 “没关系,我的工资一个月就有五千个魔币。”普修说。 五千啊?那的确没什么关系,没想到魔界的贫富悬殊也这么大。 普修又说:“你体内的钥匙要有特殊的器具和地点才能取出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你有六界之门的钥匙,又是怎么来到魔界的?” “去!还不是一个怪大叔和一个小丫头害的。”她哼了一声,说来她已经到睡觉时间了,很困。原来到魔界都会有时差。不过算那只妖怪没骗她,这只狗那么有钱又大方,见到他的确不愁吃穿住。 普修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大概是大祭司和巫女阁下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去之前六界之门钥匙封印的地方吧!……啊,抱歉,你看来应该先休息一下,等养足精神再出发,到屋子里来吧。” 看不出来这只狗还挺细心的。“谢谢。”她跟着进屋去,“你说的特殊的地点和器具具体指什么?” “封印六界之门钥匙的地方共有四个,随便哪个都可以把钥匙取出来。”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紧张地问:“这钥匙怎么取出来?要把肚子割开吗?”她自己是个医生,从来都是她把别人开膛破肚,还没想过要被别人开膛破肚呀!万一这些妖魔鬼怪的医术太差,不会缝合怎么办? 普修有点惊讶地眨眨眼,“用不着那么做。” 她接着问:“那怎么做?” “六界之门的钥匙会自动依附原来的封印,只要找到封印,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普修笑道。 那还好。她拍了拍胸口,“你不是说封印有三个地方吗?在哪里?那些器具是什么样的?” “其中一个是魔尊大人放在赤雪崖上的一个山洞里的封印之盒,那里有魔尊大人设的结界,除了我和魔尊大人,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去。不过你是人类,所以结界对你无效。”普修详细地解释道,“第二个是在蓝月泉泉眼的绿幽冰,也是因为魔尊大人的结界,也是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靠近,它长年不化,在太阳光下呈现蓝绿光芒,非常漂亮。第三个是在黄熔火山熔岩里的五行火,终年不灭。至于第四个……就不太容易了,应该不会用得着。” “哦。”第四个不容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封印的木盒与灰绒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魔界的居民好像不怎么友善。她感觉四周射过来好多奇异的视线,而狗大哥全程戒备,看得她都觉得神经衰弱。其实他们用得着这么辛苦吗?就算用快递也好啊,写清楚“贵重物品,小心轻放”不就行了,干吗要走路啊?好吧,就当快递公司不能送他们上山,那山脚下总可以了吧?虽然也可以当作魔界观光一日游,可是这里的气氛怎么看怎么奇怪,个个“人”都好像在看一道美味佳肴一样看着她。看来那只老鼠说的没错,她这魔界版的“唐僧肉”还真是要小心,不过她身边也有个“孙悟空”保护,虽然他不是猴子而是只狗。 “你要小心地跟着我。”普修低声对她说。 “嗯。”她还想要命,“看来气味和你们不一样很招眼。”她有点烦恼。 “气味?不,你身上的气味似乎被谁施过法术很高明地掩盖掉了,连我也只能感应到你的力量和所有妖魔鬼怪不同。所以我才放心地带你出来。奇怪的是,好像有很多人都知道你是六界之门的钥匙了。”普修表情严肃地说。 把她的气味掩盖掉?她到魔界第一个见到的是人鱼,然后是老鼠,接着就是这只狗了。人鱼只是想把她拉进水里,根本没和她有多少接触,狗刚见到她就说她已经被“处理”过了,这么说就是老鼠帮她的啰? 突然,一个看起来十分时髦又很野性的男人走近他们。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显示出他结实的肌肉和健硕的体格,下身是一条紧身的裤子配上一双黑色短靴。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链,头发全部往上梳,部分还挑染成红色。眼睛也是红色的。长得是不错啦,不过危险系数太高,跟这种人谈恋爱百分之九十会是始乱终弃的下场。 普修立刻挡在她身前。 “你是外地来的吧?”男人上下打量着她。 “你这么看人太失礼了吧?”她不示弱地瞪回去。 “本大爷是这里的老大,狼妖拉古!”男人拇指一指自己。 狼妖?她偷瞄了普修一眼,会不会是他的亲戚啊?同属犬科嘛! “你想做什么?”普修温和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很有威严,跟平时不太一样,很有男子气概哦,在心里表扬一下他吧。 “没什么,只是两位想在这城里平平安安,就要识相一点。否则,别怪本大爷不给你们面子!”狼妖哼笑了一声。 她算是明白这家伙原来是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份子。没想到魔界也有这样的人……更正,是妖魔鬼怪才对。“真是,哪个社会都有这样的人。”她摊了摊手。 普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币,冷冷地问:“够了吗?” “哼!算你聪明。”狼妖一把抢过那个银币,“这位大哥看来很有钱,路上可要小心了。”边说边望向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好像味道不错的样子……” “滚!”普修喝道。 狼妖笑着耸耸肩,直直地盯着她,“听说六界之门的钥匙出现了,真令人期待。”说完一手插裤袋,挥手走了。 “果然,六界之门的钥匙重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普修一手扶着下巴说,“可是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魔尊大人、大祭司、巫女阁下和我而已,其他妖魔鬼怪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究竟是什么人把消息传出去的呢?” 八成是你们有内鬼,这还用得着说吗?“别管那个了,你说的赤雪崖到了吗?” 普修指着前面一座粉红色的山,说:“就在前面。” 赤雪崖还真是名副其实,这里的雪是粉红色的,而且有别于人间的雪,这些“赤雪”有种温温的触感,柔柔软软,就像棉花一样舒服。在深山里有一个被赤雪包围却没有一点雪的山洞,这就是普修说的放着第一个封印的山洞。普修变出一团“鬼火”照路,他们一直往山洞的最深处走去。在山洞的最里面有一个石台,石台上就放着一个黑色的木匣。 “你只要走过去捧起盒子就可以了。”普修说。 这么简单啊?害她还在紧张会被人开膛破肚呢!她笑笑轻松地走过去,刚端起盒子,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她往前一揪,“啊!”她好像掉进了什么粘粘腻腻的东西里,“搞什么啊?!”四周黑漆漆的,也看不清这些是什么,咦?这味道怎么好像是芝士的味道? “轰”地一声,眼前一亮,她跌坐在石台上,发生了什么事?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都粘着淡黄色的粘稠物质。四周掉落着黑色的木碎片,盒子碎了吗?“普修,到底怎么了?钥匙回去了吗?”最重要的是她能回人界了吗?可是普修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他沉默的表情让她有不祥的预感。 “啊——我的高级芝士——”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惨叫起来。 “灰绒?”这家伙不就是把她当货送的妖怪吗? “你你你这家伙……你干吗打坏我装芝士的盒子?!你知不知道这芝士有多贵?一个魔币只能买到50克啊!我的天啊!你怎么赔给我啊?” 不过很明显这只妖怪眼里只有她的芝士,完全没有她的存在。真让人有点泄气。 “你是谁?为什么能进到结界里来?”普修严肃地盯着她。 “你管我,你快赔我的高级芝士!”灰绒不怕死地揪住普修的衣领,“我提前了三个月预约,排了两个星期的队才买到的,你这个没天理的家伙,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我赔你吧。”普修不自觉地想去拿钱包。 装芝士的盒子,封印的木匣,打坏盒子,还有这些碎片,所有的东西整合在一起得出的结论是:“第一个封印的盒子就这么坏了?!”她叫道,“白痴普修,你干吗把盒子打碎?!” “要是不把木匣打破,你就要永远关在盒子里。”普修无奈地解释道,“不知为何,盒子的钥匙孔也插不进去,我不能为了钥匙就把你关在盒子里面啊。” 算你有良心,但现在该怎么办?“不是还有另外三个封印吗?去找吧。”叹了一口气,她认命地说。不过有点感动,普修为了救她把重要的封印木匣打碎了。 “只能这么做了。”普修叹了口气。 封印的冰块与灰绒 普修转向灰绒,目光锐利,“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但可以成功进入魔尊大人的结界,还能打开封印之盒。我想盒子上本来具有的保护法术也是你改变的是吧?” 灰绒无辜地说道:“好不容易买到特级芝士,我当然要找个地方好好地藏起来。碰巧经过这里发现了这个盒子,就拿来用啦!本想加强一下保护的结界,结果用错咒语了,本来跑回去找解开法术的方法,回来竟然发现你把我的芝士给砸了!”她眼眶湿湿地,一副快要哭的委屈模样,再加上她可爱的脸蛋,让人觉得让她出现这个表情真是罪过。 “这……我加倍赔给你吧。”普修愣了一下,说。 “谢谢!”灰绒冲上去握住普修的手,“那再见啦!”说完,一阵风吹过,小妖怪消失了。 “她到底……”普修愣愣地站着。 “你手上拿着什么?”她发现普修手里多了一张纸。 “咦?”普修低头一看,“这是……” 瞧他的表情,这次真的中咒语了吗?“那是什么?” “呃……200个魔币的转账单和37个魔币的芝士付款单。”普修扶住额头,叹了一口气。 搞了半天,第一个封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碎片了,她体内的六界之门的钥匙也要推迟取出来了。没办法之下,她也只能跟着普修继续去下一个封印所在的地方。这次,普修带她坐了真正的魔界的计程车,跟之前被快递公司丢来丢去的感觉完全不同,舒服得像是在云层上睡觉一样,还可以欣赏到魔界各处的美景,看来还是魔界的计程车舒服。 “竹语,你家乡是怎么样的?”普修突然问,“你对现在发生在你身上这些不合理的似乎一下就接受了,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她摊了摊手,说:“没什么,就整天和病人死人打交道呗!” “这么说来你是医生?”普修笑道,“真是个伟大的职业。” “算了吧!”她挥挥手,“其实一般所谓的医生没那么伟大,不过就是贩卖医术的一种职业罢了。”她跟“伟大”这个词还搭不上边。 “你真是谦虚。”普修温柔地笑着。 才不是谦虚呢。她伤脑筋地托住下巴,这个人一点都不懂得现代社会的幽默,虽然这种人捉弄起来是挺有趣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这只狗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待人温柔亲切,对事情认真负责,聪明但是心肠太软,不过好在他有原则,否则肯定风流债满身。怎么看都觉得把他拐来当老公压榨一生是个很好的主意。不晓得人魔可不可以结婚。算了算了,她可是个现实、精明的医生,这种好像梦话一样的话不应该由她来说。“你说的蓝月泉到了吗?” “嗯,你看,就在下面了。”普修指指下面的树林。 这时,他们轻轻地往下降了。这里的绿树成荫,鸟儿轻唱,连老天爷都在树叶的缝隙里玩起捉迷藏了。在树林深处,一个静静地涌着清澈泉水的泉眼在阳光下闪动着粼粼的波光。清凉的泉水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一条跳动的小溪缓缓地流向远方。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她喜欢这么清静的地方,可惜,在现代的城市里想找这样的地方难了。“你说的绿幽冰在什么地方?” 普修指指水底,“得潜到水里去。” “不会被别人拿走吗?”上次的木匣被那只老鼠拿去装芝士,这次很难保证。 “放心吧,这里的封印比赤雪崖更强,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了。”普修摸摸她的头,脱了外套跳进水里。 她一个人坐在岸边,“呼……怎么这么久?” “哗啦”的水声响起,普修从水里探出头来,“绿幽冰不见了!”他神色凝重地说。 “什么?!喂,你不是说这里的结界比上次的还强的吗?”她跳起来叫道。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耳熟的声音又出现了,回头一看,原来又是上次害得封印之盒碎成一片一片的家伙!这会儿正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蹲着,双手撑着可爱的脸颊,歪着头看着他们,困惑又好奇地望着他们,“啊,在游泳对不对?这里的水很凉快很舒服哦,我刚才也游了,真的是一种享受!”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片森林设有魔尊大人的结界,除了我和魔尊大人之外不可能有其它妖魔鬼怪能进来的。”普修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怎么老是问这样的问题呢?我就是碰巧经过啊,看天气有点热,就去游泳了。”灰绒笑眯眯地说,“看不出你也喜欢游泳耶!” “你来游泳了?那你有没有见到水里一块绿色的冰块?”普修焦急地问。 “见到啊。”灰绒干脆地点点头。 “在哪里?”普修追问。 “我拿来做刨冰了,绿幽幽的,看起来好像薄荷冰哦,一看就觉得好好吃,我把它做成了刨冰,还在上面淋了芝士酱汁,真的是世间美味!”灰绒兴奋地说着,“要是知道你们也要来,我就留两杯给你们啦!” 一瞬间,她听到神经断裂的声音。接下来“哗啦”一下水声,普修的咳嗽声也接着响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是六界之门钥匙的重要封印!”普修“嗖”地一下就闪到灰绒身前,揪住她的衣领,“你竟然把它吃了?!” 吃了……拉出来再冻结有没有用啊?她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抽筋。就算有用她也不想碰。别跟她说笑了。 灰绒委屈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人家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封印嘛……上面又没贴着标签,四周也没写着禁止进入或眼看手勿动的牌子……” 听起来这只小妖怪说得还有点道理。这儿没标没志的,万一哪天真被谁拿走了也不能怨。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自由进出魔尊大人的结界?”普修眯起眼睛打量她。 “你怎么总问这个问题呢?人家只是个半吊子的妖嘛……”灰绒无辜地说着。 这只妖怪每次闯祸都是用这招的吧,瞧她用得多炉火纯青,把这只笨狗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她总叫普修大笨狗。 “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再碰六界之门的钥匙的封印了。”普修冷冷地说。 “我又不知道封印是什么,碰到了也不知道啊。”灰绒扁嘴说。 普修瞪她,“下一个封印是黄熔山上的五行火,你千万不能靠近!” “黄熔山?那座山……”灰绒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不会已经动了什么手脚吧?”她会心脏病发的——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有心脏病的话。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那里最近不是很太平。”灰绒噘着小嘴说。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普修追问。 “不好意思,我是做买卖消息的营生的,一个消息两个魔币。”灰绒笑嘻嘻地伸出手。 “你把封印毁了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罗罗嗦嗦要钱?”她用力捏了灰绒那看起来很软的脸颊,“小东西,别太过分啊。” 灰绒连忙捂住自己的脸蛋,“好痛哦,竹语好过分。人家是小本营生,最近又没生意,很穷啊,有个家伙近来在跟我抢生意。他不知卖了什么消息,生意好得不得了!” 普修皱了皱眉,“告诉我,黄熔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小本生意,恕不赊帐。”灰绒耸耸肩。 “你……”她还想说什么,普修拦住了她,递给灰绒两个魔币。 “谢谢。”灰绒接过魔币,说,“最近山上有很多妖魔鬼怪,要上山的话可要小心。” 普修想了想,又递给她两个魔币,说:“他们为什么会在那座山上?” 不过这次灰绒没有接,“我不知道,所以不收钱。” 看不出这只妖怪还有所剩无几的一点诚信。 “那么,你告诉我另一件事,抢走你生意的是谁?”普修继续问道。 “狐狸全之稻,他刚成妖不久,还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横刀夺爱的事!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灰绒一边说还一边在揉眼睛装哭。 “他夺了谁的所爱啊?”她确切地怀疑这只妖怪神经病。原来妖怪也会有神经质的啊,她可不可以抓些妖怪回医院去研究研究? 灰绒忽然搓了搓手臂,“喂,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突然变冷了啊?” 这只妖怪倒是挺敏感的。“没有啊,你错觉。你说的狐狸长什么样子?”反正付钱的是只超级有钱“狗”,两个魔币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有七百年左右的修为,红头发,蓝眼睛,很可爱,以人类的长相来看,他只有十二三岁。”灰绒认认真真地描述。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普修递给灰绒五个魔币,问。 “他现在住在黄熔山下的云中村的鸡料理屋里。”灰绒清楚地说,说着,把魔币一个一个地塞进衣襟里,“那我就走啦,你们去黄熔山小心哦!”说完,“呼”地一下就消失了。 包打听狐狸全之稻 黄熔山远看跟普通的山没什么不同,跟电视上出现的不毛之地完全不同。山上郁郁葱葱,像一层绿色的羽绒被覆盖在土地上。山下的空气也飘着淡淡的树木的清香,她还从来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而灰绒提到的云中村,却是个看不到黄熔山的村庄。这里浓雾渺渺,居民就像在云里来雾里去,真不愧是“云中村”。他们稍微问了一下,就打听到了那只狐狸“全知道”。所谓的“鸡料理屋”,原来真的是吃鸡的饭店兼旅馆。魔界的名字果然是够直白。 “请问有只狐妖全之稻住在这儿吗?”普修上柜台问道。 “有啊!”柜台那个顶着两只尖尖的耳朵的妖精无聊地挥挥手,“在440房。他的价钱可不便宜啊,跟他打听消息可得准备好银两。唉,最近这样的人还真多,都把我们这儿当消息站了!” “谢谢。”普修吐了一口气,对她笑笑,小心地牵起她的手,领着她上楼。 暖暖的,很温柔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牵着她的手了,她九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一直住在表叔家里,表叔和表婶对她不冷不热,虽说不上什么虐待,却也不怎么搭理她。从那时起,再也没有人牵过她的手了。总觉得心里有种柔柔暖暖的感觉,让她有股笑意从心底里浮上唇边。“这只狐狸是从哪里知道我是什么钥匙呢?”她觉得这点很奇怪,她才刚到魔界多久啊,这只狐狸也太神通广大了。 “这正是我想问的。”普修脸色严肃地说。 到了440房前,普修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轻快的声音。 光凭声音,这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他们进了门,一个可爱的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着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吧?他连自己散布的消息的主角都不认识?她皱了皱眉头。 “找你打听消息。”普修笑了笑,说。 这笑容怎么看着这么冷?她抓了抓头皮。 “好啊,一个魔币一个消息。”男孩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问,黄熔山上为何妖魔鬼怪群聚?”普修递给他一个魔币。 男孩玩着刚拿到的魔币,说:“很简单啊,因为他们都知道六界之门的钥匙要在黄熔山出现,要抓住这把可以增加一千年修行钥匙呢!” “哦。那我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六界之门钥匙的事的呢?”普修笑问。 “算你问对人了!这消息是我告诉他们的!”男孩拍拍胸脯,说。“是吗?那又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普修冷笑一声说。 “那是商业机密……”男孩说着,停了下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你想干什么?” “你不该到处去发这种财,小狐狸。”普修拍了拍手,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光球在男孩头顶出现,“倏”地化成一个鸟笼,罩住了男孩。“这个是‘魔力衰减圈’,被它罩住,每隔五分钟就会吸收你五十年的修为,如果你不想打回原形的话就尽快把事情说出来。” 真的假的啊?这只烂好人的笨狗怎么看也不像会使这么狠毒手段的人。不会是吓唬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的吧?怎么说人家也是“包打听”,没那么容易被吓着的。看来笨狗的智商有待提高。 “你少吓唬人!那是修炼几千年的魔才能用的魔法,你用得了吗?”男孩扮了个鬼脸,“别看我成妖没多久,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普修冷笑着说道:“不,你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你不相信不要紧,你很快会知道我有没有吓唬你。”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忽然男孩脸色一变。“你是来真的?!” 普修收起笑容,“我从不开玩笑。” 呆住!这只看起来像个烂好人的笨狗,发起狠来也太吓人了。她要小心别惹火了他。不过,他对灰绒怎么这么宽容?那个小家伙可是毁了两个钥匙封印的元凶呢,也没见普修对她做什么。 “哇——大哥饶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你手下留情啦!”男孩哇哇大叫,“我以后再也不敢惹大哥你生气了!” 普修问:“是谁告诉你六界之门的钥匙的事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钥匙会在黄熔山上出现的?” “这……其实我也不认识那个人。”男孩扁着嘴说,“他红头发,高高瘦瘦的,长得也很英俊,披着黑斗篷,戴着一个红色的菱形水晶耳坠,左边脖子上有特别的纹印,我可以画出来给你看!” 普修从桌上取来纸笔交给他,他开始奋力在纸上涂写,没几下就还给普修,“喏,就是这个人,我绝对没有撒谎!” 普修接过他画的画像,眉头一皱,“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六界之门钥匙的事?!” “真的真的是他!他用三千个魔币把消息卖给了我!我撒谎干吗?我犯不着为了个不认识的人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真的真的是这个人!”男孩用了许多个“真的”,生怕普修不信他。 “这是谁啊?你怎么这么相信他?”她也凑前去看那张画,嘿,小狐狸画得还真不错,这画画得很好嘛!至少比她强多了。画上的人长得帅又有男子气概。 普修没有回答她,对男孩说道:“我的咒语会随时跟着你,只要你把消息一说出去,它就会减掉你五十年的修为。”说着,又拍了一下手,鸟笼消失了,可是男孩多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谢谢大哥的不杀之恩!谢谢!”男孩又鞠躬又作揖,手脚并用地逃离现场。 “他……怎么会多了耳朵和尾巴?”她莫名其妙地望着狐狸逃跑的门口,问。 “我刚才的魔法已经令他丧失了两百年的修为。他现在是最初级的妖了。”普修摇了摇头,说,“虽然对于妖魔而言,两百年的时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刚修炼成妖的低级妖精来说,这两百年的修为还是很重要的。” 她白了他一眼,“拜托,既然这么同情他,刚才为什么不再手下留情一点儿?” “因为他做的事已经威胁到你的安全了。”普修认真地说。 啊……“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呵呵,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不错。 普修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不过她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根。原来大笨狗害羞了。“我很开心,因为好久都没人关心我了。”她笑道,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 普修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会一直关心和保护你,真的。” 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这句话当成是爱的告白呢?她抿着嘴笑了,“那就约定了。” “到这里应该没事了。”普修拉着她躲进树丛里,“你休息一会儿吧。” 她点点头。 黄熔山上真的是妖魔鬼怪群聚——怎么没有警察来抓他们非法集会啊?最最郁闷的是,上了山之后,普修才告诉她,这座山因为有六界之门钥匙的封印,魔尊为了确保它的安全,干脆把整座山都设下封印,所有妖魔鬼怪到了这里都不能使用魔法,也包括了大笨狗。她真怀疑魔尊是不是脑子磕坏了,连守护封印的“自己人”都不能使用魔法,一点利于己方的空间都没有,那这封印还保障个鬼呀? 结果呢,他们一上山就跟妖魔鬼怪打个没完,那些蠢妖怪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六界之门的钥匙,先打了再说。虽然大笨狗很厉害,也没那么多体力来应付这么多“人”啊!普修一边打还要一边保护她,最后没办法中的办法,两个人齐齐用“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开始逃跑,还好,现在已经跑到接近封印地点的某个树丛。 “喂,普修……”她刚想说什么,一股令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蹦起来警告的寒意突然袭来。怎么了? “嘘,安静。”普修低声说。 这时,一阵怪风从身后劈来,她被人往后一扯,眼前一晃,普修挡在她面前,向前打出一掌,同时,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定睛一看,普修的胸口出现了几条血淋淋的抓痕,抬起头,之前见过的那只狼妖竟然就在他们面前!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她今年一定没烧好香!“普修,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看着普修的伤口。以她医生的眼光来看,那只是皮肉之伤,只要血没流得太多都没什么大碍。 “我不要紧。”普修捂住伤口,护着她后退了两步,“狼妖,你想干什么?!” “我只要吃了你身后的六界之门的钥匙,就能增加一千年的修为,那我就能成魔了!”他舔了舔嘴唇,“这里不能用魔法,论武功我可不一定输你,再说,你打上山来也已经很累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六界之门的钥匙交出来,免得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普修……”不对劲,这些伤口散发着奇异的腥臭,像是中毒…… “呜!”普修突然跪倒在地。“这是……” “没错,这是我和蛇妖买来的特级毒药,只要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你是妖魔,或许没那么快要你命,但没有解药,死也只是时间问题。”狼妖得意地笑道。 真想甩这家伙几巴掌,把他的笑容彻底打掉。她咬着下唇恨恨地想。 “六界之门的钥匙是我的了!”他伸手抓住她,张口就要往她脖子上一口咬下去。 “滚开,你这头笨狼!”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到狼妖脸上,趁他吃惊的时候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把他痛得直跳。“死笨狼,你没听说过打狗要看主人啊?!我的狗你也敢打?” “你这该死的女人!”狼妖掐住她的脖子,她吓了一跳,一下喘不过气来。 “竹语……”普修担心地声音变得微弱起来。 老天,她年纪小小丧父又丧母,表叔表婶对她冷言冷语,幸好智商还算高,二十四岁就考到了医学博士,可惜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临了临了还来个客死他乡,她肯定前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这辈子才这么悲惨。 眼前一片黑暗…… 解毒的丹药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身处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房间,房里唯一的床上躺了一具木乃伊!这是哪里呀? “啊,竹语,你醒了啊?”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接着,灰绒那张可爱的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出现,“你呀,只是一时岔了气,没事儿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坐起来,“你这家伙,让我睡地板,放具木乃伊在床上?” 灰绒皱着小脸说:“你说什么啊?人家大笨狗为了救你又受伤又中毒,你连张床都不让人家睡,太吝啬了吧?” “大笨狗……你说那是普修?!”我的妈呀,绑得跟埃及木乃伊似的,受伤没死,这种包扎法本来没死也得活活闷死!“你搞什么?干吗把他弄成这样?!”她立刻跳起来,冲过去解开普修身上的绷带,幸好她是学医的,包扎伤口是小菜一碟。“他现在怎么样?” 灰绒抓了抓头发,说:“外伤倒是不要紧,最麻烦的是他身上的毒,很厉害,我不会解,不过大笨狗暂时还没有生命的危险。” 你何止不会解毒,你根本连包扎都不会。她翻了翻白眼,“我们不是在黄熔山上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一个问题,你们刚才的确是在黄熔山。第二个问题,你们刚才有危险,我就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啦。至于第三个问题,这里是云中村的一家小旅馆。”灰绒笑眯眯地回答。 “你是怎么把我们带来的?”她问,突然她想起刚来到魔界时,这家伙就是用一张快递单把她用扔的送到普修那里,这回该不会是故伎重施吧?“你又用快递?!” “哎哟,那种紧急时刻,哪来得及叫快递啊?我是用瞬间转移的法术把你们送到这里来的。”灰绒坐在椅子上,两只脚悬着晃呀晃的。 “法术?不对,普修说过那山上是不能用法术的。”难道这家伙真这么厉害? “不能用?为什么呀?”灰绒歪着脑袋,说。 “那座山上不是有你们魔尊的结界,所有妖魔鬼怪都不能用法术的吗?”这是普修亲口说的,难道也有假的吗? “哦——以前或许是不能用,不过所谓的结界是需要维护的,就像你们人界的机器一样,过一段时间就要用魔法维护的,太久没有维护结界的力量就会衰弱和出现漏洞,慢慢就会消失掉。大概是因为以前所有人在上面都无法使用魔法,又因为那是魔尊大人设的结界,谁敢去里面放肆啊?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在里面用法术,这就成为魔界默认的法则了。”灰绒摇头晃脑地说,“真正的结界不是设在山上,而是设在所有人心里。这才叫高明。” 惯性思维原来对人类和妖魔鬼怪来说都一样可怕!“那你怎么知道那里面可以用?”这只妖怪的思维不是按正常逻辑运作的吗? “碰巧啦!”灰绒摆摆手,说,“有一次我想在山上烤芝士,变了团火出来,然后就知道了。不过我可没把这个消息卖出去哦,考虑到魔尊大人的尊严嘛!” 这家伙根本是欺软怕硬,怕把魔尊偷懒的事捅出去会被魔尊追杀到天涯海角才跟她的“爱人”——钱忍痛擦肩吧!“算了,你快去想办法找到解毒的药给普修疗伤。”一边说,她也手不停地帮普修重新包扎。 “我……我没钱耶。”小老鼠绞着手指,小声地说。 “你之前坑普修的钱哪去了?”耍她啊?这家伙从普修那儿不知骗了多少钱,现在敢跟她哭穷? 灰绒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扳着说:“我拿去买芝士、芝士蛋糕、芝士慕司、芝士布丁、芝士饼干、芝士披萨、芝士面包、芝士蛋挞、芝士……” “够了够了。”一大堆芝士听得她头都晕了。“那你去找药,把帐单给普修付,这样没问题了吧?立刻去!” “那好吧。”灰绒勉强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普修了。她坐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普修,心里有种淡淡的温暖流过,“你呀,真是个大笨蛋,居然那么奋不顾身的保护我。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身体里的钥匙呢?”她自言自语着,“算了,我就当你是担心我好了。”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饿了,便走出房间,准备叫旅馆的服务生弄点吃的。 “你干吗见死不救?普修是你的得力手下不是吗?”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灰绒的叫声,“你这么小气做什么,一百几千的丹药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嘛!” 丹药?这家伙真的在帮她找药,算她有点良心。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带着一种魔力般磁性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嘛?”灰绒说。 她可以想象到灰绒现在噘着嘴的委屈模样。 “一百年修为。”神秘声音说。 “一百年?你坑人啊?!”灰绒的声音大了起来。 “两百年。”神秘声音又说。 “两百年?!我今年才三百岁哪!”灰绒又叫道。 “但你有上千年的修为。”神秘声音说,“三百年。” “三百年?你当我是冤大头啊?”灰绒鬼叫道,还夹着乒乒乓乓的拍桌拍凳的声音。 对于一只小妖来说,三百年修为是很难得的,那个神秘人也够绝的。 “四百年。”神秘声音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加价”。 “四百年?你杀了我算了!”灰绒哼了一声。 “五百年。”神秘声音对灰绒的抗议似乎毫不理会。 “五百个魔币!没得再加了!”灰绒的口气好像视死如归。 “哼,普修的命就值这么点钱。”神秘声音加了一丝不屑。 “见鬼的,要不你去救啊!坐在这儿算什么?!”灰绒哇哇大叫。 这个神秘人难道是普修的上司吗?不会是那个偷懒的魔尊吧?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的。”神秘声音事不关己地说。 “五百年就五百年!反正也不是我自己修炼来的。”这是灰绒咬牙切齿的声音。 神秘声音没有搭话,只听见他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很阴险。灰绒才三百岁就有上千年的修为,没有了五百年,那她不就像那只狐狸一样变成初级的妖精了?原来普修是灰绒救命恩人啊——那家伙居然连救命恩人的钱都照坑,就不怕掉进钱堆里爬不出来? “你有没有搞错?居然给我假药,我看错你了!”灰绒大骂,接着是“咚咚”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她连忙退回房里,等着灰绒回来。 封印与普修 不一会儿,灰绒哼着小调回来了。“嗨,竹语,我找到魔界最好的解毒治伤的丹药了!”灰绒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说。 这家伙该不会拿刚才那颗假药来给普修吃吧?她怀疑地看着笑眯眯的灰绒。“刚才你在那边跟谁买的?”她问。 “咦?你听到啦?”灰绒歪着脑袋说,“放心,我拿的是真药。我在看药的时候就把它掉包了!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他把药放在哪儿才跟他一直耗一直耗的。” “掉包?在那个人面前吗?”她瞪大了眼睛。 “我当了三百年的小偷了,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灰绒手一挥。 这家伙好像很自豪。慢着,小偷、芝士、灰色的衣服——灰绒的原形不会是只老鼠吧?中国说要灭四害果然是正确的,尤其是灭鼠。回去她也要积极灭鼠,这种小动物太会偷了,不努力灭鼠,万一哪天家里被老鼠搬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喂普修吃下药,现在也只能等等看药效如何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普修的脸色开始好转。她解开普修的绷带准备帮他换药,发现普修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这药效太神奇了,不晓得用在人类身上有没有效,如果管用,下回弄一些回人界“悬壶济世”。 “药效真快,不愧是魔尊的专用丹药。”灰绒坐在桌子上,一双脚继续悬在半空中晃着。 “魔尊的专用丹药?”她惊讶地问。这家伙连魔尊的专门用药都能拿到手?“也就是说,刚才跟你说话的就是魔尊?”没想到灰绒跟魔尊还是熟人。 “啊……”灰绒眼光飘到别的地方,“啊,大笨狗醒了。” 又在转移话题了。她白了灰绒一眼,回头看普修真的醒了,“普修,你醒了?饿了吗?” “竹语……我们没事吗?”普修的声音非常沙哑而破碎。 她立刻倒了一杯水,扶普修起来,把水送到他唇边,“嗯,我们没事,来,喝口水。” 普修连喝了好几口水,才问:“我们是怎么脱险的?” “是灰绒救了我们。”她撇了撇头,示意身后的老鼠妖精。 “哦……谢谢。”普修朝灰绒点头表示谢意。 “不用客气。”灰绒朝他笑着挥挥手。 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她起身问。 “我去瞧瞧。”灰绒自告奋勇地拍拍胸脯,“咚咚咚”地跑了出去,很快又“咚咚咚”地跑回来,“不好了!黄熔山爆发了!” “火山爆发?”她吃了一惊,“那山上的封印……” “什么封印,那些在山上的妖魔鬼怪全都死翘翘了,五行火也淹没在熔岩里了。”灰绒跺着脚说,“听说魔尊大人已经在黄熔山周围设下结界,还施法将熔岩冻结凝固,阻止熔岩流入城内。不然这村子早就乱套了!” “那我的封印……”她呆呆地问。 “竹语……”普修握住她的手。 “这钥匙没办法拿出来了?”她忽然想到,“对了,六界之门的钥匙不是有第四个封印吗?普修,等你痊愈后,我们立刻出发去第四个封印那里吧!第四个封印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的东西?”第一次是盒子,第二次是冰块,虽然她没见着长啥样子,第三次是一团火,虽然她也没见到,第四个封印会是什么呢?“喂,灰绒,你不是‘包打听’吗?肯定有听说过吧?” 灰绒支支吾吾了半天,咧嘴笑着说:“这种高度机密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你应该问普修哥哥啊,他不是六界之门钥匙的看门狗……不,是守护使者吗?他最清楚的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床上靠着的普修。 干吗神神秘秘的?她回头问:“普修,第四个封印……” “第四个封印是血,要把第四个封印杀死,用他的血沐身一个小时,六界之门的钥匙就会离开你的身体。”普修苍白着一张脸,说。 “这么残忍?”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跑出来抗议了,就算对方愿意,她也不要啊,拿别人的血来洗澡,而且还要洗一个钟头,光是想她都想吐。 “如果令六界之门的钥匙离开你的身体是你的愿望,那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完成。”普修语气坚定地说。 “你想去杀人啊?不行不行,你这副样子一点都不适合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你还是比较合适在花园里种种花,看看书什么的。” 她连忙反对。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六界之门的钥匙是不会离开你的身体的。”普修解释。 “是哪个烂人设的白痴封印啊?!”真是见鬼,谁这么无聊弄这么变态的封印? “不可胡说,这是魔尊大人给我莫大的殊荣。”普修摇头说。 “还殊荣呢,他连我这只小小妖怪都不如。无情无义。”灰绒哼道。 “你认识魔尊大人?”普修疑惑。 “还好啦,打过几次交道。”灰绒耸耸肩。 “你说是魔尊给你的殊荣……那个所谓的封印该不会是你吧?”她狐疑地望向普修。 普修只是垂下眉,没有答话。 “你在发什么神经啊?难道你想自杀?!”她揪起普修的衣领,“回不去就回不去,犯得着要你赔上一条命吗?”她做了这么久的医生,最讨厌的就是自杀的人,那种因自杀没成功而入院的人她通常都会让他们受“点”苦头才救他们。 “可是……”普修还想说什么。 “你说回去,回去哪里呀?”灰绒歪着头奇怪地问。 “当然是回人界!”她头也不回地说,这只老鼠老是在要命的时候插嘴。 “你回人界关大笨狗什么事啊?”灰绒皱着可爱的眉头说。 “不是不把六界之门的钥匙拿出来就不能回去吗?!”她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六界之门的钥匙在你身上时你不也从人界到魔界来了吗?既然能来,当然就能回去了。”灰绒眨着眼睛说。 ……全场沉默。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一群乌鸦在她头上大叫“傻瓜、傻瓜”?到底她这几天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她不过是想回人界而已,钥匙拿不拿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啊?“你干吗不早说?!”她忍无可忍地叫道。“既然我能回去,你为什么要我去见普修,找什么封印?!” 灰绒扁着嘴说:“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建议你去见大笨狗,让他保护你的。难得来到魔界,我以为你会想去观光旅游一下的嘛。我可没有叫你去找封印,你干吗赖我?” 可恶!她生平第一次知道“抓狂”的感觉!她忿忿地转头问:“普修!你又为什么要我去找封印?”她可记起来了,是这个家伙要她去找封印的,他最好给她一个理由,否则她一定要把这只狗拿来解剖,然后红烧、清蒸、烧烤!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如果你有六界之门的钥匙,一定会有杀身之祸,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会想吃掉你,我一点都不想你受到伤害。”普修望着她说。 啧!你这么讲我还怎么发脾气啊?她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肚子气注定是要自己咽了。 永别——真的假的?! 既然能回人界,那她就不再留在这里了。为什么有点舍不得的感觉呢? “你……多保重。”普修微微笑着说。 看他笑得好像很伤心,弄得她都有罪恶感了。“对了,我把钥匙带走了,你不会被你们的魔尊罚吗?”例如毒打一顿,关进监狱,最少也得俸禄减半吧?说到底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什么鬼六界之门的钥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端端到这个魔界来——这个谜题在她有生之年能有答案么? “我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普修拍拍她的肩膀说,“记得我们约定过什么吗?我会一直保护你和关心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即使我不在魔界?”她侧着头微笑道。 “当然。”普修肯定地点点头。 “喂,竹语,你要走啦?”灰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 “是啊,你可别再坑普修的钱了。以后我不在,普修,你就多小心你的钱包,别被这家伙偷了去。”她捏了捏灰绒的鼻子。虽说这家伙成天搞风搞雨,闯的祸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不过这家伙真的很可爱,她又是个大度量的人,就算灰绒把她当快递一样寄,用第一个封印装芝士,用第二个封印来做刨冰,她还是很难记恨这个小家伙(小说鬼多嘴:难道这还不算是记恨??)。 “你不在?竹语,你要死了吗?”灰绒眨巴眨巴着眼睛问。 “你才要死了!呸呸呸!你来送行的还是来诅咒我的?”这只老鼠真是口无遮拦。 “那你说你不在了嘛,人死了才叫不在。”灰绒嘀咕。 “笨蛋,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会在魔界了!”她揪起灰绒的耳朵,“明白了吗?你这家伙就不会舍不得我呀?”被这丫头一闹,搞得离情依依的场面顿时气氛全无! “为什么呀?你要是想我们可以随时回来嘛!”灰绒捂住耳朵说。 “人魔殊途,我这一回去,想回来也难了。”她觉得有些伤感。 “你不是有六界之门的钥匙吗?那就能在人界和魔界来去自如啊!它又不是一次性饭盒,只能用一次。还有,你有了六界之门的钥匙,就等于有了一千年的功力,本来都是长生不老了。让大笨狗再给你五百年功力,你就能成魔啦!那可是妖魔鬼怪都求之不得的呢!到时,你再学上两招厉害的法术,魔界就没有谁能动你了。”灰绒偏着头笑说。 什么?!她不但能在人界和魔界来回,还能成魔?她好像听到神经混乱的声音。 “所以呢,你根本用不着伤心。”灰绒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 “那我刚到魔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忍住,忍住,千万沉住气。她是一个有修养,头脑冷静的医生,不能发飙…… “你会用吗?一千年的魔力。”灰绒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反问。 “啪!”她的理智神经彻底绷断!真是忍无可忍!“你不会教我啊?!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她掐着灰绒的脖子猛摇。 “救命啊!有人谋杀……”灰绒笑闹着。 “普修大人,魔尊大人的令谕,要您立即执行。” 这时,一个青衣男子来了,送给普修一封信,说。 她放开灰绒,凑上前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魔尊大人的令谕?”普修拆开信封,“这是……” “这是魔尊大人亲笔所写,普修大人,有什么问题吗?”青衣男子笑问。 “写了什么?”她有点担心地说。不会是要立刻把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吧?——呃,魔界也有午门吗? “魔尊大人命令我从现在开始贴身保护六界之门的钥匙,不得有误……”普修愣愣地说,“是什么意思?” “笨!魔尊大人是要你贴身保护竹语!”灰绒拍了拍普修的头,说。 “贴身保护……”普修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竹语,真是太好了,你再也不用当老姑婆了。”灰绒大笑着揽住她的肩膀。 她伸手拧住灰绒的耳朵,“最后那句话是多余的。”不过说不开心,那绝对是假的。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可以这么简单找到幸福,更没想到,她的幸福竟然会是一只狗给的。可能普修现在对她还没有爱情,可是,未来的事,没有人说得准! “魔尊大人,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可都完成了,你该把我的营业执照还给我了吧?”灰绒近乎谄媚地对那个正在收拾已经不能再整齐的桌子的魔尊说。 “哼,你把我的封印都毁了,难道打算这样就一笔勾销?”魔尊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故意的……”灰绒扁着嘴,说。难道魔尊自己没责任吗?她不服气地想着。 “在人界,过失杀人也要判刑。”魔尊凉凉地提醒说。 “那你要我怎样嘛?”灰绒不依地叫道。歉她也道过了,罚她也受过了,补救她也帮忙了,到底还要怎样才行啊?身为魔尊,他也未免太小气巴拉了吧? 魔尊稳稳一笑,说:“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们有了这一层师徒关系,你做的那些错事可以说是我提前安排你布的障眼法,这样你也就顺利脱罪。”此乃威逼是也。 “就算不是师徒,也可以只这么说吧?”她喜欢自由自在,可不希望有个这么厉害加严格的师父来管东管西。 “如果你成了魔尊的徒弟,你开的店有我罩着,做生意都顺畅很多。”此乃利诱是也。 听起来条件不错耶~“可是成了魔尊的徒弟,到底要做什么的啊?”灰绒发挥她生意人的精明头脑,打算问清楚再说。 “很简单,跟我学法术就好。”魔尊言简意赅地说。 跟魔尊学法术?好像不太难——可是她那么懒,学得来吗?可是她又有把柄抓在魔尊大人手里,不答应也不行吧?“那好吧!承蒙魔尊大人抬举,我拜魔尊大人为师!”她下定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重重地点点头。而这,就是灰绒会成为魔尊的徒弟的原因。 小老鼠灰绒的日记选摘 吃掉第三万五千九百七十七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普通 运气:倒霉透顶 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在魔界偷吃了这么久,居然还会被蛋糕店的老板抓住!想我才一百多年的功力,哗啦一下就被打回原形,还要被丢进我最讨厌的老鼠笼里面等着被开水烫死那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我是眼泪汪汪,拼命向围观的兄弟姐妹们(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求救,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来救我……(回来后我才想到,我都被打回原形了,用老鼠的叫声大家都好像听不太懂,真是,大家都不好好学外语,以后怎么在魔界闯荡嘛!) 就在我以为要和我最爱的芝士蛋糕永别的时候,一个天底下最善良最好心的人出来救我了!“老板,我帮这只老鼠赔钱,这件事就算了吧。你把她打回原形,她也怪可怜的。”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我当场感动得想给我的救命恩人一个拥抱。 这回大难不死,以后肯定会开始走运。我是一只知恩图报的老鼠,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四处旅行想办法报答我的救命恩人,顺便品尝魔界各地的芝士食品。 吃掉第四万零五十六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还不错 运气:没什么特别 经过我的打听,我的救命恩人名叫普修,是只已经成魔的狗狗,目前担任魔尊的助手,负责守护六界之门的钥匙,月收入5000魔币(属于魔界里的金领贵族呢),头脑聪明,长相英俊潇洒,性格温和善良,没有仇家——也就是说,他有钱、有势、有样貌、有身材、有人际关系,根本什么都不缺嘛!这种家伙会有什么需要我报答的啊……老实说,他应该不需要我报答,不过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要是不报,到以后算起利息来,要报答的代价更恐怖),我总要找到他最需要的东西才行。可会是什么呢?即使聪明如我也没有头绪了。 吃掉第四万两千七百八十三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很好 今天我到了六界之外的混沌世界去了!集可爱与智慧与一身的我昨天从魔尊家的收藏库里“拿”到了一百年才出一张到六界之外的混沌蛋(听说因为混沌是蛋形,所以混沌世界叫混沌蛋)的车票,今天立刻去旅游一番! 混沌世界还真是个差劲的地方!到处都有芝士——可是全部都是幻象,看得到吃不到……呜呜……还有,我没想到的是在混沌世界里竟然会看见“那家伙”的影象,害我吓得半死,太可怕太可怕了! 说来真巧,原来所谓的“三世书”就在这混沌世界里。于是乎,在百无聊赖之际,我就去翻了翻。我的天啊,想不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没有姻缘!注定孤独一生,没人送终,太惨了,太可怜了!就这样,我终于想到了!不是有句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我给我的救命恩人找个老婆,不就“有身相许”了吗?真是,我都不懂我为什么这么聪明,哎呀,老天为什么让我的脑袋这么好使呢? 不过坏人姻缘是会被马踢死的,我当然不能拆人家姻缘来成全我的救命恩人啦!我可是一只善良又守规矩的可爱小老鼠呢!但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一个跟我的救命恩人一样是孤独终老的人——虽然是个人类,但是不要紧啦!这个女人年纪小小就会死掉老爸老妈,学历、能力会很高,加上性格怪异,令周围的男人望而却步。哈哈,这下有办法了,把他们两个送做堆就行了! 可是“三世书”上写的是命运,也没听说过谁能在上面写什么——嗨,管他的,又没有规定说不能在三世书上写字。我就不客气地练练书法了,嘿嘿…… 吃掉第五万三千七百四十八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不错 运气:很好 呀呵,六界之门的钥匙到手了!魔尊的结界根本就不存在嘛!凭我的功力,三两下工夫就从大笨狗那儿把钥匙“借”过来了。有这把钥匙真好,可以随意到人界。人界的芝士也很美味呢,而且比在魔界容易得手多了,就是偷东西比较没有挑战性。 啊,差点忘了这次的目的了。我找到那个差点要当一辈子老姑婆的女人了——不过这会儿她还是个小孩,多亏我这有爱心的老鼠帮她牵红线。可是她这个年纪也不能跟大笨狗谈恋爱吧,那六界之门的钥匙我先帮她保管好了(我可以随时到人界来吃芝士,太棒了)!我真是天底下最善良好心的老鼠了。不过听说六界之门的钥匙很容易依附在人类身上,我可要特别小心才行。 吃掉第五万三千九百四十九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不错 原来所谓的六界之门的钥匙有好几把,六界之门是分隔六界的屏障,所以在六界之中,除了人界,其他五界都有打开六界之门的钥匙,魔界、妖界、神界、仙界和鬼界各有一把。只要有了六界之门的钥匙,就可以在六界往来自如。魔界在几百年前与妖界合并,所以现在魔界里应该有两把钥匙,但从魔尊书库里的记录来看,妖界的钥匙从未出现过,谁也没见过它长什么样。为了以后能随时到人界去吃美味的芝士蛋糕,我今天特别上了神界一趟,把神界的钥匙“借”来用(虽然暂时不打算还),等以后把六界之门的钥匙交给那个差点要成为老姑婆的女人之后,就要用这把神界的钥匙来往六界了。 其实神界也不是很有趣,说起来还不如被称为六界底层的人界那么热闹有趣,最重要的是又没有芝士可以吃。真无聊。那些人天天餐风饮露就饱,了不起就吃点儿水果什么的,真叫人佩服。不过看神界那一堆正经八百的天神乱成一团地找六界之门的钥匙,那还比较有意思。 吃掉第七万两千六百七十四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很好 运气:很好 算算日子,那女孩好像已经二十七岁了耶!惨了惨了,我本来还想在她十七岁的时候介绍她和大笨狗认识的,不过也不要紧啦,人界不正流行晚婚晚育嘛,哈哈…… 于是乎,聪明的我就用两片树叶幻成魔界大祭司和巫女的模样,在那女人开门的时候,偷偷把六界之门的钥匙附在她身上,把咒语教给她,趁她念完咒语,魔界图现的时候,一脚把她踹进了魔界——虽然不小心把她弄进了海里,不过我总算顺利地把她送去见大笨狗了,还顺道赚了一笔运费,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发展了。呵呵,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聪明~~ 吃掉第七万两千九百七十八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很好 运气:有点倒霉 我也不是有意毁了六界之门钥匙的封印的,第一个明明就是大笨狗毁了的,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至于第二个封印,我也是不小心吃掉的,上面又没有标签——要是告诉别人我早就知道那是封印故意去破坏也没有人相信啦……(呵呵,实际上我是真的故意捣蛋)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这点小小的秘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不过我有点意外,没想到魔尊也会在这件事里参一脚。我扮成魔尊的样子把消息卖给那个最近在和我抢饭碗的狐妖时居然给早就在跟踪我的魔尊发现了,害我差点吓掉了半条命。幸好他不知道是我偷了钥匙,但是我因为将六界之门钥匙的消息卖出去的事被魔尊知道了,魔尊跟我交换条件,他可以不把我问罪,但我必须帮他把所有想打六界之门钥匙主意的妖魔鬼怪全部清理。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一只小小的老鼠担那么重的任务!我好可怜…… 所以,我按魔尊的吩咐,将那些妖魔引上黄熔山。不过就委屈那只可怜的狐狸当我的替死鬼了——被大笨狗发现的话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那只狐狸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吃掉第七万两千八百九十八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普通 运气:不错 真没想到魔尊所谓的“清理”,竟然是引爆黄熔山!我吓了一大跳,幸好,虽然五行火没有了,钥匙拿不出来,竹语只是希望能回人界而已,所以有没有封印都不要紧,魔尊的做法很激烈——没想到大笨狗会为了竹语这么拼命,也就是说竹语对他很重要?我是很开心啦,不过我担心他只是觉得钥匙重要,而不是竹语本身重要。 那个该死的魔尊,竟然敢威胁我用五百年的功力去换那颗解毒疗伤的丹药,也不想想他自己已经有上万年的修为了,居然欺负我一只只有三百多岁的小老鼠,真是没天良。多亏我聪明绝顶,从魔尊手里换掉了真的丹药,救回大笨狗,我也算还了他的恩情。至于我之前决定的要帮大笨狗找个老婆的事嘛…… 现在是还没有看到他和竹语你侬我侬,不过还好还好,竹语好像已经认定大笨狗了,以竹语强势的性格,大笨狗迟早也会是她的老公。也就是说,小老鼠我已经功德圆满了! === 第20章、番外篇之魔界密钥 完 === 地图指示的地方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子归托着下巴在书桌前发呆。当初刺绣被狐妖雪蕴偷走,而且雪蕴死都不肯告诉她刺绣的下落,现在刺绣居然自动出现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阴谋吧?再说自从她被阎王钦点为阴差之后,她就接二连三地倒霉,像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前世,被见都没见过的人寻仇,这种她在找的刺绣这么简单就出现了的好事从天而降,好运到反而让她有点害怕。 “喂,子归,刺绣上面的地图我画出来了。”楚修敲敲她的房门。 “哦,我马上来。” “你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楚修似笑非笑地说,“好歹是‘你的’修文师兄‘辛苦’找来的,难道你不想给他一个面子,去看看那幅刺绣里面的藏宝图?” “干吗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子归白他一眼,她是喜欢在其他人眼里怪怪的夜营协会会长修文师兄,就连她刚成为阴差时阎王给她的护身法宝灵犀棒变出来的“保镖”都和修文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眼前这个楚修,明明原形是一根像筷子的灵犀棒,职责是要保护她的保镖,可对她说话的态度却活像是太上皇一样,让她非常不爽。这幅刺绣是修文师兄为了纪念他们昨晚的夜营活动,“辛辛苦苦”找到的纪念品,她当然会好好珍惜的! “没什么。”楚修耸耸肩,说,“行了,快过来看吧。” “嗯。” 说实在的,她也看不太明白这幅地图究竟指的是什么地方,地图上可供辨识的也只有方向而已。“咦?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座山吧?”子归指着地图上一圈画线的地方,说。 “我来帮你们看看。”修文也把头凑过来,说。 “你看得懂么?”楚修的口气颇有一点轻蔑的味道。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修文平日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正常人逻辑内的事情,谁知道这家伙会异想天开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出来? “那当然,我可是带领你们上山下海的夜营协会会长呢!”修文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说。 带领他们上山下海?楚修匪夷所思地瞟了修文一眼,说:“那就听听会长大人你的高见吧!” 修文看了那张地图一眼,愣了一下。 “怎么样?看不懂就不要硬撑。”楚修凉凉地说。 “这就是我家附近嘛!”修文兴高采烈地说。 “什么?!”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说到修文的老家,子归和楚修都不会陌生。第一次去是在去年的暑假,修文的家人去世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吊唁的;第二次则是在去年的国庆假期,修文邀请他们去扫墓。子归自然是记忆犹新,因为她两次都能和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两个人独处,浪漫地晒月光。“可是修文师兄,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了?”子归惊讶地问。 “很简单,因为我家有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地图,图案跟这上面的很像。”修文说。 “很像?”楚修怀疑地再瞟修文一眼,“你有没有搞错的?”不怪他怀疑,谁叫修文连尸体和苦行僧都不分,要他相信修文的眼力的确有点难。 “修文师兄当然不会搞错!”立刻站出来反驳他的毫无疑问是子归,她可受不了楚修把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当傻瓜看。 楚修“啧”了一句,说:“就算是修文你家附近,可你知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修文又仔细地看了看桌上的地图,“从地图上看,应该就是村子的后山,图上标的这一点从方位上来看就是以前你们去的将军墓。对了,将军墓还记得吗?就是……” “记得记得,不用你重复。”楚修很快打断修文的话,说,“如果修文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幅图也不过就是指示子宁将军墓的所在地而已。” “嗯……”子归点点头,难道雪蕴和他的主人已经发现了地图的秘密,知道这东西没什么价值,所以才把刺绣还回来吗? “小修修,这是什么藏宝图吗?”修文好奇地问。 “大概吧!”楚修也觉得有点失望。藏了什么奇妙秘密的刺绣结果竟然是这样,还真有点叫人希望落空的那种感觉。“喂,子归,研究够了就送去给齐怀吧!”他转头对子归说,发现子归却在认真地看着画出来的地图,“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嗯……”她捏着下巴,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雪蕴的主人应该就是卞俞雷,他特地把这幅刺绣偷走,难道只是为了确认看看这个秘密是什么,一旦发现了原来藏宝图的内容不过是修文师兄老家附近的将军墓,就兴趣全无地把刺绣还回来?会不会是他已经从刺绣内的地图知道了什么,直接去找了?”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是说我们去过的那个将军墓还可能有一些我们当时都没发现的秘密?” “我不敢肯定,只是觉得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也说不清原因,只能说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吧! “那师妹和小修修是不是又要去我家去啊?”修文看起来很高兴,“去吧去吧,我老家的村子到了春节还有开春祭典呢。” “开春祭典?庆祝春节的吗?”楚修问道。修文的老家好像很流行这种全村出动的祭典,春节办开春祭典,夏天又有什么奇怪的镇山祭典。“难道你们老家的村子每个季节都会办什么祭典吗?” “是啊!”修文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说,“春天有开春祭典,夏天是镇山祭典,秋天在中秋的时候有望月祭典,冬天则是在冬至的时候举办岁末祭典,都很热闹的,来玩吧!” “既然修文师兄你这么说,那我们去!”不等楚修发话,子归抢着答应道。 瞟了她一眼,楚修也懒得反对什么了,反正也得去看看,理由是去看祭典也好,去拜年也罢,随便啦。“那就去准备准备行李出发吧。对了,修文老家比这里冷多了,你记得带上你的羽绒服。” “哼,还用你提醒?”子归扮了个鬼脸。不知道这次再去将军墓,会不会见到雪蕴的主人呢?她心里有种隐隐的期待和不安。 寂寞的开春祭典 修文老家的宅子似乎没有什么改变。门外一地鞭炮过后的红纸,殷红的颜色被雨水带走,湿濡后互相粘在一起,在地上糊了一片淡红。中庭里冰冷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只是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走起路来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得那么清晰。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修文师兄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寂寞吗? “师妹,小修修,你们还是住之前你们住过的房间好吗?”修文笑问。 “无所谓。”楚修不冷不热地说。 “当然好!麻烦你了,修文师兄。”子归瞪了那个不懂感恩的楚修一眼,笑着对修文说。 “等你们放好行李,我带你们去看开春祭典。”修文兴致高昂地安排着行程,“下午看完戏之后,我们回来吃火锅吧!” “嗯、嗯!”子归开心地连连点头。 没有明媚的春光,却多了绵密的阴雨和刺骨的寒风,村子里的开春祭典添了几分冷清。村里的戏台上锣鼓喧天地唱着戏剧,台下的观众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卖着村子里特色的春节食品的各个摊贩似乎也被这阴寒冻住了热情,做起生意也有点儿心不在焉。 “哎呀,这不是楚家的少爷吗?”卖煎饼的大叔首先发现了他们,“怎么带了朋友来也不介绍介绍我这香喷喷的煎饼啊?” “马上就要介绍了嘛!”修文笑呵呵地说,“师妹,小修修,这里卖的煎饼绝对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难得来一趟,你们一定要吃吃看。” “嗯。”楚修漫应一声,其实他的本体是灵犀棒,即使不进食也不会怎样(小说鬼插嘴:那你就别吃东西啦,浪费粮食)。 “大叔,我要一份!”子归倒是显得很有兴趣。 “好咧!” 子归四处张望了一下,说:“总觉得这儿和去年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当然啦,季节不一样嘛!”修文笑道。 季节不一样?她觉得不是,应该说是这里的气场不一样了。之前她来的时候,能感觉到那些被困在将军墓附近的鬼,甚至能听到他们在叫她“将军”,可是现在却感觉不到了。难道是阎王发现了留在这里的那些大量的鬼魂,专门派黑白无常来处理过了吗?虽说阎王做事不需要向她打招呼,可是黑白无常都没有向她提起过。 “我们又不是来悠闲逛祭典的。”楚修说,“趁天色早赶紧去将军墓看看吧!” “你们要去将军墓啊?”大叔问。 “是啊。”子归答应道,“怎么了吗?”“唉,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忌讳。”大叔警告说,“之前办镇山祭典的时候你们不也去过吗?村子里马上就有人被鬼附身了!你们别再去招惹那山上的鬼了,不然会给村子里招来灾难的!” 她从来都不去招惹鬼,都是鬼来招惹她而已。不过若是这里的村民都反对他们再上山去的话,他们还是避开众人的眼光偷偷地去会比较好。要是惹怒了这里的村民,以后她嫁给修文师兄的话还怎么在这条村子里生活啊(小说鬼流汗:你就以为自己以后一定能嫁给修文啊?)?“那也对。难得来到,我们还是逛逛祭典好了。”她向楚修使了个眼色。 楚修点点头。不想激起众怒的话,还是悄悄上山的好。 修文从刚才就一直笑眯眯的,不知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打算。 犹如薰衣草般的紫色晚霞缓缓地滑落天空,寂静的夜色笼罩了整条村子。子归走下楼梯,准备出门去将军墓,刚走到中庭,就见修文坐在中庭的长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修文师兄?这么冷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她好奇地走近问。看来修文师兄的老家和她的八字太和了,每次她都能有好机会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 “哦,是师妹啊?这么晚了,是不是出来看月亮?”修文笑着反问。 “是啊……”抬头一看,天上哪来的月亮?“不是,是出来看星星的。”她飞快地改口道。 修文似乎也不在意她出来看星星还是看月亮,说:“真安静呢,今晚。” “嗯。”她点点头。她很少看到修文师兄出现这么沉静的眼神,觉得有些难过。王维也真是的,写什么“每逢佳节倍思亲”嘛! “子归,我想问你一件事。”修文说。 “呃?”修文师兄突然叫她的名字,害她差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事?” “如果你被自己相信的人背叛的话,会不会很难过?”修文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不解地问。 修文呵呵一笑,说:“就是想问问看。” “那当然难过了。”不难过的那个铁定不是人。 “会难过啊……”修文像是在思考什么。 “修文师兄?” “如果是子归的话,也一定会恨那个背叛你的人吧?”修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会让认识他的人认不出来的凝重。 “这么严重?”修文师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仔细想想,似乎每次修文师兄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说出一些不像平时的他会说的话来。难道他和皇甫师兄之间又出了什么事?皇甫律师兄是夜营协会的副会长,和修文师兄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了,当然他们平时也表现得非常要好,可自从修文师兄的家人去世后,他们两人好像总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难道这不是正常的吗?”修文反问。 “没那么夸张啦。”她笑道,“我爷爷说,‘相信’是最一厢情愿的感情了,因为是自己要去相信别人的嘛,最后被人背叛自己也有责任,怨不得别人。” “你爷爷的想法真有意思。”修文又笑了起来。 “修文师兄,你是不是和皇甫师兄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呀。”修文笑眯眯地说,“对了,你要去看星星的地方不是这里吧?” “啊?” “你和小修修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去将军墓的不是吗?”修文笑道。 靠在回廊柱子边的楚修正以冷淡的眼神观察着他们两个。看来修文似乎正准备慢慢退下他装傻的模样,他对修文一直隐藏起来的另一面相当好奇,而他更好奇的是当子归认识到不同于她熟悉的修文时会有什么反应呢? 墓碑 夜风在摇曳的树枝间穿过,发出“飒飒”的声音。矗立在上山小路旁的高大石碑依然如士兵一般笔直地立在路口旁边。 “为什么连修文也会一起跟来?”楚修非常不爽地问。修文又不懂法术,万一这一去遇到什么麻烦的话,谁知道他能不能保护得了子归和修文两个人?他没有见过那个发誓要找皇甫律报仇的旅长李成,若那家伙也和秦霜一样难对付就糟糕了。 “我是来保护小修修和师妹的啊!”修文理所当然地说。 楚修瞪大眼睛,说:“我没听错吧?你保护我们?”如果是搞笑的话值一百分,这的确是非常可笑的笑话。 “当然。”修文自信地拍拍自己,说,“你忘了当初你和阿律在对付黑色气球的时候,都是我保护你和阿律的。” 修文说的是他们在戚兴山遇到的那团由怨气凝聚成的黑雾吧?真是郁闷,无端端欠修文这家伙一个大人情。“算了算了,反正你也比我们认得路。”楚修也不坚持,说,“你可别出什么意外,我还不想被子归和皇甫分尸。” “修文师兄。”子归走到修文身边,说,“我们来过之后,还有没有什么人上山来啊?” “应该不会有。”修文说,“除非是要准备镇山祭典,不然平时都不会有谁去的。因为大家都说山上有鬼嘛!” 山上的确有鬼。这点子归还是深有体会。可是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她说。 “什么感觉?”楚修问。 “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有很多人在这里,可是现在感觉不到了。”她停下脚步,说。 “说起来……”楚修也觉得有点奇怪,“刚进村的时候我也感觉到和以前不一样了。难道有什么人到这里来收鬼了?” “不会吧?皇甫师兄都没能搞定,再说,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就收鬼的话,这里就不必每年举行镇山祭典了。”在她眼里,皇甫律算是数一数二的术士了,如果他都束手无策的话,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虽然据她所知还有个比皇甫律更厉害的上官凌,可是上官凌并不是那种会到处管闲事的人,不可能专门跑到这里来消灭这里的鬼魂吧? “村长说没有什么陌生人到这里来。”修文回答,“我们这种小村子如果有陌生人的话马上就会知道的。” 那为什么这里的鬼好像都消失了?难道真的是阎王派谁来解决了吗?如果能够那么做的话,阎王早就能派人去解决了,用不着等到现在才来处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楚修说,“继续走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的,要小心。” “嗯。”她点点头。 “放心好了,师妹有我保护!”修文冲上前说。 你就算了吧——虽然楚修想这么说,可是光是吐糟修文的“不自量力”都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反正修文不以为意,子归听了也会发她的小姐脾气,他都变得懒得说了。“那就继续走吧。”他说。 他们很快便到达了子宁将军墓前。上一次到这里来因为子归突然就失去了踪影,随后又有大批厉鬼和秦霜涌进村子里要找皇甫律报仇,他们之间似乎谁也没有去留意这个春秋年代的石碑上到底刻了什么,现在仔细瞧瞧,经过风吹日晒的石碑上似乎留着什么文字。“这些是篆书吗?”楚修在石碑背面看到刻在上面的痕迹,叫子归过来,“喂,你应该会念这些字吧?” “篆书倒是会念……”以前被表哥齐怀逼着学的,没想到还能在鉴定书法之外的地方派上用场,“不过很多字都看不清了。”而且现在又是晚上,看得更模糊。 “看得清的部分都说了些什么?”楚修问道。 “我大概拼凑了一下,上面说的是并非墓主人的生平。”她说。 “这里不是子宁将军的衣冠冢吗?墓碑上的竟然不是他的生平事迹?”楚修觉得有些无法理解,“那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看看——”子归用手电筒照着石碑仔细辨认,“这里写的内容只是对死去的人的不舍。” “就那样而已?”楚修吃惊,“那写这些碑文的人是谁啊?” “等等,有点儿看不太清了。”子归小心翼翼地掸去上面的泥土,“立碑的人叫子玄。” “难道是子宁将军的什么兄弟?”楚修抱着胳膊,说。 “不会吧?这里不是归王给子宁将军‘风光大葬’的墓穴吗?还用了上万士兵殉葬呢!”她反驳道。 “看名字有点像,随便猜猜呗。”楚修说,“看来这碑文给不了我们什么线索。” “师妹以前不是说过,将军墓里面还有个房间的吗?我们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问问消息就好了啊!”修文笑道。 房间?这家伙不会是想说墓室是某具尸体睡的“房间”吧?楚修皱眉瞟了修文一眼。“那就是要进去墓室里瞧瞧了。”他说。 “可是要进墓室的话怎么办?那里又没有什么通道或者出口之类,而且你不是也说过,如果贸然进去的话,会被墓室外的结界撕成碎片吗?”子归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上次你是用瞬间转移进去的,这次要怎么做?同样用瞬间转移吗?”上次进出一趟墓室,筷子兄就非常干脆地变回筷子了,看来就算用瞬间转移也有难度。 “这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楚修也说,“不仅位置难以确定,而且还要带上修文。不然让修文在这外面等,就我们两人进去看看。” 两人同时望向修文。 修文伤脑筋地说:“但我说过要保护师妹的呢。” 他担心子归会一去不回——闭上眼睛,去年他起来发现家人尸体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不希望有一天子归也会在他眼前变成那样冷冰冰的尸体,可是—— “她有我保护,你不用操心。”楚修说。 “可是……”修文还想说什么,楚修却打断他说:“如果你也跟去,不仅进去费时费力,没准到时候还得保护你,这样就很难保证你的宝贝师妹的安全了。” 既然小修修这么说了,他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了。“那好吧,小修修你要保护好师妹,不要让她着凉,不要让她闷着,不要让她受伤,不要……” “行了行了。”楚修不耐烦地说,“你就留在这外面等我们吧!” 石棺铭文 还好修文师兄对于法术这些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楚修凭着留在子归脑中将军墓墓室里的印象,用瞬间转移两人进入了墓室之中。“幸好你的记忆还是很详细的,不然我们可能会被埋在泥地里。”楚修一边说着,一边靠着石棺坐下来,果然没错,墓室外有个非常厉害的结界,要突破那个结界要耗费非常大的力量。 “好像和之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子归自己变出光球照明,说,墙上的人脸还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会不会有什么我们都没发现的密道或暗门?”楚修一手往上爬梳了一下头发,说。 “如果我们都能发现,那么这里不是早就被盗墓者找到了吗?”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啊? “就算有密道暗门,如果突破不了包围着墓室的结界,一样是无法进来这里的。”楚修呼了一口气,说。 “咦?”子归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好奇怪。” “怎么了?” “这里面应该是个密闭的空间,可是却有足够的空气,如果有某些通风的气孔,那么这里面的东西应该会被氧化,甚至可能会受到雨水侵蚀,不可能会保存得还这么完好。”子归飞快地瞄了那用人脸拼砌成的墙壁,搓了搓手臂,说,“你说,这个墓室会不会和我们发现的那个山洞一样?” “你是说有人用了某种法术,让这里的时间依然停在了两千年前?”楚修吃惊地说。 “不可能吗?”她反问。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楚修沉吟了一阵,注意到石棺上的文字,说,“这里也有刻什么文字。” “嗯,之前我看过了,本来以为是墓志铭之类的用来记载墓主人生前的事迹,看了一部分发现好像不是。”子归回答说。 “那到底说了什么?和外面的石碑一样,写了什么不舍之情吗?”楚修问。 “不是。”子归也不太记得具体的内容了,又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说,“上面写的好像围棋的下法,还有一些棋局之类的。” “没有画棋谱啊。”楚修说。这丫头不会是认为反正他看不太懂就想诓他吧? “不是用画的。”子归忙解释说,“是用写的。” “用……写的?”第一次听说棋局是用文字就这么写下来的! “嗯。”子归点点头,说,“我对围棋懂得也不多,很多专门的术语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隔行如隔山就是这么回事吧! 楚修不解地皱起眉,说:“可为什么要在石棺上刻下这么多棋谱?有什么含义吗?难道归王是将子宁将军打的仗当成棋局来描述了?” “这么复杂?”她颇不以为然,“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就算是流传下来关于子宁将军的事迹,大都是说他骁勇善战,即使明白地写清楚他的每场胜仗也没什么啊!”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楚修坐回地上,反问道。 “也许归王只是单纯想记录下这些棋局而已。”她说。 “记下这些棋局做什么?”楚修又问,“难道这些棋局比子宁将军的生平事迹还重要得多?” 她的手指细细地描划着石棺上的刻痕,慢慢地说:“也许对归王来说,是那样也说不定。” 楚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子宁将军和归王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他还是归王的围棋老师。”她告诉楚修,“从我现在知道的子宁将军的过去来看,归王似乎非常怀念小时候和子宁将军一起的日子。很有可能他把所有和子宁将军下的棋局全部刻在这里。” “看皇甫那么酷的样子,没想到他前世还挺重感情的。”就是表达方式有点毛病。 “你在说什么?皇甫师兄现在也很重感情啊。”她奇怪地说。她所认识的皇甫律,不但很重感情,而且感情非常激烈,纵使他看起来很冷淡。 “嗯,好像是吧。”楚修含糊地答应着,“光是这些棋局的记录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再把刺绣拿出来看看吧。” “好。”她从背包里拿出那幅已经显现出地图来的刺绣,说,“不过我们连地图都看不懂,还能发现什么秘密?” “那不一定吧!”楚修嗤道。没理由修文都能看出点门道来,他却什么都发现不了(小说鬼插嘴:楚修你这是什么心态啊?)。 子归可懒得理他这种小孩子脾气,只要尽量忽略墙壁上那些阴森森的脸孔,她还是能用比较平静的心情观察这个墓室的。对了,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那颗蓝色石头放回去,免得以后真的因为涉嫌盗墓被抓起来。她拆下手机上挂着的蓝色石头——这颗石头曾经救过她好几次,虽然灰绒一直告诉她这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可是她却觉得这颗石头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亲切,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过她还是决定“物归原主”。也许当年子宁将军也被这颗石头救过,所以才会把它系在自己的铠甲上吧?拼凑起已知的子宁将军的过往,似乎完全不见这颗蓝色石头出现的原因。子宁将军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么一颗石头的呢?她本想招呼楚修要是查不到什么线索的话就先离开这里的,可是看楚修像要跟那幅地图拼命一样死盯着刺绣,她敢肯定要是这根筷子没有发现什么的话,就别想叫他离开这里出去了。她无聊地看着石棺上刻的文字,突然想到,如果把石棺上刻的棋局全部画成棋谱,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还是不对,如果是归王要把东西藏起来,既不想让别人找到,自己也不打算再找出来的话,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或机关让其他人有机会找到的。那这幅地图是什么意思?这么大费周章地留下地图,难道单纯只是为了标明子宁将军的衣冠冢在什么地方吗?如果是她曾经一度认为是个暴虐昏君的归王还有可能干这种无聊事,可是她又慢慢发现在子宁将军的记忆中,归王是个和“昏庸”根本扯不上边的极有主见和手段的人,那个曾经几次帮她在表哥齐怀面前圆谎的神秘古董鉴定专家尹晖甚至说归王杀死子宁将军是为了救子宁将军。唉,她真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修文靠着将军墓的墓碑坐着,优哉游哉地欣赏夜空的星星。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嘛!”一个声音酸溜溜地说道。 “因为星星很漂亮啊。”修文非常自然地回答着,丝毫不在意对方根本没有现身。 “哼,你是因为星星漂亮才心情好的吗?”声音不以为然地说。 “难道心情好不能因为夜景漂亮么?”修文笑眯眯地反问。 从旁边的树丛里传出一阵“沙沙”声,一个白衣少年走了出来,气鼓鼓地瞪着他。那一身白衣在阴暗的树丛间染上了深沉的灰色,倒是那双如星子的眼睛格外明亮。“你这个人类还挺厉害的。”少年抬高下巴,说。在这种地方只听声音不见人,居然还丝毫不害怕。 “嗨,雪蕴,来这里郊游?”修文向少年挥了挥手,笑着打招呼。 “你是什么人?”雪蕴警戒地看着他。 “什么人?普通人啊!”修文状似不解地笑着说。 “你认识我的主人,对吧?”雪蕴瞟着他,说。 “当然!”修文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果然……!”雪蕴又惊又有点忌惮地退后了一步。 “因为我知道有这么个人嘛。”修文笑眯眯地说。 啊……啊?雪蕴愣了愣,叫道:“这哪里算认识啊?!”看着修文的笑脸,他咬牙道:“你耍我?” “因为你以前也耍过子归,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修文浅浅一笑,不以为意地说。 雪蕴没有近前,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从这个叫修文的男人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雪蕴问。 “应该是我问的吧?这儿可是我家附近。”修文笑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别想阻挠主人的计划!”雪蕴先警告道。 修文笑了笑,说:“什么计划?如果是伤害到师妹的事情,虽然是我这样的人也会阻止到底的。” “哼,你以为凭你能做到吗?”雪蕴抬起下巴,说。 “既然认为我做不到,又何必事先警告我?”修文笑着反问。 “哼。”雪蕴瞟了他一眼,在他面前消失了。 修文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靠回墓碑上,“今晚的星星真是漂亮。”忽地,眉头一皱,他“嗖”地站起身来,“师妹……!”这时,一道银光闪过,楚修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不过脸色却非常严峻。“小修修,怎么了?” “子归消失了。”楚修说。 “小修修你在说什么消失了?”修文不解地问。 “子归从墓室里消失了。”楚修重复一次。 “果然……”修文低声道。 “你在说什么?”楚修没有听清楚,问。 “没什么。”修文淡淡一笑,“那我们现在要去找师妹吧?” 楚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奇怪,通常这种情况下至少会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修文怪异的行动方式并不少见,可对于他关心的师妹,他的反应似乎过于冷淡了。 古老的棋局 子归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楚修。包围着这里的结界果然很厉害,把那根整天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的筷子累成这样。在等他恢复元气之前要一直待在这里吗?真有点无聊,不如来看看这些棋局打发时间好了。归王和子宁将军从小一起长大,有那么多的回忆,例如踢古代足球之类,为什么会挑围棋棋局刻在石棺上呢? ——此间黑白世界没有谁更重要,每个棋子都起着作用,因此,弈棋才如此深奥。 她记得归王说过,这是子宁将军教给他的话。也许这些棋局真的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如果读懂了这些棋局,是不是也能明白归王到底在想什么了?她蹲在石棺前开始研究上面写的棋局。真是可恨啊,前世的她还能教别人下棋,现在的她对围棋只是知道懂规则而已,太深奥的手法她根本搞不懂。她仔细从石棺的一面开始逐个辨认上面的字迹。终于找到了“第一局”。她拿出身上带的小笔记本,按照上面写的一步一步在笔记本上画出棋谱来。第一局是白方胜利,然后第二局也是白方胜利,接着第三局也是白方胜利……咦?“一、二、三、四……”她数了数,在这石棺上刻的棋局总共四十九局,竟然全部都是白棋赢?为什么专门挑白棋赢的棋局刻在这里?她记得的唯一子宁将军下的围棋是归王赢了,那时子宁将军用的是白棋。而且在那次下完棋之后,归王说子宁将军故意输给他,也就是说在归王眼中,子宁将军的棋艺比自己高出许多,断不可能落败。她还记得那时的情形,子宁将军和归王似乎非常自然地拿了棋盒,两人似乎也没有重新决定谁用黑子。会不会每次他们下棋都是子宁将军执白,归王执黑呢?或者只是碰巧那一局是那样而已?假设他们下棋总是子宁将军执白,那么刻在这里的棋局不就全都是子宁将军赢的棋局了?可为什么要留下子宁将军赢的棋局?是为了说明子宁将军是个常胜将军吗? “你从刚才开始都在干什么?”楚修问她。看她绕着石棺转来转去又写写画画的,在搞什么? “筷子兄,你对围棋熟悉吗?”她问。 “还行吧。怎么了?”楚修说,“你想问这上面的棋谱吗?” “嗯。”她点点头,“我刚才把这上面的棋谱都画出来了,你看。”她把笔记本递给楚修,“这些棋谱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楚修简单地翻看了一遍,说:“这些棋局都是白棋胜吗?” “好像是。” “下棋的手法来说很古老。”楚修又说。 “废话,两千年前的手法不古老,难道现在的下棋手法很古老么?”她白了故作高深的楚修一眼。 楚修撇撇嘴,说:“从下棋的风格来看,执白的一方比较谨慎,藏而不露、蓄势待发;黑棋却显得锋芒毕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从下棋风格里可以看出下棋的人的性格来吗?”她问。 “基本上可以。”楚修说,“你想到什么了吗?” “这些棋局里面的白棋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人下的?”她继续问。 楚修又翻看了一次子归的笔记本,说:“看起来是的。” “喂,筷子兄,你回答得可真够含糊的!”她没好气地说。像“好像是”、“基本上”、“看起来是”之类,到时候就算说错了也可以推卸责任啦! “确切的情况我的确不知道,当然只能给你含糊的答案。”楚修哼了一声,说,“要是你知道就别来问我啊!” 这根死筷子。她气闷地别过头去不和楚修说话。不过如果按照楚修说的,这些棋局里的白方是个谨慎,藏而不露、蓄势待发的人,确实和子宁将军的性格很相符,至于那个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自然是归王。可是这些棋局里真的隐藏了什么秘密吗?她本来也不过是想靠研究这些棋局来打发时间罢了。 “子归,没发现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楚修站起身说。 “这么快?”她惊讶。 “快?”楚修匪夷所思地说,“首先,在这里有没有足够的氧气很难说,其次,这里也没有任何跟那幅地图有关联的线索,而且——你就不怕待久了,你的修文师兄会担心?” 她当然不希望修文师兄担心,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查呢。”空手而回,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 “那你还想怎么查?”楚修抱着胳膊反问,“从这些棋谱里面找出什么端倪吗?” “我是这么想的。”她说,“不过我不太懂围棋,你来研究吧,我去看看石棺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居然就这么直接把笔记本塞进他手里了。“上次你不是看过了吗?”楚修问道。 “上次我可没有看盔甲下面有什么。”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她急着赶回去救皇甫律,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检查石棺里的东西? “小心别掉进去爬不出来。”楚修瞟她一眼,说。 “我才没那么笨手笨脚。”果然,筷子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的(小说鬼插嘴:当然啦,他又不是象牙筷子~)。她在石棺外拜了拜,“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说完,她才爬进石棺里。站在石棺里面,她才发现原来石棺比从外面看起来还宽敞(小说鬼再插嘴:宽敞又如何?难道你想躺在里面啊?),咦?“筷子兄,石棺里面也好像刻了一些字。”她忙叫楚修过来一起看。 “等等,这些棋局好像还真的留了什么信息……”楚修正忙着看子归画下来的棋谱,“你先记下来,待会儿再告诉我。” 她耸耸肩,“好吧。”她仔细看那些刻在石棺内侧的文字。这好像是归王写给子宁将军的信,从大意来看,说的是他知道子宁将军爱民如子,善待军中将士,残忍暴虐都不过是他强令史官书写的。拜托,把澄清的话写在这种普通人根本进不来的地方有什么用啊?她正暗自嘀咕,发现在这段文字最后,写了这么一些话:“吾此生痴狂,唯余终守吾侧,感其心无二,愿负后世骂名,誓守余之魂灵永存。” 看起来像是归王为了感念子宁将军对他的忠心,就算自己身负骂名,也要让子宁将军的灵魂永远存在的意思。不过归王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对了,她记得尹晖说过是归王之所以要杀死子宁将军是为了要救他。这时,她的手触及的是石棺内的文字像活着一样顺着她的指尖传来一种如脉搏一般跳动的感觉!“这是……” “找到什么没有?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再研究这些棋局……”楚修站起身向石棺内说,“子归?”她人呢? 隐秘的另一个墓室 “修文,你在听吗?”楚修不悦地摇了摇修文的肩膀。 “哦,小修修。”修文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当然在听,有什么事吗?” 楚修咬牙切齿地冷笑说:“你根本没在听好不好?”不然怎么会问他有什么事? “我感觉到师妹了。”修文忙说。 “是吗?”楚修怀疑地看着他,问,“那感觉到她什么了?” “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的感觉。”修文说。 “她似乎还在这附近的。”楚修抬头望了望四周漆黑的树林。他还能隐约感觉到子归的气息,可是,她到底去什么地方了?他检查过石棺里面,找不到任何的机关陷阱,也没有找到里面有法阵、法术之类的气息,那子归会突然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子归变出一颗小小的光球来打量着周围。这个房间似乎是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面积和衣冠冢的墓室差不多大小,不过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墙壁是大块的城砖砌成,而不是那种扭曲的人脸。可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她刚才明明还在看石棺内的字,然后就突然到这里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另一副石棺上面,赶紧从石棺上跳回密室地上。她试着放轻呼吸,因为她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通风口,在离开这里之前,她还是尽量不要消耗空气。这副石棺看来大小形状都和她刚才在墓室内的一样,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会不会是子宁将军的陪葬品,又或者是另一副铠甲?她用力地推了推石棺盖,本以为会像放铠甲的石棺一样纹丝不动,没想到这副石棺盖竟然被她推开了一条缝。看着那条被她推开的缝隙,一种奇妙的恐惧堵住了她全身的毛孔,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可是…… 她咬住下唇——也许这就是藏在刺绣内的地图所指的宝藏所在地,有人千辛万苦想来都找不到地方,虽然是莫名其妙,但她很可能是第一个进入到这里来的人,不看看石棺里面的东西不是很可惜?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搭在石棺盖上。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她的耳边甚至充斥着“扑通、扑通”心脏的鼓噪声,她一咬牙,一鼓作气推开了石棺盖。“轰”的一声,沉重的石棺盖失去支撑重心砸落在密室的青砖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她向石棺拜了三拜,做好会看到什么惊人东西的心理准备,才爬上去探查里面的东西。 “这是……!”石棺里面的东西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石棺里躺着一个人!那张脸她见过,在照秦镜的时候她就见过这张脸,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莫名地觉得在全身流动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水,一点一点地让她全身冻结。 躺在石棺里的竟然是子宁将军!子宁将军不是被五马分尸了吗?为什么躺在石棺里的人手脚都那么完整? 心脏虽然“怦怦”跳得直响,可是她却半步都没有后退,视线也没有离开石棺里的人。那人的脸色虽然透着一股子苍白,却仿佛只是睡着一般。整齐披散着的头发仍然乌黑发亮,身上穿着一件有点眼熟的衣服——对了,她在梦中曾经见过归王穿着这件衣裳!为什么会穿在子宁将军身上?而且遗体上的带扣花纹也是她熟悉的,因为她也曾在另一个子宁将军的衣冠冢发现了一个同样的带扣。古代等级制度森严,有些人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姓氏都没有,子宁将军甚为一名将军,即便深受重用、位极人臣,也不可能随便能够使用皇家的物品啊!难道这两枚带扣,遗体身上穿的衣服,还有那条手帕,都只是归王赏赐么?可是,一个君王会轻易赏赐那么多皇家御用的物品给一个臣子吗?就算是赏赐,一件就足以让那名受赏的臣子风光一辈子了。 等等,她在想什么啊?如果这个真就是子宁将军的尸体,那应该已经过了两千多年,早就该化为一副白骨,怎么可能面容如此栩栩如生,仿佛是还活着一般?仿佛着了魔一样,她慢慢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躺在石棺里的人的脸庞,一种冰冷而柔软的触觉顺着她的指尖爬上了她的背脊——那分明是人体皮肤的触感!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人”的脖颈处有被缝合的细线,难不成子宁将军被五马分尸后,归王又将他的尸体缝合了起来? 老天,她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会看到自己前世的尸体?搞不好她在刚才研究石棺内的文字时晕了过去,现在已经睡死在石棺里面了也说不定。可是,刚才的触感真实得没有丝毫虚假,好像在告诉她现在的情况绝非梦境一样。难道这里也施了什么法术,让时间依然停留在二千年前?归王的宝藏莫非就是躺在石棺里的这个人?如果这样的话,就真的被筷子兄说对了,不过还好归王没有在遗体上镶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不然更加骇人。 她靠着石棺突然想起她还没把蓝色石头系回铠甲上,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派上用场?低头一看,那颗蓝色石头在这个房间里居然暗沉得如同地上最不起眼的石子,连那种深沉的蓝色也渐渐变成一团死灰。这是怎么回事?她是第一次看到这颗石头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也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时,密室里响起了一种“嗡嗡”的声音,蓝色石头颤巍巍地抖了起来,从她手上滚落到石棺里面。“这次又怎么了?”不会是要塌方了吧?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看了看石棺,蓝色石头已经滚进石棺里那具尸体的衣服里面。她急得原地转了两圈,算了,不捡那颗石头了,反正那本来也是子宁将军的东西,不想被活埋的话就马上用瞬间转移离开这里才行!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她背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挤了出来,是什么东西?这个密室里除了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呀,那难道是…… “小修修!”修文猛地抓紧楚修的手臂。 “怎么了?”正在想办法找子归的楚修皱皱眉,没想到修文这家伙还挺有力气的,抓得他的手臂都痛了。 “师妹……” “子归?她怎么了?”修文是不是又感应到什么了? “她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很波动。”修文难得地锁紧眉头,严肃地望着楚修说,“出事了!” “你说什么?!” 子宁将军复活?! 子归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那么恐怖的事情,哪怕是从前在将军墓遇到鬼也没有现在这么害怕——躺在石棺里的子宁将军坐起身来抓住了她的手!尤其是那双瞳孔都已经完全放大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全身发冷却叫不出半个字。她一定是在做梦、做噩梦!一定是!不然,一具已经死去两千年的尸体怎么可能还能动?! ——师妹! 耳边似乎传来修文师兄的叫声,一瞬间,她从震惊中猛地回过神来,使出几乎要把皮扯下来的力气把自己的手从子宁将军手中拔出来,迅速后退和子宁将军保持了三步左右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人用法术在操纵着子宁将军的尸体吗?可是刚才还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啊!这时,子宁将军动作敏捷地从石棺中跃出,一掌击向她,她抬起手臂一隔,却震得手臂发麻了。子宁将军没有给她惊讶太久的机会,下一拳“呼”地向她一挥,她几乎是没有看见拳头是怎么来的,只是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拳风“滋”地擦过她的脸颊,她甚至感觉到被擦过的地方隐隐生疼。可是再下来的那拳她没能躲开,左肩被重击,她整个人被这一拳打得往右后方摔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狼狈的情形。她忘了,子宁将军看起来虽然温文儒雅,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将,再者男女力气本身有一定的差异,论武力她绝不可能胜过子宁将军,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一步,又一步,子宁将军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 她的心脏“怦怦”地擂着,她耳边只有自己吞咽口水和心跳的声音。屏住气,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只要冷静,一定能找到对方的弱点。她手臂一使劲凌空跃起,双腿伸长飞身踢中子宁将军下腹,子宁将军被她踢得倒头撞向后面的墙壁。 成功了!她暗自雀跃,这下至少能撞得他晕头转向!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子宁将军像什么事也没有,直起身子再次向她攻击!她一时没有防备,左脸被一拳打中,她扑倒在地上,脑子顿时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对了,子宁将军现在是一具尸体,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而她所学过的所有功夫,都只是能够对付“有感觉的动物”,也就是说,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打赢眼前这个子宁将军! 如果切断他的缝合位置,令他变回不完整的尸体,是不是就是阻止他的行动? 子归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想法,手指上忽然一热,掌下触到了一个冷硬的棒状物体。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正握着子宁将军的那柄佩剑!大概是这枚戒指变出来的吧?来不及细想,她抓起佩剑,伏下身子险险躲过子宁将军挥向她的又一记铁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刺入子宁将军的咽喉!只见子宁将军突然一手抓住剑锋,往侧前方大步一迈,顺势一张拍中她胸口,再次把她打跌在地。 “咳咳!”胸口一阵翻腾,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子宁将军提着她变出来的剑,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地向她走来时,她只能不停地往后瑟缩。天哪,难道她要不明不白地命丧在自己前世的尸体手中?! 突然,脑袋闪过一道灵光。“芝士芝士我爱你!” 话音一落,一道银芒在她身边闪现。“你怎么到现在才叫我?”楚修气急败坏地骂道,余光瞥见破风而来的剑身,他暗运起法术,用手“当”地一声挡开刺过来的剑,顺势一个旋踢,踢掉对方手中的剑,那把剑掉落的时候就消失了,似乎是灵力和法术幻化生成的。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人,“这是?”那个人的表情异常僵硬而且不自然,总觉得有点儿怪异。 “他就是子宁将军。”她呛咳了两声,才回答说。 “子宁将军?!”楚修见她表情痛苦,忙问她:“喂,你没事吧?” “唔……”没事才怪!这次准是内伤了。“那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她又重复了一次。 “尸体?”楚修这是第一次见到子宁将军的长相。“你说这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察觉到子宁将军再次攻击过来,他赶紧一把捞起子归往旁边闪去,“喂,子宁将军很能打的吗?”还是说只是被什么法术操纵变得那么厉害? “应该是的。”她按住胸口,说。记忆所及,子宁将军只有一次和别人动武,就是和卞俞雷,而且那次输了。 楚修护着子归一边躲闪,一边问:“你一到这里,这尸体就这么胡乱攻击你吗?”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楚修双手交叉在脸前,挡住子宁将军迎头而来的拳头。 “我什么也……”对一具尸体她能干什么?“只是碰了碰他,还有,那颗蓝色石头好像掉到他身上了。” “蓝色石头?”楚修刚一闪神,就被子宁将军一拳击中脸部,登时有些头晕眼花——这子宁将军还真厉害!子归的那颗蓝色石头本身具有某些神秘危险的力量,会不会是尸体吸收了石头的力量,所以像复活一样活动起来?如果是,也许蓝色石头离开他的身体,他就会马上恢复成普通的尸体(小说鬼插嘴:就算没有蓝色石头,这也不是普通尸体啊!经过两千多年都没有腐烂的尸体会普通吗?)。“石头在他身上的什么地方?”楚修目前只能先护着子归防守,趁这个时候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 “应该是在领口附近,我看见石头自己滚进去的!”子归说。 石头自己滚进子宁将军的衣服里?没心思细想,楚修细看子宁将军的领子,发现的确有个小东西在领子上鼓了起来。就是那个!楚修瞄准了那个鼓鼓的地方,“咻”的一下,化作一道银芒射穿子宁将军的领襟,那颗已经恢复成原来美丽的蓝色,可是转瞬又变成了暗灰色的石头顺着子宁将军身体滚落在地上。就在这时,子宁将军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下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白衣男子 子归看着恢复成修文师兄模样的楚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楚修捡起那颗石头,转头对子归说:“这颗石头不是蓝宝石的原石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接过楚修还给她的石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个密室里看到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也许这里有什么力量会影响它吧!”心有余悸地瞄了倒在地上的子宁将军一眼,她又说:“子宁将军的尸体好像一接触到这颗石头就会活动,这是什么法术啊?” 楚修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没有说话。 “筷子兄?”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楚修摇摇头,“看来你伤得不轻,马上去找医生治疗比较好。” 她点点头。“对了,筷子兄,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楚修答:“不知道。只能说这间密室在将军墓附近。你消失之后,我能感觉到你在离将军墓不远的地方,却始终确定不到位置,如果你没有用咒语叫我过来,我根本找不到你。”说着,他扶起子归,“修文都快担心死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好。”她犹豫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子宁将军,问,“我们要不要把他放回原位?”怎么说那也曾经是自己的身体,就这么随便丢在地上有点儿说不过去。 楚修翻了翻白眼,不过这次也没多说什么,非常爽快地走过去把子宁将军的遗体重新放进石棺中。“可以了吧?”他拍拍手,问。 “嗯。”别人都动手做完了,她这个“袖手旁观”的还敢有意见? 楚修带着她用瞬间转移回到将军墓旁,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修文一见他们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师妹?你还好吧?!啊!你流血了!”修文急得哇哇叫,“要立刻去看医生才行!师妹,你快上来,我背你下山!” “这……”她呆住了,这可是从天而降的超级运气!真感激子宁将军把她打伤了~~“谢谢修文师兄!”现在立刻死掉她也甘愿! 楚修受不了地“啧”了一声,也懒得再说什么,事实上,他暂时也无法说什么了,突破包围将军墓墓室的结界实在太耗费灵力了。他甚至想不出能布设这么强的结界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子归趴在修文的背上,回头正要招呼楚修一起走的时候,楚修消失了。对了,以前筷子兄把困在墓室里的她救出来之后也因为灵力消耗完而消失了,这次他除了出入墓室,还到那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密室里找她和跟子宁将军的尸体对打,这次恐怕是消耗过度了。 “师妹,小修修怎么没跟上来?”走了一段路,修文总算察觉到少了一个人,问道。 “他……他在将军墓那里继续研究研究,看看还有没有线索。”她连忙胡乱绉了个谎话。 “是吗?小修修真热心。”修文这么说完,又有点责怪地说,“可是师妹都受伤了,他也该关心一下师妹的伤势啊。” “他、他的个性都是比较酷的。”她干笑着说。 “虽然很酷,可是很害羞。”修文笑嘻嘻地说,“好了,师妹你就别说话,休息一下,很快就到村里的诊所了。” “嗯。”很温暖的感觉,听着从修文师兄的背上传来他温和有力的心跳声,睡意涌上眼皮,她不知不觉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什么人在说“内伤严重”,“要去大医院做详细检查”之类的话,可接下来她似乎也记不起什么了。后来稍微清醒一点时,她闻到了一阵浓浓的中药味,正在想是不是有谁在煎药时,她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她床边,那张脸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不是柔娘的哥哥吗?”她在子宁将军的记忆中见过这个人,当时子宁将军很礼貌地称呼他“大哥”,这个人也称子宁将军为“妹夫”。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好了,你先别说话,受了伤就得好生休养。” 虽然受伤,可是她的感觉可没变迟钝,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不是人类,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和雪蕴一模一样的气息,这么说…… “把这个吃了吧。”白衣男子摸出一颗拇指大的黑色药丸,“是按柔妹从前留下来的方子配的,治疗内伤有奇效。吃下去后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她没有拒绝,很顺从地将药丸咬碎吞下,却睁大眼睛望着白衣男子。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男子笑道:“你是奇怪为何我会在此地出现,为何会来救你是吗?” 她点点头。 男子耸耸肩,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前世的你是柔妹的夫婿,而且自始至终都把柔妹和我们当成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么我救你不是合情合理么?” 话是合情合理,不过子宁将军的大舅子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里出现来救她呢? “我还没说完呢。”像是看出她的疑问,白衣男子继续说道,“我会在这里并非巧合,是有人告诉我你的受伤了,让我来救你的。” 有人?是谁?她眨着眼睛。 “不忙,我这就要说了。”男子安抚地说道,“是一位蓝先生。” 蓝先生?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号人物(小说鬼特别提醒:这位蓝先生可不是第一次出现喔,大家还记得他在什么时候出现过吗?)。 “看来你并不认识他。”男子也觉得有些意外,“他似乎一直都在留意你。我感觉得到,他绝非普通人,否则怎会对妖魔鬼怪那么熟悉,而且丝毫没有畏惧?我本以为是你的朋友,没想到你竟不知道。” 有个来历神秘的尹晖就够叫她摸不着头脑的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蓝先生,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不管怎样,你现在还是安心休养才是最重要的。”男子对她说。 “你见过转世后的柔娘了吗?”她忍不住开口问。既然是兄妹,应该会想见面吧! 男子淡淡笑了一下,说:“子宁和柔妹都已往生,其实我们的缘分在那时就已尽了,若非那位蓝先生要我赶来救你,或许我们根本不会再见面。见与不见,随缘不是很好吗?”说完,男子便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了。 毫无防备的墓室 再次醒过来,外面已经天亮了。子归伸了个懒腰,不由地坐在床上发起呆来。昨晚在子宁将军的墓室里研究石棺上的文字,不知怎么地进入了一个没有出入口的密室,和自己的前世打架,结果重伤,若不是楚修及时赶到的话,搞不好她已经一命呜呼了。然后前世的大舅子突然出现,给了一颗药丸让她服下,她便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怎么好像是神话故事的情节啊?还是说根本就是怪梦一场? 这时,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师妹,你醒了!”修文兴奋地把飘着热气的药碗丢在桌上冲到她床前,“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我……我怎么了?”她奇怪地反问。 “你不记得啦?”修文惊讶地说,“昨晚我们一起去将军墓,你和小修修进了墓室里,后来小修修突然出来说你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也不见了,再后来,他又带着你出现了,你还受了伤,是我背你去看医生的。村里的医生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要赶紧去大医院治疗,可是三更半夜我又没办法把你送出去,只好先把你带回来,等天一亮就马上送你去医院的,没想到你居然没事了!”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我……”糟了,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不药而愈这种怪事? “总之,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没有问原因,修文只是握紧她的手,不住地点头说。 “嗯……”是她看错了吗?修文师兄眼角都湿润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本来以为,对于修文师兄来说,她也许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在这一刻,她深深地感觉到他是那么深切地希望她平安无事的。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修文松开她的手,说,“对了,小修修昨晚整夜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他会不会像师妹你之前那样在山里迷路了?” 筷子兄当然不会迷路,他是灵力耗尽消失了——可是这些话可不能告诉修文师兄。“可能他等一下就回来了。毕竟折腾了一个晚上,他肚子也该饿了,总得回来这儿吃早餐的。”她赶紧笑着糊弄过去。 “那我去准备早餐了,师妹你的伤刚好一些,吃点清淡的好吗?”修文笑容满面地说。 “好。”只要是修文师兄煮的,毒药她都照咽! 等到修文离开房间之后,子归才从行李袋中找出带来的灵犀棒,念咒语让楚修出现。“筷子兄,你还好吧?”她问。 “比你好些。”楚修掸了掸自己的衣服,说,“我毕竟没有真正的身体,就算损坏了,重新幻化一个也就可以了。” 如果楚修没有接着说后面的话,她还以为他在说气话。“你说我见到的子宁将军的尸体,会不会就是归王的宝藏?”她说。 “也许吧!”楚修漫应了一句,说,“倒是你,当时怎么会突然从墓室里消失进入那间密室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摇摇头,说,“我只记得自己在看石棺里面的字,而那些字突然间好像脉搏一样跳动起来,接着我就到那间密室里了。” “你因为好奇,就打开了石棺,在查看里面的尸体的时候,那颗石头掉进了尸体衣服里,尸体就活动起来,并且开始攻击你?”楚修犹如身在现场一样,把经过说的丝毫不差。 她点点头,说:“没错。” 楚修没有说话,低着头像在想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说:“昨晚,我进入那间密室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什么奇怪?”她说。 “你也知道,在将军墓的墓室外,有着几近无法突破的结界保护,即使想挖隧道进入墓室,也会被结界像绞肉机一样切碎。”楚修说得有些缓慢,好像一边思考着什么,“可是在你所处的密室外,我几乎是十分轻易就进去了,没有遇到任何法术的阻碍。也就是说,对比起衣冠冢的墓室,那个存放子宁将军遗体的密室简直是毫无防备。如果盗墓贼想进入的话,只要挖条隧道就能进去了。虽说密室的墙壁看起来坚固,可是对于熟练的盗墓贼来说,弄穿那面墙并非难事。” “可是,也许谁也不知道有密室,也找不到密室的位置,自然没有盗墓贼光顾。”她想了想,说,“别说我们,连修文师兄和这里的村民好像都不知道那个密室的存在,盗墓贼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是归王留在刺绣上的地图,标明的也只是我们知道的衣冠冢的位置而已。” 楚修瞟了她一眼,说:“别小看了盗墓贼的情报网,说不定归王或其后人有留下什么其他的线索。” “怎么可能?”她直觉地否认,“归王连绣那幅刺绣的工匠都杀了,怎么可能还留下其他线索?你忘了?归王对子宁将军有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子宁将军的遗体藏在什么地方的。” “既然是这样,他应该不会让任何人进去那间密室,为什么你能进去?”楚修反问。 她哪里知道?“也许知道我是子宁将军的转世,所以让我进去了吧?” “可我也进去了。”楚修提醒说。 “这个……”她干笑道,“也许,你也是关系者吧!” 楚修白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筷子兄,连你也找不到那个密室的确定位置吗?”她问。 楚修摇摇头。“你能肯定在密室里的那是子宁将军的尸体?”经过两千多年,尸体一点都没有腐败,是用了什么办法来保存那具尸体? “肯定。”她几乎是立刻回答,“子宁将军的模样我是见过的,而且在尸体上,我还看见缝合的痕迹。” “如果秦霜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楚修说,“他是长年困在将军墓的鬼魂,也许会知道那个密室。” 那不是白说吗?秦霜都魂飞魄散了。“那我们要不要去查查村里的历史资料?修文师兄不是说过,他家有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地图吗?而且这条村子也和归国有关系,可能可以查到什么线索。”她提议道。 “也好。”楚修没有反对。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当然没理由空手而归。 秘密邀约 修文老家的村子有一座祠堂,本来只是供奉先人灵位的地方,后来因为离开村子去外面发展的人多了,每逢村子有重要庆典节日,那些离开的村民会携家带眷,甚至带着朋友一起回到村里,这时可能本来自己的宅子住不下那么多人,热情的村民便在祠堂后另辟了一处房舍,免费招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不仅如此,这座祠堂内还保存了这条村子从古时流传下来的各种古物,包括各种文献资料。当子归知道,这些珍贵的文献资料没有交由博物馆保存,而只是保存在祠堂的书房内时非常吃惊,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没有采用特殊的保存方式,只是定期清洁整理里面的书籍古董,却让这些年代久远的东西依然完好如初,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存放古籍的房间非常通风,虽说通风的环境能更好保存书籍,毕竟不容易受潮长霉,可在这样的冬天里,比在其他房间更叫人冷得瑟瑟发抖。 “哇,这里可真冷,风也好大。”子归搓了搓手掌,“能不能把窗户关上?” “当然可以。”负责管理这里的管理员周伯有五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笑起来整张脸皱得像朵菊花,非常和蔼。周伯交待完要他们小心不要弄坏了这里的东西,“我就在祠堂的前厅,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说完就出去了。 春秋时代还没有纸,所以子归先从不是用纸张记录的书籍开始找,至于后世有没有关于归国或子宁将军的记载,那就只能从那些书里面大海捞针了。子归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架子上的一卷卷竹简,内容可谓五花八门,金石医药、水利建筑甚至一些杂文笔记都有。“天啊,这些史料文献收藏简直比博物馆还丰富。”她呼了一口气。假如这些资料都是归国的人留下来的,那么这条村子应该是当年归国的遗址才对。“修文师兄,这里有没有关于辟邪兽的传说?”她突然想起来,在距离这里不远还有一个衣冠冢,她在那里遇见了辟邪兽。如果子宁将军墓是封印辟邪兽的,那村子里或许会有一些关于辟邪兽的传言。 “我不知道是不是辟邪兽。”修文侧着头,说,“我只是听说有人见过附近山里有只奇怪的野兽。” “野兽长什么样子?”子归追问。 修文抓抓头发,说:“头有点像传说中的龙,身形有点像狮子,身体又有点儿像马,灰白色的毛,啊,头上还长了双角,身上还有翅膀!很奇怪吧?大家都说,看到的人肯定是看错了!” 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有短翼、双角、卷尾、鬃须与前胸连在一起、突眼,长着森冷的獠牙——这不就是辟邪兽的特征吗?“在我们昨天去的将军墓的山里看到的吗?”子归问。 “是啊。”修文点点头。 爷爷曾经在广西遇到过辟邪兽,按照地理位置来看,修文师兄老家这条村子在广东,当年子宁将军出征剿匪的鸡灵山从地貌上看是喀斯特地貌,应该是位于广东西部和广西(小说鬼说明:这里只是我的杜撰,事实上广东和广西的山里没有这么一座山。)——会是巧合吗?子归心里浮起许多问号,辟邪兽、子宁将军和卞俞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你认为辟邪兽和这件事有关吗?”楚修问她。 “我说不好,但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她正要把竹简放回架子上,竹简上忽然像砂画一样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今夜正子时,村口石碑。 “咦?!”她瞪大眼睛,那行字却像刚才出现一样变成无数细砂状消失了。 “怎么了?”一旁的修文问她。 “这……”难道是她眼花?“没什么。”她摇摇头。不会是眼花,如果只是看错,不可能看到那么清晰的内容。正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村口石碑那里有什么吗?是有什么人要她去那里吗?她将竹简小心地放回架子上,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子归他们锁好门,一起出去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穷乡僻壤,有什么好来的?!”一个熟悉的尖锐女高音正在祠堂外喊着,“你要我住在这种破烂房子里?有没有搞错?!我情愿睡大街也不睡这种屋子!” 周伯为难地搓着手,见子归他们出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上前来,对修文说:“楚少爷,你看这……” “周伯,发生什么事了?”修文忙搀着周伯,问。 “你们几个怎么会在这?!”一见他们,那个女高音又拔高了。 “欧阳夏?”子归有点意外,这女人不是被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整得连工作都接不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唉,她的耳膜最受不了这个女人的鬼叫了。 “这位小姐到村子里来,说要住什么酒店。”周伯叹了口气,说,“我们村里哪来的酒店啊?村长就让她到祠堂里借住几天,祠堂里的房间也多,过年过节,也可以给人住宿,可这位小姐……” “嫌这里破烂是吗?”修文笑笑,对欧阳夏说,“不好意思,如果你要住酒店的话,为什么不去城区里呢?那儿的酒店随你挑。” “就是。”楚修凉凉地笑道,“你不是说要你住在这种破烂房子里,你情愿睡大街吗?那你睡大街就好了,又没人逼你要在这里住。” “楚少爷,这天也快黑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下山去城里啊?”周伯着急地说,“还有你这位朋友也是,这天这么冷,怎么能睡在街上呢?这天可是要冻死人的!” “周伯,现在是人家不愿意住,我们总不能强迫她吧?”楚修摊了摊手,说。那种女人冻死活该! “这个……楚少爷,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周伯求救地看向修文。 修文说:“周伯,不是我不愿意,你也知道,就算是我家的房子,不也和祠堂的差不多吗?而且……” “去楚修文你家住?”欧阳夏大叫,“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去住那种死了那么多人的鬼屋呢!” 楚修清楚地看到那个总是傻乎乎笑着的修文脸上闪过一抹冷怒,只是旋即便隐去了。 “喂!你说话客气点!”子归叉起腰怒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像祠堂和修文师兄家,才不是给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住的!”哼,她应该打个电话叫于悟皈再去让小叔叔整得欧阳夏无法翻身才对(小说鬼插嘴:没想到子归你还是个腹黑族……)!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周伯也看不过去了。 “不过让一个女人在这种大冷天下山,我们可就相当于谋杀了。”修文伤脑筋地说,。 子归对楚修使了个眼色,楚修冷冷一笑,走过去对修文说:“我说会长同学,这件事我帮你处理好了。” “真的?”修文看起来很高兴,“小修修真可靠,就拜托你了!” 楚修轻蔑地看了看欧阳夏一眼,又瞟了祠堂门外的水龙头,浮起一丝坏笑。 子归挺好奇楚修会怎么做的,这时,水龙头的水突然喷了出来,而且不偏不倚,全部浇在欧阳夏身上。楚修好整以暇地对欧阳夏笑了笑,说:“欧阳小姐,你现在全身湿透了,不会打算就这么下山去吧?” “你这该死的王八蛋!”欧阳夏冷得直打哆嗦,嘴巴却还不忘骂人。 “这就是你的办法?”子归瞟着他。看欧阳夏的情况,大概还没有走出村子就会冻僵了,只能住下来吧。 “如果她愿意这副样子睡在大街上的话,我们也只好随她的便了。”楚修幸灾乐祸地笑道。 结果,欧阳夏一边咒骂着,一边像支使自家下人一样使唤着周伯,让周伯带她去房间了。所幸,周伯也不和这个不懂礼貌的欧阳夏计较,向他们点点头便招呼欧阳夏去祠堂后的客房了。 “这个女人怎么来了?”楚修不明白,他也听子归说过,欧阳夏因为得罪了于展详而落得接不到任何工作的下场,可是欧阳夏若没有任何工作,怎么可能跑到这偏僻的村子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修文无所谓地说,“欧阳夏从前就是那样。以前去阿律家里,就没有单纯拜访问候的。自从上次阿律他们家大部分的人失去灵力后,欧阳夏好像再也没有去登门拜访过了。” “真亏皇甫师兄可以容忍她那么久。”子归吐了吐舌头,换了是她,绝对用马桶刷把欧阳夏赶出门去,省得污染她家的空气。 “也就是说,她到这里来一定有什么目的吗?”楚修问。难道修文住的这条村子还有什么秘密? “不过我老家这儿也没有可让她觊觎的东西,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事再清楚不过了。”修文说着望了望天空,“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接着来查。” 子归有点担心地看了看祠堂里,心想那个欧阳夏不会在里面大闹特闹吧? 又见旧部 竹简上的字子归没有告诉楚修。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打算说出来的时候总有什么事情发生让楚修暂时走开,于是一拖就拖到了晚上十一点。村子里的人习惯早眠,大多到十点钟就入睡了。真的要去吗?子归有点犹豫了。 “嘭、嘭。”窗户被拍了两下,她的心突地跳了跳。难道是灰绒吗?那个小女孩最喜欢突然从窗户出现,把她吓一跳,好像她住的地方没有门一样。“灰绒?”她微微皱着眉走过去。包裹在窗外的暗沉夜色里没有人。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正要关上窗子,一双巨大的眼睛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哇啊!”她吓得往后跌坐在地板上,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刚才究竟……”是她神经过敏吗?不,不是神经过敏,刚才那一瞬她甚至感觉到野兽喷在自己脸上的热气——好像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吧?对,就在这附近,那种被辟邪兽紧紧盯住的感觉!那么刚刚的是辟邪兽?这里是二楼啊!甩了甩头,她白痴啊?辟邪兽本来就会飞,别说二楼,就是在二十楼出现也不足为奇。不对不对,这不是最重要的。修文师兄家怎么会有辟邪兽出现?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为什么这次…… 她看了看表,差不多要出去了。她穿上外套,悄悄地走下楼。修文师兄和筷子兄好像都睡了,他们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只是出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石碑那里,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就算有危险,她也可以随时把筷子兄叫过去救她,不会有事的。这么想着,她带着手电筒拉开了大门。外面的空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寒冷,不过幸好没有下雨,她拉紧了外套,轻手轻脚地关好大门。村子里的路灯很少,而从修文师兄家到村口几乎是漆黑一片。她打开手电筒,沿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青砖小路往村口走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耳边不时传来寒风摇动枝叶的沙沙声都像在告诉她此刻整条村子都已经进入了沉睡,也许她这么贸然单独走出去并不安全。 她搓了搓手臂,前面不远就是祠堂了。咦?为什么祠堂门口会有亮光?她赶紧关上自己的手电筒——啧,她又不是做贼,干吗偷偷摸摸地怕被人发现啊?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不过既然已经熄灭了,就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来路,如果是想进祠堂偷东西的话,看她不立刻冲上去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偷一顿好揍,明天扭送去派出所! 很快,她发现对方并不是要进祠堂,而是从祠堂里出来的。借着对方的光源,她看到那人的身材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女人。从祠堂里出来的鬼鬼祟祟的女人——莫非是欧阳夏?今天修文师兄也说了,欧阳夏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也就是说,欧阳夏到这里偏僻的村子里来一定有什么目的。可目的会是什么呢? 从祠堂里出来的女人走的方向和她不同,对方是往后山上去的。难不成那个女人的目标会是将军墓?要不要跟上去?她很快地思考了一下。如果这时候跟踪那个女人上山,在十二点前就肯定赶不到村口的石碑了。既然对方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再说将军墓的墓室又不是随便能进入的,她还是先去石碑那儿看看有些什么吧! 在这条村子里好像有不少这样的石碑。子归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石碑,在进入将军墓所在后山的上山小路旁也有类似的石碑。这些石碑有什么含义呢?本来她以为山下的石碑是为了镇压将军墓的冤魂或者纪念那些死去的人,可是村口也有,树立这些石碑也许还有什么原因。从这个角度只能远远看见漆黑一块的石碑孤零零地立在村口。那里似乎什么人也没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她还是小心为妙。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她慢慢地走过去,一边用手电筒仔细地照着石碑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感觉不到阴气,也没有什么恶意。要她到这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不,也许并不是人。 她站在石碑下,手电筒的光打在石碑上,这是一块完整的巨大青石,而不是数块石头堆砌而成。她看到这座石碑也和山下的一样,什么字也没有,留在上面的只有经过长年累月日晒雨淋的大自然侵蚀痕迹。 “将军?” 随着在身侧的阴气慢慢凝聚,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李成?”她很惊讶会在这里见到李成,“你为什么会在这?”难道是跟着她来的吗? “回将军的话,卑职想到秦大人待过的地方看看。”李成说。 “咦?这么说你以前不是在将军墓这里的吗?”她有点意外。 李成摇摇头,说:“卑职是在一次随将军去阻击外族入侵的时候被毒箭射中,虽然秦大人拼死将我背回军营,可惜卑职中毒太深,到最后还是没能捡回一条命。” “也就是说,在子宁将军死之前,你就已经过世了。”她自言自语,“也好,作为战士能战死沙场也好过用像秦霜他们那样被子宁将军连累去殉葬。” “将军不必自责,我相信死去的将士没有一个人会怨你的。”李成说。 是啊,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怨恨的是归王。她转头问李成:“你不是说要去找归王报仇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皇甫师兄家在上海呢。“是打算来看过之后才去找归王的吗?”她问。 李成没有回答她的话。 “对了,是你约我到这里来的吗?”在竹简上浮现的字是李成给她的信息吗? “咦?”李成脸上浮起不解,“卑职并未约将军出来。” “不是你吗?”倒是子归奇怪了,会用到“正子时”这样时间表示的,应该是以前的人——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的鬼啊!难道还有别的和子宁将军有关的鬼吗? “许是卞大人吧。”李成说。 “卞大人?卞俞雷吗?”她吃了一惊,那家伙约她出来能有什么好事?不如赶紧回去好了,否则被筷子兄知道了又是一顿好骂。 “将军当年和卞大人的关系最是亲近,尽管看起来并不是相处融洽,可是……”李成似在思考该如何描述,“可是在卑职眼中,将军只有在卞大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旁人见不到的一面。” 是这样吗?她疑惑了。的确,在卞俞雷面前的子宁将军及其随意地发泄他的怒气、埋怨等情绪,连和柔娘在一起也没有过那样的表情。难道在子宁将军心里,卞俞雷真的是个可以让他卸下平日稳重内敛面具的知己?“对了,李成,你对那个卞大人知道得很少吗?” “是的,卞大人的来历似乎只有将军才知道,而卞大人也不太和别人来往。”李成恭敬地回答说。 “听起来更像个不合群的家伙。”她耸耸肩,“他有没有像秦霜那样指挥你们打过仗?” 李成的表情多了几许不甘,说:“卞大人未曾亲自上阵,主要是在后方为将军出谋划策,但卞大人提出的策略往往出奇制胜,从未战败。” “啊?这么说,子宁将军的常胜不就是卞俞雷的功劳?”听起来真叫人不爽。 “非也。”李成忙说,“虽然卞大人作为幕僚,实际参与的战斗少之又少,多数时候他即使身在军中也毫无作为。请恕卑职失礼一问,将军为何要如此容忍卞大人?将军的军纪之严明,全都被那样的人破坏了。” “你现在问我也……”子归抓抓头,叹了一口气,突然她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要去秦霜以前待过的地方吗?” “是的。”李成点点头。 “刚才我看见有个人也去将军墓那边,我有点担心那个人居心不良,你要是去的话就帮忙看看那个人到底去干什么了。”这样的话就可以知道那个偷偷进入后山的人到底是谁,要去干什么了。 “卑职听令于将军本就是份内之事,将军不必言‘帮忙’二字。”李成说。“习惯了。”她也不想跟李成争论她现在已经不是将军这种问题,随便拣了个借口说。 “将军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李成像在研究她说的话。 “怎么能不习惯呢?”她笑着反问,“我之前一直没有子宁将军的记忆,就这么生活了近二十年。” 李成看着她,倒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若有什么发现,卑职会马上向将军您报告的。”他说。 “谢谢你。”她发现和李成沟通比和变成厉鬼的秦霜沟通容易多了,可就不知道对付起来是不是李成比较容易应付呢?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李成说完,便消失在她面前。 子归看了看手表,指针正好踏正十二点。会发生什么事呢?她正在担心,四周如海市蜃楼出现一样,半透明地浮现出许多的人影。子归大惊,这些是鬼吗?!若这样的话,她已经完全被包围了!即使是用勾魂令,要把这么多的鬼全部送往鬼界,就算能做到她也铁定会虚脱!怎么办?要叫筷子兄来吗? 皇甫律来了 楚修简直想撬开子归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刚受了伤的人不好好待在房间里休息,三更半夜的跑去什么地方了?!而且他现在完全感应不到子归的任何气息,那家伙不会又被什么东西带走或者自己跑进放子宁将军尸体的密室去了吧? 一早起来,楚修看见子归没有来吃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准备的早餐,担心她是不是内伤复发下不了床,结果发现她的房间空无一人,她大小姐不知所踪!这怎么能不让她抓狂? “小修修,昨晚没有人看到师妹。”修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我已经叫大家都帮忙去找了,可是还没有消息。” “她的电话还丢在房间里,打电话没用。”楚修咬牙切齿地说。 “师妹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将军墓了?”修文担心地说,“住在最靠近上山路口的张叔说,昨天夜里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女孩子上山去了。” “她上山想干什么?”楚修啐道,“前天搞得半死不活的还不怕,去送死么?!我现在马上去山上找,修文你留在这里。” “我也……”修文本想也一起去,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师妹等会儿就回来了,万一被关在门外可如何是好?“那好吧,小修修你小心点。”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行了,我还不至于不济到要你担心。”楚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要往大门口奔去,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修文,在吵什么?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走进来的居然是皇甫律!“楚修?你怎么会在这?”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皇甫律没什么表情地问。 “我来旅游。”楚修回答得恶声恶气的。他急着出去,皇甫律还在这挡道,能让他有什么好的口气和他说话? 皇甫律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旅游?”微微上扬的语调似乎表示他并不太相信楚修说的话。 “怎么,我来干什么还要你批准?”楚修挑衅地说,“让开,我赶着出去。”说着,推开皇甫律便往外跑去。现在子归都不知怎样了,他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和皇甫律寒暄? 侧过头望着楚修冲出去的背影,皇甫律并不生气,只淡淡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修文走上前来说,“阿律,你不是本家有事,不来参加开春祭典的吗?” “出了一些事情要来这里处理一下。”皇甫律含糊地说完,又问了一遍,“楚修和师妹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修文莫名其妙地反问:“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请他们来玩的啊!” “玩?”皇甫律古怪地看了修文一眼,“那是不是师妹出了什么事?”不然楚修也不会着急成那个样子。 “嗯,师妹不见了。”修文点点头。 “是吗?”皇甫律随便地答应了一声,这里有子归的前世衣冠冢,而且后山上封印了不少冤死的人的灵魂,那些死去的人生前或多或少和那名将军有关,子归到这里来,的确很容易会被这里的鬼视为可以帮助解救他们的人,因此才会把子归掳走。皇甫律加快脚步把行李放进他往常住的房间,说:“我先把行李放下,也去帮忙找她吧。师妹很可能又是被这里的厉鬼带走的。”转身正要出去,却见修文挡在门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律怎么能去呢?”修文笑眯眯地说。 “什么意思?”皇甫律停在修文面前,盯着修文别有深意的脸,问。 “阿律你忘了?以前山上的厉鬼群起下山,就是为了要对付你啊。”修文难得说出这么正经的话,但轻扬的语调却更像幸灾乐祸,“如果你就这么上山,搞不好师妹能回来,而你却回不来了。” 皇甫律沉默了一下,说:“不要紧,我感觉到这里的气有了明显的改变,我想我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修文似笑非笑道:“既然阿律你这么说,那就自己小心点。” 皇甫律看着修文的脸,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修文这个笑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手臂上,尽管不致命,却让他极不舒服。“师妹出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他让自己尽量忽略修文的表情,把注意力转回子归失踪的这件事上来。 修文想了想,说:“倒也不见她有什么不对劲。昨天我们还在祠堂一起看着保存下来的古籍来着。” “古籍?”皇甫律也知道村子的祠堂里有很多从前保留下来的古书文献,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去看那些资料?“你们去找什么东西吗?”他想问出些详细的情况来。 “就是找关于将军墓的资料啊!”修文一副毫无心机的笑容回答道。 将军墓?是关于子宁将军的消息?“为什么要找将军墓的资料?”他半眯起眼睛,有些危险地盯着修文。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修文满脸无辜,说,“听师妹和小修修说,要找什么密室、尸体之类的线索。” 密室、尸体……难道楚修和子归找到了归国什么人的尸体?比如说,被五马分尸后下落不明的子宁将军的尸体。“他们没说其他原因么?”皇甫律接着问。“我不是说我不是很清楚了吗?”修文一摊手,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欧阳夏昨天也到我们村里来了,现在住在祠堂里。” “唔。”皇甫律似乎不太想谈欧阳夏的事,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转移话题,“我还是先去找师妹吧,要是晚了,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哦~”修文笑着点头,侧身让开路,对他说,“那快去吧,我也担心师妹呢。” 皇甫律静静注视着修文的笑脸,冷声说道:“我倒是看不出你在担心她。” “你看不出没关系。”修文并不在意地说,“只要师妹知道我担心她就够了。” 只要师妹知道就好了吗?皇甫律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当作招呼,越过修文便走出门去。他没有忽略修文脸上的笑容从他经过他的身侧后飞快地退去,像是一尊石膏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离开。也许修文还知道什么,但是却不打算告诉他罢了。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心里涌起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 受重伤的女孩 楚修沿着往后山的路一直跑去,突然听到上山路口那边传来了惊叫声。不会吧?他赶紧挥掉脑子里的不好预感,加快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正好迎面跑来了一个慌里慌张的村妇,楚修忙拉住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是子归出事啊! “在上山的路口发现了一个女孩,好像是这一两天才到村里的!”村妇脸色急得惨白,“哎呀,别提多可怜了!好像被山上的狼给咬了!” “被狼咬了?你们这儿有狼吗?”楚修瞪大了眼睛。 “谁知道。”村妇好像也不想和他多说,“我赶去找医生了,年轻人你别耽误我了!”说着推开他就跑了。 不会吧?楚修呆立在原地,随即赶快往路口跑去。虽说人难敌野兽,可是凭子归的身手也不至于会输给一头狼吧(小说鬼插嘴:狼这种动物基本上都是成群出动的,子归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挑狼群吧?)?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被野兽袭击的女孩并不是子归,而是昨天刚在村里住下的欧阳夏,子归依然是下落不明——不过与其是这样的下落,他宁愿子归继续下落不明。欧阳夏伤口像是比狼更大的动物撕咬出来的,肩膀上的肉被撕扯了下来,已经能够看到白惨惨的肩骨。不知道是欧阳夏走运还是那只凶猛的动物手下留情,欧阳夏虽然伤势看着严重,但却没有伤着主动脉,离奇的是,欧阳夏的血似乎流得很慢,因为如果昨晚她就被野兽袭击伤成这样,恐怕欧阳夏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了。还有,寻常虎豹扑杀猎物都是首先咬断猎物的咽喉,欧阳夏却只有肩膀受伤,虽然现在意识不清,但却还保住了一条命。他没敢动欧阳夏,这种伤势他这外行人最好不要乱动,免得造成其他损伤。 村里的医生赶来了,找了几个强壮的男子帮忙用担架把欧阳夏抬去诊所里了。楚修死死地盯着欧阳夏留在地上的那滩血迹,想要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通知修文,才发现自己掌心竟已被汗沁湿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担心子归。抬头看了看延伸入幽暗山上的小路,楚修不再停留,往山上跑去——反正村子也不大,修文肯定马上就会知道欧阳夏这件事的,他还是赶紧去找那个行踪不明的子归,要是晚了,他真怕那家伙会成了野兽的大餐。 皇甫律刚离开修文家不久,遇见了村里的周医生带着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往诊所的方向急匆匆地跑去。“周医生,什么人病了?”他喊住周医生。 周医生是管理祠堂的周伯的儿子,从医学院毕业后就回到村子里来,给村人看看病算是回报家乡。在这种被大山包围的村里,也不时会有人摔伤中毒或是被动物什么咬伤之类的,可是这么严重的伤周医生也是第一遇到。“是你?”周医生喘着气,“刚好,这个女人不知被什么动物咬伤了,很严重!我也不知能不能处理得过来。阿律你能帮忙联络城区的医院派救护车来吗?” 仅仅一眼,皇甫律就看出那个满身是血的伤者正是欧阳夏。抿了抿嘴,他点点头,“我马上去联系。”与其联系医院,不如联系欧阳家更快。不管他是否讨厌欧阳夏这个人,见死不救绝非人之所为。他也好奇欧阳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和修文也没少去将军墓所在的山里,可是从未遇到过那么凶猛巨大的野兽。再者,在这村子附近的山里也没有会那样袭击人的动物。从前他知道这里有虎,不过这里的虎是一种高傲的生物,它不屑于见人,亦绝少在人前出现,甚至于不屑吃人。而且从欧阳夏的伤处来看,她不像是被虎袭击。 他没有理会欧阳家的人在电话那头的尖声喊叫,说清楚情况后便挂了电话。他知道欧阳家的人很宝贝欧阳夏这个没什么实力的大小姐,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带着整个医疗队赶来,他应该在此之前问问欧阳夏上山的原因和在山上遇到的事,也许和子归失踪会有什么联系。打定主意,他跟着来到周医生的诊所,一言不发地站在急救室外,冷淡地看着周医生忙着给欧阳夏清洗伤口,消毒,止血,包扎。等周医生满头大汗地走出急救室,他才问:“周医生,她——无碍吧?” 周医生取下口罩,说:“性命倒是无碍,只是这伤不知要缝合几针……” 沉默了一下,他说:“她现在清醒了吗?” “麻醉还没有过,再等等吧。”周医生似乎也累了,没有多说,只拍拍他的肩膀,向照料欧阳夏的护士交代了几句便走进里面的房间去了。 村子里的诊所面积不大,只有那么两间病房共四个床位,护士把欧阳夏送进其中一间,他也跟着进去了。望着还在昏迷的欧阳夏,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请问,她大概还要多久才会醒来?”他问护士。 “嗯……可能还要十分钟吧。”护士说,“你要在这里等吗?” “是的,辛苦你了。” 护士说的没错,过了十来分钟,欧阳夏就醒了,“啊,好痛!好可怕!救命!”马上就大声哭叫起来。 “安静。”他冷冷地喝道。 “皇、皇甫律……?”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欧阳夏颤巍巍地看着他笑道,“是你救我的吗?”他不喜欢欧阳夏这种又惊又喜却交杂着得意的表情,看来却像捕获了什么猎物一般。“不是。我不过刚到。”他冷漠地回答,“听这儿的医生说,你是在上山的路口处被发现的,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他们说会立刻赶过来的。你真走运,没被野兽咬断了脖子。” “你、你什么意思?!”伤还没好,欧阳夏就想坐起身来大叫,结果当然是痛得摔回床上去,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即使是我救的你,你也不必沾沾自喜,因为我从不曾见死不救。”他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与你无关。”欧阳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他也不想管欧阳夏的事。“那么就请你不要给我添麻烦。”他说,“在你的家人到来之前,请好好休息。”说完,他站起身。虽然想过是不是能问出欧阳夏来这儿的目的,但不出所料的是徒劳。他也不想继续在欧阳夏这种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比起欧阳夏,他更担心下落不明的子归。 “皇甫律!你敢把本小姐撂在这种地方?!”欧阳夏不顾肩伤冲他大叫。 背对着欧阳夏,他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地关上房门。 摸黑上山 没想到走山路真的很累!子归喘着气看旁边用“飘”的跟在她身边的李成。山里的空气夹杂着湿气和林间的瘴气,吸进肺里让她感到胸腔有些刺痛。 “将军,歇一会儿吧。”李成说,“您手上还有伤呢。” “也好,我也累坏了。”她呼了一口气,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伤倒不打紧,只是擦伤罢了,冬天的衣服也厚,只划了几道擦痕,渗了点血。”远处的天空渐渐染成灰蓝,天已经蒙蒙亮了。看了看手表,整晚没有回去,修文师兄可能会担心的,筷子兄要是知道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就玩失踪,大概会暴跳如雷吧?她本来也想打电话告诉修文师兄他们,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结果一摸口袋才发现晚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电话,真是笨头笨脑的。“你真好,用不着走路。”她咕哝了一句,走了整个晚上,她也口渴了,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水源。 “将军,您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李成恭敬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没事,又不是没有去过。”她摆摆手,说,“只是没有试过这样走过去。”而且从山上走过去实在花费太多时间,她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莽撞了。“欧阳夏应该没事吧?”她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她讨厌欧阳夏,可那种情况下要她眼睁睁看着欧阳夏被咬死,她也绝对做不到。也许爷爷当年面对辟邪兽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才会不顾自己救了皇甫爷爷吧? “应该无碍的,伤势看着严重,实际并未真正伤及要害,而且将军不也用法术让她暂时止血了吗?”李成说。 “问题是,按照书上说的,法术的效力只有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要是今天早上还没有人发现她,恐怕就……”不过村里的人都很早起来,应该能够发现欧阳夏的。当时的情况也没让她思考太多,她虽然让欧阳夏赶紧跑,又在她身上施了她唯一知道的治伤的法术,但是欧阳夏能不能坚持跑下山还是很难说。 “将军,生死由命,您已经尽力,就不要记挂太多。”李成劝道。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她可是阴差,怎么能不明白“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的道理?“我们接着走吧,到那儿估计天就大亮了,早点弄完也可以趁天色亮的时候下山。”白天的阳气盛,许多鬼魂妖怪都会躲起来,这样也能让她省事不少。“对了,李成,你白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没有实体的鬼在白天比较难抵御阳气,所以他们才会聚集在阴气重的地方形成阴穴。 “将军放心,卑职无碍。”李成淡淡一笑。 李成和她过去遇到的厉鬼都不一样,他没有丝毫疯狂的因子,始终都是冷静平和的模样,只有在谈起归王才会出现愤恨的表情,若不是他周身还有丝丝不散的阴气,她也许就只把李成当普通人了。“气息好像渐渐弱了,我得赶快。”她活动活动脚踝。 “将军过去也曾在那儿遇到过吗?”李成问。 “是啊,捡回一条命。”她自嘲地耸耸肩,要不是那颗蓝色石头,她现在哪还会站在这里?咦?这次她不是没有带那颗石头吗?为什么会没事?“还是赶紧走吧。”暂时不想了,先追上去再说。 时间倒回夜里十二点。子归在石碑下待到十二点半,李成回来了。“将军,您说上山的那人似乎在找东西。”李成的表情有些阴郁,沉沉地说。 “找什么东西?难道那个人想挖子宁将军的墓?”她嗤笑道,哈!原来是个不知死活的,要是想进入子宁将军的墓室,铁定会被保护墓室的结界撕成碎片! “不。”李成摇摇头,“回禀将军,那个人在找山上的鬼魂。卑职亲眼见那女人将徘徊在山林之间的魂魄收入自己的手镯之中。” “什么?难道她想将那些鬼魂都消灭或送去鬼界么?”她嘀咕。 “照卑职所看并非如此。”李成严肃地说,“若是超度亡魂,将其送去该去之处,岂会将魂魄收归到自己随身的法器之中?” “那她想干什么……”她沉吟了一下,一个想法莫名地在她心中浮起——莫非又有一个人想仿效过去皇甫家族,想将鬼魂的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啧,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阎王一旦察觉,这次恐怕就不是她求情就能了事的了(小说鬼插嘴:恐怕子归你也不会去为欧阳夏求情吧?)! “将军,卑职还见到更可怕的东西。”李成的脸色越发凝重。 “还看到什么了?说吧,吓不死我。”她随意地摆了摆手。 “卑职见到了神兽。”李成认真地说。 “神兽?”她几乎立刻想起刚才在离开房间之前看到的那双巨大的眼睛,不会那么巧吧? “是的,卑职见到了辟邪兽。”李成接着说。 她的心陡地一跳,“辟邪兽?你怎么知道那是辟邪兽?说不定是大一点的狮子。”她“哈哈”地干笑着。 “卑职曾在将军身边见过,绝不会错认。”李成说,“而且卑职也是见过狮子的,怎会分辨不出其中的不同?” “子宁将军身边有辟邪兽?”她大吃一惊。这个子宁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啊?身上有些奇怪的道具,身边居然还养着辟邪兽?! 李成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点了点头。“那个女人似乎触怒了辟邪兽。”李成又补充道,“卑职要来向将军禀报时,见到辟邪兽在追着那个女人。” “触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辟邪兽是一种凶猛的瑞兽,不是乖巧可爱的小狗,一旦触怒它,就不是被它吼两声就能了事的!“我得马上赶去看看。”她是没信心可以打败辟邪兽,但是至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救那个触怒辟邪兽的白痴逃命。还有,她才不希望自己前世的墓碑旁边又多一条鬼魂哩!“他们在什么地方?”她很快地问李成。 “将军?”李成的表情有点疑惑,但很快便被一丝明白的微笑代替,“卑职最后见到他们,是在将军的墓碑附近。” 遭遇神兽 最快的方法也就只有瞬间转移了。“令至彼方。”子归念完咒语,只一瞬便到了将军墓的墓碑旁,不过有点儿疲倦,看来也消耗了她好些灵力,但愿待会儿逃命还有力气。李成也跟着出现在她身边,看来鬼的活动比她方便多了。“李成,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吧。”她说。 “将军?” “辟邪兽不是镇宅辟邪的吗?对妖魔鬼怪有强大的震慑作用。”她说。 李成笑了笑,“将军见笑了。辟邪兽似乎对卑职的影响不大。” 原来李成连辟邪兽都不怕?厉害。“他们跑到什么地方了?”她焦急地望着面前林立的黑暗,这要她上哪儿去找—— “啊——” 就在她大伤脑筋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她来不及开手电筒,拔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果然见到一只巨大的灰白色野兽正一口啃向一个纤细的人,那一刹那,带着铁锈气的血腥味喷到她脸上。她突然亮起手电筒,希望可以藉由着突如其来的亮光吓退这只它不可能战胜的神兽。辟邪兽被光线转移了注意力,把咬住的人往旁边一抛,那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被扔进了树丛里,尽管只是那么零点几秒,她看见了那人一身触目惊心的血迹和被血污和泥尘弄脏的脸——果然是欧阳夏! 辟邪兽慢慢地转过身来,嘴边还留着欧阳夏的血,“呼哧呼哧”地盯着她。她的心紧张得像要跳出她的喉咙,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她看见仓惶地僵在原地的自己清晰地映在辟邪兽的瞳孔中。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和辟邪兽对视的么?可她不敢妄动,奇怪的是辟邪兽竟没有扑上前来将她这个打扰它用餐的打搅者“啊呜”一口吞下。也许辟邪兽正在评估她好不好吃吧?她脑海中浮起这么一个古怪又可笑的念头。 她“啪”地关掉了手电筒,猛地往前一跃,扑到欧阳夏倒下旁边的树丛里。辟邪兽似乎察觉到她的行动,“呼”地转身对着这边。她屏住呼吸,伏在草丛中注意着辟邪兽的一举一动。在暗沉的树林里,辟邪兽微微发亮的眼睛透着一种森冷的寒光,她只觉浑身发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背脊的冷汗。说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还有没有以前的好运可以从辟邪兽的口中逃生了。她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看来还真的得赌一把运气才行。她飞快地打开手电筒往后辟邪兽身后一扔,辟邪兽被光线吸引暂时掉头跑了过去。 暂时松了一口气,她赶快看了看倒在草丛里的欧阳夏。呵,这伤真够吓人的,不过这伤并没有伤着要害,只要及时止血疗伤,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可她现在连包扎的东西都没有。她很快在脑袋里搜索出唯一知道的疗伤法术,那个法术只能暂时止血几个钟头,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赶紧救醒欧阳夏,让她自己跑下山去找人治疗了。想到这里,她马上把双手放在欧阳夏的伤口上放,念道:“月如水,愈吾伤。”她的手心发出微微的亮光,欧阳夏的血渐渐止住了。“喂,欧阳夏!”她拍拍欧阳夏的脸。 “唔……”欧阳夏慢慢醒了过来,“是你?!” “别在这是你是我了!”她感觉到辟邪兽又在慢慢逼近这里了,“趁辟邪兽还没回来赶快走!” 欧阳夏惶恐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下山的路跑去。 哇,虽然是她让赶紧走的,也用不着这么冷血,管都不管她就跑吧?她翻了翻白眼,转眼见辟邪兽那发亮的眼睛又到面前了。她的心一寒,自己是不是也该立刻逃命去? 辟邪兽已经离她很近了,它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再次困在辟邪兽散发着寒光的眼中,她知道自己害怕得全身冰冷,可是双腿就像被钉子牢牢钉在地上,半步也迈不出去。她也想喊楚修来救她,但声音像卡在喉咙里似的,就是发不出来。她开始后悔自己干吗那么伟大去救那个讨人厌的欧阳夏,而不是赶紧逃命去。 “将军!”李成着急地叫了起来,可是辟邪兽似乎没察觉李成的存在,丝毫不理会他。 作为阴差,死在神兽嘴里还不算丢人吧?她好笑地发现自己在吓得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的时候竟然还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突然,辟邪兽好像发现了什么回过头去了。 好机会!她的手脚好像突然恢复了知觉,她正要手脚并用逃命去也,辟邪兽却仰天长啸一声,风一样地向它刚才看的方向跑去。 她却愣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没事吧?”李成飞快地来到她身边,问。 她这才回过神来,说:“我没事,倒是这辟邪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她虽然是害怕得动弹不得,可是她好像没有从辟邪兽身上感觉到杀气,在它面对欧阳夏时候,尽管有些距离,她还是能感觉到辟邪兽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怒意,可是辟邪兽在盯着她的时候,那股怒气好像消散了一般。 “是否神兽知道将军有心救人,所以……”李成提出自己的看法。 她摇摇头,说:“齐怀哥教过我,辟邪兽护主心特强,加上镇宅辟邪的作用,所以过去有不少王侯在自己的陵墓中会安放辟邪兽的石像,用以镇住墓中的邪气和避免被孤魂野鬼或者妖魔鬼怪骚扰自己的陵墓。难道是辟邪兽所镇守的坟墓被什么人骚扰?”之前在另一个子宁将军的衣冠冢也遇见了极像辟邪兽的动物,莫非辟邪兽所镇守的就是子宁将军的墓?“李成,我跟过去看看!”有什么人会惦记子宁将军的坟墓?如果这座将军墓也是由辟邪兽镇守,那么欧阳夏必定是被辟邪兽认作侵犯墓主的入侵者,所以才会攻击她,那她为什么会没事?难道辟邪兽知道她就是墓主人么?主人回家自然不是入侵者,而和她一起到将军墓来的修文师兄和筷子兄,在辟邪兽眼中大概是主人带来的客人吧! “将军,太危险了。”李成一脸不赞同,“如果您有什么危险,卑职有何颜面去见秦大人?” “也见不到了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残酷,因为听到这句话的李成脸上浮起一片悲凉。“对不起。”她垂下眉。 李成摇头,说:“既然将军决心已定,就马上走吧,否则距离太远,辟邪兽的气息就会感觉不到,我们就找不到它去的地方了。” 她认为辟邪兽会去的,应该就只是那一个地方而已。 子归归来 楚修在将军墓附近的树丛里找到了血迹。这是子归的还是欧阳夏的?从欧阳夏的伤势判断,假如她遇见了子归,很可能是子归给她用了什么法术才止住了血,否则就算伤不致命,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可是子归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她一个人又能去什么地方?上一次子归就是在修文家被困在将军墓的厉鬼带走,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那这一次呢? 这时,静谧的林子里响起了他的手机铃声。一看来电显示是修文,他马上接起:“子归已经回去了吗?” “没有。”修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不过我刚才去挨家挨户问了,村口的刘叔说半夜起来的时候看到师妹在石碑那里,好像在等什么。” “村口的石碑?”不就是和上山路口那个石碑一样的吗?“我马上去看看,你在家里继续等消息。”说完,楚修挂了电话就用瞬间转移“咻”地来到村口,也不管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者会吓死一堆人。 石碑顶着湿冷的风静静地矗立着,四周空空旷旷,没有见人。如果子归昨晚曾在这里等人,那么她是被人约出来而不是被厉鬼掳走的,还是说她是被骗到这儿才被掳走的?凭子归的身手,寻常人断不可能轻易把她绑走;就算是厉鬼,她现在也历练出来了,不会像以前那样除了发抖还是发抖,只要用勾魂令,就算是厉鬼也未必能动她;即使她遇到了难以应付的对手,那也可以直接叫他来——可是昨晚很平静,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强大的阴气,也没有任何灵力震荡,简直就像是子归乖乖跟别人走了一样。 能够让子归毫不反抗地跟着离开的人,若非她很信任的人就是比她厉害很多的人,比如说以前曾见过的能将秦霜轻易击退的上官凌。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假设,上官凌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况且那样一个存在感十足的陌生人出现在村子里不可能没有人知道。他想起前几天到子归家里的那个叫尹晖的男人。那个男人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也许他的实力也和他的眼睛一样,深不可测。如果是尹晖的话,很有可能轻松将子归带走而不惊动任何人,再说,尹晖看起来可不像上官凌那么光明正大。不过还是有问题。他对自己摇摇头,尹晖若真那么厉害,就不必费事把子归约到这种地方来,直接在修文家里把人带走不就得了? “楚修。”是皇甫律来了。 他只略点了点头,说:“你怎么会来?” 他没有和皇甫律闲聊,只专心查看周围有没有子归留下的线索。 “修文告诉我,师妹昨晚来过这里。”皇甫律的语气很平淡,看来并不担心子归的安危。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在上海,反而到这小村子里来了?”他问。 “我用法术来找师妹吧。”皇甫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着,拿出一张符纸,低语了几句咒语后,符纸化作了一只淡黄色的蝴蝶,在空中忽悠忽悠地飞舞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稍嫌冷淡地看着皇甫律的举动。 “走吧。”皇甫律招呼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师妹不是吗?” 他笑了笑,对于千里迢迢到这里的目的,皇甫律始终不想多谈。望着蝴蝶飞舞的方向,他想起了一个地方。“不会是在那边吧?”子归那家伙还真会跑,而且还哪儿不安全专往哪儿跑! “楚修你有头绪?”皇甫律斜睨他一眼,问。 “去年和修文一起去过扫墓。”他说,“听修文说,他的邻居琴心就在那种深山里有座房子。” “扫墓?”皇甫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我没听修文提过。” “扫墓有什么好提的?”他瞥了皇甫律一眼,说。 “师妹也一起去的吗?”皇甫律似不经意地问着。 “是啊。”看来皇甫律对这件事似乎很在意。 “你们三人的感情真好。”皇甫律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了?”他笑问,“难道你和修文的感情不好么?”皇甫律没有说话,沉默得让他有些不祥预感。他知道皇甫律平时是个极冷静的人,可骨子里的疯狂因子很可能不输给他前世的那个变态归王,说不准什么话会刺激到他发神经。“你家那边没什么事吧?”他换了个话题。 “还好。”皇甫律似不想多谈。 “那家伙对于上次搞得你家一团乱还是有些抱歉的。”他说,“不然上次你家的人对她下诅咒,她也不会什么都不说。” “师妹她早就知道?”皇甫律惊讶。 “她说她只要知道不是你干的就够了。”他说。 “师妹是这么说的?”皇甫律问。 “是啊。”他说出这件事,本以为皇甫律至少会露出一点感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皇甫律平静无波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种狰狞。为什么?“皇甫?”他试探地叫了皇甫律一声。 皇甫律像是这才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这话该我问吧?”他盯紧皇甫律的脸,“你在想什么?” 皇甫律淡然一笑,说:“我只是担心我家的人会再背着我做出伤害师妹的事情罢了。” “哦,是这样。”他应了一声,但是他察觉到了,皇甫律在刚刚那一瞬间全身居然散发出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担心,这个皇甫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他笑了一声,说,“再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会收拾残局吗?” “这是讽刺还是恭维?”皇甫律似笑非笑地反问。 “随你怎么想。”他笑着抛出一句非常像挑衅的话。 皇甫律并不生气,只说:“抓紧走吧,从这儿出去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还得走上好几个小时,到那儿都已经中午了。” 他点头。毕竟他主要的任务不是研究这个皇甫律是什么人,而是保护那个成天嚷嚷怕死却一天到晚干出不知死活的事情来的子归。 他用瞬间转移的法术带着皇甫律到了山下,正要沿路往山上找,却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山上下来了。“子归!”楚修远远就看出那个人就是他们在找的子归,他和皇甫律连忙跑上前去。 “筷子兄。”子归看到皇甫律,有点惊讶,“皇甫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有点事来这里,听说你不见了,所以帮着一起找你。”皇甫律说,“你怎么会跑到山上去的?” 子归干笑了两声,有点心虚地瞄了楚修一眼,说:“我是有点事……”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楚修狠狠地冷笑着问,“重要到连招呼也不打就自己冲到那么远的山上?!” 子归缩了缩肩膀,连忙换上一张紧张兮兮的脸,说:“我是看到欧阳夏被辟邪兽袭击,出手救她,然后就追着辟邪兽来到这里的!” “是吗?”楚修扯了扯嘴角,说,“你怎么就那么巧在半夜看到欧阳夏被辟邪兽袭击了?你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我出去散步的时候看到的……” “你半夜出去散什么步?”楚修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这个……”她支吾起来。 “你为什么要半夜出去?”楚修可不打算让她唬弄过去。 “睡不着就出去逛逛。”子归的目光瞟向别处。 楚修冷冷地盯着她,说:“然后呢?” “然后就不小心到了后山的将军墓,碰巧看到了欧阳夏被辟邪兽攻击,我就想着不能见死不救,忍不住上前救了她,又因为很在意辟邪兽的行动,就跟着它到这里来了……”她用食指抓了抓脸颊,“当然,我想过打电话给你的,不过忘了带手机出来。” “接着呢?”楚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到了这边,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琴心他们家后没有找到辟邪兽的踪影,就想着趁早回去,怕你们担心啊!”她赔出笑脸,说。 “哦——”楚修咬牙切齿地说,“还真是感激你没忘记你的修文师兄会担心你!” “你、你先别生气啊!”子归摇着手退后了两步。 这时,皇甫律上前拉住她,说:“师妹,回去休息吧。你的样子看来很累了。”说着转向楚修,“先带师妹到修文家让她洗把脸吃点东西,再好好地睡上一觉。有什么要教训她的话等她休息好了再说也可以吧?” 看了看子归脸上的倦意和身上的泥土,楚修吐了一口气,说:“先饶了你,回去你再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皇甫律放开了她的手臂,平淡地说:“师妹,我也很有兴趣知道你这个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希望你稍后可以详细地给我们说说。” “怎么连皇甫师兄你也……”她咬住下唇,不甘不愿地瞪着楚修和皇甫律。 “师妹。”皇甫律虽然还是往常那副淡漠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语气里却能听出他的责备,“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行为更负责一些。” 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她垂眉别过头去。 子宁将军的府邸 已经可以看到过去琴心他们住过的房子了。子归看了看手表,都快六点了,她居然在山里走了差不多六个小时!之前和修文师兄到这边扫墓的时候,大包小包提了那么多东西到这里也只用了四个小时。摸黑走山路就是慢,可如果她先下山的话,说不定就找不到这儿来了。“这里果然和辟邪兽有关。”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将军,要休息一下吗?走了一整晚,您也很累了。”李成说。 “我还好,先进去看看。”其实是很累了,不过都到这里来了,难道还要在门外休息不成?她记得房子里面有桌椅床铺,要休息也进去休息。 她找到院子里的水井,汲了一桶水上来。上次来的时候还沁凉的井水现在摸起来有种柔腻的温润感,不像自来水那样冰冷刺骨,洗过脸后被干冷山风吹了一夜的脸也总算稍微舒服了些。她捧了一捧水喝下去润润喉,她都快渴死了。 “将军,这里是……”李成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座宅子。 “我以前也在这里遇见过辟邪兽。”她擦了擦沿着脸颊滴下来的水,说,“当时我以为是这里的法阵被破坏,将原本封在这里的辟邪兽放了出来。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辟邪兽是想把入侵的蜈蚣精赶走才出现的。”那么说,当年爷爷他们也是被辟邪兽当成了入侵者啰? “将军!”李成的声音突然警戒起来,“看那儿!” “嗯?”她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循着李成看的方向望去,院子里的树上坐着一个男孩。 “是妖。”李成挡在她面前。 “没事,那家伙是个比老鼠还胆小的藤妖。”她示意李成不要紧张,向树上的男孩挥了挥手。 “哟,什么风把你又吹到这里来了?”男孩很快地站了起来。 “你还没有离开这里?”她问。 男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她叹了一口气。上次在这里遇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刚刚能变化成人形,本来以为他会很快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不过想想也是,他的胆子那么小,而且法术也烂得可以,遇到个像皇甫师兄那样术士估计就成枯树一棵了。“真没用,胆子那么小当什么妖?”末了,她还是忍不住讥笑他一句。 “你说什么?”男孩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叫。 “算了,今天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她说,“你看见辟邪兽没有?” “辟邪兽?”男孩哇啦哇啦地鬼叫起来,“我就知道最毒妇人心,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居然诅咒我被辟邪兽吃掉!你太过分了!” “闭嘴!无礼的家伙!”李成愠怒地喝斥他一声。 男孩马上收声了,惶恐不已地看着李成。 她没好气地说:“你的联想力是不是丰富过度了?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看到辟邪兽而已,什么诅咒你?我要真想对付你,用得着诅咒那么麻烦吗?” 男孩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地说:“对哦,你连那种蜈蚣精都那么简单收拾掉了。不过我没看到辟邪兽。” “没看到?”不可能啊,她明明感觉到辟邪兽到这里来的。“等等,上次我们对付蜈蚣精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辟邪兽?” “上次?也没有。”男孩摇摇头。 可是那只阴损的蜈蚣都看到了。“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对吧?”她问。 “是啊!都几百年了。” 也许辟邪兽并不认为他是入侵者,又或者说,蜈蚣是进入过地下的衣冠冢,所以被辟邪兽认为是入侵者,而这棵树并不是?“喂,待会儿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她决定去那个衣冠冢看看。 “你要拆房子?”男孩睁大眼睛。 “少问东问西的。”她白他一眼,半带警告地说。 “噢。”男孩缩了缩肩膀,马上手脚并用地跑出大门。 “将军是否有头绪?”李成问。 “总之先去看看吧。”她带着李成去那间有地道入口的房间。房间空荡荡的,空气里有着一种灰尘的味道,用力推开房门扬起的灰尘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初离开的时候筷子兄又重新把柜底的木板都装回去了,所以这次她又得把衣柜的木板拆出来。 “将军,这下面有什么?”李成有些好奇地问。 “应该是子宁将军的衣冠冢。”她说得事不关己。 李成脸上出现了讶然。 她变出照明的小光球,走进了地道。顺着地道走,她找到了上次走过的往下的楼梯,小心地走进存放着石棺的密室里。她使劲推开石棺的棺盖,露出里面的锦袍。“李成,这是子宁将军曾穿过的衣服吗?”她问。 李成探头一看,说:“这的确是子宁将军曾穿过的衣服。而且卑职曾听将军说过,这套衣服是夫人亲手做的。” 柔娘亲手做的衣服吗?她想起之前在另一个墓室里的石棺上刻了不少字,上次她被那枚带扣吸引了注意力,也没有详细研究,这回她应该仔细看看这里是不是也有刻字。石棺外侧没有刻字,却刻了不少图案。 “将军……”李成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回过头,问。 “将军您没有认出来吗?”李成急切地问。 “认出什么?” “这座宅子,就是将军您的府邸啊!” 她一愣,“啊?”这里是她,不,是子宁将军的府邸?! “当然,里面的摆设和当年不同,可是房子的格局和将军府完全一样!”李成说。 “碰巧而已吧?”古代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 “不。”李成摇头,说,“原本卑职也以为是凑巧,可是这地道,还有密室,都和当年的将军府完全一样!” 连地道和密室也……?“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当年曾经进入过子宁将军家的地道吗?”她还是觉得不太相信。 “是的。”李成认真地点点头,“卑职当年投奔将军,本以为自己未入李家族谱,不会被人发现卑职入京,可后来王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知卑职的身世,带人捉拿,将军便让卑职在密室中暂避。后因王将军始终无法提出确凿证据,子宁将军禀报了大王,大王下令王将军不可再追究,以免动摇军心。” 什么?!琴心他们家的屋子,竟然是两千年前子宁将军住过的地方?!上次她都没敢碰这套衣服,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感觉?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石棺内的那套衣服,直接将那套衣服捧了出来,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在说话——子宁,是你回来了吗? 柔娘的思念 这里是子宁将军的府邸。子归发现自己突然就陷落到两千年前的归国来了。一个长相柔美的女人打开了门,那是柔娘。柔娘打开门似乎吃了一惊,很快恭敬有礼地行礼,“拜见大王,不知大王光临寒舍,未曾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大王?她回过头,看到一身轻便装扮的归王背着手站在她身后。“恕罪?”归王冷哼一声,“连你犯的最大罪名寡人都忍下来了,难道连这么点事还不能忍么?还不让寡人进去?” “是,大王请。”柔娘眉目间闪过一丝隐忍的不耐,请归王进屋去。 在前厅坐下后,归王连柔娘端上来的茶杯都没碰,随便挥了挥手让她放在矮几上。“子宁出征去南越有七天了吧。”归王说。 “是。”柔娘站在一旁,点头回答。 “你担心吗?”归王微眯起眼,问。 柔娘温顺地回答道:“妾身自然是担心的。可是子宁上战场也是为了大王、为了归国,他常说战死沙场也是他身为战士的荣誉。” 归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如果可以,寡人宁可他不要上战场。”闭了闭眼睛,他抬起头,看柔娘一眼,说:“好听的话你倒是会说,其实心里巴不得子宁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恨不得将寡人这个送子宁上战场的人早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妾身从未这么想过。”柔娘的头更低了。 归王瞟了她一眼,一拍矮几,喝道:“大胆!给我跪下!” 柔娘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在一旁的子归也吓了一跳,这个归王,还真是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 “从未这么想过?”归王慢慢地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掐住柔娘的脖子,阴狠地说,“你和子宁成亲,让子宁离开了皇宫,也就是离开了寡人身边。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寡人身边把子宁抢走?” 看来柔弱的柔娘吃力地仰着头,认真地说:“子宁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说实话了是吧?”归王冷笑,更用力地捏紧她的脖子,说道,“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你到子宁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柔娘眼里精光一闪,连子归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柔娘已经挣脱了归王的钳制,闪到一旁抚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咳嗽了起来。她说:“我到子宁身边不过是想要帮助他、报答他罢了。” “帮助?”归王怪笑起来,“子宁可不需要你这东西的帮助!” 柔娘别过头,说:“你怎么知道子宁不需要?” “子宁怎么可能会依靠一个妖怪的帮助?”归王讥诮地说,“子宁和寡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脾性寡人岂会不明了?” 柔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 妖怪?子归也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柔娘顶多是个学习过法术的女人,可是从柔娘的反应来看,归王说的分毫不差,也就是说,子宁将军娶了一个妖怪为妻?! “寡人为什么会知道是吧?”归王冷笑道,“你以为这个国家有什么可以逃得过寡人的耳目?或者需不需要让寡人来说说你和子宁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子宁从一个猎人手中买下了一只受伤的白狐,本欲让其疗伤后放归山林,谁知那狐狸已经成妖,伤愈后恳求报恩,留在子宁身边。子宁见这狐妖温顺可爱,便将其娶回家中当作妻子。若不是看在子宁为你苦苦求情的份上,寡人早就让法师收了你!” 柔娘如画的眉目中流出一种悲哀和强忍的怒意,说:“即便我是妖怪,可我从未害过任何人。相反,更多的是你们人类害我。子宁是个好人,可是你却让他活得那么痛苦!我是要帮助他脱离这种痛苦!”才这么说着,她被归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摔倒在地上。 “你说谁让子宁痛苦?”归王的表情犹如地狱来索命的恶鬼,他双手用力地掐住柔娘的脖子,“我告诉你,凭你说的这些话,寡人就能以唆使国家重臣叛国的罪名将你五马分尸!” 柔娘“倏”地睁圆了眼睛,挣扎着扭动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像刚才那样摆脱归王的钳制。 归王嘴边咧开嗜血的笑容,说:“对付妖怪,你以为寡人还会用寻常的办法么?放心吧,寡人会将你的肉做成羹汤让子宁喝下去,算是成全你报恩和与他在一起的心愿!” “将军,您没事吧?”李成见子归突然跪倒在地,关心地问。 捧着的衣服已掉回石棺里了,她扶着石棺慢慢地直起身子,有些恍惚地摇摇头,说:“我没事……” “可您的样子并不像没事。”李成说,“将军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的好。”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怎么也变得和秦霜一样啰嗦了?” “卑职不过是担心将军的身体。”李成并未显得急切,只是淡然地陈述,“秦大人也一直担心将军,因为将军总是什么都不说。夫人过世的时候,将军也是什么也没有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以至全军都不知道夫人过世。最后将这件事告诉大家的是卞大人。” “那家伙倒是神通广大。”她冷笑道。 “夫人是大王杀死的。”李成挺直腰板,说,“将军是怕我们激愤难忍做出什么事情来,会遭到大王重处,所以始终隐忍不言。” 她没有回答李成的话,“这里好像没有外人入侵的情况,我们出去看看吧。”奇怪,自从刚才她摸了那套衣服,她的耳边一直听到女人的说话声,那个柔柔的腔调根本就是柔娘的声音!“李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围着她转悠着,那个东西似乎对她很是依恋,绕着她不肯离开。 “卑职未听到任何声响。”李成回答她。 “你没有听到吗?”难道只有她能听到? “禀将军,没有。”李成点头。 这个声音和绕着她转的东西没有恶意。“李成,柔娘和子宁将军的感情很好吧?” “是的。” 她又摸了摸那套精美的衣裳,叹了一口气。也许,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思念还留在这套衣服上吧,那份思念把她当成是子宁将军了。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感情有多深呢?她的思念深得超越了两千年的时间依然留在世上。子宁将军可真是个幸福的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她说,“看这里的情况,不像有人进来过。” “若没有任何入侵者的话,为何辟邪兽会立即赶回来?”李成反问。 这也是,怎么说对方都是神兽,比她这个人的感觉要敏锐多了。她蹙眉想起了当时那幅刺绣从博物馆被窃,馆内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对方可能已经消除了留在这里的气息。” “那如何是好?”李成问她。 “如果能问问辟邪兽就好了。”她叉起腰,叹气道。 狐火 突然,密室似乎微微震动了起来。“看来这下子不上去也不行了。”子归担心地看了看石棺内精美的衣裳,如果这里塌下来了,把石棺和衣服弄坏了可怎么办?不行,她得赶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以阻止的话,这间密室就不会面临坍塌的危险了。这么想着,她赶紧跑出密室从地道离开。当她爬出衣柜,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了。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不是当年子宁将军住过?真没想到这座曾被她认为是鬼屋的房子居然是她的前世住过的府邸,这真的是巧合? 没来得及细想,她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杀气。辟邪兽吗?入侵者是谁在什么地方?她四下寻找了一会儿,“后院吗?”她往后院冲过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足够光线下看到辟邪兽,那种震撼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当年爷爷见到辟邪兽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现在仅仅是在一旁看在露出锋利獠牙的辟邪兽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展现出来的独属于它的凶悍和傲然,她就像灵魂被剥离了一般如同木偶站在回廊上。 “将军!”李成在旁边叫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在发什么呆啊?她看见辟邪兽龇牙咧嘴怒视着的入侵者不是别人,竟然是狐妖雪蕴!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子归小姐!”雪蕴看见她,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想要跑过来。辟邪兽却在这时往前一跃,扑向雪蕴。雪蕴大叫一声,一只雪白的狐狸从她脚边窜过,辟邪兽大吼一声,那只狐狸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嘭”地倒了下来,又变成那个白衣的少年。“可恶!”雪蕴翻身起来,向辟邪兽扔出一团白色的火焰,那团火焰像绳子一样缠住了辟邪兽的脖子,辟邪兽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子归也闻到了皮毛烧焦的味道,她抓住雪蕴,“你想干什么?快给我放了它!” “子归小姐,你在说什么?”雪蕴不解地看着她,“要是不消灭它,我们就会被它吃掉了!” “是你会被吃掉吧?”她严厉地说,“如果不是你闯进这里来,怎么会激怒它?” “我是奉主人的命令来找东西的!”雪蕴强调。 找东西?难道雪蕴的主人目标就是归王的宝藏?“也就是说,你的主人也是个贼,被吃掉也是活该!”她怒道,“快给我放了辟邪兽!” “开什么玩笑?!”雪蕴一把挣开她的手,“哧溜”一下便溜得不见“狐”影了。 辟邪兽仍在拼命地挣扎着,狂乱的咆哮让她听得心惊,似乎连空气也懂得辟邪兽的痛苦,乱风如利刃一般从地面上刮起来,天昏地暗,头上乌云横飞,刚长出嫩芽的树也像抖筛一样落了一地的细叶。“这是……”她该怎么办?“纵水凝神!”她念出操纵水的咒语,一股水柱“哗”地浇在辟邪兽身上,可是那团白色的火焰还是缠在辟邪兽的脖子上。“连水也灭不了吗?”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到底是什么?” “那个好像叫狐火。”藤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是狐妖才会用的很厉害的法术,连神兽都能对付,普通的水是无法让这团火消失的。” “怎么办?”她忽然想起一个咒语来,“这个狐火是不是灵力形成的?” “是、是啊。”藤妖唯唯诺诺地点头。 只能试试看了。她咬咬牙,冲上去抱住辟邪兽的脖子,“吾心如空,吾念如海,灵之海尽入其空。”刚念完咒语,身体有种奇怪的撕裂感,好像又有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身体,这是什么感觉? ——子宁,子宁,我能帮上你的忙的,所以这次…… 耳边突然听到柔娘轻柔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身体,那种撕裂感几乎是同时消失了。是柔娘? 还没有反应过来,子归人已经重重地摔到地上了,“唔……!”幸好没有撞到头,不过背摔得很疼,好像胸腔内的空气都要被摔出来了,一下她全身动弹不得了。眼看辟邪兽的前蹄就要踏在她身上,一个人影“嗖”地从一旁闪身过来,把她从辟邪兽脚下救了出来。“将军,您还好吗?”李成问。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还、还好,谢谢你,李成。”要是被踩中,说不定连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她抬头看辟邪兽,它脖子上那圈白色的火焰已经消失了,不过在它漂亮的皮毛上留下了一圈烧焦的痕迹。辟邪兽也安静了下来,一双圆亮的眼睛凑近她,好像在确认什么。忽然,仰头长啸一声,在她眼前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听完子归的叙述,楚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半夜会到村口的石碑去?” 这根筷子还真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在我最后看的竹简上出现的,让我在正子时——也就是十二点整在村口石碑等。”看来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筷子兄是不打算放过她的了,于是她便把事情说了出来,“后来我在村口见到了要去拜祭子宁将军的李成,他看到有人在将军墓被辟邪兽袭击,所以我才会赶过去的。”她真真假假地说了一堆。 “那李成呢?”楚修又问。在山下见到她的时候没有见她身边有鬼魂,李成去什么地方了? “他说他还有别的事,就离开了。”子归摊了摊手。幸好李成先离开了,否则和皇甫师兄碰上又是一场恶战。她可不想看到李成和皇甫师兄任何一方有损伤。 皇甫律好像没有听到,并不理会的样子。子归想起来,皇甫师兄好像和李成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更别提有什么冲突了。阿弥陀佛,这次也避过去了。 “小修修,你别老顾着问师妹问题。”修文颇有意见地说道,“师妹都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好歹也要让师妹好好吃饭啊!” “还是修文师兄体贴。”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师妹——”修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去了,因为我会担心你的。” “我……”望着修文关切的脸,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楚修冷冷地哼了一声。 知道这根筷子也是跑了整个上午去找她,她总不能继续摆脸色给他看吧?“筷子兄。”她用手肘撞了撞楚修,“谢谢你。” “哼。”楚修不屑地别过头去。 “啊!小修修,你脸红了!”修文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 “胡说八道!”楚修粗声粗气地说。 笑闹间,皇甫律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默默地吃饭。 卞俞雷现身 子归趴在窗口上望着好不容易露面的星星。这段时间一直阴雨连绵,今晚总算看到云散后的夜空了。在李成和她告别后,她独自下山时见到了雪蕴的主人卞俞雷了。她依然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和声音,但她却仍能记得他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带着严厉和责备对她说:“你似乎并没有将我的忠告记在心上,我明明忠告过你,不要再使用这么高深的法术。” “我也不想,可是我总不能让雪蕴杀了辟邪兽吧?”她说,“再说,也是你们先去招惹辟邪兽的。”这家伙果然出现了,她之前就在想会不会见到他。 卞俞雷说:“子归,看来是雪蕴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消灭狐火。你让辟邪兽身上的法术灵力消失,消灭了狐火,可是狐火是凝聚狐妖本身元神的法术,一旦这个法术失败,相当于元神受损,加上法术的反噬,他能捡回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如果不是你要雪蕴来这里偷东西,他就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她才不想同情他们。 “为了救辟邪兽,你不惜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卞俞雷的语气透出愠怒。 “什么?”她没弄懂卞俞雷的意思。 “相信阎王也该警告过你,不要使用太高深的法术,因为强大的灵力震荡,会令你的灵魂被震出体外,如果无法及时将灵魂融回身体,你就成真正的鬼甚至魂飞魄散。”卞俞雷略带讥讽地说。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瞪着卞俞雷。 “不过子宁将军有个好妻子,她好像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你的魂魄,否则刚才就不是你被辟邪兽甩到地上,而是连自己的灵魂都甩到九霄云外了。”卞俞雷说。 她想起了那时身体的撕裂感和温柔抱住自己的那双手。“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她问。 卞俞雷摇头,说:“我是想来拿我想要的东西,不过可惜没有拿到,而且我想,大概也得不到了。还有——顺便来告诉你,时间差不多了。” 她正想问卞俞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卞俞雷已经消失不见了。当然,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卞俞雷话里的含义。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请进。”她回头说。 “师妹,我给你煮了姜汤。”修文笑盈盈地走进来,“我想你昨晚吹了整夜的冷风,还是应该喝点姜汤驱驱寒。” “谢谢修文师兄。”她双手接过汤碗。 “师妹,你好像有心事呢。”修文笑着说。 她愣了一下,被修文师兄看出来了吗?“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修文问。 “这个……”她犹豫了。关于子宁将军的事,修文师兄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她也从没有正式对修文师兄说过。 “不说也不要紧的。”修文一副了然的笑容,“反正有些事情我也弄不懂。” 她连忙摇摇头,说:“不是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修文师兄也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 修文安抚地按住她的肩膀说:“别急别急,我不是要探听什么,我是担心师妹你而已。还有,小修修也很担心你的,你还是把事情经过对他详细说说吧。” 她放松了肩膀,轻轻舒了一口气。嗯,这就是修文师兄和那根不识时务的筷子的最大区别,换作是筷子兄,肯定会追问到底。 “别熬夜,喝碗姜汤就早点休息。”修文温和地叮嘱她。 “好。”晕陶陶地点着头,她目送着修文下了楼才回到自己房间,热腾腾的姜汤也凉得刚好能下口了。 留在另一个子宁将军衣冠冢内的那套柔娘亲手做的衣服上的,是柔娘对子宁将军的思念和残存的些许记忆片断。也许当年柔娘就是将自己对子宁将军的思念和想要保护他的意念用针线和法术缝绣在这些衣服上。所以在她碰到衣服的瞬间,那些残留的意念把她当成子宁将军,所以在她的灵魂要被震出体外的时候救了她。最叫她吃惊的是,琴心他们家在深山的房子居然曾是子宁将军的府邸,难怪琴心说那房子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不过现在她总算知道柔娘是怎么死的了。原来柔娘不过是因为言语激怒了归王——不,应该不仅是那样,在归王看来,她和子宁将军结婚是不可原谅的大错,归王兴许早就想杀掉柔娘了,否则怎可能有备而去?那当初子宁将军也知道吗?或许在他捧起那套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吧?他是否也像她现在这样,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悲痛?可是柔娘被杀前的记忆会附在衣服上的原因就不清楚了,也许也是某种法术吧!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想着要怎么把今天知道的事情好好对楚修说清楚。这时,从大门那边传来了急促,不,更像是愤怒的敲门声。她走出房间往中庭看,只见修文和皇甫律已经下楼往大门去了。楚修也从房间里出来,隔着中庭从对面的房间门口用眼神询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摇摇头,沿着楼梯也走下楼去。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倒是难得。”楚修跟在她身后,闲散地说。 楚修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就听到前厅传来的叫声。“叫那个宁子归给我滚出来!”呵,居然是欧阳夏的声音。 “你把她怎么了?”楚修用下巴朝前伸了伸,问她。 “我可是把她从辟邪兽嘴里救了出来,其他什么也没干。”她摊了摊手。欧阳夏那种女人,她都懒得去理会。 皇甫律沉稳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欧阳,你不觉得在别人家里这么大呼小叫非常失礼吗?” “什么失礼?那女人差点要了我妹妹的命!”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以前去戚兴山接欧阳夏的时候她听到过,应该是欧阳夏的哥哥。 “据我所知,欧阳之所以现在能生龙活虎地在这里,是多亏了师妹救她。”皇甫律的声音依然是平板冷静,丝毫没有波动。 “是她害我受重伤的!”欧阳夏尖叫道。 她的耳膜有点受不了欧阳夏的高分贝声音了,和楚修加快脚步走进前厅,看到欧阳夏还有两个扶着她的男人和修文、皇甫律站在门口,那两个男人就是她去年在戚兴山见过的欧阳夏的大哥和二哥。看到她和楚修过来,修文露出一个无辜和无奈的微笑。 皇甫律的来意 “吵死人了,干吗呢?”楚修不耐烦地瞟着欧阳夏。 “又是你!你这个害我妹妹受伤的女人!你可真够歹毒的!之前害小夏接不到工作,现在还想要她的命?!”欧阳大哥首先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抢白。 “那是她用法术攻击自己的委托人,把那位难缠的于大律师惹火了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子归哼了一声,说,“我还没有问欧阳夏呢,三更半夜跑到后山的将军墓去想干什么?如果不是她擅自闯进那里,就不会激怒守护在那里的辟邪兽,搞得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不过看欧阳夏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现在想想,小时候看的寓言故事《农夫和蛇》真的很有道理,好心救蛇反被蛇咬,不该同情恶人! 皇甫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激动,对欧阳兄妹三人说:“在欧阳夏的伤口还残留了一点师妹用法术的灵力气息,你们应该知道若不是师妹用法术给欧阳夏止血了,恐怕你们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以他们的水平,能察觉出来吗?”楚修轻蔑地笑了笑,说。 “你什么意思?!”欧阳大哥怒道。 “楚修。”皇甫律责难地说,“你不要故意激怒他们。”接着,他又对欧阳夏说:“告诉我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否则按照村里的规矩,外人偷进将军墓是要被关水牢的——这天气可真冷,水牢的温度也不会高于四度吧。” 咦?还有这个规矩吗?子归奇怪地望望楚修,又看了看挂着微笑的修文。 欧阳大哥扯着脖子问:“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们?!” “不错,村人的确不能动用私刑,但前提是你们‘能够’离开这个村子去申诉。”皇甫律平静的语调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欧阳夏白了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被皇甫律的话吓住了还是因为受伤,好像还想说什么,欧阳二哥忙拉住她说:“小夏,你就说出来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封闭的村子哪里说得通道理啊?” 欧阳夏愤愤地却抖着声音,说:“我是听说在那个墓里有很多鬼魂,只要将那些鬼魂的力量收归己用,就能够令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 楚修撇撇嘴。又是个做白日梦想不劳而获的。他瞟了皇甫律一眼,皇甫家这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 “而且我打听到那里面有可以提高灵力的宝物,所以我才去看看。”欧阳夏扬高下巴,说。 皇甫律冷着一张脸,连离他两步远的子归都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比南极还冷的寒气。 “凭你的能耐,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有能力进去那个墓室里。”楚修讥讽道。 “你……!”欧阳夏正要发作,皇甫律走上前去冷眼看着她,说:“马上把那些魂魄放出来,否则欧阳家很快就会大难临头。” “呸!你以为你说我就要听吗?”欧阳夏啐道。 “你还是听他的会比较好。”这时门外又来了一个白衣男人。 “啊。”子归意外地瞧着那个男人,黑无常怎么来了? 黑无常礼貌地向他们点点头走进前厅来,经过欧阳夏身边时用手指轻轻敲了她的手镯一下,手镯便像被敲击的瓷瓶一样“噼哩啪啦”地碎裂开来,几条带着阴气的人影从欧阳夏的手镯中飞了出来,在黑无常的掌中消失了。 “你是什么东西?!”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心血就这么泡汤了,欧阳夏又大叫起来。 “因为还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所以只折损你三年的阳寿作为处罚。”黑无常对欧阳夏说完,也不管她是不是能明白他的话,向子归点点头后便消失了。 “你这个女人竟与妖孽为伍!”欧阳夏指着子归的脸叫道,“皇甫律,你身为术士,竟然和妖孽勾结!不要脸!大哥,快,快收拾他们!” 皇甫律冷眼一扫,说:“如果你们真想动手的话就尽管试试,我乐于奉陪。” 她可是怕修文师兄的家会被拆了。子归暗自扮了个鬼脸,没想到姓欧阳的这兄妹三人连妖和鬼都分不清,居然把鬼界的大人物黑无常当妖孽,欧阳家的前途堪忧哦! 可惜,恶人无胆。欧阳兄妹扔下一句“我们要向协会长老举报你”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真无聊。”楚修嗤笑道,“这三兄妹难道是来演闹剧的么?”竟然被皇甫律一个眼神吓跑了? 皇甫律摇摇头,说:“都回去早点休息吧。” “慢着。”楚修拦住他,“反正都开头了,不如把你到这里的目的也说说吧?” “是啊是啊!”修文在旁边附和道,“阿律你都没告诉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皇甫律看了看修文,又看了看楚修和子归,说:“其实,我来这里和师妹也有一点关系。” “和我有关系?”子归奇怪地问,“什么事?” “相信师妹你应该发现了,这里和以前你曾经来的时候已经不同了。”皇甫律看着她,说。 她和楚修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调查这里的改变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皇甫律的视线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不仅如此吧?”楚修抱着胳膊,追问。 一丝惊讶飞过皇甫律没有表情的眼睛,他说:“的确,我也知道了在将军墓中有件法宝可以提高自己的灵力。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但已经有些像欧阳夏一样的术士打算到这里来了。如果他们贸然闯入将军墓的墓室——” “就会被保护墓室的结界切成包饺子用的肉馅对吧?”楚修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是想到这里来查清楚这件事,阻止那些愚蠢的家伙?”其实只要让那种人踢到铁板,自然就会打退堂鼓了,既然他们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皇甫律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替他们考虑? “有一部分原因。”皇甫律并不否认。 “那另一部分的原因也请你说给我听听。”楚修没打算被皇甫律唬弄过去。 皇甫律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是来找真正的将军墓——也就是埋藏子宁将军尸身的地方。” 子归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要找尸体?子宁将军可是被五马分尸的,哪里还找得到完整的?再说,过了那么多年,就算有也不过是骷髅一副,医学院的标本室里到处都是。” “不……”皇甫律很慢地摇摇头,“我知道,那并不仅仅是一具古人的遗体,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子归望向楚修,皇甫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看着一脸认真的皇甫律,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楚修,不安地绞着手。 修文见气氛变得沉重,笑道:“别这样嘛!就算有事也得睡觉啊。不如我们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说吧?” 皇甫律沉默了一下,说:“这样也好。” 楚修抱着胳膊,半眯起眼睛,说:“恐怕不说清楚,今晚我会睡不着。” 子归踢了楚修的小腿一脚,横他一眼,说:“什么睡不着?趁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地睡上个安稳觉!” 楚修不说话,最后还是点点头。一切就等明天再说。 === 第21章、隐匿的另一面 完 === 棋局的秘密 子归伸了个懒腰。昨晚临睡前还被欧阳夏的声音折腾,真有点受不了,还好他们被赶回去了,不然欧阳夏他们兄妹继续在这里大吵大闹,整条村子都不用睡了。她推开窗户,天气似乎开始放晴了,看得到透过云层细碎的金色阳光和清澈如水晶的蓝色天空了。清晨的还带着雾气的空气分外清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了,不知道修文师兄他们起来没有,皇甫师兄说了今天要把他到这里来的理由详细说说的。她赶紧漱洗完下楼。中庭飘着淡淡梅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希望今天能有好事发生。她望着洁白的梅花,淡淡一笑。 “大清早对着梅花在笑什么?发花痴?”楚修从二楼下来,说。 这家伙长了一张和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一样的脸,说起来话来却是讨人厌的刻薄。不过这家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种外形很像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按照她最喜欢的人的模样变出来的,至于他到底属于什么“物种”,她也不清楚。“笑一下也不犯法吧?”真是,大清早破坏人家的心情。 “是不犯法,不过有碍观瞻。”楚修扔下一句便往餐厅走去。 有、碍、观、瞻?!她狠狠地瞪着楚修,脑子里想象把一根筷子剁成塑料末子的情景。 “师妹。”那张和楚修完全一样的脸又出现了,“吃早餐啰,我今天烤了面包,还准备了咖啡和鲜奶。” “修文师兄早!”她精神一振,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果然修文师兄就是修文师兄,多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山寨版的就是比不上~“对了,皇甫师兄呢?” “他去村长那儿了。”修文挥挥手,说。 “那么早去找村长?没什么事吧?”皇甫律是他们夜营协会的副会长,最近总是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不过他平时也是高深莫测的。 修文摇头,说:“他没说,我也不好瞎打听。” 不过她有点儿在意,皇甫师兄不会是去向村长请求上山去找真正埋着子宁将军遗体的地方吧?皇甫师兄昨晚明明说好今天会告诉他们关于他特地来到这里的原因,而且他还说了,这件事和她也有关系。可是虽说是她的前世子宁将军的遗体,真计较起来,现在的她也资格去管别人要对那具尸体做什么。 她和修文一起走进餐厅坐下正要用早餐,皇甫律回来了。“阿律,回来得正是时候。来吃早餐吧。”修文起身招呼道。 皇甫律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走到桌边坐下了。 “这么早就出去挖坟哪?”楚修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整张脸扭曲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子归一眼。这个死丫头,居然那么用力地掐了他一下! 谁让你胡说八道、口不择言?她回瞪楚修一眼,对皇甫律赔笑道:“皇甫师兄,你用不着介意,他就是废人说废话。” “你说谁是废人?”楚修咬牙问。 “小修修,你是要喝鲜奶还是咖啡?”修文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笑嘻嘻地问着和刚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毫无紧张感的问题。 “鲜奶。”楚修恶声恶气地说。 “咦?小修修的口味和阿律一样,两个人成双成对,好相配哦~”修文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听得楚修“噗”地把喝进嘴里的牛奶全数喷了出来,一脸雕像状地望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他喷牛奶的修文。皇甫律却是习以为常和不为所动的平静,慢慢地给自己的面包涂果酱。 “哎呀,小修修你怎么可以把牛奶吐在桌子上?”修文责备地拿过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碎碎念,“就算你想把嘴里的牛奶分给阿律也不能直接吐给他呀,要吐就凑过去吐他嘴里嘛!” “咳、咳!”这次可怜的楚修是被面包噎住了。皇甫律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两下,还是一言不发。 修文师兄太厉害了~子归对修文的感情已经从喜欢升级为崇拜,因为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能这么戏弄楚修这根筷子的,也只有修文师兄了!看了看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的皇甫律,子归问:“皇甫师兄,你昨晚说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子宁将军的遗体,你怎么知道他的遗体被埋在这附近?” 皇甫律沉默地吃着面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干吗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楚修的语气仍是挑衅味十足。 皇甫律这才放下面包,说:“楚修,你总是这样不计后果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不怕。”楚修笑道,“因为我并不是不计后果,而且我有能力应付你说的‘祸事’。” 这根筷子倒是有自信,但愿不是盲目自信。子归偷偷地翻了翻白眼。 “其实知道子宁将军的遗体在这附近也并非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皇甫律缓慢而清晰地说,“况且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 子归侧着头想了想,皇甫师兄最后这句话好像有点含糊了,他所谓的“以前”指的是多久之前,他的意思是他已经记起了归王的记忆,所以知道子宁将军真正下葬的地方?她不太相信,毕竟沧海桑田那么多年,连世界都物是人非了,他还能找到两千年多年前的墓葬么? “你怎么现在想起要找子宁将军的尸体了?”楚修似笑非笑道,“继续以前的变……不正常行径?”他本想说“变态行径”,但当这皇甫律的面也不好说那么不客气的话,谁知道子归那家伙会不会又动粗? “怎么会?”皇甫律微微一笑,说,“我只是知道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而已。” “原本要做什么?”楚修问。虽然他是这么问了,可是他直觉皇甫律是不会回答的。 不出楚修所料,皇甫律只是回以一笑,便转其他话题:“师妹,我听楚修说你从将军墓的石棺上发现了一些棋谱。” 子归点点头,说:“嗯,我都已经画下来给筷子……楚修去研究了。”她看向楚修,说,“你不是说那些棋谱里面隐藏了什么东西吗?” 楚修看了她一眼,说:“虽说隐藏了什么,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和子宁将军的尸体未必有必然的联系。” “那到底是什么?”她不满地追问。 “那些棋谱应该是分别记录了多场战役。”楚修说,“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大概就是子宁将军曾经打过的仗。” 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1) 用棋局来记录战役?听起来真新鲜。子归感兴趣地问:“子宁将军被称为‘常胜将军’,这么说来,这里面的白方指的就是子宁将军的军队啰?” “可能吧。”楚修半带嘲讽地说,“如果这位将军尽打败仗,也不会有人把他的‘丰功伟绩’那么大费周章地刻在石棺上。”一个君王怎么可能把常打败仗的笨蛋将军这么风光大葬?不把那个无能的将军砍死才怪呢!“不过我还有点在意那个立碑的人。”楚修又看了看子归,说,“你真的不知道子宁将军有什么亲人?” 她摇摇头,记忆所及,子宁将军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是名字有点相像罢了,未必就和子宁将军有什么关系。”对了,归王的名字里不也有个“玄”字吗?难道这里刻的是“王子玄”?不,不可能,子宁将军死的时候归王早就登基了,怎么会自称是“王子”? “子宁将军怎么说也应该有亲人吧,不然他还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楚修轻斥道。 “说不定那位将军和我一样呢。”修文在一旁波澜不惊地笑道。 和修文师兄一样?她一下没能回过神来——修文师兄的意思是子宁将军也和他一样,全家人都已不在了吗?注视着修文那张看不出苦涩的笑脸,她的心里反倒不是滋味了。 皇甫律垂下了眉,却没有作声。 “总该有原因吧?”楚修出声,“子宁将军之所以对归王百般忍让,会不会是因为归王把他的家人全扣留关押在某个地方当人质了?” “绝无此事!”皇甫律忽然大声否认,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皇、皇甫师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甫律这么激动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控,皇甫律略带歉意地说:“抱歉,但我想不会是那样的。” 楚修刚想问皇甫律他为什么会那样想,可是子归说话了:“我也觉得不像……归王很怕子宁将军会离他而去。一个握有人质在手的大王,就算不是信心满满,至少也不会太害怕他有什么异动。我反而觉得正因为他手中什么王牌都没有,所以才会这么担心。” “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楚修难得没有唱反调,不过他对皇甫律刚才那么激烈的反应相当感兴趣,他敢端定,皇甫律隐瞒了一些事情。“既然皇甫你是来找子宁将军的遗体,那就让我和子归也帮帮你吧。”楚修一副好商量的模样,“不管怎么样,你也帮了我们不少,不礼尚往来也说不过去。” “阿律,我也去帮你的忙。”修文自告奋勇地说。 楚修翻了翻白眼,要真出什么危险,修文这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个垫背的(小说鬼抗议:你别忘了,好几次都是修文出现救你们的!!!)。“子归,你不告诉你的皇甫师兄前两天晚上你见到了什么?”他对子归说。 “哦。”她点点头,“皇甫师兄,如果没有弄错,我和筷子……不,我和楚修都见过你要找的东西。” 皇甫律意外地扬起眉,“你们见过?” “嗯。不过我们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她不好意思地说。 “是在师妹你受伤的那天晚上见到的吗?”修文突然插嘴问。 “对。”咦?她受伤的那天还有她的伤突然痊愈后,修文师兄一直都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突然就没事了,可修文师兄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真不愧是修文师兄,果然厉害(小说鬼头晕:子归你的反应是不是错了?)~“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对此,楚修也摊了摊手,说:“对不起,我也没办法确定那里的方位。” “但就在这附近。”皇甫律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你怎么那么肯定?”楚修问。 皇甫律很快地避开了楚修的视线,说:“毕竟这里有着那位将军名留历史的墓葬,再加上根据我调查,这一带曾经是那个归国的国都所在地,我想将军的遗体埋在这一带的可能性是比较高的。” “你的意思不会是打算漫山遍野地去挖吧?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楚修惊讶地说。 “不,我想这里一定会有些线索的。”皇甫律说。 “哗,那你想到是什么线索没有?”楚修问道。说真的,他也很想再去看看那具会动的“尸体”,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子归,都确定不了那个密室的所在,翻遍了祠堂里的典籍也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想知道皇甫律手中掌握的线索。 皇甫律沉默了一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我想问问师妹,你当初是如何进入子宁将军真正的墓室?” “我也不知道。”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我只是在看衣冠冢内石棺上文字,不知怎的就进去了。” 皇甫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交握着的手放在餐桌上,说:“那我也进去那间墓室看看。” “你打算怎么进去?”楚修好笑地问,“莫非你去向村长申请挖地道进去吗?” “啊?那不是很危险?”她担心道,“筷子兄你不是说了,要是随便闯进去的话……” “随便闯进去当然危险,可你认为皇甫会‘随便’闯进去吗?”话是对子归说的,可楚修看着的却是气定神闲的皇甫律。 皇甫律说:“毕竟是前人古墓,我也不想挖地道或者找人挖掘,一来是怕墓室的结界伤人,二来也担心惊扰先人……” “里面又没有真的埋子宁将军的尸体,惊扰什么?”楚修嗤笑一声。没有埋子宁将军,可是埋了其他很多人。 “惊不惊扰人倒无所谓,就怕惊扰了辟邪兽。”她嘀咕了一句。再说,要挖开那个用尸体堆砌的墓室,想想她都有点儿发怵。 “辟邪兽?”皇甫律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咬伤欧阳夏的辟邪兽吗?” “对。”她点点头,说,“连之前那只狐妖雪蕴都差点被辟邪兽当宵夜给吞了。” “你还见到了那个雪蕴?”皇甫律皱了皱眉头。难道他们也发现什么,到这里来找子宁将军的遗体? “啊……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敏感地察觉到皇甫律身上升起的一股她也不太明白的怒意——怎么了?好端端的,皇甫师兄在气什么?她仔细回想刚才是不是那句话惹到皇甫律了。 “我想待会儿就上山。”皇甫律淡淡地说。 “这么着急?”修文问。 “嗯,毕竟这此不是收鬼,不需要挑阴气至盛的时候去,光线充足的白天去找线索会更方便一些。”皇甫律回答说。 “ok,那我们马上就准备出发吧。”楚修也不啰嗦。 “好啊好啊,我去准备野餐用的东西。”修文当是出去野餐,兴奋地说,“对了对了,我们今晚要去露营吗?要不要收拾一些露营用品?” 真不想理这个白痴。楚修的拳头握紧又握紧,这个修文就没个正常的时候吗?平时疯疯癫癫,好不容易像个寻常人的时候却又说些不像寻常人会说的冷冰冰的话来,他真搞不懂这个修文的脑袋是什么构造的。“皇甫。”他按住皇甫律的肩膀,十分诚恳地说,“能和楚修文相处这么久都没有发神经,我佩服你!” 皇甫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修文一眼,说:“没什么好佩服的,习惯就好——或者你当作没听到他说的话。” “哪怕是听了会吐几升血的话?”楚修反问。 “当然。”皇甫律提了提嘴角,说,“否则下次你就不只是吐吐牛奶或者被面包噎到了。” 呵,看皇甫律对于应付修文已经经验十足,搞不好这个皇甫律也是个怪胎。“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没有明确的目的,我可不想让子归跟着你去冒险。”他对皇甫律说。 “我以为你是个不会管闲事的人呢。”皇甫律笑了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寻根究底的人。” “在我的角度,只要和子归有关的事都不是闲事。”楚修笑着回道。 皇甫律考虑了一会儿,说:“子宁将军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我只想确定事情到底是怎样。” “那位将军不是被处死的吗?”楚修问道。 “没错,的确是被五马分尸处死的……”皇甫律握紧杯子,说,“可是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子宁将军功高盖主吧。如果是忌讳子宁将军的功劳或者支持他的民众,以归王应该能更漂亮地杀死他而不落人口实。” “那是什么原因?”楚修说。皇甫律既然身为归王的转世,至少知道一点他们不掌握不到线索吧? “归王对子宁将军并不仅仅是嫉妒。”皇甫律低着头说,“而且他们也不单是君臣关系。” “不要拐弯抹角行不行?”楚修吐了一口气,说。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皇甫律没有看他,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不想说太多不肯定的事情。等到确定了之后,我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们的。” 楚修笑了笑,说:“我会告诉子归,让她一起好好地等着你说的事情的。”皇甫律想说的事还真让人期待。 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2) 子归还是第一次白天到将军墓去。稀稀拉拉的枝叶也成了遮挡阳光的帮凶,林子里显得分外幽暗。都已经是初春了,却也没听见有多少虫吟鸟叫,树林里静得让人不自在。“修文师兄,你和皇甫师兄以前不是也会上山来的吗?你们都会来做什么?”子归首先开口问,因为只有脚踩在枯枝落叶上那种细碎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小虫子在咬着自己的皮肤,又痒又痛,让她不舒服。 “就是准备镇山祭典的事嘛。”修文回答得很简单。 “具体会做些什么?”楚修对此也有些好奇。 “其实也没有什么。”修文说,“我就是跟着阿律到山上来逛逛而已。” 楚修翻了翻白眼,改问皇甫律:“难道你们就每年到山上‘夏游’一遍而已?” “当然不是。”皇甫律略带责备地看了修文一眼很快地回答,“镇山祭典是维持这一带的气场平衡,我上山时为了巡视有无不安定因素。” “如果有的话立即处理是吧?”楚修摊了摊手,说,“也就是说,所谓的镇山祭典也就是个噱头,真正维护气场稳定的是你每年上山查漏补缺。” 皇甫律微微一笑。 “切,浪费人力物力。”楚修轻啐一声。 “那么,原来在这里的鬼都是皇甫师兄你送走的吗?”子归问,原来这座山上有很多的鬼魂,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夜晚在山上迷路之后那种被很多“人”包围的感觉。 皇甫律有些惊讶地抬起眉毛,说:“不,我无法对付这里的鬼魂,否则——”他深深地看了修文一眼,接着说,“否则我早就会收服这里的鬼,就不会发生当初师妹你被掳上山,修文的家人也不会死于非命了……” “但还是很奇怪。”楚修说,“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了,怎么去年就突然闹出这么大的骚乱来?” “我也一直在查这件事。”皇甫律回答道。 “血红色的大刀……”子归想起那件让她吃足苦头的武器来,“记得吗?皇甫爷爷说过,他和我爷爷曾经一起见过一个带着红色大刀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雪蕴的主人,在春秋时代,那个人就叫卞俞雷。现在我们只是不知道那把大刀为何会从广西跑到这里来,又在秦霜手上。说不定,去年这里气场平衡被破坏,也和那把大刀有关。”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楚修本来还想过要好好查查那把大刀的来历,免得再对上秦霜时束手无策,可惜秦霜说消失就消失,连那把大刀也不知所踪了。仔细想想,秦霜生前不过是个脑筋比较好使的普通人,也不会比子宁将军迟很久才死,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种需要用连皇甫律的爷爷都认为复杂困难的法术反复淬炼的武器来。“可能是有人给他的吧。”楚修思考片刻,说,“当时在广西出现的那个带着红色大刀的男人不是秦霜,很可能就是你提到过的卞俞雷。可能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皇甫律,好不容易去年找到皇甫律了,就立刻借刀杀人报仇,可惜鬼魂杀了……”看了脸色有些晦暗的修文一眼,他倏地闭了嘴。 “没关系啦,小修修。”修文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拍拍楚修的肩膀,说,“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必经之路,我可以接受的。” 他是不是幻听?楚修瞪大眼睛,难得听到修文这么“正常”的话来!可惜,楚修没有惊讶多久,修文搭着他的肩膀接着说:“如果你被鬼魂杀死,不用惦记了,我会逢初一十五给你三柱香,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祭奠的……” “你这乌鸦嘴在胡说八道什么?!”楚修大吼。刚才居然还在顾忌修文的心情的自己真是个天下无敌的大傻瓜! “好了,别再开玩笑了,这里总归是先人冢,我们还是该有敬畏。”皇甫律淡然地说道。 “好嘛。”修文无趣地说,“我知道你只跟阿律打情骂俏,大不了我和师妹聊天去。” “咳、咳!”楚修差点成了世上第一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灵犀棒…… 皇甫律皱着眉,问修文:“你今天怎么总闹他?” “谁让他今天早上欺负师妹来着?”修文理直气壮地笑呵呵地说。 原来修文师兄是帮她出气,修文师兄对她果然太好了~子归“嘿嘿”地坏笑着瞟向楚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本大小姐有碍观瞻!“可是这里的鬼的确不见了。”她没让自己得意太久,免得这根小气的筷子找机会报仇,直接转回正题,说,“如果不是皇甫师兄,那会不会是其他什么术士做的?” “没有其他陌生人到这里来!”修文强调。 “不是‘陌生人’,就是‘熟人’了。”楚修似笑非笑地说。 “可是说到熟人……如果皇甫师兄都无可奈何,难道皇甫家还有其他人可以来这里收鬼吗?”子归觉得不解。 “也有可能那个人进村上山时没有被人看到。”楚修再增加一个可能性。 皇甫律对这件事没有多说什么,一直默默地往前走着,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 不久,他们来到了将军墓前。冷冰冰的墓碑沉默地凝视众人,斑驳的阳光落在墓碑上,令往常见到森冷月光下的碑石多了几分古老和庄严。“ 首先得先进去墓室里面。”楚修说。 “真的要进去?”子归不安地瞟着皇甫律。老实说,那些墙壁看着都叫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而且那些人都是归王——也就是皇甫师兄的前世下令殉葬的,他进去看到不会发冷、不会心虚、不会愧疚吗?可是她从皇甫律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最好让子归带路。”楚修说,“毕竟这里有辟邪兽看守,一个不小心神兽就会认为我们是入侵者,然后将我们撕成碎片。” “辟邪兽……”修文好奇地问,“难道是村里人说的怪兽吗?” 楚修的额头顿时出现数条黑线,“你能不能不要用‘怪兽’来形容辟邪兽这种威武凶猛的瑞兽?”辟邪兽要是知道,铁定会气死。 “在村里大家都说是怪兽。”修文据“理”力争,“不同寻常的奇怪野兽,不是‘怪兽’是什么?” 楚修发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无端端和修文争论什么白痴问题(小说鬼冷笑:楚修你是够蠢的。)? 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3) 因为子归自认为自己的法术不足以将他们四个人都带进墓室里,所以由子归带皇甫律,楚修带修文,分两组进入墓室(好歹修文也算是“守墓人”,应该不会被辟邪兽视为入侵者——楚修是这么认为的。)。 皇甫律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和外界保持了绝对隔离的墓室,墙壁上怨恨阴森的人脸像要对他咆哮那些已过千年的怨愤,他感觉自己曾自豪的坚强神经在微微颤抖。 “皇甫师兄,你还好吧?”子归好像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试探地问。 略带关心的口吻让皇甫律一惊,他似乎觉得这份淡淡的关心既亲切又可恨。多矛盾的心态呵!他用手压着额头,甩甩脖子表示自己没事。 “师妹,这墙壁的雕塑好逼真!”在这种空间依然像来观光一般自得其乐的当然只有修文一个人。 “那、那些不是雕塑……”子归僵硬得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修文这个乐观的误会,“其实、其实是殉葬……” “不是雕塑?难道是壁画?”修文又蹦出另一个答案,惊奇得双眼闪闪发亮,“师妹,你说这是殉葬品?这不是春秋时期的墓吗?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所有立体画啦?” 好佩服……楚修干笑两声,真不愧是能把死人当苦行僧的人,想法非常人能理解。 沉默了许久的皇甫律终于说话了:“师妹,你之前是如何进入真正的墓室的?” 子归注意到皇甫律已经在石棺旁仔细查看上面的文字,虽然在和她说话,却没有转头看她。“喔,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在看石棺里面的字时突然……”子归有点抱歉地说着。没办法,说到底她当时也是误打误撞,根本到现在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皇甫律直起身子,低头看着石棺内的铠甲,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轻划过那略带冰冷的铠甲。“你是说,你是在看石棺内的字吗?”皇甫律依然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轻轻问道。 “嗯。师兄你恐怕得爬进棺材里才能看清……”子归有点迟疑地说,天啊,她居然叫别人爬进棺材里去,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幸好皇甫律也没有计较她的“轻微失言”,单手撑着石棺轻轻一跃便翻身进了石棺中。子归也走过去,准备告诉他自己是在看什么字的时候进去存放子宁将军尸体的密室时,却看到皇甫律轻轻抚摸着刻在石棺上的那些字。她很少看到皇甫律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像是悲伤,像是自责,也像是怀念。她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和他说话、打扰他会是个非常错误和失礼的行为,于是她在皇甫律回过神注意到她之前,她静静地站在旁边。 “阿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修文突然凑过来,期待地问——当然,伤感得沉郁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棺材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楚修忍不住出言相讥。 “师妹。”皇甫律说,“这石棺刻的文字内容你都看过了吗?” “嗯,看过了。”她指着一行字,说,“我就是在看那行字的时候,突然进到藏尸体的密室里。” “吾此生痴狂,唯余终守吾侧,感其心无二,愿负后世骂名,誓守余之魂灵永存。”皇甫律喃喃念道,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笑。 “皇甫师兄?”她可是很少看到“有表情”的皇甫律呢。 “好像没什么反应。”修文笑嘻嘻地撑在石棺上,托着下巴说,“说不定只有师妹碰那些文字才有效,就好像连续剧里经常演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的特别机关。” “那我试试看吧。”她也很想知道皇甫师兄要找到那具尸体的原因,以及他找到尸体后想做什么,所以她非常痛快地提出要帮忙。正准备爬进石棺里去时,她发现皇甫律脸色微变。“皇甫师兄?”她伸手去拉住皇甫律的衣服却只觉眼前一花—— “小修修。”修文抬起头叫那个还在石棺另一侧坐着研究棋谱的楚修。 “怎么?”楚修头也不回地随口答应。 修文眨了眨眼睛,说:“我好像眼花了……”为什么师妹和阿律会突然不见了? “你不只眼花,还经常智障,有什么好奇怪的。”楚修刻薄地说道。 “是吗?”修文抓抓头发,对于楚修的言辞上的冒犯并不在意,继续说,“可是我刚才……” “少啰里啰唆的,你要么安静一会儿,要么和你的子归师妹聊天去!”楚修语气不善地说。这个墓室留下的只有这些棋局,可是从棋局上来看,他只能看出是某些战役的记录,但既然会被大费周章地用文字来表述并刻在石棺上,说不准还有什么秘密隐藏在里面。他得好好思考思考,哪有闲工夫听修文这只不知所谓的麻雀叽叽喳喳一大堆言不及义的东西! “喔。”修文耸耸肩,“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既然现在不能和师妹聊天,那就安静一会儿啰(小说鬼狂汗:修文,有你的……)。 似乎有点太安静了。 半晌,楚修发现四周没有一点声响,静得也太不寻常了。即使修文真那么听话不做声了,子归也不可能不跟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说话啊!他站起身来,向后望了望,墓室里一派高品质的静悄悄。子归呢?皇甫律呢?在棺材里睡着了?他探头往石棺看了看,里面除了那副铠甲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子归?”难道那丫头还有闲情逸致跟他玩捉迷藏?他绕道石棺背面,只看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修文——在墓室里都能睡着?楚修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看修文那比鲸鱼骨还粗的神经了。虽然很想用脚把修文踢醒,可是他对于修文的“戏言”还心有余悸,只好蹲下身子推了推修文,“喂,子归和皇甫呢?” 修文打了个呵欠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用他一贯没神经的笑容,说:“哟,小修修,早上好。” “早、上、好。”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睡得可真香。”怎么没被冻死? “还好啦,一大早起来烤面包,有点睡眠不足,见没什么事就补眠一下。”修文伸了个懒腰,说。 “要补眠就不要跟我们上山来凑热闹!”楚修忍耐地说。 “那不行,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任!”修文义正词严地说。 在旁边睡大觉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楚修冷笑两声,说:“子归和皇甫怎么不见了?”修文敢说睡着了不知道试试,他绝对吐血给他看! “哦,刚才他们在看石棺里面的字时突然不见了。”修文往石棺里一指。 “什么时候的事?”楚修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的事修文怎么没吭一声? “在我补眠之前不久。”修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怎么没告诉我?”楚修又惊又怒。 “你刚才叫我不要啰里啰唆的嘛,而且你说让我要么安静一会儿,要么和师妹聊天,我想既然师妹不见了,就只能安静地待着。我安静地待了一阵,又觉得有点困了,就打算睡上一会儿……”修文非常仔细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他。 “拜托你这么要紧的事早点说好不好?!”楚修吼道,在墓室里听声音更大,连他自己都听得耳朵有点儿嗡嗡作响。 “是你叫我不要啰嗦的啊。”修文无辜地说。 他虽然没吐血,可他现在却很想去撞墙。他都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了——他要冷静,千万要冷静,现在跟修文生气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自己也会血压飙升(如果灵犀棒也有血压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才跳进石棺内,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就像之前子归突然消失一样,石棺里连根头发丝也没有留下。 “小修修,不用担心啦。”修文轻松地笑道,“师妹和阿律在一起,阿律肯定会保护师妹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反问。再说,和皇甫律待在一起也不见得安全,某些时候皇甫律对子归有种说不清的敌意,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来。 “我感觉到。”修文信心十足地说,“而且师妹也平安无事。” 楚修叹了口气。坦白说,修文这家伙虽然看着白痴了点,可他和子归之间的感应倒是挺准的,至少在这一点上还能相信他。“你能知道子归他们在什么地方吗?”他都沦落到要指望修文了,还说什么是子归的保镖? “他们当然是在他们想去的地方了。”修文笑着说。 “喂……”楚修刚想发作,猛然想起,问,“你是说他们已经到了子宁将军真正的墓室?” “不然他们还想去什么地方?”修文一脸不解地反问。 那就简单了,他像上次那样用瞬间转移直接去找子归他们就好了。 “小修修。”修文忽然拉住他的手臂,说,“现在用不着去找他们。” “啊?”这家伙在说什么? “因为师妹又没有危险。”修文的表情像在劝说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 “等有危险就晚了!”他可没忘记上次赶到时,子归差点没被那具僵尸给掐死! “莫非小修修你吃醋了?”修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地叫道,“因为师妹和阿律单独在一起,所以你吃醋了!” 修文这家伙在鬼扯些什么?他咬牙切齿地瞪向修文。 “原来你那么想和阿律独处,早说嘛!”修文笑着一捶掌心,听得楚修险些一头磕在石棺上。 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4) 子归变出照明用的光球——这个是她目前学到最实用的法术了——望了望四周的景色,果然,她又到这个密室里来了!而且又是站在石棺上面……“哇啊!”之前楚修只把子宁将军的尸体放回石棺里,并没有把棺盖盖上,她正站在石棺壁沿上,一不留神这会儿就摔到地上了。“痛死了……”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对了,皇甫师兄呢? “还好吧?”皇甫律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抬头看到皇甫律的脸,她松了一口气,说:“我没事。”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泥土,“就是这里了,石棺里面的应该就是子宁将军的遗体。” 皇甫律侧过头,慢慢地移着步子走到石棺旁边,像害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似的,双手轻轻地搭在石棺边,静静地凝视着躺在里面的人。 说真的,她就敬谢不敏了。她只瞄了一眼,确定尸体和上次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就赶快退到一旁,深怕尸体又突然跳起来和她打架。“皇甫师兄,你在看什么?”见皇甫律看得那么入神,她实在好奇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皇甫律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也只好保持沉默,不敢多嘴。 “子宁……”皇甫律毫无预警地开口,喊的是躺在石棺里面的人的名字,“我终于见到你了。” 苦涩的叹息让她有些疑惑。皇甫师兄虽然知道一些从前归王干过的好事,可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和归王等同化,为什么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像是和子宁将军久别重逢一样? 皇甫律背对着她,伸手握住石棺里子宁将军的手,轻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着急找到子宁吧?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一般的尸体说不定早就变成化石了,即使找到,也不过是骷髅一具。” “嗯。”她点点头。不只是她,楚修也觉得非常奇怪。 皇甫律平静的语调显得有些悲伤,“我杀死的是我最信任的人。” “不是皇甫师兄你杀的啦。”她赶紧纠正皇甫律对自己的定位。 可惜皇甫律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去理会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杀死的也是最信任我的人。” “都说和皇甫师兄你没有关系了。”她重申一次。 “……所以我在杀了他之后,叫人把他的尸身都收好,仔细地缝合起来,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看起来像还活着一样。”皇甫律悲伤而轻缓地叙述着。 她都懒得再去纠正皇甫律的措辞了。“那你是用了什么办法?”她问。难不成是超级防腐剂?哇,两千年前就有那种东西的话,难怪现在的食品添加剂泛滥。 “用法术。”皇甫律没有隐瞒,没有拐弯抹角,“用法术将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刚死的瞬间。” 果然!“不过人都死了,尸体保管得再好,也还是尸体啊。”她嘀咕一句。 “你说得对……”皇甫律沉沉的语调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害子归以为她认识的向来冷静有厉害的皇甫师兄也着了什么妖魔鬼怪的道,被某些“非人类”附身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生气、不会笑、不会说话了……”皇甫律说。 “那当然了,否则不就成尸变了吗?”她“呵呵”地干笑着说,试着减轻这里的沉重气氛。 “我本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子宁不会魂飞魄散,至少我能帮他做一点事……可是他不在之后,我却更加明白,我再也没有真正关心我的人了……”皇甫律颓然地坐下,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 “皇甫师兄?”喂喂喂,情况好像不太妙,皇甫师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皇甫师兄你别吓我啊!” 她伸手推了推皇甫律的肩膀,就在她的手碰到皇甫律的刹那,一阵恶寒像电流一样窜过她全身,戴在她手腕上的表也开始有数不清的光线在表盘内飞速转了起来。难道皇甫律是中了什么法术?现在要怎么办?对了,得先把法术的来源和种类弄清楚才能知道破解的方法!她在脑子里迅速将他们进入这间密室的所有情形播过一遍。她从石棺上摔下来的时候皇甫师兄还神色正常地问她有没有事,变得奇怪是从他探身向石棺里看开始的。她看到皇甫律还搭在石棺上的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什么——她用力将皇甫律拖离盛放子宁将军遗体的石棺,那股叫她发冷的恶寒才慢慢消散了。 “皇甫师兄,你觉得怎样?”她蹲下身,小声地问。 皇甫律扶着额头,甩了甩头,他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记得?”她好意外。 “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皇甫律沉着声音说。 难道皇甫师兄不仅无法对付将军墓这里的鬼魂,也不能抵挡留在这里的法术?“师兄你刚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把刚才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给皇甫律听。 “我说了那种话吗?”皇甫律对于自己毫无记忆的发言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他脸上浮现的是一种不堪的疲惫。 “师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皇甫律的眉头没有松开,说:“大概是有人把法术附在石棺上,只要碰到,意识就会混乱。我想我刚才是将归王的记忆和感情和自己原本的意识混淆了。” “这种法术是从什么时候附在上面的?我上次来也摸了这副石棺啊,没有出现什么意识不清的情况。”她摇摇头说。 “也许对师妹无效吧。”皇甫律说,“法术从有这副石棺开始就附在上面了。” “什么?”她惊讶地问,“我怎么没有看到?” 皇甫律轻叹了一口气,指着石棺接近地面的地方说:“那上面刻着很多花纹,而这些花纹构成了各种法阵。” “各种?” “我只能说,设计出这种花纹的人非常厉害,这些花纹并不是形成单一的法阵,而是凭不同纹路的走向形成了很多个法阵,而当有人碰到石棺的时候,对这个人杀伤力最大的法阵就会作用。”皇甫律说到这里,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好厉害的防盗系统,居然还能按照不同人用杀伤力最大的法术。”她咋舌,“但为什么会对我无效呢?”听皇甫师兄刚才中招后说的话,这石棺应该是归王的杰作。但连归王自己的转世都没有例外,她怎么就被放过了呢? 皇甫律没有再碰那副石棺,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或许他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皇甫师兄,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子归问正看着石棺里的尸体出神的皇甫律。她可不想再跟一具尸体同处一室。 “师妹,楚修不是问过我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来这里找子宁将军的遗体吗?”皇甫律说。 “嗯。”她点点头,“如果师兄你可以告诉我的话。” “其实并不是突然想到要来找的。”皇甫律苦笑了一下,说,“从前每次镇山祭典的时候我都会像着了魔一样在山上到处找着什么东西,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的是子宁将军的遗体。” “为什么要找遗体?”正如刚才皇甫师兄说的,过了这么多年,一般的尸体说不定早就变成化石了,即使找到,也不过是一具骷髅罢了。 皇甫律的视线飘向另一方,说:“也许潜意识里想见他吧。” 也就是说,归王在处死了子宁将军之后,其实还是很怀念他,想再见他一面?早知这样,干吗还要杀他呢?她看了皇甫律一眼,说:“那现在你终于找到了,然后呢?” 皇甫律蹙着眉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找到了之后,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做了。”真正见到了子宁将军之后,他有些懊悔了。不知道是因为中了石棺上的法术,还是本来就被朦胧不清的归王的记忆影响,他的脑海里翻腾着归王的情绪,让他不知所措。归王有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可是他弄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难道归王曾想过和子宁将军同归于尽吗? “其实我们也不算‘找到’。”她认真地说,“说白了,我们只是碰巧进到这个密室里来,究竟这个密室在什么地方,进来这里的方法是什么,我们都一无所知。所以,你尽管可以继续思考接下来要该怎么做,但是我建议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好了,不然筷子……不,楚修肯定要急疯了。再说了,修文师兄也会担心的。” 皇甫律有些不舍地望着石棺,说:“但我们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很简单,用瞬间转移很容易就能出去。可惜就是搞不懂这里的方位,用瞬间转移也进不来。”子归耸了耸肩膀。 “但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皇甫律吐了一口气,说,“可以再等等吗?” 啊?还要待在这里啊?她看了看石棺里躺着的子宁将军,叹气道:“那好吧。”反正只要不让蓝色石头碰到尸体,子宁将军应该就不会蹦起来和他们打架的。 重要的人 他坐在柔娘的坟前,和那块冷冰冰的永远不会回答他的墓碑絮叨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像柔娘还活着一样。当秦霜知道柔娘被杀之后,甚至暴怒得要他起兵造反,杀死归王为柔娘报仇时,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且非常坚决地劝秦霜放弃那种想法——他怎么可能那么做呢?并非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他也是有私心的。大王很聪明,城府也深,也许大王正等着秦霜他们动起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原因无非就是大王从前说过的要他为了大王放弃一切,他不能让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被无辜处死,也不希望大王为此背负一个“昏庸暴虐”的恶名。他知道秦霜无法理解,可他打从心里希望大王能够尽早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背叛他,所以,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测试了。 “妹夫。” 他抬起头,看见那名白衣飘飘的男子。“大哥……”他站起身来,“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柔娘,也没有帮她报仇……” 男子摇摇头,说:“缘尽,则分离。柔妹的事我并不怪你,再者,生死天定,妹夫你也不必太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呢?他苦笑了一下,说:“大哥今天来,可是来看柔娘?” “也是来看你。”男子说。 “有劳大哥惦记。”他对男子说,“难得大哥来一趟,可要到家里多住些时日。” “不了。”男子摆了摆手,说,“要知道我是山野之人,不习惯你们城里的生活,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知道柔娘的大哥的脾性,他也不强留,只说:“至少,一起用了晚膳再走吧。” 这次,男子点了点头,说:“也好吧。” 他带着柔娘的大哥到常去的一家酒家,点了些清淡些的菜肴,又叫了些酒。“对于我的喜好,你倒是记得清楚。”男子端起茶杯,淡淡一笑,“柔妹也常说,你对她的一些小习惯和喜好都极为清楚,平日里对她也很是体贴,许多她不好言语的事情,你也不会查问。” “自然如此的。”他说,“柔娘是我的妻子,体贴关照自是我的责任。” 男子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会儿,说:“也许有人也舍不得这样的你。” “大哥说的是谁?”他问。 “还能有谁?”男子笑着反问。 他沉默了。恰好,店家送来了饭菜酒水,话题到此暂时结束了。 送走柔娘的大哥,天色也渐渐的暗了。深蓝的天空澄净而深邃,称得高挂的圆月分外明亮。他今晚突然不想回到那个只剩下的他的房子里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进了离他的府邸不远的树林里。乳白的月光穿过茂盛的枝叶给阴暗的地面披上了一层白纱,穿过树林是一处不高的崖地,在这儿他抬头看到了如半个太阳般明亮的圆月,悬在如深蓝色布幔的夜空中是那么明亮,连山下一片树林都沐浴在这银白的月光下,如萧声缭绕林间,原来他所处的世界是如此静谧。听着耳边如浪潮一般的枝叶摇摆的声音,他仿佛置身水底,无所依存,几近灭顶…… “子宁。”熟悉的声音和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就要对来人行大礼,来人却阻止他了,“免了。” “大王为何深夜在此?”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归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轻率离宫,身边没有半个随从的宫人侍卫? “寡人来看看你。”归王风轻云淡地说。 “大王孤身来此太不安全了,请让臣立即护送您回宫。”他急道。 “你就那么希望寡人走吗?”归王冷冷地问。 他愣了愣,叹口气说:“臣是担心大王的安危……” “有你在,难道你还能让寡人被杀了还是被掳走了?”归王不悦地打断他的话。 他只能在心里苦笑,但仍对归王说道:“臣当然会拼死保护大王。” 归王这才展颜笑了起来,说:“寡人也好久没有和你一起饮酒夜谈了,难得寡人出宫一趟,就到你那儿坐坐,我们君臣好好聊聊。” 能聊什么?难道要聊他失去柔娘之后有多难过吗?“是,只要大王不嫌弃的话。” 回到他住的地方,归王似乎非常轻松,一扫往日登门时的晦暗脸色,表情比他点起的烛火更明亮。“子宁,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儿,谁照料的平日的生活?不如回宫住吧!你过去住的地方寡人一直给你留着,每天都有人打扫,随时都能住。” 他斟酒的手顿了顿,笑道:“多谢大王关怀,臣一个人没有关系的。外臣岂能入宫居住呢?” 归王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和冷厉,冷声道:“你现在倒跟寡人说起宫里的规矩来了,若你真的有心守宫中的规矩,当年怎会私自出宫,怎会违抗寡人的旨意?若非寡人准你去带兵,你现在不还是住在宫里吗?”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大王,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需要臣照顾的孩子了。您能独当一面,已经是一个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的优秀君王,臣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给您的了。臣能够为您做的,只是为您多打几场胜仗,让大王少为边境安定操心。” “当!”归王手中的酒杯被用力地砸碎在地上。归王的声音轻柔却危险,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知道寡人想要的是什么吗?你以为你做的事就能让寡人高枕无忧了?” 他低下头,回道:“臣不敢妄猜大王的心思……”话没有说完,他的左脸便狠狠地挨了归王的一巴掌,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不敢妄猜我的心思……既然不敢妄猜,为何你从不问我?!”归王歇斯底里地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叫。 大王激动得连“寡人”这个自称都忘了。他望着归王失去自制的脸,抬起手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说:“您是大王,身为臣子怎好开口询问您真正的心思呢?我只能做我认为对你最好的事,如此而已。” “那——身为我的老师呢?身为我的兄弟呢?你也不能问吗?”归王逼问,“还是说,你已经懒得管我想什么,只顾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你把辅佐我当成什么了?当成敷衍应付的差事而已吗?别人这样想也就算了,可是你——你不能这么想,更不能这么做!” 大王走了,留下的是一地的酒渍和摔缺了的酒杯。对于大王心中想要的事情,他不是不能问,也不是不想问,而是他不敢问。怕问了,会阻碍大王的成长,会伤害信任着他的将士,也会失去自己得到的自由。大王心中考虑的事,即便知道了答案,他也未必能做得到。所以,他不敢问。 “啧啧啧,真是狼狈。”一个刻薄的声音从正厅门口传来。 他瞟了门口一眼,借着明亮的月光,他清楚地看到来人的五官,自嘲地笑了笑,今天的客人还真多。“你怎么来了?而且连门也不敲。”他慢慢地捡起地上的酒杯,说。 “我敲过了,也许你在发呆,没有听见。”卞俞雷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走进来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道。 “我没心情和你吵,今晚可以请你先离开吗?”他说。 “我可不是来和你吵嘴的,你用不着有那份心情。”卞俞雷凉凉地笑道,“说来你可真受大王依赖呀,看起来那小子为了你,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怎么能称大王是‘那小子’?”他微愠地纠正。 “嘿,我从未将他视为大王,而且他才那么二十二岁,和我相差了十岁,我称呼他为‘那小子’有什么问题?”卞俞雷笑道。 “没有问题,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这么称呼他。”他冷冷地看了卞俞雷一眼,说。 “你可真是个滥好人,连妻子被他杀了都还愿意维护他。”卞俞雷嗤道。 “……不用你管。”他喝了一口酒,说。 “在你眼里,那个大王可比你的妻子更重要?”卞俞雷像要故意惹火他一样,似笑非笑地问着。 他放下酒杯,抬眼望进卞俞雷深不可测的瞳孔中,说:“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做一个比较?他们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人,我已经失去了柔娘,不想失去另一个重要的人,难道这也有错吗?我重视你,也重视秦霜、李成和所有军中的将士,难道有一天你们不在了,我还得一个个地区分谁更重要,谁更值得我难过吗?” 卞俞雷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笑道:“这不就是人的价值的体现嘛,谁不希望自己活得更有价值一点?” “价值?”他古怪地重复道,“若是这么说,大王就是我们归国最有价值的人,因为他肩上担着的是我们归国所有的人的性命和生活。那么柔娘和他相比,岂不犹如蝼蚁,不值一提?既是如此,你刚才还有必要问大王是否比柔娘更重要吗?” “你……”卞俞雷第一次被他问住了。 “够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他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把酒壶塞进卞俞雷手里,说,“如果你不打算离开,就陪我喝酒。” 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卞俞雷笑了,“好。” 修文的老朋友 怎么打起瞌睡来了?子归打了个呵欠,看到皇甫律还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这到底过了多久啊?她看了看手表,原来不过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她走过去问皇甫律:“师兄,你还好吗?要不要出去了?” 皇甫律抬头看了看她,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对,就这么待在这里说不定更容易被找到。” “什么更容易被找到?”她问。 皇甫律看了她一眼,向石棺伸了伸下巴,说:“子宁将军。” “也有别人在找这具尸体吗?”没想到一具尸体也这么多人抢(小说鬼插嘴:虽然是尸体,但这具尸体可是过了两千多年都没有腐烂,光是考古学上的研究价值也不可估量啦!)。对了,上次雪蕴出现在琴心的老家,好像也是在找东西,不用问,肯定是他的主人——现世的卞俞雷也在找子宁将军的尸体! 皇甫律点了点头,说:“我想有人放出消息说这里有什么能够提高灵力的宝物也可能不过是为了找到这里。” “啊,难道那个放消息的人是故意要让师兄你知道有人要到这里来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宝物,你因为担心就会先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是在给那家伙带路?!”太可恶了,皇甫师兄怎么也阴沟里翻船了呀? “他也许看穿了我也想找到子宁将军遗体的心态,利用了我。”皇甫律的唇抿得死紧,“事不宜迟,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好。”总算恢复成平时的皇甫师兄了。她松了口气。 “如果不想让对方找到,最好就是将其毁掉……”皇甫律双眼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师兄,你说什么了吗?”听到皇甫律好像说了什么,可是没有听清,她便问了一次。 “没什么,我们走吧。”皇甫律摇摇头,说。 “喔。”刚刚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从皇甫律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叫人发抖的寒冷气息。 在墓室里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的楚修只好放弃继续和修文待在那间让人毛骨悚然的墓室里,所以他就把那个嘻嘻哈哈毫无紧张感的修文带回到墓碑旁,等着子归和皇甫律——他是有点想把修文丢在墓室里不管的,可万一子归回来,知道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竟然被他丢在墓室里,她说不定真的闹翻天了,而这个修文也可能会因为他惹火了子归,而对他开些喷饭的“玩笑”,所以还是别乱来的好。 “小修修,你要不要吃三明治?”修文靠着一棵树坐下,从他的背囊中拿出一个保鲜盒,笑眯眯地问。 这家伙还真当这次是来野餐的啊?楚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师妹和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下落不明外加生死未卜,你居然有心情吃东西?”修文的神经真是粗得让人无法想象。 “谁说的?”修文一副“你不吃我吃”的样子开始吃三明治,一边吃一边说,“我们不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吗?而且我也知道他们两个都没事,为什么没心情吃东西?” 楚修翻了翻白眼,走过去说:“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人。”简单有力的回答。 “别瞎说了。”楚修嗤笑一声,“你要是普通人,这世上的就都不是普通人了。” “唔——”修文的表情沉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就在楚修屏息等着他会吐出什么惊人的答案的时候,咧嘴一笑,说,“我是个关心大家的普通人。” 楚修差点滑倒,真不知自己刚才在紧张个什么劲儿!“论装傻的功夫,你认第二,怕也没有人能认第一了。”他说。 “小修修你想事情太复杂了,和师妹一点也不像。”修文笑道。 “是那家伙头脑简单才对。”楚修哼道。 修文没有反驳他,却带着有趣的笑容打量着他。 “干吗?”被修文看得发毛,楚修奇怪地问。 “没有啊,只是觉得捉弄小修修也很有趣。”丢下这么一句话,修文又接着吃他的三明治了。 楚修的脸几乎扭伤,这个该死的修文说什么?!捉弄他很有趣?敢情这家伙装得傻乎乎,结果是把每个人都耍得团团转(小说鬼鄙视:筷子兄你现在才发现哦?)?!“难道你也是这样捉弄子归的?”这句话是从楚修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从不捉弄师妹。”修文义正词严地说,“师妹是用来关照的,不是用来捉弄的。” “那我就是用来捉弄的吗?”楚修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本以为修文看到他发火至少会打打马虎眼糊弄几句,谁知修文一脸“你说对了”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回答他说:“是啊,而且很好玩。”气得楚修的肺泡全体超负荷工作。 就在楚修打算放弃怒火和理智抗争,打算干脆直接把修文掐死的时候,一个凉凉的声音插进他们之间:“你的坏毛病怎么又开始了?要是把他给气死了,子归可就没有贴身保镖了。” 这个声音楚修听过,尽管不是特别熟悉——“是你?!”他惊讶地注视着踱着步子过来的温雅男子,这个不是前些天到子归家拜年的尹晖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她看了看笑着向尹晖打招呼的修文——而且修文和尹晖好像认识很久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嗯,或许是同类,反正都是笑里藏刀、两面三刀、口蜜腹剑…… “嗨。”尹晖非常礼貌地向楚修点点头,“这几天过得好么?” “你是什么人?”楚修狐疑地打量着尹晖。 “之前不是介绍过了吗?我是子归学习鉴定古董的老师啊。”尹晖笑道。 “子归说她在前几天见到你之前根本不认识你。”楚修快狠准地戳破他的谎言。 “也许是可爱的子归太健忘了。”尹晖不以为意地说。 “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好吗?”楚修白他一眼,说。 尹晖摊了摊手,满脸“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其实我这次来本来只是来找修文说点事,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尹晖瞟了依然坐在旁边吃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的修文一眼,说。 “你们认识?”楚修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着。 尹晖笑得别有深意,修文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吃着。 皇甫律的决定 子归和皇甫律刚回到子宁将军的墓碑旁,就看见楚修、尹晖和修文三个人气氛怪异地围在墓碑旁。“尹……晖?”子归吃了一惊,没想到尹晖竟然会在这种偏僻的山村里出现。 “子归,称呼不对哦。”尹晖笑着纠正她,“你可是我的学生,应该好好地叫我一声老师才对。” “老实说,我根本不认识你。”子归皱眉说,“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至少我知道你有麻烦的时候有帮你,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说声谢谢么?”尹晖笑着问。 “……谢谢。”犹豫了一下,子归挤出一句。 “真乖。”尹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向修文挥挥手,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我再和你联系。” 修文笑着点点头。 等尹晖走了之后,子归才问:“修文师兄,你认识尹晖吗?” “嗯。”修文说,“之前阿律去你家的时候,我不是说要去见一个朋友,没有和阿律一起去吗?我就是去和他见面啊。” “难道修文师兄你也喜欢古物鉴定?”如果不是有相同的爱好,修文师兄和尹晖简直就像两条平行线嘛! “那倒不是。”修文笑着摇摇头,“因为有些事情拜托他帮忙,所以才会熟识。” “哦,原来是这样!”子归恍然大悟地说。 喂喂喂,这位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这究竟是“原来怎样”啊?楚修扶着额角,伤脑筋地想。瞥见皇甫律万年不变的冷静表情,他问:“怎样,皇甫?见到子宁将军的尸体没有?” 皇甫律很快地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丝复杂的微笑,“见到了。” 楚修说:“可你的样子就像见到鬼……喔,说错了,堂堂祛魔家族皇甫山庄的少主见鬼就像见人一样寻常,应该说你好像看到本来是鬼的突然变成人一样。” “我只是做了个决定。”皇甫律脸上出现了散发着自信和狠绝的笑容,“我要做一件归王舍不得做的事,让那个想利用我的家伙后悔!” 楚修意外地挑高了眉毛,问:“你要做什么事?” 皇甫律意味深长地冷笑一下,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楚修有点好奇皇甫律会做出什么让人吐血的举动来,不过他没有追问,毕竟如果皇甫律不想说,那无论是谁用什么办法都撬不开他的嘴的。果然,子归身边的都不是寻常人,就连性格最正常的于悟皈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家世。“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先回去吧,都中午了。”楚修说。“小修修你饿啦?”修文突然插嘴进来,“那我刚才叫你吃三明治为什么不吃?难道你嫌弃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什么?!”恶狠狠地瞪过去的是子归,“就凭你那种能看不能吃的厨艺,你也敢对修文师兄煮出来的东西嫌三嫌四?!”她看这根筷子是嫌命长了! “拜托,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真受不了子归对修文的花痴和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楚修发现今天翻白眼的次数实在太高了点,翻着翻着不会就那么直接翻过去,以后都只能白眼看人了吧?“我说修文,刚才这两个家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吃得下东西的人才奇怪吧?!”他说得有点儿咬牙切齿。 “呵呵,原来小修修你已经担心师妹担心到寝食难安啦?”修文戏谑地笑问,把楚修问得一张脸刷得泛红,下一秒就气得发白。 “修文,别闹了。”皇甫律略带不赞同地低声喝止修文的恶作剧,也许他该庆幸修文把捉弄的目标换成了楚修,毕竟修文“捉弄”他的时候说的话,是让他绝对答不上来的。对于修文,他心中有愧,而且修文的家人的死,皇甫家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要弥补,可是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弥补,况且修文似乎对于他的“补偿”没有丝毫的兴趣。也许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陌生的修文,所以他不敢去问修文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补偿。他自嘲地笑了笑。 “好吧。”修文笑嘻嘻地说,“那我们中午就吃火锅吧,天气冷,吃火锅最好了!” 烦躁——这是楚修目前最清晰的感觉。他现在正因为这种烦躁而在修文家的中庭来来回回地踱步。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躁,反正就是静不下来。 “楚修,你在做什么?”皇甫律疑惑地看着在中庭来回走了半个小时的楚修,问。 “没什么。”楚修挥了挥手。 “再走下去,修文家的地砖就要因为过度磨损重新铺过了。”皇甫律打趣道。 “啧!”楚修一屁股坐在中庭的长椅上,“连走走也不行?关犯人哪?子归那家伙呢?” “和修文两个人在厨房做下午茶的点心。”皇甫律说。 那两人还真是志趣相投,反正子归自己都那么会下厨,干吗还要跟修文那种料理高手在一起(小说鬼多嘴:拜托,人家子归想和修文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要吃好吃的菜。难道楚修你这么烦是因为吃醋?)? 皇甫律走近中庭的梅树,嗅着那淡雅的香味,问:“你怎么了?我可从没见你那么烦躁不安过。”楚修双手环胸,说:“不知道!”要是知道,他就不用在这里“操练”了。 “是吗?”皇甫律也没有寻根究底的打算,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的。” “官腔。”楚修轻啐一声。 “我是说真的。”皇甫律带笑地说,“我对师妹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先谢谢你的好意了。”楚修漫不经心地道谢,说,“对了,你说的要做一件归王舍不得做的事是什么事?是谁想利用你?” 皇甫律说:“……也许你们会反对。” “到底是什么事?”楚修追问。他真是烦透了这些人的卖关子。 “我要在其他人找到子宁将军的遗体前把遗体毁掉!”皇甫律轻缓却坚决地说。 什么?!他没听错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归王之所以要将子宁将军五马分尸,本来就是想让子归的遗体毁掉。”皇甫律说,“但是他因为舍不下子宁将军,最后将被分尸的遗体收集起来重新缝合藏了起来。现在的我,没有那种顾虑。” 归王为什么要将子宁将军的身体毁掉?“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他“唰”地站起身来问。就算是将被分尸的遗体重新缝合起来,为什么尸体会动?难不成那具遗体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背对着他的皇甫律却沉默了,伸手轻抚着素雅的梅花。 “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这么凝重?”子归端着刚烤好的饼干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楚修和皇甫律两个人在中庭,说。 “可能是在讨论等梅树结出梅子后用来酿梅子酒喝吧。”修文则端着茶壶和茶杯一起走出来,说, “啊?没想到筷子兄和皇甫师兄会是酒鬼耶。”子归有点意外地说着(小说鬼诧异:子归,你不会就这么容易把修文说的话全盘当真吧?),向“酒鬼们”招呼,“皇甫师兄,筷子兄,过来喝下午茶吧。” 楚修走过来,说:“喂,子归,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是不是早点回去了?” “为什么——”怪叫的是修文,“难道小修修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别说得那么暧昧!”楚修差点从长椅上滚下来,大叫,“谁要和你在一起!” 皇甫律叹了一口气,说:“修文,你还没玩腻吗?”有点看不过去了。 修文“嘿嘿”地笑了笑,说:“因为真的很好玩啊,小修修的反应太有趣了。” 皇甫律有些同情地看了楚修一眼,有时候他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修文的想法,看来楚修也只能在每天早晚三炷香祈祷修文早点玩腻这种游戏了。“也对,差不多开学了,是应该早点回去收拾收拾的。”他说,“对了,楚修,毕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嗯?”楚修有点不解地望着皇甫律。 “你打算直接就业还是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皇甫律说,“如果你要继续待在师妹身边的话,可以考虑报考本校的研究生。” “你和修文又如何?”楚修喝了一口红茶,问。 “我和阿律打算考畜牧学的研究生。”修文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皇甫律吃惊地转头,“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靠畜牧学的?”他明明是报企业管理的,怎么会变成畜牧学的专业的?! “我当时问你要选什么的时候,你说随便的啊!”修文无辜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皇甫律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记得了。”修文不负责任地耸耸肩,“反正从生命工程学到畜牧学也不会差很远嘛。” 好你个修文,这种事也干得出来?楚修瞪着皇甫律惊讶得快发白的脸,发现自己和修文不是同班真是幸运到飞上天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该怎么做的。”现在考研也好,就业也好,只要离修文远远的,干什么他都无所谓。楚修无力地想着。 卞俞雷的邀请 子归去叫皇甫律吃晚饭,可是敲门敲得手都酸了,房间里也不见有反应。“啊,筷子兄,皇甫师兄是不是出去了?”恰好看到楚修走过,她便问道。 “没有留意啊。”楚修耸耸肩,“他不在房里?” “敲门也没有答应。”她说。 难道皇甫律使出去做那件它们可能会反对的事——去把子宁将军的遗体毁掉吗?楚修的脑里迅速反应出这件事,他说:“可能是出去了,我打个电话问问他。”说着,楚修拿出手机拨通了皇甫律的电话,紧接着,他们隐约听到从房间里面传出了皇甫律的手机铃声。“那家伙是不是没有带手机啊?”楚修挂断了电话,说,“要不去问问修文吧?” “嗯。”她点点头,可她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是修文也没有见到皇甫律出去。“也许阿律在房间里睡着了。”修文这么笑着说道。但门敲了那么久,手机也响了半天,睡得再熟也该醒了吧?说不上什么原因,可是她就是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师妹你要是真的担心,那我把备份钥匙给你,你去他的房间看看吧。”修文似乎看穿她的不安,主动把备份钥匙交给她。 虽说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实在不礼貌,但为了确定皇甫律是不是安全待在房间里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用钥匙打开了皇甫律住的房间门,只见皇甫律双目紧闭,脸色死白,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皇甫师兄!”她吓得赶紧冲进去,伸手一摸皇甫律的脉搏,还好,他还活着。“快来人啊!”她大叫。 “吵死了,皇甫不在房间里吗?”首先进来的是楚修,“喂,这是搞什么?!” “不知道,总之赶紧叫医生!”她着急地说。 “好。”楚修也不多说,转身正要跑出去,却一头撞上了正要进门来的修文。 “哎哟……痛死了……”修文揉揉被撞疼的肩膀,问,“小修修你在急什么?” “急你的青梅竹马。”楚修白他一眼,说,“你没看到他倒在地上?” “咦?阿律的睡相有那么糟吗?怎么还会从床上滚到地上?”修文奇怪地说。 楚修懒得和修文鬼扯,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找医生。他越过修文正要夺门而出,却被修文一把拽住了他后腰上的皮带,害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你发什么神经啊?!”楚修忍不住拔高嗓子骂道。 “我哪有发什么神经?”修文说,“我只是想说阿律的情况就算找医生也没有用而已嘛。” 看着一个大男人一副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而且这个大男人还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楚修只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跳出来抗议了。“你知道皇甫出了什么事?”楚修狐疑地打量着一派傻乎乎的修文。说真的,他觉得修文比他更不像是人,哪有人遇到朋友受伤还这么无动于衷的?之前暑假到这里来的时候,皇甫律也受了重伤,修文这家伙也是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冷漠得近乎冷血。 修文眨眨眼睛,说:“现在不是描述出什么事的时候吧?小修修,我们先把阿律抬到我爷爷的房间吧。” 楚修皱了皱眉,也不想再和修文争辩什么——反正争辩到最后,气个半死的也是自己——示意子归帮忙把皇甫律放到他背上,跟着修文把皇甫律背下楼去。 皇甫师兄有修文师兄和筷子兄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留在皇甫律住的房间里的子归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想从其中找出还皇甫律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来。这里没有丝毫用过法术的痕迹,难道皇甫师兄不是被谁用法术攻击?刚才她查看了皇甫律的情况,他似乎是受了内伤,但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还把皇甫律打得内伤呢?虽然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卞俞雷,可她实在想不到他的动机。反正他一直都没有管皇甫律了,怎么会突然头脑发热跑来教训皇甫律呢?转了一圈,她也没发现什么能让她觉得可疑的东西,她也赶紧去看看皇甫师兄的情况吧。“也不知道雪蕴怎么样了,上次好像说是我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的……”她自言自语,不过说了也是白说,她根本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雪蕴他们。 “要是你愿意去看他的话,我自然欢迎。”应该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突然有人回答她的话。 “是谁?!”她吓了一跳,喝道。 凭空出现的人是如此熟悉,带着淡淡冷冽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她都非常熟悉。“你是……卞俞雷?”她犹豫地开口。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必要再问一次?”对方笑着摇摇头。 “你对皇甫师兄做了什么?”她戒备地打量着卞俞雷。 “我还想问他做了什么呢……”卞俞雷沉沉地开口,“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那副阴损会算计人的性格,让人生厌。” 虽然皇甫师兄不好惹,但还没有到“阴损会算计人”的地步吧?“你以前不都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吗?”她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还对子宁将军说过,你从没把他当成是大王。” “你倒是想起很多事情。”卞俞雷笑了笑。“难道你特地来找我叙旧吗?你到底对皇甫师兄做了什么?”她急道。 “我说了,是他做了什么,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卞俞雷撇撇嘴,“你怎么还那么担心他啊?那个臭小鬼……” “以前的事我管不了,现在他是我朋友。” “很遗憾,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卞俞雷摊了摊手,说。 也就是说这家伙本来还真的打算要对付皇甫师兄的?她冷冷看了卞俞雷一眼,说:“好,不说皇甫师兄,可秦霜会魂飞魄散总是你害的吧?” 卞俞雷好笑地反问:“如果是又怎样?难道你想杀了我,给你最信任的参谋报仇?” “我不想报仇……”她淡淡地说,“可我也不想他消失得不明不白。”最重要的是,她能打赢卞俞雷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还没胆子拿自己这颗鸡蛋去碰卞俞雷这颗石头。 卞俞雷回给她一个微笑,不知是称赞还是讥讽地说:“你真不愧是众将士爱戴的子宁将军。” “少说话阴阳怪气的。”她皱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可没那么容易被唬弄过去! “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心存感激……”卞俞雷凉凉地开口,说,“毕竟我帮你摆脱了被秦霜那个厉鬼纠缠啊。” “这一点我很感激。”她直视对方的眼睛,说,“但我从没想过要让秦霜魂飞魄散。我希望的是有一天他能放弃自己的执着,早入鬼界轮回。” 卞俞雷挑高了眉毛,说:“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笨?秦霜的执念已经积累两千年,已经成为他魂体的一部分了,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他最后明白了。”她正色说。 “如果我叫你去自杀,你会去吗?”卞俞雷笑着,忽然蹦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 “废话,我白痴啊?你叫我去死,我就去死吗?”她不屑地说。 像在劝导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一般,卞俞雷说:“秦霜也是同样的情况。他恢复正常,是因为他灵魂内的执念已被拔除。但也正因为支撑灵魂在人界存在千年的执念消失,他本身也很快会消失。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让他放弃执念的,因为你让他放弃执念,就好像我要你去自杀一样。” 哇,他这样也能说得通?“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吵这个。”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设计秦霜带着那柄红色大刀离开,最后又让秦霜魂飞魄散?!” 卞俞雷有点意外,说:“你好像知道不少嘛。” “哼。”其实她也是靠猜的。既然当年爷爷遇见的带着红色大刀的人不是秦霜,但那人又说出了“将军”这样的称呼,她就想肯定是和子宁将军身边的关系人物。如果这个关系人物能拿到那种邪门的大刀,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而那种在子宁将军身边的厉害人物,用膝盖也想也只有卞俞雷一个了。不过从卞俞雷的反应来看,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前究竟和子宁将军定下了什么约定?” “正途上的聪明才智你倒是过了两千年都没变。”卞俞雷笑了,“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我可以让你看看。” “你是说那个用子宁将军的记忆做出的空间?”她反倒犹豫起来了,真的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吗?“你怎么无端端肯让我去看?” “我可从来没有不欢迎你,只是你也从来没有说过要知道什么。”他笑道,“如何?要去看看吗?” 看了看卞俞雷自若的神色,她咬了咬下唇,与其等自己慢慢想起来,不如直接去看看好了。“好,我去。”她说。 替身之术 怪哉,楚修看了看房门口,子归那家伙怎么半天都没有跟过来。修文也是,说去跟皇甫律的本家联系,找人来救皇甫律之后,出去就没见回来了。那两个家伙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跑去约会吧?以修文的非逻辑性和子归的非常理性的确有可能出这种事情。如果是这样,等他们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小说鬼提醒:等楚修你赢得了修文再说吧~)!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嗯……”皇甫律皱着眉醒过来了。 “皇甫,你觉得怎样?”他把注意力拉回到皇甫律身上,好歹还有个重伤患者要看护,教训那两个没人情味的家伙的事情迟一点在继续考虑吧! “这里……哪里?”皇甫律的话有些破碎,苍白的脸色叫人看了就心惊胆跳。 “修文的爷爷的房间。”他扶皇甫律坐起身,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让他可以靠在床头,又很快地倒了一杯热水,“先喝口水。你觉得怎样?” 皇甫律小口小口地喝下那杯温热的水,舒了一口气,缓慢的说:“修文他们呢?” “去联系你们皇甫家的人来救你。”他简单地回答道。 “哦……”皇甫律点点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啧,你给我们添麻烦又不是第一次,用不着那么客气。”他说,“还要喝么?” 皇甫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你觉得怎样?要不然我先把村里的周医生找来给你看看?”楚修把水杯放回桌上,问。 “我没事。”皇甫律轻轻呼了一口气,说。 “拜托,你的脸色都像丧礼的纸扎人一样了,说‘没事’还有什么说服力?”楚修没好气地说,“不过,修文那家伙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久了,对处理这些事情倒是挺镇定的。” 皇甫律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好啦,详细说说,你现在到底觉得怎样了?这里也没有女人,这会儿逞英雄也不会为你赢得女人的青睐。”楚修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摆出包公审案的架势来,“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被人偷袭了?” “不是。”皇甫律几乎是立刻回答,“其实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皇甫律喜欢说话说一半,等了半天也没见下文,他只好问:“那你是干了什么那么不小心,差点把自己都搭上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皇甫律的眼睛漠然地盯着不知名的前方,说,“我要毁掉子宁将军的遗体。” “那怎么会搞成这样?”据他所知,那具尸体在一般情况下应该都是“普通尸体”而已——因为他实在没法想象子宁将军的尸体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都时不时从棺材里爬出来在那个密室里面散步下棋看书练武,然后又躺回棺材里继续当他的尸体。 “遗体上似乎有什么法术保护,我无法损伤遗体的一分一毫。”皇甫律平淡地说。 “所以法术反噬,你就受伤了?”他嗤笑道。皇甫律好歹也是中国数一数二的术士,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瞥见皇甫律眉间掠过痛苦的皱褶,楚修很识相地没有再调侃他。“算了,你还是躺下休息吧。说起来,修文家居然会有个布设了可以疗伤的法阵的房间,还真叫人意外。是不是以前你们家的人来这里弄的?” 皇甫律皱着眉摆摆手,表示自己仍想这样坐着,说:“不,我记得并不是这样的。修文一家在这里是望族,当然和皇甫家之间并非像外人想象的主仆关系。”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楚修抽动了两下嘴角,问:“那请问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不问出口,皇甫律就不会主动说完的吗? “该说是内与外的关系……”犹豫了片刻,皇甫律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皇甫家虽然每人都有自身的防御方法,但主要是将灾祸转嫁给他人以避祸。而修文他们一家就是作为皇甫家人的替身。” “什么?!”楚修大吃一惊,“也就是说,修文的家人会死,其实是承受了你们的灾祸?”简单来说,修文一家根本就是被皇甫家给害死的。哦,天晓得子归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为什么修文会没事?” “是因为师妹借给他的那个项链坠子吧……”皇甫律幽然地说。 那颗黑色的吊坠的确有护身的功用,但居然厉害到能救修文一命?楚修有些怀疑。“修文早就知道这件事?知道自家人的死因?” “嗯。” 楚修更惊讶了,那个成天疯疯癫癫的修文,身上居然背负着这么重的事情?而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悲痛的阴霾,对害他家破人亡的皇甫律也依然友好如初,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修文竟有如此豁达开阔的心胸——他开始责备自己是否对修文过于苛责了,或许修文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子归知道这事吗?”他闷闷地问。 “不,我不曾对她说过。至于修文有没有对她提过,我就不知道了。”皇甫律垂下眼皮。 子归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怎么会没跟他说起过?“真没想到啊……”楚修叹道,“修文这家伙的心胸可真是常人不能比拟。” “修文和师妹在这方面倒是很相似。”皇甫律淡淡一笑。不过修文是否真的既往不咎还值得研究。 这时,他们谈论的主角开开心心地走了进来,“小修修,阿律醒了吗?”修文进门说,“哦,阿律你醒了?肚子饿吗?” “你刚才干嘛去了?”楚修起身问。 “吃饭啊!”修文理所当然地说,“所谓吃饭皇帝大,又是晚饭时间,我当然是去吃饭了。” 虽然刚刚他自责自己是不是对修文太苛刻,但是,面对修文这种“非常理”的行为,不发飙的也不是正常人了。“你有没有搞错?!皇甫律性命垂危的时候,你居然跑去吃饭?”这个修文不会是外星人吧? “我不是说过吗?阿律受伤的经验很丰富,不会那么容易死翘翘的。你看,这不是醒过来了吗?”修文摆摆手,说,“再说,就算阿律真的挂了,我们也得吃饭啊!” 楚修简直听到了自己的脑神经断裂的声音。天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名为“修文”的生物?!就在他要丢掉“仪态”这种东西准备对修文泼妇骂街的时候,修文好像发现了什么,急匆匆地又跑了出了。“搞什么鬼?!”楚修狠狠地骂了一句。 是谁之过? 赵北易不曾想过再见到自己的老朋友子宁竟会是如此情况,如此地点。“喝酒么?”他将自己提的酒壶递给坐在柔娘墓碑旁的子宁将军。 “寻仙问道之人也能喝酒吗?”子宁抬起手接过酒壶,笑着问他。 “没想到柔娘已经过世三年了。”赵北易一屁股坐到地上,望着墓碑上刻的字,有些感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想当年大王……唉!现在大王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王没变——正因为他没变,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仰头灌了一口酒,说,“你这几年还好吗?” “比你好多了。”赵北易嗤了一声,“你到底想纵容大王到什么时候?继续这样下去,归国将不复存在。这样你怎么完成你答应先皇的事?” “纵容……”他咀嚼着这两个字,“或许你说得对,我是在纵容他,不过,我答应先皇的也并不是……算了,不说了。” “你总是这副样子,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赵北易哼了一声,说。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的不是我,而是大王。大王到现在还会害怕。” “大王现在大权在握,还有什么好怕的?”赵北易说。 “你不懂。”他笑道,“坐在那个位子上所要面对的事不是你想象的简单。” “我又不是大王,哪儿会明白?”赵北易从他手中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说,“你怎么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的确知道一些。”他抚摸着柔娘的墓碑,“大王本不是太子,大王的母亲菁元夫人除了大王还有一个王子辰。” “我知道,是现在大王的兄长,曾经的太子,后来因为企图毒杀先皇,而被打进天牢。念其身为皇子,先皇赐毒酒一杯,命其自尽。”赵北易说,“不过我听说,太子大呼冤枉,声称自己遭人陷害,可是证据确凿,菁元夫人也受其连累,从此打入冷宫最后发疯而死。而现在的大王在当时还是个孩子,不可能参与那桩阴谋,所以才没有一并判罪。” “对。但是大王他在那个时候是看着自己亲人受尽折磨而死的,对于尚且年幼的大王来说,那是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就更应该爱民如子!怎么能把自己所承受的事情转嫁给别人承受!”赵北易狠狠一锤向地面。 “手不痛吗?”他好笑地问痛得龇牙咧嘴的赵北易。 “你还笑得出来?”赵北易骂道,“很好玩是吧?!” 他笑着摇摇头,说:“大王其实也很痛苦的,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自己也不好过。” “你居然还帮他说话!”赵北易不可思议地说,“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是皇族成员,我肯定会以为你是大王的什么亲人。” “亲人?”他危险地眯起眼,说,“大王冤死的兄长,发疯而亡的母亲都是被他的亲人所害。” 赵北易窒了窒,“呃……说的也是。” “但是你也不是完全说错了。”他浅浅一笑,说。 “啥?”赵北易没有听清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他说,“你会突然回来,是想告诉我什么吧?” 刚才还聒噪个不停的赵北易立刻沉默下来了。 “行了,说吧。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受打击了吧?”他说。 赵北易狠狠地咬住自己嘴唇,说:“子宁,你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原因?”赵北易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那时候他已经说过不能离开这儿的原因,为什么赵北易现在又重新提起? “你会死的!”赵北易突然激动地说。 “是吗?”相对于赵北易的激动,他却显得太过平淡,像完全与自己无关一样。 赵北易扑上来揪住他的衣襟,吼道:“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难道你不在意自己会死?!” “只要是人都会死啊。”他无奈地苦笑,“不同的只是时间的迟与早。” “你怎么老是这样?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你也要想想身边的人啊!”赵北易生气地说。 “柔娘已经不在了。”他淡淡地说。 “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还有几万追随你的将士!”赵北易吼道。 他笑着叹了一口气,说:“我说,你师父没有教你遇事要心平气和吗?你怎么说没两军就激动成这样?” “呸!若不是因为你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我用得着在这里大动肝火吗?”赵北易奋力地啐道。 他起身拍拍赵北易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回来和我叙旧?”停了停,他又开口了,“而且我还不能丢下大王。” “子宁,你疯了啊?”赵北易瞪大眼睛说。 他笑着摇头,说:“当然不是。你刚才说大王残暴,既然自己经历过那样的痛苦,所以更应该对别人好是吧?” “有什么不对吗?”赵北易古怪地反问。 “道理当然不错,可如果换做是你,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他认真地反问。 “我当然……”赵北易义愤填膺地正想说自己做得到,可细想之下,又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 “对,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自然体会不到大王的心境。”他淡然地说着,“他当时只有九岁,正处在对世界似懂非懂的时候,但那个时候陷害太子的二王子简却为了警告大王,强行将他带入大牢,让他亲眼目睹太子被灌下毒酒,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哥喝下毒酒后痛苦地挣扎最后七孔流血而死的过程。那时还是个孩子的大王吓呆了,连二王子和他的随从离开了都没有发现,就那样和尸体一起呆在大牢里。等宫人发现他不见了来告诉我,我到大牢里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戌时,从大王被带走看着太子被杀到我找到他整整过了两天。” 赵北易只能张着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才干涩地问:“难道大牢里的狱卒都没有发现么?” 他叹了一口气,说:“二王子杀人,虽是奉了先皇之命,可是他诬陷太子才得以将太子杀死,他又怎么会多留人员在牢内听太子临死的言语?他还要好好在太子和现在的大王面前炫耀自己用过的毒计,而这些又怎能被旁人听去?他自然也不会理会大王,毒死太子之后便离开了大牢。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大牢内只关着太子一人,只要太子没有出来,又有谁会多管闲事想到里面还有个孩子?” “这也太过分了!”赵北易啐道,“那些还都是不是人啊?!” 他垂下眉,说:“他们是不是人我不清楚,至少在我找到大王的时候,他已经不像一个人了。他一直在发抖,却说不出话,连哭也哭不出来。” 赵北易不禁有点同情归王来。“可是,大王也不能把这个作为他做那些错事的借口啊!既然知道仇恨还会延续仇恨,那他应改……”想到什么,赵北易忽然闭了嘴,看向他,不敢肯定地说:“因为大王知道不斩草除根,说不定会出现像他一样的复仇者,所以他事事做绝……吗?” 他沉默地点点头。 “就算是这样,大王他……”赵北易着急地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像打了结一样,就是说不上来。 “大王本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遭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性情大变?”他的表情虽然平静,眼里却流过淡淡的悲伤,“后来大王对我说,他的亲人就只有我了,不过他似乎也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能相信我。” 赵北易双手在背后交握,他知道自己无法理解大王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子宁到底为何而苦,最后他伸手拿过酒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用袖子一抹嘴,说:“总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他浅浅一笑,说:“谢谢。” 子宁将军回到那座只有他一个人的宅子,远远看到有人坐在门口。“大王……”他差点叫出声来,为何大王又单独一人出宫了?他赶紧跑过去,“大王,您怎么会单独到这里来?”他尽量不让自己的音量太大。 “你到哪里去了?”归王皱着眉责问他,“竟然寡人在这里干等了这么些时辰?” “请大王恕罪。您如果有什么事,派人传诏臣进宫不就好了?”他淡淡笑了,“来,先进去里面坐一会儿,待会儿臣送大王回宫。” “哼。”归王有点赌气地直起身子,脸色一凛,问:“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知道大王不喜欢柔娘,他不太想提起自己的行踪。 “你去看柔娘了?”归王冷笑,“你把一块石头都看得比寡人重要,宁愿去看那块石碑也不进宫来给寡人分担朝政问题?” 他无奈地笑道:“怎么会?大王的能力有目共睹,不需要臣再去给大王提一些影响您做决定的意见。” 听到他赞美的话,归王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用更冰冷的视线盯着他。 从记忆中醒来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你不能弃我而去…… 耳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苦苦恳求,一股深沉的感情像决堤的洪水让她双眼不可遏抑地泛起湿意,那是归王的声音吗?涣散的意识慢慢集中,子归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房间的帐子。她飞快地爬起身来,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望了望窗外,天色早已被一片黑幕覆盖,剩下半轮月光挂在天边。 “师妹,你醒了?肚子饿吗?”修文笑吟吟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进来。 “修文师兄?”她慌忙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失礼的地方,以免给她最喜欢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看到你躺在阿律房间的地板上,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你抱回房间里来了,希望师妹你不要介意。”修文笑道。 介意?!怎么可能?真是的,她怎么会在那么罗曼蒂克的时候不省人事?她暗暗扼腕,对修文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麻烦,师妹你是我最重要的客人嘛,照顾你是应该的。”修文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温和地说,“先喝碗汤吧,如果饿了,我再去给你弄其他吃的。” “谢谢。”她感动得只差没拿手帕来擦眼泪,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甫师兄怎么样了?” “别担心,我已经通知了皇甫家本家的人,他们马上会派人来的。而且阿律是法术反噬,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不要紧的。”修文说。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修文端给她的汤碗,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碗里的汤,一边偷偷瞄着修文。为什么修文师兄没有问她晕倒在皇甫师兄房间里的原因?难道也是怕她为难,所以等她想说再说? “师妹,喝汤要专心噢。”修文笑着拍拍她的头,“不然呛到怎么办?” “嗯。”她连忙答应,把最后一口汤喝了下去,将汤碗还给修文。“我没事,我想去看看皇甫师兄。”说着,她赶紧下床随着修文走出房间。 “好啊,他和小修修都在我爷爷那个房间。”修文说,“我去给阿律熬药,顺便给小修修做夜宵,师妹你要吃什么吗?” 还真有点饿了。“师兄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笑得几乎要腻死人,能吃到修文师兄亲手煮的东西她就幸福到要飞上宇宙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那好吧。”修文点头,随即对她笑道,“师妹性格又随和,又很擅长下厨,将来娶到你的人肯定很幸福。” 她的脸蛋一热。呵呵,如果修文师兄你愿意娶我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客气,也不用羡慕别人幸福~“对了,皇甫家会找什么人过来啊?”她可不想再看皇甫律的六叔皇甫拓那种见了她就像吃了整瓶樟脑丸一样难看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呢。”修文浅浅一笑,“应该会是精于治疗法术伤势的人来吧。” 那会是什么人?精于治疗,会不会也精于诅咒下毒啊?她干笑两声,走进修文的爷爷的房间。“你滚去什么地方了?”劈头就是楚修的一顿好骂,活像打雷。 “我刚才……”她正要说自己晕倒在皇甫律住的客房里,刚刚才醒过来时,突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修文师兄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说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去共进晚餐还是去月光下漫步了?”楚修尖刻地说,“真有你们的,朋友都受重伤昏迷了,还有心情去休闲娱乐。” “喂喂喂,你这算什么语气?”这根筷子吃错药了?“我刚才在皇甫师兄住的房间里晕倒了啊,多亏修文师兄送我回房间,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就马上赶来看皇甫师兄了。”她可不打算让自己蒙受着不白之冤。 “你也晕过去了?”楚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修文半个字都没说……”该死的,那个修文不会又像之前在将军墓室里那样,把废话说一大堆,就是不说重点吧? 她义正词严地说:“人家修文师兄是怕你担心!”应该是这样的——纯粹猜测。 那个修文还有这么正常的思维吗?楚修怀疑地想着,说:“那你现在觉得怎样?” 她耸耸肩,说:“至少比皇甫师兄好点吧。”她走到床边,看到皇甫律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精神地倚在床头,她稍微松了口气,“皇甫师兄,你还好吗?怎么不躺下多休息?” “就算休息,刚才也被你们吵醒了吧?”带着促狭的淡淡笑意,皇甫律说道。 都是筷子那根笨蛋!她白了楚修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说:“皇甫师兄,你现在觉得怎样?” “不要紧……”皇甫律蹙着眉说。 “不要紧的话干吗掉冷汗?”楚修不客气地说,“明明就难受的要死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有时候她真想把这根筷子的舌头给剁了!警告地瞪了楚修一眼,可惜对方全然无视。“皇甫师兄,你当有只狗在吠就好了,用不着和他计较。” 皇甫律摇摇头,说:“我没有在意。”应该说,他有点羡慕,羡慕楚修和子归可以那么自然地相处,用不着伪装掩饰什么。“你们的感情真好。” “我和筷子的感情当然好。”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毕竟每天都得用筷子吃饭,对、吧?” 楚修轻啐一口,懒得和她做口舌之争。 “皇甫师兄,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就尽管说,别憋着。”她最受不了皇甫律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了,又不是要演莎士比亚四大悲剧,干吗搞得那么悲苦? 皇甫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想再躺一会儿,你和楚修都还没有吃晚饭,先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好吧。”楚修也不坚持留在这,反正皇甫律已经醒了,说,“那你自己多休息。”说完,率先走出了房间。 子归却没有动。 “师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甫律问。 她绞着手指,好久吐出一句,说:“皇甫师兄,你好好保重身体。”本来她想说,她不会弃他而去,可是,她已经不是子宁将军,皇甫师兄也不是归王,说这种话既不符合彼此现在的身份,也不符合时机。 望着她的眼睛,皇甫律微微一笑,说:“我知道,谢谢。” 迟来的晚餐 皇甫律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所以他才让楚修和子归先行离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抵挡那人的攻击,所以他只好让大家都尽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这样的话,即使有什么动静,他们也有时间可以逃离这个地方。果然,子归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条人影闪进了房间。“你果然来了。”他支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自作聪明。”那人轻蔑地冷笑一声,“如果我真要下手对付这里的其他人,你觉得他们还能跑得掉吗?” 明白他说的是事实,皇甫律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你想毁掉子宁将军的遗体?”来人说,“随你的便吧,反正我现在对于找到那具尸体也没有兴趣了。” 惊讶掠过皇甫律的眼睛。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藏有地图的刺绣品还给子归?”来人似笑非笑道。 “你是故意的?”皇甫律一凛。这个人有什么企图? “那当然。”来人得意地笑了笑,说,“算了,你不会明白的。”来人抛给他一颗黑色的药丸,又说,“把这个吃了,你的伤就会痊愈。顺便再提醒你,要想毁掉子宁将军的尸身就要学得聪明一点,否则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说完,来人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掌心上的药丸,他使劲皱着眉头,他丝毫记不起这个人的样貌来,难道从这人对他施了什么法术,让旁人无法记住他的样子?而且这人突然出现并赠药相救的原因是什么? “子归,你在发什么呆?参禅哪?”楚修见子归抓着筷子却动也不动,便问。 “你还要出家呢,我参什么禅?”子归白了楚修一眼,说,“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楚修夹了一块煎得金黄的芋头糕咬了一口,嗯,好吃,外层煎得酥脆,里面的芋头粉糯喷香,这个修文性格虽怪,做的食物倒是正宗。 子归放下筷子,说:“在想子宁将军的那个神秘的军师。” “你不会是迷上他,准备抛弃那个怪里怪气的修文了?”楚修好笑地问。 “胡说什么!”她横了楚修一眼,又自顾自思索起来,像在对楚修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那天跟我说的,‘时间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他说想来拿他想要的东西,可惜没有拿到,而且大概也得不到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不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吗?皇甫还发誓要把尸体毁掉,所以那个卞俞雷得不到了。”楚修不甚在意地说。“可是,这些是在皇甫师兄到这里之前说的啊!今天我和皇甫师兄进入放置遗体的密室时,遗体还好好的呢。再说,以他的能耐,要阻止皇甫师兄简直像喝水一样容易!”她反驳。虽然她知道皇甫律的厉害,可是卞俞雷更是深不可测。 “什么喝水一样容易?”修文笑吟吟地端着一碟炒面走出来,刚好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楚修耸耸肩,说,“晚上的菜不都没怎么吃吗?热一热不就好了,干吗还特地弄这些夜宵?” “嗨,小修修你真是的,这都这么晚了,就算真的饿了,看着那么多菜,胃口也会倒一大半。所以我把晚餐的菜放进冰箱了,明天只能请你们吃隔夜菜啰。”修文笑呵呵地说。 “没关系!修文师兄做的菜就算是隔夜的也很好吃!”子归毫不犹豫地说。 楚修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另起一个话题,说:“皇甫的情况怎样了?” 修文放下碟子,说:“好像是睡了,刚才经过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也没听什么动静啊。” 一个有伤在身又喜欢逞强忍痛的人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啊?楚修心想。 “既然皇甫家会派人来,就不用那么担心啦。”修文一派轻松地说,“我们即使在这里操碎了心,阿律也不可能立刻好起来。”说完,修文又跑去旁边给他们泡茶,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虽然修文说得不错,但听起来就叫人有点不舒服了。楚修撇撇嘴,不置一词,反正说了也没有人会赞同他的观点,还不是白说? “皇甫师兄为什么要毁掉子宁将军的尸体呢?总不会是尸体得罪他了吧?还是说以前子宁将军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皇甫师兄现在还像把他挖出来鞭尸?”子归小声地问楚修。 “要说天怒人怨也是归王吧?当年都已经把子宁将军五马分尸了,还不解恨吗?”楚修啐道,“不过皇甫律似乎不是因为想要寻仇才去找子宁将军的遗体的。” “那他想干吗?”子归奇怪地问。难道皇甫师兄是想把子宁将军的遗体作为考古发现? “听他说倒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楚修耸耸肩,说,“从前归王都舍不得把遗体毁掉,五马分尸了都还要找回来缝合好,现在轮到皇甫律了,他倒是可以无所顾忌地毁掉尸体了。” “为什么?”她想不通,“当时尹晖也说归王把子宁将军五马分尸也是为了救他。” “嘿,这还真是见鬼了。”楚修说,“这个子宁将军真是好魔力,引得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为他送命。” “你才乱七八糟。”她瞪了楚修一眼,“对那些都已经作古的人,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楚修不太在意,因为那些已经作古的人也没有作古的自觉,还继续在这人世间飘飘荡荡,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小修修,你又在和师妹吵架?”修文冷不防地在楚修身后说。 楚修只觉得一股恶寒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背脊,他轻咳了两声,说:“我才不会和女人吵架。” 子归看着修文的笑脸,心里崇拜极了。修文师兄就是厉害,居然让那个拽得要死的筷子兄吭都不敢吭一句! “哦。”修文也没有追究,把热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饭后喝点普洱茶最好了,暖胃助消化。” “师兄真是体贴。”子归的笑容甜得像化不开的蜜糖。 楚修受不了地叹了一口气。 月夜约会(上) 李成的到访让子归始料不及。所以,当她见到她以为已经离开这条村子的李成又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你还没有离开这里吗?”她一边问,一边小心地留意着房门外,深怕皇甫律会突然在外面经过,然后发现李成,把李成给消灭了;当然,也可能李成发难,把皇甫律给杀了。两种情况她都不想看见。 “将军请不用担心。”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李成说,“大王是不可能伤卑职分毫的。” 她干笑了一下。“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不会是来对付皇甫师兄的吧? “将军……”李成犹豫着开口,“您现在也依然决定要跟随大王吗?” “什么意思?”她问。现在她和皇甫师兄不过是朋友,而且现在也没有古时候那种阶级关系了,哪还有什么追随不追随? “不,卑职明白了。”李成恭敬地向她低下头,随后便消失了。 怎么回事?李成不会是想直接去找皇甫律大战一场吧?她赶紧打开门追出去,想看看李成是不是跑到皇甫律的房间里去找晦气了,不过门外的中庭似乎很平静。不像有什么混战的样子。难道李成不是来找皇甫律报仇的?可是他明明说过他留在人界是为了找归王报仇的。算了算了,没出事就好,她可不敢想象他们一人一鬼兵刃相向时的情形。 “师妹!”修文在楼下的走廊走出来,“你还没有休息吗?” “修文师兄!”真该谢谢李成,不然她现在就遇不到修文师兄了。“我刚才睡太多了,所以还睡不着。” “那要不要下来坐一会儿?”修文冲她直笑。 “要!”她巴不得立刻从走廊上跳下去陪修文师兄呢! 她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对修文说:“师兄,你怎么也没有休息?” “我这不是还得照顾阿律嘛。”修文说着,拍拍身边的长椅,“过来坐会儿吧。” “好。”她二话不说地在修文身边坐下。 淡淡的月色从云层中漏了出来,洒在庭院的地板上。“这样的月色也不错。”修文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轻轻笑着叹道。 “嗯。”啊,如果以后都可以这样在修文师兄身边看月亮就好了。 “师妹,你没有想过去像阿律那样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吗?”修文偏着头问她,“我听阿律说,你也是有能力成为一名非常了不起的术士的人,难道没有想过以后可以把这个当成副业吗?” 她反而有点吃惊了,“我从没想过耶。”对于皇甫师兄给她的评价,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为什么没有想过?师妹现在不是在做这样的工作吗?”修文奇怪地问。 为什么修文师兄会知道这件事?“这也是皇甫师兄说的?”不会吧?那皇甫师兄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啊? 修文笑而不语。 “我现在是没办法啊。”她的小命就捏在阎王手里,她怎么能不乖乖听话继续当这个“阴差”?“如果可以,我宁愿只当个寻常的大学生。”至少她不用被迫面对她最怕的鬼,面对到从最初的害怕变成现在的麻木——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再说,什么轰轰烈烈啊?要知道,越是闹得轰轰烈烈,惨事就越多。若一切平平稳稳地过去,就称不上是‘轰轰烈烈’了。”她玩着头发,说,“我爷爷说,大家都憧憬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轰轰烈烈,却不知道珍惜握在手里的快乐。其实能够平静地生活是最不容易也是最值得维护的。” 修文的笑容慢慢地从他脸上消失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扯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说:“你爷爷真是教了你很多东西呢。” “不过我还不是特别理解啦。”她笑着耸耸肩,“爷爷还说,有些事情光是有知道也没有用,如果没有经历过的话就不会明白。” “就算经历了,也未必能领悟得到。”修文若有所思地说。 她不解地转过头看着修文的侧脸。她隐约感觉到修文师兄有什么感悟,也许他又想起去年亲人过世时的事情了吧!可是他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只得静静地在一旁坐着,欣赏拂过他们脸庞的清冷月色。其实自从知道发生在子宁将军身边的事情后,她便想到,秦霜所谓的“子宁将军的梦想”肯定不会是征服世界,统一春秋时代的其他国家。但是他身边的这些将士军师却未必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啧,子宁将军根本就有自虐倾向,该生气的往肚子里咽,该难过的还往肚子里咽! 修文突然拉过她的手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兴冲冲地说:“师妹,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也还不困,不如我们去约会好了!” “好!”连思考也没有,她直接答应,“什么时候?”嗯?修文师兄的意思似乎是想趁他们两人都还不想休息的时候去约会……(小说鬼鄙视:子归,你的反应是不是慢了点儿?) “现在。”修文笃定地说。 “现在……吗?”这么晚了,还能去哪里?她前两天晚上出去的时候也没见村子里有什么夜间活动,跟北上广那些夜生活丰富的大城市根本是天差地别。那他们还能去什么地方? “嗯。”修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地笑着,用力地点点头,“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好地方。” “可是,这么晚了,没问题吗?”如果遇到厉害的妖魔鬼怪,她也没有自信能保护修文师兄和自己的周全,再说,他们不交代一声出去,到时候筷子兄肯定又要大吼大叫了。 “当然没问题。”修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而且我们可以给阿律和小修修留张字条,把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告诉他们,我们也不会挨骂啦!” “那好吧!”既然修文师兄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的(小说鬼怀疑:真的吗?)! 于是乎,子归和修文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在晚上溜出了门,去修文所谓的只有他知道的好地方。 月夜约会(下) 子归没想到修文说的“好地方”竟然也是在后山,因为他们现在走着的这条路正是通往将军墓的。月亮穿不透树枝交错的树林,修文手中的手电筒成为他们唯一的照明。 穿过将军墓所在的树林,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前。洞口很低,他们必须猫着腰才能进去。“师妹,小心不要撞到头了。”修文在旁边叮嘱。 “嗯。”因为光线和姿势的限制,她也观察不了太多的东西。山洞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山洞,不像以前在水露山的那个已经坍塌的山洞有着会发亮的石头,也没有简练却恢宏的壁画,似乎只是一个山洞而已。 “师妹,马上就到了,你先闭上眼睛,我要关上手电筒了。”修文说。 “好。”可是为什么要关了手电筒?虽然不明白,但她还是非常顺从地闭上眼睛。 “来,我牵着你走。”修文温和地说着,握住她的手,“从这里开始可以直起身子走了。” 幸福得快要死掉了~~~她一边激动万分地想着,一边又怕修文师兄看到她兴奋过度的丢脸模样,哎呀,该怎么办呢(小说鬼一头黑线中……)? “到了。”修文宣布道,“现在睁开眼睛吧。”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在山洞的尽头是一汪泉水。本来泉水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在这个泉池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一个明亮的月影,尽管不是圆月,但白纱般的月光和泉池中的月影一起照亮了泉池旁边的山洞壁,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抬起头,原来泉池上方有一个不大的圆孔,月光恰好从这个圆孔流泻进来,将自己的身影映在泉池上。 “我以前上山的时候发现的,不过阿律那时候忙着,有一次我和他走散了,到这个山洞里来,恰好看到太阳落在水面上。于是乎,我想月光也应该会有相同的效果,所以就在晚上来这里等着,果然让我看到月亮在水里的倒影!”修文得意洋洋地笑道,“这里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哦!” 的确,这个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来的,好不容易上山一趟的皇甫师兄肯定不会有闲情逸致到处看风景,能找到这种好地方的当然只有修文师兄了。“可是这山上不是很危险吗?”而且楚修还说过,修文师兄的八字奇轻,特别容易招惹妖魔鬼怪,他跑到这到处都有冤魂厉鬼的山里来,不会有危险吗? 修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会危险吗?在师妹你上次被掳上山来之前,我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真的假的?她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楚修弄错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遇到过吗?”她惊讶极了,“也没有见过不是村里的人在这山上?” “哦,偶尔倒是会遇到一些在这里拍古装戏的人。”修文想了想,回答道。 “拍古装戏的人?” “是啊!”修文笑着点点头,“虽然我也没有看到拍摄用的摄影机,也有可能是推广汉服的志愿者吧!” 修文师兄不会是把那些厉鬼都当成是临时演员或是志愿者了吧? “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能看到这样景象,可是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很惊叹。”修文望着映在洞壁上粼粼的波光,轻轻地说。 “嗯。”她轻声应道。她走近泉池边,想近距离看看浮在泉池内的明亮月影。 “师妹,小心点不要掉进水里了。”修文说。 “好的。”她弯下身子,端详着水中可爱的倒影,突然,在水中出现了许多人的脸!每一张脸都是空洞的表情,每一张脸都圆睁着没有光泽的眼睛,那些脸就像是从泉水深处冒出的水泡一样“咕嘟咕嘟”不停地向水面升来。一只只枯瘦苍白的手从泉池深处向她伸来,眼看就要揪住她的长发——“呀啊!”她吓得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师妹,怎么了?”修文关心地跑过来扶起她,问,“摔疼了没有?” 她惊慌地摇摇头,爬起身来再走近泉池边,水中只有那摇曳的月色,根本没有什么人脸。她心有余悸地想着,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是鬼吗?不对,她没有感觉到阴气啊! “水里有水怪吗?”修文古怪地问着,凑近水边一瞧,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师妹,你真的看到水怪了么?” 水怪?那些绝不是水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尽量平静地说:“我可能是看错了。” “是吗?”修文倒是没有追问,说,“我们回去吧,待会儿月亮的角度再偏斜的话,这里就没有这么亮了。” “好。”她得找机会和楚修一起到这里看看。从她以前买到的书里讲述的内容来分析,这个地方下面这个泉池的空间大,上面是个比泉池小得多的圆孔,而且从外面到泉池的山洞也低矮狭长,这种地形白天积聚的阳气即使到了晚上也不易散去,照理说这里的阳气应该比其他地方要高,一般来说厉鬼是不会靠近这里的。那么她看到的在水里面的人是什么?既然没有阴气,那就是说他们不是鬼啰?约她前两天夜里在村口见面的那些魂魄告诉她的事,莫非都是真的?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和修文师兄现在的情况也许非常危险。总之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走吧,师妹,你还在想着水怪吗?”修文见她发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我们赶紧走吧。要是皇甫师兄和筷子兄发现我们不在,肯定要担心死了。”她很快地扬起笑容,能跟修文师兄在一起,就先别浪费时间去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了(小说鬼插嘴:子归,你这种工作态度真要不得。)。 她和修文都没有留意,在他们背过身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泉池平静的水面在这个没有一丝风的洞穴里泛起了涟漪,像有什么滴落在泉池中央,一层一层的水波从中心向四周不断地蔓延。一条细瘦、如白蜡般的手臂慢慢地从水里伸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向着毫无防备的子归和修文越伸越长—— 白影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一直以来习武的直觉,子归感觉到心脏在躁动着说有危险!下一秒钟,她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住,那东西的力量甚至一把将她拖倒,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撞得她的胃都要痉挛了。她来不及喊痛,身子被那股力量很快地往后拖,地上突起的石块不留情地划过她的脸,痛得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飞快地转过头去,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见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从泉池里伸出来,正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往泉池里拖拽着。那是什么东西?!她居然在这时候都感觉不到任何阴气?她的手表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她用另一只脚去踢打踩踏那只手,对方却像没有知觉般毫不放松——不!是抓得更紧了,像要把她的胫骨捏碎一样越抓越紧! “师妹!”修文赶紧扑上来拉住她,可是两个人的重量对那只紧抓着她不放的手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而且眼看就要把他们拖进水里了! 如果就这样被拖进去了的话会变成怎样?会就这样淹死?还是被她刚才看到在水里的那些人撕碎?她惊恐地睁着眼睛,明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脑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嘘,师妹。”修文笑了起来,“不要紧的。” 不要紧?修文师兄在说什么不要紧?她的脑子还运转不过来的时候,嘴巴却自动说出一串咒语:“吾心无欲,令其恶之气,退!” 那只蜡白的手像被雷电击中,倏地放开了她。她慌忙扶着修文爬起身来,想要从这里出去,可是——她好歹也是个阴差,怎么能对一个藏在泉池里的不知名妖怪视若无睹?要是被阎王知道了,会不会又有一条渎职罪名在等着她? “啊,师妹好厉害,好像电影里的特技!”修文的脸上连半点名为“紧张”的情绪都找不到,兴奋得像在看杂技。 “谢谢、谢谢!”她呵呵地傻笑了两声才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如果对方不是鬼,那么会不会是妖怪?若是妖怪的话,她倒是想起有个咒语可以用。“吾声非吾声,乃混沌之令,命此魔障即刻现形!” 话音刚落,泉池的水面卷起一人高的波浪,冰冷的水花溅了他们一身,一个白色的影子嗖地从水里弹了出来,摔落在泉池边。修文护着她退后了两步,打开手电筒照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朗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哇,修文师兄好有男子汉气概(小说鬼愕然:你还有心情发花痴?!)~越过修文的肩膀,接着桔黄色的手电筒光,她看到那个白影确实是人的模样,可是看着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只见那白影抬起头来,那张脸是个面容枯槁的青年男人,可是一晃眼,却又变成了一张眼眶深凹的妇人的脸,就在她打量着的这几秒钟,那个白影就换了四个人的脸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师妹,你看,那是不是川剧里面的变脸魔术啊?”修文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臂,说。 “我想应该不是吧……”她木然地喃喃说道。 ——将军,将军,我不想死啊…… 山洞里忽然回响起许多人的声音,空茫的声音像魔音一样灌进她的耳朵里。声音里的恐惧像一股冰水水柱唰地流过她的背脊,全身立刻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细细辨认之下,声音并非凭空在这个空洞中响起,而是从她面前这个白色人影的身上发出的!这个白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是鬼,会不会是妖怪?算了,不研究了,反正对方偷袭在先,肯定是来者不善,先攻击看看再说!“舞火起意!”一团火焰像蛇一样缠住了那个白影,正当她暗自叫好的时候,山洞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将军,救我们啊!好热,我们不想死啊! 她一惊,子宁将军曾经看到过的被归王下令屠杀的村民的惨状猛地在她眼前闪现,难道这个白影是由那些被归王杀死的人的恐惧化成的妖吗?可就是这一刹那的分神,白影将如绳索捆绑着它的火焰生生地震散了,刚才还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化作几缕黑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皮肉被烧焦的臭味。 怎么会?以前在戚兴山遇到的那团由怨念变成的黑雾妖怪没有实体,如果这个能够变脸的白影是由“恐惧”变化而成,那为什么它有实体呢?啊,惨了!说不定是因为它比以前那团黑雾更厉害!没错没错!肯定是的!它刚刚什么法术都没有用,只是随便干扰一下她就让她的法术失败了。她不自觉地摸摸手指上的戒指,这枚可以变出任何武器的戒指应该能变出对付妖怪的武器——不对!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武器可以对付妖怪啊,就算戒指能变出原子弹也没用! 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手心直冒汗的拳头。“修文师兄?”她有些疑惑地望着修文镇定的笑容,难不成修文师兄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个妖怪?也不是没可能啊,以前修文师兄还曾经教过她法术的咒语呢! “师妹,你紧张什么?这个人不就是个会玩变脸魔术和说腹语的魔术师而已吗?”修文笑着问她。 她着急得直咽口水。她该怎么跟修文师兄解释现在的情况是多么危险?“可、可是它刚才不是还要把我们拖进水里吗?”“是魔术的一种吧。”修文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藏在水里,也许是在练习逃生魔术呢。我过去跟他道歉,这次是我们打扰他训练了,等他真正表演的时候,我们和阿律还有小修修一起去给他捧场。”说着,修文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似乎完全不把眼前的妖怪当一回事。 “修文师兄!”她来不及拉住修文,他已经走向那个白影。 就在修文站定在那个白影跟前的时候,山洞里的声音骤然增大,嚎叫、哭泣和咒骂声充斥整个洞穴,连坚硬的洞壁都恐惧得颤动。她拼命捂住耳朵,可是声音穿透她的手不停刺痛着她的耳膜。 修文满脸不解地抬起头。 “修文……师兄……”她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她压扁,修文师兄会有危险的! 虚惊一场 子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眼前有银色的东西闪过,灌入耳朵的声音像太阳升起后的雾气一般消失不见了。“修文师兄!”管不了前面是不是有危险,她急忙冲上前去看修文是否安然无恙。 “什么事?”修文笑眯眯地转过头来,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她斟酌着要怎么问比较好,“刚才你没有感觉到压力很大吗?” 修文眨眨眼睛,说:“压力很大吗?我一直都挺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自己有太大压力的。不过完全没有压力也不行,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起来修文师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会不会是因为他穿了那件“刀枪不入”的护甲,所以刚才那股力量对他起不了作用?嗯,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是她看到闪过的银色东西是什么?难道是筷子兄? “你们两个!”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楚修更厉害,她还没有说出口呢,只是心里想想,这家伙就出现了。不过看着楚修那可以配火山爆发作为背景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的耳朵又要遭殃了。 一路从将军墓下山回到修文家,楚修是连珠炮式地教训他们两个:“嫌命长是吧?!你们以为你们两个加起来有几两重?不知死活跑到那种地方去?要不是我起来去看皇甫律时发现你们两个都不在,赶来找你们,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变成什么了!”看到修文低着头的样子,他吃惊极了,难道修文终于知道像正常人那样反省了吗? 显然,楚修不应该抱任何希望的。修文努力思考了半天,非常不解地望着他,说:“我想我和师妹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三百两吧!小修修,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体重感兴趣啊?” 楚修的训话到此结束,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筷子兄,不好意思啦。”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子归这次极为老实地道歉。“不过你知不知道那个白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感觉不到阴气。” 楚修翻翻白眼,难得爽快地说:“应该是原来在这山里的徘徊的冤魂们的怨念之类的负面情绪化成的妖怪吧。不过这个妖怪虽然集中了那么多人的怨念,但终究修炼时间太短,并不厉害。”说着,他看了修文一眼,他赶来给那个妖怪最后一击的时候,发现那个妖怪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到底是子归还是这个总装得傻乎乎的修文干的呢? “修炼的时间太短?你看得出它修炼了多久吗?”子归惊讶地问。 “嗯。它修炼的时间短得可怜,绝对不会超过一年。”以妖来说,一年的修炼时间跟人类生活的一天没多大区别。 “那么差劲吗?我还以为什么厉害的角色咧……”子归嘟哝了两句。啧,害她少见多怪地被吓个半死。 “哼,被那样差劲的妖怪吓得不会还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对方差劲?”楚修毫不留情地说。 事实归事实,但面子实在挂不住。她换了个话题:“原来那些厉鬼是不是因为没有了这些怨念,所以变回了普通的鬼魂,然后就被鬼界的勾魂令带走了?” “应该是这样的。”楚修也懒得戳穿她为了保住面子而转移话题,顺着她的话说,“但要做到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将那么多的厉鬼的怨念、戾气拔除,这本身不是容易的工作,恐怕连皇甫律要做到这件事,也要花掉半条命了。而且还把那么多的怨念封在泉池里面——以那个洞穴的地形,那个妖怪恐怕也很难有什么高的修为,因为白天的阳气会积聚在洞穴里,这种阳气会不断地削弱怨念的力量,即使成妖了,因为这个妖本来是怨念形成的,所以在那样阳气充斥的地方会难以积蓄力量,我想就算不去管它,再过个几年,它也会自动消失。”不能不说做这件事的人实在太高明了。 “卞俞雷……”会做这种事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卞俞雷了。可他为什么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到现在才来“超度”这里的厉鬼呢? “唉,要是以后与这个家伙正面交锋,我可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撑得住。”楚修难得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回到修文家,皇甫律的气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他披着一件羽绒外套在前厅坐着,看见他们进门,飞快地起身,看到他们都没有受伤,明显地放松了肩膀。“你们这么晚了,就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大家担心。”皇甫律语气平淡地说。 “对不起。”子归乖乖地低头认错。 “阿律你才是,受了伤就该在房间里躺着,师妹有我陪着,有什么好担心的?”修文说得豪气干云。 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修文陪着会有多安全。楚修撇撇嘴,说:“皇甫,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要被修文气得再内伤。 皇甫律没有坚持,淡淡地扫过他们三人的脸,仅在子归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说:“嗯。你们也早点休息,别出去乱跑。”说完便离开了前厅。 看着皇甫律的背影,子归的心情有点复杂。看了子宁将军的记忆之后,她忽然想去了解皇甫律到底在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为什么归王可以一面说着“舍不得你”,一面却准备处死子宁将军呢?难道身在“君王”这个位子的人说任何动听的话都是为了麻痹对方? “师妹?”大概是看她发呆,旁边的修文轻轻推了推她,“你在看什么?阿律的衣服没有穿错啊。” “我、我、我不是因为皇甫师兄穿错衣服才盯着他看的。”她慌张地摆摆手,万一让修文师兄误会她移情别恋到皇甫师兄身上那还得了?! “嗯?”修文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说,“师妹不用紧张啦,等明天我们一起告诉阿律他把衣服穿错了,我们一起笑话他!” 啥?!这都行?楚修不可思议地望着笑得像个傻瓜的修文,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思维逻辑。唉,算了,反正归王的宝藏也见过了,他和子归都没有去挖坟的兴致——尤其是坟里埋的尸体居然还能动的,那么惊悚的事情留给皇甫律去处理吧,他还是早早拖着子归离开这个每次来都没有好事发生的村子(小说鬼插嘴:那是对楚修你而言罢了,人家子归可是认为每次来都能跟修文有一段美好回忆呢~)。 谁人与你诚心相对? 他一路慢慢地穿过宫殿,在归王的寝宫外见到了大王贴身的宫人王竟。大王急召他从前线回来,其实并不一定就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他本来是这么想,可是王竟一脸担忧的表情却让他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王竟,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将军,您真的赶回来了。”王竟看见他的时候似乎有担忧也有惊讶。 “嗯,大王召唤,怎敢不前来?”他平静地反问。 “是,将军您说得对。”王竟连连点头。 “大王是出了什么事吗?”他问。 “这……其实奴才也不太清楚。”王竟有些为难地摇头,“对了,将军,从前那位赵军师前些日子突然出现了。” “什么?”赵北易那家伙是在战场上装成失踪,然后脱离军队去云游的,如果被大王发现是欺君的死罪,为什么他会主动来到大王面前?“后来呢?” “后来赵军师很匆忙地离开了。”王竟回忆道,“大王还命奴才去给赵军师准备快马盘缠什么的……” 大王没有降罪于赵北易?这倒让他意外。他没有继续想,对王竟说:“麻烦你去向大王通报一声吧,说我来了。” 王竟进去归王的寝宫后很快便出来了,“将军,大王在里面等你。大王吩咐奴才守在宫门外,让将军你自己进去。” 他没说什么,点点头便抬腿走进了归王的寝宫。大王坐在桌边,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只是神情冷然的大王叫他看不出这是不是欢迎他回来的接风宴席。“臣拜见大王。”在大王面前他始终谨守君臣之礼,但有些时候他遵从的这些繁文缛节却会激怒大王。 “子宁将军千里迢迢从前线赶回来,辛苦了,平身吧。”大王神色平淡地挥了挥手,“过来这边坐吧。” “谢大王。”他顺从地到桌边坐下。 “前方战事未完,寡人却将你急召回来,怕是军中也有怨言吧?”大王给他斟了一杯酒,淡淡地问。 “不,其实战事已经结束,臣正要择日拔营归朝。”他恭敬地谢过大王斟的酒,回答说,“大王心系前方战事,让人敬佩。” 大王放下酒杯,像是感慨地说:“自从寡人登基,你便时刻不忘提醒寡人君臣关系。” 他叹了口气,说:“大王始终是大王,臣下始终是臣下。” “什么臣下?!”大王突然大怒,将酒杯砸在桌上,整杯未喝过的酒泼了一桌。“若非当初……!” “大王!”他飞快地打断大王的话,“没有什么当初,现在您是大王,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 大王阴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菁元夫人……”他缓缓地开口,“夫人她为了能有人照顾大王,恳求先皇把臣召进宫来,如果夫人看到大王现在这样,想必会非常安慰。” 大王冷笑一声,说:“她有什么安慰的?寡人也好,过去被毒杀的太子也好,都不过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地位的棋子。在这深宫之中,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势孤力弱的小皇子是死是活,更别提他的想法是什么了。”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大王说的不仅是事实,也是大王自己的体验。 “寡人唯一感激那个女人的是她安排你来照顾寡人——不过寡人知道,她不过是籍此向父王表现她的宽容大度罢了。”说完,大王似乎冷静了一些,叫了王竟进来擦干桌子上的酒水。但直到王竟离开,大王始终不发一言。 “不知大王此次急召臣回宫,有什么事?”他率先打破沉默。 “子宁……”大王抬眼直视他,“你对寡人隐瞒了什么?” 他有些不解地皱眉,正打算问个明白,又听得大王继续说道:“你是否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军师卞俞雷有什么交换条件?” 他很惊讶,但是他又觉得大王应该察觉到什么的,因为他是大王,是个应该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人。“是的。”他没有隐瞒,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隐瞒,不过他一直没有坦白罢了。他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会问这件事,他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你答应他什么了?”大王的声音严厉起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对大王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明才对,所以他拧着眉毛沉默不语。 “你是不想说?”大王上扬的音调听起来似乎在质问他。 “不。”他很快地否定,“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因为我知道你听了我的原因也许会非常不高兴。” 大王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寡人喜欢听你自称‘我’,而不是‘臣’。” 他却笑不出来。 “而且寡人杀了柔娘,杀了那些所有碰过你的人,你却还愿意在乎寡人会不会高兴,这让寡人很开心。”大王的笑容很灿烂。 可是灿烂得让他觉得刺眼,在桌子下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所以我也想为你做些事情。”大王诚挚地望进他眼里,说。 他几乎是受宠若惊了。他宽慰一笑,说:“大王能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是说真的。”大王的表情认真得吓人。 他从没有怀疑过大王的认真程度。“我知道,我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他没有什么需要大王为他做的。大王已经长大成人,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君主,而他唯一想要好好珍惜的人柔娘也不在了,对他来说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眷恋。 “我知道我对付不了卞俞雷,可是我也不会让他得逞!”大王的眼里透着决绝。 “你要……做什么?”他不希望大王遭遇任何危险,尤其是为了他遭遇危险。他等了好一会儿,大王始终沉默着,没有告诉他。他知道,大王根本不想告诉他。 “子宁。”大王终于开口,手中的酒杯端起又放下,终究是一滴未沾,“我舍不得你。”大王说,“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即使无法成为亲人,但至少我希望还能成为亲如手足的朋友。” 虽然他不明白大王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但他宛如当年初次见到还是小皇子的大王一般,扬起带着淡淡的温柔笑容。 第二日,他上朝时,大王冷酷地抛出了他坑杀降兵,残害军中将士还有通敌的证据,下令将他五马分尸。他愕然地看着那些根本不曾做过的事被证明是事实,几乎是从未有过这么震惊地看着高坐在皇位上那位昨天还如亲人般对他说舍不得他的大王。 === 第22章、斩不断的纠缠 完 === 皇甫家来人了 子归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边暗自嘀咕。这次出门到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老家来,是为了来参加开春祭典的,结果祭典冷冷清清,麻烦的事情也发生不少。她这个阴差都快比得上侦探小说里的主角了,人家是走到哪儿都有人死,她是走到哪儿都遇到鬼。虽然自从去年被阎王“委任”为专门负责收拾那些滞留人界的厉鬼,但是以她的活动范围,能够遇到的厉鬼也有限,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不少“同行”,打听之下原来现在的阴差只有她一个,而中国几千年历史以来,加上她也只有那么两个阴差——她竟然揽了这么个比熊猫还稀有的活儿。 房门被敲了两下,她回过头,“哦,皇甫师兄,你能起来了吗?”看到站在门口,脸色已经好多了的皇甫律,她扬声问。说起来,这次的麻烦事倒霉的主要是她学校的师兄,也应协会的副会长皇甫律。她虽然先前也受了伤,不过多亏她前世的大舅子现身赠药,所以奇迹般地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嗯。”皇甫律看着她,似有什么要说,最后只点点头。 “没事就好。”她也不在意,接着说,“我听楚修说了,你打算毁掉子宁将军的遗体,其实哪里需要用法术那么麻烦啊?一个不小心还搞得自己挂彩。要我说,直接带着汽油进去墓室里,放一把火就解决了。”反正对方是尸体,根本不会有感觉,不过从考古学上来说就是相当相当遗憾的事情了。 皇甫律很淡地笑了。其实他很少佩服什么人,但眼前这个比他年岁还小的宁子归就是其中一个,不为什么,就她淡泊豁达的心性就是他们皇甫一家都难以到达的。“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尽管带着一大桶汽油去烧毁有两千年历史的墓穴实在是个罪过。”他带着笑意说,“你打算回家了吗?” “不是我打算回家。”她没气质地撇撇嘴,说,“而是快到开学时间了,我不得不回去准备。” “大三的寒假还能有作业?”皇甫律反问。他还以为s大学里面每个专业都不会有作业。 “每学期的实践报告还得交不是吗?”她吐了口气,“到处收鬼能不能算是社会实践啊?皇甫师兄,你有没有把你的‘工作经历’写成过实践报告?” 皇甫律淡淡地回道:“学校要求交的是社会实践报告,不是灵异怪谈小说。” 她大笑起来。“对了,皇甫师兄,你的家人不是要来接你吗?能不能给我和楚修搭个顺风车?”没办法,从修文师兄老家这条村子要到车站去可远着呢。 “当然可以。”皇甫律大方地说。 “对了,我能不能顺便问问来接你的是谁啊?又是你六叔皇甫拓的话,这个顺风车我不搭也无所谓了。”她对那个男人敬谢不敏。 “呵。”皇甫律轻笑一声,说,“就算是六叔来,师妹也大可不必为难,毕竟我在皇甫家说话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六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可难说。”她吐了吐舌头,“我对那种蛮不讲理的大叔最受不了了。” 皇甫律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的,至少我不会让师妹你再受到皇甫家的人伤害。” “啊……谢谢。”也许皇甫师兄是想起皇甫家的人给她下诅咒的事了。想想皇甫家里面也并非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反正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必道谢。”皇甫律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仍站在门口,像还有什么要说。 “皇甫师兄,还有什么事吗?”她可受不了皇甫师兄的“相对无言”,通常这种情况下气氛都会变得越来越凝重——即便根本没什么事。 “其实我有件事情应该告诉你的……”皇甫律的语气有些犹豫。 “什么事?”打量着皇甫律的反应,她心想,皇甫师兄不会告诉她,他又有哪个亲戚对她不利吧? 叹了一口气,皇甫律说:“还是下次再说吧。” “哦,好。”莫名其妙地看着皇甫律,她也没什么好奇心地不再追问。 皇甫律正要下楼,看到楚修靠在楼梯口的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很平淡。这个楚修和他的青梅竹马修文长了一张完全相同的脸,但从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知道眼前这个有着他熟悉脸孔的男人并非人类,而是那个有着惊人后台的小女孩灰绒制作出来的其中一种稀有而厉害的魔法道具——当然,灰绒那个小女孩也属于“非人类”的范畴。他只是惊讶,子归是如何得到这种珍贵的道具的。但当他猜到子归的身份时,又觉得这一切倒是理所应当了。思维较修文正常得多的楚修在众人眼中都比修文容易交流许多,可是,楚修那过于敏锐的洞察力和锋利的言辞有时也让他无从招架。 “你不会是想告诉子归,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是你的替身,专司给你挡灾避祸的吧?”楚修挑了挑眉毛,问。 老实说,刚才他的确是那么打算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变得难以说出口了。他没有避开楚修的视线,只说:“不管怎样,我没有说,不是吗?” 楚修耸耸肩,说:“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不怕她激动起来拿刀砍你?” 他垂下眉毛。也许他潜意识里想确认子归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只是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他说得有些干涩。 “你不说,她也不一定不知道。”另一道和楚修一样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紧接着,一张和楚修完全相同的脸出现在楼梯口。修文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知道,修文眼里的幸灾乐祸不是他的错觉,但是他也没有指责修文什么,因为他对修文的“过激言论”通常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本家那边的人来了吗?” “嗯,速度还真够快的。”修文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说,“听说你受伤,他们肯定是搭专机飞过来的。” “本家派谁来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六叔皇甫拓。” 他很快地皱了皱眉。虽说不至于镇不住六叔,但六叔的到来还是会让子归不舒服,而他不希望这样。“六叔现在在前厅吗?”他问。 “嗯。”修文随意地点了点头,“我是来给师妹打预防针的——上次他们相处得很不愉快。” “我知道。”他简单地丢下一句,走下楼去准备应付那位来接他的长辈。 他走进前厅,看到六叔皇甫拓略带不满地坐在椅子上,不满的理由也不难理解,因为在这个冷冰冰的前厅,修文倒了一杯足有五分之四冰块的冰水作为招待。而修文做出这种近乎恶作剧的事的原因他也基本上知道,就是修文刚才说的六叔和子归“相处得很不愉快”。“六叔。”他说,“辛苦你特地来这儿一趟了。” 皇甫拓看见他,赶紧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用法术查探了一番,松了一口气,“阿律,看起来你没有大碍。你爷爷都快担心死了。” “我还好。”他回答,“其实我也是今天才能起床的。”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物给了他药丸,他现在大概还躺在床上等人照顾。 “不行,还不能放心,回去得让大哥好好给你检查检查。”皇甫拓叮嘱道。 “嗯。”对于亲人的关心,他没有拒绝。“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我去帮你收拾吧,你再休息休息。”皇甫拓起身说,“还有,修文那小子都不知在搞什么,这大冷天的居然倒杯冰水给我,说什么消暑解渴,他没吃错药吧?” 修文没吃错药,只是——他叹了一口气,说:“六叔,我有两个朋友要搭我们的车去车站,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皇甫拓爽快地答应,可是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听到了从中庭传来的子归的声音。“阿律,你说的朋友又是那个叫宁子归的女人?”皇甫拓不悦地皱眉。 “对。”他简洁地吐出一个字。 “你怎么还和那种害人精来往?”皇甫拓板起脸说,“你忘了是谁搞得我们皇甫家的人灵力尽丧的吗?” 他慢慢地抬起眼皮,注视着皇甫拓的眼睛,说:“六叔,您是长辈,胸襟不应该仍像家中小辈那样狭隘。”平静的语调却含有不可反驳的责备。“况且,皇甫家变成今天这样,是我们自己逆天行事的后果——我问你,难道你认为小偷进监狱是警察的错吗?” “阿律,你怎么老是护着她?”皇甫拓危险地眯起眼睛,问。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还有,我们皇甫家欠她人情。” “你说什么?!”皇甫拓拔高了声音。 相对于皇甫拓的激动,他平静得近乎冷酷,“若不是她,我们又岂会只是被剥夺灵力那么简单?”皇甫山庄那件事结束后,黑无常就非常明白地告诉他了。“还有,我们的祖上非常残忍地杀死了她的太祖母,导致了她的太祖父身亡,照理来说,也该是她对我们恶言相向吧。” 皇甫拓死死地盯着他,不过没有再反驳。 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情该完成,他缓缓地说:“六叔,我还有件事要做,我们明天再走吧。” “随你。”皇甫拓两手一摊。 他微微点头,往中庭走去。他要去和子归说一声下山的时间,而且得去厨房给六叔换杯热茶。 又有客人 这也算冤家路窄?子归看到皇甫拓,脸色立刻黑三分——不过皇甫拓见到她,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皇甫六叔,新年好。”之前见面的不愉快归不愉快,但是礼貌她还是有的,断不会给皇甫拓摆脸色。 “新年好。”皇甫拓瞟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 打过招呼,她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和皇甫拓闲聊,还不如去厨房帮修文师兄准备午餐。这时,她听到大门“嘭嘭嘭”地被人敲响。她连忙飞也似地跑去开门,就在刚一开门,一个人兴奋地叫着抱住她:“子归!新年好!” 于悟皈?!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家伙不和他的有钱亲戚一起过年,跑到这小山村来干什么?“乌龟?你怎么会跑到修文师兄家里来?”她问。不是她大过年的还骂别人是乌龟,可是谁让这家伙的名字就是跟“乌龟”两个字谐音啊?明明是钱多得足以砸死人的家族,干吗要起一个这么“禅”的名字? “我来看你啊!”于悟皈笑得好开心。 “喂喂喂,我们又不是几十年没见,那么激动干吗?”她推开于悟皈,说。 “真没人情味。”于悟皈哼了一声,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被我抱呢。” “是、吗?”这家伙皮痒? 于悟皈忙摆摆手,干笑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我还以为你突然觉得人生没有生趣了呢。”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吧,到底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会是打算 开发这儿成为旅游风景区吧?” “不是不是。”于悟皈摆明了要卖关子。 “咦?小乌龟?你怎么会到我家来了?”修文走出来看见于悟皈,好不惊讶。 “会长,楚修师兄,新年好啊。”于悟皈嬉皮笑脸地说着,倒也没有弄错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其实也很简单,常常挂着毫无紧张感的笑容叫他“小乌龟”的是夜营协会的会长修文,至于旁边那个看起来非常正常、叫他本名的就是楚修。 “新年好。”楚修随意地回了一句,又说,“你小子这次又带了什么麻烦来?” “楚修师兄。”于悟皈苦笑一下,“别说得我好像瘟神一样好不好?” “这次我认同筷子兄说的,你就从没给我有什么好的提携。”子归冲于悟皈扮了个鬼脸。 于悟皈不服气地说:“这次绝对是好事!”这么说着,于悟皈突然很干脆地消音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通往中庭的门口。 子归他们回过头,原来是皇甫律。见到于悟皈出现,皇甫律的脸上也飘过一丝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像往常打招呼一样说了一句:“新年好。” “副会长,新年好。”于悟皈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恭敬,也有了一些疏离。 “乌龟,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子归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好歹也请我喝口水吧?”于悟皈“指责”她的不懂礼数。 这儿可不是她家,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她和楚修的目光一致移到修文身上。修文乐呵呵地说:“小乌龟来了,当然请你喝好喝的。”不一会儿,优雅醇厚的咖啡香味顺着袅袅的热气飘满整个前厅。一起端上桌来的除了这壶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篮饼干——跟招呼皇甫拓的时候完全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于悟皈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哇,会长泡的咖啡简直比咖啡馆的还好香!”贴着杯沿啜了一小口,他美美地叹了一口气,“会长,你不如考虑开一家咖啡馆吧!” 修文只是笑,没说什么。 “现在咖啡也喝了,饼干也吃了,该把你的来意说说了吧。”子归瞟着于悟皈。 “啧啧,子归你真没有耐心。”于悟皈煞有介事地说着,“其实我是想邀请你去我家玩。” “啊?”子归戒备地看着于悟皈,“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单纯邀请你去我家,你干吗一副看诱拐犯的表情啊?”于悟皈伸手拍拍她。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单纯邀请’过。”她白了于悟皈一眼,不客气地说。 “小乌龟,你只邀师妹一个人去吗?”修文问他。 “这个嘛……”于悟皈挠挠头,说,“这次是的,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去我家奥地利的城堡度假。” 城、城堡?!子归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家伙的有钱程度是不是已经到了“可怕”的境界啊?不过看这家伙的反应,这次所谓的“单纯邀请”绝对不单纯。“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这个于悟皈每次带来的都是大麻烦,这次这么客气,肯定是非同寻常的麻烦。 “啊?不会吧?”于悟皈惨叫,“为什么?子归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情无义?” 她眼皮一翻,说:“你不是‘单纯邀请’我去你家的吗?那我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哼哼哼,她就说于悟皈绝对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个……”于悟皈抓住她的手腕,“子归,借一步说话。会长,借你家庭院用用。”说着,就把她从前厅拽到中庭。 “我说乌龟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拿什么请我去做客当借口了。”她没有甩开于悟皈的手,不过也没带太好的脸色。 “真不愧是我的死党,对我的心思果然了如指掌。”于悟皈的语气已经近乎谄媚了。 “得了吧。”她翻了翻白眼,“你再不说你的真正目的,我可就不奉陪了。” “等等、等等。”于悟皈拉住她,“我是想请你去帮忙啦。和小叔叔有关的。” 于悟皈说的小叔叔,是他最小的叔叔于展详,被称为法庭鬼见愁的大律师,在子归眼里也是个无所不能的阴险的家伙——当然,这种话可不能让于展详听到,要是惹火于展详的话否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和小叔叔有关?他怎么了吗?”她惊奇地睁大眼睛,又摆摆手,说,“先声明,如果是闹鬼什么的,你去找皇甫师兄吧,他可是专业高手。” “可是子归你是专业中的权威人士啊。”于悟皈赔着笑脸,说,“连副会长都敬你三分。” “他不是敬我……”她下意识地开口辩白,又摇摇头,说,“总之我没你说的那么了不起。” 于悟皈沉默了一下,说:“我还不想去求副会长,我心里别扭。” 他果然是知道了什么。她这么想着,却也没说出口,只问:“小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迟疑了好一会儿,于悟皈认真地说道:“子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小叔叔什么秘密?” 她惊讶地睁大了明亮的眼睛。 小叔叔有秘密 “小叔叔的秘密——你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吗?”子归啧了一声,说。 “还用你说。”于悟皈撇了撇嘴,说,“可是无论我怎么问,小叔叔就是不肯告诉我。” “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事实上是不能告诉于悟皈,要是被小叔叔知道她说了,她就麻烦了。 “哼。”于悟皈满脸不信,或者说他确信子归知道什么,“子归你不把我当朋友啊?” 就是把你当成朋友才不告诉你的。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于悟皈知道和他最亲近的小叔叔命不久矣,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乐了吧?虽然她也曾经反对小叔叔这么隐瞒下去,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过多地去指手画脚。“我们当然是好朋友,但是既然小叔叔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又何必追究下去呢?” “你别老是说这句话好不好?”于悟皈板起脸说,“我知道小叔叔一定是为了我好才不告诉我的,可是我不打算让小叔叔一个人扛着难过的事,自己却晾在一旁什么也不干!” 看着于悟皈的脸,她叹了一口气。于悟皈这家伙在这点上倒是和柔娘一模一样。“我觉得你还是去问小叔叔吧。”她摊了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想说的话是怎样都不会说的。” “为什么?”于悟皈低着头,闷闷地问。 她有些不忍心,尤其是在她知道了柔娘是怎么死的之后,她对身为柔娘转世的于悟皈有一份歉疚,加上于悟皈本就是她的好朋友,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乌龟,你要我去你家,就是为了让我和你一起向小叔叔逼问他的秘密吗?”她问。 于悟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嗯。” 她叹了口气,说:“就算我去也没用,最了解小叔叔的人不是你吗?他不说,难道我们还能对他严刑拷问,逼他说出来么?又不是在演战争谍战剧。” 于悟皈双眼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严刑拷打小叔叔吗?”这种事于悟皈自己去干就好了,她可没那个胆量。 “不用严刑拷打。”于悟皈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她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就算真的严刑拷打,小叔叔也不见得会说出来。”于悟皈抱起胳膊说,“对付小叔叔,还是得攻其弱点。” 攻其弱点?“小叔叔有什么弱点?”她奇怪地问。 “子归。”于悟皈突然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笑得闪亮亮的。 “干吗?”她有不祥的预感。 “虽然你不能告诉我小叔叔到底隐瞒了什么,但总能够帮我一点忙吧。”于悟皈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我会不会被小叔叔杀掉啊?”他们家那么有钱,雇一群职业杀手来收拾她都绰绰有余了。 “不会的不会的。”于悟皈笑着摆摆手,“有我在,你怕什么?” 就是有你这家伙在才怕呀。她半眯起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 “子归,其实我家蛮远的,又快开学了,这次就先不要去我家了。”于悟皈笑道,“下次我们和会长、楚修师兄他们一起去我家在奥地利的城堡好了。” “越来越可疑了啊。”子归退了一步,“你这家伙不会又想像上次小叔叔订婚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吧?” “什么阴阳怪气?”于悟皈说,“小叔叔最疼的就是我,简单来说,我就是小叔叔的弱点。” “然后呢?难道你还想自导自演你的绑架呀?”她嗤笑一声。绑架要求的“赎金”是于展详隐瞒着于悟皈的事情?去,这么荒唐的事谁会相信? “那么蠢的事情即使我做了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悟皈眼里闪着狡猾的光芒。 不愧是奸商的后代。她衷心希望自己不要有机会成为于悟皈算计的对象。“那你到底要怎么做?”她干脆提前向于展详通风报信好了。 “暂时保密,免得你去给小叔叔通风报信。”于悟皈冲她龇牙咧嘴地说着。 呵,这家伙怎么也像皇甫师兄那样有读心术了?“也好,免得小叔叔说我知情不报。”她耸耸肩,不太在意。 “……这会是我第一次骗小叔叔。”于悟皈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忧郁。 她瞟了于悟皈一眼,说:“你相信小叔叔不行吗?根本用不着耍什么计谋。” “要是我就那么傻傻地一直相信下去,等小叔叔真出什么事了,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于悟皈有些激动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她也不能强迫对方改变。想了想,她又咬着唇笑道:“不过你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吗?小叔叔居然把所谓的‘秘密’告诉我却没有告诉你。” “有点。”可是从于悟皈脸上看不出他很介意,“可是从保守秘密的人选上来看,小叔叔选得没错。” “难道修文师兄和皇甫师兄还有筷子兄就保守不了秘密了吗?”她笑着反问。 “也不是。只不过会长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楚修师兄的话根本不会愿意听,至于副会长,虽然平时不好应付,但我还是有办法让他说出来的。”于悟皈自信满满地说。 没想到这于悟皈对那三个人还挺了解的嘛。“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我干什么,我配合就是了。”但愿配合完了之后还有命。 两人还在没什么意义地继续闲扯着,皇甫律走进了中庭。“师妹,悟皈,我要出去一趟。”皇甫律说。 “哦,好。”没料到皇甫律出门会特别向她打招呼,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她愣愣地点点头。 “副会长,你要去哪儿啊?之前不是说这一带不安全么?”于悟皈追问了一句。 皇甫律淡淡一笑,说:“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难道皇甫师兄真的打算要把子宁将军的尸体烧掉?“皇甫师兄,辟邪兽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她有点担心,“而且你的伤……” “没事的。”皇甫律简洁地说,笃定的语气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就师兄你一个人去吗?我还是不太放心。”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看到皇甫拓在皇甫律受伤的时候给她的脸色和白眼。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皇甫律开口道:“那就请师妹你和我一起去吧。” 哇!敢情皇甫师兄早早就开始给她下了套,就等着她呆傻笨地自动跳进他的陷阱了?! “子归,你们到底去哪儿啊?”于悟皈像是故意忽略现在微妙的气氛,插嘴道。 “你能不能不要说‘你们’?”子归有点儿咬牙切齿地说。她还没说要跟去呢,什么叫做“你们去哪儿”? “喔。”于悟皈耸耸肩,无所谓地应了一句。 “皇甫师兄,你真的打算去放火?”她试探地问。 “看情况。”皇甫律给了她一个含糊的回答。 也就是说皇甫师兄真的有考虑过她胡说的放火计划?她有点眩晕。“皇甫师兄,你可别干傻事呀。尸体烧不烧倒是其次,万一皇甫师兄又像上次那样受伤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皇甫律摇摇头,“或许我根本没有得到过什么,既然没有得到什么,又有什么可失去的值得害怕?” 呃,最近一和皇甫师兄说话,马上就变成这种复杂的气氛,她有点受不了了。与其变成这样,她还宁愿和以前一样,应付那个总是信心十足又不时会把他们这些会员耍得团团转的皇甫师兄比较好。“皇甫师兄,你别这样。”她有些无措地说,“要不我还是陪你走一趟好了。”就算是皇甫师兄下的套,她也得跳进去了,要是皇甫师兄真的有什么想不开,她自己也不好过。 “你们去什么地方?我也去。”于悟皈生怕自己吃亏了,当即表示要当跟屁虫。 “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你都敢跟着去,不怕被卖了?”皇甫律似笑非笑地说,“别忘了,我要去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寒寒地缩了缩肩膀,于悟皈壮着胆子说:“怕什么?不是还有副会长你和子归吗?” 这家伙刚才还跟她说和皇甫师兄在一起有些别扭,这会儿怎么就不别扭了?她翻了翻白眼,说:“皇甫师兄说带你去的话就一起去,反正我没意见。” 打量了于悟皈一番,皇甫律微微一笑,说:“那就一起去。” “副会长,你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啊?”于悟皈警觉地问道。副会长的笑容就是可怕,尤其是他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有时比最精彩的鬼故事还吓人。 “没什么意思。”皇甫律平淡地说,“我去和六叔先打声招呼,回头来找你们。”说完,他便抬脚走上楼梯。 等皇甫律上了二楼,她才斜斜地瞄了于悟皈一眼,说:“要是怕就留在这里吧。” “谁说我怕了?”于悟皈挺直背脊,英勇地说。 “啧,死撑逞强又没奖。”她轻啐一声,“随你的便好了,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可不要怪我丢下你逃命。” 会后悔…… 看了看跟着她上山却死拽着她的衣服不放的于悟皈,子归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你能不能不要拉这么紧?怕成这样是不是男人啊?” 于悟皈这下可回答得理直气壮:“又是你说死撑逞强没奖的,我怕当然就表现出来了。” “怕你不会留在修文师兄家啊!”她叫道。 “我第一次到山里来,好奇嘛。”于悟皈嬉皮笑脸地说。 哦,想想的确是,暑假到这儿来的时候于悟皈并没有跟着他们到将军墓来。“山而已,哪儿不都是差不多的?”她稍稍放软了口气。 “和你一起到山上的机会不就很少吗?”于悟皈半开着玩笑。 “听你瞎说!协会活动都不知道一起去山上多少次了!”她嗤笑道。 于悟皈嘿嘿地傻笑起来。 不过有于悟皈在旁边怎么也比只有她和皇甫律两人强,至少能说话解闷,而不是越说越郁闷。走了许久,三人沿着山路来到了将军墓前。说真的,大过年的跑到坟墓里面去,怎么想怎么不吉利。她叹了一口气,转头却见皇甫律神色凝重地盯着冰冷的石碑,他紧紧抿着自己的唇,一个字也没有发出。于悟皈用手肘捅了捅她,挤眉弄眼地用眼神询问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她也只能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总不能告诉于悟皈,她宁子归前世的尸体就躺在里面吧?虽然尸体不是直接在墓室里面,但是总归是要从这墓室去真正盛放棺殓的密室的。 “师妹,我进去就好了。”皇甫律终于说话了。 “你一个人?”她怀疑地说着,“我不是怀疑师兄你的能耐,但是上回我们石棺上刻的法阵让我们都栽了个大跟头,多一个人去也好多个照应。”其实上次主要是皇甫师兄栽跟头,她不过是被当时中招了的皇甫师兄吓一大跳,当然,她还没当面说穿的胆子。 皇甫律摇摇头,说:“我一个人就好。”声音和平时一样平静,却多了不容反对的坚决。 “那好吧。”看皇甫师兄也没有真背着汽油来准备“毁尸灭迹”,估计他不会做出什么地动山摇的过激行为,要真有什么问题就立刻叫筷子兄来帮忙。“你自己小心点。”有点多余地叮嘱了一句,她不再发表意见。 “师妹你就和悟皈现在这里等等我吧。”皇甫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和于悟皈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 对于皇甫律用瞬间转移突然在眼前消失,子归自然是见怪不怪,于悟皈也没有发出太多的惊讶——没办法,不习惯也得习惯了。结果墓碑前就只剩下子归和于悟皈两个人了。子归靠着树干,又要和于悟皈这家伙单独呆在一起,她还是比较希望和修文师兄独处啦! “子归,这就是那个将军墓?”于悟皈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将军墓”的相关故事还是听修文说过的。 “嗯。”她回答,“以前山上有不少厉鬼,但现在基本上都消失了。” “那我还真挑对时候来了。”于悟皈摸摸头,得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挑对时候?即使现在,这里也难保藏着什么危险呢。”她瞟了瞟于悟皈,说,“喂,我说乌龟,你老实告诉我,你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恐怕不仅仅是来找我告诉你小叔叔的秘密吧?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还和小叔叔闹翻了?” “你怎么知道?!”于悟皈大吃一惊,发现自己露馅了,连忙改口,“我们才没有闹翻呢,就是当时吵了几句,后来也没说什么啊!” “那不就是冷战吗?”她翻了翻白眼,“跟闹翻了有什么区别?” 于悟皈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可没那个本事。”她摆摆手,说,“只不过是刚才小叔叔给我打电话了,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什么地方了。好家伙,你居然还玩离家出走?” “我哪有离家出走?!”于悟皈跳起来大叫,“我只是没有告诉家里人我要去什么地方而已……”在她的眼光下,于悟皈越说越小声。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觉得于悟皈是个任性的大少爷。“反正我已经把你跟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小叔叔。” “那小叔叔说什么了?”于悟皈赶紧追问。 她耸耸肩,“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你们吵架的过程跟我说了,让我好好劝劝你。唉,你们叔侄俩还真会给我找麻烦。”她又不是街道办里解决家庭邻里纠纷的大妈,干吗她要劝解这叔侄俩的吵架? “这表示我们都信任你嘛。”于悟皈笑嘻嘻地说。 “哼,谁稀罕。”她轻啐一声,又认真地说,“我说你都几岁了,还像个臭小鬼一样和家人闹别扭。你赶紧回去和小叔叔和好——不吉利地说一句,万一小叔叔突然遭遇天灾人祸了,可是你们之间却还横着这个疙瘩,你就不会后悔一辈子?” 于悟皈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道:“拜托,小叔叔堪称九命怪猫,我从小到大看到的就是所有倒霉遇到他都绕路走,他怎么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 听了于悟皈的话,她没有生气,更笑不出来。“说不准的。”她注视着于悟皈的眼睛,说,“真的,天有不测之风云,谁都不会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真不习惯子归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于悟皈说。他和子归在一起总是开玩笑斗嘴笑个不停,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严肃过。 “我以为我愿意?”她用力地哼了一声,说,“要不是跟你是死党,怕你以后真的后悔,我才懒得管你。” “好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考虑。”于悟皈一副交情很深的熟稔模样揽住她的肩膀。 “谢谢你哦,还肯给我面子。”她没好气地说着,突然全身上下像电流一样窜过一阵刺痛。 “呵呵,我们谁跟谁啊?别客气。”于悟皈笑着,发现子归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喂,子归,你没事吧?” “没事。”她皱眉摇摇头,奇怪,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感觉…… “你的样子哪里像没事啊?”于悟皈着急地说,“我马上叫楚修师兄来。”话还没说完已经在按电话号码了。 “不用了。”她拦住于悟皈——与其说是拦住,不如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整个人跌在于悟皈身上。难道这就是卞俞雷说的“时间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认为的。修文的脸在心中缓缓浮现,她闭上了眼睛,说,“既然是好朋友,先借个肩膀靠一会儿,待会儿、待会儿就没事了。” 扶住她,于悟皈也只好说:“如果你等会儿还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就马上找人来噢。” “知道了,你真像个老妈子。”她没有睁开眼,却还有心思取笑了于悟皈一句。 坐了不知多久,“啊——好无聊。”于悟皈伸了个懒腰,“副会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子归扶着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是想他赶紧回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于悟皈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得了绝症病危,有什么好看的。”头晕的症状减轻了,她的精神马上就回来了。 “拜托,你这根本就是讳疾忌医。”于悟皈白了她一眼,“如果是会长叫你给副会长看看的话,我保证你不会这么多牢骚。” 那当然,你怎么能和我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相提并论?她不以为然地想着,听见于悟皈的手机响了起来。“听你的电话吧,那么多废话。”她说。 于悟皈用像在说她不识好人心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接起了电话:“喂?哦,是五叔啊,什么事?……什么?!”怎么突然大叫起来?她掀起眼皮,看到于悟皈惨白的脸,有点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于悟皈脸色发白,连手机都抓不住滑落在地上,她已经完全能够确定又有大事发生了——至少对于悟皈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该不会被她不幸言中,小叔叔出事了吧?“乌龟,你快说话啊!”她摇了摇于悟皈的肩膀,催促道。 “小叔叔……”于悟皈僵硬地转过头来对上她焦急的眼睛,茫然地说,“小叔叔遇上飞机失事,现在下落不明……” 她的动作顿时定住了。于悟皈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既然他能说出就一定是真的,最起码,他是这么听说的。再说,打电话来的于悟皈的五叔于展鸿,有谁会拿自己亲人的生死来开玩笑?“乌龟,你振作一点。只是下落不明而已,又没有确定小叔叔真的遇到了危险。”她强撑起笑脸,鼓励于悟皈说,“小叔叔那么神通广大,说不定根本没事。”这些话真的只是安慰而已,飞机失事啊,哪有那么容易脱险?可就算是要她撒弥天大谎她也不想看到于悟皈那青得发白的脸色。“你先冷静一点,搞清楚小叔叔坐的是哪班飞机,在什么地方出事的,这样你们家就可以派人去搜索和打听消息!”阿弥陀佛,她现在总算知道财多势大有多好了。 “对、对……”于悟皈连连点头,“五叔他们都在处理这件事,我得赶紧回去和他们一起打听消息!”说着就要往下山的路跑去,跑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来,“子归,你说的没错。万一小叔叔突然遭遇天灾人祸了,我和他之间却还横着矛盾,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我只是没想到,事情真的就来得这么快!” 她也没想到这样也能说中,买六合彩怎么没见这么准?!“可你也说了,小叔叔堪称九命怪猫,所有的倒霉事遇到他都绕路走,这次一定也是这样。”她肯定地说。对了,她可以打电话去鬼界问问,看看小叔叔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如果小叔叔没死,凭于悟皈家的财力势力,很快就能找到他! 波动的心绪 皇甫律用手电筒照了照墓室内的墙壁,这里就是归王用那些人设下了法阵,令这个墓室一直都没有人能够来打扰——不过这不过是归王的一厢情愿而已吧?这里的法阵卞俞雷应该不难突破,可他似乎两千年来都没有进来过。从爷爷和子归的祖父过去的经历来看,或许卞俞雷并非不能进来,而是由于某个原因没有进来。为什么?为什么卞俞雷到现在却放弃找到那具被称为“归王的宝藏”的子宁将军遗体呢? 这座衣冠冢墓室内墙壁上的这些表情扭曲的脸孔无一不是在控诉着归王当年的残忍。他自己对此也无法辩解,因为归王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在他看来也是相当残酷和自私的。他看着刻在石棺上的字,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棋局记录着子宁将军打下的一场场胜仗,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归王单纯想用子宁将军教给他的棋艺来将子宁将军的攻击保留下来。在他所知道的归王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只有对子宁将军的感情最为清晰。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恐惧——归王害怕失去这位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子宁将军,这种疯狂的恐惧深深影响了归王的一言一行,甚至使他渐渐不相信子宁将军了——想来还真有些可笑。 皇甫律探出手轻轻抚摸着可在石棺内侧的字。这些话或许是归王真正想对子宁将军说的话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杀了他呢?”他吐了一口气。他想了很久,这些看在石棺内的字应该包含了某种法阵,在归王的抚触下便会启动,将人送到子宁将军真正的墓室之中。可是子归为何也能进去呢?通过这个奇妙的法阵,他再次来到隐藏的墓室中。 他没有去碰附着大量咒语的石棺壁,也许是他不够胆量去面对归王杀死子宁将军后的心情吧!而且他从外部无法用法术将子宁将军的遗体毁去,也是这些法术的保护吧?虽然他不相信归王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布下这么复杂的法阵,可是他也不知道归王身边有谁能帮助他做这些事情,而归王又会拜托什么人去做这些事情?看到犹如睡着一般躺在石棺里面的子宁将军,他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完成归王最后的想法,将这具完全不像尸体的尸体彻底毁掉了。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对子宁将军的遗体已经没有兴趣——那他现在感兴趣的是什么?是现世的子宁将军、即是子归本人吗? 他绕着石棺慢慢地踱着。他记得子归说过,她第一次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尸体居然自己会动,很显然,子宁将军的遗体上还有什么特殊的法术,而这种法术和子归手里的那颗蓝色石头一定有某种关联,很有可能就是这种关联将子归带入了这间密室。会是什么样的法术能够让死去的人仍能像寻常人般活动?是因为归王不想失去对他十分重要的这个人,所以让子宁将军死后仍能活动吗? 看着子宁将军安详的脸,他有点犹豫了。看见子宁将军的脸,他的心好像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他也开始明白归王在杀死子宁将军后还要将他的尸体缝合保存起来的原因了。他是不想子宁将军的遗体再被那个神秘男人利用,才下决心要替归王将遗体毁去,现在既然那个神秘男人对这具遗体已无兴趣,那他是否也不需要将这具遗体销毁呢? 他对自己摇摇头。曾几何时,自己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竟然又不愿去做了?他对着躺在石棺里的人苦笑道:“子宁将军,你还真是不得了。” 既然还在犹豫,还是先回去吧,别让外面那两人等疯了。 可他刚出墓室,树林里一片静悄悄的,树影摇曳下却没有见到子归和于悟皈的踪影。他的心猛地一跳,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的手机收到了子归发来的短信。他赶快打开短信一看,“乌龟的小叔叔飞机失事,我和他先回去打听消息,不用担心。”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又泛起了担忧。 于悟皈的小叔叔飞机失事,在确定他平安之前,于悟皈这段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想起柔娘的死,他发现自己已经打通电话回皇甫家,“是我。马上查查有关于展详律师飞机失事的经过和他的下落。” 归王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问道:“王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王的话,已经三更了。”王竟恭敬地说。 “寡人要出去走走。”他起身说。 “大王,夜已经深了,不如早点歇息吧。”王竟说。 他摇摇头,“寡人说要出去走走,你没听见吗?” “奴才不敢!”王竟飞快地说着,给他拿来一件披风,“夜深露重,大王要小心风寒啊。” “你们不用跟来了。”他挥挥手走出去。 外面的风夹杂着露水扑面而来,略带冰冷的感觉像极了那人的手。他拉了拉披风,今天是子宁的头七呢,民间不是传说人死了会在死后第七天会回魂来见亲人朋友吗?子宁会不会来和他见上一面?他对自己冷笑一声,讽刺自己的天真。那人是被他亲自下令处死,怎么会来见他?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一捶回廊上的石柱——真该杀了那个出这个主意的家伙! 深深吸了一口夜风,他松开了拳头。他不是已经决定了,要为子宁做点什么了吗?“子宁,你肯定会明白我的,不,你必须要明白我。”他喃喃地说道。 回到寝宫,他瞥见桌子上的围棋棋盘,抓起一把棋子,任由冰冷的棋子一颗颗地从他手中滑落,倏地,他抓紧还没有掉落的棋子,用力将它们甩了出去。“该死的,你竟然真的不把寡人当回事,连变成厉鬼回来找寡人复仇都不来!”他咬牙切齿地说,“既然这样,就别怪寡人将你那些手下送去给你陪葬!”哪怕是厉鬼,他也还想见子宁一次,跟他说明自己的意图,见一次就好。 启程去事故现场 修文看见子归和于悟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尤其是于悟皈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奇怪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小乌龟,你贫血的毛病又犯了吗?” “于悟皈什么时候有贫血了?”楚修白了修文一眼,“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于悟皈这个时运高照的家伙也撞鬼了? “小叔叔遇到飞机失事,现在下落不明。”子归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他现在要马上回去,我不放心他,我也会陪他一起去。” “子归,不用……”于悟皈刚开口想拒绝,子归便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老问我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吗?现在你有事,我袖手旁观,管你去死才真的是没把你当朋友。这种时候你再啰嗦这些有的没有的,我真的会翻脸。” “是啊,小乌龟,你不会希望师妹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最后形销骨立吧?”修文附和道。 啧,说得太夸张了吧?楚修撇撇嘴,但是也说:“你这种神不守舍的样子,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从山上滚下去,有人陪你还不好?”就和精神状态不好的人不能开车一个道理。 “那好吧,麻烦子归你了。”于悟皈强打笑容,说。 “你再跟我客气,我就要喝炖龟汤了。”她故作生气地说。 幸好,于悟皈这家伙搭的车本来是要等于悟皈接她一起离开的,所以现在还停在山下两公里,不然徒步走下山还要搭几个小时的车去城里的车站去可够呛。 她的行李不多,而且因为本来就准备回家,所以也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她拖了行李袋就跑下楼,看到于悟皈神色呆然地坐在中庭的长椅上,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乌龟,你不要这样嘛,又没有确定小叔叔真的遇到危险,你别预先难过好不好?”看得她都难过了。 “我知道我这样会让你们担心,可是我没办法装出没事的样子!”于悟皈把脸埋在手掌中,说,“对不起……” “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干吗道歉?”她搭着于悟皈的肩膀,说,“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于悟皈不太关心,头都没有抬。 “你不是大概猜到我是什么来路的吗?”她说,“我帮你打听过了,小叔叔的阳寿还没有完,而且也还没有去鬼界报到,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代表什么?”于悟皈没有力气去思考,反射性地问。 “笨!代表小叔叔还活着啊!”她用力拍了拍于悟皈的肩膀。 于悟皈一怔,惊讶地问:“真的吗?” “拜托,谁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她丢给于悟皈一个白眼。 “你是说真的?!”于悟皈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问。 “我不是说了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她说,“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找到小叔叔,不是在这里发愣!” “嗯,对,没错!”于悟皈连连点头,“子归,我帮你提行李,我们马上走。”说着,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抢过她的行李袋就往大门口跑去。 “你真的问了鬼界关于小叔叔的事?”楚修靠在楼梯扶手上,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她伤脑筋地抓抓头发,说:“电话是打了,不过白无常说这是绝密,不可随意透露。”结果就是什么都没问到。 楚修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子归的想法他也不是不明白,可他怕到最后发现小叔叔还是不在人世,他都不知道于悟皈能不能够承受得起得而复失。“反正你自己小心处理吧。”他言尽于此,但愿子归、于悟皈和小叔叔都有个好运。 “放心,虽然不能直接查问,但是白无常也透露了一点消息给我,说阳寿未尽之人不会死,而之前灰绒对我说过,距离小叔叔寿命完结还有好多年呢。”她笑了笑,至少小叔叔一定还活着。“而且我也想好了,虽然我未必能找到小叔叔,但我们还可以委托灰绒啊,那家伙不是神通广大得很吗?” 既然子归都想好了,他也没必要太担心。“你们现在打算去什么地方?” 她回答说:“乌龟他们家已经在机场和失事现场周边的医院分派了人专门打听消息,我和于悟皈去事故现场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去事故现场?”楚修有点不赞同,“不安全吧?” 她笑着耸耸肩说:“你让乌龟坐在家里等消息,他不疯了才怪。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比较好。而且,我还是有点拳脚功夫,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再说了,乌龟可是他们家的宝贝少爷,怎么可能任由他一个人在外头自生自灭呢?” “如果他们家惠派人暗中保护倒还好。”楚修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说,“‘其他方面’的安全你可就要自己看着办了。”事故现场应该会有不少无辜死去的人的魂魄,这些人很可能因为怨恨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变成厉鬼,所谓双拳难敌四掌,不小心点可不行。 “不要紧,要是我真的搞不定,我可以叫你啊!”她摊了摊手,说,“事故现场就在h市郊外,我们会直接去那里。本来想着把你也带上的,不过……” “算了吧,安慰和鼓励人的事我可干不来。”楚修说,“我也可以顺便帮你回家报告你大小姐的行踪,省得他们担心。”单独行动也好,他可以去见见子归的表哥齐怀,靠齐怀带他去和那个神秘人物尹晖见面,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尹晖究竟是什么来历(小说鬼泼冷水:筷子兄你肯定是白忙一场,我那么辛苦弄尹晖这么个人物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查到他的来历?)。 “哦,尹晖啊?我总觉得那人有点怪怪的。”她皱眉说。 “怪在哪里?”楚修不甚在意地说。 思索了很久,她还是放弃,“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啊!”她突然狡黠一笑,瞟着楚修说,“感觉和你挺像的!” 楚修像看怪物一样瞪着她,“开什么玩笑!” 不过他不知道,其实子归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心中早已明白…… 子归望着坐在旁边的于悟皈。其实她和于悟皈很少这样一声不吭地待在这种窒闷的气氛里,因为于悟皈天性开朗,而他也乐于去让身边的人笑口常开,所以他周围向来是热闹欢乐的环境。她倒是非常吃惊小叔叔的下落不明会让他这么阴郁。虽然早知道他们叔侄的感情好,但于悟皈此刻的表情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在他心里小叔叔的重要性比他们这些朋友认为的要高得多。“乌龟,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于悟皈沉默地点点头。 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问得有点多余,看于悟皈的脸色也知道他不好啦,还浪费口水去问他。她安慰地拍拍于悟皈的肩膀。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也说:“小少爷,没事的,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吗?” 于悟皈勉强地咧了咧嘴,算是微笑。 她有点心疼了,不过这时候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但没想到于悟皈先开口了:“子归,和我聊聊天吧,不然我真要郁闷死了。” “那不如聊聊下个学期的文化艺术节我们搞什么活动吧?每个社团要出节目不是吗?”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而且欢乐的话题。 “总不能又办鬼屋吧?”于悟皈掀了掀嘴唇,“那也太没有新意的。”他们是夜营协会,又不是灵异研究会。 “要不然呢?” “简单一点,我们办一次展览好了。关于古今中外的探险大发现的展览。”于悟皈似乎真的被话题转移了注意力,表情不如刚才那么死气沉沉了,可能是他总算消化了她说的“小叔叔阳寿未尽”这个消息。 “啊?那可耗费精神钱财呢。”她咋舌,“再说,这种展览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来看。” “但胜在白天夜晚都有人会来看啊,比起以前办鬼屋或者试大胆大会可以持续的时间更长。”于悟皈说。 “这样吗?”她总觉得这样的展览没什么趣味性。 “子归。”于悟皈又缓缓地开口说,“其实我挺对不起你的。” “啥?”跟不上于悟皈转换话题的速度,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我的家世问题,所以很多人接近我都抱有目的的。”于悟皈把头靠着椅背,说,“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家的人对我的保护简直有点神经质,先不说我对身边的人有没有戒心,总之他们只要看到我的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都会把对方的身家背景调查个底朝天。当然有不少的确心怀鬼胎的人,不过就算单纯想跟我交个朋友的,也会大呼受不了。” “我不觉得你大学里有谁说受不了你啊。”她好笑地说。差点忘了,于悟皈的小叔叔不也是把她的身家背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还真够可怕的。试想这世上谁会连对方的前世是什么人都去调查的? “其实自从我成年后就很少这种情况了。”于悟皈笑了笑说。 “因为你已经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负责了。”她半开着玩笑说。 “差不多吧,而且为了避免骚扰别人,我和周围的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于悟皈想了想,说。 “这样也真辛苦。”她不是超级有钱人,不明白这种辛苦。“但我也没发觉你和大家特别疏远啊。” “保持距离罢了,又不是躲避人群。”于悟皈丢给她一个“别乱说”的眼神。“所以我知道小叔叔在调查你的时候很吃惊,也很生气。” 乌龟居然知道?她惊讶地抬起眼。“我都没生气,你有什么好气的?”当时小叔叔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情可以说复杂异常。 “我觉得自己窝囊。”于悟皈无奈地说道,“就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才会让家人以为我是个识人不清的傻瓜,我的朋友才会无端端被掀家底。” “喔,很有自知之明嘛。”她顺便取笑了一句。 瞪了她一眼,于悟皈继续说道:“不过也因为小叔叔调查过你,你现在被我们家列为‘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还真是荣幸。”那要不要颁个奖牌给她?“反正我行得正、坐得正,也不怕你们调查。” “还有一点……”于悟皈迟疑地说着。 “什么?”她略翻了翻眼皮,对于自己在于悟皈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没什么兴趣。 “算了。”于悟皈飞快地摇摇头,“没什么了,反正也是不可能的。” “哦。”没兴趣就没有好奇,自然不会继续追问。 “不过子归,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会长的。”于悟皈换话题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同样的长相,我觉得楚修师兄正常多了,一般女孩子都应该会喜欢楚修师兄那种类型,怎么你就那么奇葩地看上会长呢?” “你是不是要我在这里动武?”她警告地瞟了于悟皈一眼。 开玩笑,他哪是子归的对手?于悟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的意思是我终于明白你会喜欢会长的原因了。” “是吗?”很难相信乌龟也能发现修文师兄的好处。 “你们有些地方很像。”于悟皈说。 她兴奋地问:“哪里像?说来听听。温柔善良?还是善解人意?” 于悟皈翻了翻白眼,“神经比鲸鱼骨还粗这点很像。”顿了顿,于悟皈肯定地说,“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你们都不会去打听的。所以和你们相处起来很安全。” 眨眨眼睛,她问:“这算是夸我们还是贬我们?” “当然是夸你!”又不是不要命了,贬子归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可多加了会长就不能随便乱说了。 “这夸奖有点微妙。”她玩着头发,“听起来像在说我待人冷淡。” “不管怎样,我喜欢和子归你相处,很轻松。”于悟皈笑道,“而照调查子归的那份报告上说,我和子归的渊源很深。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要你娶我的以示赔偿的。” 她怎么不觉得子宁将军欠了柔娘什么,为什么要赔偿?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就算我要娶,我娶得起吗?”这家伙有金山银山钻石山,她有什么? 报恩的女子 这次战役比他预计的拖得时间长,虽然粮草尚算充裕,但是长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赵军师,这可如何是好?”他还算轻松地笑问赵北易。 “下官可得再考虑考虑。”赵北易故意摇头晃脑地说着。 “日落之前没有退敌良策,军法从事。”他平淡地说。天才刚亮,到日落的时间还多的是。 赵北易立刻哇啦哇啦地叫起来:“子宁!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居然要把我军法从事?!” 他抬起眼皮瞟了赵北易一眼。 赵北易垮下脸,说:“是是是,你大将军治军严明人所周知,我也不过说说罢了。不过你要我想什么退敌良策?你自己不是早就成竹在胸了吗?” “是么?”他淡淡一笑,反问。 “怎么不是?”赵北易说,“本来这两年干旱,收成不多,我军的粮草其实不能支持太久,可现在我军依然粮草充足,原因就在于七日前我们从敌方抢来了粮草。两军对战,取敌方粮草一钟,比从己方运送粮草二十钟更见其效。再说,下官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在西边的山谷设下埋伏,那些因为粮草被夺的胡人只要一追来,铁定就是有来无回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卫兵的呼喊:“报告,敌军接近——” 战事按照他和赵北易预料的发展,本来在山谷的窄道用火攻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可没想到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将烧起来的大火很快就浇熄了,同时山谷里还吹来了一阵大雾,生生让对方的将领跑了。 “搞什么鬼?!”赵北易狠狠地一捶帐内的案桌,“你说,下雨还好,要不是那阵该死的大雾,我就不信我们堵住山谷两头还能让他们跑了!” “那阵大雾的确来得奇怪……”他过去看过那么多有关天气变化的古书文献,却怎么也不明白为何正午时分会有那么浓的大雾。 “莫非老天助他们?”赵北易愤愤地说。 老天相助?他紧皱着眉头,若这次仅仅是天气变化也还罢了。“你不是很喜欢易经法术之类吗?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唤来大雾?”他问。 赵北易瞪大了眼睛,说:“子宁,你不会想告诉我,这场大雾是有人用法术弄出来的吧?” “我现在只能说,不能排除这一点。”他抿着嘴唇,“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恐怕有一场硬战要打。” 赵北易冷静下来,吸了一口气说:“我马上想办法去查清楚。” “嗯。”他略点了一下头,说,“今天士兵都辛苦了,我去猎头羊给大家加菜。” “你、你去?”赵北易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身为军中主帅,居然擅自跑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就在这后面的山里转转,能遇到什么危险?”他笑着反问。 “说不定有对方的探子摸进来了,他们见你落单,指不定要偷袭于你,若是擒住了你,我们不就败了吗?”赵北易有些激动地大叫起来。 “你冷静点儿。”他轻松地拍拍赵北易的肩膀,说,“别太紧张了,对方怎样也不可能有一大队人马混入我们的后方,即使有探子,顶多也是两三人,凭我的功夫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吗?” “可是……”赵北易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去阻止这位突然任性起来的主帅,“将军,我们有八千将士,就算你猎来一头羊,我们也不够分不是?” “也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会尽可能多打些猎物回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北易叫道。 “我知道。”他收起笑容,说,“说不上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出去走走会有意外的收获。” 赵北易狐疑地看着他。 “不要紧,我顶多三个时辰就会回来的。”他订出回来的时间。 “好吧。”赵北易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是大将军,你该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还有,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就算我不自刎谢罪,大王也会把我打卸八块。请你也多我的性命考虑考虑,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真像个老妈子。”他取笑了赵北易一句,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背上弓箭,提着自己的佩剑便悄悄离开了军营。 外面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这种时候出去的确不太安全,也难怪赵北易紧张得唠唠叨叨。可是正如他刚才对赵北易说的,他觉得出来走走会有些收获。天边昏黄的晚霞暗沉得犹如蒙土染血的战甲,这让他的心情恶劣了几分。他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往前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快地从他眼前的草丛窜过。他警觉地拔出佩剑——应该不是胡人的探子或士兵,那个白影比起人来还要小上数倍,也许是什么野兽。“还真是来打猎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收起佩剑,取下长弓和一枝箭,准备随时弯弓射杀会出现的猎物。 “轰隆隆——”头顶忽然响起了闷雷。 这地方的天气好生诡异,此时并非春夏雷雨季节,为何天色将晚的时候打起雷来了?草丛里传出“淅淅簌簌”的声音,隆隆的雷声像追着那动静而去,突然,他听到了一个短促的惨叫声。 有人?!他小心地接近,拨开草丛看到的却是一个被捕兽夹夹伤跌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姑娘,你是何人?”本想上前查探女子的伤势,但是在这种随时会演变成战场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女人,实在不得不让他防范。 “轰隆——!”头顶炸响一个天雷,雷声近得仿佛就落在他耳边一样。 “呀——!”女子听到雷声,吓得瑟瑟发抖。 “姑娘?” “我是为了救人啊,又不算违背天理……”女子抖着声音说话,可是又不像是在对他说。 “姑娘你没事吧?”他看到女子脚上被捕兽夹弄出的伤口正在涓涓流血,也顾不得她是不是敌方细作,赶紧上前询问,一边拿出伤药一边说,“快止血。” 女子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存在,抬起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这名女子长相柔美,一双漆黑的眼睛温润明亮,可是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的是惊慌和害怕。“你是谁?”女子往后缩了缩。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不过是想替姑娘疗伤。”他温和地说。 “你、你别过来!”女子的模样甚为恐惧。 “好好好,你先把伤药擦了,给自己包扎一下伤口。”他没有继续靠近那名女子,只将手中的伤药递上前。 这时,草丛中刮过一阵强风,半人高的草被刮得几乎要折断了腰。他站定了身子,定睛一看,他眼前竟出现了一名身穿藏青色衣袍、表情严肃的男人,而坐在地上的女人看见这个男人,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你私自施法降雨和施放大雾,已经触犯天条。”藏青色衣袍的男人冷淡而严肃地说。 “我是为了救那些人!他们被火烧,又没有路逃走,我是为了救他们……”女子尽管害怕,但还是抖着声音说着。 “生死自有阎王定夺,岂容你小小妖孽擅加干预?”男人说话的语气让子宁想起被冻结的河面,一样的冰冷僵硬。 什么?没想到出的这趟门真的有收获。“今天正午的那场大雨和大雾是你干的?!”虽然插嘴恐怕恨失礼,但他太惊讶了,实在忍不住。 藏青色衣袍的男人注意到他,却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原来是阁下,以人界的时间来算,好久不见了。” “咦?”他听错了吗?“听尊驾的语气,似乎曾与我相识?”可是他并不记得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不敢当。”男人抱拳一揖,“阁下到人界历劫,倒是学了不少这人界的繁文缛节。阁下为何在此?莫非是为了追这妖孽而来?” “妖孽?”他转头看了看那名白衣女子,没想到赵北易嘴上常常念叨的妖魔鬼怪竟真实存在!“不,我只是想着来猎些野味,给打仗辛苦了一天的士兵们吃点好吃的。”他摇摇头,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话,“不过从你们方才的对话来看,这位姑娘今日降下大雨和大雾乃是为了救人性命,并不清楚其中是一场战役,尊驾是否能念其本是一片善心,这次放过她?”只是他可不要这位姑娘再发一次善心了。 男人皱眉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说:“既是阁下为其求情,对那些人的生死似也没有影响,这次我便放过她。”说完,男人竟化作一缕青烟在他眼前消失了。 “姑娘,你的伤还好吧?”他这才上前询问女子的伤势。 女子咬着嘴唇,应是十分疼痛,说出口的却是:“我不要紧的……” “怎可能不要紧?”他失笑,即使是妖也会痛吧?“赶快将伤药敷上吧。” 女子的脸上还残留了几许惊惶,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归国的将军子宁,若非姑娘今日一场大雨大雾,恐怕我就不用继续在这黄沙之地苦守了。”他淡淡一笑,见女子没有动作,他只好先将伤药涂抹在女子的伤处,惹得女子惨呼出声。“现在是有点痛,不过明日就会好多了。”他柔声解释。 女子似有不解,说:“你愿意救我,你应该是个好人,但你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无奈道。 女子眨着一双水亮的眸子,说:“你讨厌打仗,可是却没有办法不来打仗,对吗?” 有些意外这女子说中了他的心事,但他没有回答。 “谢谢恩人你救了我,我才免遭五雷轰顶之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女子扬起璀璨的笑容。 “我并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让他过他想要的生活?这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不,我已经决定了。”女子看来柔弱,性子却意外的刚强固执,“我会跟在你身边的报答你的。欠下的恩情终归是要还的,即使现在不还,到来生也还是要还,所以请你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 “姑娘,你的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我叫柔娘。”女子柔柔地笑道,“我会告诉我的家人,他们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他哑然失笑,说:“若姑娘真想报恩,那么就请你不要再随意发你的善心,否则我不知还要在这里耗上多少时日了。” 柔娘笑着点点头,“是。” 在树林里 在没看到飞机残骸之前,于悟皈的情绪还算平静的,可是当他看到烧得焦黑的机体,闻到还未完全散去的金属烧焦的气味时,他再也无法相信子归说的小叔叔还活着这件事。五叔于展鸿已经和机场方面确定小叔叔上了飞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生存?他害怕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里面翻找小叔叔的遗体,他只能不断的吸气、呼气,呼气、吸气……到底是今年的春节太冷,还是他身体的体温调控出现了问题?他觉得好冷,从骨子里钻出的冰冷。“子归,你说小叔叔还活着?” 子归打了个寒颤。于悟皈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虽然平静,但是她感觉于悟皈的脾气正濒临火山爆发。 于悟皈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使劲摇晃着,冲她咆哮道:“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活着吗?!你说啊!” 她不知道于悟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只觉得脑子都有点发晕了。她很想叫他冷静一点,可是她从于悟皈几近癫狂的脸上只看到深切的凄凉,她说不出话来。子宁将军在得知柔娘被杀死的时候心痛得脑子一片空白,她多少能够体会于悟皈现在的心情,所以任由于悟皈发泄,尽管她可以很轻易地挣脱衣领上的禁锢。但在她看到于悟皈脸上悄然滑落的晶莹时,她还是禁不住抖着声音开口说:“小叔叔一定还活着的,你别哭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这种情况,她自己连说小叔叔还活着的口气都心虚许多。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于悟皈像一头被困笼中的小兽,狂躁而惊惧。 “因为小叔叔舍不得你难过!”她用力按住于悟皈的肩膀,大叫,“所以他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于悟皈愣住了,颓然地松开手,任由双手无力地滑落在身体两侧,低着头声如细蚊地说:“刚才对不起……” 她拍拍于悟皈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倒是你,要保重自己。不如我们找人在这附近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消息。”这种状态下,如果小叔叔还活着,大概也会身受重伤,说不定在哪儿动不了。 于悟皈抬起脸,点了一下头。“已经找到好些旅客的尸体了,不过五叔去确认过,小叔叔没有在里面。” “嗯。”至少还有希望——对了,小叔叔说过,他是于悟皈挡灾避祸的替身,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之间必然有相同的灵力,她可以用法术来找啊!“乌龟,你先别动。”她握住于悟皈的手,低声念道:“灵之所在,力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咒语说完,她的眼前闪过一片树林的影子,那片林子她之前见过,莫非小叔叔就在那片树林里面?可是看到的画面和过去看到相比模糊许多。 她还在思考着想尝试能不能看到小叔叔的身影,突然像撞上墙壁一样“咚”地一下,胸口一阵钝痛,眼前的看到的景色也随之消散了。 “子归?”于悟皈慌忙扶住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是法术反噬——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树林被什么结界保护着?“我想我已经知道小叔叔大概的位置了。” “真的?”又惊又喜的表情瞬间在于悟皈脸上绽开,“在什么地方?”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是从这里往西大约三公里的树林里。” “树林?” “嗯,树林在这个镇中学的后面,我有几个高中同学就是在那所中学念初中,假期的时候我去她们家玩的时候跟她们去过那片树林,不过我们没有进去就是了。”可是小叔叔怎么会在那么偏僻的树林里?照理来说,他如果没事,应该往有人的市镇去医院治伤和打电话报平安才对啊! “那我们立刻去找他!”于悟皈急切地说。 “嗯。”如果是受了伤在树林里又无法求救,那可糟糕了。 看了看她,于悟皈忽然握住她的手臂说:“子归,我去找小叔叔就行,你就别去了。” “那可不行。你要是一个人去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小叔叔交代啊?”她才不同意,她可不想找到小叔叔后又听到于悟皈失踪的消息,她没力气去跟她们叔侄俩玩捉迷藏。 “我会找五叔还有搜救人员一起去的。”于悟皈摇摇手,笑着说,“不是一个人。” 她抿着嘴,气闷地瞪着于悟皈,“你这家伙想过河拆桥?” “不是!”于悟皈正色道,“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休息比较好。”子归是因为担心他才会大老远陪他到这里来,他怎么能不管子归的死活? “喔。”她了解地点点头,算这只乌龟有良心。“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况且,以前我听我同学说过,那片树林有些怪谈什么的,传闻说里面有鬼怪作祟,走进去之后就会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来,成为鬼怪的大餐。要是只有你们去我可放心不下。”搞不好又会挨阎王的重罚。 “只是传闻罢了。”于悟皈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因为听到这些话浮现了几分担忧。 她也不知道小叔叔怎么会到那里去的,但若传闻属实,小叔叔的情形不比遭遇飞机失事来的好。 “但是——”于悟皈还是犹豫。 “别‘但是’了,你再啰嗦下去,就耽误营救小叔叔的时间了。你马上和你五叔联系,把小叔叔的位置告诉他,搜救人员的事情让他安排就好了。我们两个先去树林里探探,反正你的手机上也装了gps,他要找我们应该不难。”如果那片树林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还担心那些搜救人员的安全呢,还是先去看看情况,若有危险的话还是通知那些人在树林外待命比较好。 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于悟皈终于点头,“好吧。” 直到车子发动,于悟皈都没有再说话,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他问:“子归,小叔叔会没事的,对吧?” 他是深切希望有人能够肯定小叔叔依然生还。“嗯,当然会没事。你不也说过,小叔叔是九命怪猫吗?”她没有让于悟皈失望,给了他一个信心十足的微笑。 雾气缭绕 这片树林似乎不大,可是树林里却像被雾气牢牢困住了,在外面仍是朗朗青天,树林里却到处飘着浓浓的白雾,随着有一阵没一阵的山风,视野也是忽近忽远,看不真切。树林外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为了您的安全,请勿擅入树林”。 “也难怪会有你说的那些传闻。”于悟皈说,“小叔叔在里面一定很危险!” “嗯。”子归点点头,她感觉到了,这里的确有某种结界,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分辨出这是什么法阵。“待会儿你可不要乱跑,我觉得这里好像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叮嘱道。 于悟皈见她那么严肃地警告,也戒备地点点头。 看到于悟皈紧张的表情,她好笑地说:“别那么紧张,就算真的有鬼,它们缠上我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真丢脸,我可是个男人呢,还要你保护。”于悟皈故作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挺好的吗?”她放松了肩膀,笑着说,“你不是知道两千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吗?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男人,却比我还弱(小说鬼插嘴:比子归你强的男人也没多少个吧?),只在不太像话,不过现在反而觉得我保护你其实也很应该啊!” 于悟皈白了她一眼,说:“我说宁大小姐,你是个女人,别说要保护一个男人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她试图令于悟皈沉郁的情绪变得轻松,“保护弱者是应该的啊!” “你居然说我是弱者?”于悟皈作势要揍她,“算了,我也打不过你。” 他们两人像往常一样说笑着走进了树林,子归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寒,她打了个冷战,飞快地看了手上的手表,表盘上飞转的光线似乎也在告诉她——这儿绝对有问题。“乌龟,你一定不能离开我身边。”真是见鬼了,她居然害怕起来了!她还以为她已经对“鬼”这种非科学性生物麻木了,可是这会儿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该叫筷子兄来增援?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于悟皈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 “喂,你别一惊一乍的,没事也被你吓死。”她轻斥一句。她已经够怕的了,还被这只乌龟不定时大叫几下,真是胆都会被他吓破。 “是你说这里肯定有什么的,我又不像楚修师兄和副会长那样会变法术,当然怕啦!”于悟皈回答得倒是理直气壮。 “行行行,你就和我牵着手,这么大的雾我担心会不会和你走散了。”她摆摆手,说,“先说明,这只是安全起见,可不是对你有什么好感哦,你可别存什么坏心思!” “会长又不在,用得着那么紧张地撇清么?”于悟皈挠挠头,说,“知道啦,要是你对真存有什么坏心思,我早八百年前都付诸行动了,还等到现在。”又不是嫌命长,就算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我是先提醒你……”她正说着,一阵浓雾吹来,居然连就在身边的于悟皈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子归!”于悟皈有些惊慌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怪雾啊?” “所以才叫你别乱跑。”她更是抓紧了于悟皈的手,生怕他突然不见了。 “但是小叔叔为什么不去求救,而要跑进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这一点都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于悟皈紧靠着她说。 “也许,小叔叔不是自己要到这里来的。”她说着,念了一句咒语:“弄风随心。”一阵大风“呼”地吹进树林,刚才的大雾被吹散了许多,能看到二十米外的东西了。 “难道小叔叔是被绑架进来的?”于悟皈大惊。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是不小心掉进来的——别一下就说得那么凶险。”搞得她猛然就想到小叔叔被五花大绑,劫匪在一边打勒索电话的景象。 “也有这个可能哦。”于悟皈像是在安慰自己地边自言自语边点头。 “这种时候我们都应该乐观点儿。”她虽然这么说,却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这片树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修文师兄老家后山将军墓那儿原来是因为被殉葬的人们的冤魂聚集,所以成了一片凶险之地,但是这里,她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莫非过去这里也曾经有过许多的人惨死,例如说因为战争——在灰绒卖给她的书里就记载过南京的阴气很重,因为那些在战争中惨遭杀害的人一直冤魂不散留在城中,为了消除那些厉鬼的怨气,皇甫家的人曾经接到命令除鬼,但因为数量太多,他们就在南京秘密设下法阵,慢慢化解那些惨死人们的怨气,让鬼界将魂魄顺利收走——如果这里也是同样情况的话,她和于悟皈可算是自己踩进了一个巨大的灵场里,要在鬼的地盘上跟鬼斗上一斗,胜负实在难料。 “我是怕拖你的后腿。”于悟皈说,他说的是实话。真要碰上什么绑架犯他还有办法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去保命逃命,但对于神仙鬼怪这类东西他根本不会应付。 “现在即使真会拖后腿也没办法回去了。”她不客气地说。 “什么?”于悟皈回过头一看,身后的路被大雾掩埋,根本看不见回去的方向,“我说子归……现在你让我怎么乐观?” “嘿嘿嘿……”就在这时,一个人也看不到的树林里飘荡起阴森森的笑声来,和着空荡荡的回音,在这种前后左右都分不清的大雾里就像一条冷冰冰的蛇在身上爬一样,叫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子、子、子归!”于悟皈的手和声音都哆嗦起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鬼吗?她的手心也沁满了汗珠,她感觉到他们被阴气包围,手腕上的表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在飞速转了光线,可是这样她根本分辨不出对方究竟在什么地方!“是谁?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出来!”她堂堂阴差,被鬼吓住了还怎么混下去? “……是我。”一个于悟皈非常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小叔叔?!”她和于悟皈异口同声地大叫出来。 劫后重逢? 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很少这么狼狈。对于子归来说,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向来打扮整齐考究的男人穿这一身沾满尘土、有些烧掉和划破的西装。不过从失事的飞机上死里逃生,没有缺胳膊断腿已经是异常好运的了。 “小叔叔,你没事吧?”她拉着于悟皈一起迎上前,因为她实在受不了于悟皈看到于展详竟然想看到传说中的蛇发女美杜沙一样当场石化。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于展详拧了拧眉头,但一种惊喜交集的情绪却在他的眼里浮动。 于悟皈没有说话,闹别扭似地立在原地。 她的视线在这叔侄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这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很好吗?难道就因为吵一次架就变成“相看两相厌”?这也太扯了吧?她和她哥哥宁靖从小到大吵过的架数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要是亲人之间吵吵架就从此断绝来往,那这世上都没亲戚朋友了。“当然是来找小叔叔你啊!一听到你飞机失事,乌龟这家伙差点没把修文师兄的老家都掀翻了。” 于展详扬起温和的笑容,说:“是吗?” 她用手肘撞了撞于悟皈,这家伙杵在这当电灯柱啊?刚才以为小叔叔死了的时候还在那边鬼哭狼嚎的,现在真的看到小叔叔完好无缺地站在面前,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呢? “小叔叔……”于悟皈讷讷地出声。 “别担心,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于展详安慰道。 “可是,小叔叔在那种情况下怎么逃出来的?”她已经听说了,飞机是在天上发生爆炸的,就算躲过了爆炸,从几百米高的天空上摔下来也不可能只受一点“皮外伤”吧? “啊,我刚好落在这片林子里,是那些树枝草甸救了我的命。”于展详轻描淡写地说。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她突然觉得于展详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小叔叔,之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于悟皈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亲戚之间没什么好介意的,而且我还是你的长辈,不会同你计较那么多的。”于展详和蔼地拍了拍于悟皈的头,说。 “长辈?”于悟皈奇怪地抬起头来,“小叔叔,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之前他虽然是和小叔叔大吵一架,但那也是他单方面发脾气啊! “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于展详笑道。 于悟皈皱眉看了于展详一会儿,说:“对了,子归说这片树林不安全。” “那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于展详说。 “小叔叔,你好奇怪。”于悟皈瞪大了眼睛,说。 于展详似不解地反问:“怎么奇怪?” 于悟皈没有松开眉头,但也没有说话。 “先别说这些了,好在这么容易就找到小叔叔,我们赶快离开这片树林吧!我总觉得这里并不平静。”子归催促道。她不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可是她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鲜明。 “嗯,我们赶紧走吧。”于展详点点头,带头往前走去。 出于好奇,子归低声问于悟皈:“小叔叔奇怪吗?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于悟皈摇摇头,说:“小叔叔从来都不会在我面前说是我的长辈,如果我自己跑进危险的地方,他一定会发火说我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全。可是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反常吗?”子归对于展详知道得不算多,只知道他们叔侄的感情好得不太寻常,但是他们叔侄间的相处模式和相互的称呼之类她根本不清楚。如果这个于展详不正常,那他就有可能根本不是于展详本人!心中浮起的这个念头让她突然冷汗涔涔。她感觉不出这个于展详身上有阴气,也没有妖怪的妖气,如果他不是“人”,那么他必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自身的气息掩盖了,而能够做到这点的定不是寻常鬼怪! “小叔叔,你好像认得路。”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于悟皈说。 的确,于展详似乎知道要怎么走才能离开这片树林,走得毫不犹豫。不妙,若他并非于展详,那么他们所走的也未必就是离开这片树林的方向,搞不好他们会越走越迷路!子归摸着手上银色的戒指,警惕地注意于展详的一举一动。 “不,我只是约莫记得走出林子是这个方向。”于展详说。 “可是到处都是大雾,怎么看得清方向?”于悟皈直觉地反问。 “说的……也对。”于展详停下脚步,很慢地笑着转过身来。 “小叔叔?”于悟皈疑惑地望着于展详。 也许只是一种对于危险的警觉,子归飞快地将想要上前询问的于悟皈拉住,惹得于悟皈奇怪地转过来身来,“子归,干吗?”她对于悟皈摇摇头,走上前对于展详说:“小叔叔,你当初拜托我做的事,我既然答应了,还是必须做好的。”她决定试探试探这个突然现身的于展详。 “嗯?”于展详扬了扬眉,“你说的是哪件事?” “小叔叔拜托我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件事。”她护着于悟皈退后了一步,“如果你不知道,那么请问你是什么人?” “别闹了,我们不是要尽快离开这片树林吗?”于展详略不耐烦地说。 “小叔叔,你怎么了?”于悟皈从她身后探出头来,“若是平时你被人怀疑,肯定不会说出那么正经的话来的,你不会是从飞机上落下来,摔坏了脑子吧?” 于展详的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 尽管只是短短一瞬的动摇,她竟察觉了于展详身上散发出来的些许和寻常人不同的气息,而且这种感觉她似曾相识。 “他不是摔坏脑子,而是他根本不是小叔叔。”现在她可以这么断言了。 “什么?”于悟皈虽然惊讶,但似乎之前便察觉了什么,没有她想象中的大惊失色。 “很聪明。”假于展详笑起来了。 “你把小叔叔怎么了?!”于悟皈这时推开她,不顾危险地冲上前质问,把她也吓了一跳。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的。”假于展详一说完,四周的树叶树枝惊吓得“飒飒”作响,哆嗦不断。 她见势不妙,猛扑上前一把将于悟皈拽离那个假于展详,不料饱和在大雾里的阴气像汇聚起来的洪水一下向他们涌了过来! 最后一次见面 子宁将军见过归王回到自己家里,有点意外地看到等在他家门口的人。“卞俞雷?你怎么回来了?”他接到大王的急召单独赶回来,为什么卞俞雷也跟着回来了? 不过卞俞雷似乎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随意地笑了笑,说:“来者是客,将军大人不会不请在下进去坐坐吧?” 他略皱了下眉,开门领着卞俞雷进去。 “偌大的将军府连个仆役都没有,泡杯茶也要将军大人亲自去,这不是徒惹笑话么?”卞俞雷看他端上茶来,笑道。 “本来家里也只有一名管家,过去有柔娘在家打理,她走了之后,我每逢出征都让管家放假,只要每半个月来打扫一次,出征回来前他回到这儿就可以了。”他也懒得生气了,只说,“这次提前回来了,也莫怪他没有在。” 卞俞雷似笑非笑地摇晃着杯里的茶水,说:“归王找你做什么?” “叙旧。”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你们是旧识?”卞俞雷掀了掀眉毛,上扬的语气透露了他的不信。 “嗯。”他也没有隐瞒,“大王登基之前,我曾当过大王的师傅。” “难怪后来成将军了。”卞俞雷半是调笑半是讥讽地说。 他没有接腔,他很清楚大王根本不希望他上战场,他到现在还记得他提出为了帮大王夺回兵权而要出任将军时大王那混杂着志在必得、无奈,还有不舍的表情。在他眼里大王还是个孩子,尽管现在他已是个独挡一面的君主,但对他来说,大王仍是个孩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你有个朋友叫赵北易对吧?” 他一凛,“对,你怎么知道?” “我是来通知你,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卞俞雷说。 “什么意思?” “就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卞俞雷的笑容非常刺眼。 “你杀了他?”他握紧拳头。 卞俞雷笑着瞥他一眼,风轻云淡地吐出一个字:“对。” “你!”他倏地揪住卞俞雷的衣襟,看着卞俞雷毫不在意的表情,他不禁又怀疑起来,“你在骗我?”赵北易和卞俞雷怎么会凑到一起? 卞俞雷轻松地推开他,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说:“我可没有骗你。对于不自量力的人我向来不吝于告诉他们和我的差距是多少。” 赵北易……王竟说赵北易来见过大王之后便骑快马离开,难道他便是去找卞俞雷?可是,为什么?他只记得赵北易曾说起想见见他身边的“奇人”,可那也仅止于见面罢了,难不成他还想跟卞俞雷切磋吗?只是切磋,卞俞雷又何必痛下杀手?“为什么?”他沉郁地问,“他与你远无旧恨,近无新仇,为何要杀他?” “你想不出?”卞俞雷冷笑道,“究竟是将军你的脑袋根本没有人情世故,还是你对自己的评估有问题,把自己看得不值一钱?” “并非如此。”他说,“即便是朋友,我也无从得知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卞俞雷恶意地笑道:“他为了破除我在你身上所施的法术,好保全你的魂魄,前些时候来找我——正确来说,他是来杀我的。” 他一个踉跄,跌坐在矮几上。 “我得告诉将军大人,你的那位好朋友赵北易不自量力的下场。”卞俞雷凑近他,还是那副可恶的笑容,“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轮回。” 他睁大了眼睛。他的妻子柔娘是妖,所以他对于神仙妖魔鬼怪还是有所认识,若有魂灵,死后入鬼界,到有一天重入轮回,终有机会回到这个人世间,即使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世界也不再是从前的世界,但终究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一旦魂飞魄散,这个人、这个灵魂,就完全结束了。 “不是正好么?”卞俞雷扬起唇角,说,“本来只是你一个人,现在有朋友先去了,这样你即便魂魄消散,也总算有个伴了。” 他应该非常生气,即使是怒发冲冠也不过分,可他却没有爆发他的怒气——很可笑,他过去所有的痛苦、怒火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多的情绪,偏偏在这个卞俞雷面前很经常发怒。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听到!先是柔娘,接下来的赵北易,是不是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会遭殃?莫怪乎当年他出生之时被称为灾星下凡,不被爹娘所喜,由师父抚养长大。 “你出去。”他冷冷地对卞俞雷说,“请你离开我家。” 卞俞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我以为你会气得想杀我。” “赵北易的事我不想和你理论。”现在他即使掀破屋顶,赵北易也不能活转过来。想到这里,深切的凄凉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时候卞俞雷却挑高了眉毛,“你这是什么反应?” “想自己冷静一点的反应。”他起身说,“请吧,恕不远送。” “你是死人吗?”卞俞雷问。 他看了卞俞雷一眼,他看出卞俞雷生气了,可是他不懂,好朋友被无端杀死的人是他,应该发怒的人也是他,卞俞雷这个加害者凭什么在他面前表演怒气? “如果不是死人,为什么你没有反应?”卞俞雷一把扯住他放松的手腕,“听到你的好朋友被我杀死,你为什么不杀我报仇?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痛打我一顿?以前还会因为我不救你的手下发点脾气,如今听到好友被杀却毫无反应?” “因为我没有必要对你生气。”他说,“我只认为自己太傻。”看着卞俞雷挑起眉毛,他冷冷地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在鸡灵山见面的时候,我们的确约定过,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不会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本以为像你有这样能耐的人,至少不屑于毁约,我甚至曾把你当作是值得信任的人,可很显然是我自以为是。你说得对,赵北易魂飞魄散,他日我也魂魄消散也总归有人陪伴。放心,我并未打算违背我答应的事,你不仁我不义的事我做不来。反正世上已没有我留恋的人,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卞俞雷的眼中跳动着火苗。他不知道卞俞雷心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没想到他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当然,他更不知道卞俞雷在得知次日他被归王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时,卞俞雷那双跳动着火苗的眼睛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狠决的杀意。 受伤 “子归,子归!” 她听到于悟皈叫她的声音,好像很远,似乎也很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胸口竟是一股子一股子冰冷的刺痛在不停翻搅着,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咽下了要出口的呻吟。“这里……还是树林里吗……唔!”只要一说话,一口寒气直涌上胸腔,痛得她惨叫出声。 “子归,你还好吧?”于悟皈连忙扶住她。 “还行。”顽强的习武之人作风——当然,逞强也占了大半的原因。“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于悟皈摇头说:“不知道,刚刚刮了一阵奇怪的冷风,你突然就倒下去了。对了,那个冒充小叔叔的家伙不见了,我们还在原地没动。” 是了,这家伙有于展详当他的“挡箭牌”,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惨了,受了那股阴气的正面一击,现在全身被阴气入侵,她冷得直打冷战。虽然没有像去年暑假那样被戾气所伤那么严重——这大概是因为她给自己也设了防御结界的缘故,否则也难说这次会不会直接趴下爬不起来——可是她也感觉得出,这次似乎也不轻松,要是再来一次,难保就一命呜呼了。“我们迷路了?”她问。 “看也知道了。”于悟皈摊了摊手,突然又紧张兮兮地抓住她的手臂,“你说小叔叔会不会已经……” 她瞟了于悟皈一眼,“至少在刚才刮风之前,他还活着。”不然谁给这只乌龟挡灾?可是挡完灾之后就很难说了。 “你能确定?”于悟皈双眼闪闪发亮,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意思是现在你不知道他怎样了?” 她没有回答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的确是小叔叔本人。” “怎么可能?”于悟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 “如果我没弄错,那个是小叔叔本人,不过——”事情到底是变得更简单还是更棘手呢?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于悟皈着急地说。 “那个人是小叔叔,但是他被其他东西附身了。”她也不啰嗦,直接说明。 “也就是‘鬼上身’?”于悟皈瞪大了眼睛。 她点点头。 “那小叔叔就是真的没死?!”于悟皈兴奋地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子归,谢谢你!” 哇,要死了……如果是平常,她当然轻松推开这只乌龟,可她现在是伤患啊!“你想要我命啊?还不放手?”她伸手推了推于悟皈,换作平时,她准能结结实实地将他扔出去。 于悟皈扬起大大的笑脸,说:“反正会长又不在,就算在,以他的思维逻辑也不会误会你。”知道小叔叔还活着之后,这家伙立马故态复萌。 扔给于悟皈一个大白眼,她现在要动气都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当下就决定“美少女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再慢慢收拾这只爬行动物。“可是现在小叔叔不见了。”她提醒。刚才于展详的身体当了于悟皈的挡箭牌,应该受了内伤,估计不能跑太远,只要找到他,她可以用法术把附在上面的鬼赶出来。 “只要小叔叔还活着,那么他绝对会回来找我的。”于悟皈肯定地说。 “你这话像在说情人似的。”她半带玩笑地说了一句,于悟皈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见他半天没动静,她只好开口说:“喂,扶我起来啦。” “遵命,大小姐。”于悟皈扶起她,说,“你这明明就是有事,还逞什么强。可我怎么没事?” 你大少爷有人当替身挡灾,当然没事了,我可得自己照顾自己。她暗自想着,“不说这个了,我想那个附身控制了小叔叔的家伙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应该是想把我们也抓去当替死鬼吧?” 于悟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不如你还是坐下来说吧。” 她摇摇头,说:“这片树林肯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站着比较容易保持警惕,尤其在受伤的时候。” “就说你受伤了!你还死撑什么?”于悟皈心疼地骂道。 “现在不死撑,难道要躺下等人来救?”她没好气地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小叔叔离开这里比较好,我可不想在这片树林里过夜。” “抱歉……”于悟皈对自己之前的歇斯底里多少有些歉意,毕竟子归是舍命陪君子,大冷天陪他到处找他那个本来不太可能还活着的小叔叔,可他在失事现场还对她大发脾气、大呼小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于悟皈突然想起自己在那份调查子归的报告中看到的内容,说。 “什么?”她应得有点虚浮,不过好在被阴气所伤没有被戾气所伤那么严重,她戴的手表也在飞速旋转帮助她恢复正常的阴阳气场平衡,看里面的光线转得那么快,她有点担心手表是不是会超负荷工作。 “我们两个前世是夫妻吧?”于悟皈的脸色有些别扭,但也难怪,也没有谁能那么坦然地接受自己前世不但不是男人,而且前世的丈夫还是现在自己的女性朋友。 “嗯。”她目前尽量少说话来对抗体内过多的阴气。 “你不觉得奇怪吗?”于悟皈说,“我对你除了朋友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不是说以前是爱人,这辈子也会爱上的吗?” 这只乌龟是不是连续剧看太多了?“谁说的?你是你,柔娘是柔娘,她爱上的,你不一定会爱上吧?那个将军爱上的,我也不一定会爱上啊!你看,你没有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你啊。事实摆在眼前,很明显了对吧?”被这家伙说些不经大脑的话一气,搞得她胸口一阵又冷又痛。 “好像也是。”于悟皈抓抓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去哪里找小叔叔?在树林里乱逛不是你的作风,也不符合我的做事效率。” 这里阴气汇聚,说不定这里也是一个阴穴甚至是灵场,聚集在这里的鬼魂应该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啧,要是她刚才早点发现小叔叔是被附身就好了,那她就能用法术逼出附在他身上的鬼魂,他们也就不用继续在这片树林里转悠了。“乌龟,我再试试看用法术找找小叔叔。” “行吗?”于悟皈有点急切,却又窒了窒,犹豫地说,“呃……子归,你真的可以用什么法术吗?” “你不会是小看我吧?”她秀眉一挑,大有“你敢说是我就揍扁你”的意思。 于悟皈连忙摇摇手,“你不是不舒服吗?我怕你的伤势会加重。” 算他有良心。“不要紧,只是个简单的法术。”她说,“谁叫我是你的好朋友?如果不是,我就不用管你的死活了。”没错,即使现在他们不是互相倾心的情侣,但他们是好朋友,而且是千金不换的友情,这样的感情和已经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缘分了。 遭遇危险 “还是不行。”子归叹了一口气,这片树林里好像真的有什么法术在干扰,她无法找到于展详的行踪。四处渐渐昏暗下来,雾气缭绕的树林被染成一片灰蓝,给冰冷的空气平添了几分寒意。她搓了搓手臂,刚才的阴气还没散去,太阳下山后,树林里的寒意更是从空气直钻金塔的毛孔,冷得她牙齿有些打颤。 “子归,你是不是觉得冷?”于悟皈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说着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 “不要紧。”她自认这种寒冷还受得住。 “穿上。”于悟皈不容反对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有时候这家伙的气势莫名的惊人。“可是你不会冷吗?”她看了看身上只穿了毛衣的于悟皈,说,“到时候找着小叔叔,你却病了,我还不得被小叔叔给砍死?”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于悟皈抗议。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她吐了一口气,说。不过如果不想冻着的话还是得尽快想出办法找到小叔叔,否则就他们两个这身装扮在树林里过夜,就算没被鬼杀死,也说不定会冷死。啧,就算被鬼杀死,她也是殉职,比冷死的强多了。如果是有法术干扰的话,那她让干扰她的法术消失不就成了?只要这里没有任何灵力,法术自然就无以支撑,但是——她想起阎王和卞俞雷的警告,不可擅用高深的法术,否则有可能会魂飞魄散。而且就算她让树林里的灵力消失,她也没有余力再用法术找小叔叔。本想用风将树林里的雾吹散,可是刚吹散的雾气很快又会聚集起来,根本没用。再加上现在天色暗了,即使大雾散去,视线也不清楚。 她还在考虑接下来的要怎么办时,她听到了细细的笑声。“是谁?”她抓住于悟皈的手臂,努力扬高声音问。 “子归,你听到什么了?”于悟皈也紧张起来了。 “嘘,你别出声。”她想的是现在到底属于什么情况。 “可、可、可是……”于悟皈的声音在发抖。 “你怎么……了……”她刚想问于悟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刚一回头,她自己的舌头也打结了。 铺着不多落叶的地面上像从水底浮起的水泡一样浮现起一张张茫然空白的脸孔,其中一张脸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们,一双手也慢慢从地面升了起来,在灰蓝色的空气中摸索着像要抓住什么,把于悟皈吓得连连后退,“子、子归!”于悟皈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怎、怎么办?!” “勾魂令!”她的手链飞出数不清的光线钻入地下,她瞬间有些虚脱,单膝跪倒在地上。 “子归!”于悟皈连忙扶住她的肩膀,“你觉得怎么样?” 她摇摇头,这里果然聚集了很多的鬼魂,而且多得数不清,光是用勾魂令就让她体力不支了,这种情况还是请白无常来扫荡性处理会比较好,可是现在哪来得及打电话叫人来?那些深埋于此的鬼魂仿佛知道她支撑不住似的,不停地从地底涌出来。一只手还抓住了她的脚脖子,一股冰冷的寒气透过她的靴子从脚脖子直钻进她的心里。 “去!去!走开!”于悟皈徒劳地想要帮她扳开那只蜡白的手。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可以用的咒语,明明在那本《法术入门》里面没有一个可用的法术(小说鬼插嘴:废话,那本书是入门书,哪会有什么高深厉害的法术啊?),可是她的嘴巴却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吐出一大串话:“吾心非吾心,为混沌之渊,存其心,吞其戾,灭其怨,归其所归!” 连于悟皈都感觉到空气的涌动和刚才都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里汹涌而来,子归身上像个无底黑洞,不断吸收着那些涌过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子归口袋里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摇晃着一点点幽蓝色的光。 “乌龟……”于悟皈听到子归有些痛苦地叫了一声。 “子归,你觉得怎么样?”他伸手接住子归滑下的身子,却发现子归居然一定反应都没有,“子归、子归!你醒醒!子归!你别吓我!”小叔叔现在行踪不明,子归昏迷不醒,这个地方又有些他对付不了的东西,怎么办?难道他和子归两条命就搁在这儿了? 修文突然停下脚步来了。 “喂,你在发什么愣?”走在前面的楚修回过头来,问,“不是你吵着说不放心你的师妹,硬要大晚上跟来看看情况的吗?” “嗯。”修文脸上飘过一丝异样的凝重,随即又扬起他那招牌的没神经的笑容,说,“没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 “真是的,这种事让皇甫一起来处理不是比较好?都不知道你跟来到底要干什么。”楚修轻啐一声。皇甫律已经找了人在查小叔叔的消息,随后也会过来和他们会合。 “我也很有用的。”修文说,“小修修你小看人了喔。” 楚修耸耸肩,不置一词。他很少看到这位伟大的会长大人派上用场,但愿这次能拜见他的用处。“子归他们应该是进了前面那片树林。”楚修走近树林的入口,不由地低咒了一声。子归那家伙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跑进这种灵场里来?而且还带着一个根本不会法术的于悟皈。 “是吗?那我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修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抬腿就要往里面走。 “不能随便进去。”他拦住修文。 “怎么啦?”修文还颇不满地瞟着他。 他没有和修文细说。他已经感觉到里面的气流非常混乱,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子归竟然就在漩涡的中心底部。她到底在树林里做了什么?“里面很危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皇甫律过来。”说完,没有理会修文的反应,直接冲进了树林。 “唉,子归怎么又乱来了?”修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救星是楚修?(上) 夜色包围了子归和于悟皈。“子归你醒醒。”于悟皈抱着昏迷不醒的子归,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子归就是没有一点回应。怎么办?都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子归怎么会跑进这片树林里,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子归,你等着,我马上找人来。”他飞快地拨通了皇甫律的电话,“副会长!” “悟皈?你和师妹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的皇甫律的声音也透着着急。 “我们在飞机失事地点往西大约三公里的树林里。”他说,“子归告诉我,小叔叔就在树林里,还说树林好像不太安全,所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进来了。” 皇甫律停了停,说:“我刚才查过,在飞机失事现场残留有某种法术的气息,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小叔叔的遗体,我想师妹说的没错,小叔叔还活着。小叔叔很可能是利用了某种魔法道具才逃离了那场灾难。” 他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他给副会长脸色看,副会长却这么担心他的事,他还真有点小肚鸡肠了。 “对了,现在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找到小叔叔了吗?” “刚才见到了,不过现在他不见了。”他试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不要抖得那么厉害,“而且子归、子归又不省人事了!” “你说师妹不省人事?发生了什么事?”皇甫律追问。 “我不知道。”他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听得皇甫律说:“不要紧,楚修和修文已经去找你们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你那儿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不要乱跑,在原地等他就好。我随后也会过去。” “好。” 他挂断了电话,发现树林里的雾气似乎散了,树上干枯的枝叶不时随风招摇着“沙沙”声。好奇怪,他和子归进来的时候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还是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冷,可是现在那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森感觉好像已经消失了。“子归,是因为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他握紧子归的手,发现子归的手竟然渐渐冰冷,“子归?”他伸手摸摸子归的鼻息,发觉子归的呼吸居然也开始减弱,“子归,你别吓我!”望着双眼紧闭的子归,茫然无助的绝望竟然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志。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吓得差点儿整个人跳起来,直觉地回过头去,模糊的黑暗中依稀可以辨认那张熟悉的脸,“楚修师兄!”太好了!救兵总算来了! “她怎么样了?”楚修问。 “子归晕过去了,而且我感觉她的手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慢了!”他一手扯住楚修的衣服,焦急地说。 “没关系。”楚修淡淡一笑,展开手掌,一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光球飞了出来在子归身上忽悠忽悠地转悠着。 “这是什么?”这该不会是鬼火吧? “如果没有它,子归就会完蛋。”楚修一手按住子归的额头,一种蒙蒙亮的乳白色光罩住子归的身体,楚修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一挥,那颗光球没入子归胸口。“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好好看着她。” “楚修师兄你呢?” “你的小叔叔不用管了?”楚修似笑非笑地反问。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他真没用,小叔叔行踪不明,子归又不省人事,可他只能在这里傻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没关系,肯定能找到他的。”楚修轻笑着。 楚修弹了弹指,在他和子归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圆球,“你们先在这里好好待着。” “是。”现在楚修师兄的话就是圣旨。 楚修消失在黑暗中之后过了十几分钟,子归醒过来了。“子归,你醒了?” “这里是……”子归抓着他的手臂坐起身来,怎么这么刺眼?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吗?不会是太平间吧?飘在头顶那颗发光的东西似乎是照明用的法术。她什么时候使了这个法术?怎么没印象?“我刚才……”全身像石头一样笨重的感觉,就跟以前灵魂出窍一模一样,难道刚刚她也是用了一个很厉害的法术,结果魂魄又被弹出身体了吗?神思慢慢流回大脑, “乌龟,你没事吧?”突然想起她大动干戈是为了保护这只受保护的乌龟,她赶紧上下查看于悟皈有没有哪儿损伤,她可不想自己做白工。 “我没事。”于悟皈抓住她的手,说,“对了,你晕过去之后楚修师兄来了。” “筷子兄?”她蹙眉,她怎么没感觉筷子兄来过?那么这个法术也是筷子兄留下的了? “是啊,你晕过去了当然不知道。”于悟皈松了一口气,连语气都轻松起来,“他叫我待着别动,他去找小叔叔了……喂!子归你快看!”说着说着,他突然大叫起来。 子归差点没被他吓得魂魄再次出窍,“见鬼了啊?叫什么叫?” “那、那边……”于悟皈神经兮兮地指向她身后。 后面?她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她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有个发光的东西向这边移动。“那是照明用的法术。”她解释,“好像是筷子兄。” “楚修师兄?” “那个发光的东西和我们这儿的这个一样,是照明用的法术,不是鬼火。”她说着,发现从远处走近的似乎不只楚修一个人。 “小叔叔?!”于悟皈又惊又喜地跳了起来。那个被楚修扶着一起走过来的人不是于展详是谁?子归也跟着站起身来。 于展详看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狼狈,眉宇间的疲惫和苍白都说明他的身体状态很虚弱,可是看到于悟皈,眼睛也亮起神采来,“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找小叔叔你。”子归在一旁插嘴。 于展详闻言,脸色一沉,看向子归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凌厉。 “跟子归没关系,是我硬要来的。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可是我没办法光躲在家里等五叔他们告诉我消息。”于悟皈把子归拉到身后,“子归是担心我才陪我一起来的。” 子归来回打量着于悟皈和于展详。怎么?她还以为这叔侄俩真正劫后重逢,场面可能会感动得让人鼻酸落泪,肉麻得像电视剧一样,可是现在的气氛好像——非、常、不对劲。看来于悟皈的确很了解于展详,小叔叔完全不乐见于悟皈冒险跑到这里来。 “要吵架抬杠闹别扭,你们也等离开这里之后再说。”楚修翻了翻白眼,拜托为他这个还担负着于展详大半体重的“人形拐杖”考虑考虑。他看了子归一眼,没想到子归竟然能够将聚集在这里的厉鬼所有的戾气怨恨等等的负面情绪全部拔除,让他们被寻常的勾魂令带走——先不说子归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灵力这么做,最起码子归就没有学过那样的咒语,那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子归点点头,说:“我们是应该先离开,可是往哪个方向走?” “跟着我走。”楚修说,“我让修文站在树林外,我们只要向着他的方向走就能离开这里。” “修文师兄也来了?”子归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来精神了。 “唔。”楚修不情不愿地随口应了一声。子归这家伙听到“修文”两个字都好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救星是楚修?(下) 于展详正如皇甫律推测的一样,是利用了一件魔法道具,在飞机出事的时候瞬间将自己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不过落地的地点似乎不太好,所以被树林里的厉鬼附身。不过那个厉鬼想利用树林里的阴气攻击,没想到反倒中在自己身上,致使自身的魂体受损,不支之下离开了于展详的身体。 “根据我的调查,那片树林在过去是乱葬岗,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在那里种植果树,慢慢形成了那片树林。不过因为那里本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树林形成,遮挡阳光,致使阴气加倍聚集而且难以消散,经年累月才形成了那样的灵场。”皇甫律告诉他们,“人们说的‘木下有鬼’,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来那里过去曾是坟地。”于悟皈搓了搓手臂,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可不敢再踏进那里一步了。对了,副会长,我会不会被什么鬼怪缠上?需不需要驱鬼祈福之类?” 皇甫律淡淡一笑,说:“的确,从灵场离开的人因为沾染了灵场的气息,多少会将原来在里面的鬼魂吸引到自己身边。” “什么?!”于悟皈怪叫起来,四下张望,“那现在我身边会不会有?副会长,你可别看见都不说出来啊!” “放心,我暂时没有看到。”皇甫律稳稳地说。 “暂时没有?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会有?”于悟皈瞪大了眼睛。 “小乌龟,就算有也没什么问题呀。”修文在一旁笑得好不开心,“就好像带了只小狗在旁边一样,而且这只小狗还不用吃狗粮,多有趣。” 小狗?他才不要那种“非科学”的宠物!如果他不是知道会长本来就是这副莫名其妙的德性,他肯定会以为会长在幸灾乐祸!他求救地望向皇甫律,“副会长……” 皇甫律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我开个玩笑。我去查看过,那里虽然还存有阴气,但是里面已经没有鬼,不用担心。迟一些我会去布个法阵,平衡树林里的阴气,以后就不会有厉鬼聚集了。” 于悟皈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了,子归呢?”怎么没见子归跟着会长?这情况少见。 “师妹和小修修回家去了。”修文告诉他说。 “居然连‘再见’也没跟我说,子归那家伙。”于悟皈哼了两声。 皇甫律的眼光淡淡扫过他的脸,说:“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不是不见也得见么?” “那当然,谁让我们还是同班的?”于悟皈耸耸肩,“说起在树林里,副会长你是不知道,子归突然晕过去可把我吓个半死,而且她后来呼吸减弱、心跳减慢、体温下降……总之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说完看到皇甫律的眉间多了好几道皱褶,他试探地问,“副会长,你怎么了?” 皇甫律松开眉头,说:“没事。之后师妹是怎么醒过来的?” “哦,那多亏了楚修师兄。”于悟皈说,“他在那个时机出现,简直就是基督降临、菩萨转世、超人现身……” “太夸张了。”皇甫律失笑道。把这些话录起来给楚修听听,相信楚修的反应肯定很有趣。不过于悟皈提到的子归的情况,和不久前她灵魂被弹出身体是的情形一样。竟连他的凝神符都不够效力了吗?这么说来子归的情况也许比他估计的更严重。 这时,于展鸿来找于悟皈,说是于展详已经检查完,回病房了。于悟皈听了扔下一句“拜拜”急匆匆地往病房跑去了。 “阿律。”等于悟皈走后,修文叫他。 “什么事?” “你救不了师妹的。”修文笑吟吟地看着他说。 他全身一僵。 子归和楚修下了车,一起走回去。“我听乌龟说,是你救了我。”她瞟着楚修,说,“我怎么没有感觉?” “救了你是指什么情况?”楚修挑高眉毛。 “他说我不省人事,快死了的时候是你出现救了我,不过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说,她感觉是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不省人事?”楚修半眯起眼睛,“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好端端地和于悟皈在一起吗?” “咦?”这就奇怪了。“我好像使用了一个高深的法术,灵魂被弹出体外,乌龟告诉我说,我当时就倒下去了, 后来是你出现,把一个发光的小球放回我体内,我才醒过来的。”她说,“难道他认错修文师兄是你了?不可能啊,他很肯定地说是你,他叫‘楚修师兄’,对方就答应了,如果是弄错人,肯定会说的吧。” “正常人的确会,可修文就很难说了。”楚修敛起脸上的轻松,“还有,于悟皈向来都分不清我们两个的,他怎么就知道那就是我呢?” “可是修文师兄又不是不能见人,为什么不自报家门呢?”要是害人的话还说不想被人知道,但既然是来救人,为什么不能报自己的名字?这说不过去吧?“ 楚修冷笑一声,说:“我说过,修文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己的家人因为作为皇甫家的替身而全部死了,寻常人多少会有怨怼吧?修文对这件事并没有释怀,可他居然能够对自己的想法不吐露半个字,还像没这回事一样,不能不说他的心思够深沉。 “修文师兄是好人。” “坏人的额头上又没刻着字说自己是坏人。”楚修嗤道。 “反正修文师兄绝对不是坏人。”她坚持。 真是没救了,都说爱情使人盲目,看来子归瞎得非常彻底。楚修决定还是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我去找你之前先去了九珑斋一趟,向齐怀哥打听了那个尹晖的事,但是尹晖的过去居然没有一点疑点。” “没有疑点?”难道还有人的出身有疑点的吗? 楚修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大多数人的性格形成是来自于这个人过去的生活,可是尹晖的生活非常平淡正常,照理来说成为一个像他那样优秀的古物鉴定专家也不奇怪,但要有他那样深不可测的眼神就不太可能了。还有,他竟然和修文是好朋友——这种巧合让我觉得很不安。” 不安?她疑惑地看着楚修。“修文师兄不会害我的。”她说得很理所当然。 “你怎么知道?”楚修嗤笑道。 “我不知道。”她笑道,“但我是这么相信的。”是的,她是这么相信的,即使这份信任会被背叛,她还是愿意去相信。 === 第23章、不说出口的决意 完 === 闹鬼的北区研究所 子归看到于悟皈开学准时到学校报到,多少感到意外。她本以为他的小叔叔于展详在飞机失事中死里逃生,而且又受伤住院,于悟皈会在医院多陪小叔叔一阵。“乌龟。”她走上前打招呼,“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小叔叔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寒假最后几天还陪着于悟皈去一片已经变成灵场的树林,去找从从飞机失事里逃出生天的小叔叔,结果她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最后救她的似乎是夜营协会的会长、今年就要毕业的修文师兄——可是认识修文师兄那么久,也没有发现他会使法术,结果她和那个应该贴身保护她的灵犀棒变出来和修文师兄一模一样的楚修都没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归!”于悟皈看见她便笑得很开心,“小叔叔的伤势没有大碍,已经回家休养去了。” “没事就好。”她松了一口气,说,“那你们和好了没有?冷战结束了吧?”其实也不能说冷战,只是于悟皈因为小叔叔对他有所隐瞒,所以单方面发少爷脾气罢了。 于悟皈耸耸肩,说:“算是和好了吧。反正我也没有再追问。” “可是那么容易放弃,不像你的作风。”她凉凉地瞟了于悟皈一眼,说。 “所以我决定再从别的渠道去查,你就不用操心了。”于悟皈“嘿嘿”一笑。 不用她操心更好,谁愿意掺和那些有钱人的家事?“反正你们没事就好啰。”她摊了摊手。 “对了,我们这个学期就正式接手社团那边的职务了。”于悟皈说,“本来上个学期就应该交接的,结果我们谁都没想起要弄,要不是副会长提起,搞不好就这么到会长他们毕业了。”说起来他们这个社团的干部和成员都没有这个自觉,就算是社团活动,他们也是自由参加的。 “对哦,你已经夜营协会的会长了。”子归点点头,“有没有想过搞个什么活动来庆祝你就职啊?”真可谓光阴如梭呀,连乌龟都成会长了~(小说鬼插嘴:子归你在瞎感慨什么呀?) “你不是也成了副会长吗?是不是还得一起庆祝?要不要去找个漆黑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露营几天以示庆祝?”于悟皈翻了翻白眼,说,“再说,我们有那个空闲吗?学生会那边正式了,这个学期的文化节,我们夜营协会要办鬼屋。” “又是鬼屋?你不是说我们社团要办个内容丰富的展览吗?还有,我们之前弄的鬼屋不是因为太吓人了被勒令停办,怎么又要求办鬼屋了?” “当然,这次要求不能太过惊悚,否则把大家都吓死了,我们还得负上法律责任。”于悟皈满脸无奈地说,“听说还请了外校的人来参加,所以……” 鬼屋还要求不能太吓人,那算什么鬼屋?真会给他们出难题。她撇撇嘴,“那你打算怎么办?” “放弃展览,专心做鬼屋呗。”于悟皈说,他可没有三头六臂,搞不来那么多事情。 “又要向学校借地方吗?”她问。每次他们办这类活动,至少会向学校借几间教室。 “北区那边有栋废置的生物研究所,我们可以用那里。”于悟皈说。 “有那么个地方吗?”学校太大了,她在这里待了两年多,也没能走遍学校每个角落。 “我也是听住在那边的研究生师兄说的,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环境?”于悟皈问她。 “嗯,也好。”如果有危险,那就只能换地方了。“那就下课去好了。” “不用叫上楚修师兄吗?”于悟皈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楚修师兄比较可靠。 “没关系,就算遇到危险再找他也来得及。”她并不担心这个。“等等,为什么你会想要找筷子兄一起去?遇到危房,我们两个动作快一点逃跑就好了,就算遇到坏人,难道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打不过吗?”虽然于悟皈不像她曾经专门习武,但有钱人嘛,为免自家小孩遇到坏人时受伤,基本上都会些防身术的。 “不是那种危险。”于悟皈摆摆手,“我只是听那些师兄说,那个地方……”左右瞟了一下,他神秘兮兮地说,“闹鬼。” “闹鬼?”这座学校怎么到处都闹鬼? “对!”于悟皈用力地点点头,说,“有人在半夜从那栋没有人的楼里听到笑声传出来。” “不会是睡糊涂了,把做梦当现实吧?”她挑高了眉毛,说。 “当然啦,刚开始大家都是那么认为的,就找人进去看看——”于悟皈压低声音说,“结果进去看的人出来之后都疯了!”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现在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跳楼的学生都有,何况是发疯? “也不会五个人同时学习压力太大,同时发疯吧?”于悟皈翻了翻眼皮,说。 “后来就传说里面有鬼了?”她问。 “没错。”于悟皈说,“所以后来就没有人敢进去了!” “这个传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来的?”其实不一定是闹鬼,也可能是几件事凑巧发生,大家以讹传讹就成了学校的怪谈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空穴来风,未必没有因,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在那里搞活动就太危险了。 这么说来是该去调查调查。她也算是一个“尽职”的阴差,虽说自从大二被阎王这个“伯乐”发掘并委任了这个职务后也少自动自发去找工作来做,但是对于已经落在自己头上的工作她还是很认真去完成的。“好吧,那下午下课后一起去。” 忽然,于悟皈想起一件事,“大四的师兄师姐到6月份就要离开学校了,我们在同一个社团混了那么久,也该给他们办一次欢送会。”说着,他狡猾地嘿嘿一笑,“也好给机会给你向会长作最后告白啊!”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子归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看起来傻乎乎、做事说话都毫无重点、不着边际的修文师兄。 狠狠地瞪于悟皈一眼,她说:“就你话多!这件事用不着你插手!” 混沌界 子归和楚修因为所属的专业不同,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很少在一起吃饭,所以今天是很难得的一起吃午饭。“找我有事?”子归有点好奇,以楚修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这次会专门约她一起吃饭肯定是有事。 “我听说你和于悟皈要去北区的生物研究所?” “嗯。”她点点头,“乌龟告诉你的?” “你自己小心点。” 楚修瞟她一眼,说。 “你担心我?”哇哈哈,看到筷子兄那副被人识破的尴尬表情真是太爽了! 楚修粗声粗气地说:“我是怕你又出事之后就总是怪我没去救你!” “就算我怪你,你还不是没有改过?”她嗤笑了一声。 “哼!”楚修哼了一声,但话又说回来,子归的法术比起刚成为阴差时像样多了,到现在也不太需要他在身边保护了。细心想想,对于子归来说,他是不是没有太多存在的价值了? “想什么呢?”见楚修直直地盯着桌子,子归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没什么。”收回心神,楚修恢复平常酷酷的表情,说。 子归狐疑地瞧着他。这根筷子胡思乱想的功力非常深厚,说不定又在考虑一些自寻烦恼的事了。“筷子兄,我想问问,如果人魂飞魄散了,是不是就会从此消失了?”她想起子宁将军的好朋友赵北易和秦霜一样魂飞魄散了,便提起这件事,顺便转移话题。 “你在想秦霜的事吗?”楚修皱了皱眉,他到现在还是对那只对子归有莫名其妙执着的厉鬼没有半点好感。 “嗯。”她说,“他为什么会魂飞魄散,我到现在都闹不清楚,只知道是卞俞雷搞的鬼。是不是一旦魂飞魄散,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世上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楚修回答说。 “但其实不一定的。”旁边突然有一个甜甜稚嫩的声音接口道。 两人同时转头一看,是一个灰色柔亮短发的小女孩,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穿着深灰色的毛绒外套,里面是一件灰白色的毛衣,总之全身上下都是一个灰色调。“灰绒?!”子归惊讶地叫出声来,这个号称“六界之内没有她查不出来的事情”的小家伙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厉害的道士给收了呢。”她半开着玩笑。 “人界目前还没有可以把我给收了的术士。”灰绒调皮地笑着,“再说,我逃跑的功夫在六界之内无人能及。”三十六计她用得最好、最熟练的就是“走为上计”。“你还真是了不起。”楚修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对了,灰绒,你说魂飞魄散之后不一定不能回到这个世上,是什么意思?”子归紧接着问。 “哦,这件事在六界之中也没几个人知道。”灰绒神气地抱着胳膊,说,“除了魔和神之外,人、动植物、妖、怪、仙等等的魂魄都会在死后进入鬼界——” “等等,神和魔的灵魂死后不会进入鬼界吗?”子归插嘴问。 “魔和神是不分身体和灵魂的,他们死了之后,会慢慢按照原来的模样凝聚,不经轮回之道的。”灰绒解释道,“其他的有魂魄的生命在魂飞魄散之后,说白了就是灵魂成碎片了,这些碎片会被吸引到混沌界,也就是六界之外的地方。” “混沌界?就是远古时代孕育盘古的混沌吗?”楚修惊讶地问。 “嗯,没错,其实魂魄都是从那里诞生的。”灰绒赞赏地笑着点点头,“而那些已经分散的灵魂碎片会到混沌界里去,然后慢慢形成新的灵魂。” “可是形成新的灵魂,就不再是原来的魂魄了。”子归有些幽然地说。 “当然。”灰绒说,“如果是原来的灵魂碎片重新汇聚,那就和原来一样啰!” “……请问概率是多少?”子归嘴角僵硬地说。 灰绒眨着眼睛说:“至少目前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白搭!“你的意思是就好像一个人每期六合彩都中头奖一样,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现实是不会发生的?”她干笑着说。 “就是这样。”灰绒笑嘻嘻地说,“我曾经试着把一个魂飞魄散的人的魂魄尽可能收集起来,看能不能还原成本来的灵魂,不过要收集那些灵魂的碎片非常困难。一般来说,人都有三魂七魄,可我费尽工夫,最后也只能找回两魂四魄。” “剩下的那些会去了什么地方?”子归有点好奇。 “有可能已经参与形成新的灵魂。”灰绒摊了摊手。 “那你找到的部分不就没用了?”子归说。 “也不会,我再另外找一魂三魄来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灵魂。”灰绒满脸自豪地说,“很厉害吧?” 楚修眼皮一翻,说:“你弄个灵魂出来想干吗?” “喔……”灰绒犹豫着看了楚修了一眼,说,“那是阎王的委托,至于他的目的,我也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妖魔,不敢妄自猜测鬼界老大的想法。 “阎王不会是闲着没事干吧?”子归咕哝一句。以阎王的作风,浪费纳税“人”的钱相当正常。 “这个可就要问阎王才知道了。”灰绒说。 “你是怎么进入混沌界的?换作是我,能不能进去?”子归问。 “可以。”灰绒回答得非常迅速,“魔界有特别班车过去的,不过车票就没那么容易弄到手了。” “你不会是想去把秦霜的魂魄找回来吧?”看见子归低头思考的样子,楚修开口问道。 连灰绒也睁大眼睛看着子归,说:“子归姐姐,进入混沌界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里面很容易产生幻觉,会有危险的。再说,子归姐姐你的魂魄好像不太稳定,就这么跑进去,说不定你要找的灵魂没找到,自己也一起魂飞魄散了。” “你不是好端端地出来了?”她瞟着灰绒说。 “那怎么一样呢?我是魔啊!”灰绒拍拍胸口说。 子归想了想,说:“那我能不能委托你去找秦霜的灵魂呢?” 灰绒飞快地摇头,“太麻烦了,我不接。” “有生意还嫌麻烦?”楚修哼笑一声说。 “那当然。”灰绒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不是所有生意都代表赚钱的,如果不是赚钱的生意,当然不用客气了。上次我帮阎王去混沌界,我已经够麻烦了。” “上次你怎么不嫌麻烦?”楚修反问。 “因为对方是阎王。”这个问题回答得更理所当然了,“难道你们觉得明目张胆地违抗阎王是一件聪明的事吗?”既然两件事都麻烦,她当然得选择麻烦比较小的一件事去做啦! 说得没错。子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了半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楚修问道,“不会是单纯想给我们普及普及混沌界和魂飞魄散的知识吧?” 灰绒笑着摆摆手,说:“才不是呢,我今天刚好到这附近办点事情,阎王让我来带个口信给你。” “口信?”子归拧眉,阎王的口信肯定没好事。 “阎王说,这附近有个奇妙的封印被什么人打开了,叫你去查查看。”灰绒说,“地点的话在这所学校北区的一栋生物研究所。” “生物研究所?!”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就是她要和于悟皈一起去的那栋研究所吗? “怎么啦?”灰绒好奇地望着她问。 “我们刚好要在一栋生物研究所办鬼屋,传闻那里有不少怪事发生,我和乌龟正打算下午去调查看。”她说,难道阎王对她的一举一动真的在严密监视?“对了,你或者阎王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提供?” 灰绒笑弯了眼睛,说:“子归姐姐你又忘了,我可是靠贩卖情报为生的,从我这儿要资料,可是要付钱的哦。” 真是够了,看一个满脸纯真的小女孩却是满嘴钱钱钱的,她有点精神错乱。“不用这么市侩吧?”她嘴角抽筋。 “子归姐姐,我打开门做生意,又不偷又不抢,怎么能说是市侩?”灰绒撅着嘴反驳。 “唉,算了,我是穷人,没钱可以付。”她摆摆手。 “哦。”灰绒不太在意地耸耸肩,“那阎王的话我也带到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她叫住灰绒,“对了,你以前不是给我和修文师兄做过一种类似身体检查的事吗?” “嗯。”灰绒点点头,“很久了耶,怎么突然问起?” “我能不能看那两份报告?”她问。 灰绒银灰色的眼睛眨了眨,说:“你那份可以免费提供,可是修文哥哥那份属于个人隐私,如果你一定要看的话——” “要收钱是吧?”她揉揉额角,说,“要收多少?” “喂喂喂,我没听错吧?”楚修在一旁打断她们,“子归你真的打算花钱去买一份调查修文的报告?”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想要更全面了解的啦。”子归嘿嘿一笑。 楚修咧嘴干笑一声,女人啊,被她喜欢上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子归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她没有告诉楚修,她想看修文那份报告的真正原因。 奇怪的井 于悟皈从下午就发现了,子归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子归,你还好吧?”他撞了撞子归的手肘。 “我没事,只是在考虑一些事。”她说。 “你考虑什么?表情那么凝重。”于悟皈笑了笑,说,“不会是想到要和会长分开,所以舍不得吧?可是我听副会长说过,他们都会继续留在这里,修读这里的硕士学位,你根本不用跟会长分开啊!” “我有说我是在想这个吗?”她白了于悟皈一眼,“你少自作聪明。” “ok,ok。”于悟皈举了举手,“那么大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之前小叔叔的事你那么帮我,还差点连命都搭上,这次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绝对为你两肋插刀。”于悟皈说得豪气干云。 “我可不敢让你两肋插刀。”她夸张地抖了抖肩膀,说,“我怕让你两肋插刀之后,小叔叔会让我全身插刀。” “有没有那么吓人?你把小叔叔说得像变态杀人凶手一样。”于悟皈大笑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北区的生物研究所,不过看到研究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研究所外是一片铁丝网围栏,风吹日晒之后锈迹像干透的血迹一样斑驳地爬满铁丝网,一条粗黑锁链像毒蛇般缠在铁丝门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它的猎物。研究所有两层,惨白的墙面上有一条条防盗网上流下来的蜡黄色锈迹,地上却不见多少枯叶,干净得有些不自然。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这里不用布置就已经够有气氛了。”于悟皈干笑两声,说。 “是啊,难怪怪谈一箩筐。”她抽了抽嘴角,说,“你不是借了钥匙吗?开门进去看看。” 于悟皈拿出铜黄色的钥匙打开了锁链上的大锁头,锁链便“哗啦哗啦”地滑了下来,于悟皈眼明手快地抓住,把锁链随意地缠在门上。“走了。”他挥了挥手招呼。 “你有没有带研究所的平面图来?”子归问。 “当然。”于悟皈从背包里掏出图纸,摊开和子归一起查看,“这是一楼的平面图,这张是二楼的,还有一张是这片地的建筑平面图。” “院子里的这个圆圈是什么?”子归指着一张平面图问。 于悟皈看了看,说:“这应该是一口井。” “这里有水井?”她很意外,“里面的水还能喝么?”会不会有什么研究剩下的药水倒进去了? “不知道。”于悟皈耸耸肩,“再说,这里是研究所,也不会有人从井里打水喝吧?”天知道井水里有什么东西,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成了实验对象被人研究了。 子归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先进去研究所里,我在这院子里到处看看。” “找那口井打水喝?”于悟皈开玩笑着说。 “是啊,打水给你喝。”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于悟皈连忙摆手,“那这份图纸先给你。我先进去里面,有什么事你叫我。” “知道啦。”她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说,“你才是遇到什么危险别吓得叫不出声来,我跟你又没有心电感应可以感知你有危险。” 等于悟皈进去研究所之后,她才在外面的院子里四下查看起来。也许是直觉,她几乎是首先走到那口井边。井口是寻常青石砖砌成,没有打水用的木轱辘,井边的砖石也没有被绳索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口井挖好以来,根本就没有人从井里打水喝么?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专门挖这口井呢?她探头往里面看,井里竟然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井水的波光,如果是枯井,也该看得到井底的沙石泥土。她拾了一颗石头往井里丢进去,侧耳听了好一会儿,听不到石头落水声,也没听到跌落地面的声音。 这口井非常深。她稍微退离井口,思索着这口井是不是就是阎王要她调查的“奇妙的封印”。她记得皇甫家布置那个镇压和吸取厉鬼灵力的法阵,也是将石碑置于井底,那些石碑被她和楚修破坏之后,整个皇甫家几乎被厉鬼的各种可怕气息淹没了。如果这里就是阎王说的封印,说不准井里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她还是小心为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似乎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暂时应该安全吧?虽然阎王说这里的封印被打开,可是这里感觉很平静,没有任何不好的东西的气息,什么妖气、阴气、戾气统统感觉不到,会是阎王弄错了吗? 要不要下去井里看看?她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天晓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会不会就出不来了?搞不好是被污染的水脉,沾了一点就会皮肤被腐蚀烧伤,又可能是封印着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到时候寡不敌众,被当成刺身生吃掉~~ 就在她左考虑右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吓得她差点儿一头栽进井里去。“想收买人命啊?!”想也不想就回头开骂。 “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对方没有对她的失礼表示非议,只淡淡一笑,“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皇甫师兄。”心脏弱一点的都会被吓回老家去。“我和乌龟一起来看看这里的环境,刚才不好意思,对你那么大声。” 夜营协会的前任副会长皇甫律正在用他有点酷酷的、但也还算亲切的笑容和她说话,“没关系。你和悟皈一起来这里,是为了文化节的活动吗?” “皇甫师兄你怎么知道?”她惊奇。 皇甫律但笑不语。 她差点忘了,这位前任副会长的来头不小,又是降魔家族的“头头”,自从她认识他以来,对方就一直扮演着一个无所不知的形象,这么想想,皇甫律知道她和于悟皈来这里的目的也就完全不奇怪了。“对了,皇甫师兄,你知道这里的传闻吗?” 皇甫律连眉毛都没有动,说:“如果你是说那些穿凿附会、以讹传讹说这儿有鬼的传闻,我听说过。” “听你这么说,那些传闻都不过是瞎编的故事?”瞎编的也编得那么绘声绘色,把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吓个半死。 “嗯,我调查过,夜里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不过是那名学生把隔壁宿舍在看喜剧片的同学的笑声错以为是从研究所里传出来的;有学生进去之后出来发疯的事情虽然是真的,不过人数只有一个,他发疯的原因是被和他一起进去的同学捉弄,加上他长期以来一直被那几个同学欺负,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才发疯的。而当时一起进去的学生后来也发疯了,那也是事实,不过跟这栋研究所没有关系,而是那个被欺负而发疯的学生委托了咒术师,那几个人是中了诅咒才发疯的。”皇甫律说,“就算传闻是真的,我在这所学校待了三年多,也早就把这里的事情收拾好了。” 说的也对。皇甫师兄和她不同,相当敬业,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不干净”,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皇甫师兄,你对这口井知道些什么吗?”她直觉认为这口井和阎王说的“封印”就是有关联。 皇甫律也没有兜圈子卖关子,回答得非常爽快:“这口井的历史相当久远,是g市最古老的水井之一,从有文献记载城镇发展以来就有这口井的记录,但是估计打井的时间在两千到三千年前。不过非常奇怪的是,这口井曾经出现过没有水的情况。而且,现在它也是一口枯井。” “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口井曾经有水?” “没错。”皇甫律肯定地说,“这口井曾在非常干旱的时候仍有丰沛清洁的水,因此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填埋。不过,也曾有野史记载,过去有人想将这口井填掉,可是怎么也填不了,于是民间传说,这口井里有井龙王居住,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要封井了。” “喔——”原来这口井还有这么个来历。“可是现在的人不会相信有什么龙王,为什么不填井呢?尤其在文革期间。” “在文革时期,这里周围都是田地,一口为农业提供灌溉用水的水井,又怎么会让红卫兵对它大动干戈?” 她惊奇地问:“难道这口井在文革期间不是枯井?” “是的。”皇甫律微微一笑。 “那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又开始没有水的?”她问。 “这就不太清楚了。”皇甫律说。 “不、不清楚?”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很少听到皇甫律这么模糊不清的回答呢! “即使在我们入学之后,这口井仍然是时而有水时而枯竭,所以现在的枯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回答不了。”皇甫律对她的惊讶不以为意,淡淡地笑着说。 “真是一口奇怪的井。”她笑道。如果照皇甫律的说法,这口不时断水又无法被填埋的水井和阎王提起的“奇妙封印”八成脱不了关系。看来这趟“井底考察”是肯定跑不了的了。 黑线?黑发? “如何?下午你不是和于悟皈去过那间研究所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回到宿舍,子归接到楚修打来的电话,内容当然是询问今天下午的“视察”进程。毕竟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阎王直接下达的工作任务了,认真谨慎一些总是好的。“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在研究所的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她说。 “水井?”楚修奇怪地说,“s大学的历史也不短,就算是现在也还有大片的试验田,有一两口井值得你大惊小怪吗?” “不只我觉得奇怪,连皇甫师兄也说那口井神奇。”虽然皇甫律没有这么说,但意思也相差无几啦。 “你还见到皇甫律了?”楚修问,“他怎么也去那儿?” “他是去研究生宿舍,看到我和于悟皈进去研究所里,才会跟过去看看的。”她简单地说。 “那他是怎么说那口井的?”楚修也没有要岔开话题的意思,很快就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接着问。 “他说那口井的历史非常久远,有时有水,有时枯水,有人想要把井填了,却怎么也填不上。过去的人还传说井里有龙王爷,后来再也不敢填井了。”她把从皇甫律那儿听来的话大概告诉楚修。 楚修的声音却透着怀疑,“一口水井就算有时候断水也不奇怪,你真的认为这口井和阎王说的事情有关?” “嗯。”她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再说白一点,根本是靠猜的。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调查?潜进井里去吗?”需不需要去借一套潜水装备? “我是这么想来着。”她干脆利落地吐出答案。 “学校附近可没有氧气瓶可以租哦。”楚修提醒道。 “要氧气瓶做什么?”她反问,“井里又没水。” “你不是说那里有时有水,有时枯水吗?谁知道我们进去之后会不会突然有水冒出来?万一淹死在里面怎么办?”楚修凉凉地说。 “不会吧?”她说,“就算有水,你用瞬间转移不就能把我们都带出来了吗?怎么会淹死?” “为什么你不用法术呢?”虽然知道保护子归是自己的任务,但还是忍不住要和她抬杠几句。 “阎王可是说过,我不能用太强的灵力。”她说得理直气壮。 “知道了、知道了。”楚修漫应着。子归这家伙虽然现在这么说,可之前还不是想怎么用法术就怎么用,哪有管自己的安危?“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明天下午吧,我只有早上有课。”她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明天下午没空吧?” “有空。”楚修翻了翻白眼,“我是你的保镖,又不是要完成课业的真正大学生。” 怎么听着这根筷子话里带刺啊?“喂,你要是真的没时间就算了。”她可不想被冠上一个“强人所难”的恶名。 “有。”楚修说,“明天我一整天都没有课,也没有实习。再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更不放心这家伙找皇甫律或者修文一起去。在他看来,那两个都是危险人物。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说:“筷子兄,刚好有点事情我也想跟你说,明天一起谈吧。” 在电话里不能说?楚修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寻根究底,反正明天就知道了。“好,告诉我时间。” “那我们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在北区生物研究所的大门口见吧。”她很快地定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选个阳气旺盛的时间,就算遇上厉鬼,胜算也比较大。” 楚修不客气地说道:“别卖弄你学到的东西了,如果真是很强的厉鬼,就算是阳气最旺盛的午时三刻,也照样能把你给打趴下。” 唉,这么说也没错啦,可是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明白啊?她挂了电话,走到宿舍的阳台上。 自打从修文师兄老家回来,李成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再没有出现了。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秦霜也有一段时间音讯全无,最后一出现就告诉她,他要魂飞魄散了。她真担心李成会不会也变成这种情况。 子归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并不是跟子宁将军有关。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白天和于悟皈去过的生物研究所门外,她只是伸手碰了碰铁丝网门锁,锁着大门的黑色锁链和大锁头像一条蛇一样从她手中窜过,冰冷僵硬的触感从手心滑过,她打了个冷战,门“吱呀”一下自己开了。说不清是什么使然,她的脚步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往里面走了。 “不要!放开我!”她听到一个惊慌的叫声,连忙快步循声跑去。 在她今天到过的水井边,有几个人正要把一个男生往井里推,他们每个人都笑着,像在表演着一场最精彩的戏剧,玩着一个最有趣的游戏。她猛然想起皇甫律告诉她的那件被几个同学欺负而发疯的学生的事。她现在看到的就是当时的情景吗? 突然,空空的井口出现了许多细细的黑线,像淹死的女人还漂在水里的长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那是什么?她走上前想要看清楚。 可是那几个正在拿自己的同学生命开玩笑的人并没有发现水井的异样,他们有两个抓住了那个男生的脚,两个人则分别抓抓他的手,剩下的那个用力按着他的后颈。男生看到井边诡异的黑线,惊恐得更用力挣扎起来,脸颊在粗糙的青石上磨出了一道道血迹和瘀青,换来的却是被更用力地按压在井台上。终于,他们发现了井口飘出来的黑线,慌张地丢下那名男生跑了出去。被丢下的男生的头重重地磕到了井台的青石,昏倒在井台上。仔细看看那些黑色线和那名趴在井台上的男生的头发几乎要分不开了,她没敢伸手去挥开那些互相缠绕的黑线和头发,可是不一会儿那些黑线却消失了。怎么回事? 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慢慢地变成了一片漆黑。“嗯……”原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这么趴着睡,很容易感冒的。”同宿舍的同学兰宝斜了她一眼,说,“要睡就到床上去睡。” “嗯。”她揉揉眼睛,说。 井下乾坤(上) 子归和楚修来到北区生物研究所外,有些意外地远远看到皇甫律站在铁丝网外。“要去打招呼吗?”楚修问道。 “先躲起来。”子归把楚修推到一旁观景亭子里,“皇甫师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不是说昨天也在这里见过他?”楚修瞟着她说,“你确定他真是碰巧经过这儿吗?” 她怎么确定?难道连见个面都得怀疑对方是不是特地在这儿等她?她摇摇头,说:“那你想我怎样?冲上去质问皇甫师兄昨天说碰巧从那里经过是不是说谎?” 就算冲上去质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吧?楚修撇撇嘴,把视线调向皇甫律的方向,看到皇甫律竟开门进去了,透过铁丝网,他看到皇甫律并没有进入研究所的小楼,而是在往楼房后面去了。“你说的水井是在后面吗?”楚修问。 “是啊。” “那就奇怪了。”楚修似笑非笑道,“莫非皇甫律有透视眼,否则怎么会知道你在楼房后面?” “有什么可奇怪的,也许他也像我们这样大老远看到我进去,然后绕到后面了。”她反而有些奇怪楚修的疑神疑鬼。 “但愿是我想太多。”楚修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如何?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这个嘛……啊,皇甫师兄又出来了。”子归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进去,就看到皇甫律脚步有些匆忙地出来了,不过虽然有些急,但他也没忘记重新把外围的门锁上。 “那现在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走吧。”楚修说。 就这么看起来,粗糙的青石带着老旧的青苔,不过是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水井。楚修抱着胳膊伫立在井边,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子归却凑近仔细观察井口的那些石头。她在梦中看到石头上出现过一些像头发一样的黑线,她也不知道那只是一场梦,还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伸手在石块间的缝隙抠了抠,上面只是普通的泥灰,不像有什么黑线藏在里面。如果她梦见的是过去发生在那名发疯的男生身上的事,那么那些黑线会不会就是他发疯的原因? “这些井石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看到她在研究井口的青石,楚修问。 “会不会有什么法术会出现很多黑线,然后让人发疯的?”她问。 “没听说过这样的法术,但即使不是法术,也有可能是某种妖怪。”楚修说,“我知道有种妖怪会吃掉人的记忆和感情,失去记忆和感情的人有可能就会变成疯子。不过你怎么会无端端问起这个?”她把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情景告诉了楚修,问:“你觉得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吗?” “你见到这口井就做那样的梦,怎么想也不会是偶然吧?”楚修说,而且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偶然”其实很少。“可是为什么你会梦见过去的情形呢?”看了看子归也是满脸不解的表情,楚修也有点疑问,“阎王选你当阴差,真的仅仅是因为你要交换条件?” “是啊。”她点点头,“至少我记得的是这样的。” “不过我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楚修摇头,而且最近他越来越这么认为。 “就算很复杂,要是阎王不告诉我们的话,难道我们还能对他严刑逼供?”她笑着摊了摊手,从小爷爷就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寻根究底,顺其自然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楚修笑了一声,说:“不管怎样,你做的那个梦很可能隐藏了这口神秘的水井的秘密。” “但我们不能把这口历史悠久的井给拆了呀。”虽然她也不太愿意,可是——“你租了潜水装备没有?” 还是得下井里去?楚修笑着摇摇头,说:“你不是说是枯井,不会有水吗?” “以防万一嘛。”她笑嘻嘻地说。 “用你手上的戒指别说潜水装备,潜水艇都能变出来,要是遇到鲨鱼什么的,还有有劳大小姐你搭救。”楚修调侃说,“现在是要下去井里了吧?” “可是我没带绳子,靠你用法术带我下去了。”又不清楚这口井有多深,可不能直接跳下去。她才不想成为怪谈的主角,被说成是和这根有什么感情纠葛,搞得要跳井自杀呢! “是的是的。”楚修叹了一口气,说,“浮步。”脚下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她询问地看向楚修。楚修说:“我已经施了法,可以慢慢降落在井底的。” 两人看到周围没有人之后,便跳入井中,开始徐徐往下降落。“这口井的确有点奇怪。”楚修说,“这里面居然一点阳光都没有照进来,这里离井口也才两三米深。” “啊!”她突然想起来,“会不会这口井也是什么扭曲空间的连接点?” “有道理。”楚修也认为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你说这里时而有水,时而断水,很有可能这里和某些河流或者其他水井相连,所以即使大旱也会有水,因为相连的地方并不干旱。” “那么我看到的那些黑线也可能会是别的地方的妖怪,通过这个井口碰巧出现在这里,所以才导致那个男生发疯的了?”子归说。 “也许。”楚修变出一个光球,“我们这么贸然跑进这口井里,可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过不进也进来了,你不会说想打退堂鼓吧?”他对子归冷冷一笑。 被看穿了。子归干笑一声,“我当然不会打退堂鼓——况且是我提议要进来的嘛!” 的确有些不对劲。楚修示意子归看看表,子归说:“已经有五分钟了。”没想到这口井这么深,还是他们真的进入了其他什么空间?因为现在他们现在只能看到四周的泥土,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这么想着,他们的脚踩到了地面。“哦,到底了。”她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喂!”楚修有些惊讶地撞了撞她,“你快看这里!” “怎么了?”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方形的房间——等等!这个房间的大小和格局好像很熟悉。“咦?这里……!”她大吃一惊。 井下乾坤(下) “我有没有眼花?”子归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天哪,她居然在井底看到一个密闭的房间?!喔,或许这不能说是“密闭的房间”,因为这个房间至少天花板是和水井口连通的。而且就这么看来,这个房间的大小、形状和布置,都和盛放着子宁将军真正棺殓的密室一模一样!她又摇摇头,会不会是她多心了?房间而已嘛,哪儿的不都差不多?空气带着潮湿的浑浊,她不舒服地咳嗽了几声。 “这种房间有没有可能到处都是啊?”楚修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没觉得这里很眼熟?” “是眼熟。不过也许像你说的,这种房间到处都有呢。”她干笑两声,说。 “这里的确是被某种结界包围着。”楚修伸手触着墙壁,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回头对她说,“正如我们刚才说的,这个结界扭曲了从井口到这里的空间,从外面并不能轻易进入。结界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和四周环境的变化而逐渐减弱,我们才能够进入这里。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和井底相连的另一个空间。” “也就是说,我们也有可能会被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她心有余悸地问。 楚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只是被送到别的地方还算好的,空间的扭曲会产生可怕的力量。人进入正在扭曲状态的空间就好像被拧干的衣服,全身的骨头肌肉就这么一拧——”他做了一个拧衣服的动作,“咯嘞!从头到脚,全部被拧断。” 喂喂喂,不用形容得那么形象易懂吧?“到底是谁把这么危险的结界设在这里啊?”她的心脏正在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偷偷庆幸。 “本来不危险。”楚修解释说,“正确来说是因为结界的力量减退,才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情况,因为结界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瞬间完成空间的转换,空间扭曲的速度很慢,导致了水井以下的空间会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处在一个半扭曲的状态。不过幸好,没有哪个傻瓜想不开跳井,不然井底搞不好就是一副像被拧干水的衣服一样的骸骨了。” “都要跳井了,不就是想不开自杀,淹死跟被拧碎还不是一样是死?”她嗤笑一声,“倒霉的是那些不过是想淘井的,不想死却枉送了性命,那才叫无辜。” “不管怎样,这个井下的密室实在和子宁将军的墓室太过相像。”楚修抱着胳膊说,“但是你看,在那些墓室原来放置棺殓的位置是一张桌子。” 她也注意到了。那是一张石桌,可是大小和形状和子宁将军的石棺相差无几。“春秋时期极少出现这么高的桌案,因为人们常常席地而坐,所以一般都是矮几。”她走到石桌边伸手摸了摸。桌面光滑而冰冷,只轻轻一触,冰天雪地的感觉便从指尖渗入,叫她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这么冷的石头?”她哆嗦了一下,突然发现桌面上似乎画着一个怪异的图案。“筷子兄,你快来看!” “发现什么了吗?”正在研究这个奇妙房间的墙壁的楚修很快地走过来,“这个图案……像是一个法阵?” “这会不会就是那个扭曲空间的法阵?”子归问。 “不清楚。”楚修摇摇头,“布设这些法阵的人相当厉害,有些法阵我甚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嗯——灰绒的那本《法阵详解》里面也没有这些法阵。”她接口道,“灰绒说,那里面已经包括了所有还在使用的法阵了。” “换句话说,这些法阵现在已经没有人使用了。”楚修说,“你把这个图案画下来,下次看到灰绒的时候问问她吧。” “也好。”子归点点头,找出笔记本把桌上的图案画了下来,“你说我画在笔记本里的法阵会不会起什么作用?” “不会。”楚修说,“一般法阵没有继续流传下来通常都是因为使用的方法太复杂或者需要使用太高的灵力,虽然法阵发挥不了作用很可能是你的灵力水平不够,可是你是阎王钦点的阴差,我也不好批评阎王看人的眼光,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使用太强的灵力,否则会灵魂脱壳而出,所以使用这个法阵应该需要非常复杂的办法,简而言之,就这么画在纸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她咬牙瞟着楚修,“你说话能不能别夹杂那么多弦外之音?” 楚修无所谓地耸耸肩。 “之前那三个跟子宁将军有关的密室都是这样的房间,那么这里也很有可能跟子宁将军有关啰?”她做出这样的推论。 “大概。”楚修看了看四周,说,“这里有桌子却没有椅子,还有,这里面的摆设除了这张桌子什么都没有,实在不像是有人住的房间。” “可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在地底建个这样的房间吧?这里一定是有它的作用……”她说着,忽然感到一阵伴着周身刺痛的眩晕袭来,她连忙扶住那张冰冷的桌子,那股寒意倏地渗入了她的手掌,整条手臂似乎连毛细血管都冻成冰了。“啊……”她反射性地把冻得发痛的手抬起来,抓住站在旁边的楚修。 “喂,你没事吧?”楚修赶紧扶住她,“哪儿不舒服?” 她皱紧眉毛直摇头,全身针扎似的痛得她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次会痛得这么久?好不容易疼痛过去,她有些虚弱地喘了一口气,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过后都没事,我想这次也没什么大碍的。” “你上课的时候没有学过‘量变引起质变’吗?”楚修越来越不放心,“你还是找人帮你彻底检查检查比较好,就算没事,也图个安心。” “筷子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她不以为意地说。 “我是关心你,什么婆妈?”楚修冷哼一句,“不识好人心!” 她看了看楚修的脸,好半天才说:“你说你会不会就是灰绒从混沌界找回来的那个魂魄?” 触动! 楚修的脑子突然轰鸣了一下,“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不是开玩笑,但也只是随便猜猜。”子归说,“我以前也问过皇甫师兄,他说‘灵犀棒’这种魔法道具都是没有魂魄附在上面的。而且这种魔法道具本来是为情人节推出的产品,可以让自己最思慕的人出现在眼前,不过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纯粹就是过过瘾,没有像你这么厉害的。再说了,灰绒说我用的灵犀棒是阎王专门找她定做的,还有,她也说了阎王专门让她去将某个人的三魂七魄从混沌界找回来——我认为这些不是毫无关联的。” 这时候楚修有些疑惑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来历,他是一个没有投胎的灵魂,却对自己过去做过什么一无所知,如果真如子归预料的,他只是一个被拼凑起来的灵魂,还未如轮回,自然任何记忆都不会有。 “喂喂!”子归推了推他,“你怎么又这副表情?”她最受不了楚修这副难受又强忍不说出来的表情了。 “我说你大小姐能不能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突然间被告知自己原来有可能是个有补丁的灵魂,你给点时间我忧郁一下会死啊?”楚修没好气地说。 “你忧郁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你的灵魂不是很稀罕、很珍贵吗?其他的灵魂都是随机凑合的,你的却是专门去寻找拼凑出来的。如果像你这样的都要去忧郁,那全世界都没几个人开心了。” 这样也能说得通?楚修睁大眼睛,说:“你这是什么逻辑?” “非常正常的逻辑。”她说,“再说,你忧郁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还想魂飞魄散然后再慢慢自然生成自己的灵魂?那时候你就不是我认识的筷子兄了。” 楚修丢给她一个白眼,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魂飞魄散了?倒是你,刚才出现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给我赶紧找人去检查,不然到时候魂飞魄散的人是你。”那可真是和秦霜“同生共死”了。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却被楚修极不留情地打断:“你是不是中学的时候没有学过《扁鹊见蔡桓公》这篇课文?不懂病从浅中治这个道理吗?” “好嘛。”她不情愿地扁扁嘴,说,“等这件事一结束,我就马上找白无常看看。”说得她好像有绝症,命不久矣一样,没病都给他吓出病来了。 得到比较满意的回答,楚修这才放过她,继续审视这个奇妙的房间,“如果这里和我们之前见到的密室相同,那这里应该有一些关于子宁将军的线索,我们一起找找。” ——嗯?怎么没有答应声?楚修疑惑地回过头,“子归?”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的影子和回声了。子归呢? 楚修心中直叫不妙。这个房间本身就是通过空间扭曲才能到达,他其实并不知道这究竟是哪儿的地底,搞不好这里和修文老家附近的将军墓很近——如果房间里面也有与其他空间连通的联接点,那子归很有可能是无意中触碰到那个联接点,被抛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那该怎么办?现在他连子归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了,究竟是因为有结界阻挡还是她此刻的位置实在距离太远?如果子归想起用咒语召唤他去的话还好,可是…… 不行,他不能在这儿干等,他本身就是子归使用的魔法道具,用法术找和他具有相同气场的人应该很容易。“气之所在,魂之所往,无依无从,立之彼方。”他飞快地念出咒语,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合这个房间几乎一样的景象,还有房间内被打开的石棺和躺在石棺里面像睡着了似的子宁将军——莫非子归是去了子宁将军的墓室?之前她也是从将军墓内放着盔甲的石棺内突然进入了真正盛放棺殓的墓室,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可以被触动的机关法术,能将一个人带到其他地方? 子归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发现了桌子腿上刻了一些文字——此阵聚天地之力,通互通之地,止光阴前行,阻恶邪侵扰,镇心绪不宁——正准备抄下来好好研究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四周便暗了下来。难道楚修在恶作剧?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无聊的把戏。她一边自己变出一颗发光的小球来照明,一边开骂:“我说筷子兄,你也太无聊了……吧……”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楚修哪里还跟她在一起,这儿只有一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棺木和躺在棺木里的尸体!“这儿不是存放子宁将军遗体的密室么?”她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不是在修文师兄老家附近吗? 又要对着这副尸体——她有些恶寒地搓了搓手臂。上回皇甫师兄在这里面待了这么久,结果还能狠下心去“焚尸灭迹”。现在她该怎么办?怎样从这里回去学校呢?难道要她先回修文师兄的村子里,然后下山坐车去车站,搭火车回学校吗?她全身上下只有七十八块四毛钱,哪够钱买车票啊?她在密室里来回踱步,这里又没有信号,要不要直接用咒语把筷子兄叫到这儿来救她? 她瞄了瞄躺在棺材里面的子宁将军,忽然生出些怨气来。说到底,她会成为阴差、遇到那么多倒霉的事情,都是这位大将军害的。“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和辛苦吗?”她对这趟在里面的“尸体”埋怨道(小说鬼插嘴:子归,你那是什么神经啊?和一具不知什么时候会跳起来攻击你的“僵尸”同处一室居然不害怕?)。现在就算她对着尸体说破嘴皮也没用,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行。 口袋里似乎有什么在振动。奇怪,这儿又没有信号,手机应该是接不到电话或短信的。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原来是系在手机上的蓝色石头在颤动。而且那种蓝色像之前一样变得暗沉,完全失去了那种蓝色的深邃。猛然想起这颗石头触及子宁将军时的情形,她连忙将手机连同蓝色石头塞回口袋里,生怕石头和尸体有一丁点儿接触。她可不想再和僵尸打架了。就在她以为只要收好蓝色石头就会没事的时候,口袋里的石头振动得越发强烈,她的脑袋甚至开始有些发麻的嗡嗡作响。“啊……”她抱住脑袋所在密室的角落。 心灵感应 修文怔了怔,手中的培养皿险些就摔在地上,幸好旁边的研究生师兄眼明手快帮他捞了起来,“嘿,师弟,发什么呆?” “没什么。”修文很快地回过神来,浅笑了一下,“谢谢你,师兄。” “小心点。”研究生师兄放好培养皿,叮嘱了他一句,“做实验要专心。” “对不起。”修文笑嘻嘻地说。刚才他感应到子归了,她似乎去了子宁将军的墓室。可是为什么?她怎么可能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难道……他放下手上的实验器材,说:“师兄,我突然想起有件很要紧的事,得先走一步。” “看出来了。瞧你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师兄很爽快,“行了,剩下的我来弄,你今天就先走吧。” “谢谢。”他很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他还是赶紧给老家那边打个电话,看看子归是不是在那边出现了。 没想到走出大楼迎面碰上了皇甫律,“阿律!”他向皇甫律打招呼。 “修文?”皇甫律有些意外地向上抬了抬眉毛,“今天的实验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我有事先走罢了。”他笑说,“阿律你们组今天好像没有实验,怎么会到这儿来?”他们住在西区的宿舍,可是皇甫律却跑到大老远的北区来了。 “有点事。”皇甫律回答得很含糊,似想遮掩什么。 “什么事啊?”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皇甫律,继续问道。 “你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么?”皇甫律沉声问。 如果是平常人,被皇甫律这么冷冷的目光一扫,立刻噤声了——可惜,皇甫律遇上的是他,他可没那么容易唬弄。“我不过是想看看阿律你的‘有点事’会不会和子归师妹‘有点关系’罢了,干吗给我脸色看呢?”他无辜地说道。 “子归?师妹她怎么了?”皇甫律皱了皱眉,问。 提到子归可就有点像人的反应了,不然冷冰冰的活像机器人。他说:“我感觉到师妹有危险,所以想去找小修修打听打听。” “师妹和悟皈不是在准备文化节的活动吗?能有什么危险?”皇甫律淡淡地说。 “上次师妹不是在越野寻标的活动力遇到危险吗?难道危险来临还会给我们挑时间?”他笑着反问。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皇甫律的情绪没有受到他有些挑衅的话的影响,“师妹和悟皈挑的那个地方我已经去特别检查过,那儿没有危险。” “阿律,你对师妹的事情还挺关心的嘛!你以前和师妹好像没要好到这个程度吧?”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呵呵地说着,“哦,我知道了,因为阿律你的前世曾经把师妹五马分尸了,你觉得愧疚对不对?” 一抹狼狈狠狠地扇在皇甫律脸上。 “其实阿律你用不着那么在意,我看师妹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咧着嘴拍拍皇甫律的肩膀。 皇甫律阴郁着双眼,说:“你不是担心师妹吗?怎么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嘿嘿,对哦,我都急糊涂了。”他说着赶快摸出电话走到一旁去。 相比起来,皇甫律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无法像子归那样清晰地记起前世发生的事情,许多事情都仅仅是朦胧的影子出现在脑海中,最清晰的只有过去复杂的情绪。有时候他很羡慕,甚至非常嫉妒子归可以让过去完全过去,而他做不到,明明记不清什么,内心却益发在意。明明花钱请人调查,已经能知道归王当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可他却不敢看那份详细的报告。他也厌恶起变得婆婆妈妈的自己了。 “小修修的电话打不通。”修文走了回来,说,“我们就去师妹他们选定要当作这次文化节活动地点的地方吧。”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子归还没有想到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只能花在对抗脑子里的嗡嗡作响了。她吃力地摸出手机,扯下那颗蓝色石头丢在一旁,那种感觉才算过去。“还以为这次要挂了。”她吁了一口气。真搞不懂这颗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它特别偏好尸体?不应该吧,至少以前她遇到有人死的时候它也没什么反应。那就只能说它特别偏好子宁将军的尸体了。“卞俞雷……”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也许过去子宁将军和他相处得不是特别好,可是她从没有否认过,子宁将军在卞俞雷面前才有喜怒哀乐这些正常人有的情绪。即使对自己的妻子柔娘,子宁将军也没有表现过自己的怒气,在归王面前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到他知道卞俞雷杀死了他的好友赵北易,他才在卞俞雷面前戴起了疏离的面具,而他这么做也让卞俞雷非常恼火——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卞俞雷要生气,卞俞雷和子宁将军之间不就只是一个条件交换的关系吗?难道卞俞雷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认为是“交换回来的东西”的子宁将军放在了心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修文师兄说过,归王死的时候是仿佛被五马分尸一般,人们传说是子宁将军化为厉鬼作祟,可是她知道子宁将军死后便在鬼界做苦工了,根本不曾去当厉鬼杀人,而且在被归王处死的时候,子宁将军内心虽然悲伤绝望,可是更多的是释然和解脱,他是不可能去杀归王的。那么做那些事的很有可能就是秦霜和那些殉葬的人们的鬼魂了。但归王也懂得一些奇门异术,应该有所防范的。从过去卞俞雷煽动那些被归王杀死的人复仇,她很直接地联想到,或许归王的死是卞俞雷操纵那些被归王冤杀的厉鬼前去报复的结果。 又反复拨了楚修的电话,还是拨不通。“卞俞雷……”为什么她始终无法记住卞俞雷的长相呢?他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正说明他就在她身边,而且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没想到子归小姐会提起主人的名讳。”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会说卞俞雷的是主人的不是…… 寻找子归的下落 “雪蕴?!”子归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墓室里的白衣少年,“你不是受了重伤吗?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于雪蕴怎么来到这儿的,她已经觉得根本没必要追究,反正他有个无所不能的主人,那么他神通广大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托子归小姐你的福。”雪蕴哼了一声。 “若不是你坚持要杀死辟邪兽,至于受那么重的伤吗?”她瞟了雪蕴一眼,颇有些说他自作自受的味道。 “你……!”雪蕴怒视着她。 现在这情况和当初刚认识雪蕴的时候完全逆转过来了呢,想当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可是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情况开始改变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哦,又想盗墓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修文师兄有些像。 “哼,主人叫我来带你回去。”雪蕴不甘不愿地说。 “敢情你家主人在我身上装了发信器还是窃听器?不然怎么会对我的行踪这么清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连忙低头去搜索自己身上可疑的地方。 “主人根本不需要用那些东西。”雪蕴甩甩头,说,“我还从来没看到主人对一个人这么在意。”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他的抬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卞俞雷的关心自然不会没有目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卞俞雷的坚持竟然可以这么长久。 “你到底要不要走?”雪蕴不耐烦了。 “当然要!我可不想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而且还是一具会自己跳起来的尸体。“喂,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的主人吧。他那么费心要你来找我,我总要去当面谢谢他。” “我想主人不需要这种道谢。”雪蕴瞥她一眼,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子归小姐是想去试探什么,可不是单纯想说声“谢谢”。 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的子归并没有坚持,只是耸耸肩,“那就请你转达我对他老人家的谢意吧。”有很多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一定要说出口。 雪蕴怀疑地打量着她,警惕的表情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子归小姐,你别想着与主人为敌。”雪蕴警告道。 “这句话你以前好像说过。”她笑了笑,“我还欠了你的主人一些东西,怎么敢与他为敌?” 雪蕴严肃地看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的主人还亲自跟我解释过。” 什么时候的事?雪蕴脸上明白地浮现出这个问题。 “就在你受伤的那段时间。”她说。其实也不能说是卞俞雷对她说的,而是卞俞雷让她看到的。其实她也不太明白,本来她以为卞俞雷会卖关子到底,不让她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卞俞雷竟大方地让她彻底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许卞俞雷是打算让她明白子宁将军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要她替子宁将军完成罢了。“算了,他不想见就不见。”她摆摆手,说,“不过帮我带句话给他总可以吧?” “什么话?”雪蕴问。 “你告诉他,有些东西迟早要面对的,而且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她笑了笑,说。 “什么意思?”雪蕴的眼里出现困惑。 她“嘿嘿”地笑了一声,说:“小狐狸,你变笨了。但也没关系,你的主人明白我说的话就足够了。” “是子归小姐变得有些莫测高深了。”雪蕴漂亮的黑眼珠飘起她熟悉的狡黠笑意,“好了,我送子归小姐回去。” “你可千万别想着使坏啊。”她不放心地警告。 “怎么会?我还得回去向主人复命的。”雪蕴笑道。 楚修离开井底回到井边,他飞快地再拨了子归的电话,可依然接不通。子归也不像已经从井里出来了,难道她真的在密室之中触碰了机关,被送到别的空间?可是密室到底会连通到什么地方去?但愿子归能赶紧打电话回来,告知她的位置。 “小修修~~”一个让楚修皱眉的声音在大喊着那个让他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称呼,不用问,一定是修文那个怪胎来了。 “修文、皇甫律,你们怎么来了?”奇怪的是皇甫律,他不是刚刚才从这儿离开么? “小修修,难道你不想见到我们吗?”修文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大有“如果你点头,我就哭给你看”的气势。 “我是问你们来这里的原因!”他咬牙忍耐地说。 “什么呀,小修修,这里是学校,你能来,我们自然也能来啦。还有,我们来看你难道就一定要有原因吗?你就非得把我们想得那么功利性,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和师妹玩吗……”修文絮絮叨叨地开始念叨。 “修文说他感应到子归师妹有危险,我就陪他一起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见修文半天都没有切入正题的打算,也鉴于楚修已经额角青筋爆跳的情况,皇甫律飞快地插话,简洁地把他们的来意说清楚。 他沉默了一下,说:“修文没有感应错,子归的确突然不见了,可能真的遇到危险也说不定。” “看吧看吧,我就说师妹有危险。”修文献宝似地拉住皇甫律说。 皇甫律对修文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楚修说道:“现在你找到师妹的下落没有?” “还没什么头绪。”楚修摇摇头,“我推测,和之前在将军墓的墓室里情况一样,她很可能通过墓室里某种法术去了另一个空间,目前我还联系不到她。” “师妹也没有联系过来吗?”皇甫律问。子归并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也许她真的遇到了麻烦事。 “没有。”楚修并不想对他们多说什么,只是稍微冷淡地说了说情况。 “那我也来帮忙找找看吧。”皇甫律说。 “我也帮忙!”修文自告奋勇地说,“我对学校的环境很熟的,所有街头巷尾我都清楚!” 实在想不出修文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帮得上忙过,不过他似乎对子归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也不能不让他帮忙吧?“那好,你们就在这附近找找看,我去问问子归的其他同学。”楚修说。 虽然大家分头去找,可是皇甫律很快就又回到井边来。他知道,如果子归回来,她也许仍会从这里出来。虽然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密室里的秘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子归,你到底想做什么?”皇甫律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时,井口的石头上出现了不寻常的黑线,像头发一样飘了起来。“这究竟是……” 故友相见 鼻端传来了淡淡的枯草的香味,子归睁开眼睛,发现在正躺在一片草地上,眼前是小叶榕茂密的树冠,金色的阳光在枝叶间捉迷藏,远处湛蓝的天空也是万里无云的清澈。她这是在哪儿?她记得雪蕴念了一串咒语,她便眼前一黑,后来就不太记得了。她爬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儿就是学校的南边第二教学楼外的大草地啊!看来雪蕴果然把她送回来了。 “将军?” “李成?”她好吃惊,李成竟然也回到这儿了。 “卑职拜见将军。”李成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不用客气,快起来。”她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了。” “卑职怎会有事?”李成有些疑惑。 “没什么。”她笑着摇摇头。幸好,李成没有被卞俞雷抓走而变得魂飞魄散。 李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多谢将军关心,卑职一切安好。而且——那个昏君也伤不了我分毫的。” 她苦笑了一下,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和皇甫师兄都不要受伤。” “那是不可能的。”李成避开她的眼光。 唉,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只好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不要碰面就好了——可是这样的办法能有吗?“李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她叹了一口气,说。 “为了不让将军您为难,卑职暂时还不能相告。”李成说。 看来李成要做的事会让她非常伤脑筋呢。她也不能追究,可她就是担心啊。“之前你说你对卞俞雷不是很清楚,那你也不清楚他和子宁将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啰?” “在卑职看来,卞大人与将军相处得并不融洽,可是他们在一起却有种奇妙的和谐。将军曾说过,卞大人不是普通人。”李成告诉她。 可是在卞俞雷面前,子宁将军才有喜怒哀乐。她也会想,卞俞雷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会对子宁将军提出那样的交换条件?“你们将士之中也没有人和卞俞雷的关系比较亲近的吗?” “回将军的话,没有。”李成告诉她,“卞大人的性情古怪,而且只愿和将军您来往,卑职、秦大人还有其他众将士对卞大人都不了解。唯一知道的是,卞大人的医术高超,在军中军医无法处理的伤病,卞大人都能治好。” 听起来还真是个高人,不是都说高人的脾气都是怪里怪气的吗?子宁将军还真放心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身边——不过他都有一个狐妖当老婆,就算有个术士当参谋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李成,你不能放弃向皇甫律这个人报仇吗?”她第一次坦白地提出这个问题。 “将军可是要阻止卑职?”李成眼里凝聚起肃杀之气。 “嗯。”她点点头,“因为现在的皇甫律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而且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他有危险,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可是万一你有什么损伤,我同样不能袖手旁观。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兵戎相向。”世事不可能样样都如愿,但至少能不能让她的这个愿望实现? “是卑职让将军您为难了。”李成低下头。 “不,你没有让我为难。”她叹了口气,说,“是我自己不能看开罢了,其实是我在为难你,该道歉的人是我。”皇甫律在前世杀害了很多人,算起罪孽来的话也许和子宁将军不相上下,可是为什么皇甫律今生仍然成为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又不怕鬼怪复仇的降魔家族领袖呢?难道是鬼界计算有误? “卑职没有那个意思……”李成连忙说。 “我明白的。”她轻轻一笑,说,“但是我想请你答应我,如果遇到卞俞雷,千万要躲得远远的——因为我不想你变成和秦霜一样的结局。” 李成愣了愣,一丝动摇浮现在眼中,垂下头说:“卑职遵命。” 到最后,她还是没有问出李成出现在这儿的原因。算了,若老天需要她知道,那么她自然会知道的(小说鬼插嘴:子归你也未免太过相信老天了吧?),当务之急是她得马上告诉楚修她的情况,免得筷子兄担心。“李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马上会离开这里吗?” “是的,卑职还要去求证一些事情,不能随侍将军身旁,请恕……” “我只是关心你,并不是要你跟在我身边。”她打断李成的话,说,“你要去做什么都好,但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她这个转世之后的将军说话可就没分量了。 “卑职明白。”李成感激地说,“卑职就此告退。”说完,李成便从她眼前消失了。 从草地上爬起来,她正想给楚修去个电话,突然,有人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不是……“修文师兄!” “呵呵,猜对了。”来人松开手,笑吟吟地看着她,“师妹,你在和小修修玩捉迷藏吗?怎么他在北区的研究所,你跑到这边来啦?” 她可不是在玩什么捉迷藏,要是她和楚修开这种玩笑,肯定会被那根筷子钉在墙上风干成干尸。她暗自苦笑,说:“不知不觉,就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师妹你会梦游?”修文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当然没有!”怎么能让修文师兄以为她是个梦游病患者?! “其实有也没关系。”修文笑道,“到时候我会拿着摄影机跟着你,那你第二天不就知道自己晚上梦游做了什么了吗?然后我们一起做一个‘梦游历险记’的视频,保证网上的点击率会高得没人相信,师妹也会一举成为网络红人……” “可是我没有梦游,我们可不能造假去骗人啊!”她飞快地打断修文的滔滔不绝。老天爷,她可不想以一个“梦游病患者”的身份出名。 修文眨眨眼睛,说:“你说的也对。” 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她说:“修文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和筷子……不,和楚修在研究所那边?” “我和师妹你有心电感应,当然知道。”修文笑眯眯地说。 “对呀对呀!”她连连点头。心电感应——多么美好的一个词语,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心灵相通,多么浪漫、多么可贵(小说鬼黑线:子归,你是不是忘了还得告诉你的筷子兄,你大小姐已经平安无事了?)! 消失的诡异气息 免不了被楚修一顿训斥,子归颇为不甘愿。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消失,跑进那个放着一具几千年前的尸体的墓室里。“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哼了一句。 “就是就是!”修文板起脸说,“小修修,你没有关心师妹的安全是不对的。我们作为师兄,应该对后辈怀有宽广而深沉的关怀才对……” 哇哈哈,看到楚修一脸要发作又忍得脸部肌肉抽筋的样子就觉得好爽!看你这根死筷子还敢不敢欺负我!“对了,我听修文师兄说皇甫师兄也来了,赶紧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你也知道自己会让人担心吗?”楚修冷笑一声说。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撇撇嘴,真是不依不饶。 “师妹,阿律那边就由你们去说明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啦。”修文拍拍她的头,说。 “嗯,好~”她晕陶陶地回答。 等到修文离开之后,楚修才问:“你刚才没遇到什么吧?” “危险的事倒是没有,不过我遇到雪蕴了。”她说。 “雪蕴?那家伙之前不是受了重伤吗?”楚修问。 “看起来他的伤已经没事了。”她摊了摊手,卞俞雷果然厉害,的确如李成所说是个医术高明的家伙。 “你怎么会遇到他?”楚修有点紧张地说。 “说起来也多亏他才能回来的。他是奉卞俞雷的命令把我从那个墓室里接回来的。”虽然不甘心,不过她又欠了卞俞雷的人情了。 “卞俞雷怎么知道你到墓室里去了?”楚修很快地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难道他一直在监控着那个墓室里的动静?或者说——”楚修把眼光慢慢地移到她身上,“他一直监控的是你?” “随便吧。”她也觉得全身发毛,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卞俞雷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监视她,当然也就没办法做任何反应了。“现在事情也清楚了。我们去过的那些子宁将军的坟墓,无论是衣冠冢还是我们在井底发现的奇妙房间,都有可以通往真正墓室的法术。”她说。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到达的地方是子宁将军的墓室?”楚修皱起眉。 “对。”她想起在墓室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心理阴影,“我想起之前蓝色石头落到尸体上,尸体居然会攻击我,我便想办法不让石头接近尸体,可那时石头像抗议我这么做一样振动,我的脑袋里也好像发生地震一样,难受得差点死掉。最后把手机都丢掉才没事,啊——!”她大叫起来,“我把那颗蓝色石头掉在墓室里了!” “啊?”楚修挑了挑眉,说,“算了,反正又不是好东西,丢了就丢了。你忘了灰绒三番四次叫你要小心那颗石头吗?” “可是……”没有那颗石头在身边,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别‘可是’了,难道你想回去和一具不知什么时候会动的尸体相处?”楚修瞟着她说。 她干笑着摆摆手,她对应付会动的尸体完全没办法。“你说的也是,那颗石头本来就是子宁将军的陪葬品,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但是,自从带着那颗石头之后她会觉得比较安心,遇到鬼也没那么惊慌了,但是现在没有带着那颗石头,她总觉得不安。灰绒说那颗石头有危险的力量,可她带着石头那么久都只有被石头的力量相救的份。“我们打电话告诉皇甫师兄一声吧。”她只好说。如果不想放弃的话,得再想办法去找回那颗石头。 电话是打通了,不过却一直没有人接。 “怎么了?没找到皇甫律吗?”楚修问。 “嗯,电话没有接,可能没有注意到吧。”她耸耸肩,挂上电话。 “没接电话?”楚修不太相信地拧起眉毛,“这有点问题,皇甫律明知大家都在找你,一定会保证联络畅通,这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下落,怎么会不接电话呢?不会是惹什么麻烦了吧?” “皇甫师兄又不像乌龟,怎么会惹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凭皇甫师兄的能耐肯定能解决。”她倒认为没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从来不留意皇甫律的一举一动?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会出现在研究所,告诉你传闻的来历吗?他一定有事隐瞒。”楚修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猜他很可能趁我们离开研究所去找你的时候,又回去了水井那边了。” “回去水井那边做什么?难不成水井那里真有什么东西?”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你也发觉这里面透着古怪吧?”楚修哼笑了一声,“如何?一起去看看吧?” “嗯。”知道了子宁将军过去的一切,其实她反而不像从前那样对皇甫律心里有条刺,果然有些事情还是明明白白比较好。“如果皇甫师兄真的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的话,我也担心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她深吸一口气,说,“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两人急匆匆地跑回北区的研究所。铁丝网的大门没有关,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慢慢摇晃。“我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门锁上了的。”楚修看了她一眼,说,“看来皇甫律真的回来这儿了。” “嗯,我和于悟皈只有一把钥匙,如果不是学校的管理人员来了,那么就只有那位神通广大的皇甫师兄了。”她抓抓头发,和楚修一起走进了研究所的院子。“楚修!”一踏进院子,一种之前到来时都没有感觉过的气流扑面而来——那种气很可怕,夹杂着厉鬼才有的阴冷戾气,但阴气里又有着人的气息,可又不完全是人的气息,还有着以前她遇到妖怪时的碰到过的妖气,到底里面有什么? “快!后院水井!”楚修带头冲进研究所后院,愣住了,“子归……” “咦?没有人?”她也好意外,刚才明明还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已经消失了。“刚才明明有一种像厉鬼一样的戾气,而且也没有看到皇甫师兄。” 楚修神色凝重地四处看了看,“子归,再打一次电话给皇甫律。” “啊?嗯。”她很快拨通了皇甫律的手机,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是皇甫师兄的手机铃声!” 楚修循声在草丛里翻找了一阵,直起身子,手里拿着还在响的皇甫律的手机。 谁说我不知道…… 听到皇甫律不知所踪的消息,修文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笑挥挥手说:“阿律那么厉害,就算遇到什么危险,都能凭自己的能力化险为夷的。” 这话听起来还真熟。楚修扶着额头,子归跟修文还真够相似的。“你不担心他?”楚修挑眉问。 “我以前就说过,阿律受伤的经验很丰富,用不着担心啦。”修文毫不在意地说着,转头看着子归,接着说,“不过,如果师妹担心的话,我会陪你们一起找。” 楚修差点栽在地上,这两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子归,你要不要再用法术找找皇甫律的行踪?” “刚才我已经试过了。”因为她身上有皇甫律给她的凝神符,“不过我只能看到北区研究所的影像。” “这么说,皇甫律应该还在那个荒废的研究所里?”楚修捏着下巴,说,“难道是和我们感觉到的那股奇怪的‘气’有关?” “在我们到了之后又消失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些像阴气,又不完全是……难道是妖怪吗?可是又没感觉到妖气之类。”她自言自语。 楚修注意到,他和子归说话的时候,修文一直笑眯眯地听着,那种笑容让他看了有些奇异的不自在,就好像鞋子里进了沙粒一样,虽然还没有扎疼脚,可是让人非常不舒服。“不管怎样,皇甫律有麻烦这件事是不用怀疑的了。”楚修抱着胳膊说。 “但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把阿律找回来?”修文虽然一脸困惑,却还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不用你帮忙了。”楚修不客气地说,“反正你也不会法术,就好好待着等消息吧!” “啊?”她失望地叫出声来,她还想和修文师兄多相处一阵呢!就算以后修文师兄还在s大学里念研究生,但毕竟上课的区域、方式和时间不同,要碰面就没有现在那么容易了。 “你也不希望你的修文师兄去冒险吧?”楚修冷冷地反问。 “哦。”她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看了看修文,说,“修文师兄,我还是和筷子……不,和楚修一起去好了。” “好吧。”修文也没有纠缠,握住她的手说,“师妹,如果你有危险,我一定会‘咻——’地飞去救你的。” 呜呜呜,她太感动了,修文师兄对她真是太好了~~ 楚修在一旁大翻白眼,这种肉麻到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话修文也能说得出来,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爱情骗子(小说鬼插嘴:楚修你戴有色眼镜看人家修文噢!)。 子归和楚修都认为北区研究所内的水井很可疑,说不定皇甫律在找她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才会踪影全无的,不过照皇甫律的性格,他未必会留下什么求救信号要他们去救他——因为这位降魔家族的少主心高气傲得很,断不会做出“求援”这种事情来。所以她和楚修也只好重新研究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他们忽略的东西。“筷子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曾经梦见一个男生被几个人欺负,他被按在井台上的时候,井台那些石头里有些好像头发的黑线飘出来?”她说。 “你的意思是,皇甫律也遇到了那些东西?”楚修思索片刻,说,“若是寻常鬼怪,皇甫律完全有能力脱身甚至制服对方,不可能这么凭空消失了。” “也就是说,这里的鬼怪不寻常?”她心有惴惴,小心地问。 楚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一般来说,鬼怪都是欺软怕硬的,不会专门去挑衅那些明显比自己厉害的人。” “所以说,能够让皇甫师兄消失的鬼怪,至少都和皇甫师兄的能力不相伯仲?”喂喂喂,这么说来可不妙啊! 楚修还想到另一种情况,“当然也有可能使对方正好可以克制皇甫律的力量——记不记得秦霜第一次找上皇甫律的情形?皇甫律连秦霜的阴气都察觉不出来。你不是说还有个叫李成的想找皇甫律报仇么?” “不会是李成啦。”她摆摆手,说,“那个被欺负的人是在我们入学之前的,可是李成是去年才出现的。” “李成不是殉葬的人吧?”楚修突然问道。 “我没说过吗?他说他是战死的,比子宁将军死得还早一些。”她说。 楚修抱着胳膊想了好一会儿,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过去见过的那些和子宁将军有关的鬼魂似乎原来都是被什么封印在某处,因为封印被解开了才出现的?” 她也仔细想了想,越野寻标那次,去范家那次也是,“对,是这样的,可那又怎样呢?” “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些都是碰巧。”楚修像看白痴一样斜睨着她。 她干笑了两声,说真的,她的确曾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碰巧的,那难道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吗?”首先要知道封印的地点,还要知道封印里面的是什么——若是像辟邪兽那样危险的生物,说不准刚解开封印就被“啊呜”一口吃了——而且对于她的行踪还要非常清楚,否则怎么会走到哪儿都会撞到那些“老朋友”?看到楚修要笑不笑的那副卖关子的表情,她秀眉一扬,说:“看来无所不能的灵犀棒先生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不知道。”楚修很干脆地蹦出三个字。 “那你还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干吗?”她鄙视这根故弄玄虚的筷子! “我只是猜测——”楚修慢条斯理地说,“也许是皇甫律,也许是修文。” “胡说八道。”她想也不想就反驳楚修的荒谬言论,“皇甫师兄为什么要解开那些自己前世杀害的人的封印?等他们来找自己报仇吗?修文师兄就更没道理了,难不成他希望厉鬼找皇甫师兄报仇?他和皇甫师兄可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再说,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封印的位置和解开的方法?” 楚修伤脑筋地揉揉眉心。只要和修文有关,子归就变得非常激动。“虽然修文和皇甫律是青梅竹马,可谁规定他就一定和皇甫律是知交好友的?”他嗤道,“你知不知道修文的家人为什么会死?”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重新调查 “他的家人会死是因为……”楚修发觉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什么爆炸性的言论,“你知道?!”他大叫。 “是啊。”真少见筷子兄这么大惊小怪,平时他在学校都装成酷得像别人欠他几百万一样的。“怎么?我不能知道吗?” “那你说说看。”楚修可不信她知道之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子归眨眨眼,说:“修文师兄全家都是皇甫家人的替身,简单来说就是抵挡和躲避危险的挡箭牌嘛。至于他们过世的原因,是将军墓那儿的厉鬼要想归王复仇,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身为替身的修文师兄的家人。修文师兄会平安无事,大概是因为我当初借给他的那颗坠子吧!” 她真的知道?楚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她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所以当她在于悟皈的小叔叔于展详订婚那时,她已经发现他身上有着和修文师兄一样的法术的气息,所以她立刻就知道于展详那时要对她说的“秘密”是什么。 “你可真沉得住气。”楚修这句话里的佩服绝对不含任何虚假和讥讽的成分,他以为子归知道了修文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会发疯呢,竟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地跟修文和皇甫律相处? “修文师兄都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理所当然地说。 “喂喂,你的反应不对吧?”楚修咋舌。通常来说,自己重视的人受到不平待遇的话,自己肯定会生气的吧? “修文师兄虽然因为家人去世而悲伤,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憎恨皇甫师兄,他都没有因此生气,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的我有什么资格对他们的事评头论足的?”反而是她不懂楚修的逻辑了。 行,他明白了,子归也好,修文也罢,他们的逻辑是他所无法理解的。“你说得倒有道理。但如果皇甫律听到你这么说的话,大概会吃惊得从六楼摔下去吧。”那时候修文说得没错,皇甫律不说,子归也不一定不知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有不少呢,不过有必要都说出来吗?她笑笑说:“不说了,我们赶快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吧。” 看着子归在井台边转来转去,像十分忙碌的模样,楚修不禁在想,对于子归来说,也许他这个所谓的“保镖”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筷子兄,发什么呆?”子归回头说,这根筷子干吗一脸阴沉地陷入沉思啊?“难道你知道皇甫师兄现在的情况了?”她干脆在井台上坐下。 “没什么。”楚修冷冷地回道。 “没什么你装忧郁干吗?”她翻了翻白眼,“还不快过来帮忙看看?” “其实你一个人也足够应付了。”楚修不冷不热地说道。 她半眯起眼睛,说:“筷子兄,你该不会想撒手不管吧?要是我有什么损伤,你可是失职哦!” 楚修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过去,“子归!快起来!”在井台的石头上飘出和皇甫律失踪时感觉到一样的气! “咦?”她正觉得奇怪,楚修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井台上拽下来,她一时没有准备,一头栽在楚修胸口,“搞什么呀?” “快看!”楚修揪住她的后衣领,向井台那边伸了伸下巴。 在井台石头的缝隙里出现了飘动的黑线,她睁大了眼睛,这情景和她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我梦见的就是这样!”她抓住楚修的衣服。待会儿不管井里出现什么,她都马上用勾魂令! 漆黑的井口里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她揪紧楚修的衣服,死死盯着井口的动静。 “子归——”研究所外恰好垒球队和棒球队经过,已经是垒球队副队长、又是子归的舍友小缘在铁丝网外冲她挥手大叫。水井里出现的那种诡异的气似乎感觉到阳气再次消失了。 “小缘。”她放开楚修走过去,“你们训练吗?” “是啊!”小缘看到楚修,咬着嘴唇“吃吃”地笑起来,“对不起哦,子归,原来你在和修文师兄约会啊?打扰你了~” “他不是修文师兄啦。”她连忙澄清。她倒想和修文师兄约会,结果却是跟筷子兄来这儿“公干”。 “其实楚修师兄比修文师兄还帅,你怎么不会移情别恋?”小缘一脸不解。 “去练习你的棒球去吧!多嘴。”她皱了皱鼻子,说。 可是,垒球队和棒球队离开之后,水井也没再出现刚才那种奇异的气息了。“筷子兄。”她无奈地看着楚修,说真的,那股气息消失了,她也搞不懂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了。 “只有再找机会来看看了。”楚修双手环胸,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井口,可是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子归也很靠近这个井口,却没有出现刚才看到的东西,到底让那个东西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不过你给我记住,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万一你也像皇甫律那样就麻烦了。”楚修不放心地叮嘱。 “你给个熊胆给我也不敢啊。”她缩了缩肩膀。 楚修不信任地瞄了她一眼。每次这家伙说不敢不敢,可结果就专往危险的地方冲,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的代言人。“总之没有我陪你一起,就别靠近这里。。”他再次警告。 “这可有点困难。”她伤脑筋地抓抓头发,“我们夜营协会的活动要在这里举办,我和乌龟最近都要来这里调查和布置。” “那就给我换个举办活动的地方。”楚修强硬地说。他才不管协会活动,如果这里有危险的鬼怪,在这里搞活动就是让那些来参加活动的人送死,那这个活动不办也罢。 被楚修的气势镇住了,她只好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好,毕竟再找其他的活动地方比较麻烦。” 楚修皱皱眉,说:“子时……” “什么?” “子时是每天阴阳交替的时间,鬼怪在那段时间的活动会更活跃,我们那时再来看看。”楚修说,“今天晚上十一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离开宿舍,我们在这个研究所的门口碰面。”楚修说。 “好吧。”又要等晚上啊?就不能挑个阳气比较旺盛的时间吗? 再遇上官凌 晚上十点四十分。子归知道自己对于瞬间转移不是特别擅长,所以她只用这个法术离开十点钟就锁门的宿舍,然后用两条腿走到北区研究所去。她还真的非常讨厌晚上在校园里逛来逛去,夜晚的校园跟墓园也差不多。她加紧脚步往北区走去,她不是害怕迟到才拼命地往前走,而是自从她离开宿舍后,身后似乎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因为感觉不到对方敌意所以她更担心——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高手,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意图却故意留下脚步声让她察觉,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瞟了瞟身后,前面拐弯是上坡路,如果对方追上来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是什么人的。一打定主意,她飞快地冲到前面的转弯处,“哇啊!”一转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斜坡上方,吓得她差点连魂都没了。不过,借着路旁昏暗的路灯,她看清了对方是谁。“上官?是你啊?”她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上官凌。这位超酷的大哥是她见过的唯一比皇甫律还厉害的术士,而且他一招就让秦霜重伤逃离,总之是厉害得让人胆寒,之前她还毫无反抗地被这位上官凌绑架走,想起来还真丢脸。“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上官凌还是那一身堪比《黑客帝国》的主角的黑衣装扮,那件黑色的长皮外套穿在他的身上就是一个酷。“我在工作。”上官凌说。 “你的工作在我们学校?”能让这种高手出场的“工作对象”一定不简单。 “嗯。对方很难缠,我一直掌握不到它的行踪。我查到它在几年前也曾在这所学校出现,所以再到这里来看看,今天下午正好感觉到那家伙的‘气’,而你也刚好在那儿出现。”上官凌面无表情地说。 “上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就是你在找的什么妖魔鬼怪吧?”她慌忙摆摆手否认。开玩笑,她哪里是上官凌的对手?被他盯上不是死路一条? 上官凌瞟她一眼,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不过近日内,你多次在那家伙出现过的地方出现,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以你的身份,你应该不会插手去对付它。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你对这件事纠缠不清的原因。” 看上官凌的架势好像假如她说不出一个可以让他信服的理由出来就要她好看,她真的要小心斟酌自己的说辞。“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当然更不知道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她说,“我只是和同学一起去那个地方布置之后的活动,所以最近我才会常常去那儿。而今天我有个朋友就在那里消失了,我当然不能当没事发生。” “你的朋友消失了?”上官凌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 “哦,你也认识的。” “皇甫家少主?”上官凌轻蔑地冷笑一声,“你的心胸还真宽广,连一个想杀你的人都能当成是朋友。” “皇甫师兄不会真的杀我的。”她说。 “你肯定?” “嗯……我肯定。”如果她能忘记皇甫律曾经对她的杀气,她应该能说得更有底气些的。 “哼。”上官凌扯了扯嘴角,“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嗯,谢谢,我会的。”气势矮上官凌一节,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但我觉得你——”上官凌说着转身,“应该能够逢凶化吉的。”说完便离开了。 当然了,她可没胆子追上去问上官凌要去什么地方,不过这次上官凌倒是留了一句“逢凶化吉”的好话给她,而且研究所水井那里出现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上官凌在追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次还有上官凌当“靠山”,已经值得高兴了。看了看表,已经浪费了好几分钟,得赶紧去和筷子兄会合才行了。 她赶到北区研究所门口,楚修已经在门口等了,因为刚好到十一点,所以楚修也没有发牢骚或是数落她的“迟到”。“有没有什么动静?”她问。 “目前没有。”楚修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怎么了你?好像紧赶慢赶冲过来似的,没有计算好时间出门吗?”子归向来很有时间观念,迟到这种事情她从没干过。 “不是——”她抿了抿嘴,说,“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上官凌,就耽搁了几分钟。” “上官凌?”楚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个绑架过你,把秦霜打得落荒而逃,一招差点要了皇甫律的命的上官凌?” “对啦。”筷子兄把上官凌的“丰功伟绩”总结得倒挺好。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对于上官凌,楚修还是有点了解的——为人高傲冷酷,对与自己无关的事绝不插手。他会在这里出现肯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事是与他有关系的。 “他说他有个工作,追查了很久才掌握到对方几年前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而且今天又在这里出现了,所以他来密切跟监。他特地来找我是为了警告我别碍他的事。我想我们在水井边看到的那些黑线应该就是上官凌在找的‘东西’。”她说。 楚修皱眉斜睨了她一眼,说:“你怎么没有问清楚那个鬼怪到底是什么?” “我哪敢问啊?再说,你觉得以上官凌的性格,我问了,他就会告诉我答案吗?”她摊了摊手,“喂,我们到底是要进去还是在门口废话?” “走吧。”楚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喂,你的勾魂令呢?”在子归手腕上的手链少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今天我们分开之后灰绒来找过我,说是要定期保养,就带走了。”她叹了一口气,本来她也问能不能等这次这件事完了之后才送去保养的,结果灰绒说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哪有那么容易完?半撒娇半糊弄地唠叨了几句择日不如撞日之类的话,搞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乎乎地把勾魂令给灰绒带走了——下次再见到灰绒那小鬼一定要提高警觉,不然真的被卖了还傻乎乎以为是自己赚了便宜! 怎么事情会这么巧?楚修无语问苍天。 半人半鬼半妖 子归这两天一直带着这座研究所的钥匙,所以今晚她和楚修省得翻墙了,虽然铁丝网比墙壁容易爬,可她还不想半夜上演小偷才会做的举动。“的确现在还很平静。”她左右瞄了瞄,这一带的路灯很少,研究所因为长年废置又少有人来,只有一盏橙黄色的电灯挂在研究所楼房入口充当照明,却也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灯光和地上的影子都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仿佛就是专门为现在渲染诡谲气氛的。“筷子兄,你猜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她内心还有点怕怕的,尤其是在遗失了那颗蓝色石头之后,她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大概是半人半鬼半妖吧。”昏暗的灯光斜落在楚修脸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 “那是什么?”喂喂喂,筷子兄的数学不过关,一半加一半又加一半,已经超过“一”了! “我们上回不是察觉到了奇怪的阴气吗?”楚修说,“那绝不是寻常的厉鬼。” “如果对方根本不是鬼,我的勾魂令不是也没用吗?”她说。 “这还真的很难说。”楚修走在她前面,“你好好跟着我,别乱碰水井附近的东西,不然待会儿又碰到什么机关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知道啦。”她没好气地答应道。她又不是故意要去碰那些机关的。“喂,筷子兄,真的会有你说的那个半人半鬼半妖的东西吗?那它到底是归人界管还是归鬼界管,或者是归妖界管啊?如果这三界都管不着它,那它不是很自由?” “哼,搞不好三界都要管它,哪来的自由?”楚修哼笑了一声。 “就是它带走了皇甫师兄?”连皇甫律都敌不过,那个还没见到庐山真面目的东西恐怕很厉害。 “事实说明逞强是没有好下场的,当时皇甫律应该能感觉到我们就在附近的,可是他却没有求救,结果别说除妖驱鬼了,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楚修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 “叫你待会儿遇到什么危险别逞强。”这都听不出来,脑子不好使。 “我逞强过吗?”她反问。 楚修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没错,子归嘴上倒是说得自己贪生怕死似的,做起事来完全是不知死活。唉,总之说了也白说。 “来了!”子归察觉到空气的改变,一手抓住楚修的袖子,“你不是让我别逞强吗?赶快上啊!” “闭嘴!”楚修喝斥了她一句,“安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院子里的水井像泉眼似地往外冒出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气息,污浊而邪恶的气息,之前黑线出现的时候一样。可是这后面的院子里能照到的灯光很少,即使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楚修护着她慢慢退后,一手往胸口挥了挥握成拳头,随即松开手,从掌心升起一颗小小的发亮的光球。不太刺眼的白光很快让他们看清眼前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事——从水井的石头上,飘起了像沉在水中的尸体的头发一样的黑线,那股邪恶的气流“咕咚咕咚”地从井口往外冒着。 突然,她发觉在这让她恶心的空气中透出一丝熟悉的味道来。“皇甫师兄?”她瞪大了眼睛。 “是皇甫律?”楚修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更加抓紧了她的手,冲水井大喊一句,“皇甫,是你吗?” 耳边只有附近树木枝叶被夜风吹动的“沙沙”声,听不到皇甫律的任何回应。“筷子兄!”她用力摇晃着楚修的手臂,“快看那个!” 一个熟悉的瘦长身影像被线钩住吊起来似地从漆黑的井口慢慢浮了起来,先是头,接着是脖子,肩膀……“皇甫律?”楚修心里一凛,他眼花了吗?那个活像被吊在井里的脸如白蜡的人正是皇甫律!那些在井台石头上不住飘动的黑线猛地躁动起来,突地像钢丝般直起卷住了皇甫律的手脚,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身子全部淹没,只剩下那张苍白的脸和无神瞪视着不知名的地方的眼珠在不停蠕动的黑色发线中若隐若现。忽然间,那些黑线倏地全部刺入了皇甫律的身体里,就这么消失了。 她一直都没有放开紧拽住楚修手臂的手,“筷、筷子兄……”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的她吓得有点口吃起来。 楚修仍是把她拦在身后,冲对方喊了一声:“何方妖物?报上名来!” “嘿嘿,我不是妖……”那个皇甫律说话了,但语气是平时的皇甫律完全不同的阴邪。 “但你肯定不是人。”楚修冷笑一声。 “很快,等我吞吃完这个人的血肉,我就能完全变回人类。”不怀好意的语调却带着一种迫切,“只要变回人,就能躲过你们这些术士的纠缠了,就能和丝丝在一起……” “变回人类”?“和丝丝在一起”?子归很快发现这个用皇甫律模样出现的怪物说的话里有某些问题。难道它本来是人,后来由于什么原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它又想变回人和某人在一起?“你本来是人?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壮着胆子问。 “我为了修炼成仙,和她一起长生不老,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修炼方法是不是不得当,我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靠吸取别人的灵力、吃人的血肉苟延残喘……”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透出空洞的恐惧和疯狂,“我不要这个样子,肯定是我吃的人不够,只要再吃那些灵力高强的人,我一定能够变回正常人——不!我一定能变成神仙!” 难道之前被人欺负的男生是因为被这个怪物吸取了灵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才发疯的?“我才不会让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怪物吃掉皇甫师兄!”开玩笑!如果皇甫师兄就这么成了这个怪物的盘中餐,她还宁愿他直接被李成杀掉还死得其所些! “怪物”这个词似乎刺激了它,那双眼球突然睁大! “子归!”楚修已经察觉它的意图,可说时迟,那时快,他来不及使出法术,一大堆黑色的头发从子归脚下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就将子归吞没了! 上官凌的手段 楚修伸臂猛地一挥,手掌如泛着银光的长剑直刺入那堆头发之中——那些头发像受到惊吓的蠕虫“呼”地四下散开消失,子归竟已没了踪影!楚修怒视着那个有着皇甫律面孔的怪物,冷冷地讥讽道:“怎么?你这怪物还想再吃掉一个人吗?” “我不是怪物!我是仙人!仙人!”它大喊。 “仙人可不需要吃人。”他冷笑说,“承认吧,像你这种以吃人食鬼、破坏六界平衡的怪物,别说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长生不老,就连活下去都没资格!你这六界不容的怪物!”发现它对“怪物”这个词特别敏感,他更是加重语气斥骂。 怪物赤红了双眼,围在它周身的头发也像感应到它的怒气,张扬地直冲向夜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它仰天咆哮,脖子上动脉条条暴突,那些黑色的头发像箭一样四散飞射!楚修已经提防着它这招,就在那些头发从他脚下喷射出来时,他一个闪身,飞快地躲过那些让子归失踪的黑发,可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怪物扑上前来,张口喷出一股拧成枪头的黑发,瞬间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地翻倒在地。可恶,他太大意了。 “很痛苦吧?”那张蜡白的皇甫律的脸孔残忍地笑着逼近他,“你放心,我不会马上杀你的,我会让你看着刚才那个女人被我一口一口地撕扯下来,痛苦地断气的样子,然后再慢慢地把你活活肢解,让你明白激怒我的下场!” 子归!楚修狠狠地咬住下唇,这个变态的怪物,肯定在他还是人的时候就精神不正常!没想到皇甫律的脸一旦狰狞起来会是如此恐怖,还真是延续了他的前世归王的“优良传统”。啧,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对付这个怪物,他搞不清楚子归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攻击这个怪物,会不会伤到子归和皇甫律?“哼,等你喜欢的人知道你连人都吃的时候,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她担心自己哪天会变成你的食物,肯定一见着你就会吓得逃跑!”他一手按住受伤的肩膀,一边冷笑着说。 “可恶!”怪物的指尖“咻”地伸长,那些跟头发一样的东西气势汹汹地从怪物的手指刺出来! 楚修护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往旁边一滚,飞快地躲开怪物的进攻。呼,除了秦霜,还没有谁让他这么狼狈过。 “丝丝不会的!丝丝不会的!”怪物狂叫着。 丝丝?楚修想起这个名字前段时间好像听过。“苗丝丝?”他试探地问。 听到这个名字,怪物似乎是懵了一下,随即阴沉地瞪视着他,“你怎么知道丝丝?” 这个怪物竟然迷恋苗丝丝?那个苗丝丝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主儿——果然是物以类聚!“你是谁?”根据皇甫律的调查,苗丝丝当年抛夫弃子和一个叫陈森的人在一起,结果陈森却抛弃了她,所以那女人就用法术害死了陈森,想用同样的方法将不肯重新接纳她的亲生儿子刘如笙给杀死,可惜在快成功的时候被皇甫律狠狠教训一番后,被拖去受审了。至于苗丝丝现在怎样,他也没关心过。 “全靠我,丝丝才能摆脱她那个无能的丈夫,愚蠢的儿子,重新获得自由!”怪物得意地哈哈大笑,“如果不是我,她怎么会知道陈森那个花心男人的真面目?!” 看来苗丝丝干的事情少不了这个怪物的推波助澜,不过从苗丝丝之前说的话里面却没有提到过任何她还有帮手之类的话,莫非……“哼,你说你想跟苗丝丝在一起?可惜她从来没有提过你,看来她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也许这个怪物只是躲在苗丝丝背后搞三搞四,却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向苗丝丝表白,懦夫一个。可能之前为了想配得起身为术士的苗丝丝,练起了这些邪门歪道,结果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真是自作自受。假如这个怪物知道苗丝丝已经被皇甫律废去法术,模样也变得衰老丑陋,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严罚的话,即使皇甫律这一刻还活着,下一秒也有可能马上变成一具尸体,甚至有可能连累到子归,这可如何是好?他可以冷血地不去管皇甫律的死活,可是子归是他的责任,他绝不能不管她。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对付眼前这个怪物,忽然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他也曾经遇到过!他没有回头,却准确地报出来人的名字,“上官凌?”可是上官凌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如果这件事由上官凌出手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连子归和皇甫律也会受到连累。 “总算找到你了。”上官凌冷冷地说着,“你这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它大叫。 “不是怪物?如果不是你袭击了救小莹的医生,耽误了小莹的救治时间,小莹怎么会死?”上官凌阴鸷地说。 楚修吃惊地看向上官凌。小莹不是上官凌的养女吗?什么时候过世的? “你这家伙作恶多端,看到老天也给机会我报仇。”上官凌勾起一抹冷笑。 “喂,你别乱来!”他赶紧阻止上官凌,“子归还在它手上,万一你伤到子归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上官凌面无表情地说,“宁子归的安全并不归我负责。”“你!”虽然生气,但他不得不承认上官凌的话并不是没道理。 上官凌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对那怪物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现在,纳命来吧——” 怪物那张皇甫律的脸皮下好像有虫子一样蠕动了起来,上官凌眸光一闪,从衣兜内抽出一张用朱砂画了奇怪文字图案的黄色符纸,夹住符纸的食指和中指一抖,符纸震了震,软软的黄纸竟像铁片一样“啪”地竖得笔直,边缘发出淡淡的黄光。 这时楚修忽然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惊恐万状的惨叫:“不!放开我,放我走——” “你休想!”另一个楚修非常熟悉的声音坚定地从怪物身上发出,那竟是皇甫律的声音! 怪物的脸变得如同正在被揉搓的面团,它的惨叫声也越来越低,头顶出现裂缝,活像古代剥皮酷刑一样将那属于皇甫律的脸皮从头部血淋淋地撕扯下来,腥臭的味道和撕碎的血肉飞溅了满地,连楚修看了都觉得肠胃一阵翻搅。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扯下的人皮像块死猪肉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化成一滩血水。楚修心有戚戚地看了看身旁冷着一张脸的上官凌,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明白为什么子归提起这个男人的时候脸上都会出现一种敬畏,选择不去招惹和得罪上官凌的确是个极其明智之举。 那滩血水中间趴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头发沾上了血水,黏腻地紧贴着他的脸,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看到上官凌没有过去看看的打算,楚修快步走上前去,在距离那个男人还有三步远,他发现那原来是皇甫律!“皇甫!”他伸手摸了摸皇甫律的脖子——幸好,还有脉搏。他赶紧把皇甫律扶起来,正想找上官凌来帮忙时,抬头却不见了上官凌的踪影。好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 没办法,他只好一个人把皇甫律拖出那滩血水。那怪物想必已经被上官凌杀死,否则被“吃”掉的皇甫律就不会出现,上官凌也断不会轻易离去的,但既然这个怪物已死,为何不见子归出现? “唔……”皇甫律悠悠转醒。 “皇甫,你醒了?没事吧?”他问。看来也只能从皇甫律身上问出发生什么事了。 “咳咳!”像是被呛着了,皇甫律短促地咳嗽了两声,视线才慢慢对上他的眼睛,“你……楚修?” “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看样子皇甫律现在最需要的肯定是一个热水澡,不然这一身的血污怎么受得了? “还好。”皇甫律皱着眉头,用惯有的冷淡回答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皇甫律吐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师妹和悟皈要在这里办活动,也知道师妹对这里的安全存在很多担忧,所以你们都分头去找师妹的时候我又回到这儿来,我猜想师妹是在这儿消失的,应该还会从这里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猜?”他打断皇甫律的话。皇甫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过皇甫律眼里的阴霾却告诉他皇甫律有所隐瞒。 皇甫律看了他一眼,说:“我猜测的根据也需要告诉你吗?” 楚修冷笑道:“也就是说,你的确知道什么线索,却没有告诉我们。如果你说了,也许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子归之前也不会不知所踪。” 皇甫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知道这口井下有着奇妙的法阵,真正通往的地方是一个和子宁将军墓室非常相似的密室,而密室的入口则是被法阵所保护,保护的结果就是井下连通着其他空间,其他人只能通过这口井去往其他地方而并不能到达密室。” 子归在何处? 原来这就是当初子归从井下的密室中消失的原因。楚修皱着眉,那子归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刚才那个怪物是怎么回事?”他打算回到原来的话题去。 “我也是第一次见那样的东西。恐怕是有人修炼邪法,而自己却无法控制,导致法术反噬,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对于他扯开话题,皇甫律的眼里总算出现了一丝松懈。 “你也真是走运。”原来皇甫律并不知道那个怪物跟苗丝丝有关。 皇甫律带着疑惑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记得苗丝丝吧?那个怪物迷恋苗丝丝,是为了苗丝丝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知道你就是收拾苗丝丝的人,你猜你现在还能不能坐在这儿说话?” 皇甫律闭了闭眼睛,说:“苗丝丝的事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自问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不怕他来寻仇。这个怪物似乎很擅长利用他人的身体藏身,就好像寄生在他人身上一样,一旦行藏被发现就会立刻弃寄主逃走,被他寄生的人到最后很可能会神魂耗尽而疯癫痴傻,之前师妹说过的在这儿被人欺负而发疯的学生恐怕就是这样。” “他刚才想要逃走,是你没让他离开?”他说,“你就不怕刚才上官凌消灭它的时候连你也给灭了?” “上官凌?”一抹惊讶闪过皇甫律的眼睛。 “嗯。”没有多解释上官凌的事,他随意地点点头。 “不要紧,我对自己的法术很有把握,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皇甫律稳稳地说。 “你说得真轻松,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来找你,我看你的性命可就难保了。”他哼了一声。 “我倒是从没有怀疑过师妹会来找我的。”淡定自信的笑容浮现在皇甫律嘴角,让楚修心里非常不快。 “我看子归还得谢谢你对她的高度信任——不过也对,过去的归王似乎怎么也不相信子宁将军。”楚修恶意地说。 皇甫律的笑容迅速隐去,问:“怎么没有看见师妹和你在一起?” “放心,她当然担心你,跟我一起来找你了。”楚修别过头,说:“但刚才她被那怪物击中,不见了。” “什么?”皇甫律严厉地看着他。 “怎么?难道你认为她来找你是完全没危险的么?”他讥诮地反问。 皇甫律没有因为他的言辞和态度生气,只是紧抿着嘴唇,没有说半句话。 一个手电筒光突然照在楚修脸上,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师妹的话,她现在没事。”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修文?!”楚修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是半夜,可不是谁都会在外面闲逛的时间,更何况这里白天就人迹罕至,三更半夜怎会有人专门跑到这里来?“你怎么会在这?” “我出来散步~”修文一张毫无紧张感的笑脸,说道。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楚修一定会立刻驳斥对方的谬论和拆穿对方的谎言,可是修文说出这种话,他着实得斟酌斟酌这话的真实性——因为修文是再不合理的事都能干出来的人。“你说子归没事?怎么知道的?又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他没好气地问道。 “那当然。”很明显,修文对那些讽刺的话天生不敏感,又或者是天赋异禀,对这类的话能够直接过滤,所以楚修在言辞方面还没有一次能够给修文打击。 “既然这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师妹’在什么地方?”楚修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抗议,说话的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 修文一脸认真又神秘地说:“师妹现在呢,在一个很安静、很安全的地方。那里没有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妖怪,师妹可以很平安地度过自己的时间。” 喂,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风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在那个地方不吃不喝?还是说那个地方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她什么都不用干就能生存?”他提高了声音。 “嘘——”修文竖起食指,“小修修你小声点,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不要打扰大家的休息。” “这附近有人住吗?!”他受不了地大吼。 修文眨眨眼睛,笑吟吟地说:“小修修你真爱生气,要知道怒伤肝,不要轻易动气。” 他迟早会被修文气死! ——师妹,师妹你醒醒。 子归感觉到有人在推她,而且还听到有谁在叫她,努力睁开眼睛一看,“修文师兄?”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比她想象中的要难许多,“怎么全身没有力气……咦?”她明明听到修文师兄的声音,而且刚才她好像看到修文师兄在她身旁,可是身旁却一个人也没有,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甩甩头,变出一个光球照明。嗯?这里不是子宁将军的墓室吗?看眼前这副石棺,这分明是有子宁将军的遗体的密室,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记得她明明和楚修一起在研究所后院的水井边对付那个用了皇甫律的长相的怪物,后来那个怪物被她的言辞刺激,发狂攻击她,她被从地上喷涌而出的头发包围,她眼前一黑,好像被什么人用力扯住,后来就没意识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虽说子宁将军是她的前世,但按照科学的角度来说,子宁将军是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死人,她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到这里来面对这个死人啊?不过正好,她赶紧把那颗蓝色石头找回来(小说鬼插嘴:子归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筷子兄还在单独应付那个怪物啊?虽然现在已经打完了……)。 哎呀?密室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就只有那么一副石棺,怎么就找不到那颗蓝色石头了?难道石头自己跑进石棺里面去了?上次那颗石头好像有意识似地自己滚进子宁将军的衣服里,害她和僵尸大打了一架,还差点儿输了,这回会不会……她心有余悸地瞟了瞟棺盖半开的石棺——应该不会的,如果尸体会动早就蹦出来在密室里散步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攀上石棺边缘,小心翼翼地往里面一看——天啊,这子宁将军的尸体怎么也不见了?! 不翼而飞 子归想到了。在将军墓的衣冠冢内有法术通到子宁将军真正的墓室,在井下也有法阵可以通到这里,照理来说,这里应该也有法阵可以通往其他地方——当然,也有可能这里是只进不出的,但还是找找看吧。她想起上次是在石棺之中摸索里面刻的文字时突然进入盛放尸首棺殓的密室之中,也许她可以从同样的位置触动法阵离开这里,反正石棺里已经没有子宁将军的尸体了,不怕不怕!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 给自己壮了足够的胆量,她吸了一口气翻身跳进石棺内。“咦?”原来在这副石棺内也有刻字,可这些根本不成文章,更像是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咒语,那么这些会不会就是她在找的可以通往其他密室的法阵呢?她顺着石棺内侧的文字仔细往下看,却发现了一些让她吃惊的东西。 在原来子宁将军的头躺着的地方旁边散落着细碎的像是绳子的碎末,她小心地捻起一搓凑到眼前——这是她用来绑蓝色石头的绳子!绝对没错!这条绳子是她自己手编的,上面的花纹她认得……等等!这么说来,难道石头自己挣断了绳子,跳到子宁将军身上,然后尸体像上次那样活动起来,触动了这里的某个法阵而离开了这儿,去了别的地方?!老天,如果是这样就太恐怖了!假若尸体只是在这些有法阵相通的密室里活动,那还好,要是有些密室被挖掘出来了——就像爷爷说的在广西和皇甫师兄的爷爷皇甫辛一起遇到的那个被发掘了的“古墓”——那真是活见鬼了!不,不对,应该是叫见到活死人!但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到了外面,会不会立刻风化成粉末?毕竟尸体原来一直都放在这种密闭、而且时间没有流动的空间里,一出到外面立刻经过两千年的光阴,说不定马上就变成一堆粉尘了。 但如果尸体即使离开这里仍然好好的,还能到处活动怎么办?假如他不到处破坏的话就不管他可以吗? 不行,她得立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子宁将军可以从这里消失,说明她猜得没错,这里一定有出路,只要她细心找,不怕找不到。 细细研究石棺内刻的文字,她想起在水井下进入的密室的桌腿上也有类似的文字。“此阵聚天地之力,通互通之地,止光阴前行,转生死轮回,回逝者精魂。”她念道。对了,前两句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其他相似的密室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文字?这句话好像是说明了这个法阵的作用。 “转生死轮回,回逝者精魂”? 不会吧?她是不是理解错了?这句话似乎是说要改变人的生死,让死去的人的精神魂魄重新回到身体里,说的好像是能让死者复活啊!难道说子宁将军真的在这个法阵的作用下死而复活,所以才没有在这棺材里?!可是没有灵魂的躯体怎么能够复活呢?越想就觉得事情越不妙,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和楚修商量,另外,死人复活这种事是不是该去通知阎王?要是阎王要她负责消灭子宁将军,那皇甫师兄又会不会跟她翻脸?皇甫师兄看起来很酷,其实他受到前世的影响很深,对子宁将军始终不舍,如果她下手去对付子宁将军,搞不好连李成都会要她好看的,她可不想腹背受敌。 她几乎是趴在石棺里面找机关了,可是除了那些像是咒语的文字之外也没有发现其他东西。继续待在石棺里面也怪碜人的,她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在密室的其他地方找找。她转身准备爬出石棺,猛地对上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睛,一张脸近距离地扑在了她眼前! “哇啊!”她吓得脚下不稳,“砰”地直接摔回石棺里。……那、那、那是什么?她惊魂未定地轻轻睁开眼睛,什么呀,原来她刚才看到的是子宁将军的脸,真是自己吓自己。她舒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刚她看到子宁将军的脸?!难道子宁将军背贴在石棺盖上?可是也没见子宁将军攻击她啊!她定睛往上一看,原来在棺盖内镶着一面铜镜,镜子里映出了子宁将军的脸。她挥了挥手,镜子里的子宁将军也挥了挥手。哦,这么说这面镜子也是“秦镜”,能映出照镜人前世的模样?为什么会在石棺里面镶着这么一面镜子啊?死人还需要照镜子吗?听说秦镜可以透视人的五脏六腑,让医者明白病患的病因,也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明辩忠奸。莫非归王觉得子宁将军对其有所隐瞒,想要知道子宁将军真实的想法吗?因为生前没有仔细问清楚,所以在子宁将军死后,让他的尸体照着秦镜,以示归王这个君主想要了解手下大臣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也许归王是想看看子宁将军的内心才会把秦镜镶在棺盖内侧的。但应该反了吧,真正搞不懂对方心里想什么的不是子宁将军吗?最后还不明不白地被归王五马分尸了。归王也真是的,子宁将军还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相处,死了搞那么多花样给谁看?就连正史都没有记载过归国这个国家,真是白忙一场。她扶着石棺站起身来,眼前忽地一黑—— 凌晨两点。楚修、修文和皇甫律还在北区生物研究所里各自沉默。修文早早地找了一张桌子躺下睡着了;楚修还在着急地等着子归的消息,根本没去理会自己的伤;而皇甫律,一身令人侧目的血污,神情肃穆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当然,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小说鬼白眼:废话,要睡着的那个说话,除非会说梦话!)。 在这像要窒息的气氛中,一阵手机震动的蜂鸣声异常清晰。楚修飞快地按下接听:“子归?!” “筷子兄,你现在在哪里?”子归在电话那头问。 “白痴,这个问题该我问你!”顾不得旁边有人在睡梦之中,楚修火气上来就大吼。 皇甫律听出电话是子归打来的,也很快地起身凑到楚修身旁。 “啧,叫那么大声干吗?我又没聋。”电话那头的子归不满意地说。 “你该死的在什么地方?”楚修咬牙切齿地说。 子归看了看四周,这儿路灯也没多少盏,有点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不过这里看起来有些眼熟,再加上她刚从一个深坑里爬出来,“这里……就是上次皇甫师兄追踪秦霜到的那个别墅区里面。”她说得有些犹豫,“那里有个大坑,记得吗?我马上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出租车可以搭回学校”三更半夜的,公共交通早就停了。 “你怎么跑到那儿去了?”楚修觉得奇怪。 “我想我们到过的那些和子宁将军有关的墓室密室都是由某种法阵互相连通的,这个被挖出来的大坑很有可能过去也是其中一间密室。”子归说。也幸好已经挖出来了,否则她还在地底转悠着呢。 “……我知道了。”楚修沉下语气,说,“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吧。” “那个怪物呢?”子归想起自己“遁逃”之前发生的事,筷子兄能这么悠闲地跟她讲电话,怪物应该已经撤退了。 “被上官凌收拾干净了。”楚修说。想起外面那一滩血污,好吧,或许不能说收拾得“很干净”。 “哦,是上官凌啊?”惹龙惹虎就是不要惹上官凌,又是一个血淋林的教训。“对了,找到皇甫师兄了吗?” “找到了,他差点成了那个怪物的夜宵,不过怪物被上官凌消灭之后,他自然就被救出来了。”楚修有点不满地说,“喂喂,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你还能接我的电话,当然没事啦。”子归没好气地说,“而且你忘了你自己又不是人,就算有什么事,还有大把大把的筷子给你当备用身体。” 这话听起来可真刺耳。楚修哼了一声,说:“行了,你赶紧回来吧。反正你身手那么好,也用不着担心有哪个瞎了眼的拦路劫财劫色。” 筷子的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子归在电话这头磨牙,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说:“我这不就马上要回去了吗?还有,有件事你听了别太吃惊。” “什么?”楚修问。 “子宁将军的尸体不见了。”她尽量平静而清楚地说。 “什么?!”楚修大叫,“你在开玩笑?”他从旁边难得吃惊得瞪大眼睛的皇甫律的眼里看到自己因为惊讶而僵硬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跟你开这些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吗?”以为她闲着没事干,半夜打电话说这种冷笑话? 楚修看了看身旁那个也是一脸震惊的皇甫律一眼,说:“我知道了。不管怎样,等你回来再说说详细的情形吧。” “嗯。”她也想立刻回去,问题是现在凌晨两点多钟,有没有出租车经过这附近真的是个问题。 === 第24章、揭开远去的面纱 完 === 闭上眼睛想起的过去 看到子归完整无缺、平安地回来,楚修才算真正放下心来。这个子归身为阎王钦点的阴差,身份是很稀罕,似乎从古到今包括她也只有那么两个,他虽然只是由一种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变出来的子归的保镖,虽说很多时候也是子归自己胡来,但是他这个保镖失职的情况很多,多得他都有些厌恶自己了。“既然你没事,就不能早点跟我打个招呼吗?”楚修哼道。 “不能怪我啊,那地方没信号。”子归摊了摊手,看到在楚修身后的皇甫律,她吓了一跳,“皇甫师兄,你怎么了啊?身上都是血!”皇甫律可是中国数一数二的降魔家族的少主,能让他受伤的人这世上恐怕没多少个吧? “我没事。”皇甫律平淡地说,“师妹你呢?” “我也没什么大碍。”子归干笑两声,犹豫再三,说,“那个……皇甫师兄,我想这件事也应该让你知道。” 皇甫律平静地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是子宁将军那件事?”楚修问道。 皇甫律的眉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变化。“子宁将军?” 她点点头,说:“尸体不见了!” “是雪蕴的主人把尸体盗走了吗?”楚修猜测。 “应该不会。”回答的是皇甫律,“他之前对我说,他对子宁将军的遗体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你不给他是骗你的吗?”楚修反驳。 “没有这个必要。”皇甫律说,“如果他要抢走遗体,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他有什么必要花心思来骗我?”更何况,他看得出雪蕴的主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世上不会有人费心费力去对付一个自己瞧不上眼的人。倒是另一个人——他看向子归——也许对方在子归身上花的精神会比他多得多。想到这里,一股名为“嫉妒”的黑暗情绪飞快地在他心里蔓延,他的拳头握紧又放松,试着让自己的情绪恢复。 察觉到皇甫律身上翻腾的杀气,子归本能地向旁边挪了一步,和皇甫律保持约两步的距离。“皇甫师兄,你在想什么呀?”她小心翼翼地问。 皇甫律收敛心神,说:“没什么。” 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啊?她怀疑地瞄了瞄皇甫律平静的表情,继续对楚修说:“我也觉得不像是有人去把尸体带走的,如果卞俞雷真的要那具尸体,上次雪蕴都能去救我出来,那么之前在我们都不在密室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地带走尸体啊,用不着等到现在。我反而觉得尸体像自己从里面离开的。” “你是说子宁将军复活了?”楚修像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笑了起来,说,“子宁将军的灵魂已经转世成了你,你说尸体自己从墓室里离开,难不成子宁将军成僵尸了?” “我没见着,不知道他到底是变成僵尸还是变成吸血鬼了。”她耸耸肩,说。 “如果子宁将军真的离开了密室,那么他会不会来找你叙旧?”楚修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 “别说得那么恐怖好不好?”就算那是自己前世的尸体,但那也是尸体啊! “这有什么可怕的?”楚修轻松地笑了笑,说,“现在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他也和子宁将军交过手,尸体似乎没有痛觉,普通的拳脚功夫对他没有丝毫作用,当时他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攻击子归,若他真的来找子归,会是为了什么,会不会真的要子归的命呢?且不说尸体为何会自己活动并且离开了墓室,假如子宁将军的尸体对他们抱有敌意,恐怕除了将尸体完全毁掉,没有其它可以对付他的办法。可是要把尸体毁掉又谈何容易? “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皇甫律说,“都闹了大半夜了。” “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了。”她也连连点头,毕竟皇甫律那一身血污实在太吓人了。 子归悄悄回到宿舍,正如她偷偷离开没有惊动宿舍里的同学,现在回来她当然也没有吵醒已经睡着的舍友们。她躺在床上,似乎还不是那么困,干脆闭着眼睛想想子宁将军的事情。 他看着眼前哭泣不止那个他应该称为“娘亲”的女人,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娘是因为欢喜而如此痛哭的,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娘这么高兴。“子宁,你父亲要接你去他身边了。”妇人抓着他的手,激动地说。妇人枯黄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眼窝,从来都只有眼泪的双眼现在竟充满了期待的欢愉。 “嗯。”他轻轻拍着妇人的手,说,“这不是娘一直以来都希望的事情吗?既是好事,娘就不要再哭了。” “说得是、说得是。”妇人笑着用袖口抹了抹未干的眼泪,“子宁,你进宫后要好好努力。”妇人用盛满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你一定要再把娘接进去,听到了吗?啊?”他沉默了一会儿,妇人急迫地抓住他的手臂,直瞪着他说:“子宁,你听到了没有?!快回答我!” “听到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会努力的,娘,你就放心吧。” 妇人倏地放开他,兴奋地来回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回到宫里,我首先应该做什么呢?是要去大王请安吧?不,还是要去见那些把我赶出来的人,让他们也受我当年受到的羞辱!子宁,你觉得呢?”妇人又拐回来,紧抓住他。 他随意地说着:“只要娘高兴就好。” 妇人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他推开窗户。他不想娘亲想得那么简单,这次进宫是当王子玄的伴读,照顾王子玄的起居,其实是做奴才,这样还能为娘亲入宫铺路吗?而且菁元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娘亲去威胁她的地位?即使娘亲入宫,以娘亲现在的样子,绝不会得到大王的恩宠。在后宫之中,不得宠的女人连宫人都瞧不起你,娘亲却那么希望回去那个如同大牢狱一般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有带,这个家,这个身为他娘亲的女人都不值得他留恋,他从小就知道,娘亲没有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而是把他当成争宠和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或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在意他吧。有时他也会想,到底这世上有没有真正需要他? 他入了宫,见到了他必须要服侍的皇子,比他还小九岁,年仅八岁的王子玄。那个小小的孩子被宫中的乳娘牵着,脸上是空洞的恐惧,用不了多久,这个孩子脸上出现的也许就是和他一样的麻木,也可能变成被阴谋和算计污染了脸孔,最有可能的是在这种的阴谋算计中成了牺牲品,不是被逐出宫庭,就是连小命都丢了。他走上前在王子玄面前跪下,“臣拜见殿下。”他在那孩子惶恐的眼中看见自己平静的微笑,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让这个孩子变成像他这样对生活、对生命毫无期待,甚至是绝望。“从今天起,臣会豁出性命保护殿下的。”他温柔而坚定地说。 “真的?”那个小小的孩子没有一点身为皇族的傲气和骄矜。 “嗯。”他微微一笑,反正他本就不被人需要,变成怎样也无所谓,至少让他保护这个孩子不要变成他这样。 “先带皇子下去。”大王说,等乳娘带王子玄离开后,大王站起身来,“子宁,你是不是在怪寡人当年把你们母子赶出宫,现在却把你召回宫来当伴读的下人?” “臣不敢。”其实他更高兴可以离开这个冷冰冰的大牢房,不过没想到他最后竟然还是回来了。 “寡人并不想召你回来,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当一个奴才,别兴风作浪。还有你无官无职,别自称什么‘臣’。”大王冷冷地说。 “奴才明白。”他没有坚持地改口。没想到大王还挺看得起他,他在大王心目中居然还有“兴风作浪”的能耐。“明白就最好。下去吧。”大王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地挥了挥手。 他不想去问大王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因为答案只会让他不开心。他刚走出宫门,一个全身打扮华贵精美、神情高傲,跟着一群宫女宫人的女人缓步向他走来。那就是归国太子和王子玄的亲生母亲,提议让大王召他回宫的人——菁元夫人。其实菁元夫人不过是想在大王面前表现她爱护儿子,对于过去陷害她的人是以德抱怨的好女人的形象罢了,尽管娘亲不明白,但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他心里都非常清楚,当年娘亲被赶出宫本就是这个菁元夫人的诡计,现在召他回宫也不过是把他当成踏脚石,在这个女人心中根本没有“情义”二字可言。“拜见菁元夫人。”他停下脚步。 “哦,子宁。”菁元夫人看到他,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刚回宫,还习惯吧?” “托您的福,还好。”他客气地回答。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对本宫说,本宫可是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菁元夫人说。 “多谢夫人抬爱,奴才惶恐之至。” 菁元夫人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妄想动手什么手脚对付本宫的儿子,或是让你那下贱的母亲回宫来,否则,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在心里冷笑,“奴才不敢,奴才只有对菁元夫人的恩德铭感五内,不敢忘记。” 熟悉的脸孔(上) 子归打了个呵欠——昨晚劳心劳力跑了大半夜,完全睡眠不足——抱着刚才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本和小缘、兰宝一起往宿舍走去。说起来,子宁将军的尸体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像筷子兄说的回来找她叙旧?阿弥陀佛,可千万不要,她又不是秦霜或者皇甫师兄,她对子宁将军此人半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还是具尸体。 “喂喂,子归,那里有个帅哥一直看着我们呢!”小缘突然兴奋地扯着她的衣服。 “什么帅哥?”在她眼里没有人比修文师兄更帅! “就是那边啊!”小缘嗔怪她一句,“你干吗心不在焉的?” “她是在想着你说错了,那个‘帅哥’没有她的心上人帅而已吧!”兰宝懒懒地应了一句。 “我哪有?我只是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她赶紧否认。朋友做得久了,就是容易被猜中心里的想法。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她赶紧按小缘看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她吓得手里的书本“嘭”地直接摔在地上!“子、子、子……”好不容易把后面的尖叫咽了下去——后来想想可能也因为吃惊过度,根本说不上完整的一句话——老天爷,那不是子宁将军是谁?! “‘紫’?他没穿紫色衣服啊。”小缘莫名其妙地说,“你干吗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就算你认为他没有修文师兄帅,也用不着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吧?” 这次简直比见鬼还可怕!见鬼有什么?大不了咒语一念,勾魂令一使,百分之九十的机会可以收拾厉鬼,就算对付不了,还可以找筷子兄帮忙。而这个子宁将军是尸体耶!既然不是鬼,她这个“阴差”能对他做什么?且不说有没有超出工作范围,“越权”之类的问题,光是论实力,她就根本赢不了子宁将军! 子宁将军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像发现猎物的鬣狗一样紧盯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被盯上了的猎物的惊惧。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的缘故,她完全感觉不到子宁将军的任何气息,这样下去哪天被偷袭都反应不过来。不过除了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散发出来的是死亡的气息,子宁将军跟寻常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竟然是具死尸,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尸体竟会那样自如地活动,而且尸体怎么可能还会自己给自己换衣服?现在的子宁将军身上穿的是和现代人一样的装扮,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好像都被我们盯得不耐烦了,我们是不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她赶紧岔开话题。千万不能让子宁将军盯上小缘和兰宝。“说得也是。”小缘连忙收回放肆的视线。 兰宝有些奇怪地看着子归,说:“你的样子怎么看着有点害怕那男人?那不会是你的什么风流债吧?”她们这些朋友都知道子归身手很好,基本上没有害怕过什么人,她害怕的对象一般都是她们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这次有点蹊跷。 “才不是!”她怎么可能欠下几千年前的自己、而且已经是尸体的男人的“风流债”?“我们赶快走吧。” 被筷子兄说中了,子宁将军真的找上门来了。可是为什么?那颗蓝色石头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如果她没猜错,那颗石头很可能在子宁将军自己身上——那子宁将军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莫非他是想找处死他的归王,也就是皇甫师兄报仇?啧,当年便成厉鬼去报仇多快捷方便(小说鬼插嘴:子归,这是一个阴差该说的话吗?),事情都过了两千多年,什么凶杀案都过了时效性啦,现在才来报仇有什么意义?等等,还是不对劲,如果他想要报仇,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皇甫师兄,出现在她面前干什么?难道还要她帮忙带路引见?开什么玩笑?这件事得赶紧告诉筷子兄才行。 “什么?!尸体真的出现了?”听了子归的叙述,楚修着实吃了一惊,他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怎想到会变成事实? “现在怎么办?”她问。 “什么怎么办?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你能采取什么措施?”楚修耸耸肩,“你确定子宁将军是来找你的吗?” 她摇摇头,“也许他是来找皇甫师兄报仇的。”反正皇甫律对子宁将军的感情比较深厚,这也是给机会让他们聚首嘛(小说鬼白眼:子归,你真是这么想的?)! “要是子宁将军是想找你‘叙旧’怎么办?”楚修凉凉地提醒。 “可是他找我能干什么呀?我跟他又没有仇。” 楚修盯着她的脸,没作声。 “你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花啊?”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她皱眉说。 楚修也拧起了眉毛,说:“你脸上没花,不过你身体里有子宁将军的灵魂。” 她翻了翻白眼,说:“废话,我是那位大将军转世的,身体里没有他的灵魂,我能好好地坐在这儿么?” “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楚修轻蔑地瞟她一眼,说,“我是说,子宁将军来找你,也许是想要回他自己的灵魂。” “……啊?”她眨着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你自己也会说,没有灵魂的躯壳应该无法在这世上存货的,没有灵魂的身体只有死路一条。为了真正复活,子宁将军的身体按照本能,应该是想要回自己的灵魂的。”楚修说。 她愕然地望着楚修,“但那样的话,我不是会死掉?” “宁子归这个身体的话,是的。”楚修一脸不负责任地说,“你可以用回自己两千多年前的身体。” “你开什么世纪玩笑?”她瞠大眼睛,“那可是被五马分尸的身体,全都是用线缝合起来的,那样的身体能用吗?还有,我的灵魂去了子宁将军的身体,难道要我用子宁将军的尸体去跟爸妈和宁靖说,‘子归没有死,我还在这里’吗?!”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问题是,就算你的灵魂愿意附在上面也未必能行。” “咦?” “我担心子宁将军的身体会不会变成妖怪那类的东西。”楚修没有半点说笑的样子,“如果你的灵魂真的附在上面,说不定连魂魄都会被他吞噬掉。” “那我……”她背后一阵恶寒。 “不管怎么说,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楚修笑得有点恶意,“你还不用害怕。” “害怕什么?”皇甫律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自信、威仪和冷静,昨晚那副狼狈的样子好像是假的。 她和楚修对视了一眼,不由地同是猜测,不知皇甫律听到了多少?“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皇甫律看着他们,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可是心里并不是那么舒坦。他能感觉得到,楚修也好,子归也好,对他已经有了一种名为“戒备”的情绪。子归说过,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事实上她根本没能释怀吧?的确,在知道了那样的过去之后,他也无法相信子归可以完全不介意。纵使他诚心忏悔和补救,相信子归也不会像从前那么信任他。他藏起眼中的冷意,在楚修旁边坐下,说:“昨晚谢谢你们。” “救你的人不是我们。”楚修说。虽然不甘心,但如果不是上官凌出手,现在他们能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说话还真的很难说。 “皇甫师兄,怎么没看到修文师兄?”子归问道。原来昨晚修文师兄也因为担心她而半 夜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她真要好好向修文师兄道谢才行! 皇甫律向她身后伸了伸下巴,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修文就一阵风一样卷了过来,“哈啰!师妹、阿律还有小修修!” “嗑药了你?那么兴奋干什么?”修文的称呼让楚修额角的青筋猛跳起来抗议。“你们昨晚好过分,去接师妹也不叫醒我。”修文满脸愤慨地控诉。 谁让你等人等得呼呼大睡?楚修哼了一声。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皇甫律似笑非笑道。 “什么呀,我可是特意去接师妹的!”修文申明。 特意去接人却在旁边睡得天昏地暗,这样的事也只有修文会干。楚修已经懒得去说他了。 “谢谢你,修文师兄。”她就知道修文师兄对她最好了。 “不用客气!”修文拍拍她的肩膀,“照顾师弟师妹是我们这些做前辈的责任嘛!” 修文师兄果然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她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双充满死气的眼睛。“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调羹掉落在餐盘上。 “师妹?”修文好奇地侧脸看着她,“怎么了?看到有背后灵吗?” 皇甫律循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他握着调羹的手也轻微地颤抖起来。 “子宁将军……”虽然自己也觉得窝囊,可是她的声音就是在发抖。 楚修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张他已经看过好几次的熟悉脸孔,以及那双瞳孔放大的独属于死人的眼睛。 熟悉的脸孔(下) “师妹,那是你、阿律和小修修的朋友?”修文见大家都直盯着不远处那个男人,便问道,“怎么我都不认识?哦——你们居然偷偷认识了新朋友没告诉我!” 子归这才想起来,修文师兄一次也没有见过子宁将军的样子。 “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个是‘朋友’吧?”楚修全身绷了起来,虽然子宁将军现在没有做什么攻击性的行为,但之前在墓室内他的攻击性还是让楚修不由地提高警惕。 子归也觉得有点奇怪,子宁将军似乎只是跟着她,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的行动,难道这只是身体想要找回灵魂的一个本能反应?那在墓室里攻击她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是坏人?”修文满脸吃惊地说着站起身来,“我去收拾他!”说时迟那时快,楚修想要拉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修文已经飞快地冲到子宁将军面前去了,一本正经地指着木无表情的子宁将军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再加上饭堂里也嘈杂,楚修他们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对一具不知道能不能通语言的尸体说了什么。 “那个笨蛋……”楚修急得直咬牙,起身就要冲上去帮忙,一旁的皇甫律却拦住了他,“搞什么?你就不怕修文有危险?!”他想要推开皇甫律,却发现制止他的双手异常坚定。 皇甫律笃定地说:“放心吧,修文不会有事的。” 然不知道皇甫律这种结论是从什么根据得出来的,但果然如皇甫律所说,修文笑嘻嘻地走回来了,一点损伤也没有,而那个子宁将军也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师妹,你们都不用怕,我已经晓以大义把他劝走了!”修文拍拍胸脯说。 原来尸体也能听得懂人话?楚修惊奇地看着这个向来被他视为“傻瓜”的修文——搞不好尸体不过是正巧也要离开罢了。 “修文师兄你太厉害了~”子归崇拜得五体投地。 “没什么,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保护后辈是我们这些前辈的责任!”修文说得豪气干云,“小修修你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也应该身先士卒冲出去把坏人打跑才对!” 这家伙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楚修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浪费精力去理解比较好,因为再怎么费劲,到最后也是理解不了的。 “我吃饱了,先走一步。”皇甫律突然起身说。 “还剩下很多呢。”修文开始唠唠叨叨,“你要知道我们是不能浪费粮食的,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别说吃饭,连一口粥都喝不上。而我们有饭吃却不懂得珍惜,这种行为是要遭天谴的。再说,节俭也是一种美德,在现今这个资源缺乏的世界,如果我们再不节约,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连……” “那你把皇甫律剩下的全部吃完不就行了?!”被修文的啰嗦吵得烦了,楚修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不行——”修文义正词严地要说什么,皇甫律在一旁淡淡地说:“这次就算是遭天谴也没关系,我想我的防御结界还能熬得住。” “哦,是这样啊?”修文突然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没事了。” “就没事了”?楚修眼珠子都突出来了,这个修文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就被皇甫律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就闭嘴了? 皇甫律很快就离开了。楚修侧过脸对修文说:“你到底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他就乖乖地走了?”这个修文的说服力也太强了吧?不过也有可能连尸体都受不了他的啰嗦,所以赶紧逃了。楚修有些坏心地想着。 “小修修你想知道吗?”修文笑眯眯地问。 “还是算了。”楚修摆摆手,连尸体都受不了的说词,他听了会不会发疯? 修文惋惜地“哦”了一声,又转头去对子归说:“师妹,待会儿和我去散散步好不好?” “好!”子归不假思索地立刻答应。 “两个人去约会?”楚修似笑非笑地问子归。 “如果小修修你喜欢,下次我也可以和你去约会啊!”修文笑容不变。 “不用客气了。”楚修嘴角一撇。神经,两个大男人,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什么好约会的?他忽然注意到子归的表情,那种欢快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的表情。“你怎么了?”楚修问。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单独出去散步,以子归的个性至少兴奋个两三天吧? 子归摇摇头,说:“我只是担心子宁将军的事。” “子宁将军?是将军墓的子宁将军吗?”修文好奇地追问。 “咦?嗯。”犹豫了一下,子归还是点点头。 “你们说的不会是刚才那个怪人吧?”修文继续问。 “对。”楚修一手支着头,一手无聊地用调羹搅拌着餐盘里的饭菜。 “不对吧?”修文说,“那个将军不是早就死了吗?还是被撕成一块块的那种,怎么会出现在饭堂啊?” 楚修一口饭差点吐了出来。“撕成一块块”?拜托,修文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形容吗?“那就是尸体吧。”楚修说。 “被撕成一块一块的尸体也会动吗?”修文不可置信地说,“那我们吃的手撕鸡是不是也能动啊?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以申请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手撕鸡会动的人呢!对了对了,这得保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可就成不了这世上第一发现者了!” 楚修嘴角抽动了两下,最后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师妹,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手撕鸡吧?”修文兴致勃勃地笑着问子归。 “只要师兄你有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子归说得斩钉截铁。 “子归,既然你们还有下半场的节目,我就先回去了。”楚修起身表示自己不奉陪了。 待楚修走了之后,修文一手支着额头,侧过脸笑着问:“如何?现在我们出去走走吧?” 很平静地看着修文的笑脸,子归也笑了起来,“嗯,反正也吃饱了。” 死人复活 “我早就知道,其实没有什么能瞒过子归你的眼睛。” 修文和子归沿着宿舍区的人造湖旁的湖畔小路散步的时候,修文忽然这么说道。 “师兄你说的是什么事?”子归反问。 “很多事情。”修文说,“你知道很多事,却从没说出来,这有点狡猾呢。” 子归不解地说:“可为什么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说出来?也许那些事情对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我说出来了,对方不是很尴尬吗?” “我没有觉得不好,小修修对我说了,我和阿律的事你早就知道了。”修文笑笑,“师妹真不简单呢,能够这样都不动声色地继续和我们相处。” 她有点奇怪地望着修文,说真的,她不太习惯跟这样的修文师兄相处。“我只是觉得那是你和皇甫师兄之间的事情,旁人根本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因为我们都不是当事人嘛。” 修文笑着摇摇头,说:“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的‘不动声色’。” “那个……是什么意思?”她搞不懂修文的意图。 “不,我只是在想,对于我的事情,子归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而没有说出来。”修文的笑容若被旁人看见,一定不会认为这是那个总是神经兮兮的夜营协会前任会长楚修文吧! “如果修文师兄你希望我不知道,那我就永远都不知道。”她认真地说。 修文淡淡一笑,说:“没那么严重,不过子归你最近的确要小心才是。” “师兄你的意思是?” “刚才那具尸体。”修文说。 修文师兄果然是清楚的。“但我要小心什么?”她皱着眉。 “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会保护你的。”修文特别温柔地说。 “好。”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晕陶陶地什么都说好了。 不一会儿,修文接到研究生师兄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实验室看看样品的情况,修文叮嘱她早点回宿舍后便很快离开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刚才不是在做梦吧?修文师兄居然说他会保护她呢!而且还是用那么深情款款的表情!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子归!” “哇啊!” “叫什么叫!”原来是见子归一个人在湖边团团转,好心上前叫她,免得她“转”进湖里去的兰宝。 “我差点被你吓死……”子归大呼了一口气,说。 “是我差点被你吓死才对。”兰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你在这干嘛呢?” 她摇摇头,“没什么啊,你要回宿舍吗?一起吧!” 疑惑地瞟了她一眼,兰宝也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子归手里拿着的是灰绒快递给她的关于修文的报告。“你这份报告没有出错吧?”她怀疑地看着坐在她面前优哉游哉喝了冰奶茶的灰绒。 “子归姐姐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专业能力?”灰绒噘着嘴说。 “可……这实在匪夷所思啊!”她放下手中的一大叠文件,说。 “匪夷所思不代表不是事实。”灰绒自有一套理论。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看着灰绒,问:“你知道结果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有什么要我反应的?”灰绒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说,“那是神界的事,我操什么心?”她充其量是一个为了生活在六界辛勤奔波的小小妖魔,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轮不到她去管。“要操心也该是蓝大叔操心。”灰绒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 不过她听到了,那位姓蓝的人似乎帮过她好几次,可是没有一次出现过。“你说的‘蓝大叔’,之前曾经帮过我吧?”她向灰绒求证。 “嗯。”灰绒很可爱地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 “蓝允钦。”灰绒回答得很爽快。 “你之前不是总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的吗?”她挑起眉毛。 “现在他没说要保密了嘛!”灰绒理所当然地说。 “蓝允钦?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她想起自家古董店的客户名单里好像就有这么一个名字,“他好像是什么大集团的董事长吧?” “对呀。”灰绒笑眯眯地说。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手帮我呢?他是我家的客户,照理来说,应该是我去巴结讨好他才对吧?”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是因为你们以前有渊源呀~”灰绒歪着脑袋说,“他是……” 灰绒正要说什么,子归却突然觉得背脊“嗖”地窜过一股恶寒,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任何的杀气,可她的第六感却一直对她发出危险警报,她伸手示意灰绒先别说话,自己转过头去观察身后的情形。 “子归姐姐,你放心啦,我这家店里面很安全的。”灰绒托着下巴说,“而且从今年一月份开始,我已经在这里布好了结界,所有法术在里面都会失效。” “那店外面呢?” 灰绒眨眨眼睛,说:“店外面可不归我管辖哟。” 也就是说,这家咖啡厅外面隐伏着某种危险。她起身小心地走到咖啡厅门口,外面车水马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又回到桌边坐下。“灰绒,你听说过死人复活吗?” “啊?”灰绒睁大了她那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说,“子归姐姐,你刚才说的是‘死人复活’吗?” “嗯,不是那种让什么灵魂附在人偶之类的东西上面的,而是让本来已经五马分尸的人重新活转过来——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 灰绒托着下巴,说:“我记得曾经有人想这么做,不过没能成功。” “为什么没能成功?”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因为他想要复活的人的灵魂已经被招去鬼界了。”灰绒耸耸肩,“你也该知道,没有灵魂的躯体是不可能活过来的,就算会动,也只是一具能动的人偶。”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那个人的灵魂,而且原来死去的人的尸体还完好,就能够使死去的人复活?”她进一步求证。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灰绒点头说,“不过这是违反六界法则,无论是被复活的人还是使用这个法术的人都会被鬼界问罪,而且罪不轻呢。” “那你知道曾经这么做过的人是谁吗?”她紧张地抓住灰绒的手臂。 跟踪者 让子归失望的是,灰绒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听说过,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我没有详细查过,不是很清楚。” 两千多年前?正好是子宁将军的那个年代……子归陷入了思考。 “子归姐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灰绒凑近她问。 “我最近遇到这方面的问题。”她说。 “如果你真的遇到使用死人复活的法术的人,一定要立刻报告给阎王!”灰绒特别提醒道,“因为这是大罪一条,如果你知情不报,搞不好阎王秋后算账时你也会被算上一条‘包庇犯人’的罪名。” 听起来挺严重的。她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灰绒,那么死去的人的身体真的能够重新活动吗?像是手脚都断了的话,这样的身体就算是有灵魂重新附在上面,也没办法活动啊。”可是子宁将军的尸体活动起来跟寻常人没有区别,而且比寻常人更为敏捷,再加上不知痛楚为何物,让她和楚修都觉得非常棘手。 “如果事先把身体修好的话就没问题了。”灰绒说。 “修?怎么修?”她瞪大眼睛。又不是机器坏了,修一修就能用,这人的身体裂成好几截也能修好? “有啊,有一种复原魔法可以用。我们妖魔受伤的时候会用它来疗伤的。”灰绒不愧是编写讲解法术书本的,对于法术相当了解。 “复原魔法?就是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顾名思义嘛! “对,不过因为是高级法术的一种,需要消耗不少灵力呢。受伤的话灵力也就降低,所以真正到要用这个法术的时候反而有不少人用不了。”灰绒笑着解释道。 “也就是说,如果将这个法术用在尸体上,就能让已经大卸八块的尸体恢复成原样了?” “没错。” 看来是有人给子宁将军的尸体用了这个法术。“那用复原魔法的话,尸体能够自己活动起来吗?” “子归姐姐今天关于这类问题特别多呢。”灰绒笑得甜甜的,说,“如果想知道得更加详细,不如再买本书去看看吧?我可以给你一个vip的折扣价哟!” 这家伙居然想借机做生意,真是……“你不是说使用这种法术是大罪一条吗?你怎么会卖这种书?” 灰绒“啧啧”地竖起食指摇了摇,说:“子归姐姐,用法术让死人复活当然是被禁止的,但是让死人像人偶一样活动起来却不犯法。举例来说,人界古时就有‘赶尸’一法,我的这本书,讲解的就是这些方法。”“现在推行火葬,我去哪里找尸体来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本书里有没有说如何破解这些法术的?” “那当然,书里有详细说明使用方法和破解方法。”灰绒自豪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她可以从书里找到对付子宁将军的方法。“好,我买!” “好的,谢谢惠顾~”灰绒扬起大大的笑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本叫做《细说六界驱尸之法》的书给她,“打折之后是八十九块七毛钱。” 果然,知识真的很宝“贵”!她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出钱包。 和灰绒又聊了一会儿,她才抱着新买的书走出咖啡厅。她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也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可是她就是觉得身边有危险。这种危险大概来自于子宁将军,因为他是死人,死人不会因为愤怒而起杀机,自然没有杀气,所以她根本无法预计子宁将军会从什么地方攻击她。在找到对付子宁将军的方法之前,她还是能躲则躲吧!她站在门口吸了一口气,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子宁将军和那些跟在你身后伺机偷袭的人不同,即使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也不见得能让他放弃跟踪和追杀,而且从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这个“活”过来的子宁将军来判断,这具尸体可能因为她的灵魂对原来身体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容易甩掉。 她选择了一条比较僻静的校道,这种地方就算和子宁将军动起手来也不至于连累旁人。她停下脚步,是时候确定是何方神圣跟着她了,因为她实在没有被人跟踪的癖好。“是什么人,出来吧!”她说。如果不是子宁将军,看她不一脚把对方给踢飞!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后高大的落羽杉后走了出来,果然是子宁将军。 为什么从墓室里离开的子宁将军能换上现代的衣服?难道说有什么人在帮他吗? “还给我……”子宁将军竟开口说话了!哦,是了,修文师兄不是也能把他“劝”走吗?应该是可以沟通的。 而且那个低醇柔和的声音和她曾经在梦中听到过的一模一样,不过那个可以去当播音员的优美嗓音现在听起来却给她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我没有向你借东西,哪有什么可还给你?如果你说的是那颗蓝色石头,我已经丢在你的墓室里了,我可没有拿!”她谨慎地注意子宁将军的一举一动。 “我要变成真正的人。”子宁将军开口道。 真正的人?她皱了皱眉,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变成真正的人。”“很简单,把我的灵魂还给我。”子宁将军那双瞳孔放得很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这个我也做不到。”开玩笑,灵魂给了你,那我怎么办? “我会让你做到。”子宁将军冷冷地说道。 她没想到,子宁将军的脸上没有了她过去在梦中见过的温柔表情竟然可以这么可怕。她在心里猜测着子宁将军会这么出手,目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步,就算子宁将军冲过来,她应该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嗖”的一下,子宁将军竟已经冲到她的面前,她几乎是凭反射神经举起手臂在脸前交叉,左脚后侧一步稳住身子,挡住了子宁将军的拳头。“唔!”不过对方的力量很大,再配合他突击的速度,她虽然挡下了这拳,不但险些身体失去平衡,前臂也疼她差点说不出话来。子宁将军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连续向她出拳,她也只能被动地接连防守,再这样下去也只有挨打的份。怎么办?看来果然“逃跑”才是上上之策! 出手相救 子归往后一仰,也只是刚好躲过子宁将军的迎面一击,强劲的拳风擦过她的脸颊,竟觉得火辣辣的疼,如果真被这一拳打中,恐怕肋骨都要断掉!她突然想到,反正这子宁将军也不是人,她干吗一定要和他拼武功?她完全可以用法术收拾这具尸体的嘛!子宁将军过去虽然是个有万夫之勇的英雄人物,可还是个普通人,在法术面前又怎会有招架之力? 想到这里,她连忙往旁边一闪,手指向子宁将军一指,“舞火起意!”子宁将军瞬间被火焰包围了。 “呼——”她松了一口气,这下全解决了。本来这还是她建议皇甫师兄干的事情,没想到她自己先下手了。 这时,火焰像被长矛刺穿一个洞,一条手臂从火焰中穿了出来,手掌如大号钳子一样精准而用力地钳住了她的脖子。“呜!”一口气根本喘上来,原来熟悉得已经是自然反应的脱身之术完全用不上来,因为对方的手掌像石头一样,她动弹不了半分。她用法术变化而成的火焰也像被风吹散的雾气一样“呼啦”一下不见了,她睁圆的眼睛清楚地看到连头发丝都没有烧焦一点的子宁将军正好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双放得几乎和虹膜一样大的瞳孔中印出她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似的惊恐表情。她的手徒劳地抓着子宁将军的手腕,她想要念咒语叫楚修来救她,可是被掐死的喉咙根本不可能吐出一个音节!后脑因为颈动脉被死死掐着已经开始胀得生疼,意识似乎也渐渐离她远去,难道她宁子归就要被自己前世的尸体杀掉?这种死法大概不会有任何人尝试过,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主人,不用去帮子归小姐吗?”躲在树上的雪蕴看着子归明显落于下风,问。 “不要紧,子归可不是一个笨蛋,打不赢她自然会想办法逃走,绝不会继续和一具尸体缠斗下去的。”男人把头靠向树干,丝毫不担心地说。 雪蕴看了看饶有兴趣地观战的男人一眼,颇有些窝囊地说:“没想到连我会被这一世的主人骗得团团转。我都要和子归小姐同病相怜了。” “同病相怜?”男人扬起眉毛,说,“怎么可能?子归可没有被我骗得团团转,她所知道的是她选择要知道的事情,而她所不知道的,也不过是她选择不知道罢了。” “什么意思?”雪蕴不解。 男人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关注下面子归和子宁将军的打斗。 “可是子归小姐再继续下去,肯定会死的。”雪蕴看着子归发紫的脸蛋,不由地担心起来。 男人本来还是满脸轻松的,但他注意到子归好像想要使用什么法术,脸色微变,暗念咒语飞身跃下。子宁将军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倏地放开子归,飞快地消失了身影。 空气猛地灌进肺里,子归咳嗽了好几声,缺氧的不良反应还没有缓解过来,不仅脑袋还昏昏沉沉,就连四肢也还处在无力的状态。 “还好吧?”男人向她伸出手,询问需不需要扶她。 “谢谢。”她也懒得客气,握住男人伸出的手起身,说,“没想到你会出手救我。” “你怎么老说不听呢?”男人颇有点责怪的味道,说,“我不是叫你不要使用高深的法术吗?万一刚才你用了法术之后灵魂出窍了,那具尸体可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的灵魂了。” “再被他掐着脖子,我也是死。”而且死得比较痛苦。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看着她。 “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不这么干就是了。”她说。 “每次你都是说‘下次不再这么做了’,可是你没有一次能够遵守。”男人撇撇嘴,说,“你和子宁将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承诺的遵守程度。” “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像他那样拼了命去遵守约定。”她说。 “如果子宁将军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也不打算去完成了?”男人挑高眉毛,问。 “废话!那是子宁将军答应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理直气壮地说。 “真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男人耸耸肩,“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必须得完成子宁将军答应我的事情,不过看来你根本不打算认账。” “现在用不着我认账了呀!你没看见子宁将军刚才已经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了,还准备杀我呢!”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正好,欠债的已经“活”过来了,看来子宁将军的尸体出现也总算有点作用。 “那你就错了。”男人笑了笑,说,“我和子宁将军定下的是灵魂的条件,不会因为转世而改变——啊,当然了,如果你魂飞魄散了,这件事就自然只能不了了之了。” “你出手救我,也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履行约定?”嗯,这是个比较能够接受的理由。 男人笑而不答。 “算了,你救了我是事实,我谢谢你。”她坦然地伸出手去。 那人和她握了握手,说:“你真是非常有意思。不用客气。” “这次没有什么‘温馨提示’要告诉我吗?”她眨了眨眼睛,“之前你每次出现,都会给我不同的……嗯,不同的‘惊喜’。” 男人笑着摊了摊手,说:“好吧,我给你一个提示,小心你的那位皇甫师兄。” “皇甫师兄?现在子宁将军也算复活了一半,应该多加小心的人难道不是他吗?”她不解地问。 “相信别人是一个优点,但是过于信任会给自己招来危险。”男人拍了拍肩膀,说,“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就算有危险又如何?所谓的相信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不是吗?可没有逼你去相信谁。既然选择了相信对方,为什么还要半信半疑?” 男人冷笑着问:“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心存疑惑过吗?” “疑惑我不否认。”她说,“不过我有的是解开自己疑惑的办法。” 男人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地说:“真不愧是阎王选中的人。” 新的工作任务 算起来有些日子没有去拜见阎王了,虽然之前阎王要她定期去鬼界报到,但多数接待她的都是黑无常,阎王却没有见到。对于这个“死而复活”的子宁将军,她是不是得去跟阎王报告这件事呢?子归一边往宿舍走着一边考虑。 “子归小姐。” “咦?”她总算知道什么叫“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还没说,只是想了想而已,黑无常就出现了。 “阎王陛下吩咐我来接子归小姐去鬼界一趟,有要事相告。”黑无常彬彬有礼地说。 “好的。”她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想跟阎王说。” 黑无常带她到阎王办公的阎罗殿会客室里等着,便去通报阎王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鬼”地方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至少她在这儿不必担心被子宁将军偷袭。这时,白无常给她端茶来了,“子归,好久不见。” “白姐。”她和白无常也算是比较有交情的了,黑无常虽然脾气温和,可是老带着一种疏离,其实不太好应付。前几次她来鬼界也都是匆匆忙忙,根本没有去见白无常。 “听说阎王陛下有事要找你,我就偷了个空过来看看你。”白无常冲她眨眨眼,“顺便告诉你,你上回问的事情的结果。”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嗯,前段时间的确有大量的鬼魂前来报到,而且都是些已经死去超过千年的古老灵魂。虽然不能排除他们是厉鬼,所以无法被勾魂令带走,不过因为勾魂令自动勾魂也不过是近几十年才开始的,只要未报到的灵魂都会发出勾魂令,但我想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曾经被什么峰印或困在某处,鬼差找不到他们。” “他们在离开之前和曾经和我见过一次,他们没有了怨念和戾气,连当初我在山上感觉到的不好的气息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谁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她说。按照楚修说的,对方应该非常厉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心中也约摸有头绪了。 “会有什么危险吗?”白无常问她。 “我想短时间应该不会的。”她也说不准,不过若是对方想对她不利的话,直接下手不就行了,既然没有动手,就证明对方暂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总之你就小心为上吧!”白无常也不多说什么,她也知道子归有分寸的。 子归继续单独坐了一会儿,阎王便来了。“子归,最近过得如何?”阎王的外表看着是斯文的学者模样,和蔼可亲,可惜性格却是“鬼不可貌相”。“托福,还不错。”至少现在也习惯撞鬼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每次都吓得在心脏病发边缘。 阎王点了点头,说:“嗯,前段时间如果不是白无常救你的话,你大概已经魂飞魄散了。的确是托我的福。” 这算不算厚脸皮?她没敢在阎王面前撇嘴,只问:“阎王找我有什么事?” “嗯——我是想说,你最近的工作表现不错,非常值得表扬。”阎王笑道。 她怎么突然觉得好冷?“那是我的工作嘛,做好是应该的。”她僵硬着笑脸回答。 “能够这么谦虚和负责,的确难得。”阎王捏着下巴,继续笑眯眯。 一级警报!阎王到底想干什么?“哪里哪里……” “我也是时候给你一些新任务了。”阎王笑容可掬地说。 “啊?”原来是有新任务啊,她被阎王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得一背脊的冷汗。“什么任务?” “这件事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难道阎王已经知道子宁将军的事情?她没有做声,等着阎王的下文。 “子宁将军——你知道吧?” 果然!“嗯。”她点头。 “不错,这件事就跟你的前世有关,而且你身边也有不怀好意的家伙。” 若寻常人脸上挂着现在阎王那个轻松的笑容,实在无法让子归认为事态有多么严重,可是阎王的性格异于常人,他笑得越亲切,就表示事情越不妙。“我身边有不怀好意的家伙——你是说从前在子宁将军身边的那个卞俞雷吗?” 阎王一手优雅地托着下巴,说:“的确,他从很久以前就不怀好意了,我在你爷爷那一代的时候也见过他一次,皇甫家从那时开始就已经相当自以为是,让人讨厌了。” “啊!”难道说,爷爷和皇甫师兄的祖父皇甫辛在遇上辟邪兽前遇到了那个斯文男人就是阎王?所以爷爷才会说不敢高攀对方,说和对方是朋友…… “怎么了?” “阎王认识我爷爷?”她求证。 “嗯——的确认识。”阎王摸着下巴,说,“怎么?你不会觉得有意见吧?” “不敢不敢!”她连忙摆摆手,“你接着说。” 阎王面带笑容地扫了她一眼,说:“你也该知道,死而复生有多大罪过吧?” “知道……”但是具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她就不清楚了。 “我没料到居然有人想令死人复活。”阎王的笑容多了几分冷意,说,“子归,我要你去处理这件事情。” “处理?怎么处理?”是把子宁将军的尸体毁掉让他没法复活,还是要把施法的人抓出来大卸八块? 阎王像看见笨蛋一样叹了一口气,说:“首先你当然不能让这件事成功,否则我们鬼界的颜面何存?” 也就是说,把尸体毁掉或者将法术破解是势在必行的了,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毁掉尸体应该更直接有效,并且实施起来会更容易。天知道法术破解有什么要求?她光是从灰绒那儿刚买回的书里找到破解方法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更何况她还未必能够做到呢。“那其次呢?” 阎王同情地看着她,像在说“笨成这样真可怜”,“其次自然是把那个施法的人给我找出来,我要给他一点‘适度’的处罚,让他以后不许再犯。” 那个使用法术想让子宁将军复活的家伙要倒霉了,若被她查出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要是她没能查出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就变成是她了。“是,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去办好这两件事。”本想向阎王报告子宁将军的事情,没想到被阎王抢先一步,而且任务都布置好了,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再报告一次,准备打道回府吧。 摇动不安的疑惑 在为子宁将军的“复活”而烦恼的人不仅仅子归一个人。皇甫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如果他不是从小训练得足够冷静,刚才在饭堂见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子宁将军时,说不定已经打翻了桌上的锅碗瓢盆了。他不是眼花,他还亲眼看到修文走上前去和子宁将军说话,所以那一定是真的。但死人怎么可能复活?还是那根本就是一个长得像子宁将军的人而已?可是他…… “阿律!”突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比脑子的反应更快,一下挥开来人的手。 “修文?”看清对方有些茫然的无辜表情,他皱了皱眉,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和师妹聊天吗?” 修文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修文拉开自己的椅子,说:“阿律,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能和师妹从午饭时间一直聊到夜宵时间?就算我们愿意,饭堂也要赶我们走啊!”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早就黑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没想到发呆也能耗掉一下午的时间。 “阿律,你不吃晚饭?不怕肚子饿吗?”修文说道。 “没事。我这就去饭堂吃点夜宵。”他起身说。 “好吧。”修文没有管他了。 s大学西区的宿舍基本上是沿着人造湖建的,所以这里的夜风总是带着水气,显得冰冷。“子宁将军……”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见到活生生的人。乍见那双睁开的眼睛时,他的心都跳错拍了,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受到前世的影响,他心中竟有一份振颤的喜悦。他始终做不到像子归那样不受过去的影响。这就是他步入子归的地方吧。在那个归王的心里,对子宁将军既依赖,又害怕,就像他对子归一样矛盾。因为皇甫家曾经残忍杀害了子归的祖先,因为前世的归王狠心冤杀了子宁将军,他愧对子归;可是他也同样嫉妒子归受到“天道”的眷顾,明明一直以来降妖驱鬼,维护天道正气的人是他,为什么…… “沙沙。”他听到旁边灌木丛移动的声音,没有杀气,所以他慢慢地转过头去。“是你?!” “大王……”一张他见过几次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温柔而恭敬地说着。 竟然是子宁将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皇甫律发现自己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叫皇甫律。”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的脑子能够清醒一些,别再继续混淆前世和现在。“大王就是大王。”子宁将军露出像在看一个任性孩子的微笑,轻缓地说道。 皇甫律突然明白,原来要习惯没有这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真的不容易,所以归王才会将子宁将军的尸体缝合,让他像睡着一样躺在石棺之中,期望的是能够有一天能够再看到那双眼睛睁开吧?“大王杀了你,你不恨他吗?”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为何子宁将军死后没有再去找归王?难道他心中一点怨恨也没有吗? 那双如死水般沉静的眼睛没有表情,可子宁将军低醇的声音却是那样柔和,说:“不恨,无论大王做什么,臣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如果归王听到这句话,会释怀吗?会感动得想落泪吗?还是会仍然固执着自己的怀疑?他知道眼前的子宁将军只是一具尸体,没有灵魂的躯壳和人偶一样。如果子宁将军真的能够复活,他也好,归王也好,就不必再被心中的愧疚感折磨了吧? 楚修远远看到皇甫律和什么人在一起,不过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模样。可是那个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咦?那个人不是子宁将军么?奇怪,皇甫律怎么会和那具尸体在一起?他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声色不动地悄悄接近。难道子宁将军的尸体真的能对话?如果可以,能和皇甫律说些什么?可是等楚修靠近,皇甫律却带着子宁将军离开了。 不太对劲……照理来说,找不到施法让尸体活动的人,子宁将军的尸体现在等同于妖怪,皇甫律要做的不是和尸体谈心,而是立刻将其消灭,可是皇甫律却完全没有动作。这中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打了个电话给修文,“喂?” “小修修吗~?”电话那头的修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接起电话来就是让他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叫声。 他咬咬牙,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和修文计较之后,才说:“是我,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修文好脾气地问。 “你不是经常和皇甫在一起吗?”他说,“这段时间帮忙留意一下他的行踪和举动。” 修文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小修修你果然暗恋阿律?!” “啊?”他一愣,无法理解修文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如果你不是暗恋阿律,你为什么要关心阿律的一举一动?”修文莫名其妙地说。 真搞不懂这人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逻辑运作的!“我没有那方面的嗜好。”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是要确定别的事情!” “什么‘别的事情’?”修文轻快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总之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事,如果你不想帮忙的话我也不勉强!”他恶声恶气地说完就想挂电话。 “等等……”修文叫住他,“和师妹有关吗?” “废话,和她无关我操什么心。”他嗤道,要不是担心子宁将军的尸体要偷袭子归,他才懒得管皇甫律和一具尸体要搞什么花样呢! “哦~”修文拉长了声调,“原来小修修暗恋的是师妹啊~” “咳咳!”他险些被口水呛死。 “既然和师妹还有小修修的幸福有关,好,我帮你!”修文非常有义气地说。 他还是选择不要继续和修文争辩下去了,不然他怕他会血吐当场,成为校园悬疑血案。 灰绒提到的蓝先生 子归靠在床上,思考是什么原因令子宁将军“活”过来。看来肯定是和那颗蓝色石头有关,上次那颗蓝色石头落入子宁将军身上,他也突然跳起来攻击她,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再加上她上回再进入原来存放尸体的墓室,却没能找到那颗蓝色石头,那么石头极有可能在子宁将军身上。可是石头怎么能够那么稳当地停留在他身上呢?难不成他把石头吞进肚子里了?哇,要是这样可就糟了,如果她想把石头拿回来,岂不是要剖开子宁将军的肚子?!可是她没学过尸体解剖,到时候是不是找医学院的学生来帮忙?那具尸体是两千年前的,很有历史价值的啊,而且死后还去了不少地方活动,绝对是值得解剖研究的好材料! 她慢慢地翻看着从灰绒那儿买回来的新书,看看这些驱使尸体活动的法术里是不是有和让子宁将军复活的情形相同和类似的法术。她忽然想起,在修文老家的时候,皇甫师兄虽然说过因为他不是归王,所以他可以下手去毁掉子宁将军的尸体,可是今天在饭堂见到子宁将军时,她看皇甫师兄的表现虽然很惊讶,但那种乍惊还喜的眼神和眼睛深处的雀跃却在那一瞬间完全没有掩藏地泄露出来了。也就是说,皇甫师兄见到子宁将军非常开心,如果她真的让子宁将军从此消失的话,皇甫师兄会有什么反应? 她感觉到皇甫师兄对她的敌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要真正与他为敌的话,她总觉得有点不安。皇甫师兄表面看起来很酷很正派,但其实应该是个腹黑族,有时候甚至有点笑里藏刀(小说鬼插嘴:在你心目中这个皇甫师兄的形象可不怎么好……),但还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看他对修文师兄多好就知道了。再说,她看得出来,皇甫师兄虽然不太清楚前世具体发生的事情,可受到的影响却比她这个知道一切的人大得多。她担心为了子宁将军,皇甫师兄随时会跟她翻脸。 “子归,有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来找你。”小缘叫她,“看样子是外国人呢,是子归你的亲戚?” 她哪来的外国人亲戚?她忙放下书往门外一看,“灰绒?你怎么……”不是才在咖啡馆见面没多久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我忘了把定期检修好的勾魂令给你。”灰绒笑嘻嘻地说着,将一颗黑色珠子放在她的手链上,珠子像溶化的黑墨,立刻从灰绒的手中消失,将手链上的珠子变成黑色。 “哦,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唉,子宁将军又不是鬼,勾魂令对他根本没作用。 “子归姐姐很没精神呢。”灰绒歪着脖子看她,“还是在为死人复活的事情担心吗?” “差不多吧。”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子宁将军不好对付,如果再加上皇甫师兄,她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怎么能不担心呢?但是她真正担心的是修文师兄,如果修文师兄所做的事情败露了…… “我猜你担心的是别的东西。”灰绒神秘兮兮地说。 “哦?”难不成这个小女孩还学过读心术,打算在她身上练练兵? “你担心的是修文哥哥,对吧?”灰绒笑得眼睛弯弯。 “修文师兄没什么可担心的吧?”她失笑。 “是吗?”灰绒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转了几转,说,“可是子归姐姐就是在担心他,因为你已经看我给你的报告书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突然僵在脸上,因为她知道灰绒已经看穿了很多东西。“你这小小年纪的,懂得的事情还真不少。”她涩涩地说。 “相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我已经是你们祖奶奶的祖奶奶那个年纪了。”灰绒扮了个鬼脸,“不过在妖魔中我只是个小孩。” “这么说,还有很多妖魔都比你厉害了?”她失笑道。看灰绒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不像是个弱者。 “还好啦~”灰绒扭捏了一下,又有点儿得意地说,“好歹我也是魔尊大人的徒弟,再不济也还可以狐假虎威,没有谁敢欺负我的。” 看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样子,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欺负她?子归偷偷翻了翻白眼,说:“行了行了,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对了,你帮我谢谢那位蓝先生,老实说,我欠他好几个人情。”她真好奇,这位蓝先生是慈善家吗?否则怎么会去费心费力去帮助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呢? “啊?你欠他人情?”灰绒有点不解,随即煞有介事地摇晃着脑袋,说,“不不不,子归姐姐,你不是欠他人情,那是他对你的责任,你根本不需要介意——不过我还是会替你向他说谢谢的,因为这是子归姐姐的礼貌。”灰绒一边说一边玩着短翘的灰色短发。 她想了想,说:“我是不是该当面谢谢他?我能见到那位神秘的蓝先生吗?”不当面道谢会不会不够郑重和礼貌? “当然可以。”灰绒点点头,说,“不过他一点也不神秘,特别疼老婆,但是他老婆特别疼我,所以他拿我没办法。如果子归姐姐你想见他的话绝对能见到。” 好家伙,射人先射马,知道人家疼老婆,就先把对方老婆的心给收服了。“你说得我好像很有面子。”她有点儿好笑。这个蓝先生似乎挺神通广大的,没想到还是她随便能见到的人物。 “至少你肯定能见到他。”灰绒笑着说,“对了,子归姐姐你要见他吗?我可以帮你传话和安排见面的时间地点哦。” “嗯,我想见他,我有事想要问问他。”她对于子宁将军的事还有些需要弄清楚的,或许这位素未谋面的“蓝先生”可以告诉她答案。 “什么事?我能告诉你的吗?”灰绒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也许能,但我付不起那个钱。”她耸耸肩膀。 灰绒听了,吃吃地笑了起来。 正面交锋 子归放下书本,揉揉眉心。看得好累,幸好从图书馆的自习室看出去就是到了冬天依然绿意盎然的小树丛,s大学就是这种自然环境特别好,可以舒缓一下眼睛。不过她对于这个让死人复活的法术已经有所了解了,可是要破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底是什么人用了这个法术呢?卞俞雷的确有这个能耐,可是她找不到卞俞雷要这么做的动机。他自己说他要的是子宁将军的灵魂,而且已经对子宁将军的尸体已经没兴趣了。 她突然想到,在归国子宁将军身边并不仅仅有卞俞雷一个人懂得这些奇门异术,可是那可能吗?她也找不到其他人那么做的动机,如果是归王,还可以说是为了再见到子宁将军,但是……她搓了搓手臂,光是想象一下对着一具尸体嘟嘟囔囔、怀念当年的话,她都已经鸡皮疙瘩掉满地了——不过以归王的变态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归王好像没有那种能力可以做到这种法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看了看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见到一个意外的人。“修文师兄?!”她又惊又喜,“你也来图书馆吗?” 修文摇摇头,“不,我是来找师妹你的。” “找我?”她期待地看着修文,“什么事?我‘非常非常’有空,要不要去西点屋那里坐下来慢慢说?”就算有事,也是修文师兄的事优先! “不用。”修文笑着说,“我们边走边说就好。” 嗯,校园漫步也不错。她跟着修文沿着图书馆外面的校道往西区宿舍走去。 “师妹,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关于‘子宁将军’这个人你知道多少?”修文状似随意地问。 奇怪,修文师兄怎么会问起子宁将军?“基本上知道了。” “能不能告诉我?”修文少有这么好奇。 “当然可以。”她很是吃惊,因为修文师兄根本没有主动提出要了解子宁将军的事情——尽管将军墓就在他老家附近。 “那我叫上小修修一起来听故事。”修文俨然一副准备呼朋唤友来看热闹的兴奋表情。 “喔……”干吗还要再还叫上那根媲美日光灯的筷子来当电灯泡?她还想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呢! “这样的话,师妹你说一次就够啦。”修文轻快地说完,便转身去打电话。 她才不介意说一次还是说两次,她介意的是能不能和修文师兄单独相处啦~ 突然,她觉得后颈“嗖嗖”地发冷,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看,却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当她重新有意识,她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看这里的摆设,似乎是不久前和于悟皈一起到过的北区生物研究所的废弃研究楼,外面还有一口可以通往和子宁将军的墓室布局结构相差不远的密室的枯井。她怎么会在这儿? “师妹,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她吃惊地抬起头,“皇甫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被什么人迷晕了之后是皇甫师兄救了她?可是皇甫律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没来由地否定这个想法。她从未见过皇甫律有这样的表情。尽管皇甫律平时比较冷淡,但基本上还是保持着虽然疏离却温和的态度,可是现在的他是一种她曾经在归王脸上看到过的残忍和决绝。她有不好的预感。 “师妹,我想你归还我给你的凝神符。”皇甫律平淡地说。 只是这样?她有些疑惑地掏出那道符,交给皇甫律——反正她原来也不想收的,是筷子兄要她收下的。 “师妹你也许会怪我。”皇甫律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老天,皇甫师兄该不会和子宁将军相互“勾结”,打算要她的小命去让子宁将军复活吧?“皇甫师兄你在说什么啊?”她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站起身来说,“我还约了修文师兄和筷子……不,和楚修一起商量点事情,我这就先走了。”她说着就要往门口走,突地止住了脚步——堵在门口的正是子宁将军。“皇甫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光是应付子宁将军一个人就够吃力的了,现在还要加上皇甫律,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皇甫律似乎早有准备,在研究所四周已经布好了结界。这个结界她从书上看过,像一道围墙一样将法阵内的人一直困在里面,如果直接跑出去,就会在结界上撞得头破血流。她的瞬间转移也未必能突破结界出去。万一失败了,还省下皇甫师兄和子宁将军动手对付她了。该怎么办呢? 不等她考虑完,子宁将军已经一拳向她挥来。她用手肘隔开子宁将军的拳头,自己迅速向窗口方向退去。论武力,她是绝对赢不了子宁将军的,所以想办法逃跑才是上策!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皇甫律脸色有些惨淡和木然,完全没有上前救她的打算。她眼睛的余光瞄到了窗外的井口,双眼一亮——也许可以试试!她暗念咒语,在子宁将军攻过来的时候,她的指尖忽然发出强光,子宁将军被强光逼退了两步,她看准机会飞身破窗而出,向院子里的水井奔去。 不料子宁将军也紧接着从破窗跃出,被他踩碎的玻璃“咯啦咯啦”地哀鸣。 她连回头去看情况的时间也不敢浪费,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和全身最大的爆发力冲向井边。谁知头皮一阵刺痛,子宁将军一把扯住了她的长发,只差没把她的头皮都扯下来,她痛得眼泪差点儿飙出眼眶,她一咬牙用瞬间转移“咻”地闪身到井口边,硬是甩开了子宁将军的钳制——但仅仅是不足五米的距离,她居然有种灵力使用过度的虚脱感,看来在这个结界里面用法术是出乎她意料的艰难,刚才没有用瞬间转移离开这个研究所真是明智之举——她看到从房里追出来的满脸无措的皇甫律和已经伸出手要抓住她手臂的子宁将军,她顾不了许多,纵身跳进井里——死就死吧! 多年以前…… “子宁,你不会离开本王子的,对吧?”那个小小的孩子缩在他怀里,抖着声音问。 “嗯,我会陪在殿下身边,直到殿下可以独当一面。”子宁轻拍着孩子的肩膀,说。 “如果我可以独当一面,你就会离开了,对不对?”那孩子抬起头, 他从来都不想待在皇宫这个冷冰冰的华丽牢房中。他不想对一个孩子撒谎,但也不想说实话让他伤心,所以他只有轻轻摸着孩子的头顶,没有回答。 “我想子宁佩在我身边,因为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孩子带着哭腔说。 “殿下是殿下,我只是殿下的奴才……” “既然你是我的奴才,本王子命令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孩子直直地瞪着他说。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是不是流露出了悲伤的感情,那孩子又扑到他怀里,说:“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子宁你离开。” “请殿下记得,无论我是否在殿下身边,我的心永远是效忠于您的。”他很感动,至少,这里有个人是真心需要他的。 “子宁……”那孩子小声地说,“我那天听到了……” “听到什么?” “听到娘说,你也是我的皇兄。”王子玄一双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也是我的皇兄,你不是奴才。”王子玄闷闷地说,“所以你不会听我的命令。” 这孩子亲眼见到兄长被害死得经过,他害怕势孤力弱的自己会在这深宫之后也会孤独无助地不明不白地死去。他安慰道:“即使我不是殿下的皇兄,我也会继续照顾殿下的。” 王子玄扁着嘴,说:“成明皇兄也是我的皇兄,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更别说照顾我了。” “不要紧的。”他温和地说,“殿下很坚强,殿下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 王子玄和他不同,他本来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怀,自然不会期待,可是王子玄曾经也是大王宠爱的一个皇子,尽管不认为这个小小的孩子能够继承自己的皇位。大王过去对这个小皇子就不抱任何期望,再加上膝下皇子众多,出了王子辰的事之后别说是彻查真相,大王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连些许疼爱都吝于施舍。王子玄身边的宫人奴仆也都是墙头草,一旦圣眷衰落,连宫人都欺负你。大王椰撤走了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宫人婢女,这个偌大的庆阳宫内竟只剩下他和王子玄——也许在大王心中,他和王子玄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没有把他们赶出宫去已算是仁慈。所以这孩子失去至亲,当然会希望还愿意陪在身边的他不会弃自己而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放下了笔。已经那么多年了吗?那个仰着头要倚靠他,要他不许离开的小小孩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将仇恨的种子埋进心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萌芽,生长,壮大?像当年成明太子为了太子之位诬陷杀害王子辰,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用如此相似的手法陷害成明太子。一直表现自己是个孝子的成明太子除了勤奋苦读,便是时常为大王端汤递水,他在成明太子给大王送去的参汤中下毒,因为是慢性毒物,待大王发觉之时,身体已经衰弱了。而毒物是在成明太子端送的汤中发现,自然脱不了干系。这位太子走上王子辰的不归路,只不过被害的人成了他自己。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而且从脚步声他就能辨认出来人是谁。“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他在洞口跪下迎接。 “起来吧。”归王伸手扶起他。 “大王怎么一个人来了?”他不放心地说。 “寡人让其他人在外面守着。这里总不会有什么猛兽歹徒会要寡人的命吧?” 归王坐在了书桌后,说,“子宁,你离开王宫的金银细软,却在这种山洞?”归王无法理解地说。 他淡淡一笑,说:“以前大王还小的时候我还带大王来过这儿,我觉得待在这儿不错,清静。” “因为和寡人曾经来过这儿,所以你待在这儿很开心?”归王像在自言自语。 “是。”他说,“还有,大王,您刚刚即位,应该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还在守孝期间,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为什么寡人刚即位,你就离开皇宫到这里来了?你一直跟在寡人身边,寡人能够坐上皇位,也是多亏了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辅佐,难道你就不想求个一官半职,或是要求黄金白银的赏赐?” “大王的美意,我心领了。我并非为了高官厚禄才一直支持大王,大王不是最清楚的吗?”他给归王倒了一杯茶。 “那你说为什么!难道还怕人说闲话才不能继续留在寡人身边?”归王抬起头。 “其实不少谋士门客一直跟随自己的主子,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受重用,得到名利,这也没有什么可害怕被说闲话的。”他淡淡一笑,“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大王已经足够独当一面了。”看到大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到底该高兴还是伤心?“大王有足够的才智和魄力,您已经不需要我在您身边了。” “并不是寡人不需要你在身边,而是你根本就不曾想过要留在寡人身边。”归王冷冷地说。 “我的心永远是效忠大王的。”他避重就轻地说。或许是他自己还没能收拾好心情去面对这个已经是大王的王子玄吧!不想承认那个孩子已经变成如此冷酷多疑的人,所以想要眼不见为净。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仅仅是逃避责任,只因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大王的心性改变。 “既然如此,你仍在朝中为官吧!”归王站起身来,“你不愿留在宫中,那么寡人封你为将军,赐你府邸,你便不需要留在宫中了。” 大王的心思仍是细腻而体贴的。大王对他说的这些话让他愿意这么相信。“谢大王恩典。” 他离开皇宫那天是如此清冷,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寂寥的蓝天只有一阵刺骨的风划过…… 奇妙的屋主肖彤(上) 好冷……她不会是通过井下的法阵被转移到北极去了吧? 子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很暗,根本搞不清是什么地方,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摆脱子宁将军和皇甫律了吧?她用法术变出亮光,想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周围有不少酒桶,看起来像个酒窖。其中有个酒桶是打开的,她觉得奇怪便走过去看了看,里面竟塞满了报纸?仔细看了看周围,她吓了一大跳——她好像跑进了某人的房子里,而且这里的酒柜、橱柜、桌子、沙发……总之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堆满了书本!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啊?图书管理员吗? 突然,头顶上的灯亮了,一个头发蓬乱、满脸书卷味的女人正奇怪地望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小偷!”她慌忙说,“我只是逃命逃到这里来的!我马上出去!” “喔。”女人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请便。” 这女人的反应也未免太诡异了吧?通常遇到有陌生人闯入自己家,就算不报警也会大喊大叫吧?“那个……我不是坏人……”她又说了一次。 “我知道。”女人挥了挥手,说,“所以我也没有准备报警啊。” “啊?”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说这个女人也和她一样是个武功高手,所以丝毫不害怕入室抢劫的人? “我认识你,你是宁子归。”女人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转身问她,“你要咖啡吗?” 咖啡的苦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她不禁怀疑那杯咖啡喝下去会不会立刻咖啡因中毒?“谢谢,不用客气。”她摇摇头,闯进别人家还和屋主相亲相爱一起喝咖啡?好诡异。“请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听灰绒说过你的事。”女人说。 “你是……?”这女人还认识灰绒? “我叫肖彤,算是灰绒的一个合伙人。”女人说,“半夜出去可不安全,你在客房休息,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肖彤——啊!你是灰绒说过的那个名作家舒翼!”她惊讶地叫了起来。 肖彤捂了捂耳朵,“嘿,大半夜的,别那么大声。”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说。 “那边是客房,我今晚还有工作,你自己过去吧。”肖彤伸手一指,说。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这人该有多敬业啊? “作家的命就是不分日夜地赶稿。”肖彤打了个呵欠,往旁边亮着灯的房间走去,没有再理会她。 她走进肖彤说的客房,里面还算正常,没有像客厅那样到处堆满了书,只是普通的整齐的客房。她倒在床上,在这里竟有一种奇妙的平静,倦意很快地涌上眼皮,她拉好被子,沉沉睡去。 探头看了看客房那边,似乎没有动静了。肖彤对自己点点头,“看来这个镇魂的法阵挺有效的。” 这时,她听到书房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紧跑进去接电话:“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人消停啊?……喔,她真的来了……知道你能掐会算了可以吧?……看起来情况不太妙,不过阎王应该也已经察觉了,否则不会在她身上布下那样的法术,让她的灵魂无法离开身体,可是那样的法术即使是阎王也维持不了多久的……好吧,我尽力。”挂上电话,她打了个呵欠,坐回电脑前继续码字。 修文支着脸颊,打量着毫无表情的皇甫律的侧脸。“阿律,你看起来精神很差。”他笑笑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事。”皇甫律没有看他,连头也没抬,十指交握撑着额头,却也不说什么。 “对了,阿律你今天有没有见过子归师妹啊?”修文似不经心地笑着问。 “没有。”皇甫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奇怪,我今天在图书馆门口遇到师妹,本来打算叫上小修修和她一起去喝杯东西的,结果我只是转身打个电话师妹就没影儿了。”修文纠结着眉毛,说,“后来打电话给她也没接,短信也不回。刚才我还问了她宿舍的同学,都说她没回去。” “是吗?”皇甫律答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当子归看到他和子宁将军在一起时,眼睛里混杂的惊讶和不信让他难以面对。当他知道子归可能会被杀死的时候,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为难、不舍还是担心?如果他诚实一点的话,他应该坦白自己内心有种极不应该的窃喜——因为他嫉妒子归,无论是她的能力还是她的豁达,只是他从来没有勇气承认这一点。 “我们要不要跟老师说,让他们报警去找师妹啊?”修文烦恼地说,“可是才一个晚上,警察会不会受理?” 皇甫律没有回应。子归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在子归跳井之后马上察看了井底,根本没有发现子归的踪迹,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到处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甚至他用法术也探知不到子归的下落。也许这样也好,至少他现在不需要立刻面对子归指责的眼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他只是做他想做的事情,可能再见到子归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就变成怨恨了吧? “阿律,你怎么都没有反应?”修文问。 “你让我有什么反应?”皇甫律的语气有点冲,但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过急躁,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说完,走出阳台去了。 修文有趣地看着皇甫律的背影,笑了笑。哼,看来子归不知所踪的事情的确和皇甫律有关,当然还那个没有魂魄的子宁将军肯定也有关系。他打了个电话给楚修:“小修修~” “没事的话我要挂了。”楚修完全不想说下去。 “是吗?你要挂吗?是你要我留意阿律的情况啊,我还特别盯着阿律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特地给你打电话的。”修文东拉西扯就是没有重点。 “你到底说不说?!”楚修发现自己只要跟修文说话就会火冒三丈。 “好啦好啦,小修修真没耐性。”修文取笑了一声后,说,“师妹从下午开始不见踪影,肯定是因为阿律。” “皇甫律?” 和修文简单地说了几句,楚修挂了电话,拳头不自觉地握得“咯嘞咯嘞”地响。他还真没想到皇甫律那家伙会真的对子归动手,尽管他从前就觉得皇甫律对子归有着一种奇异的敌意,但他也能感觉到皇甫律怀有对子归的愧疚,所以他本来还以为皇甫律的愧疚能够让他的敌意减弱,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可是修文说皇甫律似乎也不知道子归的行踪,也就是说,子归虽然曾经被抓住,但起码是逃脱了。既然逃走了,为什么没有联系?不会又是去到那些完全没有信号的密室里去了吧?她为什么总是和那种鬼地方这么有缘? 奇妙的屋主肖彤(下) 子归打了个呵欠,总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好,很久都没有这么精神和清醒了。“嗯?咖啡的香味?”那个叫肖彤的女人又在喝咖啡啊?天啊,那样摄入咖啡因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哟,你醒了?一起吃早餐吧?”肖彤冲她挥挥手。 “那个……肖小姐,你早上就光喝咖啡当早餐吗?”比昨晚看到的时候要好一点,现在她和的是加了牛奶的咖啡。 “有什么问题吗?”肖彤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肯定会胃痛的。”好歹肖彤也算是收留她这个非法闯入者一个晚上却没有报警的好人,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事啊。”肖彤抓抓头,“而且我不太会下厨。”菜谱她倒是记得一箩筐,就是实践的技术有点儿…… “那——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来做早餐吧。”她自告奋勇。 “真的?那就谢谢了。”肖彤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打开冰箱——本来她以为冰箱里面会没有几样能煮的东西,没想到里面倒是琳琅满目的生鲜食品。“肖小姐,你不下厨的话冰箱里这些东西谁会煮啊?” “哦,我前任未婚夫的老婆是个烹饪高手,她常常会来做饭给我吃的。”肖彤坐在客厅里一边看书一边回答,“还有我前任未婚夫的朋友的老婆也很擅长做素菜,不时也会过来的。” “前任未婚夫的老婆”?她是不是听错了?“你把你未婚夫给甩了?”她小心地问。 “不是,是他把我甩了。”肖彤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在乎,“他和我还有婚约的时候和他现在的老婆结婚了。” “啊?!那么过分的男人?” “他不过分,是个正直到白痴的男人。”肖彤笑了,“从以前开始就老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结果却被对方给甩了?她惊讶地看着肖彤。 “反正我对他也不是爱情,再说我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所以我完全没关系,不用同情我。”肖彤说,“你不是做早餐吗?” 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肖彤是个怪人。不过她也没资格过问别人的私事,而且怎么看她也不觉得肖彤对这件事感到伤心。她很快就弄好了蛋包饭和汉堡肉,端上餐桌。 “呵,原来你也很擅长下厨。”肖彤呵呵一笑,“不过你就别叫我肖小姐了,我听着别扭。你直接叫我肖彤就好。” 不过这个肖彤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毕业多年的师姐,看起来像个和她一样的在校大学生。“嗯,那好吧。肖彤,你知道我多少事情?我有很多事情还是一头雾水。” 肖彤想了想,说:“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自己的事。”她说。 “你的事?”肖彤吐了一口气,“嗯,我们从前见过。” “从前?” “嗯。”肖彤咽了一口饭,才说,“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在神界见过面。” “神界?”她没听错吧? “难道阎王没跟你说过?”肖彤喝了一口咖啡,又恍然大悟,“对了,阎王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事情?想当年他也是趁我被错判到鬼界的时候把我折腾得够呛。不过你应该不是错判到鬼界去的。” “我……你说我是神界的……的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可笑,因为她觉得自己在听着天方夜谭! “对。”肖彤点点头,“你应该是下界历练才会到人界去的,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情况,要回去神界恐怕有难度。”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还要回去神界?”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正常来说是的。”肖彤点点头,“可是首先得知道你为什么会到人界历练,才能知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神界。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刚才说的,你现在的情况要回神界很难。” “为什么?”她追问。 “都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灵魂很不稳定吗?”肖彤说,“这样的灵魂是无法凝聚成元神重返神界的。”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快要出现了,“不稳定的灵魂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吗?”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肖彤清了清嗓子,说,“想当年在神界,说到知识渊博,我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总觉得这个肖彤和灰绒的性格非常相像,难怪会成为合伙人。“那么请问……” “哦,让我来告诉你好了!”肖彤放下调羹,说,“基本上这样的灵魂只差一步就会魂飞魄散了,所以这种灵魂不容易附在身体里,遇到灵力震荡的情况很轻易就会被弹出体外,而且弹出体外后若不及时采取措施,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真是神仙难救了。” “这个情况我倒是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通常是灵魂遭遇了很严重的创伤。我不是说了吗?这种情况跟魂飞魄散差不多,所以你的灵魂在过去大概是受过重创,至于是受到什么样的重创我就不知道了。”肖彤非常简洁地说,“不过据我所知,你这样的灵魂是不可以去投胎转世的,就算转世了,出生的那个人也不可能存活下去。” 什么?难道这才是她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前世杀孽过重,为了不让父母伤心继续活下去而需要当阎王的阴差?那她不就被阎王给骗了?!“阎王可真有你的……”她抽动着右脸的肌肉。 “你当阴差的原因我也听灰绒说过,我认识阎王那么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完全不认为他会为了要你当阴差而破坏鬼界的规矩让你复活。”肖彤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说,“如果单纯要找一个人当阴差,为什么单单找上你了呢?要灵力高强的人在人界也不是没有吧?再说,以阎王的性格,他想要什么人去为他做事,有的是威逼利诱的方法,而且最后还不带任何酬劳的——简单来说,要想在阎王那儿得到好处是不、可、能。你可以说是唯一让阎王费心的人,所以,你对阎王来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对阎王有特殊的意义吗?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爷爷对她说,不要认为这世上没了谁就不行,少了谁太阳依旧会升起。“我有那么重要吗?”她自言自语。 操纵尸体的法阵(上) 肖彤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子归走出肖彤的家门,不由地这么想道。 “哦,子归,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问题可以找我。”肖彤递给她一张便条纸,说,“我和灰绒不同,免收咨询费哦。” “谢谢你。”她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还要帮我找车送我回学校。” “找车的话不用谢我,反正是蓝允钦的车和司机。”肖彤啧了一声。 “啊?”她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肖彤也没有说什么,“你快上车吧,再不回去你的同学要担心你了。” “嗯。”不过她已经打过电话回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楚修说了,应该没事的。“谢谢,那我先走了。” “拜拜。”肖彤说完再见,非常干脆地关上了门。 原来肖彤住的地方也是在h市,坐车回到学校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到校门的时候就看到楚修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不过这次楚修身后倒是没有出现火山爆发的背景,只是急匆匆地迎上来,问她:“没出什么事吧?” “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她垮下肩膀,说,“要不是阎王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我这次真的一命呜呼了。”想想都觉得好悬,如果不是在北区生物研究所那个地点,她根本不可能逃得掉。“想当初我还以为要跟秦霜拼死拼活,结果现在变成要对付自己前世的尸体和皇甫师兄。”她叹了一口气。 “如果光是对付一具尸体还好,问题是皇甫律。”楚修似乎也觉得棘手,“皇甫律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背后还有着不小的势力,你自己也该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背后的那一大家子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又会像上次那样被诅咒,到时候可未必能够得救。” 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尽管这件事错在皇甫律。“你看我要不要先去他面前,狠狠骂他一顿给自己消消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楚修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又不是骂他。 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她都不知道要骂皇甫律什么。不过虽然这么做有点窝囊,但为了自己的安全。这段时间她还是少在皇甫律面前晃悠吧,省得再被他暗算——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我看我以后看到皇甫师兄还是绕路走吧!”她说得挺无奈的。 楚修对此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问:“你下午没课了吧?” “没有了,所以我想和筷子兄你说点事情。”她想一劳永逸解决子宁将军的事情,这样她就不需要再在那具尸体上费心,专心应付皇甫律就好。 “什么事?”楚修挑起眉毛。 “我从灰绒那儿买了一本书,上面讲述了古今中外的操纵尸体的方法,和子宁将军的情况最符合的有一种。”她说。 楚修看着她,等她说完。 “简单来说就是按照一定的形状、布置建造一些相同的房间,而这些房间的位置相连又形成一个法阵,除了法阵中心的房间不设置棺木之外,其他房间都在设置大小一样的棺木,而尸体就放在其中一个密室里。经过长时间法阵聚集的力量,尸体不但能够保持刚过世的样子,还能慢慢让尸体上原有的伤口愈合。法阵的力量非常惊人,但相对的,完成这个法阵的工程也相当浩大。”她把自己从书上看到的内容说出来,“所以我们看到的将军墓、衣冠冢,甚至还有我爷爷和皇甫爷爷当年在广西挖出的古墓应该都是这个法阵的构成部分。” “也就是说,破坏这个法阵就能让子宁将军停止活动?”楚修没想到她已经对法阵了解到这个程度了,果然不愧是阎王选中的阴差,知道要自我增值。 “似乎不可能。”她叹了一口气,说,“从书上看到的内容来看,已变成‘活尸’的尸体是不会因为法阵被破坏而失去活动能力的。” 楚修饶有兴趣地问:“那书上有没有介绍破解的办法?” “比起破解的办法,我觉得子宁将军和书上说的情况不太一样。”她侧着头,说。 “你是指尸体没有操纵者?”楚修立刻就抓住重点。 “对。”她点点头,“书上说,要让尸体停止活动的方法并不是破坏法阵本身,而是去杀死操纵尸体的人。”本来要杀人就已经够恐怖的了,但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要除掉的对象都不知道在哪儿。 “当时下令建造那些墓穴的人应该是归王。”楚修沉吟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问,“该不会是要把皇甫律给‘咔嚓’掉吧?” 她哪有那个胆子啊?“就算建造墓穴的人是归王,也不代表他就是操纵尸体的人啊。还有,这个子宁将军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尸体有意识?”楚修皱眉,“他找上你不是因为本能想要取回自己的灵魂吗?” “但是他能说话!”她认真地说。 “我从未听说过被操纵的尸体还能说话的。”楚修吃惊地说。难道是他孤陋寡闻? “书上也没有说过啊。”她摊了摊手,“所以我才觉得棘手。”“你认为归王能够知道这样复杂的法阵的吗?”沉吟了一会儿,楚修问。 “你的意思是,有人告诉他这个方法,而提出这个方法的人才是真正操纵尸体的人?” “难道不是吗?”楚修反问,“而且你自己也该知道,通晓这么厉害的法术的人,在子宁将军身边不恰好有一个吗?” “你说卞俞雷?”卞俞雷毋庸置疑是非常厉害,但是从他现身把她从子宁将军手里救出来这点判断,他应该不是操纵尸体的人,因为如果他是操纵尸体的人,就根本不需要特地出现来救她,遥控不就行了(小说鬼流汗:你以为操纵尸体是玩遥控车啊?)?“可是我觉得不会……归王怎么会听卞俞雷的呢?再说,卞俞雷和归王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又怎么会去找归王?” “你说得也有道理。”楚修难得没有和她唱反调,说,“但是还有什么人能够做这种事情?” 她也伤脑筋,突然,脑里闪过一个名字,“还有一个人……也许可以做到。”她说。 操纵尸体的法阵(下) “是谁?”楚修紧接着问。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子宁将军有个好朋友叫赵北易,这个人很喜欢奇门异术,后来脱离军队去学法术了。”子归越想越觉得可能很大,“还有,在子宁将军死之前,他去见过归王。” “这个赵北易和归王的感情难道很好?”楚修问。据他所知,和子宁将军是朋友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和归王和平相处的,更别说是感情好了。 “感情不好。”她耸耸肩,“但是至少他们用共同利益。” “共同利益?你是说——子宁将军复活能让他们都得益?”楚修拧眉。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利益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都很希望子宁将军能活过来。”她说,“而卞俞雷想要的,并不是子宁将军的身体,而是他的魂魄,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卞俞雷反而没有动机。”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需要把赵北易转世后的人找出来?”楚修抱着胳膊说,有目标就容易行动了。 她用力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赵北易就更难搞了。” “怎么?” “因为赵北易不自量力去找卞俞雷单挑,已经魂飞魄散了。”连魂魄早就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搞不好已经变成好几个人了,不是更难搞是什么? “魂飞魄散?”楚修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那你说那么多还不是白搭!” 她倒竖起眉毛,“有本事你去把这些资料找出来对我说啊!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拽什么拽!” “你什么都知道,还不是什么办法也没有?!”楚修反击。 “哼,好女不和筷子斗!”她是没有办法,但这根自以为了不起的筷子还不是没有办法? 楚修白了她一眼,说:“目前来说,最切实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子宁将军的身体毁掉,其他的方法等想到再说吧!” 扔回楚修一个白眼,她说:“可是那具尸体并不是想毁掉就能毁掉的。我之前对上子宁将军的时候用过火的法术,可是对子宁将军根本没有效。” “法术没效?”楚修瞠大了眼睛,“真的假的?那你怎么逃掉的?” “算是卞俞雷救了我吧。”真不想欠那家伙的人情。 “那他当时是救了你逃跑,还是直接逼退子宁将军?”楚修问道。 “唔——后者。”她想了想,说。 “那就说明,还是有法术可以制服子宁将军,只是你不会罢了。”楚修说。他可没有任何鄙视成分,单纯叙述事实罢了。 “你会的话就教我,或者直接贴身保护我如何?”她斜睨楚修一眼,说。每次她差点赔上小命的时候也没见这根筷子出现救她,还说什么是她的保镖,根本派不上用场(小说鬼小声:抱歉,没有让他派上用场是我的错……)! “哼,你不怕你的修文师兄吃醋的话我是无所谓。”因为男女生住在不同宿舍,他和子归又不是同一个班的,也没办法知道子归的一举一动,而且子归通常没到真的快死了也不会想到要叫他帮忙,弄得他每次都是千钧一发才赶到。哪天真的迟了少许,说不定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子归的尸体了。“你就不能一遇到危险就念咒语叫我吗?像这次的情况,万一不是在那个研究所,又或者皇甫律连井里的退路也堵上了,你现在就不会活生生地在这里跟我呱呱叫了!”一想到子归的险状,楚修的语气又变差了。 “我倒是真没有想过皇甫师兄会是帮凶。再说,那种情况下就算你来了,还不就是再拖一个人垫背?我也怕你有危险的好不好?”她没好气地说。 “我的真身是灵犀棒,就算有什么危险,再用新的不就能恢复原状了吗?”楚修用“你是白痴啊”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她还以为自己听到什么外星语,“喂!我说筷子兄你是不是脑子短路啊?即使真身不是人,可以重新变回来好了,难道受伤你不会痛、不会流血的?难道你受伤我不会担心的?”所以说,筷子就是筷子,木头一块! 楚修窒了窒。啧,这丫头说那么感性的话还让他怎么接腔啊?“那也总比你有个三长两短容易处理吧?”他不自然地丢出一句,“哎,不说这个话题了,还是集中精力想想要怎么做才能消灭那具尸体吧!”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她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 “如果让所有施在子宁将军身上的法术失效,那能不能让他停止活动?”楚修提议。 “那样不是跟破坏法阵的道理一样吗?法阵破坏了,子宁将军的法术也就失效了,但他还是能够活蹦乱跳的。”当时她也想过要用这个法术的,不过卞俞雷突然出现救她,她也就没有用。可是也幸好没有用,因为不但没有效果,她自己也会搭上一条命。 “不一样,法阵破坏只是表示不再有灵力输送到子宁将军身上,但我说的方法是直接让已经在子宁将军身上的法术失去效力。”楚修更正道。 “能行吗?”她怀疑地说。 “只能试试看。”说实话,楚修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远远看到校道尽头出现的人影,他用手肘撞了撞子归,“喂,冤家路窄来了。” “什么?”她不明所以地循着楚修看的方向望去,“啊。”原来是皇甫律和修文往这边来了。“我要不要绕路走算了?”她郁闷地说。 “用不着怕他怕得要绕路走吧?”楚修觉得好笑,“你的修文师兄也在呢。” “我是怕我一下火气上来,冲上去揍他两拳!”她咬牙切齿地说。她可不想在修文师兄面前变成母夜叉,毁坏她的美好形象。 楚修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想法,因为从修文那儿得到消息,知道子归失踪的始作俑者是皇甫律时,他也有过要揍皇甫律一顿的想法。“那就等皇甫律落单的时候再去海扁他一顿。”其实他想做的除了打皇甫律一顿之外,更想去问问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真没想到我一个活人,在皇甫师兄心目中的地位居然比不上一具尸体。”子归自嘲地说。 “那是自然,一具经过两千多年仍然不腐,而且还能够活动和说话的尸体,在世界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而你不过是地球上五十亿人中的其中一个。”顺着子归的话,楚修说。 纠结的心情 皇甫律看到了,不远处是楚修和子归。虽然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确定他们已经看到他了,不过他也不需要担心见面要对子归解释什么,因为他们在看到他之后扭头往别的方向走了。或许他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他也不能否认心里的苦涩。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下意识选择的是子宁将军,做好决定之后,不管心中究竟是苦辣酸甜,至少已不再烦躁和动摇不定。而且既然已经作了决定,贯彻到底才是他的作风。 “啊呀,师妹和小修修怎么不理我们就走了?”修文不满地嘀咕道,“阿律,肯定是因为你!” “为什么?”皇甫律的表情仍旧是一派冷静。 “昨天下午师妹好好地跟我在一起聊天,突然间就不见了。”修文扬起眉毛,说,“难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他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阿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干起贩卖人口的勾当了?”修文义正词严地说,“本来你让我给你当替身,就是侵害我的人权了,念在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我都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现在你还想贩卖人口,即使宽容如我也不能够忍耐!” “不是。”他打断修文的话,“……我也不希望害师妹的。” “你不希望?”修文咀嚼着这句话,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不管你想不想,你还是做了伤害师妹的事?” 皇甫律心中一凛。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我想起还要去别的地方,修文你自己去图书馆吧。”他扔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修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着问:“阿律,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办。”他现在不想面对修文的眼光和他那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的笑容。 “什么事?你不陪我去图书馆,但我可以陪你去办你的事情啊。”修文完全不打算将“识时务”这个词付诸行动。 “你——是想监视我吗?”他慢慢地问。 “监视?”修文笑着反问,“你有做什么会被我监视的事情吗?” 他用力挣开修文的手,问:“如果有,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啊。”修文回答得很轻松,“倒是阿律你,好紧张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紧张?皇甫律不由得觉得自己可笑,只不过是修文随便这么问他罢了,他竟然如临大敌?“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他不想多说。 修文并非不识好歹,只是他大多时候都是有意让人为难。这次修文似乎觉得已经玩够了,也没有再问什么,只笑笑说:“那好吧,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忙的话,就告诉我。不过,你不可以再伤害师妹,不然的话,我和小修修都会生气的。”说完便自顾自走了。 他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不是会生气,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他奇怪自己明明没有那么清晰的前世记忆,受到的影响却比能够清楚记起前世发生事情的子归更加强烈。他想见到子宁将军,可是见到的时候他又有种想让子宁将军消失的愤恨……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或许该说他不明白的是归王的心情。为什么他不能像子归那样完全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是因为子归是受命于阎王,而他只是阎王眼中犯了六界法规的族人之一?他倏地拧紧了眉毛——也许他的确应该这么想,这样能稍微减轻一点他心中要加害子归的罪恶感吧。 “能不能问问你打算避皇甫律到什么时候?”楚修问。 子归挥挥手,说:“至少等我不会看到他就想给他一拳的时候。我还真搞不懂皇甫师兄,他又不会像我这样知道前世发生什么事情,干吗那么维护子宁将军?之前还跟我说,因为他不是归王,所以他可以下得去手毁掉子宁将军的尸体,现在看来,皇甫师兄显然不够了解自己。” 楚修沉吟了一下,说:“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一具尸体罢了,为什么引起那么多人的关注?别忘了,那个卞俞雷原来也对那具尸体非常在意。他不是还派雪蕴去找那具尸体了吗?” “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却说没兴趣了。”她完全搞不懂卞俞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那颗蓝色石头,肯定和子宁将军“复活”这件事有关。 “也就是说,他找到更有用的东西了。”楚修说。 可是卞俞雷所谓的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她可不敢想象。“不管怎样,我想我们还是想办法去对付子宁将军的尸体好了。”她耸耸肩,“我们就试试你说的方法吧。万一实在收拾不了,我们赶紧逃跑就是了。” “还没有遇到就想着要逃跑了?”楚修扬起眉毛,“这次真是没志气。” “我不是说了对尸体没辙吗?而且这是阎王特别安排的任务,就算对付不了他,我也得留着小命等下一次再去对付他。”她说。 “阎王的任务?”楚修摇摇头,“阎王管得可真宽。” “死人复活也是阎王负责的范畴吧。”阎王当时挑上她当阴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让她去对付皇甫家?还是要她去对付卞俞雷? “哼。”楚修轻哼了一声,说,“现在不管这些了,就算要对付子宁将军,我们也得先找到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想皇甫师兄肯定知道,搞不好还是皇甫师兄把他给藏起来的。”她说。 “既然这样,你刚才就直接问皇甫律好了,干吗掉头就走啊?”楚修凉凉地问。 “你不会认为我刚刚上前去问皇甫师兄,他就会告诉我吧?”这根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楚修笑了声,说:“好吧,你有道理,现在你有什么办法去找子宁将军?” “我还以为我走在路上,子宁将军就会出现来找我的。”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好的提议。 “他不是来找你,是来偷袭你。”楚修没好气地说,“找他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的情况还是不要乱用法术了。” 她点点头。 再次死去的子宁将军 虽然不知道楚修到底用了什么法术,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找到子宁将军的下落了。“子宁将军似乎还在学校里面。”楚修说。 “你忘了学校到底有多大了吗?就算是‘学校范围内’,光凭我们两个人也得找个半死。”她没好气地说,“没有更具体一点的位置吗?” “从方向上看,似乎是在上次那个试验田附近。”楚修告诉她。 “那里不会又成了什么灵场吧?”所以尸体才会喜欢呆在那种地方? “即使又变成灵场也不奇怪,那里本来就是一个阴气汇聚的地方,虽然原来在那儿的厉鬼被你全部送往鬼界,但也不能排除那之后的时间里仍然有阴气汇聚,毕竟‘气’这种东西是流动的。”楚修瞟她一眼,说,“还有,鬼是喜欢待在阴气强盛的地方,但是尸体可不是,说到底尸体不过是没有魂魄的躯壳,根本不受环境的阴气或阳气的限制。” “就是哪儿都能待。”她平板地做出结论。 “没错。”楚修扯了扯嘴角,“你也清楚,像尸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无所畏惧,如果是厉鬼,那你只要完成了他的夙愿,或者清除了他的戾气怨气之类的,自然就是将其送往鬼界。但是尸体这种没有思想、没有欲求的东西,无论你我都是很难对付的。” 她深感赞同。“如果我之前能向上官凌学上两招就好了。”那个厉害得让人害怕的术士一定有对付子宁将军的方法,当初他不也是一招就击退连筷子兄都不敌的秦霜了吗? “你也真是厉害,居然连那样的人物都能成为朋友。”楚修难得佩服地说了一句。 “他好像也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吧?”她也搞不清楚,但她始终觉得上官凌很可靠,即使是最初被上官凌绑架的时候也没有认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总之不用期待他会好像卡通片里的英雄那样在危险的时候突然现身相救了。”再说她也不相信现实中会有这些桥段。 试验田整体没什么变化,就是在大门右边的空地新建了一个温室,在里面种了些木瓜和柑橘。现在的初春,虽然还感觉到有些寒意,但树木已经吐出新芽,叶芽的绿色尽情释放着清新而滋润的味道,略带是润的土地也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就这么看起来,试验田似乎十分平静,只有树木和虫子在枝头喧闹着春意。 “好像谁也没在。”楚修放眼望去,连负责试验田的老师也没看到。 “可是……”子归又感觉到了,那种让后颈的神经都“噼哩啪啦”颤抖的危机感,“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 “对方是尸体,所以我很可能感觉不到他的杀气。”楚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个子宁将军过去不会也是个武林高手吧?” “之前你不是跟他交过手吗?从实力上来看,我是绝对赢不了他的。更何况他是尸体,打中了也跟没打中一样,他根本不会觉得痛。”她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纯粹是叙述事实。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消失了的秦霜更难对付,对吧?”楚修压低声音说着,眼角突然看到一个黑影疾速飞来,心里一惊,下意识将子归往旁边推开,自己迅速闪到另一侧,“子宁将军!” “什么?”子归也大吃一惊,果然,尸体没有发出任何杀气,完全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 “送上门来了。”子宁将军盯着她。 那双瞳孔放得极大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她从不知道没有阴森、没有凶狠、没有憎恨,什么都没有的眼睛是那么可怕。她飞快地爬起身来。“就算我到这里来,也没打算让你给杀掉。”她慢慢地退到楚修旁边,低声对楚修说,“筷子兄,还不快点用你说的方法?” “嗯,你离我远一点,免得正面受到灵力震动的波及,顺便引开他的注意力。”楚修也低声嘱咐。 “好。”她答应完,很快地冲到子宁将军面前,对他说,“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是无法变回原来的子宁将军。你也好,你的大王,你的国家,都已经不存在了。” “不许你对大王出言不逊!”子宁将军忽然一拳向她挥来。若不是她早知道她说的话有可能会激怒子宁将军,提前做好了闪躲的准备,否则被那拳打中,胃液都会全部呕出来!这时,楚修手心发出淡淡的白光,箭一般冲到子宁将军身后,一把掐住子宁将军的后颈,只见子宁将军反应极快地使了一个旋风一样的后旋踢,楚修被他这招逼退了两步,却向子归点了点头。 子归又惊又疑地望着楚修。难道楚修已经成功用了法术?可是子宁将军还在动啊! “不可能……!”楚修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将目标转移到他身上的子宁将军,难不成任何法术对这具尸体都无效吗? 子宁将军毫不留情地一拳击向楚修那张和修文完全一样的脸,楚修一个利落的后空翻,漂亮地躲开了子宁将军,可是子宁将军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继续挥拳猛攻,一个右直拳夹杂着凶猛的拳风向他袭来,他脖子一侧,子宁将军的拳头打在了他身后的木瓜树上,那棵无辜的足有成年人腰粗的树应声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裂开。看到这种情况的楚修也不由地捏一把冷汗,这具尸体果然厉害,难怪子归那家伙提起子宁将军就变得异常胆小。在子宁将军的连续猛攻之下,他根本无法与之正面交锋,只能不断闪避,但是他总算动作灵巧,子宁将军还未能真正击中他一次。他现在无法想到切实可行的收拾子宁将军的办法,莫非就只剩下和子归一起逃跑一条路? 糟了糟了,连筷子兄也陷入苦战了!子归在旁边也是急个半死,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赤手空拳她也不是子宁将军的对手,可是她身上也没有武器……脑中忽地浮现出子宁将军那把佩剑,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冰冷的重量,她的手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奋力向前,手中寒光乍现,锋利的剑锋直刺向子宁将军。 “我的剑……”子宁将军似乎闪神了一下,就在这时,她只觉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那把剑就这么“扑哧”一声,刺入了子宁将军的腹部,那种刺入人的身体的感觉就像刺入了北豆腐,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放开剑柄,手却像被胶水牢牢地粘在剑柄上,无论她如何想抽手离开都无法放开。天啊,她这个阴差不会也撞邪了吧?! 子宁将军似乎并不受影响,一手抓住锋利的剑身,一手朝他的脖子伸来,她不知所措,脚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主动向迈前了一步,使得剑身更深地没入了子宁将军的身体,连带着皮肉从他背后穿刺而出! 一滴,两滴……子宁将军的体内竟然还有少量血液从伤口流出,从剑身缓缓地滴落在地面上。楚修似乎发现了什么,短粗地惊叫了一声快步上前到子宁将军背后,“子归!”他试着想让惊吓过度的子归回过神来。 就在她听到楚修的声音发怔了一下,像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害怕得想要后退,子宁将军像看到蛇发女一样,全身却犹如瞬间被石化了似的,放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前方,笔直地往后倒去,“咚”地跌在地上。子归这才能放开剑柄,可是她也脚软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不会动的子宁将军。 “子归,没事吧?”楚修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我、我、我杀人了……”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里不停泄露出来的不安和惊惧。 “杀什么人?子宁将军早就死了两千年了!”楚修低斥一声。 “可、可是……”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离开了子宁将军的身体,恐怕你把他再刺一百个窟窿他也不会停止活动。”楚修摊开自己的手掌,用法术化出清水冲洗了他手中的东西,躺在他掌心的竟是子归遗失的那颗蓝色石头。 “刚刚被血肉粘在了剑身上。”楚修说。他是看到有什么东西要从剑上掉下来,没想到竟然是这颗石头,“看来那时候是被子宁将军吞进肚子里了。” “那现在,子宁将军的尸体怎么办?”她慌张地往四周看去,当她看到试验田大门外的人影时,如遭雷击,“皇甫师兄……” 皇甫律阴冷地看着她和楚修,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过来。 她从未见过皇甫律这么可怕的脸色,一时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皇甫律走到子宁将军身边,那柄剑正好消失了。他扶起子宁将军,“宁子归,是你干的?”皇甫律的声音不见起伏,却暗含暴风骤雨。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狂跳的心脏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她只能说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绑缚在她身上。 皇甫律抱紧了子宁将军的尸体,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嗖”地用瞬间转移消失在她和楚修眼前。 而她没想到的是,从那天开始,皇甫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 第25章、与过去的自己 完 === 消失的皇甫律和子宁将军 听修文师兄说,皇甫律已经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子归有点不安,说不担心是假的,怎么说也是三年的朋友,还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说来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他突然音讯全无,怎么可能不担心?三天前皇甫律带走子宁将军的尸体,能去什么地方呢?再没有消息,皇甫家的人说不定会找上门来向她要人。她是阎王手下的阴差,刚接了阎王下达的命令,要弄清楚是谁想让子宁将军复活,还大费周章地布置了法阵。可是她查了好几天,发现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没有动机,有动机的人似乎没有那个能力,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切实的进展——幸好阎王没有规定时间,不然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不过阎王那么情绪化,没准今天就说要她一天内解决,不得不小心行事和加快速度了。 “你说皇甫律会去什么地方?”楚修问道。 “也许是把尸体放回原来的棺木里,让子宁将军的尸体可以再复原吧!”她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皇甫律居然会为了子宁将军的尸体有那么大的反应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在大一入学加入夜营协会认识皇甫律的时候,皇甫律始终是一派冷静,对很多事情都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冷淡,偶尔也会使使坏,跟他们开一些让人吓得要死的玩笑,可自从她成为阴差后,越来越发现皇甫律并非表面看起来的冷静,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还想让尸体复原?”楚修瞪大眼睛,“皇甫律还真是不死心哪!” “也就是说,子宁将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那么他们是不是去墓室里就能找到皇甫律?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好吧?”楚修白了她一眼,说,“你打算去找他?” 她连连摇头,她可不想去自投罗网、自讨苦吃、自寻死路。“我只是想着,万一皇甫家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能够对他们有个说法罢了。上回皇甫师兄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这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还去他面前晃悠不是找死吗?” “你用不着怕他吧?”楚修挑起眉毛,“就算你对付不了他,不是还有我吗?” 她瞟了瞟楚修——楚修本身是一种长得像塑料筷子,叫灵犀棒的魔法道具,当初阎王是要她拿来防身的,现在他用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的样貌变成人形,而且他的本领她也是见过的,比起皇甫律的确不在话下,可是要真是打起来了,怕也是不好收场的两败俱伤啊。“你别忘了,我的灵犀棒数量有限,受不了你‘粉身碎骨’几次的,自然要省着点用。没事还是离皇甫师兄远点吧!”这话倒也没说错。楚修耸耸肩,表示他对这件事不发表意见了。“但是皇甫律到底会采取什么行动,难道你不在意?”楚修认为“未雨绸缪”很重要。 “在意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能够去破坏那个可以让子宁将军复原的法阵吗——”她说到这儿,望着楚修的脸停了下来。 “要破坏法阵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楚修冷冷一笑,虽然子归没想过要跟皇甫律计较,但他可没有说过不给皇甫律好看,“你不是说书上有写吗?怎么做?” 她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法阵应该很早以前就被破坏了。像几十年前我爷爷和皇甫爷爷遇到辟邪兽的地方,那里应该就是组成法阵的其中一个墓室。” “所以当时你爷爷知道,那儿实际上不能说是一个古墓,而他们会在那儿遇上辟邪兽的原因也可以明白了。辟邪兽是修建那些墓室的人为了防止墓室被入侵或毁坏而特别放在那些地方的。”楚修摸着下巴,说,“而我们在修文那个已经死掉的邻居的老宅里面遇到辟邪兽也是因为墓室遭到损坏,而且有不怀好意的妖怪侵入了那儿,辟邪兽是现身想要收拾那条蜈蚣的?” “大概吧!”所以辟邪兽在认出了她就是子宁将军之后才离开的,并不是因为怕了那颗蓝色石头? “那时候你爷爷他们遇到的那个带红色大刀的人是谁?秦霜吗?还是卞俞雷?” “我想应该是卞俞雷。”她说,“将军墓的气场被破坏是在我们到达之前不久,秦霜应该是无法从山上离开的,否则修文师兄一家早就不在人世了。” “卞俞雷拿着的大刀后来是怎么到了秦霜手中的?”楚修觉得奇怪,以卞俞雷的能力,断不可能会被秦霜抢走了东西。 “可能是卞俞雷有意给秦霜的。”她也认为,如果卞俞雷不愿意,绝不会让秦霜抢走任何东西。“后来秦霜落在他手里,那把红色大刀自然就回到他手中了。”她想起上官凌对她说过的话,“上官凌告诉我,我也有参与淬炼那把大刀,所以我和那柄大刀有很大的关联。” “你参与炼刀?”楚修嗤笑一声,说,“是被人弄去炼刀吧?” 果然塑料筷子里吐不出象牙来(小说鬼插嘴:废话,塑料是塑料,象牙是象牙,塑料里面当然不会冒出象牙来。)!“不管怎么样,后来我就没有看到那柄大刀出现了,卞俞雷出现的时候也没有带着。”好女不和筷子斗,先把重点问题讨论完再说。 “也许卞俞雷觉得对付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那种厉害的武器。”楚修并没有真正见过那位神秘的军师,或许对方只愿意在子归面前现身。 “这话说得没错。”她可见识过卞俞雷的厉害,也一直担心如果正面对上卞俞雷时,自己是不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不过没有前言后语,楚修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卞俞雷的存在方式。”她垂下眉,“算了,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想办法对付子宁将军的尸体。” “问题是皇甫律到底把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楚修难得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题说,“要不要挨个墓室去找?” “听起来是个挺笨的办法。”她吐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只有这个方法比较可行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择日不如撞日,马上就出发吧。”楚修懒得再另外找时间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如果我们找到了那具尸体,是不是直接浇上汽油烧掉?”她可不想再做被自己前世的尸体掐住脖子的噩梦了。 “我是无所谓。若是皇甫律不在旁边阻止你的话自然随你的便。”楚修说,说不定皇甫律正守在尸体旁边等着尸体复原呢。 “哈、哈、哈。”她干笑几声,说,“不是有你在吗?你就替我好好揍他一顿,把他打晕了呗。” “这个提议不错。”楚修半开着玩笑附和说,“要是我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打死了,那就跟子宁将军的尸体一起烧了。” 两人一起苦笑起来。皇甫律本身就不是容易应付的角色,更何况他现在处于非理智状态,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可无法预料。“我前几天从研究所的水井逃走的时候去到一个叫做肖彤的人家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楚修,“她居然认识我。” “不会是之前在鬼界一起被阎王劳教的狱友吧?”楚修笑道。 “这也有可能,她自己也说曾经在鬼界遭受阎王的非人折磨。”她抽了抽嘴角,说,“不过她说她是在神界见过我。” “在神界?!”楚修惊讶得放大了音量,“你曾经到过神界?!” “我自己没有印象。但是在子宁将军第一次遇见柔娘的时候,一个追捕柔娘的神仙很恭敬地称呼子宁将军为‘阁下’,还说了好久不见。所以我想肖彤说的话不假。”她说。 楚修沉吟了一会儿,说:“看来你不是去过神界,而是在神界待过,地位还不低。肖彤没有告诉你,你在神界是什么身份吗?” “她说她也不太清楚。”她回答道,“但灰绒跟我提过有个委托她帮我的蓝先生,似乎知道我挺多事情的,我已经拜托灰绒去帮我约他见见面,看能不能了解更多事情。” “蓝先生?何方神圣?”楚修皱皱眉。 “他是我们家的大主顾。”有钱人嘛,大都喜欢买一些贵得要死又不能用只能摆在那儿看的东西(小说鬼流汗:这就是子归你对古董的定义?)。 “到时候我也一起去。”楚修没什么表情地说。 “筷子兄你担心我?”她“呵呵”地笑起来。 “啰嗦!”楚修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不是要去找子宁将军吗?还不快走!” “是是是~” “那颗蓝色石头你有没有带在身上?”楚修突然想起来,“它和子宁将军‘复活’应该有关系,别带着它去找子宁将军比较好吧?” “万一我没有带在身边,它被皇甫师兄偷了去,还不是一样让子宁将军又活过来了吗?”她分辩道。 楚修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你的便吧!”反正说她也不听,他也懒得和她争了。 出发前遇见的人 子归和楚修都认为从那些互相连接的墓室开始逐个去找子宁将军的尸体应该是比较容易的,所以赌一睹运气从北区生物研究所里的水井进去,走运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子宁将军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都没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 “嗨。”那人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打招呼。 “尹、晖?”啊,果然是那个自称是她古物鉴定老师的尹晖。这个人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 “好久不见,子归。”尹晖微微一笑。 犹豫了一下,她也扯出一丝笑容表示礼貌,“好久不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怎么了?我不能来这儿吗?”尹晖反问。 “可以。”对于别人的行踪,她本来就没什么资格干涉。“我本来以为是卞俞雷要你来的。” “卞俞雷?那是谁?”尹晖稳稳地笑着反问。 “你不承认就算了。”她也不打算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你可以在这里跟你会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两码事么?” “我来看望看望我的学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对吧?”尹晖笑道。 “如果我的确是你的学生的话。”她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那你看到了,还有什么事?” 尹晖只是带着笑容看着她,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这家伙有什么目的?怎么不赶紧离开呢?子归有点不满地皱着眉头。虽然自从她知道尹晖这个人开始,他不仅没有害过她,而且还不时帮她解解围,但她就是无法对这个人放松警惕。 就在她满脑子盘算着要怎么让尹晖离开这里的时候,尹晖开口了:“你看来似乎有什么事着急去做,我还是下次再来找你聊天吧。” 咦?她意外地看着尹晖带笑的脸,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等尹晖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后,楚修才说:“那家伙很奇怪,明明是有目的来的,却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她也是这种感觉。“也许他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高深莫测、话里有话的,其实说不定根本没事。”这话说出来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楚修还是让自己安心。 “但愿吧。”楚修的眼睛还是不放松地紧盯着尹晖离开的方向,“但愿是多心。”他非常不喜欢尹晖,那个人什么气息都没有,虚无得让人无法捉摸。 “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又要闹到晚上了。”她催促道。 “你不是不怕鬼了吗?干吗还担心要闹到晚上?”楚修问。 “名声问题。”她瞪了楚修一眼,说。 楚修撇撇嘴,“该担心名声问题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说什么?!”该死的筷子,什么意思?! 楚修像挥苍蝇似地挥了挥手,说:“行了,那我们可以出发了没?谁知道跳下井去会到什么地方,要是没能到墓室里,我们还得另外想办法。要是被送到外省去了,我们怎么回来都成问题。” “你有带钱和手机吧?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来?”她甩给楚修一个白眼。 井下漆黑一片,好像也在说这下面不知道会连到什么地方。楚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英勇的小姐,请跳井吧。” “你才跳井呢!”她“呸”了一声,走到井边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数“一、二、三”,纵身跳下去。楚修也紧接着跳下去。两人靠楚修的法术缓缓往井底降落,仍像上次一样花了很长时间才踩到地板。子归顺手用法术变出一个光球作为照明。还好,和他们上次下井的时候一样到达的是那个没有放棺木的墓室,没有像她上回为了躲避子宁将军跳入井中那样到了别的地方。 “上次你是怎么去到别的墓室的?”楚修问。 她指了指墓室里那口冷冰冰的石桌,说:“我上次就是在查看桌脚的文字时突然就去了别的地方。” “之前在将军墓的时候你也是查看石棺里的文字而被转送到真正放尸体的地方。是不是这些文字才是串通各个墓室的法阵?”楚修说,“曾经有人将书柜的书按照特定的排列,以书中的某些文字相连形成法阵。尽管破阵的方法不难,可是要找出到底构成法阵的到底是哪些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法阵本身有自保之力,想要将所有书本全部取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里的全是石刻文字,要想动弹它们分毫,怕是要把这墓室都得炸了。” “是啊是啊,然后我就成为这墓室的新主人了,真好,前世今生都埋在这儿,真节约!”她咬牙切齿地说,他自己是筷子,还是根可以自己飞走的筷子,就算这儿成了乱石堆,他也能自己飞走,自己却要埋在这乱石堆里,有天理吗? 楚修耸耸肩,“好了,赶快看看到底连通其他墓室的关键到底在什么地方。” 因为每次在墓室里都是突然闹失踪的,所以这次她是一边拽着楚修的手臂,一边在桌脚上摸索。“此阵聚天地之力,通互通之地,止光阴前行,阻恶邪侵扰,镇心绪不宁。”她自言自语着上次在这里发现到的文字,“找到了。”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尹晖从生物研究所的大门外走出来,说:“真的让他们去吗?” “有什么关系,如果再让尸体闹下去的话,阎王恐怕就不会再如此坐视了。”靠在研究所外一棵大树旁说话的是修文,“上次我和阎王见过一面,我可不想再引起阎王注意。” “皇甫律那边如何?也不用管他?”尹晖问。 “怕什么?阿律现在正忙着为子宁将军的事心烦,再说,还有子归和小修修去处理这件事,我这种外行人插什么手?” “当然,如果你是外行人的话。”尹晖微微一笑,“如果那个对你一条心的宁子归知道你是什么人,会不会气得把你杀掉?” “不会。”修文笑道,“我很了解她,相对的,她也很了解我。我相信她只要再见你一两次,就会知道你的身份了——嗯,也许她已经察觉什么了。” “但是刚才她什么也没说。”尹晖说。 “知道却不一定说出口是子归个性。”修文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说,“有时候我都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比起其他人来,还是子归有趣多了。” “从前你是觉得皇甫律更有趣。”尹晖半调侃地说。 修文点点头,“嗯,从前的确是。”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了。”尹晖笑道。 修文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看着子归他们走进去的方向。“嗯,这样吧,你也跟去看看。”想了一会儿,修文说,“阿律真疯狂起来,还真难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吧。”尹晖点点头,“咻”地在修文面前消失了。 交叠的墓室 子归打量着四周,又是漆黑一片。(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喂,筷子兄!你在吗?”她一边叫着,一边变出照明的光球来。 “你就不能看了再叫吗?你想把我弄聋啊?”就站在她旁边只有半步距离的楚修骂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丢了吗?”她干笑两声,说,“看,这里就是之前放着子宁将军尸体的墓室了。”那副棺材和她上次看到的一样,棺盖还没有盖上。 “可是子宁将军受伤后似乎没有回到这里来。”楚修环顾四周,说。 “这种事情看也知道。”她撇撇嘴说,“如果没有回到这里的话,也许会在别的墓室里。” “只能挨个墓室去找了。”楚修说。 “可是这个墓室里通向其他地方的法阵在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子归摊了摊手,她每次都只是从别的墓室进来这里,从来没有从这儿到其他墓室去过。 “应该是藏在刻着刚才你念叨的那些话的文字里面。我们分头找吧。”楚修并不是觉得自己不够能力用瞬间转移将自己和子归送到其他墓室,而是担心其他墓室是不是也和将军墓一样被严密的法阵保护,如果强行突破的话,不仅他本身会消失,就连子归也会受到牵连。 “好。”老实说,找到子宁将军之后到底要怎么做,她心里并没有确切的答案。尸体不会动,那么放把火将尸体毁去,就是让那个想要子宁将军复活的企图化作泡影,可是从上回她和子宁将军正面用法术交手的情况来看,子宁将军的尸体上已有某种法术保护,而使其水火不侵。若是还遇上皇甫律在一旁的话,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突然,她感觉到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还来不及拿出来看看,她就觉得头痛欲裂。“唔……”这种是上次蓝色石头在子宁将军旁边却无法接近的感觉!难道说子宁将军的尸体就在这附近? 楚修几乎立刻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喂,你没事吧?”楚修连忙扶住她。 “子宁将军……就在附近……”她努力挤出这几个字,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蓝色石头放到楚修手里。 楚修看着掌心上不停颤动的蓝色石头,见子归的情况似乎很快好转,便问:“这颗石头和子宁将军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她舒了一口气,扶着石棺站起来,“上次也是这样,我没办法只能把石头扔到一边去,就不清楚为什么石头会自己跑进子宁将军身体里了。”难道石头也会自己长脚跑到子宁将军嘴里,让他吞进肚子里去? “这么说来,这颗石头和你、子宁将军都有某种密切的联系。”楚修略一沉吟,说,“这颗石头是不是类似电池之类的东西?” “电池?”春秋时代有电池的吗? “以前这颗石头不是曾经吸取过其他厉鬼妖怪的灵力吗?若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作为自己力量的积蓄,然后到子宁将军的身上把力量散发出来,用于他的活动。”楚修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子宁将军相当于电动玩具,而蓝色石头就是干电池,装上去子宁将军就能动,拆下来之后就不会动了?”怎么突然从春秋时期变成电气化时代了? “我想原理应该就是这样。”楚修不太负责地说,“你自己想想,实际情况是不是很相似?”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这个比喻也真够部搭调的。敢情她就喜欢天天带着一节“干电池”四处逛荡吗?“那它对我也有影响,难道我也是其中一件需要用电池的机器人,还是遥控车?”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想没有哪个机器人或者遥控车会发花痴的。”楚修凉凉地说。 “你说什么?!”她一眼瞪过去。看她回去不向修文师兄告状,让修文师兄修理他! “好了,别跟我抬杠了,你说子宁将军就在这附近?”楚修飞快地截住她接下来的话并迅速改变话题。 她又瞪了楚修一眼,说:“应该没错,每次只要在子宁将军附近,这颗石头就会有反应。” “可是这里一眼就能看光了,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楚修握紧手里的蓝色石头,说,“难道子宁将军是在这个墓室上面?” “上面?”她抬起头,望着冷冰冰的天花板,“你是说子宁将军是在这墓室的外面吗?这外面会是什么地方啊?” 楚修像在说她“是不是废话”地笑了笑,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来用瞬间转移。”她说。 皇甫律带着子宁将军的尸体,无法搭乘其他交通工具,所以他找了g市内皇甫家旁支的人安排好车辆飞机,将他和子宁将军都送到这里——修文的老家。他“嘿咻”一下把子宁将军背起来,从进山的小路开始一步一步地走进山里。“呼,呼……”他走得有点儿喘,扶着小路旁的大树歇息片刻喘口气,然后又把子宁将军往上托了托,“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他咬着牙,对背上那具已经没有任何反应的尸体说着。 尸体当然是不能回答他的。他有些悲伤,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影映在子宁将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即使没有了生命,即使没有的情感,即使没有了意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而坚定,直视着他的时候,他能体会到子宁将军是全心地信任他的。归王感觉不到这些吗?所以才会因为害怕被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而将其杀死? 杀死…… 皇甫律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子宁将军的身体被一柄冷冰冰的长剑刺穿的那幕。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总是在他面前有些怯懦的子归居然刺杀了子宁将军,让这个使他一直愧疚不已的子宁将军再次死去,也让他再无法看到子宁将军凝视他的眼睛——思及此,说不上什么原因,一股深沉黑暗的情绪犹如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蔓延扩散,他想要说服自己不能去伤害子归,因为自己已经欠她很多,可是他发现要压下这股仇怨竟比他想象得要难上许多。“为什么她要那么做?”他问自己。是的,子归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是不想自己的灵魂脱壳而出,再附到前世的自己也就是子宁将军身上,所以她那属于自卫。皇甫律不停地说服自己,可惜成效太过微弱。现在的他能够做的,就是离子归远远的,在他认为能够控制自己之前,他还是不要再看子归一眼了,他知道自己无法面对子归责难、惊诧和悲伤的眼睛。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样是不是疯了,但是犹豫和反复不是他的性格,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再摇摆不定,可惜他没能坚强到可以“横眉冷对千夫指”。他自嘲地笑笑,继续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将军墓前,他小心地放下子宁将军,让他平躺在墓碑前。这个墓碑是当年归王为了子宁将军立的吧?没有用一个君王的称呼,落款竟然是登基前的“王子玄”的称呼,是因为他希望回到当年初次见到子宁将军时候的情景吗?“我会让你活过来的,我相信归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冰冷墓碑,缓缓说道。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归王做不到的事情,将子宁将军的遗体销毁,令卞俞雷利用子宁将军的阴谋彻底破产,他真是错得离谱,也太高估自己了。 原来存放子宁将军棺木的墓室中应该有着让时间暂时停顿的法术,如果继续让子宁将军继续呆在外面,尸体可能会从新添的伤口重新开始腐烂,他无法坐视子宁将军日渐腐败。他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只知道这座将军墓的墓室中有着可以通往那里的法术。而要进入这下面的墓室并不容易,他自然不能毫无准备。他从怀里掏出折叠得非常整齐的一张黄色的符纸,他仔细地将符纸一层一层地打开,符纸上暗红色笔画显得相当触目惊心,明显是用血写的。他默念咒语,掌中的符纸燃烧起来,在他手里化作一抔纸灰。他深深地看了躺在地上的子宁将军一眼,继续喃念了几句,手中的纸灰四散飞去,像星尘一样闪闪发亮地散落在他和子宁将军周围。这是他过去用自己的血和灵力画出来的能够增强法术力量的符咒,寻常符咒用朱砂就行,只有特殊的符咒他才会用自己的血去画。这样他也能比较容易突破结界带子宁将军进入墓室。他念动咒语,将自己和子宁将军一起送进了地下的墓室中。 墓室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面孔像在控诉过去归王做过的残忍的事情。他和过去的归王有什么不同呢?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毫不在乎地牺牲他人——子归那双带着不信和悲伤的清亮眼睛又浮现在他眼前。“我能选择的只有一个。”他对自己说,人生本来就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事情。 狭路相逢 “等一下,筷子兄。”子归拦住正准备用法术的楚修。 “怎么了?”楚修问道。 “说不定皇甫师兄也跟子宁将军在一起,我们就这样出现不太好吧?”她还不太想见到皇甫律。说真的,以前见面单纯多了,虽然也有点儿战战兢兢,但也还没有到现在这种别扭的境地。 “你不是怕他吧?”楚修觉得好笑,“说到底,不对的人是他,又不是你,要害怕也是他怕见到你。” “我是不想见到,不是害怕见到。”她纠正楚修的说法。 “还不是一样。”楚修耸耸肩,说,“放心吧,真要打起来,我们也是二对一,不会输的。” 赢了的后果也不见得好啊,搞不好要被皇甫家满世界追杀的,他们虽然失去了灵力,却不是失去了势力和财力,要找一群职业杀手来围攻她都不成问题。“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放开楚修,“走吧。” 楚修点点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唔!”楚修居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耗费了这么多灵力才能进入?这儿似乎被一个强大而且似曾相识的结界包围着…… “筷子兄!”她连忙扶住楚修。不会吧?还没开打,筷子兄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什么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了一声。 “皇甫师兄?”还真是冤家路窄,竟和皇甫律碰个正着!看到皇甫律出现,她不得不收敛心神,严阵以待。 “皇甫?”楚修借着她的手臂站直,打量四周情况,这儿居然是将军墓下用了许多人的尸体堆砌的墓室!难怪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进来,突破这个结界还像过去一样费劲,没想到这个结界过了两千年居然一点都没有减弱。还真是被子归预料对了,如果这个瞬间转移由她来做,没准现在魂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皇甫律向来冷静的脸上竟然出现慌张,不过那种慌乱只出现了一瞬,他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那你呢?”子归有意无意地挡在楚修前面,把身后的楚修气得差点儿内伤,哪有保镖反过来被要保护的对象掩护的? “这里……本就是和皇甫家有关的村子,我过来看看也无可厚非吧?”皇甫律淡淡地反问。 “可是你是跷课跑到这里来的,连声招呼也没打,这就有点蹊跷了。”她说着,眼睛扫过地上的的尸体,真没想到自己还真说对了,皇甫律带着尸体想要送进墓室。“修文师兄很担心你,至少你也给他留个话吧?” 皇甫律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师妹你放心吧,修文根本不会担心我的安危,和他相处那么多年,对他我还是了解的。” 她有点气闷,她不喜欢听到皇甫律那种好像在说修文师兄很无情无义的话。 楚修把子归拉回身后,冷笑说,“我都不知道皇甫你还有恋尸癖,喜欢带着尸体到处跑,还跑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和尸体互诉衷情。” 皇甫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但他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略嫌冷淡地说:“楚修你真会说笑。你们不会专门为了调侃我,而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的吧?” 子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子宁将军,说:“皇甫师兄,你不是说过要毁掉这具尸体吗?我还曾给你出过主意,叫你浇上汽油点一把火就解决了。看来我根本不需要出这个馊主意,因为皇甫师兄你舍不得这种国宝级的研究材料。” 皇甫律凌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生出一点怯意来,她还以为自己会被那道眼光杀死。“子归师妹,我想我们至少应该尊敬先人,不是吗?”皇甫律冷冷地说。 “我没有不尊敬先人啊,考古学家不是总研究古人的坟墓尸体么?”现在的人都流行火葬,几百年后的人恐怕也很难研究他们这个时代的尸体了。 “师妹倒是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皇甫律的笑意不达眼底。 “没有没有。”她慌忙摆摆手,她还没想在言语方面招惹皇甫律。“师兄,你到底要用这具尸体做什么?” 皇甫律避开她的眼光,说:“师妹何必明知故问。” “是师兄你何必明知故犯!”她有些着急,“如果阎王知道你妄图令死人复活,不仅仅是你,恐怕你们皇甫家也……” “别说了!”皇甫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阎王身边的重要人物,否则我皇甫家犯那样的重罪岂有轻判的道理?可是我现在做的事情与皇甫家无关!你应该了解我,我向来是不走回头路的人,既然我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反悔。” 居然说得这么坚决。她不是没看过皇甫律阴狠的表情,可是像现在这样决绝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看来想要“说服”皇甫律放弃让子宁将军复活,可能要比登天还难了。 “皇甫你可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哪。”楚修无不讥讽地说。 “筷子兄!”她用手肘用力撞了撞楚修,这家伙就不能别再刺激皇甫律了吗?“皇甫师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子宁将军复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她就不明白了,如果半点益处都没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哪个白痴会干啊? “喂喂喂,你不会是因为两千年前归王冤杀了子宁将军那种无聊过时的愧疚感,而想让他复活,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吧?”楚修暗自好笑,皇甫律这是什么白痴逻辑?“也就是说,前世的你杀了子宁将军,这辈子你还要杀了子归?你这不是重蹈覆辙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重蹈覆辙,我只做我认为要做的。”皇甫律的声调没有起伏,“我并未要任何人同意和认可。” “你……!”楚修气结,这皇甫律是石头脑袋啊?固执起来怎么说都说不通! “筷子兄,算了。”她拉住楚修,“皇甫师兄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决定。我明白,对于你和归王来说,子宁将军是你们最重要的人。可我宁子归也有我自己的存在价值——当然,即使在你眼里我不值钱,这世上稀罕我的人还不少,我舍不得让他们难过。” 皇甫律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没有丝毫晃动,他可以明白自己的做的一切对她并无太大的影响。“师妹不愧是阎王看中的人,对什么事情都可以这么冷静。”皇甫律蹲下身子轻轻抚弄着子宁将军散落下来的头发,自嘲地轻声说,“或许是因为是不在乎的人做的,所以才会被认为是不值得在乎的事。” 楚修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回头看了看子归,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老天爷,哦,不,应该是叫阎王爷,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她向阎王汇报,说想要让死人复活的就是皇甫律,然后把皇甫律抓起来给阎王处置吗? “喂,到底怎么办?”楚修拍拍她的头,“这是阎王给你的任务,你想怎么做?” “你问我?”她瞪大眼睛,她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皇甫律落到了阎王手里,绝对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但是她若不把事情解决的话,无论是她还是皇甫律,就都完蛋了。从现在的情况不难看出,她连想都不用想去让皇甫律放弃使子宁将军复活,因为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皇甫师兄,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做这种傻事……”人嘛,总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她对自己干笑了两声。 “师妹,修文说过你看人看事情很透彻,很多事情你心里都清楚,只是不一定宣之于口罢了。”皇甫律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她,说,“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不是吗?” 她没能反驳。“既然这样,就只能对不起皇甫师兄你了。”死缠烂打也不是她的性格,既然说不通,她就不浪费口水去跟皇甫律“讲道理”了。“我是不会让子宁将军复活的,无论是在公在私,我都不允许。”她表情一整,严肃地说。 “很少会见到师妹你这样的表情。”皇甫律笑着站直身子,“我知道你是阎王的手下,但这并不说明实力高低。” “挺自信的。”楚修冷笑一声,“就不知道是不是盲目自信了。” 皇甫律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想你们很快会清楚我是不是盲目自信。” 她和楚修都见识过皇甫律的能耐,他自然不是盲目自信,不过皇甫律居然认为他一个人可以赢过她和楚修两个人,大概是因为在法术方面,她不过是个入门级别的术士,根本用不着放在眼里,实际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只有楚修一个,再加上要保护她这个“拖油瓶”,楚修的实力还要打折扣,难怪皇甫律这么“临危不惧”。 皇甫律的实力 黄色的符纸在皇甫律手中燃烧起橙黄色的火焰,墓室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他手中那簇火焰跳动的声音。这是子归第一次和皇甫律过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抵挡几分,身边的楚修因为刚才带着她突破墓室的结界进入这里时耗费了过多的灵力,如果敌不过皇甫律,恐怕他们也只有落荒而逃这条路了。 火光一灭,只见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向他们飞来,楚修晃了晃身形,一边用防御的法术一边挡在子归身前,听得那发光的东西撞上了他变化出的防御结界,发出“当”的一声清脆巨响,撞击间竟隐约能看见摩擦出的火花。皇甫律看到自己的攻击被挡开,只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里没有丝毫动摇。 紧接着,那些发光的东西像被砸碎四溅的瓷片似地飞来,撞在楚修张开的防御结界上,连续不断地在墓室里震出巨响。楚修退了一步,刚才进入这个墓室耗去他太多的灵力,可是面对皇甫律,他丝毫不敢大意,紧紧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看来皇甫律这次皇甫律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打算,真的想要子归的命。 “楚修,你还剩下多少灵力可以使用?”皇甫律轻轻勾起嘴角,问。 “什么?”楚修愣了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了然于心。”皇甫律说。 东西?子归听了这个对楚修的形容词,不由得皱起眉。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皇甫律居然从去年见到楚修起,就知道他是由灵犀棒幻化而成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好家伙,不愧是那个被称为“无所不知”的夜营协会副会长,而且能不动声色那么久。更让她意外的是,皇甫律竟然只是为了打击楚修,用这种瞧不起人的口气说出这件事来,一点也不像过去他所表现出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形象。 皇甫律继续说道:“你不过是一件魔法道具——尽管有自己意识的魔法道具很稀罕,可是,道具就是道具,会有它寿命用尽的时刻,而且这个时刻很快就会到来。” 楚修咬咬牙,果然,皇甫律早就洞悉了他的本体是什么,可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我本身是道具又如何?对你来说,连修文也不过是其中一件道具,反正我也不是人,又何必介意?”他讥讽地说。 皇甫律眸光一冷,“当”的一下重击,楚修只觉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被甩到石棺上。“呜……!”后脑撞在石棺上,一瞬间天旋地转,他脑中唯一清楚的是,他的法术竟然被皇甫律破解了!“子归,快逃……”现在的子归根本不是皇甫律的对手,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说不定就得换个身体生活了。 “筷子兄!”子归赶快跑到楚修身边扶起他,“你没撞晕吧?” “还死不了。”他说。虽然死不了,不过现在还头晕眼花,皇甫律的力量似乎比之前看到的要更强,是什么原因? 子归侧脸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皇甫律,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这次出门是临时起意的,她也没有多带灵犀棒在身边,若是楚修消失了,她再召唤他出来,他也必须从外部进入这个墓室,也就是说,还是没开打就已经折损了大半灵力,还是处于劣势。她必须想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去击败皇甫律才行。 “宁子归。”皇甫律突然叫她的名字。 皇甫律绝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她不由地愣了一下。 “汝之举动,已于吾之掌握中。”皇甫律低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这是咒语!楚修察觉大事不妙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力不从心,而且他也来不及阻挡这个法术了。 皇甫师兄在说什么?她还在想皇甫律怎么突然冒出一句文言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动不了了——正确地说,是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了。想要抬起手来,可是关节像被结结实实地冻住了,根本动不了。“筷子兄……这是怎么回事?”她恐惧地发现,不管扯线木偶剧多么有趣,可是当自己变成被人扯线的木偶可就不好玩了! “是法术。”楚修吃力地爬起身来,“用法术控制对方,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不仅需要用很强灵力,而且需要比对方更强的意志。” “不、不会吧?”开什么玩笑?这是在告诉她,即使她不想死,也有可能会拿刀抹脖子吗?! “放心,师妹,离魂术并不痛苦。”皇甫律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痛苦不痛苦的问题吗?!她在脑子里搜索着破除这个法术的方法,可是脑海里剩下的只有“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因为她根本想不到破除的方法!就在这时,她的脚像被什么力量搬动了,向着子宁将军迈前了一步。“筷子兄,就不能想办法破除这种法术吗?”她无法回头,只能大叫。 皇甫律阴冷地吐出两个字:“碍事!” “哇啊——”听得身后的楚修惨叫,随后就没了声息。 “筷子兄,筷子兄你怎么了?”她不能回头看,只好拼命地问,可是楚修却没有回答她一个字。“皇甫师兄,你把楚修怎么了?”难道皇甫律让楚修变回筷子了吗? “我让他不能来打扰我。”皇甫律冷淡地说。 “如果你使用了什么离魂术,让我脱魂而出的话,阎王马上就会发现你和这里,你和子宁将军都跑不了的。”她咬牙说,“皇甫师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皇甫律笑了。“我说过,我是不会走回头路的。决定了的事情,我一定会贯彻到底。” 你用得着这么有原则么?她在心中大叫着,可再仔细观察皇甫律的表情,又觉得皇甫律有些异样,她说:“若这是你所期望的,那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痛苦的笑容?”子宁将军过去也一样,他得到了离开皇宫的自由,却始终没有真正开怀笑过,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皇宫、离开归王的。就她看来,子宁将军根本是自虐成性。 表情凝固在皇甫律的脸上,仿佛一张永远摘不下来的面具,嘴角在笑,眉宇间却是松不开的皱褶。 皇甫律仰起头叹了一口气,随后才对上子归的眼睛,说:“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她说的话都已被列入“没有意义”的范畴,那她还能说什么?难道她宁子归真要魂断古墓,接替自己前世的尸体长住在这间墓室里?!也许人在危急关头脑子总会转出某些怪异的想法来——她突然想到过去身中诅咒的时候,皇甫律曾经说诅咒可以返回给下咒的人,那么法术是不是也可以反弹?而在那本《法术入门》里面正好有一个法术,能够将对方的法术反弹的,也许可以帮上她的忙。这个不过是入门级的法术,但是灰绒曾经说过书中所有的法术虽然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可只有基础的法术才能在关键的时候一招制胜。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样也要试试看。“加之吾身之术,返还施加者之处。”趁皇甫律还没有留神,她集中精力飞快地念完咒语,皇甫律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 “你……你做了什么?”皇甫律捂住嘴,血却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她欣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忽地轻松了,是皇甫律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反弹回去了吗?她倒是真的吃惊了,没想到灰绒说的没错,这样基础的法术却在关键的时候竟能瞬间扭转局面。她顾不得去管皇甫律,第一时间转身去看楚修的情况。“筷子兄!”还好,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向之前那样变成一堆灰尘。“筷子兄,你快醒醒。”估计皇甫律是受到法术反噬,暂时是不能再用法术对付她了,她可以趁这段时间赶紧叫醒楚修。 楚修吃力地撑开眼皮,“你!”看到是她,楚修猛地坐起身来,“你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她学着楚修刚才的语气说。 楚修笑出声来,侧过头看到皇甫律似乎是受了内伤吐血不止。好家伙,子归居然能让皇甫律伤成这样。他看着子归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浮上心头。“你不趁现在收拾那具尸体吗?” 差点忘了这件事。她点点头。 “你们休想!”皇甫律重伤之下虽然虚弱,但眼睛却迸射出凶狠的目光。 她本以为皇甫律受伤了,无法再攻击他们,可没想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洪水一般向她卷来,身体像被千万条绳索绑缚住了,一瞬间动弹不得了,墓室里的光亮却在同时消失了,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糟了,皇甫律是想趁现在离开?可是——“皇甫师兄,别乱来啊!”不管他有多么厉害,在这种状态下要带着子宁将军从这个堪称铜墙铁壁的墓室离开,说不定会丧命的! 尽管楚修已经立刻重新让墓室亮起来,可是皇甫律和子宁将军却消失不见了。 决定守株待兔 “皇甫律他们不见了。”楚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靠着石棺跌坐在地上,“那家伙发起疯来还真是难缠。” “我是寿命都差点缩短了。”子归也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和皇甫律交手就这么狼狈不堪,很难想象下一次会变成怎样。 “皇甫律就是阎王说的那个想要让死人复活的家伙。”楚修一手插入头发里,说,“这下你麻烦了。是不是要把皇甫律交给阎王?要是这次做错了——”楚修哼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她最伤脑筋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件事了。她隐约感觉到,阎王早就知道犯下这件事的人是谁了,甚至始作俑者是什么人也可能了然于心,那阎王让她去解决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测试她会不会徇私枉法,能不能遵从阎王的命令、鬼界的法则?“可是你也看到了,皇甫师兄为了让子宁将军复活,竟想要我小命,我们不可能说服他的。” 楚修点点头,“皇甫律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真的那么希望子宁将军复活?”甚至到了不惜伤害身边的人的地步? “他是想要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也许是鬼上身。”楚修不负责任地说。 “但是皇甫师兄不是不清楚前世的那些事情吗?” “如果他清楚知道,反而不一定会这么做。”楚修说。 “没错,我爷爷也说过,一清二楚和完全不清楚都不要紧,怕就怕不清不楚的,在自己想象中猜测。皇甫师兄就是爱胡思乱想,换作是我,才不会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她撇撇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刚才那颗蓝色石头是因为子宁将军在附近才有所反应,难道那个停放尸体的墓室距这里不远?” “应该是吧。”楚修把蓝色石头还给她,“可就算你知道又怎样?” “没有,我就是觉得墓室的布局有点奇怪。”她耸耸肩,说,“这两个墓室离得这么近,如果要布置法阵,不怕会对不准位置吗?” 楚修想了想,说:“也许这本来就不是同一个法阵。” 哇,怎么会那么麻烦?本来要造出这样一个能够让尸体还原的法阵已经够费工费时了,还要造另一个同样规模的法阵?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能这么劳民伤财吧?“现在不管法阵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要妥善处理皇甫师兄想让死人复活的事情。” “你说的简单。都已经打草惊蛇了,皇甫律肯定会做好一切准备,不会让我们找到他的。”楚修摊了摊手,说。 她点头表示同意楚修的观点,只是在想他们目前还能做些什么。 “子归,我们已经能够肯定皇甫律就是带走子宁将军的尸体,并且想要让他复活的人,接下来的行动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楚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个简单法?”楚修的表情让她心里直发毛。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甫律要让子宁将军真正复活,就一定得找你。”楚修勾起笑容,说,“也就是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守株待兔,等着皇甫律找上门来就行了。” 她叫出声来:“万一皇甫师兄玩偷袭怎么办?他是好对付的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正面对决就差点把她和楚修的命都搭上了,谁能保证下次他们还能全身而退,甚至能够打败皇甫律? “无论是从武力还是法术,你至少可以和皇甫律打个平手,总之他一出现,你就叫我过来的话,难道还怕会输吗?”楚修轻蔑地说,“如果不是要突破结界,我今天就不会让他跑掉。” “你就吹吧!”她嗤笑一声说,“皇甫师兄不也是突破结界进来的?可也照样把我们打趴下。” “这有点古怪。”楚修正色道,“皇甫律的力量比以前增强了许多,很可能他使用了某种增强力量的道具或法术,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喂喂,筷子兄,技不如人还是要认的。”用不着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楚修白了她一眼,说:“胡说八道,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这要是皇甫律用了什么法术增强自己的力量,以后我们想要对付他就不好办了。再说,你难道真舍得对他兵刃相向,把他抓起来送到阎王跟前?” “有什么舍不得的?做错了事情本来就是要负责任,哪有旁人替他收拾残局的道理(小说鬼插嘴:如果今天犯事的是你的修文师兄,看你还能不能说得这么轻松!)?”她小声嘀咕,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我爷爷在我小时候对我说过,如果做错了事,就要有接受惩罚的准备。何况皇甫师兄本来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应该有受到惩罚的准备。” 楚修耸耸肩,说:“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时候到了至少你不会因为犹豫不决而导致危险。” 因为犹豫不决而导致的危险吗?她笑了笑,“的确,犹豫不决会带来不少危险。我爷爷以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做事之前就要下定决心,千万不能犹豫。” “我说你爷爷也真是教你不少大道理呢。”而且子归张口闭口就是“爷爷说”,似乎和爷爷的感情特别好。 “嗯,爷爷的确教过我很多东西。”她回忆着,“小的时候,比起父母,我和爷爷在一起的时间更多。然后就是齐怀哥了,不过我比较怕齐怀哥,他看起来很随和,其实非常严厉。”她和宁靖都很怕齐怀哥,大概是从小就被教训怕了。 “你爷爷和阎王似乎有交情。”楚修看向她说。 “对,阎王跟我说过。”当然,爷爷高攀不起,她也无法相信爷爷会有那么“特殊”的朋友。 “阎王为什么会特别对你爷爷另眼相看?”楚修总是觉得阎王不会把“人类”当一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被阎王另眼相看是那人的倒霉,就像她现在这样。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阴差、会发生这些事也许并不是偶然的吗?”楚修有点好奇地问。 “你想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匪夷所思地看着楚修,“这么蠢的说法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呢!” “那请问你大小姐的意见?”蠢?!这丫头居然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 “我?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那么就只能随波逐流了,因为你所做的一切,包括所有你以为反抗命运的事情,本身就是命运,也就是尽自己所能去做就好了。如果没有命运的话,那自然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她说,“也就是这个假设所得的结果都相同,我们所能做的也都是尽力生活而已。” 楚修很惊讶自己听到的话,真的,从未有过的惊讶,不管是对这些话的内容,还是说这些话的人。“子归,我们还得继续在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谈话吗?”楚修支着头,说,“我是不介意,可是你也没感觉吗?” 这么一说——她搓了搓手臂,的确是让人全身发毛,“我还不是担心你,我们现在用瞬间转移离开的话,你马上就会消失吧?” “那也没关系,反正都已经回去了,你再用灵犀棒不就好了?”楚修瞟她一眼。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看着你突然在面前消失,我心里还是不好受啊。”有谁会喜欢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一堆灰尘? “也不用那么紧张,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些墓室相通的特性离开,不必强行去突破这里的结界。”楚修说。 “对哦。”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行,我们赶紧出去。” 约见卞俞雷 子归很快便得到卞俞雷的回复,雪蕴当晚来告诉她,卞俞雷约她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在第三教学楼旁边、游泳池后面的大草地见面。 也不用那么一大早吧?她打着呵欠,来到卞俞雷指定的地方。 “怎么了?没睡好?”卞俞雷看到她来,先向她打招呼。 “是啊,要来见你嘛。”她随口漫应。 卞俞雷不以为意地笑了,问:“雪蕴说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嗯,是有关子宁将军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提起精神来,“你之前给我看过的,用字宁将军的记忆所创造的空间。” “你对那个空间有什么疑问吗?”卞俞雷问。 “当然有,否则找你干吗?”面对卞俞雷,她的语气会不自觉地变得很差。 卞俞雷点点头,“那问吧,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对你解释?” “既然是记忆,那为什么那个空间里根本没有子宁将军的感情活动。我在里面根本没有听到子宁将军的想法。” “这有什么奇怪?那个是空间,只是所有人和事物都是按照子宁将军脑海里的记忆活动,置身其中的人看到的只是他记忆中发生的事情,而不是他所有的心理活动。”卞俞雷好整以暇地说。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有可能并非事实,而可能是子宁将军自己捏造出来的?”她惊道。好家伙,敢情她一直都被误导了!? 卞俞雷很是意外地扬了扬眉。“也没说错,记忆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东西,否则怎么会有妄想症这种病呢?”卞俞雷笑笑,“要知道,人的感情是会影响记忆的准确性的,就好像杀人现场的目击者所描述出来的杀人犯相貌并不完全一致,就是因为恐惧已经扭曲了他们记忆,使得他们记忆中的人物形象变成了对他们而言最恐怖的形象。” “非常感谢你亲切的解释。”她没好气地说,“我已经在反省自己过去知道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了。” “也用不着那么紧张,很多事情都是事实。”卞俞雷笑道。 她翻了翻白眼,决定换个话题。“对于子宁将军复活,你怎么看?” “子宁将军复活了吗?”卞俞雷笑着反问。 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当初是谁布设了那样的法阵,想让死去的子宁将军复活?” “具体的实施者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卞俞雷挑眉看着她。 “我没有那么厉害。”她讨厌打哑谜,也不想让卞俞雷猜度她的想法。卞俞雷有趣地看着她,说:“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认为是谁?” 她犹豫了一下,说:“能完成那么浩大的工程的,也只有一国君主,换言之,就是归王了。可是归王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法术的——很明显是有帮手。而子宁将军身边有一个懂得法术的人,这个人在子宁将军临死前见过归王,我想他和这件事也有关也说不定。” “赵北易,是吧?——你说的那个人。”卞俞雷淡淡一笑。 “对,是你杀死、而且令他魂飞魄散的赵北易。”她的声音变冷。 卞俞雷但笑不语,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为什么不反驳?”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说的是事实,我为什么要反驳?”卞俞雷说,“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如果没有,我可就走了。” “等等!”她连忙拦住卞俞雷,说,“还有事。” 卞俞雷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看着她。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我的事?”卞俞雷挑高眉毛,“这倒是稀奇。好吧,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果然够狡猾。“其实不稀奇,我一直想了解你,可是你每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然就是来去匆匆,让我想问也没办法问。”她说,“你为什么要找上我和子宁将军?” “你确定这是在问我的事情?”卞俞雷失笑。 “当然,这是问你做那件事的原因嘛。”简单的文字游戏还难不倒她。 卞俞雷了然地点点头,“原因你也已经知道了。” “啊?”这次她没有装蒜,她是真的不晓得卞俞雷指的是什么。 “在你转生成为子宁将军之前,你是什么人?”卞俞雷提醒。 她想了仅仅一秒,“你是说……”她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发现子宁将军的来历的?” “无可奉告。”卞俞雷笑着吐出四个箴言。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子宁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我对他可是很坦白的。”卞俞雷说。 可惜对她不坦白。她暗暗撇了撇嘴,“既然子宁将军对你来说那么重要,那他死了,你就没想过要让他复活?” “让死人复活很容易就会被鬼界盯上,对我要做的事会造成很多麻烦,我没那么笨。”卞俞雷冷笑,“现在皇甫律也一定是被鬼界通缉的人了。” “还没被通缉……”她下意识就要帮皇甫律辩解,但触到卞俞雷似笑非笑的轻蔑眼神时就不再说下去了。她吸了一口气,又问:“那……归王是你杀的吗?” “不是。”这次,卞俞雷回答得相当干脆。 “也不是你教唆的?”她狐疑地看着他。 “也不是。”卞俞雷勾起嘴角,说,“我要杀他,手段多的是,那么血腥的咒术不是我的风格。” “那是谁做的?难道是秦霜他们变成的厉鬼?” “不然你觉得还有谁?”卞俞雷好笑地反问。 好吧,她承认她也找不出“嫌疑犯”来了。“嗯——我再问一个问题。” “那就快问吧,你不是要准备去上课了吗?”卞俞雷看了看表,淡淡地提醒。 居然还知道她今天一早有课。“在你看来,子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卞俞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他是一个永远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懂他内心想法的人。” 戴着面具?“他不是个温柔的烂好人吗?”和她以为会听到的话不同。 “这么说也对。”卞俞雷笑了,“但我认为你想知道的是更深刻的东西。” 更深刻的……东西?她不安地看向卞俞雷,可是对方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她上课的时间到了,然后便径自离开了。 她没站一会儿,“子归!”听到了楚修的声音,“你在这干吗?” “没什么,约了和一个人见面。”她没有多说什么,要是被楚修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说教。 很难得的,楚修这次没有追问到底。 不能不介意的前世 下雨了。距离上次见到皇甫律已经又过了三天,这三天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子归坐在图书馆的窗边,望着窗玻璃上泼溅的水珠,陷入了沉思。她已经看过了子宁将军的回忆,照理来说应该什么都清楚,不再疑惑的,可是她却有说不出的疑惑,是因为她并非两千年前的人,所以无法理解从前的人所做的一切吗?子宁将军过得那么痛苦,简直到了不曾开怀一笑的地步,既然痛苦,为什么不离开归王?子宁将军拥有才智、民心和军权,还是归国的其中一个皇子,如果他有心反叛,完全可以夺位,可是他却一直没有那么做。是为了忠心报国?不对,从他的记忆之中完全看不到有任何对自己国家的愚忠,似乎每次谈及要背叛归王的时候他都转移话题,到底是为什么? “啊。那些记忆是……”她突然想起了卞俞雷展现给她看的记忆,她过去没有察觉,现在想起来那些记忆里面似乎有些古怪。卞俞雷以子宁将军的记忆创造出来的空间,里面当然是一直循环发生着子宁将军经历过的事情,可那些事情里面却缺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就是子宁将军的心情,空间里有的只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子宁将军曾经有过的想法和心情。这是怎么回事?是卞俞雷特意安排的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或许她应该再去见见卞俞雷,向他问个明白。 “雪蕴,你在吧?”她合上书本,说。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她对面的座位,一双漂亮的黑眸犹如冬夜寒星灿然,此刻却闪着困惑,“你怎么知道我在你附近?” “感觉。”熟悉的妖气刺激着她的神经,想不知道也难。 “子归小姐进步了呢,以前都察觉不到我的。”雪蕴有些意外。 “是你退步了。”她眼皮一翻,“看来上次你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还不是拜你所赐!”雪蕴气得一拍桌子,可惜实心的桌子震得他手掌生疼。 “你小声点!这里是图书馆。”她低声斥道。 “哼,让我叫两句也不会怎样嘛。”雪蕴不在意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见你的主人。”她说。 “你要见主人?”雪蕴奇道,“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可也不想通过你传话。我要当面问他。”她握紧双手,说。 “子归小姐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感觉犀利和锋锐多了。”雪蕴笑望着她,“是什么原因?” “拜你和你的主人所赐呗。”她哼了一声,说,“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马上去见主人。”雪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便消失了。 她趴到桌面上。自从见到和子宁将军的尸体在一起,她心里总有一种奇妙的不舒服感,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在她回忆中的子宁将军是个带着淡淡悲伤和无奈的人,而他身边的人却都愿意为了他出生入死,魂飞魄散的秦霜、被归王杀死的柔娘、去找卞俞雷却被弄得魂飞魄散的赵北易,还有死得莫名其妙的归王都是那样。这个子宁将军真的是扫把星?温柔而悲伤的子宁将军,却总也让她看不顺眼,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却让她感到厌恶。心理学上说人都会有自我厌恶的地方,难道这也算? 她收拾好书本离开,在大门口看到了于悟皈。“啊,来找资料?”她打招呼。 “嗯,你要回去了?”于悟皈向她挥挥手。 “是啊。”她笑笑,“小叔叔最近好吗?” 于悟皈顿了顿,才点头说:“挺好的。” “你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她也不能就这么丢下这家伙,先不说于悟皈就是前世子宁将军的妻子柔娘的转世,现在的于悟皈是她的好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视而不见吧。 “真的没什么。”于悟皈打起精神摇摇头,“我知道你最近很烦,那些小事我不想麻烦你。” “那得看是什么人的事。谁让你是我的死党,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再说,他的小叔叔于展详还曾经“临终托孤”一样拜托她要照顾于悟皈呢。她叹口气,说,“来,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只是我最近都没见过小叔叔。”于悟皈说,“打了几次电话过去,秘书都说他在忙,但据我调查,他根本没有那么忙碌。” “你别动不动就去调查小叔叔,被他知道了可有你好看的。”她提醒道。 “那没关系的,反正他也有调查我啊,大家算扯平。”于悟皈满不在乎地说。 唉,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你是想说,小叔叔躲着你不见?”她一下就抓到重点。 “嗯。”于悟皈点头,“我有点担心小叔叔是不是在搞什么危险的事情。” 小叔叔的最大危险不就是命不久矣这件事吗?真麻烦,这种事情直接跟于悟皈说个明白不就好了吗,干吗要告诉她这个局外人?“我问你,你觉得小叔叔会不会害你?” “当然不会。”于悟皈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行啦,你只要知道他做的事都是为你好的,你默默接受不就行了?”她说。 “可是我也希望能帮上小叔叔的忙。”于悟皈说,“如果会长为了你在冒险,而你虽然感觉到了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帮不上忙,那你不会着急?” “如果他不说,证明不想让我知道。他认为我知道了整件事反而会成为他的困扰。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接受他为我所做的,不再增加他的麻烦——其实装不知道也是对对方的一种体贴。”她笑道。 “你也有知道会长的某些事情,却装作不知道?”于悟皈怀疑地问。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家伙的eq该有多高啊?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嗯。”而且她知道的还不少。 于悟皈的反应是睁大了眼睛像看到怪物一样瞪着她。“那我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是……”他不确定地问。 “怎么可能?”她对乌龟的事情才没兴趣呢~ 灰绒眼中的子宁将军(上) 皇甫律一直没消息。讲台上的老师在讲解的内容丝毫没有进入她脑中,子归漫不经心地在笔记本上写着这段时间她记下的咒语。 “你一大早就和你的修文师兄约会?”坐在旁边的兰宝侧着头问她。 “你看到了?” “嗯,看来大学毕业之前会有好的进展吧?”兰宝托着下巴说。 好的进展?她放下笔,她当然也希望有好的进展啦,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会变成怎样。 “想什么呢?”兰宝撞了撞她的手肘。 “在想皇甫师兄去了什么地方而已。” 兰宝瞟她一眼,说:“你不会移情别恋,喜欢上那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皇甫师兄吧?” “才不是!我对修文师兄是一条心的。”她哼了一声,“因为修文师兄也很介意皇甫师兄的事,所以我才会担心嘛。” 兰宝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你还喜欢那个半疯不傻的楚修文到这种程度?” “谁半疯不傻?”她不满地瞪了兰宝一眼。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每个人都这么看修文师兄呢(小说鬼插嘴:那是因为修文师兄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形象。)? “情人眼里出西施。”兰宝“啧啧”两声,也不和她争了,“唉,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她也没有再说话,继续自己的思考。修文师兄已经帮她问过皇甫家的人了,皇甫师兄只在失踪后联系过皇甫家分家的人将他送到修文师兄老家,她估计他是想去将军墓,但后来他们在墓室见面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皇甫律到底会去什么地方呢?他带着一具尸体,应该去不了什么地方才对。她和楚修那次遇上皇甫律之后也没有再去原来存放子宁将军尸体的墓室,皇甫律会不会重新回到那儿?是不是该和楚修再去探探?虽然楚修说了,他们可以以静待动,可是她总有隐隐的不安。 今天早上只有两节课,下了课她便打算去图书馆坐坐,正好可以再看看从灰绒那儿买来的书。今天早上和卞俞雷聊完了之后,她现在最想知道是自己过去了解到的子宁将军的事情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卞俞雷说,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可一旦最重要的环节是假的,她岂不是要吐血吐死了?再好好想想,谁会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了,李成!”在她所有知道的和子宁将军有关的人里面,就这个李成看起来最沉稳有理智——虽然他对皇甫律的复仇心态也够不理智的,可是从每次交谈来说,这个李成没有秦霜对子宁将军那种疯狂的崇拜,他的叙述也许会客观一些。她又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要上哪儿去找李成? “魔尊大人说叹气叹得多会很快老的。”在只有翻书声的图书馆里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说。 “灰、灰、灰……”她吓得差点摔到地上去,她连忙扶住桌子,瞪着莫名其妙在她身边出现的小女孩,“你怎么进来的?”图书馆需要有校园卡刷卡才能进入的。 小女孩抓了抓头发,说得挺自负:“目前我灰绒进不去的地方还没有建出来呢。” 对哦,她都忘了考虑灰绒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个以奸商为己任的妖魔,门口的关卡对她来说跟不存在是一样的。“你又来做什么?是不是帮我安排到和蓝先生见面了?” 灰绒摇摇头,说:“因为他出国去了,所以暂时没法见你,不过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他一回来就会请你去的。” “是这样。”她瞟了自顾自翻看她的书的灰绒,“你到底是干嘛来了?最近你出现得好频繁。”之前是想找她的时候却踪影全无。 “前段时间考试结束了,我自然就有空啦。”灰绒笑嘻嘻地说。 “你也有考试?我听说你是魔尊的徒弟。” “嗯。”灰绒用力地点点头,“所以我的考试内容是特别准备的,比普通的考试难很多,如果拿不到满分就算不及格。因此我每次考试都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去复习。” 原来魔尊的徒弟享受的是“严加考核”的待遇。“即使你有空,也用不着来烦我吧?我很穷,没钱买你的商品。” “子归姐姐真冷淡。”灰绒噘着嘴说,“我也可以来当你的‘保镖’呀。” “谢谢,我可付不起你的‘保护费’。”她敬谢不敏地摆摆手。“如果你真想帮我的忙,就告诉我关于子宁将军的事。”她随口说道。不过如果是灰绒叙述的事情的话,应该比任何当事人说的都更接近事实。 灰绒歪着头,说:“如果你要知道他在人界做的事情,我需要去调查,那样要收费的。”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芝士蛋糕”嘛~ “我就知道。”她无趣地托着下巴,瞟向窗外。 “可是他在鬼界的时候我见过他,那部分不需要调查,可以免费告诉你。”灰绒说。 “说说看。”因为是在图书馆,她把音量压得很低。 灰绒拍拍她说:“没关系,子归姐姐你可以说大声点,因为我已经用了法术在这里设了一个简单的法阵,别人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的。”“是吗?”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看来灰绒果然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不愧是魔尊的高徒。既然这样,那就放心大胆地说了。“你说你在鬼界见过子宁将军?” “嗯,他也在鬼界做过好长一段时间苦工。”灰绒点头,“肖彤姐姐也见过他。” “肖彤?那个小说家?”她想起那个告诉她,她原是和神界有关的肖彤。 “对呀,肖彤姐姐跟我提过,你最近到过她家呢。她曾经因为神界误判,在鬼界折腾了好多年,也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平反。”灰绒说,“不过,子归姐姐上回出现在她家可不是偶然。” “不是偶然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什么人事先把水井内的法阵出口安排到肖彤家中?” “当然,而且是阎王亲自安排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阎王对一个人这么费心呢。”灰绒说出的话让她大感意外。 竟然是阎王为她准备好了退路?! 灰绒眼中的子宁将军(下) “子宁将军嘛,是个超级怪人。”灰绒一脸正经地说。 “怪人?怎么个怪法?”先撇开阎王特别关照她的事情不谈,子归还是想先弄清楚子宁将军的事。 “子归姐姐自己不记得吗?”灰绒问她。 “我只记得自己在一岁死后重新求阎王让我回人界的情形,还有就是在鬼界常常被阎王找麻烦的事了,而且投胎前的那段记忆很模糊,只有大概的印象。”她想起在大学校道上遇到阎王,然后毫无准备就被拖到鬼界的情形了。 “哦~是这样啊?”灰绒似懂非懂地说。 “行了,快给我说说子宁将军的事情。”她催促道。 “好。”灰绒想了一会儿,说,“子宁将军在鬼界很逆来顺受的,因为他生前所造得杀孽太多——也就是害死了很多人啦——所以他在鬼界做了很多年的苦工。阎王经常会去找麻烦的,比如说玻璃够不够透光,绿地上的草有没有露珠之类的都是他处罚人的理由。通常遇到这些不合理的刁难,就算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会发发牢骚,抱怨几句吧?可是他完全没有,和他相处过的鬼都说他是个超级好脾气的鬼。” “好脾气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普通人不可能那样的。”灰绒摇头晃脑的说,“你们人的思维比我们妖魔复杂多了。不像我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们人类呢,有时候明明想哭的,偏偏又要笑,明明很开心,又装得如丧考妣。我看那个子宁将军,什么事都摆在心里,这种人最麻烦了。” “卞俞雷也说他是个永远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懂他内心想法的人,我还以为是卞俞雷夸大其词呢。”她自言自语,又问灰绒,“有没有其他关于他的情况可以告诉我?” 灰绒又想了想,说:“大约三十年前,我和他聊过天。他好像认为自己没什么存在价值……” “没有存在价值?”她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哪知道啊。”灰绒无辜地说,“他说身边的人都想着要利用他,如果他不是那个身份的话,根本就没有人需要他——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你确定他是这个意思?我明明记得他有很尊敬他的部下,很爱他的老婆,很有义气的朋友,还有个貌似很重视他的大王啊!他没有存在价值?这从何说起?” “ 你们人类向来都喜欢胡思乱想的啊,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灰绒摊了摊手,说。 如果灰绒说的事情成立,那就难怪子宁将军在被归王五马分尸之后都没有变成厉鬼去找他算帐了。“灰绒,真的有法术可以将某人的记忆变成一个空间,空间内的所有人都按照那个人的记忆活动的吗?” “当然有。”灰绒很快地回答,“但是要做到可不容易,子归姐姐你到过那样的空间吗?” 她点点头。 “那个创造那样一个空间的人可真厉害,换作是我的话,如果想让你看到什么东西的话直接用法术干扰你的大脑,让你看到幻象就成了,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灰绒说。 “让我看到幻象和让我进入空间看到那些景象——这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结果是一样的。”灰绒简洁地说,“不过要花费的工夫完全不同。已经形成的空间需要灵力的支撑,如果力量不够的话,空间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进入空间的人随时有可能会被扭曲的空间给切成芝士粉一样,而且那种空间像机器一样需要定期维护。一般来说,单凭人类的力量不足以完成,要那么做的术士都会借助外部的力量。” 对了,上次修文师兄进入韩笑的空间时,那个空间好像也不稳定。“你的意思是,我本身是无法判断自己看到的东西,究竟是进入空间后看到的实际人物活动还是幻象?” “对对对。”灰绒连连点头,“这种情况就好像你们人类那个‘庄生晓梦迷蝴蝶’的典故一样!” 连妖魔也兴念诗吗?也许有叹一口气,也许没有,她说:“如果我想要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办法?” 灰绒不解地问:“子归姐姐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过去呢?你不是常常说,追究过去没有意义吗?” “可是现在我发现过去有现在需要的答案。”她说。 “人类真麻烦。”灰绒咕哝一句,又说,“本来就是前生种种隔世抛,不然鬼界就不需要有孟婆汤啦!我觉得事情很简单,管他过去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问题发生了,就当作现在的问题来解决不就好了?” 她怔了一下。“……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没准照灰绒说的去做的话,问题真的会简单很多,“但现在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是你们大家都想得太复杂而已。”灰绒一副老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正所谓有果必有因,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一直计较原因也无济于事呀。就好像一个芝士蛋糕,都已经变质不能吃了,无论你怎么考虑变质的原因,也只能是下次小心保管,可是这个已经变坏了的蛋糕还是不能吃嘛!” 她“噗嗤”笑出声来,一个小鬼头模样的家伙说这样的话,除了好笑还是好笑,真搞不懂为什么她要用“芝士蛋糕”来打比方。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鬼头”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她虽然一直都认为自己不受前世影响,却在很多问题上都会从“过去”寻找答案,可就像灰绒说的,现在就算知道了原因,对事态又有什么帮助?她要做的是解决现在的问题,而不是找出问题发生的原由。这次阎王吩咐她处理“死人复活”的事,要求她找到“元凶”,而不是要她找到“原因”。“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除了来告诉我,蓝先生出国了之外,就是为了要跟我讲你的芝士蛋糕变质没变质的问题?” “嘿嘿。”灰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还有一件事啦。” “快点说。” “我看到那位子宁将军就在这座图书馆外面。”灰绒抓了抓头发,说。 藏身在暗处 “什么?!”子归激动地站起身来,差点掀翻了椅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很重要的吗?”灰绒反问。 这次她的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就只看到他一个人吗?皇甫师兄有没有跟他在一起?” 灰绒摇摇头,“我没看到。” 皇甫律没有出现,也就是说有敌人还在暗处——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皇甫律列为“敌人”的范畴。看了看灰绒银灰色的大眼睛,她摸摸灰绒的头,说:“好了,小家伙,我得找上筷子兄去见见他了,你没什么事就自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吧。”就算这家伙在旁边,也未必会出手帮忙——因为没有酬劳。 灰绒眨着眼睛,笑眯眯地挥着手说:“好,子归姐姐再见。” “再见。”她干笑地说完,灰绒就不见了。她也不知道灰绒离开后,她施的法术是不是也解除了,便走到图书馆中庭打电话给楚修,让他马上到图书馆来一趟。说起来也有点窝囊,她身为阎王钦点的阴差,居然害怕一具尸体。为什么尸体会动?那颗蓝色石头根本没有离开她的身边,不可能再去给子宁将军的尸首当“电池”用,难道皇甫律又做了什么,让尸体能够自行活动了?唉,今天早上真笨,她应该问问卞俞雷有没有办法消灭子宁将军的尸体。 突然有几点冰冷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原来是下雨了。她赶紧跑进图书馆里,从大玻璃窗往外看,雨已经下得很密了,外面的景物看着都有些迷蒙——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阴阴郁郁的看不真切。刚才灰绒说,前世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只要想着要怎样去解决眼前的问题就好了。现在的情况是她遇到了一具水火不侵、还能够自行活动的古老尸体,和操纵着那具尸体的、曾经是她的好师兄的术士。面对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办?首先,当然是想办法将尸体毁掉。对于皇甫师兄,如果没有什么前世因缘,她是不是会更决断一些?她不是早就想好了,皇甫师兄做了错事,他就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要这么不安和不知所措呢? “喂。”楚修来了,“子宁将军真的在这外面吗?我进来的时候特别在图书馆周围检查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是灰绒告诉我的。”她说。 “那个小鬼?”楚修皱了皱眉,灰绒也是个贩卖情报的,应该不至于放出虚假情报吧?“但我的确没有发现他,还是说他察觉到我来,所以知道避开我?”楚修想了想,说,“可我听你说了子宁将军在这附近,来的时候特别小心。”就算是皇甫律,也未必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迹。 “不管怎样,我们就这样走出去看看。”被一个看着像小学生的女孩教训说要“前生种种隔世抛”,她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你还说我们要守株待兔,现在兔子来了,我们站在树旁总得有个做法吧?” “问题是这只兔子可不一定就撞在树上。”楚修冷笑一声。 幸好雨只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她和楚修一前一后走下图书馆门口的长楼梯,她就立刻感觉一种让她的神经噼里啪啦响的危机感。灰绒说得没错,子宁将军的确在这附近。也许正因为她的灵魂也曾经在那具尸体里待过,所以只要子宁将军一接近她,她也说不清什么原因,但她就是能知道。“筷子兄。”她停下脚步,“灰绒没有骗我们,子宁将军的确就在附近不远。”明明是他们打算等着子宁将军来自投罗网的,结果却把自己变成了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不知道那条毒蛇什么时候会窜出来咬她一口。 “你能感觉到?”楚修立刻提高戒备,技巧地将子归挡在身后。 “嗯……虽然能感觉到,可是具体位置我不能确定。”她摇摇头,“不管怎样,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难保会连累其他人。” “知道了。”楚修不着痕迹地逡巡了周围的动静,“我们往北区那边走,这个时候那边应该很僻静。” 他们转向图书馆右边的斜坡道,过了斜坡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往右拐,便是去北区新研究生宿舍的路。因为宿舍旁边是新建成的学院楼,好几个学院都还没有完成搬迁,去那边的人确实很少。 “怪了。”楚修忽然说。 “干吗?”她有些怕怕地问。 “我应该是感觉不出那具尸体有任何的气息的,可是现在却能隐约感觉得出在空气中的杀气。”楚修说,“你能肯定是子宁将军没错?” “肯定。”那是一种像有什么在拉扯她的身体的感觉,除了子宁将军,不会有别人。但就像筷子兄说的,若非那是自己的灵魂在两千多年前“居住”的身体,她也无法察觉到子宁将军靠近。但今天,只要静下心来,就能发现飘散在初春的湿冷空气中的几缕杀气。难怪筷子兄会怀疑。“子宁将军有杀气这种东西的话,证明他现在是拥有正常人的‘意识’,不过没有灵魂的尸体不可能有思想,也无法自由活动——而本来也许充当了让他活动的‘电池’的蓝色石头又在我身上……” “是不是有无主的魂魄厉鬼附在子宁将军身上,才能让他活动起来?”楚修猜测。 这条小路在北区教职工宿舍后面,沿着学校的一个池塘间建造,听说也有好几十年的历史,就连池塘边的柳树都有一个成人的腰身那么粗壮,更别提蒲桃、南洋楹之类大树了。夏天这儿树荫茂密,十分凉爽,只是此刻遮挡了阳光的树阴让这儿多了几分静谧和诡谲。 “子宁将军的身上不是有法术保护的吗?厉鬼又怎么能随意附在他身上?再说,将军墓那儿的墓室根本不是寻常厉鬼能够进去的,而且那座后山野已经没有厉鬼存在了。”她说,“从那个晚上开始。” “那个晚上?” “就是在修文师兄老家,欧阳夏半夜跑上山,被辟邪兽攻击的那天晚上。” 鬼魂消失的那个夜晚 说起那天夜晚,子归也有点儿发怵。她按照竹简上出现的文字,晚上独自到了村口的石碑那儿,可到了十二点,那儿竟然出现了大批的鬼魂,她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将所有鬼魂收服!但就在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却发现那些鬼魂对她并无恶意,甚至那些古老的鬼魂本身也没有了戾气等等不好的东西。 ——将军,将军……再见了…… 那些鬼魂恭顺地向她拜别后,便逐一沉入了他们脚下的黑色信道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积聚了巨大怨恨的厉鬼会突然没有了戾气,直接就被鬼界收走了?难道是皇甫师兄上山去超度这些厉鬼?不,这不可能,那些厉鬼可以被任何人超度,就是不可能接受皇甫师兄,没准一看到他就会把他撕成碎片。再说,要化解那么强大而且积留千年的戾气,皇甫师兄能够做到吗?不是她小看皇甫律,而是如果他能做到的话,在她第一次被掳进将军墓就应该那么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是卞俞雷。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性。但为什么卞俞雷到现在才来处理这些厉鬼的事?把她叫到这儿的难道也是卞俞雷? “子归果然是个守时的人。” 她得承认这是个相当醇厚好听的声音,可惜转眼就会想不起这个声音。“我也猜到是你了。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呢。”难怪之前李成会说卞俞雷就在她身边。“刚才出现的那些鬼魂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的确是做了‘好事’,不是吗?”卞俞雷笑着反问。 “我也没说你做的不对呀。”她不在乎地说。一直被困在这里徘徊千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两千年,说起来就三个字,可时间是多么漫长呵!“他们积聚的那些戾气去了什么地方?”她有点担心,要是那些戾气又变成妖怪的话,她不是又要拼上性命去帮成为标靶的皇甫师兄(小说鬼插嘴:子归你只是单纯怕麻烦而已是吧?)? “不用担心,我做事向来不会留下麻烦。”卞俞雷淡淡一笑。 “也是你让他们可以去鬼界重新开始的?”如果是的话,她还得谢谢这个人。 “你说呢?”卞俞雷不答反问。 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要我这么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跟我道别?还是要我来打哑谜的?” “一半吧。”卞俞雷说,“我也想见见你,不行吗?”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行,当然行,只是我觉得你不会只是单纯想见见我。” 卞俞雷笑道:“现在的你比较真实,和子宁将军完全不同。” “你不会想告诉我,子宁将军是个伪君子吧?”能伪善那么久也不简单啦! “并不是这个意思。”卞俞雷说,“也许这也是‘劫数’。” “你相信‘劫数’?”她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相信‘人定胜天’的人。” 卞俞雷眼里掠过惊讶,不疾不徐地说:“如果这是你的观察所得,我得称赞你的洞察力很强。” 那她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她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你现在见到我了,就为了说些似是而非的废话?” 卞俞雷呵呵一笑,说:“我想从你嘴里问出子宁将军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你也要找尸体?”难道卞俞雷有恋尸癖?! “嗯,因为那具尸体的存在会给我造成很多麻烦。”卞俞雷瞄了她一眼,说,“如何?跟你想的理由肯定不同吧?” 算他厉害,好像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既然那具尸体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那你为什么不一早把尸体找到,甚至在子宁将军刚死的时候就把尸体抢走或毁掉呢?” “你认为我为什么当时没有那么做?”卞俞雷冷冷地反问。 从卞俞雷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藏尸体的地点来看,当时更是毫无头绪吧?“看来当年归王已经防着你打子宁将军的主意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本来就和归王不对盘——唉,那你当时没有找到子宁将军的尸体时,有没有一点挫败感啊?被自己瞧不起的人摆了一道。” “有点儿。”卞俞雷不在意地笑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得早些回去,否则有人会担心你的不是?” “我怕你会放冷箭,还是你先走吧,等你走了之后我再走。”她说。 “你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卞俞雷摊了摊手,“如果我要动手杀人,用不着偷袭。”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先走了。 她皱着眉,真见鬼,她居然还是记不得卞俞雷的模样和声音。 “你是说,修文老家将军墓那儿所有的厉鬼都是卞俞雷收拾的?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听完她的叙述,楚修劈头就教训她,“还有,你那次三更半夜跑出去,也是卞俞雷约你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杀了你,万一那些鬼魂根本就没有被收服,万一是有什么妖怪要杀你……” “我想没有那么多‘万一’吧……”虽说她谢天谢地平安回来了,但那次也是她理亏,“不过卞俞雷没有明确地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但我猜应该八九不离十吧!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的事情,我当然就没有对你说啦!” “那次你和修文一起上山在山洞里遇到的妖怪,恐怕也是他的杰作,将被困在山上的厉鬼的戾气一点一点地拔除集中在那个山洞里,然后利用天然的气场将那些戾气慢慢地化解。”这个人真是不容小觑。 “可能吧!他都说了不会留下麻烦了。”她说,“而且他这么久以来也没有伤害过我啊!” 楚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今天一早也是去见他?” 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嗯,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他。” 楚修怀疑地半眯起眼睛,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一直以来也不是很差吧?”她嘀咕了一句,不过楚修似乎没有听见,否则又要吼她了。“筷子兄,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过了前面的学院楼就是研究生宿舍了。”再过去就到北区那座荒废的生物研究所了。 “在那个有井的研究所旁边的小树林里,有个很多年没用的篮球场,我们去那边的话,应该不会打扰到其他人。”楚修说。 天啊,学校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还真不少。 离魂索命咒 “就这里?”这个篮球场被生锈的而且已经弄出一个大洞的铁网围着,场内遍地枯叶没有打扫过,被刚才的雨全部粘在了地上。篮板上的油漆也因风吹日晒变得斑斑驳驳,好一派荒废破落之象。子归本来还在想,要是以后班里搞篮球活动实在找不着球场的话,是不是来这里,可是看到这样的场地,她还真是迟疑了。 “就算篮球架都砸下来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学校追究责任。”楚修说。反正这里的篮球架都摇摇晃晃了,即使整个垮了,也可以算是“自然灾害”造成。“好了,我们请主角初尝吧!他也跟着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是该出来打声招呼了。”没想到尸体也会选择地点,没有在人多的地方引起骚动。 楚修的话音刚落,子宁将军就出现在篮球场的入口。这次见到子宁将军,子归也发现了一些与之前见到的不同的地方。原来犹如死水而没有神采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内中暗藏危险的杀机,如果说以前她看到在子宁将军脸上那的而且确是一双死人的眼睛,那么现在的子宁将军所拥有的绝对是活生生的人才会有的瞳孔。至于他身上被她刺穿的洞,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已经说过,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灵魂换个地方住的。”她首先出声重申自己的立场。 “如果你现在这个身体死去的话,就由不得你了。”子宁将军冷冷地说。 “若我死了,我的灵魂会被鬼界勾魂令带走,自然是由不得我的,不过也轮不到你做主。”有道是输人不输阵,在气势上她可不能输给一具尸体。 子宁将军脸上出现了一丝凌厉,这让子归出现了更大的疑惑。过去子宁将军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今天看到的子宁将军竟然有着活人才有的情绪变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见子宁将军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看着十分眼熟的符纸,向符纸吹了一口气,柔软的纸张就笔直地挺立起来,从符纸上射出许多星星点点的东西,射到皮肤上竟如针扎般疼痛。楚修连忙手臂用力一挥,“呼”地使出防护的法术,那射出的星点“笃笃笃”打在楚修变出的防护罩上。“这像是皇甫师兄用的法术啊。”她躲在楚修身后,说。 “奇怪,子宁将军一具尸体怎么能够使用皇甫律的符和法术?”楚修也觉得这事蹊跷。 子宁将军见状收起了符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符纸。 “那是什么?”楚修警觉地护着她退后了一步,黑色的符咒?一般来说,符纸都是黄色纸朱砂字,会有黑色的符纸吗?而且那张黑色的纸上隐约可见有文字,只见子宁将军把那张黑色的符纸揉捏成一团握在手中,而他那只手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将他的拳头熊熊燃烧起来。那些黑色的火焰“呼”地从他手里窜了出来,瞬间击穿了楚修为了阻挡他刚才的法术的防护罩,让楚修当场摔了出去,瞬间化成了一堆灰尘。 “筷子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黑色的火焰犹如穿云而过的蛟龙,“呼啦”一下缠在她身上,犹如几道黑影没入了她身体里。“这是什么?”她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是离魂索命咒。”子宁将军冷冷地说,“宁子归,即便你有阎王的法术护身,也支持不了多久。” 什么?“你……真的是子宁将军么?”子宁将军的确厉害,但是据她所知,子宁将军并不懂得使用这些法术诅咒的东西,不可能在他死了两千年之后又跑去学习使用法术吧?又不是真的成僵尸了。眼前这个该不会是别的什么妖怪变成子宁将军的模样吧? 子宁将军冷淡地看着她,说:“用不了多久,你的魂魄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的魂魄有那么重要吗?”又不是什么稀罕宝物,怎么谁见着了都要抢啊? “非常重要,如果没有,子宁将军便不是真正的子宁将军。”他说。 “即使得到了我的魂魄,子宁将军仍然不会是原来那个子宁将军。”她也毫不示弱地回道,“已经死去的人是绝对不会复活的。” “哼,你很有胆量和气魄,不愧是阎王选中的人,遵循天道,听从阎王训示。”子宁将军冷冷一笑。 “就算不是阎王的命令,我也不会让子宁将军复活。”在这一点上,她决不让步。 子宁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子归熟悉的狠决。 那个眼神她见过!“你……你该不会是……”她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子宁将军脸上掠过一丝狼狈,抽出另一张黄色的符纸向她扔来,瞬间漫天灰色的大雾夹杂着刺骨的寒风卷起满地枯叶,被风干的叶子划过她的脸颊却也如利刃割破皮肤般刺痛。啊,什么也看不到了!糟糕!子宁将军一定是想逃离此地!“弄风随心!”她赶紧念咒唤来一阵强风,将这满天的大雾吹散。可 果然不出所料,子宁将军已经不见了。 她重新召唤出楚修,“筷子兄,你刚才没事吧?” “是你有没有事!”楚修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法术?那是离魂索命咒!是要你命的!你躲开了吗?” “呃……”把筷子兄急成这样,难道那真的是非常可怕的法术?“可、可我已经中了那个咒语……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战战兢兢地问。 “废话!光是听咒语就知道是要命的东西了!”楚修只差没有揪着她的衣领大骂。 “那我该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做什么去挽救啊! “目前为止,还没有中了离魂索命咒的人能平安活着。”楚修紧绷着脸说。 “人,本来就会死的。”她干笑着说着,不过基本上是自我安慰。 楚修别过头,没有看她。 受不了这窒闷的气氛,她说:“我看出刚才那个子宁将军并不是原来的尸体了。” “这我也看出来了。”楚修皱眉,“你看出的一定还不止这些吧?” “嗯,我怀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怀疑那是皇甫师兄扮的。” “皇甫律?!” 解咒之法 皇甫律不太可能扮成子宁将军的模样吧?可是刚才看到的子宁将军的确不是“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修思考了起来。——现在不是管那具尸体的时候!“子归,你能不能联系到上官凌和灰绒?”他迅速地在脑中搜寻有可能知道破除离魂索命咒的方法的人。 “灰绒应该可以,但是上官凌我就没办法了。”子归说,“你是想问他们解咒的方法?” “废话!”楚修白了她一眼。他这边急得要死,子归这个当事人反而一点也不在意,完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呸呸,他才不是太监!子归这家伙就没有一点受害人的自觉吗?“你难道就不怕?” 才怪!她是怕得半死,反而有点木然了。“光是害怕也没用啊。”她也想大吼大叫,可是胸口却像被什么堵着,实在发泄不出来。 看出她眼底的惊惧,楚修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也许黑白无常和阎王也会知道解咒的办法,你也去问问他们吧。” “好。”犹豫了一下,她问,“中了那个索命咒的话会有什么症状啊?” 楚修面无表情地别过头说:“我也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是不想告诉她,怕她光是听就被吓死了吧?听说癌症病人有大半都是被吓死的。“好吧,我先回去向这些人打听。你呢?” “我去查查那个子宁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修说,“虽然我觉得你说那个子宁将军是皇甫律扮的不太合乎常理,但恐怕也和皇甫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否则他不可能会使皇甫律的法术。如果再遇到他的话,你也小心不要和他做正面对抗,保命为先。”楚修叮嘱道。 “我知道,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逃掉。”她耸耸肩说。“对了,你说的离魂索命咒,是一种诅咒吗?”她忽然想起。 “是。”楚修点点头。 “那很简单啊!只要将诅咒返回给施咒的人不就解决了?”以前她中诅咒时不也是这么做的?这是对付诅咒最基本有效和单一的方法嘛!害她吓个半死,其实办法还是有的,而且不是很难。嗯,果然基础的方法到最危险的时候最有用。 楚修用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理来说是简单,可是你要怎么做?将诅咒返回可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如果对方的力量比你强很多,或者对方的防护很严密,很可能会法术反噬,对于你来说就是雪上加霜,只有死得更快。” 她咽了一口口水,说:“先不要说这个事情了,我心理压力好大。” 楚修凉凉地说:“你压力大吗?我觉得你冷静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倒是他这个没有中咒语的人急得要死。 “我这不是冷静……”她说,“我只是没有把我的害怕表现出来罢了。”她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没有真实感,既不知道中了咒语会怎样,目前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如果只是说会死,那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因为只要是人,就都会死。 “结果还不是一样?”楚修随意地挥了挥手,说,“你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真是和修文一个样。果然物以类聚。” “你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好话。”她瞪了楚修一眼。如果她不在了,修文师兄会不会跟皇甫师兄有不一样的反应?“你说起修文师兄,我想起我应该要向他诀别吧?如果我中了皇甫师兄的咒语要死的话?” “诀别?!”楚修差点咬到舌头,“你的用词也太激烈了吧?再说,不是还不确定这个咒解不开吗?” “但你也说了不能平安活着啊。”她嘀咕一句。她总得在临死前把话对修文师兄说清楚嘛。 居然拿这句话来堵他。楚修拍了拍她的头,说:“麻烦你表现出生命受到威胁的样子来,赶紧地给我去找到解咒的方法!” “你不打算管这件事?”居然让她自己去找解咒的方法,这根筷子到底有没有当她保镖的自觉啊? “我要去找刚才的子宁将军。”楚修说,“如果是我的话,就算这个身体被消灭了,还可以再回来,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连渣都不剩了。”就连魂魄都被人拿了去,只比魂飞魄散的结果好一点儿。若是他,大不了就是再拿一根灵犀棒出来重新召唤他。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她不赞同地说,“就算是九命怪猫,受伤了不是也会痛吗?” “我知道。”楚修吐了一口气,“我会小心的。”对自己的生命都那么轻慢,干吗还那么紧张他?楚修不由地感到无奈,这个子归是不是忘记了他本身只是一个为了保护她而存在的道具? “那我去找白无常他们了。”她说,“你打算怎么追查尸体的下落?” “我自有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身上的咒语。”楚修不耐烦地说,“你也不想我因为你这件事分心,被皇甫律和那具尸体干掉吧?” 筷子兄其实是关心她的吧,却每次都表现得那么别扭,一点都不坦率,难怪每次都被修文师兄耍得团团转。“当然不想、当然不想。”她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 待子归离开后,楚修冷下脸来。子归刚才说皇甫律扮成了子宁将军,那是不可能的。从子宁将军的眼神,他能够自由活动的情况,还有那具尸体使用的法术,他得出了一个相当吃惊的结论,很可能皇甫律是将自己的灵魂脱壳而出,强行附在了子宁将军的身体上。在自己的身体还活着的情况下,人的灵魂是不能轻易离开身体的,一旦灵魂离开身体超过一定的时间,身体就会死去,再也不可能活转过来。莫非皇甫律是宁愿自己死了,也要子宁将军活着?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要对付皇甫律就变得超乎想象的困难。连自己的生命都能舍弃的人的决心,非同寻常。子归可遇上大难题了,他有自信在面对皇甫律的时绝不手软,但和皇甫律有好几年交情的子归,是不是真的能像她自己所说的,做到下定决心、不再犹豫呢? 相似的神情 楚修知道要找出子宁将军并不容易,因为对方是尸体,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灵魂的灵力。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那么只要找到皇甫律的魂魄,就能知道子宁将军的位置。皇甫律强行将自己的魂魄从未死的躯壳里脱魂而出并附在子宁将军的身体里,必定要花费很大的精力,灵魂在自己身体的一出一进都会对自身造成很大的损害。再加上如果三天之内他的灵魂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么那具名为“皇甫律”的身体就会死去。楚修相信皇甫律一定是要在三天内杀死子归,得到她的灵魂,否则他成功的机率就会因他本人灵力的巨大损耗而大大减低。现在只要找到子宁将军的尸体并将尸体毁掉,那么皇甫律的计划就会彻底落空,子归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威胁了。 想当初认识皇甫律的时候,他还以为皇甫律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没想到他身上竟有这么疯狂的因子,反观那个成天疯疯癫癫的修文,却是个冷静得近乎冷血的家伙,这也是“人不可貌相”? 他冷淡地扫视了周围一眼,说:“既然有意让我察觉,就出来吧,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从外面走进球场的是尹晖。 楚修问:“为什么跟着我们?”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出现,绝不会是顺路经过的。 “我可不是跟着你们的。”尹晖笑道。 这也要玩文字游戏?“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跟着子归了?”他知道尹晖的目标一定不是他。 尹晖笑了笑,说:“因为现在没有必要。” 他半眯起眼睛,“没有必要?”这句话明显有弦外之音,可究竟是什么意思? “子归会去的不是只有一个吗?她自己也说了,要去找什么人诀别。”尹晖似笑非笑道。 “你一直跟着她有什么目的?”他警惕地问。 “没有什么目的,单纯是想保护她而已。只可惜来不及阻止刚才的索命咒。”尹晖平淡地叙述着,“你明明就在旁边,却每次、每次都会让她身陷危险。身为子归的护身法宝,你失职得可真严重。” 楚修有些心惊,“你……”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子归的?真是的,他连尹晖什么时候出现子归背后的都不知道,也确如尹晖说的,他失职得非常严重。“你为什么要保护子归?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吗?”顿了顿,他又说,“别说什么是子归的老师之类的鬼话,她根本就不认识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说自话。” 尹晖并不生气,说:“我是听命做事,有什么问题?” “谁的命令?”尹晖微笑,“秘密。” “你!”他咬牙——咦?尹晖的这个神情跟修文那个惹人生气的家伙好像!啐!难怪见了就让他火大!“不会是修文吩咐你来的吧?他和你不是老朋友吗?” 尹晖笑而不答。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楚修尖锐地问。 “随你怎么想,就算你要说我是皇甫律派来的也是你的自由嘛。”尹晖笑得很可恶。 冷静!楚修握紧拳头。他觉得尹晖根本就是故意要激怒他,所以这种情况下还是应该保持冷静。“怎么想的确是我的自由,却并不一定是事实。”他稳稳地说,“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你是想保护子归,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保护子归……”尹晖想了想,“不错,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就连她被她又爱又怕的表哥齐怀怀疑的时候也是我帮她圆谎的。” 很久以前?他记得子归提过,她小时候每逢七月半,都时常会看到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面貌来。莫非子归说的人就是这个尹晖?“原因是什么?也是听从命令办事吗?” “对。”尹晖回答得相当干脆。 楚修拿他没办法。尹晖是个难对付的人物,eq高得好像没有人的七情六欲,他该如何做才能从尹晖口中撬出消息线索来?“你知道破解离魂索命咒的方法吗?”他索性不在子归的问题上继续和尹晖纠缠,没有任何招呼就立刻转话题。 “既然是诅咒,那就像子归所说的,将诅咒返回给下咒的人就是破解诅咒最好的办法。”尹晖说,“或许杀了下咒的人也是个不错的途径——反正下咒的人本来就是一个死人,这样的话,你也好,子归也好,你们就都不必背负什么罪恶感了——哦,还是有点为难,毕竟下咒的是个死人,不会再死一次了。” 楚修冷冷地瞪视着尹晖略带轻蔑嘲笑的表情,没有说话。 尹晖并没有说错子归,她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她的修文师兄了,虽然她要做的并不是诀别。她本想打个电话给修文,对方却没有接电话,她便漫无目标地校道上乱逛。“哦,先给白姐打个电话说说咒语的事吧。”她说着又拿出电话。 “沙沙……”耳边传来风揉搓枝叶的声响,撒在地上的树阴摇摇曳曳,她忽然发现四周一点人声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发虚。远处有什么人来了…… 待人影飘近,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用她熟悉的嗓音唤道:“将军。” “秦霜?!”她大吃一惊,“你、你、你不是说你魂飞魄散了吗?”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惊喜还是惊惧,不过看到秦霜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吧! “我是为了复仇而回来的。”秦霜来到她跟前,突然变得狰狞,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为了向背叛我们而保护那个昏君的你复仇!” 她突地瞪大了眼睛!脖子被死死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会吧?她是不是在做梦?秦霜不仅没有魂飞魄散,还回来杀她? “死吧!”秦霜加大了力度,不像要掐死她,像是要掐断她的颈骨! 她完全没有想过秦霜会以这种形式出现,以这种形式要她的命。脑袋的缺氧让她无法思考,可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慢慢松开紧抓住秦霜手腕的双手表示她选择了放弃挣扎…… === 第26章、蓦然回首处 完 === 冰冷的雨 冰冷的水滴不停地打落在她的脸上。子归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又下雨了,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这是怎么回事?她扶着头坐起身来,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她遇到秦霜,差点被杀死的地方。她还活着?摸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脖子,那痛楚似乎在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做的梦。难道秦霜到最后也没有真的下手杀她吗?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她抱着自己,因为衣服被淋湿了,全身都冷得打颤,再不去换衣服洗个热水澡,明天肯定都会上医院挂急诊! 暂时不去想刚才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她吃力地爬起身来,冒着密密的雨跌跌撞撞地往宿舍走去。走到第三教学楼外,她的同班同学也是从今年开始成为夜营协会新会长的于悟皈打着雨伞经过,“子归!”他赶紧扶住她给她挡雨,“你怎么这副样子?没带伞吗?”子归的发梢都在滴水了,脸色都冷得苍白,看得他都觉着冷。 “嗯。”不想多说刚才的事,于悟皈也不懂法术这些东西,对他说了也只是平添麻烦。“乌龟,你怎么会在这?”她冷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走这条路当然是从图书馆回来了。”虽然外号被叫做“乌龟”,于悟皈的动作一点也不慢。他把雨伞塞进她手里,“拿着。”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就算没带伞,你就不会找个地方躲雨吗?淋成这样不怕感冒?” “总之一言难尽。”总不能说自己受到秦霜的袭击晕过去了,是因为下雨才醒过来的吧? “你不是一言难尽,是认为我帮不上忙,不想跟我说罢了。”于悟皈哼了一声,说,“算了,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天和你争了。你没带伞,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谢谢你的体贴。”她吐了一口气,说,“对了,小叔叔的事……” “没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好歹我也是个男子汉,没道理要依靠一个女孩子。”于悟皈耸耸肩,说,“不过作为朋友,我想发牢骚的时候你可要听啊。” “我哪次没有听?”她说,“而且每次我都有帮忙呢。” “说的也对。”于悟皈也笑了。 就算没有前世,她和于悟皈也是好朋友。如果没有前世,对待秦霜也好、李成也好,她根本不必顾及什么交情,她不是一直都奉行“前世即是过去,过去就让它过去”的宗旨么?她真是笨死了,现在的她和李成已经有交情了,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收拾了(小说鬼多嘴:那也得子归你有收拾人家的能耐才行啊~)。“其实我也曾要小叔叔把事情直接对你说清楚,可他就是不肯。” “在他的角度来说当然是为了我好的。”于悟皈“啧”了两声,说,“只是我在你们眼里有这么脆弱吗?我又不是玻璃人儿,碰一碰都会碎掉。” “在我眼中自然不脆弱。”她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说,“在小叔叔眼里呢,你不是脆弱,而是珍贵。珍贵跟脆弱是两码事。你看小叔叔之前订婚的那个林玉漱够脆弱了吧?你见小叔叔管过她死活了吗?” “你的解释听起来真顺耳。”于悟皈撇撇嘴,说,“小叔叔还真是找对人帮他了。”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这样也算是吃醋吧?”这叔侄俩的感情也好得太过了些。 “胡说八道。”于悟皈轻啐一声,说,“我说你和副会长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听说副会长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学了。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就说,寻人这种事我还是能办得来的,我可以帮忙把副会长找出来。” 有于悟皈的帮助的确可以省下不少工夫。“那我就不客气拜托你帮忙了。我的确必须尽快找到皇甫师兄,现在他在做一件很危险的错事,如果不阻止他的话,真的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副会长难道不知道有危险,不能那样做的吗?”于悟皈觉得奇怪。皇甫律耶,出了名冷静睿智,对任何事情都洞若观火、掌握先机,他就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也可以保护自己,子归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明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却一定要做,我不能不管吧?”她又往手里呼了一口气,想让双手暖和一点。 “为什么一定要管?副会长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对自己的做的事情该负责。如果你已经尽了朋友的义务去劝说他了,可他固执己见,你还能怎样?”于悟皈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做的事不也危害到我吗?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吧?”她白了于悟皈一眼。其实于悟皈和他的小叔叔于展详是同一类人,对自己重要的人关怀备至,若是对其他人,不管他们表面看起来多么亲切,却是一点也不用心。这种人好像也挺虚伪的。 “也危害到你了吗?”于悟皈侧过头看她,“你和副会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和当初你为了救小叔叔而想害我一样。”她简洁地说。 于悟皈窒了窒,干笑着说:“你还记着这事啊?我还以为你都原谅我了。” “有没有原谅你,跟我记不记得这件事不是一个概念吧?”她瞟了瞟于悟皈。 好吧,算她说的有道理。“子归你没去参加学校的辩论赛真是浪费了。”于悟皈吐了一口气,感慨道。 “我倒是真的希望我有那样的口才可以说服皇甫师兄。”她无力地说。 “副会长比钻石还固执,要说服他跟你要空手把金刚石钻开差不多。”于悟皈伤脑筋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说,“你觉着如果我动用财势给副会长家压力的话,他会不会听你的?” 她匪夷所思地睨了于悟皈一眼,这只乌龟脑袋撞坏了?“你认识皇甫师兄多久了?你以为他是个会因为这种事屈服的人?说不定他还会登报断绝家族关系,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于悟皈抽了抽嘴角,的确,以副会长的性格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我到宿舍了。”她搓了搓手掌,说,“皇甫师兄的行踪就拜托你查出来了。” “嗯。”于悟皈点点头,“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脚下的鬼魂 洗了个热水澡,驱走了一身寒意,子归端着刚泡好的热腾腾的咖啡,小心地啜了一口。总算能静下心来好好地考虑刚才发生的事情了。秦霜明明出现在她面前,说他要魂飞魄散了,而且那时候的秦霜看着很祥和,已经没有戾气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要取她性命?她醒来的时候脖子还痛着,应该不是做梦。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秦霜的位置呢?唉,一个活转过来的子宁将军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会儿又冒出一个早就魂飞魄散的秦霜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要是秦霜看到子宁将军活过来的尸体时,会不会二话不说继续去追随他的将军?不对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秦霜应该直接去找那具尸体算账,而不是在半道上来掐死她。灰绒说过,魂飞魄散的魂魄是散落在混沌之中,除非有人专门去搜集并将那些灵魂的碎片重新汇聚,否则肯定不会再变成同一个灵魂。难道有人把秦霜的灵魂重新汇聚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自己摇摇头。不可能,秦霜在她面前道别的时候都已没有戾气怨恨了,难道重新汇聚的魂魄还能将已经散去的怨念找回来? “子归,你刚淋了雨,要不要喝碗姜汤?”同宿舍的同学小缘走过来问。 “不用了,我刚泡了咖啡。”她说。 小缘凑上前,说:“你最近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舍不得快要毕业的修文师兄吗?” “看出来了吗?”难道她表现得明显到谁都能看出来了吗? 小缘点点头,说:“嗯,好像总是在考虑什么事的模样。” “是有点事……不过不是舍不得修文师兄。”她说。 “你没有不舍得楚修文师兄吗?”小缘吃了一惊。 “因为师兄他会继续留在这座学校里读研究生啊。”她解释说。 “是这样啊。”小缘这才了解地点了头,她还以为子归终于要放弃修文师兄了呢。“那是为了什么呀?” “我是在考虑皇甫师兄失踪的事。你看修文师兄不是也很担心嘛。” “我也听垒球队的师姐说过这件事,那位皇甫师兄居然几天都没有在学校里,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老师和他的家人都报警了。”小缘说,“你们夜营协会那边也什么头绪都没有吗?” 她耸耸肩,说:“连修文师兄都不知道,你认为我们还有谁会有头绪?” “说得也对。”小缘垮下肩膀,说,“要我说,你们协会里的干部每个都神秘兮兮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干笑两声,说:“只要不是神经兮兮的不就行了?” 小缘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要想就接着想吧,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就吃点感冒药。” “嗯。” 小缘要和垒球队的教练商量下个月比赛的事,不一会儿便出门了,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筷子兄说要去找子宁将军的踪迹,也不知道现在找到没有。她看了看手机,楚修也还没有的任何联络过来,不会出什么事吧?之前对上皇甫师兄,她是总算领教了皇甫师兄的实力,真不愧是中国数一数二降魔家族的“头目”,筷子兄单打独斗会不会输给他啊?思前想后,她还是拨通楚修的电话。 电话很快便打通了,可是楚修始终没有接听。是不是在跟踪途中不便接电话?或者说是被打晕了,根本接不了电话?她又不能随便用咒语把他叫回来,万一他正在追着皇甫师兄,她这么贸然把他叫回来岂不是坏事了吗?她放下电话。还是再等等筷子兄的消息吧。她带上耳机,打算一边听歌,一边完成应用物理学的论文。 她很经常这么做的,轻松悠扬的陶笛音乐能够让她集中精神,可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 在陶笛音乐中隐隐传来了一个怪异的笑声,那声音像用牙齿用力咬碎冰块一样让人不自在。是外面有什么人吗?她摘下耳机,宿舍里是静悄悄的,只有电脑运行发出的低低声响。宿舍外面传来楼下的人声,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笑声。是她听错了吗?她重新戴上耳机。 这一次,音乐声渐渐模糊了,从耳机里传出“沙沙”的声响,根本听不清音乐。难道耳机坏了?她皱了皱眉,正准备把耳机摘下,刚才听到的怪异的笑声却越发清晰起来,那种笑声让她感觉自己像在看着一具快要腐烂成骷髅的尸体在她对面咧开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冲她大笑一样。“搞什么?”她忽地心里发毛,四周的气温好像突然降低了,一股阴气从她脚下慢慢爬上她的小腿……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后面的墙壁,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才缓缓低下头去——一个咧着嘴,圆睁着空洞眼睛,脸色苍白的孩童正用他浮肿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勾魂令!”她使劲往后一退,连椅子都翻倒在地,可是从手腕中飞出的金色勾魂令却茫然地在空中盘旋,不一会儿消失了空气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看到那个抓着她的孩童的鬼魂也不见了。自从她学会给自己布设防御法阵后就没有再遇见过这种情况了。刚才感应到的阴气也如艳阳下的雾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适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觉。但是那种被鬼魂抓住的冰冷压迫的触觉还清晰地留在她的脚踝上,那不可能是错觉! 抬头看到被丢在桌上的耳机,她抓起来仔细听,哪里还有什么杂音和笑声,柔和的音乐还在静静流淌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真的是她神经过敏?她对自己摇摇头,会不会是因为她害怕那个离魂索命咒,造成心理压力过大才产生幻觉?她拿起电话,打给在鬼界的白无常,“白姐,我是子归……嗯,对,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和我见个面?” 谁能解开诅咒? 白无常来得很迅速,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她一身干练的黑色套装加上她那有些尖锐的美貌在咖啡厅里非常引人注目。“离魂索命咒?”白无常着实吃了一惊,“你中了那个咒语?” 子归点点头。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白无常”会喜欢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不过也许个人喜好真的很重要吧?“白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开这个咒语?” 白无常沉默着喝了一口茶,似在思考着什么。 “白姐?”她试探着问道。难道白无常也没办法解开这个咒语吗? “老实说,我对这个咒语并不十分了解。”白无常优雅地托着下巴,侧过头问她,“子归,是什么人对你下这个咒语?” 这跟解咒有关系吗?她虽然纳闷,但还是老实地说:“是子宁将军的尸体。” “尸体?”白无常扬起眉毛,“你不是在说笑吧?” “那白姐你觉得好笑吗?”她没好气地反问。 “笑不出来。”白无常修长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如果是尸体的话,恐怕是解不了这个咒语了。” “什么意思?” “解咒的方法只有将施咒的人杀死,或者将诅咒返回给下咒的人。”白无常说,“不过这两种方法的结果通常都一样。” “下咒的人都会死,对吧?”她都想到了。 “可下咒的并不是活着的人。”白无常清晰地说着,“首先,你无法杀死他,其次,诅咒无法返回到不是活着的生命身上。” “总的来说,我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她目瞪口呆,“那我还能活多久?”突然被告知即将死亡,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她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什么病痛,感觉死亡离她应该很遥远才对。 “那就得看你能坚持多久了。据我所知,最长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白无常说。 “我只能再活不到两个月?”她眨着眼睛,一时之间脑袋好像无法接受现实啊! 白无常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找过灰绒没有?” “这件事跟灰绒有什么关系?”她好奇地问。筷子兄也说让她去找灰绒,可她一想到灰绒的模样就觉得那家伙实在和“稳重可靠”之类的形容词有关联。 “说不定她会有办法帮你解开这个咒语的。”白无常略带安慰的语气对她说。 “连白姐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也能知道吗?”她还真小看那个小家伙了。 “灰绒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我只在鬼界,所能了解的也只是人、鬼两界的东西。而灰绒却在六界之中都有活动,她甚至还能进入我们连方位都不知道的混沌界,所以她能掌握的事是我们所不能估计的。”白无常淡淡笑着说。 “从长相上倒看不出她有那么伟大。”尤其是那家伙每次嘴里都离不开钱,跟“伟大”这个词实在沾不上边。 “人都不可貌相了,何况是妖魔呢?”白无常笑道。 “如果灰绒也没办法的话——”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如果灰绒也没有办法的话,她就真的只剩下等死一途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遇到灰绒也会没办法解决的事。”白无常说,“只在于她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她惊奇地看着白无常,“她真有那么厉害?” “你认为能从阎王的监视下逃走的能有几个?”白无常举了一个最容易明白的例子。 “灰绒从阎王手中逃走?”这倒真是奇事,阎王是何许人也,竟能从阎王手中逃掉,真叫人不敢相信! “没错,而且她是毫发无损地从阎王面前大大方方地逃走的。”白无常抿着嘴笑道,“先别急着认为自己命不久矣,去问问她的意见再说吧。” 她点点头。“白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中了这个索命咒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白无常蹙了蹙眉,说:“惊惧忧思。” “没有详细一点的吗?”也太概括了吧? “简单地说,就是会被活活吓死。”白无常说。 “那你说的两个月是?”难道是吓死为止吗? “你认为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恐惧惊吓的极限在哪里?” 她吐了一口气。如果是惊吓的话,神经敏感一点的人用不着两个月,一次就会疯了——等等,难道她看到的秦霜,在桌子下面那个孩童的鬼魂都只是离魂索命咒的反应,并不是真的?“被惊吓的情况会很真实吗?” “应该吧!否则怎么能把人给吓死呢?”白无常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真实得连痛觉都能感觉到吗?”她小心地问。 “不清楚。”白无常摇摇头,“据闻中咒后的人的感觉都有一定的差异,说不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一早就被吓死,有人却能拖两个月。”也不知道她属于哪种人。“如果我因为这种事情挂掉了,大概死都不会安宁吧?”她苦笑。她作为阎王钦点的阴差,却被一具尸体的诅咒给弄死了,阎王肯定不会饶了她的。“的确,阎王陛下一定会生气的。”白无常似笑非笑地说。 “所以我不想办法解开这个咒语不行啊!”比起子宁将军的尸体,阎王更加可怕。“今天谢谢你,白姐。” 白无常笑了笑,说:“不客气。希望下次见到你,你已经解开这个诅咒了。” 她和白无常分手后,便想要跟灰绒那个小家伙联系,如果她真如白无常说的那么神奇,也许真能帮她解决这个要命的诅咒。也不知道皇甫师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子宁将军像完全活过来了,他应该很高兴吧,怎么还不见他回来?难道是想等中了离魂索命咒的她完全死透了,才出现来收她的灵魂吗?她认识了皇甫律三年,知道皇甫律是个有绝对耐性的人,她能被这个诅咒折腾多久,皇甫律能等的时间比她久得多。“皇甫师兄啊皇甫师兄,还说你欠了我的,我看是我欠你的还差不多。”她自嘲地说着,突然发现这和当年她爷爷宁初程与皇甫律的爷爷皇甫辛的状况挺相似的,爷爷也说过自己像欠了皇甫辛一样。她应该听从灰绒的建议,不再纠缠前世,而就当下的情况来做出判断,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开她身上的诅咒,找到皇甫律的所在。至于到时候是劝他还是“解决”他,也许要到真正面对面时才能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怎么筷子兄也没有消息了?子归心神不宁地想着,不会连筷子兄也玩失踪了吧? “师妹~” 这个声音是……“修文师兄!”她兴高采烈地向来人挥挥手,“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刚从吴教授的研究室回来。”修文说,“有阿律的消息了吗?” 她摇摇头。听到修文师兄那么说,他大概也没有皇甫师兄的消息。“我听说老师和皇甫师兄的家人报警了?” “嗯。怎么说也已经失踪超过48小时了嘛。”修文轻松地说道,“不过我们也用不着担心,阿律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肯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她僵硬地笑着。她怎么能不担心?不过这份担心是有一大半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不是担心皇甫师兄。“可是皇甫师兄很少会一声招呼都没有就不见踪影,让大家担心他的。”她说道。也许正因为皇甫师兄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并不正确,所以不想连累其他人,才会人间蒸发的。抬眼看到修文正笑眯眯地望着她,害她心跳漏了好几拍,她奇怪地问:“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师妹什么时候打算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罢了。”修文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别有深意。她没料到修文会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愣住了。 “师妹跟我一样,都隐瞒着很多事情,是同类呢。”修文笑道。 她收起了笑容。“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垂下眉毛,“我只是……”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修文笑着耸耸肩,说,“别紧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子归你另有所图,不管什么时候,我也是真心关心你的。” “师兄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认真地说。 “谢谢。”修文点点头,“阿律是和那位将军一起失踪的,我想事情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子归你也要做好打算才好。” “嗯,我明白。”她自嘲地说,“没想到我宁子归在皇甫师兄心目中可有可无,我的灵魂却是个抢手货。” 修文笑出声来,说:“既然子归你还有说笑的心情,我看我也不必太为你操心了。” “难不成我还得哭天抢地,鬼哭狼嚎吗?”她苦笑道。 “可以顾影自怜啊!”修文笑嘻嘻地提议,“我知道小乌龟的小叔叔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去叫他借来给你!” “修文师兄……”她的形象和“顾影自怜”相差太远了吧?再说,于悟皈小叔叔那面大镜子是传说中的秦镜,古代都是用于照看五脏六腑内的病变或明辨是非忠奸的,用来顾影自怜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她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楚修那家伙居然整个下午没有消息,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楚修成天自命不凡,就算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让他自己有事的。再说他本身又是筷子,就算真有个三长两短也还有救,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她不断自我安慰。 楚修的危机 楚修知道,如果皇甫律有心躲起来的话,要找到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现在并不是说困难的时候,若无法找到皇甫律,就很难解开子归身上的离魂索命咒了。皇甫律过去对子归都存在着一份敌意,他本来以为那不过是前世的归王对子宁将军功高盖主的警惕延伸到现在,看来他错得厉害。皇甫律是在潜意识中排斥子宁将军已经死去,并且变成了另一个人才会有对子归抱有那样的敌意。这样就很危险了。他暗暗自责居然会没有察觉皇甫律这份心思。从前皇甫律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单纯地认为自己是嫉妒子归身负阎王的器重,在他看到子宁将军“复活”后才发觉原来他一直希望的不是补偿被归王残忍杀害的子宁将军,而是要让原来的子宁将军重新活过来。 这里还残留了些许子宁将军刚才使用法术的气息,凭这个应该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追踪着法术遗留的气息,楚修很快找到了g市内的一个别墅区。这里他和子归都曾经来过,皇甫律还曾经跟秦霜在这里大干了一场。可是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被挖出来的大坑也已经填好,只能说子宁将军曾经到过这里,不能确定他的踪迹。“不在这儿吗……”到处查看了一遍,连小区保安都认为他可疑,要他赶紧离开了,最后也没能查到什么。 这样漫无目标地跟着法术气息跑似乎也不是办法,有没有更有效的办法可以找到皇甫律的所在?楚修靠在小区大门外,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在找我么?” 楚修飞快地转身,“子宁将军!”对方似乎也一直在留意他和子归的行动,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子宁将军跟踪的人是他,不是子归。正所谓来者不善,这次子宁将军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铲除他这个碍事者吗?“是的,我在找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动出现。”他扯唇一笑,“我想你这次出现不会是想告诉我解开索命咒的方法吧?” “哼。”子宁将军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不可能解开的。” “那可不一定。”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子宁将军所有细微的动作表情。真的也不像尸体,和他之前看到的空空洞洞的眼睛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子归那家伙有没有听他的话,马上去找黑白无常或者灰绒,如果不能尽快知道解开诅咒的方法,也许三天之后子归就会出事了。 子宁将军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就尽管试试吧。” 他冷眼看着子宁将军,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不是子宁将军吧?” 子宁将军表情不变,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什么。 “看来我没有猜错。”他沉着地笑了,“你是谁?皇甫律吗?” 子宁将军没有回答,只说:“你为何一直要碍我的事?” “如果你做的是维护子归的事情,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碍你的事了。”他冷哼道。 “我可以让你不再碍事。”子宁将军眼里闪过阴狠的目光。 “那你得有那个能耐。”他抬起下巴,倨傲地说。 子宁将军危险地眯起眼,说:“要是有胆量的话就跟我来。” “去哪儿?” 子宁将军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说:“我想你也不希望连累其他人吧。” “嘿,真没想到你一具尸体也会关心其他‘人’的安危。”他讥诮地说。 这次,子宁将军没有理他,径自往前走,好像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跟上去。 他看着子宁将军挺直的背脊,思考着他打算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尸体自然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出现在他眼前的子宁将军就像皇甫律一样知道顾虑周围的环境。虽然本人没有承认,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确认这个子宁将军就是皇甫律。皇甫律到底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只见子宁将军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抬手一挥,他眼前一闪,居然到了一座他熟悉的荒院外。为什么熟悉?因为他和子归、修文一同来过,在这里的子宁将军衣冠冢因为年代久远,通往墓室的地道已经崩塌了部分,而且还曾被一条成精的蜈蚣盘踞。不过这儿有辟邪兽镇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跑进来了吧?他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子宁将军,心里想的是干脆趁现在从背后给子宁将军一剑,这样事情就一了百了了。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子宁将军冷冷地警告,转过身来紧盯着他说,“偷袭是不会成功的,而且,别忘了,我不会再死一次。” “但是皇甫律会死。”他冷笑道,“你或许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是这会儿的皇甫律恐怕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吧?” 子宁将军眼里阴郁着,直抿着嘴没有作声。半晌,终于说道:“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 “要找到他可能不容易,但并不一定做不到。”他就不相信找不到皇甫律躲起来的地方。如果他猜测得不错,皇甫律是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子宁将军的尸体上,那么皇甫律能安放自己身体的地方就非常有限了。“怎么?你不在意你重要的大王被杀死吗?”看着没有任何行动,甚至连怒火都没有的子宁将军,他嘲弄地说道,“难道你因为当年他杀了你,所以到现在还记恨在心,不愿管他的死活了?” “那样的大王根本不重要!”子宁将军沉怒地说。 “真奇怪,这子宁将军活着都没有责怪他的大王,怎么死了反倒计较起来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子宁将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过去的大王早已不在人世。”子宁将军冷淡地说,“自然已不再重要。” “既然知道你效忠的人已经死了,那你要活过来又是为什么?”楚修尖锐地反问。 子宁将军僵硬着一张脸,眼中杀机顿生,“如果你要说话,就趁现在说完你的遗言吧!” 楚修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说:“我没有什么遗言,因为遗言是即将要死的人给活着的人留下的话,而我既不是人类,更不是即将要死。”就算这个身体被消灭了,只要子归使用灵犀棒,他还是能回来的——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件魔法道具这件事。 子宁将军双眉一拢,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低喃了几句把符纸向他扔出。 楚修没有多想,马上进行防御,他知道子宁将军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多说也无益。从那张飞向他的符纸上犹如打翻了墨水瓶,黑暗迅速涌了出来,渗透了他周围的每个角落。在这片黑暗中,他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子宁将军想干什么?本来他以为子宁将军是想利用这片黑暗,想趁他不备来偷袭。可现在尽管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却也没有见子宁将军出手攻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非子宁将军只想把他困在这儿,好让他不能妨碍他去对付子归?可子宁将军也想得太简单了,只要子归念咒,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立即出现在子归身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感觉身体使不上力来。这时他才大惊发现,在这片黑暗中,他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正因为他本身是魔法道具,他的灵力使用完了身体便会消失,是无法恢复的,只能用新的灵犀棒变化出新的身体。可要怎样才能让子归知道他在这里消失了?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把自己带回大学去,恐怕子宁将军也已经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怕他逃离。 他闭上眼睛,将仅剩的灵力汇集在手中,注入要告诉子归的话,化出一只白色的鸟儿,“咻”地传送到子归身边去。但愿子归尽快找到皇甫律那具没有魂魄的身体——虽然皇甫律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一旦他的身体死去,他作为人所施的法术就会因为失去使用者的支撑而随之失效。只要他为了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另一具身体上的法术失效,子宁将军就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死尸。 子宁将军冷漠地看着困在法术中的楚修放了某个信息出去。 他清楚灵犀棒是什么样的魔法道具,只要在这里耗尽了楚修的灵力,碍事的人自然就消失了。而且他不怕楚修通知子归,因为只要楚修的魂魄无法回去,子归使用灵犀棒变化出来的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人偶,无法使用法术,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看来楚修还未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否则他就不会这么镇定了。而已经中了他离魂索命咒的宁子归就更不足为惧了,那个诅咒带来的惊惧忧思本身就会让中咒的人神魂不宁,在那种情况下使出的法术,力量也会大大减弱。看着楚修的形体逐渐消失,一个白色的小光球被困在法术中忽明忽暗,他勾起嘴角,把那个光球收入一个用朱砂写满咒语的白色小瓷瓶中,用同样写满咒语的瓶塞紧紧塞住瓶口。 破除诅咒(上) 子归有点心神不宁。天都黑了,筷子兄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干脆念咒语叫他回来吧?可是万一他真的跟踪到半路上被她叫回来了……一想到筷子兄像座活火山一样暴跳如雷的样子她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把目光调回坐在她对面吃得不亦乐乎的灰绒,没好气地说:“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要看你吃蛋糕的。” “我有在听子归姐姐你说啊!”灰绒抬起头来说,“吃东西用嘴巴,又不用耳朵。” “那你听完我说的,想到什么办法没有?”她问。 “子归姐姐是说解开诅咒的办法?”灰绒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盒黄澄澄的东西往蛋糕上抹,一边问她。 “没错。”她看着灰绒哼着歌在涂着那盒东西,忍不住问,“你涂得是什么啊?看着也不像是果酱。” “这是芝士酱。”灰绒眨眨眼睛,说,“子归姐姐你也要试试吗?” 她摇摇头,“不用客气,你自己慢慢享受。”这家伙吃芝士蛋糕居然还要涂芝士酱,不腻吗? “哦。”灰绒满脸困惑地望着她,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不欣赏那盒芝士酱,随即说道,“子归姐姐你想要知道既能解开咒语,又不会伤害到下咒的人的方法,对吧?其实你想解开咒语也就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我能想到保护子归姐姐你周全的办法,你也无所谓解不解得开咒语啦。” “有这样的办法吗?”她惊讶地问,难怪白无常对她的评价那么高,看来这个小家伙的确有她过人的本事。 “当然有。”灰绒的表情像在责怪她大惊小怪,“只要我出马,绝对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她抽动了两下嘴角,说:“我是中诅咒,不是得绝症。” “本质是差不多的啦。”灰绒摆摆手,说着突然望向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是找子归姐姐你的呢。” “什么?!”难不成子宁将军又出现了? 这时,外面有个形状像鸟儿的发光物体飞了过来,灰绒提醒道:“子归姐姐你最好出去,不然那东西一进入咖啡厅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这才想起在灰绒对她提起过,所有法术在里面都会失效,便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那只“鸟”飞到她面前,停在她的左肩上,用楚修的声音说:“我遇到了子宁将军,现在被困在上回遇到蜈蚣精的破院子,因为中了他的法术,灵力所剩无几,应该不能回去了。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就重新用灵犀棒召唤我。另外,这个子宁将军应该是皇甫律消耗了大部分的灵力,强行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尸体上,如果皇甫律不想死,他很有可能想在魂魄离开身体的三天内将你杀死,得到你的灵魂。你看看能不能找到皇甫律的身体被藏在什么地方。”声音说完,肩膀上的鸟儿也消失了。 她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灰绒,我有没有听错?筷子兄说我三天内就会死?” 灰绒笑着点头说:“没有听错,他是那么说的。我的听力也很好,肯定不会听错。” “那你还不快告诉我解咒的方法?!”她抓住灰绒的肩膀大叫,她这都黄泉路近了,灰绒还一副没神经的笑脸! “子归姐姐你怕什么呀?”灰绒歪着小脸,不解地说,“子归姐姐不是阎王的阴差吗?就算你死了,阎王也会让你的魂魄回到这具身体,到时候就能复活了。你之前不是都有好几次这样的经历了?” 啊?她脑子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紧接着感觉有一群乌鸦在她头顶上大叫着“傻瓜、傻瓜”地飞过…… “子归姐姐?”灰绒见她发呆,便拉拉她的衣服,想唤回她的注意。 “其实我根本用不着那么辛苦和紧张地去找解咒的方法,我只要跟阎王打好招呼就行了?”她有点崩溃,“可白姐怎么没有告诉我?” “可能白姐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吧!”灰绒一派天真地说,“谁都会有思维定式的嘛!” 这思维定式也真吓人。对了,说不定子宁将军,噢,不是,应该说是皇甫律,他也有这个思维定式,他肯定是打算她一死,就马上抓住她的魂魄去附在子宁将军尸体上。“灰绒,刚才筷子兄说的,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能把自己的灵魂附在另一具尸体上的吗?” “可以。”灰绒肯定地点点头,“可是要耗费很大的灵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喔。万一有什么差池,连自己的命都会搭上还不算,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呢。” 没想到皇甫师兄为了子宁将军甘心冒这么大的险。“你刚才不是说你有解开离魂索命咒的办法吗?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我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个诅咒?” “子归姐姐你问我知不知道对付这个诅咒的办法,我当然说知道啦。”灰绒委屈地说。 “那把解咒的办法告诉我。”她要求。 灰绒摇了摇头,说:“如果想直接解咒,那么下咒的人肯定会一命呜呼的。像子归姐姐你要求的,既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又不能伤害下咒的人,就是让诅咒立刻成功。” “让诅咒立刻成功?”她弄不明白。 “因为惊吓、恐惧等等负面情绪对人类不好,他们的魂魄会处在很不安定的状态,身体也会变差,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被吓死。”灰绒解释起来头头是道,“所以要马上让诅咒成功,这样才能让中了诅咒的人受到最少的惊吓,诅咒成功后就会自行消散,到时把脱壳的灵魂重新融合到自己的身体就没事了——当然,这必须得你的阳寿未尽才能这么做。” “难怪你说我是阎王的阴差,不用担心,因为我的阳寿是由阎王决定的。”她这才明白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灰绒笑嘻嘻地说。 “那你就再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诅咒立刻成功?”她说,“成功了之后,你能不能把后面的事情也帮我做完?” “把灵魂再融合进身体而已嘛!”灰绒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当然没问题。” 破除诅咒(下) “子归姐姐,我们去外面吧,在这儿法术会失效呢。”灰绒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蛋糕屑都塞进嘴里之后,拍拍手站起身来。 “法阵不是你自己设下的吗?难道你自己也不能在这里面用法术?”子归觉得匪夷所思。 “子归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法阵本身就是一种规则,怎么能连自己创造的规则都破坏呢?”灰绒理所当然的表情倒像是她说了一件很不对的事情。 “不过你到处去破坏别人的结界又算什么意思啊?”她哼笑了一声,说。 “因为那是别人的规则,是不是要听从得自己判断。”灰绒理直气壮地说,“难道子归姐姐你是别人说什么都听的吗?” 她不否认这一点,“这些都是你们魔尊大人教你的?” “魔尊大人除了法术之外很少教我别的事情。”灰绒不满地撅起嘴,“他光是教我法术就把我折腾个半死了,要是还要从他那儿学别的东西,我的小命早就没了。” 听起来魔界的首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说的都有道理,出去就出去吧。”她说,“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灰绒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说:“要找一个可以躺下来,而且不会被外界不好的法术、灵力干扰的地方才行——对了,肖彤姐在这边有栋别墅,我们去那里。” “肖彤的别墅?原来当作家那么赚钱啊,别墅都有两栋?”贫富差距也太大了。 “其实也不是她自己买的,是她的前任未婚夫给她买的。”灰绒澄清,“肖彤姐本人可是非常朴素的人。” 前任未婚夫?难道是因为背叛肖彤感到愧疚,而想用金钱来补偿?真是谜样的关系。“既然你有主意了,那就请带路吧。” “是~” 本来她以为灰绒又会用什么特殊方法趁主人不在家溜进肖彤家里,没想到居然普通的用钥匙开门,亏她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用法术的精彩场面。肖彤的这栋别墅临湖而建,每栋别墅都有大约两百平方米的庭院,在这房价高得惊人g市能买下这样一栋房子肯定不是普通的有钱人。“这好像是皇甫师兄家在这个小区好像也有一栋房子。”她瞧了半天,说。不过不是在湖边,而是在更里面一些。 “能在这样的小区买上一栋别墅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啦。”灰绒掏出钥匙开门,说,“来,进来吧。” “你和肖彤的感情好得居然有她家的后备钥匙?”莫非是为了方便两个人合伙编书? “嗯,而且不只肖彤姐姐,我和她的前任未婚夫、前任未婚夫的现任老婆都是好朋友,四个人时不时会找时间一起聚会什么的。”灰绒熟门熟路地打开鞋柜找出拖鞋给她换,一边回答她的话。 好诡异的聚会。她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的聚会到底会说些什么。“肖彤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想起前些时候见到肖彤的情形,她不禁问。 “当然。”灰绒想也没想就说,“客房在这边。”灰绒带着她到一个房间,这里的窗口朝西,不过有几棵树木错落有致的遮挡,既不会让房间太热,也不会光线不足。“子归姐姐躺下吧。” 虽然不知道灰绒想怎么做,但她还是顺从地平躺在床上。“接下来呢?”她看着站在床边的灰绒问道,可还没等到灰绒回答,一股恶意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全身,只觉身子忽地变轻,像被什么弹了出来。于是,她就看到了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和向她笑眯眯挥着手的灰绒。那小鬼还问她:“子归姐姐,当鬼是什么感觉啊?身为阴差,偶尔体验一下当鬼的心情,对你的工作也有很大好处呢。” “说风凉话是吧你?”她瞪着灰绒,这小鬼有时候就是会让人有牙痒痒的感觉。 灰绒嘻嘻一笑,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像被强力吸尘机猛地一吸,整个被拽了下去!“搞什么鬼啊你?!”她坐起来叫骂——咦?坐起来?“我这就算是回魂了?”她握紧又松开拳头,望向站在旁边的灰绒,问道。 “是啊。”灰绒笑着点头。 出乎意料的简单。她莫名其妙地抓抓头发,“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没有了。”灰绒拍拍手,气定神闲地说。 瞧着小家伙一副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表情,可是感觉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真的没有了吗?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她怀疑地看着灰绒。 “子归姐姐,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魔尊最自豪的弟子,这点事情都做不来的话早就混不下去了。”灰绒扬起下巴。 “你经常说要参加考试什么的,如果你不及格,会被魔尊处罚吗?”她低头看看自己,似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可能是因为魂魄离体后很快就回到身体的缘故,没有之前那种全身像被灌满石头的感觉。 灰绒可怜兮兮地说:“会很惨的。他会命令我留在魔殿里从早到晚学习,不准我外出,而且还会限制芝士和芝士制品进口,我会没东西吃的。” “除了芝士,你就不能吃点别的东西吗?”还是说妖魔的食物都那么奇特的? “不能。”灰绒斩钉截铁地说。子归暗暗叹了一口气,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讨论“日常主食”的问题,毕竟这是别人的生活,胡乱干涉他人生活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从背包里找到另一根灵犀棒,“芝士芝士我爱你。”这个奇怪的咒语就是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编的,其实也不用把她对芝士的钟爱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吧?“喂,没反应,是不是坏了?”她把筷子形状的灵犀棒交给灰绒。 “不会吧?”灰绒接过来左瞧瞧右看看,很肯定地说,“没有坏,不过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既然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坏了嘛。”她不客气地说。 灰绒不满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在怪她质疑她的东西有质量问题,说:“道具本身没有坏,不过因为你的这一套是阎王特别定制,附有一个固定灵魂的。就算灵犀棒变出的身体消失,那个灵魂还是会回来依附的灵犀棒上面的,可是现在那个灵魂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意思是筷子兄的魂魄回不来了?灰绒的样子显得漫不经心,这可让子归有些着急。“可我现在不能用这个道具了该怎么办?这样不算设计方面有瑕疵吗?”她说。 “别紧张呀,子归姐姐。”灰绒拍拍她说,“这灵犀棒本身没有坏,而且之前那个魂魄也只是某个人的魂飞魄散之后,我给他搜集起来的碎片而已。要不我去给你再找个其他的魂魄附在上面?一样可以用。” “你把人的魂魄到底当成什么了?”她狠狠地甩给灰绒一个白眼, 灰绒扁了扁嘴,说:“不是子归姐姐你让我给你修理的吗?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再附一个灵魂上去,问题马上就解决了。” “我知道你不是人,但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冷血和若无其事?”她抱起胳膊。 “我哪有?”灰绒无辜地说,“我这不是在积极想办法给子归姐姐你修好魔法道具吗?” “你就不能像办法把原来的筷子兄找回来?”她哼了一声。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好麻烦。”灰绒纠结地绞着手指,咕哝道。 “赚钱也麻烦,那你干吗还要赚?”她嗤道。 “虽然麻烦,但我高兴。”灰绒噘着嘴说,“好嘛,我帮你去找就是了,回头找蓝大叔收钱。” 这家伙还真的一点亏都不吃。她算长见识了。“行了,现在要怎么找他?” 灰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带上子归姐姐反而麻烦,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也行。”她也不介意灰绒的话里有点小瞧她的意思,“你大概要查多久?” “嗯……”灰绒考虑了一下,说,“那你先给我两天吧,如果提前查到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她点头表示明白。她知道,寻人这种事是灰绒的专长,把事情交给她办应该不用担心的。但她实在忍不住想,如果子宁将军发现她还活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又想到了附在子宁将军尸体里的皇甫律,若他发觉自己全力使出的诅咒竟三两下就被毁容破解了的话,他会不会抓狂?他那楔而不舍的性格肯定还要重新下咒的,现在楚修也不在,要真有事的话不晓得要怎么应付才好呢。 “子归姐姐,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灰绒探头问,“放心啦,我向来是童叟无欺的!” “你说,如果皇甫师兄想在魂魄离开身体的三天内将我杀死,得到我的灵魂的话,他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她说,“他一定在我附近监视着我什么时候挂掉吧?” “当然了。”灰绒说,“不然子归姐姐一死,你的灵魂就很快会被鬼界接收,到时候除非他能跑去鬼界把你的灵魂抢出来吧。你以为鬼界是随便哪个活人都能进去大闹一场的吗?”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用猜测皇甫师兄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诅咒失效,就在她附近监视她的子宁将军现在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子宁将军是吧?“灰绒,我想问你,有没有法术可以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 “子归姐姐?” “我认为你说的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情,都当作现在的问题来解决很有道理,所以我必须掌握最正确的线索。” 妖怪来袭(上) 子归现在想把灰绒那个爱吹牛的家伙海扁一顿!什么化解诅咒,什么很容易,都是鬼话连篇! 问她为什么这么生气?那是因为她和灰绒分开后在回学校的途中,在她坐的公共汽车上,突然从车顶上伸出来一条带血的手臂,“啪”地拍在司机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把司机吓得整辆车撞向路边,直直铲入旁边的绿化带里。所幸已经过了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车辆行人不多才没有酿成大祸。当然,车上的乘客包括她也吓得够呛。 她下了车,抬头看了看,车顶上还残留着几许阴气,刚才确实有鬼出现过,并不是幻觉——也对,就算她有幻觉,司机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幻觉吧?她打电话去给灰绒,打算教训那小家伙一顿:“诅咒不是已经解除了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灰绒在电话那头听完她的叙述,语重心长地说:“子归姐姐,你不能把所有厉鬼出现都归咎于你中了诅咒吧?你以前没有中诅咒的时候,还不是常常撞到鬼?” 被灰绒一堵,她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可是我从没遇到过在大街上这样闹出骚动来的厉鬼。”她涩涩地说。 “哎呀,子归姐姐你没听说过‘世上什么人都有’这句话吗?鬼是人变的,当然什么鬼都有啦。”灰绒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自从她接受了“阴差”这个职业,面对厉鬼也成了家常便饭,再怎么害怕也早就麻木了。可是她很少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她挂了电话。算了!也许的确是她想多了。总之没出什么事就万幸了,她还是赶紧回去,否则就赶不上宿舍11点门禁了。 赶回学校已经超过九点了。以前于悟皈那家伙就说过,到了夜晚,校园就像墓园,她现在也有这种感觉。昏黄的路灯带着发旧的橙红色,天空也非常不配合地又开始下起细密的雨丝,本就不够明亮的路灯更是被罩上了一层乳白的薄雾。她摸到手上的戒指,想起自己可以变出一把雨伞来,用不着再淋一次雨的。她撑开雨伞,看着手指上发亮的戒指,叹了一口气。想想也觉得大材小用,这枚和修文师兄的项链坠子同宽的戒指听说是相当厉害的宝物,到她这儿竟然只用来变杀虫水、雨伞和桃子之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远处传来了细细的哭泣声。那哭声分不清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倒像是要把人围困的大雾一样充斥四周,穿透耳膜。 搞什么?不会又是“平常性”撞鬼吧?她警觉地绷紧全身——不要紧,她可以用勾魂令,管对方是什么厉鬼,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 给自己鼓足气魄、壮够了胆之后,她便继续大步向宿舍走去。 嘤嘤的哭声没有停顿,她本以为就算有哪个心有不甘的女人死后哭两声对她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可是她还没有走出五十米,脑袋里就像有一台打钻机在超负荷运作一般,震得她脑袋嗡嗡作痛。“可恶……勾魂令……”虽然勉强挤出“勾魂令”三个字,但似乎因为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勾魂令仅出现了几秒钟便消失了,完全起不了作用,法术失效的反噬让她开始眩晕。“是谁?!给我出来!”她咬牙呵斥一声。 那个哭声中夹杂了断断续续的笑意,仿佛在讥笑着她在做无用功。 真叫人生气!“吾声非吾声,乃混沌之令,命此魔障即刻现形!”也许是因为这是初级的法术,不需要用太多的灵力,很容易便成功了。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深深觉得灰绒那小家伙厉害。弥漫四周的哭声像被吸入了一个漩涡,慢慢集中落在她面前。那并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孩子!她没有感觉到阴气,难道这又是她的幻觉么? “子归姐姐~”忽地,她听到身后传来灰绒的声音,赶紧回头看去,身后却什么人也没有。听得那小孩“吃吃”直笑,她转回来面对那小孩,看到他脸上那像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容,她忽然想到莫非刚才灰绒的声音是这个小孩给她的错觉?“你是谁?”她戒慎地问。 “师妹,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小孩反问。 “什、什么?”这是修文师兄的声音!她一闪神,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她难受得抱着头蹲下身去。 “师妹,你不要紧吧?” 头痛消失,抬头她看到的是修文带着关心的面容。有些雀跃,更多的是奇怪,刚才明明没有在这里的修文师兄为何会突然出现?莫非是修文师兄救了她?太扼腕了,她竟没有看到修文师兄英勇出场救她的镜头?!“修文师兄,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我担心师妹你的安全。”修文带着惯有的笑容说。 “哦……”她很开心,开心得甚至有些晕陶陶的了,可手臂却像被疯狗一口咬住要撕扯下一块肉一样疼痛!“唔……!”她伸手要按住手臂,却突然感觉手掌触到的像是一个婴孩的脑袋,她惊得立刻用手抓住那东西想要把它揪开,低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孩,张着嘴正在啃咬她的手臂!而且牙齿已经咬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肉,血腥味瞬间冲进她的鼻腔。 她惊惶地把小孩丢到一旁,那孩子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却没有受到一丁点儿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肉,似在回味血肉的味道。 孩子的舌头竟然是黑色的!她按住受伤的手臂往路灯的方向退了几步。那孩子的眼神像极了看到猎物豺狼,向她步步逼近。 没有阴气,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不是鬼,那它是什么?孩子走进了路灯照明到的区域,她清楚看到了孩子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和尖长的耳朵!绝对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厉鬼,眼前这个孩子必定是个妖怪!但它是什么妖怪,要怎么对付? 妖怪来袭(下) 孩子“呼”地向子归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她根本躲不开,那孩子紧抓住她受伤的手臂,张嘴就要再咬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指那小孩的脑袋,“舞火起意!”手臂上的孩子立刻变成一团火球,沙哑地用它婴儿一样的声音残叫着跌落在地上打滚。“唔……!”她的袖子也烧了起来,她忍着痛飞快地将衣服上的火扑灭。 孩子叫了起来,那声音的确像是婴儿的哭声,听得她的头脑涨得发痛。对了,她想起来了,以前爷爷也跟她提过,世上有着“魍魉魑魅”这种妖怪,虽然全是“鬼”字旁,但其实这些大都指的是妖怪,而“魍魉”就是一种木石之怪,长相像是三岁的孩童,红眼长耳,会模仿人的声音来迷惑人。眼前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魍魉”吧!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虽说s大学周边农田山地不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妖怪出现,如果曾经出现过的话,铁定已经被皇甫师兄收拾了啊! “子归,身为阴差,工作成绩也太差了。” 阎王?!她的头发差点都竖起来了。 魍魉又笑了起来,笑声刺耳地叫人毛骨悚然。 可恶,这妖怪又耍她!居然学阎王的声音,差点把她胆汁都吓出来了,看她不把这妖怪给大卸八块!可是要怎么对付这个妖怪? ——对付妖怪,只要用兵器直接将其杀死就好了。 耳边轻轻响起了修文师兄的声音。记得过去有一次也听见了修文师兄的声音告诉她某个咒语,难道这也是她和修文师兄的心灵感应?不管了,最重要的是先对付眼前的妖怪。可是她身边连把小刀都没有……对了!她摸着指间的戒指,回想着子宁将军的佩剑,那种冰冷锋利的触感还留在手掌的记忆里,很容易就能回忆起来。 手里忽然一沉,她知道是子宁将军的佩剑,想也不想就向魍魉刺去。魍魉的行动却非常迅速,剑还没有碰到它,它就“嗖”地窜到她背后,用力地揪住她的头发,“啊!”头皮都要被扯下去了!她旋身手臂一甩,用剑砍向魍魉。魍魉“唧唧”地笑着扑向另一边躲开她的剑,她的剑锋“咻”地把自己的头发削下一缕,却还是没能伤到魍魉分毫。 看着魍魉慢慢地变成赤黑色,那条黑色的舌头在它咧着的嘴边甩着,看着她发出婴儿哭声一般的声音。她的脑袋又开始震得发痛了。她咬咬牙,冷静!必须要冷静!如果不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就会把自己葬送在危险之中。若在危险中仍能保持冷静,还有可能在找到制胜的机会。 魍魉又开始说话了,这次竟然是皇甫师兄的声音!而且不仅仅是声音,魍魉渐渐变大,样子越来越像皇甫律,“师妹,现在子宁将军复活了,就站在你身后呢。” 真的像皇甫师兄站在她面前说话一样!若不是她不断告诉自己眼前是魍魉使出迷惑人心的伎俩,她肯定已经分不清自己面前到底是什么人了。“少蒙蔽我,你这妖怪!”她举剑向前一跃,刺向魍魉。 魍魉非常快地躲开她的攻击,她没有放松,飞快地紧随而去,手中的剑如行云流水,不给魍魉一丝喘息的机会。魍魉嘤嘤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身体的力气突然像被什么全部抽走,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她眼见魍魉得意地冲她笑着就要逃走,用力将手中的佩剑向魍魉掷出,眼看着魍魉就要闪开,一道银芒破风而来,射穿了要逃走的魍魉的脑袋,那妖怪顿时变成像烧过的碳灰一般,一阵风刮来,妖怪便被吹散成了数不清的黑色砂粒。 那道银芒和过去楚修出现时一模一样,莫非是筷子兄回来了? “真是好险哪。”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向她这儿走来。 “是你?”她爬起身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若我不在这儿,又怎么能那么凑巧救到你?”来人淡淡笑着,走过来扶起她,说,“真没想到你还会被这种山精怪物弄得如此狼狈。” 她有点不服气,但也不能否认。“可是尹晖,你这么晚了在我们学校出现,总不会是偶然吧?” 尹晖微笑道:“你对我总是那么戒备,对其他人难道就不能提高一点警惕?” “我对目的不明的人都是提高警惕的。”她说。面对尹晖,她始终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尹晖笑而不语。 “刚才我看到的那道银芒,那是你的法术,还是你的真身?”如果知道答案,她就能完全肯定这个尹晖的来历了。 “好尖锐的问题。”尹晖笑了,“就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了。” “当然是实话。”虽然她心里没有期待过真的能听到实话。 尹晖侧头好像看了看身后,又回过头来对她说:“那就算是我的真身好了。” 他身后有人吗?她暗自疑惑。“我懂了。”她低下头,说,“那我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包括卞俞雷、修文师兄还有你的关系。” 尹晖眼光一闪,说:“真不愧是阎王钦点的阴差,不过你知道了又想如何?” 她摇摇头,说:“我不想如何。”在尹晖身后似乎有人影,可是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什么。 “你不想去问问你的修文师兄什么吗?”尹晖勾起嘴角,问。 她平静地笑道:“我对修文师兄说过,如果他不说,我就永远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你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尹晖不知是讥讽还是称赞地说。 “你不也是一样吗?”她好笑地说,“不管怎样,这次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 “不用谢我,其实就算我不出手,你要收拾它也只是时间问题。”尹晖说,“你不是还得回宿舍去吗?我也回去了。” 她点点头,没有多留。她也没有想过要从尹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就随他去好了。 湖中的手 公车上遇到的鬼,接着在校园里被魍魉袭击,她很少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这真是巧合?子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厉鬼她是时常遇见,就算是公车上遇见倒也不算稀奇,而且也许那厉鬼原本的目标就不是她。可居然魍魉这种妖怪也找上她,这种接连被袭击的情况大概只有之前中诅咒的时候有过——中诅咒?可是灰绒明明说她中的离魂索命咒已经化解,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诅咒杀人吗……”她翻了个身,从背对着墙壁变成面对墙壁。 “子归,回来了?你吃过晚饭没有?”兰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没有。”她坐起身来,说,“不过现在没什么胃口,不吃了。” “不吃了?你过去不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么?”兰宝取笑道,“而且还说这是你的修文师兄的至理名言,一直奉若神谕的啊。” “我知道,待会儿我会吃点东西的。”只是现在实在吃不下东西。 “看来还是修文师兄的魅力大哟。”兰宝酸溜溜地说。 她就是拿兰宝这张嘴没办法。她撇撇嘴,又倒回床上去盯着天花板继续发呆。只希望灰绒赶紧查到筷子兄的下落,好歹筷子兄可以给她参详参详,她这下真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状况。不知道皇甫师兄有没有和修文师兄联系, 想到这儿,她拿起手机,给修文打了个电话,“修文师兄?” “哦,是子归师妹。”修文愉悦地说着,“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想找我一起去吃夜宵?今晚饭堂的夜宵有烤鱿鱼啦,干炒牛河啦,还有烤布丁呢!哎,我们现在就去吧?在饭堂门口见面好不好?” 能和修文师兄一起吃夜宵?她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蹦了起来,“好,我立刻去!(小说鬼流汗:子归你是不是忘了你找修文师兄的目的?)” 兰宝看着她连头发都发亮的神情,受不了地摇摇头,叹口气。 子归跑下楼,兴冲冲地向饭堂跑去。一般来说,她很少晚上出去的,但只要是修文叫她参加的话,她则是百分之百会出门。跑过人造湖上的石桥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她的心跳得好快,不是什么即将要见到修文师兄的兴奋,而是危险逼近的一种信号。有阴气出现了! “呀啊!”脚踝突然谁使劲一拽,那种力量紧紧拽住她的脚,飞快地将她从桥护栏下的缝隙拖了出去!“扑通!”她摔进了人造湖里,冰冷浑浊的湖水一下灌进她口鼻中。她会游泳,想要往上游,可是脚被什么人死死抓住往水底拖,她憋着气往水里看去,只有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脚!她想用勾魂令,可在水里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这口气还能憋多少秒钟?她拼命在脑袋里搜寻可以使用的法术,可是意识越来越混沌,胸口憋得刺痛——终于,一口水毫不留情地冲入她的鼻腔,带着泥土和湖水的腥味,恐惧开始从四面八方捏紧了她的神经,她不会在这湖里“英勇就义”了吧…… 修文坐在饭堂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师妹怎么那么慢?” “你很担心她?”尹晖笑着问。 “当然。”修文点点头, “师妹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的心突地一跳,立刻站起身来,“师妹有危险!” “你知道?”尹晖不太相信地问。 “我知道。”修文非常肯定,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奔出饭堂。尹晖见状也只好跟着跑出去。 在饭堂外不远,有好几个人围在湖边议论纷纷。“怎么办?”“我已经叫人来了。”“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浮起来过。” “发生什么事了?”修文抓住其中一个人,追问。 “刚才有个女孩掉进去了,半天都没见上来呢。”那人说。 “是子归!”修文回头一把抓住跟着赶到的尹晖。 尹晖愣了几秒,沉静无波的眼睛往泛着灯光的湖面扫了一眼,说:“有鬼。” “什么?”修文慢慢地松开手,“你的意思是子归因为有鬼,所以才会掉进湖里?” 尹晖点点头,看了看围在旁边的人,对修文说:“你让那些人离开远一点。” “好。” 待围观的人稍微后退一些,尹晖便想用法术救出子归,却见水里出现了一个旋涡,一股水柱把什么东西甩了上来,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人!“修文!”他忙把修文叫过来,因为他认出那人穿的衣服正是他刚才在学校遇到的子归穿着的那套。 修文点点头,把溺水的人扶起来,“是子归!” 子归咳嗽几声,吐出好几口水,缓缓转醒过来。“修文师兄……?”她不确定地开口。 “是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修文示意尹晖帮忙把子归放到他背上,“你一起去吗?”他问尹晖。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尹晖盯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吧。”修文点点头,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没有多说。 尹晖等修文他们走远,围观的人也已经散去之后,他在湖边合掌念起咒语,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看来子归这次真有大麻烦了。皇甫律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杀她呢。”他自言自语,“没想到他发现离魂索命咒失败之后,紧接着用了另一个诅咒。子归,你对他手下留情对你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次皇甫律恐怕只是将子归的名字和生辰写在某个诅咒的媒介上,向神明、妖魔鬼怪请求杀死子归,神明和妖魔鬼怪接受了他的请求,就会去杀死子归,就和以前的钉稻草人差不多的原理。这种方法虽然原始古老,但却是个非常稳定有效的诅咒方法,而且只要确保将诅咒的媒介藏好,对方想要破解就比较困难了,就算将诅咒送还给下咒的人,对自身的伤害也不大。皇甫律到底会把诅咒的媒介放在什么地方?如果不能找出来毁掉,子归恐怕就有生命危险。 暂避一时 子归躺在校医院住院部的病床上。如果法术并不是非得用嘴巴把咒语说出来的,她就铁定没命了。她只要一想起水底只有一只骨瘦如柴的苍白手掌一直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往水里拖的情形,她就头皮发麻。看来这和之前公车上的厉鬼以及回宿舍途中遇到的魍魉都不是巧合,那些妖怪厉鬼果然是想要她的命。可灰绒不是说她身上的离魂索命咒已经没事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更倒霉的是,医生认为她手上的伤是被狗咬了,一定要她打狂犬病疫苗。 “子归,你觉得好些了吗?”修文坐在床边关切地问。 哇啊,太幸福了~~修文师兄居然坐在旁边照顾她~~看来她该感谢那只手呢!“嗯,好些了,我没什么事……”就是觉着脚踩棉花,全身上下根本使不上劲来而已(小说鬼吐糟:子归你这也叫没事?)。 “如果我没有约你去吃夜宵,你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修文的语气多了些自责。 “跟修文师兄你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是祸躲不过’吗?如果真要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呛死,我即使今晚没有掉进水里,指不定明天会摔下楼梯呢。”她故作精神地笑着摆摆手,说,“师兄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倒是我得谢谢你把我那么大老远送到医院来。我倒霉,还麻烦到你了。” 修文笑了,说:“就像子归你说的,就算今天不是我救的你,也许是别人救你,所以你也不用介意。” 总觉得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单独和修文师兄一起聊聊天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修文师兄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会直接叫她的名字,难道这代表她和修文师兄的感情更进一步?“对了,皇甫师兄有和你联系吗?”啊——笨蛋笨蛋!难得和修文师兄单独在一起,她问皇甫师兄的事干嘛啊? 修文摇摇头,颇有点抱怨地说:“没有。阿律那家伙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了?成天脑子就只会钻牛角尖。” “嗯,的确是那样。”她深表赞同,“不过修文师兄没有试过让他从牛角尖里出来过吗?”她是认为全天下只有修文师兄能够把钻进死胡同里的皇甫律给拉出来的。 “我?”修文吃惊地指着自己,飞快地摇头,说,“我从来没那么做过。反正在死胡同里碰个头破血流,他自然就会知道要出来了。” 可是这次皇甫律还真决定要碰死在那条死胡同里了,所以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修文师兄不想帮他吗?”她问。 修文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基本来说,我认为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行为负责,旁人可以建议和劝说,可最终要怎么选择是自己本身的决定,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子归你认识阿律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阿律会听我们的意见吗?” 的确不会。她靠着床头的枕头,溺水之后还有点全身发冷,她先在需要的是休息,如果这时候还有妖怪或者厉鬼来袭击她的话,她肯定应付不了,而且还会连累修文师兄。 “师妹,你先休息吧。”修文温和拍拍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已经很累了,所以,好好休息吧,好吗?” 看着那双眼睛,她竟不由自主地点头了。说真的,刚才在水里没有溺死,现在她有种溺毙在修文那双深不可测的沉静眼睛里的感觉。她乖乖地让修文扶着躺下,合上眼睛安静休息。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子归又睁开了眼睛。修文皱了皱眉,回头去看进门来的人。“你还真会挑时间。”他说。 尹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袋子,说:“抱歉。不过我给我给你们带了夜宵,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既然打算整夜陪在你师妹身边,自然要吃点东西才够精力。” “哦,谢谢。”修文接过袋子,“那边如何?” 尹晖走到病床边,对子归说:“湖里似乎没有诅咒你的媒介。而且医院是很多怨念和厉鬼出没的地方,按照常理来说,留在这里更不安全。” “可是师妹现在还不能出院。”修文语调很平静,态度却带着极有压迫感的坚决,“你应该有办法吧?” 尹晖微笑,说:“嗯,子归现在的状态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走在外面,会发生的事情其实都相差不远。既然在哪儿都一样,那当然要继续待在能够照顾子归身体的医院好了。放心,我会张开结界,不会让厉鬼找到她。” “我今天还真是麻烦你了。”子归瞟了尹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 “不用客气。”尹晖的微笑总是意味深长。 “子归,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告诉你宿舍的同学,你今晚要住在医院的。”修文给她拉好被子,说。 “嗯……”她顺从地答应着,眼皮好重,确实应该休息了…… “睡着了呢。”尹晖看着子归紧闭双眼的面容,说,“你可真厉害,能让子归这么听话。是因为她喜欢你吗?” 修文笑而不答。 “果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尹晖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打算,说,“把这个符咒放在她的枕头下,可以保护她的。不过最好还是把诅咒她的媒介找出来,因该是写有她名字和生辰的人形物件。” “我知道。”修文点头,“我相信子归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找起来并不容易。” “可如果再找不出来,下次就未必能那么走运地捡回一条命了。”尹晖说,“看得出来,对她的攻击逐渐升级了,恐怕皇甫律不杀死她是不会罢手的。” “的确是个严重问题,所以子归也很想知道阿律的下落。”修文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我本来还在想,什么时候和你大打出手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尹晖笑道:“不用担心和我大打出手时的情形,因为你们在我面前根本不能做到‘大打出手’。” “你真有自信。”修文提起嘴角,说,“我是不会让子归受到伤害的。” 尹晖没有反驳他,而是收起了轻松的笑容,严肃地盯着修文的眼睛。 半夜,子归忽然醒过来了。她很少半夜会醒过来,因为半夜通常会撞到鬼,所以为免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从小到大都会一觉到天亮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醒来,而且心神不宁。侧了侧头,借着门外走廊的灯光,她看到修文师兄就靠在她旁边的椅子里睡着了。 忽然间,她感觉到医院周围有种沉重的气息,与其说那些气息是有妖怪厉鬼要接近这里,不如说是有很多厉鬼在这附近走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病房的窗户像刮台风的时候被摇得“乒乒乓乓”巨响,可是窗外的树枝却纹丝不动,像有人抓住窗子使劲摇晃一样。 她抓紧了被子,虽然想用勾魂令,可是她根本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妖怪还是厉鬼,只能感觉到那是一种让她非常不舒服的气息。突然,病房的地板和天花板像地震般上下左右地震动起来。“怎、怎么回事?!”她翻身想要坐起身把修文叫醒逃命,没想到修文早已醒了,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柔声说:“别动,好好地躺着,很快就会没事的。” 什么会没事?!她睁大了眼睛,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赶紧去逃命吗?! “没事的,它们在找你,只要它们找不到的话就会离开的。”修文沉稳地说。 修文带磁性的声音仿佛有种让人顺从的魔性的力量,她没有任何反抗地同意了,静静地躺着没有动弹。 果然,不一会儿,那股气息离开了医院,修文松了一口气,说:“好了,现在不要紧了。” “修文师兄你为什么会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找我?”她不解地问。难道修文师兄是从皇甫师兄那儿知道这些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事吗? “只要是威胁到子归安全的事,我都知道。”修文微微一笑。 太感动了~果然还是修文师兄对她最好~!“谢谢修文师兄。” “已经没关系了,你就好好休息。好么?”修文握住她的手,说。 “好。”她现在的确应该好好睡上一觉,不然要怎么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等子归慢慢地合上眼睛,呼吸也变得均匀稳定之后,修文走到窗边打起了电话,“是我,发生了不太妙的事情……嗯,多亏了‘他’帮忙,暂时是躲过去了,但不可能总这么待着,总要想办法彻底消除诅咒才能解决……是吗?还是要送还诅咒吗?可是目前那个人不能算活着吧?……我知道了,我会继续看着子归的情况的……暂时没有楚修的消息,不过子归今天刚见过那个叫灰绒的女孩,我想她大概会让灰绒帮她查的……好的,再联系。”挂了电话,他又回到床边坐下,带着他惯有的微笑看着沉沉睡去的子归的睡脸。 与子宁将军交谈(上) 子归一直很想知道子宁将军真实的想法,他曾经怨恨过杀死自己的归王吗?人在睡梦中,应该能探寻到自己的潜意识,假如子宁将军的意念还留在她的潜意识中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一点头绪。灰绒说,凭她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做到返回过去的,可是子宁将军和她是同一灵魂而生,也许她自己能从自己灵魂深处知道一些什么,以前她在梦中见到子宁将军过去的事情就是她接触到灵魂深处残留的记忆。所以与其想要回到过去,不如从自己身上找答案。 “说的容易……”她嘀咕,她哪次要梦见什么哪是她说了算的?况且子宁将军没准连自己都想骗,怎么可能让她找出什么端倪来?她突然想起灰绒不时嚷嚷的话——你们人类就是不了解自己!唉——灰绒不是人,说这话说得真轻松。 “子归,你怎么还不睡?”修文竟也没睡。 “嗯,有点睡不着。” “是吗?”修文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受了惊吓比较难以入睡吧?只要把心情放轻松,想象自己在一片大草原上躺着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奇怪,是错觉吗?突然觉得眼皮好重…… “子归,很遗憾你今晚是休息不了了。”修文轻抚着子归的头发,淡然地说,“你很快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地方?子归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里,上下左右都是漆黑一片,她就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出现了晃动的人影,她想叫住那个人,却在看到那个人的模样后顿时呆住了。 子宁将军?她吃惊地把手停在空中,看着那个人影从自己面前一步一步地走过。这大概是像往常一样在做梦吧?可是感觉不像梦见前世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世上没有真心需要我的人吗?如果我不计自己的生命去珍惜他人的话,那么我总有一天也会被人需要吧? 嗯?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像是从走在前面的子宁将军身上发出来的。她试着跟着子宁将军走过去,发现自己犹如处在一个无重力空间,轻飘飘地往前迈步。她慢慢地跟在子宁将军身后,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周围的黑色一变,她认出这儿的景色正是子宁将军第一次遇见柔娘的时候,身穿青衣的神在子宁将军的求情之下放过了柔娘,而柔娘为了报恩,要留在子宁将军身边,之后还成了他的妻子。然后和赵北易一起认识了秦霜,和秦霜一同上山剿匪遇到了卞俞雷……她就好像看电影一样把她之前所知道子宁将军的过去重新看了一遍。看完了之后周围再次变成漆黑一片,谁也不在了。 “子宁将军!”她大声喊着。 黑暗中出现了朦胧的身影,像是风中的烛火在黑暗中晃动。“你是……宁子归吧?”那是子宁将军的声音,她曾经听过,可是这次的声音空空茫茫,仿佛回响在空荡荡的巨大房间一般,“你在找我?”像是慢慢调好焦距一样,子宁将军的脸在她面前渐渐清晰起来了。 “我有话想要问你。”她吸了一口气,说。 “问我?”子宁将军向来温柔的面容上没有困惑和不耐烦,只有惯常的温和。 “那是你真正的表情吗?”她探头盯着子宁将军的脸,想要看透他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 “……”子宁将军抬起眼睛望着她,随即浮起一丝温柔却带着淡淡苦涩的笑容,“过去也有人这么问我呢。” “谁?” “卞俞雷。”子宁将军说,“我在他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认为那是一件不好的事?”在她记忆中,子宁将军每次在卞俞雷面前发了火之后却又是一副懊恼的模样。 “我不喜欢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子宁将军平淡地说。 “可是,什么都不能发泄的话,不会很痛苦吗?人在生气的时候会发怒,难过的时候会大哭,开心的时候会笑,这样很正常啊。”又不是乱发脾气,有什么不好的? “也许我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吧。”子宁将军微笑着说。 她反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思考了一会儿,她说:“归王……你很重视他吧?” “大王?”他垂下眉毛,“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眼皮一翻,说:“即使他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你给五马分尸了?” 子宁将军抬起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有点明白卞俞雷的意思了。眼前这个子宁将军根本不像是人类,他或许很温柔,但是他眼中没有人类该有的喜怒哀乐。就像现在和她对视,看着自己在子宁将军眼中的倒影,她根本感觉不到就自己存在于他的眼里,对于子宁将军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他认为重要的东西,难怪他可以连生命都看轻。“他为了你,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连柔娘都为你而死,你难过吗?”她皱眉问。 “当然!”子宁将军正色道,“难道你以为我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的确,在他得知柔娘的死讯时,他很悲痛,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情绪还不如她震惊和悲伤。“其实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开心?”她带了点不屑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子宁将军瞪着眼睛反问。 她看到子宁将军在听到她的问题时面无血色,她说:“我只是在想,当你得知那些因为忠于你、爱护你,最后为你而死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你或许会因为自己受到他人的高于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时而感到快慰。” 子宁将军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条最恶毒的毒蛇。 “难道不是吗?”她冷冷地问。 “我和你是同一个灵魂,你却认为我是如此卑鄙的人?”子宁将军目光锋利得犹如闪着寒光的利刃。 “这跟什么灵魂没有太大的关系,将军大人。”她用了一个有些讽刺的称呼,轻蔑地笑了,“如果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大可以否定,何必恼羞成怒?” 子宁将军闭上眼睛,拳头握得“咯嘞咯嘞”响。 与子宁将军交谈(下) 子归看得出来,子宁将军正在压制着翻涌而起的怒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如果这时子宁将军一拳揍向她,而她又没能避开的话,会不会受重伤? “你和卞俞雷一样,喜欢激怒我。”终于,子宁将军松开了拳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我并不是要激怒你。”她解释,“我是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归王死后转世,恰好也是我的朋友。可是我这位朋友却因为想要让你复活而要我的命,你觉得高兴吗?” “大王他……”子宁将军脸上掠过了名为“感动”的表情。 可惜她无心去赞叹他们君臣两人的深厚情谊。“你说过,归王是你最重要的人。现在他若杀了我,把我的魂魄附在你的尸体上,让你复活的话,在鬼界就是大罪一条,不仅可能立即丧命,甚至有可能永世不能轮回。”她说,“如果你重视他的话,很应该让他放弃这样的念头。” 子宁将军没有理她,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喂喂喂,这种事情不要考虑好不好?难不成这个子宁将军还真的想着靠皇甫师兄复活? “我不能去说服大王,我只是听从大王的旨意。”子宁将军低着头说,却没有看她的眼睛。 “我呸!”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也懒得去顾及自己的形象了,这个子宁将军根本就是个脑子全是稻草和浆糊!“你根本就从来没有重视过归王,没有重视过任何人!如果你真的重视他,那你为什么不为他着想?明知道他做的是错的,为什么不劝劝他?”皇甫师兄是已经劝过了,不过完全不听而已。可是这个子宁将军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要去劝说归王,难怪归王会变成那样的暴君,那完全就是子宁将军的责任!“还是说,你是想藉此证明自己对归王的影响力有多大?如果觉得归王不会听你的,你就干脆连提都不提,省得发现自己对归王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我不是!”子宁将军大声说。 “我却觉得是。”她冷冷地回道。 子宁将军狠狠盯着她,似乎想把她千刀万剐似地狠狠地瞪着她。 她第一次看到子宁将军这样的表情,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子宁将军相比像是另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你说说不是的理由啊。”她说话的语气可说是挑衅。 子宁将军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力气之大像要把她给活活掐死。“你!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乎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没有人在乎?”她怀疑子宁将军和归王一样都有妄想症,而且是病得不轻的那种。“柔娘不是人,你这么说也没有错,可是秦霜、李成还有赵北易,难道他们都不是人吗?”听到子宁将军那么说,她真为那些因子宁将军而死的人感到不值!可能她该说那些人根本就是白痴,居然为了子宁将军这种人死了! 子宁将军抖着手放开她,“我知道他们都对我很好……” 跟这家伙说话真的好累,她和子宁将军才说了那么一小会儿,心情就已经非常烦躁了。“你能不能不要以自我贬低来换取别人对你的肯定?” “你是什么意思?”子宁将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只是可怜你。”她说,“我现在懂了,卞俞雷给我看的记忆是真实的,可是那些事情也是你捏造的,因为有些时候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做那些事的。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自己也欺骗,只为了一个‘好人’的名声。” 子宁将军没有反驳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我现在终于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皇甫师兄了。”她闭上了眼睛,“‘子宁将军’不会复活,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复活。” 窗外的光线刺入她的眼帘,子归皱眉睁开了眼睛。 “师妹,你醒了?”修文从病房外进来,“我给你弄了早餐,一起来吃吧。” 她愣了愣。她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梦见和子宁将军交谈。真奇怪,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而且记忆是那么清晰,和平时的梦完全不同。 “对了对了,小乌龟来看你了。”修文从门口移开身子,让门外的人进来。 “哟!”于悟皈探头进来打招呼,“子归你那么健康也会进医院啊?我还以为笨蛋是不会生病的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现在生病了,想和土茯苓灵芝炖龟汤呢。” “啊?”于悟皈的笑容僵了僵,干笑道,“呵呵呵呵……我说笑罢了,子归你当然也是说笑吧?” “师妹你想喝龟汤吗?”修文笑眯眯地接口道,“我可以给你做,小乌龟你也要吗?” “改、改天吧,今天乌龟不想下锅。”于悟皈抽搐着嘴角说。 “你怎么知道我进医院了?”她不跟于悟皈斗嘴,直接问主题。 于悟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我查到了副会长的消息想要告诉你,结果一打你的电话就是会长接的,我还以为你终于和会长修成正果了呢。”说着还猥琐地“嘿嘿”笑上几声。 她白了于悟皈一眼,说:“看来今天那只乌龟不是不想下锅,而且是想要下油锅。” 于悟皈连忙摆摆手,“我认错、我认错,这不是要说副会长的消息了嘛。” 修文插嘴进来说:“小乌龟,你怎么都改不了称呼呢?现在我不是夜营协会的会长,阿律也不是副会长了。” “有什么关系,我也叫了那么多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们懂不就好了?”于悟皈大而化之地说着。 修文眨眨眼睛,忽然叫了起来:“啊呀,师妹,我忘了帮你去开一张证明让你去请病假,我去去就来。”说完,风一样就跑出去了。 “会长真是说风就是雨。”于悟皈摸不着头脑地说。 她却知道,修文师兄大约猜到她和于悟皈的话可能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吧,修文师兄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现着他的体贴,果然不愧是她最喜欢的修文师兄! 于悟皈和灰绒查到的消息 于悟皈没有再岔开话题,说:“我已经让人帮我查过了,但是很奇怪,副会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几天居然没有人见过副会长。” “没有人见到过他吗?”子归惊讶地问。 “嗯,通常有人失踪,那么无论他在什么地方,都会有人见过他吧?可是我让所有正常的渠道都去找了,竟然谁都没有见过副会长。”于悟皈觉得不可思议,“包括铁路、飞机、汽车、船各种交通工具都没有副会长使用过的痕迹。” “那你还说查到了皇甫师兄的消息?” 于悟皈说:“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副会长没有在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也就是说,皇甫师兄藏身的地方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地方?这样的话范围缩小不少,而且没有使用过交通工具的话,就证明皇甫师兄去的地方不远,再加上不是普通的地方,那么就在这附近的话……”她沉吟了一会儿,“可是皇甫师兄会不会用了什么法术让对方对自己的记忆消失?” 于悟皈耸耸肩,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 但是仔细想想,皇甫师兄还另外使用法术消除每个见过他的人的记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楚修也说了皇甫师兄为了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子宁将军的尸体上,消耗了自身大部分的灵力,所以皇甫师兄应该没有再使用其他法术的余力。“也不要紧,我就先按照你的消息,去我所知道的不普通的地方找找看。谢谢你。” “要不要我帮忙?”于悟皈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感觉到最近子归的心情有些不对。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试试看。” “反正我又是帮不上忙对吧?”于悟皈摊了摊手,说。他又不会降妖伏魔,老实说就算跟着去也是累赘。 “啊?”她反问,“你这次不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吗?要是让我一个人去找,都不知要找到什么年代呢。” 反倒是于悟皈愣了,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说:“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话就跟我说,谁让我们是朋友?” “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再说,你还欠着我人情不是吗?”她像好兄弟一样拍拍于悟皈的肩膀说。 “啊——过去我错了。”于悟皈故作懊悔的模样,“人情债难还!” 这时,修文从门口走进来,笑容满面地说:“师妹,证明写好了,来吃早餐吧!啊,小乌龟也一起吃吧!” 会长离开和出现的时机真是巧得有点离谱。于悟皈也感到奇怪了,“我说会长,你不会是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等我们一说完就冒出来吧?”他狐疑地睨着修文,说。 “你在说什么?”修文满脸不解。 “没什么。”于悟皈连忙摇头。照会长那副乐天又没心没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偷听”这种行为呢?他真是想太多了。“我顺便帮你请假,你好好休息。”于悟皈起身说,“对了,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我问过医生,没什么事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修文抢着说。 “那就好。”于悟皈放心地说,“我先回去了,子归,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再告诉你。” “嗯,谢谢。”她也不想老是躺在病床上,没病都躺出病来了。 中午医生就宣布她可以出院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在枕头下发现了一张符咒。尹晖说张开结界不让厉鬼找到她,他就是用这张符咒吗?略一思考,她把符咒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中。也许这张符咒还有起作用的时候。 没想到来接她出院的人居然是灰绒。“嗨~子归姐姐~”灰绒甜甜笑着,冲她摇着手。 “你这家伙!”她三步并作两步,“你不是说诅咒已经没问题了吗?” 灰绒眨着一双明亮的银灰色眼睛说:“离魂索命咒的确已经解开啦,我又没有骗你。” “可是我不但在公共汽车上被突然出现的厉鬼害得险些出车祸,还遇到一个魍魉,把我的手都差点咬断了,昨晚还被鬼拉近了湖里几乎淹死……” 灰绒说:“那是因为子归姐姐身上还有别的诅咒吧。” “我听尹晖说了。”原来尹晖没有骗她。 “那种诅咒比较简单,可是我也不知道诅咒的媒介是什么,只要找出来破坏掉,或者将诅咒返还给下咒的人就能解决了。”灰绒说得很轻松。 “下咒的人是皇甫师兄吧?还是子宁将军?返还诅咒,有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认为返还诅咒困难的话,就去把诅咒的媒介找出来毁掉就好啦。”灰绒笑容满面地说,“通常是写有你名字和生辰的人形物件,只要好好找的话肯定会找到的。” 这家伙说话还真不负责任,她找到之前恐怕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给干掉了。“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她瞪灰绒。 “哦,之前子归姐姐你让我帮你找原来附在灵犀棒上面的魂魄的不是吗?”灰绒叉着腰说。 “有消息了?”哗,好厉害的办事效率,才一个晚上就查到了? “嗯,可是对子归姐姐来说有点难办。”灰绒脸上出现了一点为难。 “为什么?”子归不解。 “因为他现在被困在某个地方了。”灰绒歪着头说。 “麻烦你一次性说清楚。”她催促道。 “我做的这款灵犀棒的灵魂是紧紧附在上面的,就算旧的实体被消灭,灵魂马上会回到新的灵犀棒上面。可是他的灵魂却被人关了起来,恐怕是在他还有实体的时候将他连魂魄一起困住,然后消灭他的实体后把他的灵魂封在某处。”灰绒说。 “这些我基本上都明白,我要知道筷子兄具体的位置,去把他给找回来。”筷子兄也真是的,还说是她的保镖,结果还要她美人救狗熊。 “你说的筷子兄现在跟皇甫先生在一起。”灰绒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你再说一次?”她睁大了眼睛,“你说的皇甫先生是皇甫律?” 灰绒撅着嘴说:“子归姐姐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吗?而且既没有弄错人也没有理解不到我的意思,不用重新说一次了吧?” 她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还有,为什么灰绒叫皇甫师兄是“皇甫先生”,对修文师兄却是“修文哥哥”呢?难道就因为当时修文师兄请她吃了一块蛋糕?搞不懂。“现在皇甫师兄和筷子兄在什么地方?”也许用来诅咒她的人形也会在那附近。 “在坟墓里。”灰绒一本正经地说。 看不清身旁人 灰绒自告奋勇要带她去找楚修的魂魄回来,子归暗暗惊奇这次灰绒居然没有提“领路费”的事情。“你说的坟墓,就是子宁将军的那些坟墓么?”跟她、皇甫律还有子宁将军有关的坟墓,也只有子宁将军的那一堆衣冠冢了,不知皇甫师兄会藏在哪个墓穴里面? “当然不是。”灰绒摇摇头,说,“如果是子宁将军的坟墓,那子归姐姐自己就能去了,我何必多此一举给你带路呢?” “不会是归王自己的坟墓吧?”她半开玩笑地说。 “哇——子归姐姐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灰绒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真没想到皇甫先生会将自己的身体安置在前世的自己的墓穴里呢!” 她吃了一惊,“是真的?” 灰绒抓抓头发,无趣地说:“什么嘛,原来你是瞎猜的啊?那子归姐姐你现在就要出发吗?” 她担心筷子兄的安危,心想还是早点出发吧!“现在就走吧。”她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子宁将军是不是还在附近?看到她平安无事,会不会再采取新的行动?如果他知道她要去把筷子兄的魂魄找回来,可能会有很多阻挠——因为皇甫师兄的身体也在那儿。 灰绒绕着她打量了好几圈,看得她有点不耐烦了,才说:“子归姐姐,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符咒?” “咦?”她的确是把病房枕头下的符咒带在身上了,可她没想到灰绒竟然知道,莫非那符咒对妖魔鬼怪有很大影响?“对,就是这个。”她把符咒掏出来,递到灰绒面前。 本来她以为会看到灰绒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惜灰绒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把符咒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说:“这个符咒是子归姐姐你自己画的吗?” “不,是别人给我的,用来躲开那些被诅咒召唤来杀我的那些厉鬼。这个符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倒不是。”灰绒把符咒还给她,说,“这个符咒上画的法阵是挺有效的,只是现在知道的人不多。” “既然有效,为什么知道的人不多?”她问。 “因为它的画法比较复杂,而且也有不少作用差不多的法阵,虽然效果不如它好,可就简单一些。”灰绒解释说,“再说,这个符咒的作用只是用于隐藏自己的身形,平时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卖给你的《法阵详解》也已经不再收录这个法阵了。” 哼,尹晖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也就是说,现在厉鬼妖怪都找不到我了?”她狐疑地看着灰绒, “可是你不是一下就找到我了吗?”“所以我才说平时没有多大用处啊!它只有在你待在它初次使用的地点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等你一离开,它的效果就会立刻折半。” “难怪会被逐渐淘汰。”她把符咒重新塞回口袋。 “可是当它在固定使用地点的时候,没有任何咒语、法阵的效用能比得上它。”灰绒说,“懂得使用它的人一定对法术法阵非常精通,对古时的法阵图案都了解得极为透彻。” 她想起尹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灰绒,不说这些了,我们不是要赶紧出发吗?” “嗯,好。” 子宁将军看见子归走出校医院,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人形木片。不能不佩服子归竟能在他的诅咒之下毫发无损(小说鬼插嘴:其实子归并不是毫发无损的,只是医生以为她被狗咬而已。),也许阎王的阴差自有天道守护吧! 他正要走开,看到一个灰色的人影出现在校医院门口。他停住脚步,仔细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那不是灰绒吗?为什么她会来见子归?他看到她们在校医院门外交谈,可她们在说什么?莫非子归使用了灰绒的什么法宝,才可以在他的诅咒下保护自己的安全?他看到子归掏出一张纸交给灰绒,也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灰绒看了看便还给了子归。他很介意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看着子归和灰绒说完话之后便一起往别的方向去了,他忙跟上前去,却猛然发现不见了她们的踪影。对了,他差点忘了,灰绒尽管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小女孩,可实力深不可测,如果是灰绒的话,绝对能察觉他的位置,并且能甩掉他带着子归去任何地方。他要做的事是天道所不容的,所以阻挠他的人也特别多?不,他不会让任何人妨碍他的。闭上眼睛,他身上一阵撕扯的痛楚。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身体里,否则原来的身体就会死去,他所期望的所有就会落空,一切需要重新再来。而重新再来,就更难按照他的意志进行了。 “子归没事,你很失望?” 背后一个带笑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他飞快地回过头,竟然是修文?!修文从后面靠得这么近,他居然毫无知觉!他冷冷地盯着修文没有紧张感的笑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修文想要做什么?他心中警惕着。 修文却叹着气摇了摇头,说:“唉,你还真不如子归那样心如明镜,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倏地皱紧了眉头。 “不过你怎样我还真的无所谓,子归安好才是我在意的。”修文毫不在意地说着,“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介意采取‘非常手段’的,例如说像是那个叫黎悦的女人。” 掩不住的惊讶掠过子宁将军的双眸。他听说黎悦苏醒后不久就去世了,没想到会是修文从中动了手脚!他的心凉了半截,他从来没有看清过身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内心!“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不认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修文好笑地说,“我可比你好多了,起码我不像你敢做不敢当,连用自己的样貌出现在子归面前告诉她,你就是对她下诅咒的人都不敢。” 怒火在他心中流窜,可他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话来。 “你猜子归会去什么地方?”修文似笑非笑地说,“子归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对你始终是手下留情的,否则在离魂索命咒被破解的时候你就该跟这个世界说永别了。”修文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伫在原地。 错综的空间裂缝 灰绒走得不快,据她自己说是因为她的个子小,腿比较短的缘故。可是子归惦记楚修的安全,一个劲地催促灰绒动作快一点。“走得快也没有用,因为还没有时间,进不去的。”灰绒伸了个懒腰,说,“我们要抄最近的路进去,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呢。” “最近的路?”子归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学校的大门口,难道说归王的墓就在学校大门旁边? “嗯。”灰绒一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看着,一边回答她的话,“其实人界存在很多空间裂缝,这些裂缝既有天然的也有人工的,有些是固定的,有些则会随意移动。而这些空间裂缝基本上都是互相连通的,只要能通过它们,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能到我们想去的地方了。刚好在归王的墓旁附近就有个固定的空间裂缝,而根据我推算,有个漂移的裂缝则会在四分钟十三秒后在这里出现约二十九秒,待会儿你跟着我一起进去……” “等等,进入空间裂缝不会被扭曲的空间给拧碎吗?”她听楚修说过,至今心有戚戚焉。 “那不一样。你说的那种情况是进入正在扭曲的空间,而空间裂缝是已经形成的东西,其实瞬间转移的原理就是用自己的灵力打开空间裂缝,通过这些裂缝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灰绒想了想,接着说,“你们人界曾经也有人进入过呢,人如果进入这些空间裂缝,很有可能会在其他很远的地方出现,不过他们大多是属于误闯,造成了你们的科学未解之谜。”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灰绒在这方面是专家中的专家,听她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你怎么知道得那么精确?”她好奇地问。灰绒对于空间裂缝出现的位置和时间居然知道得那么清楚,真叫人吃惊。 “我是个有效率的商人,出差和送货要用最短的时间嘛,当然对这些事情清楚啦。”灰绒笑嘻嘻地说,“再说,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逃跑也方便啊!子归姐姐你有兴趣吗?我有专门讲解这方面知识的书和探测空间裂缝的道具哟,如果成套购买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折上折!” 为什么说到最后变成商品推销了?她无语地望着灰绒闪着钱币符号的眼睛。“我暂时没有兴趣。”她无力地说。 “哦。”灰绒有些失望地垮下小脸,很快又扬起笑脸,说,“不过如果子归姐姐你想买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支持货到付款的。” “好吧,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你的……”她也只能干笑着点头。 灰绒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走吧。”灰绒牵着她的手往大门边的值班岗亭后走去,“就在那棵大王椰子树后面。” 她本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眼前只是一黑,皮肤上传来隐隐挤压的感觉,出现在眼前的是漆黑一片的景色,在这片黑暗中,有很多发光的橄榄形状的东西,那些就是灰绒说的各个空间裂缝吧?灰绒拉着她的手,完全没有犹豫地向着其中一个裂缝走去,刺眼的光线迎面而来,她不禁抬起手挡住阳光。“子归姐姐,这就到了~”灰绒轻快地像只小鸟。 “这里是……!”看到外面的景色,她着实吃了一惊,这里就是将军墓外啊! “怎么啦?”灰绒歪着脑袋,奇怪地问她。 “你确定没有来错地方?这里是归王的墓?”不是她不相信灰绒,而是这个地点实在叫她难以置信。 “不在这里,不过就在这附近。”灰绒说。 也就是说,归王把自己葬在子宁将军附近?难道是因为他还是惦记着这位从小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将军,所以死后就葬在子宁将军旁边,希望和他不分开?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归王把子宁将军杀死,其实是为了救他。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子宁将军的记忆之中肯定不会有这样的答案,她要么向皇甫律查问,要么就去跟卞俞雷打听。“还真是巧,这里居然会有个固定位置的空间裂缝。”她说。 “巧?”灰绒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这可不是巧合,这个空间裂缝是人为的。” “人为……你是说有人在这里开了一道寻常人看不到的门吗?”她追问。 “没错。”灰绒点点头,指着子宁将军的墓碑说,“好像是为了连通这个坟墓的主墓室才开的。” “什么?”她顺着灰绒的手看向墓碑。 “这个坟墓的主墓室外面有一个很强的结界,无论人还是妖魔鬼怪,毫无防备地接近就会被结界切成一堆肉臊子。”灰绒吐了吐舌头,“不过在墓室里面有个固定的空间裂缝,通过它们就能顺利进去了。” “这些空间裂缝会固定连通的地方吗?”她急问。 “喔,这些就要看打开这些裂缝的人是怎么安排的了,理论上是完全可以指定到达地点的。不过只要你能像我这样精通空间法术的话,就能够不受限制利用这些空间裂缝,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就跟这次一样。”灰绒一脸自豪地说,“更厉害的还可以在空间裂缝上设置各种各样的条件,不给闲杂人等进入呢——不过只要掌握了它们的特性和方法,要进入空间裂缝比破解结界容易多了。”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墓室并非完全封闭,秦霜可以自由进出也可以理解了。而且这些子宁将军的坟墓互相连通,或许就是有人在墓室内打开了空间裂缝,她不过是每次不小心闯入其中罢了。“那我们要去的归王的坟墓,是不是也利用这些空间裂缝进去?”她问。 “当然,不然从外部突破结界进去的话很费精力的。”灰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的确,每次筷子兄进去都得耗上大半的灵力。她得把这个位置记起来,下回就从这里进入将军墓就方便了——不过她打从心底里希望,不需要再进去那么恐怖的地方了。 归王的墓室 归王的墓就在子宁将军墓以东约两百米左右,但令子归不解的是,这里并没有像子宁将军墓那样立起墓碑,甚至连块石头都没有。正确来说,这里不过是一片比较开阔的草地罢了。“就是这里吗?”就算归国这个国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记录,但归王好歹是个国王,对自己的墓葬怎么如此轻率——啧,也不能这么说啦,毕竟坟墓是在地下的,说不定地宫墓室修得跟他活着时住的宫殿一样奢华。“我们怎么进去?”她问灰绒,“是不是这里也有你说的空间裂缝,可以直达里面?” “嗯。”灰绒左看看右瞧瞧,说,“在这边。” 她拉住正要往前走的灰绒,说:“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了。” “问我什么?”灰绒偏着可爱的脑袋,问。 “这里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哪儿有空间裂缝,哪儿没有?” 她困惑地说。 灰绒得意地笑起来,说:“因为有空间裂缝的地方灵力水平和其他地方有微妙的差异,我能够感觉得出来。” “我也能做到吗?”她问。如果可以的话,她以后的行动都会方便许多。 “接受专门训练的话,应该可以,可是要花多少时间就因人而异了。”灰绒说,“目前能达到分辨其中差异的水平训练所花费的最短时间是十三年零四个月又二十一天。” 要十多年啊?她咋舌。“这个记录不会就是你的吧?”她瞪着眼睛问。 “不是。”灰绒摇摇头,说,“我没有接受过这类的训练。魔尊大人说我对空间变化天生就有着敏锐的感觉,所以我学空间法术来比任何人都快。” 这也算是天赋的一种吧?她早就被告知眼前这个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不是省油的灯,原来这家伙还是天赋异禀呢! “不过如果想要立即发现的话也有办法哦!”灰绒扬起甜甜的笑脸,“当当当——我隆重介绍我发明的灵力水平眼镜!”说着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眼镜盒,里面装着一副镶有两层镜片,而且镜片能向两边打开的眼镜。“只要戴上这副眼镜,无论你灵力高低,有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都能马上发现这里的不同!” 说了半天还是商品推销啊?她叹了一口气。 “子归姐姐你可以试戴看看啊。”灰绒积极地把眼镜递给她。 也不好打击小女孩的积极性,她便把眼镜接过来架在了鼻梁上。这一看可让她大开眼界。没有戴眼镜时就这么看,四周没有丝毫异常,可是戴上眼镜之后便像从热度探测仪中看的东西一样,看得到四周呈现一片浅蓝绿色,在灰绒身后大约一米的地方,有一块高约两米,呈现橄榄形状的黄色区域,和她进入空间裂缝后看到的通往外部的出口形状一样!“这个就是你说的探测空间裂缝的道具吗?”她摘下眼镜,还给灰绒,问她。 “不是。”灰绒说,“探测空间裂缝的道具是另一种,可以找到设定范围内所有的空间裂缝。如何?子归姐姐你是不是又有兴趣买了?” 她赶快摆摆手,“下次再向我推销你的商品吧,我担心筷子兄的情况。”这家伙果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做生意的机会。 灰绒有点失望地噘起嘴,很快就恢复原来的笑脸,说:“那就走吧。” 她跟着灰绒轻易就进入了灰绒说的归王的墓室。等灰绒打开手电筒,她才问:“这里就是归王的墓室吗?”比她想象中的要小呢,墙壁上也没有像子宁将军墓室那样全是陪葬人的脸。 “对,旁边还有殉葬坑,埋了不少人呢。”灰绒怕怕地缩了缩肩膀,说。 那种暴君有几十个殉葬坑都不奇怪。“那是主棺椁吗?”在超过三十平方的墓室之中有一具雕刻图案复杂精美的石棺,如果说这里归王的墓室,那么那具石棺肯定就是归王的棺椁了吧? “嗯,皇甫先生和你要找的灵魂都在里面。”灰绒答应道,“我们一起把棺盖推开吧。” 她点点头,和灰绒一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石棺盖推开了一角。“好重……”她松开手,直起腰说,“这样可以看到里面了,就这样吧!” “终于可以了吗?”灰绒可怜兮兮地呵着手心,“我的手好痛哦,子归姐姐你自己看里面的东西吧。” 她没有管灰绒,捡起地上的电筒,从推开的一角往里照,立刻就看到了皇甫律那张熟悉的脸。皇甫律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一样躺在石棺里面。唔……怪事,怎么会一阵头晕,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身体好像被什么要拽进石棺一样?莫非是墓室里的空气太差太少,有些缺氧了?“可是我没有看到筷子兄的灵魂。”从前见过筷子兄的灵魂,就是一个小小的光球,可是这样会发光的东西在黑漆漆的石棺里应该一眼就能看到才对。 “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容器把他的灵魂封印起来,不然他的灵魂早就飞回去了。”灰绒心疼地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手,头也没抬地说。 她又往石棺里面照了照,“啊,我看到有个白瓷瓶。”那个瓶子看起来好眼熟!对了,皇甫律当时抓住黎悦的生灵时,不也是用类似的白瓷瓶把黎悦的灵魂装在里面吗? “应该就是那个了吧。”灰绒这才仰起小脸,说,“拿出来看看吧?” 她点头,使劲探进身子把那个瓷瓶取了出来。瓶身上用朱砂写满了她看不懂的符号,瓶口也贴着一张写满了奇怪符号的纸。“把符纸揭掉就能把筷子兄放出来了吧?”她对这些“人画符”的东西不太清楚。 “等等。”灰绒拉住她的衣服,说,“别乱来,如果一不小心弄错了,说不准会招来很多不好的东西,而且也会惊动下咒的人。” 就这么个瓶子还麻烦多多。她直接把瓷瓶递到灰绒面前,说:“那你来弄吧。” 灰绒也没有拒绝或者要求酬金,爽快地把瓷瓶接过去,看了看上面弯弯曲曲的符号,对她说:“皇甫先生不愧是中国数一数二的术士呢,用的咒语也复杂——虽然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行了,你就别自吹自擂了,赶紧把筷子兄的魂魄给我放出来!”她不客气地拍拍灰绒的头。 “好吧。”似乎有点可惜不能继续夸赞自己,灰绒扁扁嘴,便小心地把瓷瓶放在地面上。 听得灰绒嘀嘀咕咕地对着瓷瓶念叨着什么,瓶身上的符号开始一个一个地消失了,在瓶身完全变回雪白的时候,瓶子左右摇动了起来。墓室里没有风,贴在瓶口的符纸却像被风卷起,“呼”地卷上半空,瞬间便烧成灰烬。瓷瓶口的木塞也掉了出来,紧接着,一颗白色的小光球从瓶子里飘了出来。 子归念出咒语,她塞在背包内的灵犀棒飞了出来,楚修终于又出现在她面前了。“筷子兄!”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灰绒,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似乎在整理着整个情况。 “筷子兄,你又要我美人救你这只狗熊了!身为我的保镖,你丢不丢脸?”见楚修没事,她才能有心情取笑他。 楚修撇撇嘴,难得没有回嘴。 “喂,筷子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比较想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凭筷子兄的能耐,就算不能百分之百胜过皇甫律,也不至于会沦为“俘虏”吧! “我小看了那家伙的能耐。”楚修眉间的皱褶能夹死苍蝇,“我遇到了子宁将军,那家伙绝对是皇甫律附身的!” “我猜到啦。”她指指旁边的石棺,说,“如果不是皇甫师兄的灵魂附身,他本人的身体怎么会躺在棺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说:“奇怪,如果皇甫师兄的身体躺在石棺里面,那么原本归王的遗体去了什么地方?”墓室里静默下来。 “也许是代价。”半晌,楚修吐出五个字。 “什么代价?”她问。 “我知道、我知道!”灰绒拼命举着手抢着说,“皇甫先生使用法术强行将灵魂从还活着的身体剥离,附在根本不属于他的另一具躯体中,这种行为已经违背了六界的法则,所以他必须承担某种‘报应’,他为了保护自己,就将报应转嫁到前世的自己身上!所以归王的尸体就变成皇甫先生的替身,很可能已经变成一堆灰尘了!” “皇甫师兄也想得够仔细的。”她看着楚修,苦笑着说,“阎王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啊!” “他哪次给你的任务是不艰巨的?”楚修没好气地反问,“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在这里待着,等子宁将军出现?不怕氧气不够吗?”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可不要跟尸体一直待在一起,就算皇甫律现在还不能算是尸体也一样! “那我们就按照原路返回吧。”灰绒拍拍手说。 他们刚离开地下的墓室,一个脸色苍白而疲惫的人猛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子归吓了一大跳。“子宁将军!”她失声叫出来。见鬼,真是冤家路窄! 对付子宁将军!(上) 子宁将军看到楚修时,脸上飘过一丝惊诧,可当他看到躲在子归身后的灰绒时,那抹惊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子宁将军沉沉地对子归说。 “皇甫师兄……”她犹豫地看着子宁将军的脸,开口打招呼。 子宁将军表情不变,并没有回应什么。 “我猜你本来是想用我来和子归交换条件的吧?”楚修上前一步,把子归拉到自己身后。 子宁将军依然沉默着,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子归姐姐,你们忙,我就先走啦。”躲在最后面的灰绒小声地说完,也不管子归有什么反应,就“咻”地一下消失了。 啧,她本来还想着有“魔尊的徒弟”助阵,也许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子宁将军给解决掉,原来还是只能靠自己。“筷子兄,你认为我们还要继续和他谈判?”她是觉得皇甫师兄肯定不会听他们废话的——要是他能听进去,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楚修冷笑一声,说:“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皇甫律会听你的吧?” 好吧,达成共识,大家谁也别浪费口舌了。“皇甫师兄,你所做的还有你计划要做的事已经惊动了阎王,他命令我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并且把你带去见他,接受处罚——后面这句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凭皇甫师兄那种性格,“阎王的处罚”对他的恐吓效果不大。 “我明白。”子宁将军冷淡地说,“我本就不认为我要做的事会得到鬼界的同意。” 果然是白费唇舌。“别跟他废话了,只要子宁将军这具尸体消失,任凭他皇甫律会飞天也不可能再让子宁将军复活!”楚修说。可恶,该死的皇甫律竟然把他的灵魂关进一个破旧瓷瓶里,还想拿他当“鬼”质来和子归谈条件,此仇不报非君子! 子宁将军的目光冷得像能够把血液冻结。 “喂,你进去归王的墓室里,看看能不能破解皇甫律的法术,让他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楚修低声对子归说,“只要法术破解,这个子宁将军就可以不攻自破,到时候我就能收拾这具尸体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怎么才能破解他的法术啊? “快去!”楚修的眼光瞄到子宁将军眼中的杀机,一把将子归推进他们刚出来的空间裂缝里。 “喂!”子归来不及反应就重新跌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楚修重新对上子宁将军,说:“现在就让我们来好好‘聊聊’吧!” “你是怕我会伤害她?”子宁将军瞟着他。 “事情总是应该防范于未然。”他说,“因为现在的皇甫律和从前不同,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都会使出来的,我可不想她有什么闪失——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尊敬的师兄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之人。” 子宁将军的眼睛蒙上一层阴霾。“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可能事事俱全。”他平静地说。 “可是子归却一直想要让你平安无事,想要不伤害任何人把你干的蠢事解决。”正因为他一直在子归身边,所以他知道子归始终不想伤害皇甫律,并不是由于什么前世今生的身份,而是因为皇甫律和她是朋友吧! “你说不伤害任何人?那是不可能的。”子宁将军握紧拳头,“我要做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子归来说就是要她的命!” 哼,原来他还有自觉啊?楚修翻了翻白眼。 在子宁将军,不,应该说在皇甫律心里也非常焦躁,他将楚修的魂魄禁锢,一方面的确如楚修所猜测的,想要和子归谈条件,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不希望楚修会成为他的阻碍。现在楚修拖住他,而子归却进入了归王的墓室之中,所幸的是子归并不懂得法术,不可能破解他使用的法术,否则楚修不需要做任何攻击,他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你乖乖地待在我封印的瓷瓶里,就不必魂飞魄散了。”他的目光淡淡地看向楚修。 楚修怔了一下。“魂飞魄散”这个词似乎触动了他潜意识中的某条神经。他精神一整,冷声说:“如果你有那个能耐就试试看。”皇甫律为了维持自己的灵魂继续附在子宁将军的身体里,应该需要消耗非常巨大的灵力,照理来说他根本不可能使用过多强大的法术,可事实却是子宁将军两次把他打败,他这次可得以绝对的小心谨慎应付子宁将军。 子宁将军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喃喃念起了咒语。 “哇!”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钢针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从楚修头顶砸落下来,若不是他及时给自己张开了防御结界,这会儿肯定会被成一个筛子。“来来去去都是这样的法术,你倒是用不腻。”他呼了一口气。 子宁将军松手让符纸掉落,而符纸一离开他的手就化成一团燃烧的火焰。他紧接着又拿出另一张符纸,向符纸吹了一口气。楚修的余光发现脚下出现一道光,没有多想立刻跳了出去,而刚才在他脚下那道光立刻就从地底窜出,激起成片的火花。如果刚才不是躲闪得快,现在他也成了那片烟花的其中一颗火星了!既然子宁将军不打算手下留情,他也没必要对他客气,反正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子宁将军这具身体消失。 楚修手中变化出一柄长剑,剑身光华汇聚,直刺向子宁将军的心窝,可子宁将军本就不是等闲之辈,竟挥手一挡,仅用手就隔开了楚修的剑,侧身一踢,一下就把楚修逼退了好几步,手臂一甩,一张符纸飞出,变成一根和符纸颜色一样的淡黄色长鞭。那长鞭在子宁将军手中被舞得霍霍生风,鞭子随着尖厉的破空声犹如巨蟒缠住了楚修的脖子。楚修一把拽住那根长鞭,用手中的剑劈了下去,长鞭“嘭”地散落成一地星尘,楚修也骤然感觉到胸腔翻涌起一阵剧痛,抬头见子宁将军单膝跪倒在地上,看来刚才那一下子也让他受了内伤。 这是收拾这具尸体的好机会! 对付子宁将军!(下) 楚修瞅准时机,跃身向前,一剑刺中了子宁将军的肩膀!几乎在下一刹那,他就嗅到了空气中稀薄的血腥味。 “唔!”子宁将军捂住在流血的肩伤,又退后了好几步。 那是尸体吗?一具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的尸体居然还会流血?楚修不由怀疑自己眼前的到底是活着的人抑或仅仅是行尸走肉。他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暗念咒语,剑身燃起火焰一样金红色的光芒。 子宁将军看见那柄剑上的光,知道楚修是想消灭这具身体,他丝毫不敢松懈,不顾内伤又抽出一张符纸,楚修却比他更快一步,剑锋瞬间擦过他的符纸,就在符纸被刺破的地方“呼”地烧了起来,不得已他只好将符纸扔掉,重新抽出一张扔向楚修。 符纸“咻”地消失在楚修眼前,接着出现的是一些淡黄色的像肥皂泡一般的球体飘浮在空气中。这些是什么?他正在疑惑,子宁将军手指一挥,几颗球体迅速向他飞来,他险险躲开了其中一个,挥剑砍中了另一个,那被砍到的球体也如肥皂泡一样破碎不见了,可是他没能躲开从身后而来的球体,被它从小腿肚贯穿而过,痛得他直接摔倒在地。他的腿骨恐怕也被钻出洞来了吧?他低头一看,却大吃一惊,这痛楚却几乎让他动弹不得,可痛的地方不仅没有流血,竟然连伤口都没有! “被这些光球击中是不会受伤的。”子宁将军慢慢地站起来,说,“可即使没有伤口,那种痛楚却会直接刺激你的神经,你暂时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了。” 没想到皇甫律在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别人的身体里之后,还能有这么强的力量,难道从前是自己低估他了?“那可不一定!”他咬牙站起来。子宁将军目光一沉,又有好几个光球向他飞来。楚修知道厉害,立刻转攻为守,剑身上的红光倏地暴涨,将他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那些光球撞在了红光之上,像是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的水滴,“滋”地蒸发了。 子宁将军见状,阴沉的脸色更加晦暗了几分。 楚修集中精神留意子宁将军的一举一动,从子宁将军的表情来看,他的攻击会升级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双方都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个轻松带笑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哈罗,小修修,你已经没事啦?” “修文?!”楚修像看到怪物一样瞪着突然出现的修文,而跟修文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从来都深不可测的尹晖。他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因为子归也快到极限了,我过来看看情况。”回答的人是尹晖,“修文说他担心子归的情况,我便把他也一起带过来了。” 子归的极限?楚修正在疑惑,子宁将军却看准了这个时机进攻,但他攻击的对象是尹晖和修文!“危险!” 对于子宁将军的攻击,尹晖仅仅是拧了拧眉毛,那些发光的球就像撞上了什么墙壁,立刻就被弹开了。“看来我还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能用这么厉害的法术。”尹晖淡淡地说,“可惜,对我来说无效。” 这家伙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恐怕他见过的上官凌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楚修屏着气直直地盯着尹晖。看得出来,尹晖和修文的确不是为了插入他们之间的“打架”才出现了,因为从尹晖面对他们时略带轻蔑和不耐的眼神就能明白。不过子宁将军的眼神却像一头受伤的豹子,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就在子宁将军要发起下一轮进攻时,他惨叫了一声栽了下去。 “你把他怎么了?”楚修迅速望向尹晖。 “我可没兴趣把他怎么了。”尹晖嗤笑一声,似又带着些许夸奖,笑说,“看来还是子归厉害。”说着,进入了旁边的空间裂缝中,没有了踪影。 莫非子归已经破解了皇甫律的法术?楚修颇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向倒在地上的子宁将军走去,想要看看他的情况,但等他把子宁将军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皇甫律的脸!“这是……”怎么回事?翻找之下,他在皇甫律身上找到了一块写有子归姓名生辰的人形木片,背后的一面还写着诅咒一类的符号。这种事情真亏皇甫律能做得出来。他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就直接将木片捏得粉碎。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尹晖和修文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他身后,尹晖缓慢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真实的也不一定看得见。” 楚修询问地看着修文,修文却少见地没有了他平常的笑容,也没有说话,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尹晖和修文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就在尹晖转身的一瞬,楚修注意到尹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从他指缝间漏出了幽幽的蓝光。那该不会是子归的那颗蓝色石头吧? 心里隐隐不安,子归怎么会老老实实把她认为很重要的蓝色石头交给尹晖呢?他不顾倒在地上的皇甫律,飞快地冲进归王的墓室之中。只见子归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身上没有外伤。他赶紧跑过去抱起子归,“子归!子归!”他摇晃着子归的肩膀。 ——似乎不太对劲。他无法漠视内心越来越膨胀的心慌和恐惧,伸出微抖的手一探她的鼻息,竟已没有了呼吸!“子归?”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尹晖和修文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尹晖姑且不论,可是修文不管想法多白痴疯狂,也从来都不会将子归置于危险境地,这到底是……? 他抬头看看推开了的石棺,小心地放下子归,探头往石棺内看了看,石棺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子宁将军。 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外头和他大战一场的人从子宁将军变成了皇甫律,而躺在石棺内的人却由皇甫律变成了子宁将军?他是不是该趁现在把这具尸体毁掉?可是在这里面躺着的究竟是不是子宁将军?他突了一口气,抱起子归,决定先离开这个墓室。至于这里面的子宁将军和外头躺着的皇甫律,他就让于悟皈派人来帮忙把他们带回去吧!他现在必须联系鬼界,看是不是子归的灵魂又被阎王召去了。 魂飞何处 子归被楚修推进了归王的墓室之中,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筷子兄让我破坏法术,我哪知道要怎么弄啊?”她在墓室里团团转。而且一接近石棺,她的耳朵就嗡嗡响得厉害,震得她的脑袋直疼。这种感觉好像之前在子宁将军的墓室里也曾有过,可那时候是因为子宁将军的尸体就在旁边,所以她身上带着的蓝色石头骚动不止才会这样的啊,之前子宁将军吞下了蓝色石头再在她面前出现时,都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她掏出口袋里的蓝色石头,石头的确颤动得更厉害了,她只好再次将石头丢在一边,让自己的神智不会被那种难忍的痛楚夺走。她走到石棺旁边,仔细研究躺在里面的皇甫律。感觉得到这石棺里面散发出淡淡的皇甫师兄使用法术的气息。可是她搞不清到底这是什么样的法术啊!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如果说在外面的是子宁将军的尸体,那么她头痛这种情形应该是在面对着子宁将军的时候,而不是在皇甫师兄的身体旁边——等等!若是这样的话……难道躺在石棺里的才是子宁将军吗?可是怎么看那都是皇甫师兄的脸啊!“会不会有什么法术是让人的模样看起来和另一个人一样的呢?” “当然有啦!”灰绒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把她吓得差点儿滑倒。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刚才溜得比谁都快的家伙竟又回来了。 “我又不擅长打架,我最擅长的是逃命啊。”灰绒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笑着,“再说了,我是商人,又不是战士,干吗要用自己的小命去拼啊?” 魔尊的徒弟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魔尊会不会哭啊?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有理。现在告诉我关于刚才说的法术吧。” 灰绒点点头,说:“哦,好。在你们人界就有种叫做降头术的巫蛊之术,可以让别人的样貌改变。但那种算是邪术,和诅咒之类的更接近。而正统的法术之中,只是施法的人令其他人产生幻觉,没有什么不良影响,就是障眼法之类的东西,而且法术本身也不难。” 细想想,子宁将军出现得的确奇怪,她和筷子兄本来都认为子宁将军不可能自己蹦起来的,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因此只能想尽办法去解释这件事情。“也就是说,皇甫师兄并不是将自己的灵魂附在子宁将军身体里,而只是用法术让我们产生幻觉,根本没有耗费太多的精神,所以才能把我和筷子兄打得落花流水?” “嗯,应该是吧。”灰绒歪着头说。 “可是归王的尸体……”刚才说得那么热闹,又是代价,又是报应的,“既然只是普通的法术,那归王的尸体到哪儿去了?” “也许在石棺下面。”灰绒耸耸肩说,“埃及的图坦卡门王的墓也是上面有一座被盗的金字塔,下面的墓室之类才得以保存。再说,皇甫先生对阎王的阴差下诅咒耶,就算真有报应又有什么奇怪?” “对我下咒真有那么大罪吗?”她怀疑地睨了灰绒一眼,“我怎么不觉得我在阎王心目中有那么重要?” “人界有句话不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吗?”灰绒没神经地笑道,“欺负子归姐姐不就等于打阎王的脸么?” 她是“狗”啊……“那要怎样破解这种法术?”她懒得跟灰绒计较文字上的问题,回归正题。 “虽然法术不难,可是同时让那么多人产生幻觉也够呛的。”灰绒说,“如果把法术破解了,说不定皇甫先生会受重伤呢。” 她仅仅犹豫了两秒,“管不了许多了。”既然皇甫师兄不仁,她有何必有义? “好吧。”灰绒也不多劝她,说,“在我给你的那本《法术入门》里面有一个咒语,可以破除大部分的障眼法。” 哦,她想起来了。“那我试试看。”她走到石棺旁边。 “嗯,子归姐姐你自己搞定吧,我得去送货了。”灰绒很不负责任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啧,这家伙到底来干什么的啊?”她嘀咕了一句,对着石棺内的皇甫律开始念咒语,“障目之色,随吾之声,消去无形!”她的话音一落,刚才还很平静的墓室内的空气振动起来,扑面而来的气流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从中间切断了,她的身体好像也被这股混乱的气流撕扯成几块—— 石棺内的人的脸仿佛被石头砸碎的玻璃面具,“哗啦”地碎成了无数片,露出了子宁将军本来的面容。 原来那真的是子宁将军的尸体! 她正惊讶着,发现自己竟然看着自己扑倒在地上了。难不成她的灵魂又离体了? “啧啧啧,你还真会惹麻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不太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两个人居然在墓室里现身了! “尹晖,修文师兄……?”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儿? 修文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可结果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而尹晖则走到另一边捡起她扔下的蓝色石头,对她笑了笑,说:“时间到了,子归。” 那颗蓝色石头忽地发出强烈的蓝光,刺眼得让她不禁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接着一股像是要压扁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她连惨叫都来不及,意识便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修文看着尹晖把蓝色石头握在手中,说:“你想把子归怎样?” 尹晖勾起嘴角,说:“你不是知道吗?再说,我们可是共犯,就算你把事情捅破,你又能做些什么?你认为子归知道所有事情后会原谅你吗?” 所有暖意和感情从修文眼中褪尽,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修文,绝对不会相信这会是平时那个行为怪异、做事疯疯癫癫的夜营协会的首任会长修文会有的眼神。“你只觉得子归有趣,却并不真正了解‘宁子归’这个人。”修文的声音平静冰冷得犹如冰封的湖面,“你就尽管等着看事态的发展吧。” 尹晖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接下了修文冷得刺骨的眼神。 === 第27章、探寻内心深处 完 === 命在旦夕间(上) 这里是于悟皈家的投资建成的私人医院,简洁明快又略带温暖的色调大大冲淡了医院独有的那种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医务人员专业和周到的服务也让到这里看病的人放松许多。要在这家医院住独立病房,也需要相当的资产。而现在,这家医院朝南的一个独立病房里,住着一个没什么财产,而且已经没有生命反应得特殊“病人”。 子归躺在床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直白一点来说,她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被宣告“死亡。”她当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阴差,好歹也有阎王罩着,除了阎王,倒也没有谁能把她弄成这副样子。楚修紧锁着眉头,看着一旁担忧的于悟皈说:“这件事不要惊动其他人,否则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于悟皈瞪大眼睛叫道:“子归现在去世了耶!楚修师兄你怎么这么冷静?!还让我不要惊动其他人?!子归的家人当然有权利知道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师兄你跟她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了吧?你怎么能对子归的死这么平静?!” “闭嘴!”楚修烦躁地大喝一声,吓得于悟皈立刻噤声。“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别再在这里添乱。”他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子归她并不一定就死了,你懂不懂?她还会再醒过来的!”试想想,阎王又怎么会让他钦点的阴差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子归的魂魄去了什么地方?他和鬼界白无常联系过,阎王根本没有找过子归,当然,子归的魂魄也没有在鬼界。 “还会醒来?”于悟皈不太相信地看着眉毛打了几十个结的楚修,“师兄,你确定吗?”子归是他的好朋友,他可没办法像楚修那么冷静。 他不确定,该死的一点都不确定!“她不会有事的。”楚修用力地说,不知是要说服于悟皈还是说服自己。 于悟皈也明白自己对奇门异术根本一窍不通,所以既然楚修那么说了,他也只好暂且相信。“那么楚修师兄,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他问。 他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便问:“皇甫律呢?” “我找人送回他家去了。”于悟皈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他们家就真的很‘轰动’了,发誓说一定要把害副会长受重伤的家伙找出来严惩不贷。” “那他们该去把皇甫律千刀万剐!”他恨恨地说,“若不是皇甫律那家伙,子归怎么会弄成这样?”他也自责,如果他没有让子归去想办法破解皇甫律的法术,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归的魂魄如果不能尽快回来,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他吸了一口气,说:“这件事你告诉修文没有?” “会长?你不是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吗?我谁都还没说。”于悟皈说,“连小叔叔也瞒着。” 他也知道于悟皈和他小叔叔于展详的感情好得“如胶似漆”,难得他为了子归,把于展详都蒙在鼓里。“修文的话不要紧,子归出事时很可能只有他和另一个人知道经过。” “会长吗?”于悟皈吃惊,“可是会长一直都很疼子归,如果子归遇上危险,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问题是就算修文想插手帮忙,也不见得他能帮得来。楚修不太愿意回想尹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因为他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不会拒绝帮忙。” “会长能帮上忙吗?他和副会长可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大义灭亲这种行为很不人道呢。 “放心吧,他绝对能帮上忙。”楚修记得修文和尹晖是朋友,也许从修文身上可以找到尹晖的突破口。 “那我立刻却找会长。”于悟皈非常配合地马上跑了出去。 楚修踱到床边,思索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是要求鬼界那边帮忙一起找吗?他用法术找过,可是完全没有子归的气息,估计是有什么人提前做了防御措施,否则不能隐藏得这么深。皇甫律当时受了重伤,不可能再动什么手脚,当时在子归旁边的应该只有尹晖和修文两个人。看着子归那和尸体一样苍白的面容(小说鬼插嘴:子归现在就是尸体,当然跟尸体一样苍白。),他又开始烦躁起来。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觉得事情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但愿不会是一个更坏的阶段。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楚修神经一紧。会是谁?为了不惊动任何人,于悟皈已经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哪位?”他靠近门边,问。 “开门吧,竹语姐姐脾气坏着呢,要是让她等的话,她会生气的。”一个可爱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不是——“灰绒?”这个家伙给子归带路到归王的墓室之后,因为遇上了子宁将军就立刻溜了,这时候怎么又冒出来了? 灰绒不等他有反应就把房门打开了,一个鬼气森森的长发女人从门外飘了进来,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淡淡瞟了灰绒一样,用清冷的嗓音说着:“你在说谁的脾气坏?” 灰绒躲在他身后“嘿嘿”地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你肯定不会生我气得对不对?” 女人白了她一眼,随手关上了房门。“我叫竹语,是个医生。” “是世界名医哦。”灰绒插嘴一句。竹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不错,而且是喜欢解剖妖怪的世界名医。” 灰绒干笑着往后缩了缩。 “医生?”楚修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女鬼没区别的女人,说,“可是子归的情况恐怕看医生也没有用吧?” 竹语拨了拨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画着奇怪图案的方形纸走到子归床前,“看普通的医生当然没用。”她把那张纸放在子归的胸口,“这个法阵可以让她的身体在没有魂魄的情况下继续维持生命。” 虽然惊讶,楚修还是心存感激地说:“谢谢。” 竹语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子归,说:“不客气,本来也不需要我特别跑这一趟,不过——”停了停,她语出惊人地爆出一句,“我想过来看看人类没有灵魂之后的各种症状作为以后的研究资料,所以才专门过来。哦,对了,如果她死了,可不可以把遗体捐给我解剖?” 命在旦夕间(下) 瞪视着竹语像死人一样平板的表情,“她还没死。”楚修阴沉地说。 “我知道。”竹语像对他冷怒的语气毫无知觉,径自说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如果她死了,才把遗体捐给我吗?” 楚修像听到外星语一样瞪着竹语。这人是怎么回事?! “呵呵,别介意。”灰绒在一旁说,“其实竹语姐姐的性格就这样,她没有恶意的。” 竹语甩了甩头发,说:“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体状况交给我负责,你们可以离开了。” “离开?”楚修哪里肯同意?天晓得这个女鬼一样的医生会不会趁他们离开的时候把子归给肢解开来研究? “不用担心啦!”灰绒笑眯眯地说,“毕竟竹语姐姐是个名医,她不会在人没死的情况下解剖来研究的。” 听了这话他更担心了。他叹了一口气,对灰绒说:“你昨天溜得倒很快。” “我后来有回去帮子归姐姐的。”灰绒鼓着脸说,非常不满意楚修“冤枉”她。 “你后来回去了?”他皱起眉,“什么时候回去的?” “就是子归姐姐被你推进墓室之后。”灰绒自豪地挺胸说,“我还教子归姐姐破解皇甫先生的法术呢。” “然后呢?”他着急地一把揪起灰绒的衣领,追问道。 “然后?”灰绒莫名其妙地歪着头,说,“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他匪夷所思地瞪着灰绒无辜的小脸。 “因为我教完子归姐姐之后就走了嘛。”灰绒耸耸肩,“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灰绒这家伙只看了上半场而已。“那你知道子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现在能问的只有灰绒而已了。 “我想是因为子归姐姐破除皇甫先生的法术时,激荡了墓室内的灵力,才会让自己的灵魂震出体外吧?”灰绒想了想,说。 “怎么又是这样?”他伤脑筋地吐了一口气,说,“可为什么她的灵魂没有乖乖地待在原地,而是不知所踪?” “这你就要问子归姐姐啦。”灰绒给他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 “如果我能问她,还会不知道她的灵魂去什么地方了吗?”他狠狠地扔了一个白眼给灰绒。 灰绒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装傻似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 他扭过头都懒得去理睬灰绒了,可是灰绒又说话了:“可是修文哥哥一定知道啊。” “为什么?”他立刻转过头问。 “因为他能够感应到子归姐姐的所在。”灰绒自豪地说,“我以前给他的祥云链坠和子归姐姐的那枚戒指是相互感应的,所以他不但能知道子归姐姐在什么地方,还能感应到她内心的想法呢!” 也就是说,修文很可能知道一切。 可是楚修没能在病房里等修文过来,因为竹语嫌他们碍事,说他们会把病菌传染给躺在床上的“患者”,把他和灰绒都赶了出来。“你这位朋友是人类吗?”他极度怀疑地说。 “本质上当然是人。”灰绒说。 “本质上?”他半眯起眼,“那表面上不是?”那种鬼气森森的样子,乍一看,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来索命的厉鬼,病人看到这样的医生没有直接被吓死就好了。 “表面上也是啊,只是气质上和其他人有比较大的差距。”灰绒傻笑两声,“不过竹语姐姐的老公不是人。” “她的老公不是人?!”他差点大叫出声来,“那……那她老公是什么?” “喔,他是魔尊大人的助手,是很厉害的魔哦!曾经一个人全歼神界天帝的三千天兵的先头冲锋部队。”灰绒笑容可掬地解释。 听起来不是好惹的人物,难怪老婆不是正常人。“让她去照看子归,真的没问题?”他是真的担心。 “完全没问题。”灰绒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说,“子归姐姐的情况没有人照看也不行吧?你还得去找回子归姐姐的灵魂,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那个很有钱的哥哥又不能照顾这种情况的‘病人’,所以有竹语姐姐在就超放心啦!” 他不怎么信任地瞟了灰绒一眼。可是子归的灵魂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没有找回她的灵魂,就算是魔尊助手的老婆也不能照顾子归多久。“如果子归的灵魂回来,我才真是放心了。” 他吐了一口气,说。 “嗯——”灰绒有趣地看着他。 “干吗?”他戒慎地看着灰绒。 “难怪子归姐姐那么拼命要把你找回来呢,虽然你只是我做出来的魂魄,但你真的好关心子归姐姐呢!”灰绒笑着说。 “我是你做出来的魂魄?”楚修差点儿揪住灰绒的衣领。 “啊?子归姐姐没有告诉你吗?”灰绒歪着头问,随即像想起了什么,吐了吐舌头,难为情地笑道,“啊,对了,她好像也还来不及告诉你。” “我的灵魂果然是……被制作出来的?”他也大约猜到了,可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他却比自己想象的要受打击。 “是啊,好麻烦好费事呢。”灰绒皱皱鼻子说。 他没有说话。 “你怎么那么难过的样子呢?”灰绒满是无法理解,“虽说不是天然形成,可是你的灵魂却是被特别制作出来,稀罕得很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如果换作是你,你能很坦然接受吗?”他恶声恶气地反问。 灰绒眨眨眼,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啊,反正看起来和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已经很不同了好不好?他极不友好地瞪了灰绒一眼,难怪他没有什么前世记忆,原来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前世”。 “再说,你这样也算是世间少有的魂魄,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灰绒又说。 不想和她争辩这个“灵魂是否特殊”的问题,楚修说:“我魂飞魄散前,是什么人?” “嗯……”灰绒想了想,说,“先说好,我只是听阎王的吩咐去把那些魂魄搜集起来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不管如何,先撇清关系再说。 “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修追问。 “我哪知道?”灰绒双手一摊,阎王那种怪胎加变态的想法岂是她这种又正常又可爱的小小妖魔可以理解的? 再见到血红色的大刀 子归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待着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摆设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尤其是鼻端闻到的这股淡淡的香味更是熟悉。她仔细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来有一次在一个子宁将军住过的山洞里,自己也是因为灵力激荡,灵魂被震出体外,而她醒来时的地方就是这个房间——也就是说,这儿是卞俞雷的地盘! “子归小姐。”一个柔和好听的女声飘来,循声望去,是一个十六七岁,半长发,一双浅褐色的清秀女孩。 “你……好像是叫木华吧?”她迟疑地问。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没想到子归小姐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只记得自己在归王的墓室里遇到了尹晖和修文师兄,可后来呢? “是主人带你回来的。”木华温婉地解释。 “那你主人呢?”那家伙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主人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木华回答说,“主人说了,如果子归小姐觉得闷了,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不过你不能离开这栋宅子,因为子归小姐现在是无主的魂魄,若贸然离开,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的。” 她是无主的魂魄?也就是说她现在不过是孤魂一缕?“难道你的主人还想软禁我不成?”她想到就有气。 木华摇摇头,说:“主人是为子归小姐的安全着想,并无限制你人身自由的意思。” “哼!”什么叫没有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意思?告诉她一踏出去就会完蛋,如果她自己嫌人生无趣的话也可以走?好你个卞俞雷!她也不想对木华发脾气,只说:“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木华安静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就算不出去,从窗口往外看看也是没问题的吧?这么想着,她走到窗边,却见窗外大雾迷茫,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唯一能够明白的是,外面是白天。啧,光是知道白天黑夜有什么用?她郁闷地想。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为什么她出去就有可能会魂飞魄散?子归的好奇心在很不适合的时候发挥了作用,驱使她走到外面去看看(小说鬼插嘴:难怪楚修会不明白子归到底是贪生怕死还是不知死活了)。 她走出房间,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透过墙上圆形的木窗花也只能看到外面雾蒙蒙的一片。“雪蕴——”她也没有看到四周有人,便开口叫唤。 “你怎么知道我在?”雪蕴的身形慢慢出现,颇不解地看着她。 “感觉到的。”她随口说着,“我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蕴一双灵活的眼睛转了转,说:“我也不知道,这儿的方位只有主人才清楚。” “噢——”她懒懒地拉长了声调,说,“那你平时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通过主人留给我的法阵呀。”雪蕴理所当然地说。 “出去也是?”她试探地问。 “当然。”雪蕴点点头。 “法阵在什么地方?”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雪蕴可没那么好糊弄,眼皮一翻,说:“你想离开这里出去?” “废话。”她白了雪蕴一眼。 “出去可是会魂飞魄散的。”雪蕴危险地警告说。 她问:“为什么?”就算是魂魄,也不至于见光死吧? “这是主人说的。”雪蕴简洁地说。 “他没说我快死了啊?”她不以为然地说。这种铁口直断,应该说她马上就要和修文师兄双宿双飞,白头到老才对,至少也该说她中个六合彩头奖什么的。 “主人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雪蕴忍不住为自己的主人辩驳。 “如果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不应该把我带到这里来吧?”她冷冷地反问。 雪蕴别过头去,说:“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自己想办法,又没有人拦着你。”说完便消失了。 “喂!”她叫也叫不住雪蕴。看来雪蕴是不用指望了,还是得靠自己。不过雪蕴说这里有卞俞雷设下通往外界的法阵,那么她是不是把出口找出来就能离开这里了(小说鬼再次插嘴:子归你真是不怕死耶……)? 爷爷当年被卞俞雷救到的地方应该就是这栋不知位于何方的住宅,而且当时爷爷虽然走出了房子,却被困在房子外的法阵中。或许过去人们说的奇门遁甲也是前人所掌握的各种法阵。她怎么也算是读过《法阵详解》,不能说像灰绒那样精通法阵,但至少也不会是个大外行,也许她可以闯出阵去。 她决定不理会木华和雪蕴转达的卞俞雷给她的警告,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首先得想办法走出这栋房子。可是她沿着走廊走,发现走廊有岔道,每个分叉口走下去又有岔道,好像永远走不完。本来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在这些岔道中兜圈子,可墙上挂着的装饰画和画框各不相同似乎又否定了她这个推测。 她仔细回忆小时候从爷爷那儿听来的关于他被卞俞雷从辟邪兽口中救到这里的细节——爷爷说这栋房子很是稀奇,明明看着是门的地方,打开却不是;明明看着没有门的,移开却能找到通道或出口。她甩甩头,那时候还小,很多记忆都不太清晰了。如果照爷爷说的,那她是不是要去试试那些从表面看来不像门却能够推动的东西,包括窗户柜子还有墙壁上的镜子和画框? 但是放眼望去,光是这条走廊,就有五六扇门,挂在墙上的也有七八幅画。再加上其他地方,那数量就相当可观了。再说了,也不是每个有通道的地方就是通往屋外的呀!爷爷不可能逐个去试的,要不然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卞俞雷早就发现了,而且那也不符合爷爷喜欢速战速决的性格。她抱着胳膊在原地思考。她相信当年爷爷也不会是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离开屋子到外面的,会不会过了那么多年,房子的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如果在房子里还能迷路,她也算是奇葩了。 吸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子,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干脆先试试这里这些摆设是不是真的能够移动吧!她完全顺着自己的感觉走着,其实走到岔路口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转左边或是右边,只能说是感觉在她选择的方向上有什么是她需要的。会不会就这么走到出口去了?她心里也没有底,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可以让她选择得更有根据些。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她看到一条通往楼下,或许是地下室的楼梯。楼梯下的走廊没有灯,但也有足够光线让她看清。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下面也是装潢差不多的走廊。整栋房子的颜色基调都是暖色,和卞俞雷那种有些阴险狡诈的个性有点不搭调。越往里面走,她就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感觉到秦霜了!秦霜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她遇到的那个想要掐死她的秦霜应该只是她中了诅咒产生的幻觉,可是为什么她又能感觉到秦霜了?莫非他根本没有魂飞魄散?如果秦霜还在,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会是高兴还是为难了。她不想继续猜测,也许走过去就能得到她想要确定的答案,所以她没有犹豫就继续往前走了。 这条走廊没有岔道,走到前面已经没路的时候,她看见一把极其眼熟的血红色大刀。那不是秦霜曾经用过的吗?为什么那柄大刀不用任何依靠就能自己站立在地面上?她正想再走近些看个真切,却突然撞上了什么,就像是猛地撞在了通了高压电流的铁丝网上一样,身上又痛又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后退了两步,这才注意到地面上写了许多咒文。那些文字组成了一个正六边形,而那把红色的大刀就笔直地立在了正中心。这柄大刀似乎是被地面上的咒语和法阵保护起来了。是为了不再让秦霜使用吗?对了,当年爷爷在广西遇到辟邪兽的时候,也曾见过卞俞雷带着这柄大刀出现!可为什么又会落入秦霜手中呢?在她去将军墓之前,秦霜应该没有离开过将军墓才对。这件事会不会和修文师兄或者皇甫师兄有关? 她没有再近前,可是也没有走开。她静静地看着那血红色的刀身,越看就越觉得像是很多浓稠的人血不断从刀锋上流下来,慢慢沁透整个刀身一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卞俞雷究竟想用这把大刀做什么?子宁将军也被用于淬炼这把大刀了。上官凌说她被用于淬炼的不仅仅是血,卞俞雷也说子宁将军和他定下的是灵魂的契约,只要灵魂不灭就要完成。现在卞俞雷把她的灵魂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她履行承诺?如果可以见到卞俞雷,就干脆面对面把话说个清楚吧! 一边这么想着,也不能靠近那柄大刀,她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转身走上楼梯,准备接着去找她的“逃生之道”了。 去探病…… 楚修极端不友善地瞪着坐在他面前优哉游哉喝茶的修文,冷冷地开口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子归的安危?她现在灵魂脱壳,生死一线间呢。” 修文放下茶杯,抬起头不解地问:“我担心就能让师妹平安回来了?” 楚修气结。虽说不是光担心就能让子归的灵魂回来,但至少不要摆出那么无关紧要的表情吧?“原来在你眼里,子归和皇甫律也没什么不同。”当修文的朋友可真不值。 修文用手托着自己的头,好整以暇地说:“小修修,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我和小修修没有心灵感应,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对啊,就算你是寄生虫一类的,也不可能明白我心里的想法。” “够了!”他强行按捺心中流窜的怒火,说,“我自己会去找子归的,你接着喝你的茶吧!” “等一等。”修文拉住他,笑道,“你着急也没用,你这样能上哪儿去找师妹?总不能满世界乱跑吧?” 他的语气依旧冷然:“如果你能够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子归的灵魂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大可不必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修文一脸无辜地说:“可是我见到师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了。” 撒谎!尽管修文脸上没有丝毫的破绽,可是他就是知道修文没有说实话(小说鬼多嘴:筷子兄你也未免太蛮横了点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用力抽回手。 修文很快地放开他,笑容不变,“我只是觉得你就这么乱闯,并不能解决问题。到时候师妹没找到,你自己先挂了。即使最后知道师妹所在的地点,也没力气去把师妹带回来。” 心中一凛。是他想太多了吗?他总觉得修文话中有话,似乎知道他本身是什么样的东西。可能吗?也许是子归或者皇甫律告诉他的?“依你高见,我现在该怎么做?你不会想说让我‘以静制动’,什么都不做吧?” 修文毫不在意地咧嘴笑道:“不愧是小修修,真聪明!”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修文,不想继续跟他瞎扯下去了。“我现在坐不住!” “你出去也找不到。”修文不再制止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扔出一句会气得他吐血的话来。 “如果你不想找,也请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他气愤地说。 “又不是只要想找就能马上找到。”修文面不改色地说,“小修修,你特地把我找出来,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线索吗?怎么我都没说半句你就急着要走?” 要不是这个修文开口就是废话,他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生气吗?他的眼神明白地说着,可惜修文没看明白——或许他看明白了,只是完全不当一回事。 “师妹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回来的。”修文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你不是师妹的小学同学么?应该很了解师妹的脾气和行事风格呀。” “我是很了解!”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但谁能肯定子归现在有能力回来?”慢着,修文说这话的意思是——“你知道子归现在平安无事,而且还有想办法回来的力气?” 修文咽下一口茶,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笑着迎上他急切的眼神,说:“小修修你总算明白了。” “那我去接应她。”他立刻说,“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这我就不清楚了。”修文两手一摊,似在宣布可以提供的线索到此结束。“不过小修修,你就那么信不过师妹的能力吗?还有,你凭什么认为你去了就是帮师妹的忙,而不是帮倒忙?”修文的笑容带了几分戏谑和嘲笑。 说到底,修文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地在学校待着,哪儿都别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其实修文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紧锁着眉又坐了下来。 “我很少看到自己的脸上出现那么明显的怒气,今天算是见识了。”修文笑嘻嘻地说。 他一言不发地瞪了修文几秒,才又说道:“你没有去问问皇甫律的伤势吗?” 修文夸张地叫道:“为什么要问?这次不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吗?再说,我早就说过阿律受伤的经验很丰富,根本不用操心,过几天他就会生龙活虎的了。” “你……”他真的不懂修文这个人。他掀了掀嘴角,反问:“难道你就没有分摊他的一点伤势?”修文不是皇甫律的替身么?难不成灰绒给他穿上的护甲真那么有效? “哦,我也不知道。”修文傻傻地直笑,“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算了,就不要在这件事上和修文纠缠下去了。“你不是能感应到子归的情况吗?那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恐慌之类的?”他比较关心子归的情况。 修文悠闲地托着下巴,说:“好像没有,她现在有点迷惑和好奇。” “迷惑?好奇?”子归现在不是只剩下魂魄而已了吗?怎么会有那种闲情逸致? “所以我说不用那么担心子归。”修文气定神闲地笑道。 说真的,他有点嫉妒了。自从子归成为阴差,他一直在她身边,可是他却无法像修文那样感应到子归的所有的感情。而且他这个保镖派上用场的机会也太少了,就算他就在身旁,子归遭到危险的次数还是多不胜数,有时候还反过来要子归来救他。他实在不明白阎王安排他在子归身边的意图。 “小修修,你在想什么?”修文探头问他。 “没什么。”他不想多说。 修文带着他招牌的微笑像要看穿他似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不管你心里想什么,如果师妹在这里,肯定要说你没事胡思乱想了。”修文说。 他的确非常吃惊。要他相信那个总是傻乎乎地干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的修文居然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似乎不太可能,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这些不用你管。”他甩过头去。 修文也不生气,继续悠哉地喝他的茶。 楚修想要起身离开,修文却有点儿纠缠不休的味道了。“小修修,你别到处乱跑。”修文拽住他的手臂。 “放手!”楚修不耐烦地想要甩开修文的手,要不是他顾及修文不懂什么武术,强行挣开的话搞不好还会让这家伙受伤,他早就摆脱修文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把修文找出来真是大失策,现在修文这只水蛭还就这么粘上他了! “小修修,你是不是更年期?怎么这么烦燥?”修文满脸困惑地说。 “是我要问你!”楚修不耐烦地大叫,“都已经没事了,你干吗还拉着我不放!” 修文想了想,说:“因为我还想跟你聊聊天。”停了停,又问,“不行吗?” 什么行不行?修文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不准他拒绝!“你、想、聊、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修文抓抓头发,说:“既然闲着无聊,你又说我太不关心阿律,我们就一起去看看他吧?” “你要我去看望皇甫律?”他怪叫,“你刚才不还说他自作孽不可活吗?” “但我看小修修你闲得发慌啊,所以给你找点事情做。”修文说,“我们找上小乌龟,一起去上海!” “我不去!”他哪有那个闲情去管皇甫律? “说不定阿律醒来能说说师妹还有那个什么将军的事情……”修文故作伤脑筋的模样,自言自语。 他狠狠瞪着修文。如果能知道子归当时的情况,对于了解她现在的行踪肯定有帮助,可是他偏偏拉不下这张脸去求修文。 像是知道他不好下台,修文笑嘻嘻地说:“小修修,一起去吧,好歹阿律和你也是一场朋友——如果你想揍他出气的话,现在也是最好时机嘛。” 闭了闭眼,楚修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才说道:“好,就去看看皇甫律的情况。”上回急着走,没能毁掉子宁将军的尸身,如果皇甫律暂时不能动用法术,他就立刻赶去归王墓里把子宁将军的尸体烧成灰烬,至少阎王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皇甫律就再也没办法让子宁将军复活了。 “那我去叫上小乌龟,大家一起去!”修文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打给于悟皈。 楚修有点同情于悟皈。于悟皈派专机去把他和子归接回来,又找人把皇甫律送回上海,现在才过了一天就又要跟他们一起去上海的皇甫山庄,这么奔波真会累死。 修文挂了电话,告诉他:“小乌龟说马上安排。说起来,阿律的家人有好些都蛮不讲理的,师妹觉得他们挺难应付的,不过小修修你应该不要紧吧?” “哼!”他没有上门去兴师问罪已经给他们家留面子了,难道还怕他们责问皇甫律受伤的事?“要算账的话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他冷冷地说。 尹晖的特别宅院(上) 子归在走廊上闲晃了好一会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的好像在走迷宫,难道这就是卞俞雷为了防止她跑到外面去布下的法阵吗?可是她记忆之中没有会让人迷路的法阵啊!难道是因为她学的知识还不够吗?呼,真是走都走累了。为什么只有灵魂走路也会觉得累啊? “子归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木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亲切地问。 “散步!”她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木华没有怀疑,笑了笑说,“如果觉得房子里无聊,可以到花园里走走。只要不走出花园的范围之外就没有问题。” 要是能到花园的话,也许能更了解外面的情况。“那怎么去花园里?” “如果子归小姐想去的话,就让我带你过去吧。”木华说。 “麻烦你了。” 有人带路就不怕会迷路了。 她跟着木华,发现木华非常熟悉地在这些迷宫似的走廊上穿行,她忍不住问:“这些走廊看起来都差不多,刚开始会不会迷路?” 木华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 “这么厉害?”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随意,像在闲聊,“如果是我,铁定很快迷路。” 木华转过头冲她笑道:“因为我对方向的感应方法和其他人不同,我是不会迷路的。” “为什么?”难道这个木华的真身是指南针? 木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子归小姐,如果你要去什么地方就请叫我,因为三十年前主人把这里改成了现在这样,弄不清方向的话很容易迷路的。” 什么嘛,三十年前才改的啊?难怪爷爷当年那么轻易就离开了。“以前这栋房子是怎么样的?”她问。 “以前也是让人有点搞不清方向的,不过没那么复杂。”木华柔声道,“主人喜欢把门弄成各种摆设装饰,不清楚的人就弄不清楚那到底是门还是摆设。不过,在五十多年前,主人曾救过一个受重伤的人回来,那人也很厉害,很快就找到了路离开了。” 五十多年前?莫非是爷爷?看来爷爷没有说错,只是时过境迁,这儿的“怪象”也和当年不同了。“为什么你家主人要把自己家弄成这样?他自己不会迷路吗?”她奇怪地问。 木华沉吟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说:“严格说起来,这儿不是主人的家,而是主人的道具。” “道具?”她愕然,“那你呢?难不成是道具里的零件?” 木华轻缓地摇摇头,说:“我是帮助主人维护这个道具的人。” 道具、道具的,听着真不舒服。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了。“这个道具有什么用?”她问木华。 “听主人说过,只要待在这里面就能慢慢修复灵魂的损伤,不过——”木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她追问。 “不过我听主人说这儿也会有相反的作用,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作用,我就不太清楚了。”木华低下头去看着地板。 相反的作用?意思是,这里既能修复灵魂的损伤,也能带给灵魂相应的伤害吗?那她继续待在这里是修复还是损伤啊?“对了,你的主人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情直接跟卞俞雷说个明白还比较快,也许话都说开了,卞俞雷会很快将她送回去。灵魂没有附在身体里,身体就会渐渐死去,筷子兄肯定要急死了。以筷子兄的个性大概是在一边骂她笨蛋一边想办法来找她吧!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子归小姐,因为主人并没有告诉我他回来的时间。”木华礼貌地回答她。 看样子还得靠自己找出路。等会儿到了花园里,她看看有没有破绽可以给她逃脱(小说鬼狂汗:子归你是不是忘记了卞俞雷说过你一离开这里就有生命之忧啊?)。 跟着木华很快便看到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木华上前给她开门,“这里就是花园了,子归小姐可以随意参观。”木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的名字,我会马上出现为你服务的。” 一叫就来?好像传呼台一样。心里虽然有不少嘀咕,不过她还是保持着最有礼貌的微笑,说:“好的,谢谢你。” “要是你要回房间找不着路的话,也请马上叫我。”木华向她深深鞠了一躬,便消失无踪了。 说真的,花园里也看不到远处有些什么。四周大雾迷茫,如果形容得浪漫一些的话,这儿真是梦境一般叫人浮想联翩。可是完全看不清方向总是让人心生畏惧。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捉摸不到的事物,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更恐惧——大多数人怕鬼都是这个原因。她在这个不知道边缘在哪儿的花园了随便地逛着。花园里初春时节开花的桃花,淡淡的粉色点缀在枝头。鼻子嗅到了一丝丝甜甜的香味,那是桂花的甜香。这儿还有未谢的桂花?不过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岭南的春天有桂花也算不得稀奇……也就是说这里是岭南地区?可是当年爷爷遇到辟邪兽是在广西啊!卞俞雷不会强悍到用瞬间转移把爷爷从广西带到广东吧? 也不对哦,灰绒前些时候跟她提过可以通过空间裂缝去很远的地方,卞俞雷可能是通过那些空间裂缝来去不同的地方。唉,搞半天还是闹不懂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没有明显的光线,就不能凭太阳光来判断方向,再说现在是白天,星星什么的也不可能看到。难不成她还得锯断一棵树从年轮来确定东南西北? 她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直直往前走,这样走到尽头肯定能找到这个花园的最外围吧?虽然花费的时间会多一些,但总也算是一个办法。 夹杂着寒意的露水在她的头发上沾染了许多细细的露珠,她看了看表,走了有二十分钟了,可是这景色没有太大的改变。弥漫在雾中的桂花甜香依然在身边萦绕不去,乳白的雾气也没有消散的迹象。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解又无奈地响起:“你还真的想体验体验魂飞魄散的滋味啊?” 尹晖的特别宅院(下) 子归对于突然出现的人也并不惊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人。“你什么时候才放我回去?”她抱着胳膊说。 “你就在这儿待了一天就不耐烦了?”尹晖挑了挑眉。 “当然,我想回去见修文师兄。”她说得理直气壮。平时就算修文师兄本人不在,也有一张和他一样的脸在她跟前晃着,犯相思病的机会也少很多! “只是要见他有何难?”尹晖笑笑,“我让他来一趟不就行了?不过那样你就会安心待在这里吗?”至少他认为子归说的话不过是她的借口。 “安心肯定不可能吧?”她像看个白痴一样瞧着尹晖,“我家人会担心死的。” 尹晖笑了一声,说:“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让你死的。” “谢谢你的手下留情。”她没好气地说。 “再说,修文那边……”尹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修文师兄怎么了?”她追问。 “没什么。”尹晖并不打算说下去,“总之,你就别再想着要往外走了,不然真会魂飞魄散的。到时候连阎王都救不回你。” “谢谢你的关心。”这句话说得没什么诚意。“反正难得见到你,就和多聊几句吧?”她说。 尹晖意外地扬眉,说:“这次想聊什么?关于子宁将军吗?” “不。”她笑了笑,“在生死未明的时候,自然要说些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情。” “难道自己的事不重要?”尹晖笑着反问。 “重要,只不过现在更像知道别的事情。”她说,“你不是说要我别再走出去吗?那就陪我聊聊天,也好监视我嘛。” 尹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吧,那就进去坐下来慢慢聊。” 她耸耸肩,并不反对。只是好不容易走出那么远了又要走回去,真够累的。 他们一进了屋子,木华便迎上前来。“主人,您回来了。”木华恭敬地说。 “嗯,去泡茶来吧。”尹晖说,“不过不用准备子归的份了,她现在是魂魄,吃不了东西的。” “是。”木华领命而去。 “你好像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正式说过你就是卞俞雷吧?”她知道是一回事,这家伙难道没有自觉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 “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再多说什么吗?”尹晖反问(小说鬼抗议:但是读者们不知道啊!)。 就因为他这种态度才会和归王不对盘的吧?待尹晖在落地窗户旁的茶几边坐下,她才问:“皇甫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皇甫律?”尹晖笑了笑,“重伤昏迷中,不过这也是他本人该有的——嗯,没错,应该说是该有报应吧?” 报应吗?“皇甫师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他不是没有前世记忆吗?” 尹晖说:“你自己也知道,暧昧不明的事情最麻烦。皇甫律也只有个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正是根据这样的感觉去决定自己的行动的。” “想让子宁将军复活的感觉?”她不以为然,“他怎么就是想不明白,人应该向前走,而不是纠结那些几千年前的事和死了几千年的人。” “固执己见是皇甫家人的特点吧。”尹晖事不关己地说,“明明做的事情不对却以为自己正在做正确的事情,所以阎王才一直那么讨厌他们。” 说起来阎王的确对皇甫家的人无论是皇甫师兄还是皇甫爷爷都是不假辞色的,而阎王这种态度又让自尊心颇高的皇甫家人备觉失礼冒犯。“既然皇甫师兄已经受了重伤,那至少暂时是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她单手支着下巴,说,“也就是说,我只要专心应付你就好了?” “应付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尹晖摊了摊手。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瞪眼回去,“你也是时候把你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了吧?” “我真正的目的?”尹晖似笑非笑地说,“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 “应该说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正色说。 “好啊,就把你知道的说来听听如何?”尹晖的话里带了一点挑衅。 她瞟着尹晖,说:“你真以为我说不出什么?哼,不说别的,就说说你和修文师兄的关系如何?” 尹晖看着她,等她把话说下去。 “我以前就对楚修说过,你和他很像,虽然他没当一回事。”她说,“你们之所以相像,是因为你们是同一种东西变出来的。” 惊讶掠过尹晖的眼睛,但他的表情还是没有更多的情绪泄露。 子归继续说道:“当然,也许是同性相斥吧,但我不懂为什么筷子兄不喜欢你的原因,可我至少是不讨厌你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尹晖突然插了这句话进来。 “谢什么?我也没说对你有好感啊。”她扔回一句,态度特别拽。 尹晖笑着耸耸肩,示意她继续。 “我本来也只是猜测,是灰绒给我的调查报告肯定了我的想法。”她说。 “看来你找到一个最多门路的家伙当你的情报网。”听到灰绒的名字,尹晖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还好吧。”只是这个情报网的费用实在太贵了。“你并不是人,可你也不是寻常的魂魄,因为你有实体,所以鬼界奈何你不得。”如果是鬼魂,那么他必定有诸多不便,就算他能应付鬼卒,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光是逐一应付也不过他那么厉害,为何没有修炼到像白无常那样,即使是魂魄也能在人界存在实体的境界?就是这一点她想不明白。 “如果我只是一个魂魄,那么也许你早就拿勾魂令收了我,对吧?”尹晖淡淡笑着,说。 “不,我承认我不够能耐。”这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单纯叙述事实。“我也不清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从阎王都没有下令要特别处理你的事来看,你要做的事还没有触及他老人家的逆鳞。” 尹晖舒适地靠向椅背,说:“那你可就错了,没准阎王正恨我恨得牙痒痒呢。别忘了,我可是把脑筋动到他手下的阴差身上了。” “我从不认为自己对阎王有多重要。”她说。 重访皇甫山庄(上) 几个小时后,修文、楚修和于悟皈三个人已经到了上海皇甫山庄大门外。“喂,于悟皈你还好吧?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累不累?”楚修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以前被小叔叔拖着到处去,早就习惯了。”于悟皈摆摆手,说,“对了,子归的情况好些了吗?” “只能说没有恶化。”楚修说,“现在就要去看看皇甫律有没有线索可以提供。” “可是子归她会弄成那样不是副会长害的吗?他怎么会告诉我们救回子归的方法。”于悟皈撇撇嘴。 “那就得看修文的能耐了。”楚修看了小秘密抱着一大束百合花的修文一眼,“修文,你抱束花干吗?” “探病不是要送花的吗?”修文说得理所当然。 但百合是送死人的吧?楚修嘴角有点抽筋。算了,修文的逻辑也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相比起来,他和于悟皈两手空空还更失礼。“那去敲门吧。” 上回他和子归也算是被皇甫山庄的人扫地出门,这次不晓得会有什么阵仗来“欢迎”他。 不一会儿,一个人来开门,那是皇甫山庄的陈管家,上回还和子归打过一架,是个练家子,不可小觑。“楚少爷?”陈管家有些意外修文的到来,可当他看到另一个有着同样的脸孔的楚修时,脸上的表情立刻转变成了戒备和敌意。 “陈管家,我们是来看阿律的。他还好吗?”修文笑着问。 “宁小姐没有一起来?”陈管家打量着他们,问。 “子归在住院。”修文笑容不变,回答道。 “住院?”陈管家表情加入了一丝疑惑。 “嗯,她为了救阿律,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生死未卜。”修文虽然带着微笑,可脸上看不出一点在开玩笑的味道。 “可是少主的伤势不轻。”陈管家说。 “若不是子归,阿律现在就不是受伤,而是丧命了。”修文笑道。 虽然修文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没有变,但是一旁的于悟皈却看得心惊肉跳。“楚修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会长笑得很恐怖?”以前他只以为会长思维逻辑异于常人,现在看来他连脸面神经都不同寻常。 “没觉得。”楚修随口说,如果子归在这儿的话肯定会说,修文师兄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这时候,陈管家已经请他们进去了。 “会长。”于悟皈赶上修文,说,“你刚才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东西真的假的?”修文不解地反问。“就是你说子归的那一段。” 修文侧着头想了想,笑着问:“小乌龟你认为呢?” “啊?”于悟皈愣了一下,说,“我就是搞不清楚才问会长你的啊!” “都有吧!”修文无辜地笑着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都、都有?”于悟皈吓得有点口吃,回头小声去问楚修:“楚修师兄,你说会长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装疯卖傻,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也许吧。”楚修耸耸肩。 “哇,那子归知不知道自己在被会长耍啊?”他一想到自己三年来都被会长耍着玩,他真的有种背脊发冷的感觉。 “可能知道吧。”不过子归肯定是被耍得心甘情愿。“行了,别再研究你的会长,现在该研究的是你的皇甫律副会长。”他拍拍于悟皈的脑袋。 “我哪够格去研究副会长?”于悟皈自嘲地哼了一声,“不过我们不是来找副会长问子归当时发生的事吗?我看副会长伤得很重,没准现在还不能跟我们说话呢。” “谁让你的会长坚持我们太清闲了,要找些事情来给我们干?”楚修想起就火大,而最让他火大的是修文根本没把他的着急看在眼里。 “楚少爷,请现在这里稍等。”陈管家把他们领到东花厅。 “为什么不直接去阿律的房间?”修文问道。 “其实……”陈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少主的情况还不是很好,我必须请示老爷和老太爷才能让你们去见少主。” “那就等等吧。”楚修对于看望皇甫律这事并不热切。 “请坐,我叫人给各位端茶来。”陈管家说完,便退出了花厅。 于悟皈这才开始发难:“不是吧?还要边喝茶边等啊?那岂不是要等很久?” “没办法,皇甫律他家那么大,跑几圈都要不少时间。”楚修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坐下喝茶吃点东西,一边等他们通传吧。” “切,我家都没有那么大排场。”于悟皈不满地说。 “少抱怨了,大少爷,坐下等吧!”楚修说。 不一会儿,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佣给他们端来了茶水和小点心,很礼貌地请他们稍等片刻便又退了出去。 “茶倒是好茶。”于悟皈闻了闻茶香,说,“会长、楚修师兄,你们也尝尝,是明前龙井,而且像是用虎跑泉水泡的。哦,这个点心也很好吃,好清爽的味道!” “粉红色的是桂花莲藕糕和黄色的是冰糖桂花雪梨糕,的确味道不错的。”修文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说,“反正有时间,就多尝两块。” 他们大约等了十分钟,一个他们也见过几次的人进来了。“你们怎么来了?”那是皇甫律的六叔皇甫拓,“我记得你们还有人是害我们皇甫家变成现在这样的元凶,我们这儿似乎不欢迎这样的人。” “老六。”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怎么这么对客人说话?” 这个人……楚修记得这个人是皇甫律的伯父,至于名字,当时皇甫律和这位伯父也没有介绍。这个时候出场,到底是来解围还是来问罪的? “真对不起,老六太没礼貌,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皇甫律的伯父温文地说,“楚修,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我是皇甫泽,是阿律的大伯父。” “大伯父,阿律他还好么?”修文起身说,“对了,这花是送给阿律的探病礼物。” 皇甫泽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我找人把花插起来放到阿律房里吧。” “伯父你好,我是副会长皇甫律的学校的师弟于悟皈,我们是同一个社团的。”于悟皈自我介绍道。 “于悟皈?是于家的少爷?”皇甫泽了解地点点头,“阿拓,你先出去。” “可是大哥,他们是……!”皇甫拓还想说什么,可是皇甫泽还是挥了挥手,用严厉的眼神让他离开。 重访皇甫山庄(下) 东花厅内剩下皇甫泽和他们三个人。“各位请坐吧。”皇甫泽将花束随手放到旁边,说。 楚修和于悟皈互相看了看,坐回椅子上。 “我想问问,阿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皇甫泽说,“我并非是想质问什么,只是想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楚修看了看修文,不知道这个把他们都带来“探望”皇甫律的会长想做什么。 “阿律他完全没有跟你们说起过他在做些什么吗?”修文奇怪地反问。 “最近他的心情似乎有些浮躁……”皇甫泽想了想,说,“不,说浮躁也不准确,他显得很坚定,该说他刻意隐瞒了什么。可是他什么也不提,我们也问不出什么,因此希望能从常和他在一起的各位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他啊,想让一个已经死了几千年的人复活。”楚修哼了一声说,“为了完成这件事,他还用法术杀人了呢——幸好是未遂,不然,你们皇甫家就会出一个杀人犯了。” 皇甫泽攥紧了椅子的扶手,“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有奖吗?”楚修嗤道,“刚才你们陈管家还在问,为什么子归没有来?那就是皇甫律的杰作,现在她还在医院躺着,如果找不回她的魂魄,过两天她就算是归西了吧?” 皇甫泽并没有像皇甫家其他人那样急着为皇甫律开脱,只皱紧了眉毛,说:“阿律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你们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跟我一个长辈开玩笑吧?” 楚修没有答话,有点不屑地别过头去。 “伯父,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是来探望阿律的。”修文说,“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皇甫泽放松了肩膀,说:“他刚刚醒过来,不过他还没有说过半句话,思绪好像还没有恢复过来。”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修文问道。 皇甫泽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们:“嗯,我带你们去吧。” 看着走在前面带路的皇甫泽,于悟皈小声地问楚修:“楚修师兄,副会长的这位伯父是不是听你说得那么大怨气,怕我们单独去见副会长会把他给痛揍一顿啊?” “你以为你那位副会长是我们想揍就能揍的吗?”楚修白了他一眼,说,“先别说他家里的人能不能让我们动手,光凭他自己的身手,就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 “不过话说回来,副会长的家还真大。”于悟皈感慨。 “比你家还大?”楚修挑了挑眉,说到有钱,恐怕皇甫律比不上于悟皈吧? “我家很普通的,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不同,就是一栋别墅一家人住呗。”于悟皈耸耸肩,说,“跟师妹家的小区外面的别墅也差不多。” “不会吧?”楚修失笑。 “你别忘了,我家是生意人啊!当然明白钱要花在刀刃上。像这么大的宅院,不但地价贵得要死,而且房子、院子的造价也都不便宜,维护起来就更不便宜了。还有,这么大的地方不是还得要不少人来打扫整理吗?这些哪样不是要花钱啊?”于悟皈连连摇头,“要是我这么做的话,肯定会被爷爷给念死!” 走了一阵,他们便到了皇甫律住的闲园外。他们一起走进东边的皇甫律的房间里,见皇甫律正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阿律,你们朋友来看你了。”皇甫泽走过去说。 皇甫律对于什么人来了似乎兴趣不大,好几秒之后才抬起头看他们,不过看到皇甫泽说的“朋友”时,他微微一愣,很快地低下了头,对皇甫泽说:“大伯父,我想和他们单独聊聊。” 皇甫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你们聊,我去找人把茶水点心端过来。还有,修文给你带了一束花,我叫人把花插好送过来。”说完就出去了。 “阿律,身体好些了吗?”修文笑眯眯地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这样你都能醒过来,真了不起。” 于悟皈眨了眨眼睛,干笑着问楚修:“会长他……嗯……会长他是在夸奖副会长吗?” “你觉得是夸奖?”楚修匪夷所思地望向他。 好像不是。于悟皈挠挠头,不说话了。 “你们为什么会来?”皇甫律淡淡地问。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来探病啊!”修文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师妹她现在……”皇甫律欲言又止。 “托你的福,她还不算死了。”楚修扔出一句。 皇甫律避开他的指责的眼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 “小修修,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伤患呢?”修文转头对他说这,语气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你的态度又好到哪里去?楚修撇撇嘴,却也没有开口反驳他的话,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肯定赢不了修文,就不自找没趣了。 “如果你们要责备我,我也不想辩解什么。”皇甫律的模样虽然憔悴,可也没有失掉他往常的倨傲。 “本来就是你做错,你还想辩解什么?”楚修啐道。 皇甫律冷冷地看着他。 修文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笑道:“好啦好啦,阿律和小修修,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见他也不说话了,修文才说:“阿律,你想杀了师妹吗?” 好个单刀直入!于悟皈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会长这么简洁有力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皇甫律淡淡地说:“我并没有想杀她。” “可是你想她死,好得到她的灵魂让一个死了千年的人复活。”修文笑眯眯地说。 从皇甫律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能看出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于悟皈在这火药味弥漫的气氛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位师兄。 “师妹本身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个身体而已。”皇甫律正色道。 “阿律,你这次受伤是不是弄伤头了?”修文一副同情的模样问。 什么意思?于悟皈询问地看向楚修,楚修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皇甫律的执着 “如果换了一个身体,‘宁子归’这个人就不再存在了。”修文像个循循善诱的良师一般慈爱地说着,“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竟然会不知道?肯定是伤到脑子了,真可怜。”说完,还万分同情地拍了拍皇甫律的肩膀。 不如说真吐血好吧?于悟皈傻眼。会长他这到底是无心之语还是故意刺激副会长啊? 皇甫律没有理会修文的“安慰”,抬头看了看楚修,说:“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陪在师妹身边或者去寻找她失踪的灵魂吗?” 楚修瞟了修文一眼,要不是修文这家伙死拉活拽,他怎么会来看望皇甫律?“我承认我没有那么好心,我只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恨不得踹皇甫律两脚来泄愤呢,哪还有心思关心他的伤势? “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皇甫律冷淡地说,“或许是师妹在破除我的法术时引起了灵力震荡,才会使自身的魂魄脱离了躯体。” 这不是废话吗?楚修翻了翻白眼。“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容貌换成子宁将军的样子?”他问,“你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到要去销毁真正的尸体了对吧?” “你还真能举一反三,那我就不用多说了。”皇甫律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去毁掉那具尸体正是时候。”楚修冷笑一声,“你还在这儿躺着,所以不会有阻碍的人。” “你敢?!”皇甫律目露凶光,连一旁的于悟皈都感觉到了那股过于凌厉的杀气,瑟缩了一下肩膀。 “有什么不敢的?”楚修毫不示弱地反问,“还是说,你想豁出性命去保护一具尸体?” 皇甫律虽然没有回答,可是他丝毫不退缩的眼神已经表示了他的决心。 楚修不想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他更宁愿采取实际的行动。于是乎,他没有多说就转身要离开。 “你去哪儿?”皇甫律厉声问。 “当然是解决那具不会动的尸体。”楚修头也没回,说道。但尽管没有回头,他仍能感觉到皇甫律锋利的目光,如果目光能杀人,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碎片了。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不管皇甫律有多少愤恨不甘,销毁子宁将军的尸体是一劳永逸解决子归的危机的唯一方法。 “小修修你这就要走了吗?”修文似乎想要挽留。 “我可没兴趣听他在这里发表他死不悔改的宣言。”楚修说完便拉开门走出去。他没能保护好子归,至少也要帮她完成阎王布置下来的任务。“楚修师兄。”于悟皈不知所措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修文,“会长,这……” “应该不要紧吧!”修文回答得很含糊,“我想小修修也不至于会大闹皇甫山庄的。” “你说不至于……”可是副会长的眼神想杀人了呢! “阿律,你打算去阻止小修修吗?”修文笑呵呵地问。 “明知故问!”皇甫律翻身就要下床。 修文却拦在皇甫律面前,说:“不行,阿律你还受伤,不能乱动。” “闪开!”皇甫律用力推开他,修文被推得撞上了床柱。 “小乌龟,去隔壁房间找伯父过来吧。”修文站稳身子,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皇甫律脚步踉跄地扶着椅子往门口走去,不疾不徐地说。 “好!”于悟皈愣了一下,飞快地跑了出去。 皇甫律恶狠狠地瞪着在旁边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的修文,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修文微微一笑,说:“小修修之前老想着要去找子归的灵魂,我担心他乱闯乱撞,就强行把他带到这儿来,也好让你知道,死人复活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你……!”皇甫律一动气,顿觉气血翻腾,硬是被逼出一口血来。 “啊~又吐血了~”修文凉凉地说着,也不上前去扶,满脸就是“你活该”的表情,“阿律,你为什么非得要让子宁将军复活不可呢?看吧,这就是结果。” 皇甫律粗喘着气,却一口说话的气都提不上来。 修文看好戏似地半蹲下身子,说:“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一个死人复活?你能肯定子宁将军就想活转过来吗?如果他不想死而心怀怨恨的话,他就不会死后直接到鬼界,而没有回去找归王报仇了。”顿了顿,他又恍然大悟地笑道,“对了,我还差点儿忘了,归王本来就不想让子宁将军好过的,所以他想死,你还拼命要让他活过来,是这样吧?原来如此!” 皇甫律咬牙切齿地看着修文幸灾乐祸的笑脸,一张脸不知是因为伤势严重还是气愤而煞白一片。 这时,皇甫泽踏进门来,看到皇甫律吃力地支着椅子,连忙冲上前来扶住皇甫律,“阿律,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我不能……”皇甫律好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什么?”皇甫泽把他重新扶到床上,“有什么一定要立刻做的?你身为我们皇甫家的少主,就算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其他人。” 皇甫律痛苦地闭上眼睛。明明知道这是阎王、鬼界所不允许的事情,这种罪孽让他一个人背负就好,没有必要再连累他人。 “那可不能吩咐家里的人做。”修文抱着胳膊,笑着开口,说,“本来罪过的只有阿律一个人,但如果吩咐其他人的话,有罪的就变成整个皇甫家了。到那时候,即使是子归向阎王求情也不顶用了。” 皇甫泽惊疑不定地看着修文,随即脸色一整,说:“阿律,你想让一个死人复活的事他们已经告诉我了。你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事,逆天行事所受到的责罚非你我能够想象。” “正因为不能想象,所以才能放胆去做。”修文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可不管他们说了什么,皇甫律一径沉默着,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说起赵北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雨来了,雨水不停地落在窗玻璃上,刷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子归坐在尹晖对面的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和我摊牌了,我在这儿听着呢。”尹晖笑道。 “为什么要杀秦霜?”她问。 “杀他的人不是我,是那位大王。”尹晖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魂飞魄散?”她压下怒气,说。 “我并没有特别让他魂飞魄散,我只是将他的戾气拔除,可是他坚持要去见你,向你道别。”尹晖侧过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说,“普通的灵魂无法抵御外界的阳气,自然会魂飞魄散。” 秦霜是为了去见她才会魂飞魄散?“也就是说,使我的错啰?” 尹晖却说:“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自己也清楚,做出选择的毕竟是秦霜本身,实际上谁也不能左右他人。” 这是在安慰她吗?她意外地抬起眼睛,说:“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杀赵北易呢?” 尹晖没有看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雾,说:“赵北易?就是子宁将军的那个好朋友,对吧?” “是。”她点头,“那可是你亲口承认的,你不会说又是因为我吧?” 尹晖笑了笑,“当然是因为你。不过我也承认,杀了他和让他魂飞魄散的都是我。”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子宁将军当时连询问事情的经过都没有,就径自伤心和发怒了,可是她知道赵北易不会贸然去找卞俞雷单挑的。再说了,当时赵北易本应是逃兵,不可能进宫去见归王的。而且赵北易非常痛恨归王的任性妄为,怎么可能会去见他?但他却是见过归王之后才去找卞俞雷的,子宁将军也是在那之后被处死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因由。 “真要说起来,还得从子宁将军答应我的事说起。”尹晖支着头,说,“这也是我要你留在这里的原因。” “但是……”她却想不通,“但是归王和赵北易怎么会知道?子宁将军不可能去跟他们说的啊!” “你是不是忘了,赵北易是做什么的?”尹晖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反问。 哦,她还真差点忘了,赵北易对于奇门遁甲,易经八卦之类非常感兴趣,他之所以离开子宁将军所带领的军队,就是因为他拜一名云游的方士为师,从此下落不明。“就算赵北易懂得法术和奇门遁甲,可他应该还不够能耐去掌握你的法术吧?”尹晖笑着摇头,“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没有人绝对无敌。皇甫律的法术灵力在中国也算是数一数二,可他在秦霜面前却毫无反抗的能力,就是因为秦霜拥有克制他的力量。” “但我并不认为赵北易有能够克制你的力量。”她摊了摊手,说,“不然他就不会魂飞魄散,而你还在这儿祸害遗千年了。” 尹晖笑了起来。“我现在也算是活着?”他问。 “至少还没死吧?”她也转过头去看打在窗户上的雨点。“喂,别转移话题了。赵北易他有没有说他是怎么知道你和子宁将军约定的事情的?” “他是来找我算帐的,你觉得他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聊聊他发现这件事的经过?”尹晖说。 “修文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两个的话肯定有这个闲情逸致了吧?”不知道修文师兄现在是不是在担心她呢? 尹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可她也看不出尹晖在想些什么。“修文说,其实你知道很多事情,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半晌,尹晖缓缓地说,“我本来很好奇,当你知道修文早已了解事情经过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可看来我根本错估了你,也错估了他。他说得没错,你的确知道很多事情,但你为什么没有怀疑他和我合谋算计你呢?” “我相信修文师兄不会。”她说得很坚定。 “你就没想过,你的那位修文师兄会把你卖了,你还傻傻地给他数钱?”尹晖像等着看她的反应似的靠在椅子里。 “‘相信’是世上最一厢情愿的感情了。”她说,“我爷爷说,一旦你决定要相信一个人,那就相信他到底,就算被骗了,也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怨。” 尹晖没有反驳,似乎静静地思考着她的话。 “主人!”这时雪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在尹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尹晖微微皱起眉头,问:“是真的?” “嗯。”雪蕴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知道了,不要紧,我去看看。”说着,尹晖站起来对子归说,“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地聊聊天,没想到还是有意外。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聊。” “啊?”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尹晖和雪蕴匆匆走开。搞什么?难道发生什么事吗?莫非是筷子兄和修文师兄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她看着窗外的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等着尹晖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木华,你在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客厅说。 木华的身形慢慢出现在她面前。“子归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也不算是吩咐吧,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家主人和雪蕴都这么着急忙慌地走了?”虽然不知道木华会不会告诉她,但也碰碰运气吧! “很抱歉,我也不清楚。”木华一脸歉意。 唉,她就知道。“没什么了,我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儿。”可木华没有离开,有些好奇地探头看她。她只好问:“还有什么事吗?” 木华好像在犹豫该不该问,最后说:“听主人说,子归小姐从前是一位将军?” “嗯,前世是的。” “那一定很厉害。”木华满脸感佩地说。 “厉害?他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得不到。”想想子宁将军也真没用。“他不过是梦想拥有一个简单温暖的家庭,家里有他牵挂的人,也有牵挂他的人,过着单纯的生活。可他最后都做不到。” “为什么?”木华不理解。 她也仔细思考过一番,“因为他自己想不开。”这就是她的结论。 木华也不知道尹晖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离开,她便让木华先去忙其他事,自己一个人在窗边待着。唔——她是不是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发呆?既然不能随便离开,那何不在这座房子里四处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 蓝总裁出现! 皇甫泽看到皇甫律一言不发,便说要让他多休息,将修文和于悟皈请出了皇甫律的房间。“两位大老远来到,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吧。”皇甫泽说。 “不……”于悟皈刚想拒绝,修文却飞快地截住他的话,答应下来:“好啊!反正来回奔波也很累。” 于悟皈不明所以地看着修文笑吟吟的脸,看来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我已叫人准备好了季园夏厢的竹间和兰间,修文你可以自己过去吧?”皇甫泽说。 “可以,我正好带小乌龟四处看看。”修文点点头。 皇甫泽说完就离开了。 “会长,为什么不回去?难道会长你不担心子归的情况?”皇甫泽一走,于悟皈迫不及待地问。 “子归现在没事的,就算你回去一直盯着她,她也不会马上好起来的。”修文拍拍他的肩膀,说,“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看着阿律。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一个晚上,至于子归的事情,有小修修忙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于悟皈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事情交给楚修师兄就不用担心了?之前楚修师兄不是发牢骚说,就是会长不让他去找子归的灵魂,硬把他拽到上海来的吗? “别‘但是’了!”修文摆摆手,说,“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到处逛逛,这里可堪比苏州园林呢!” 于悟皈被拖着往前走,“那楚修师兄也不用管了吗?他今晚住哪儿?”听了他的话,修文突然停下了脚步,害得于悟皈一头撞在他背上,“唉哟,会长你干吗突然停下不走啊?” 修文回过头说:“是你问我,我才停下来的。” “哦……”会长这种人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沟通的。 “小修修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兴许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修文敷衍地说完,兴致勃勃地介绍,“不管那些,我带你四处去转转!穿过前面走廊可以看到一片杏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节。还有,别的园子里还有杜鹃、梅花、牡丹等等,去植物园还不一定能看到那么多品种呢。” 真不明白会长怎么这么好兴致。拗不过修文,于悟皈只好被动地被修文拉出了闲园。 等外面的嘈杂声远去,皇甫律吃力地推开被子,下床往门外走去。他必须去阻止楚修,如果子宁将军的尸体被毁,那么他就再无任何方法可以让那个温柔注视和顺从他的子宁将军复活了。子归的眼神虽然不时会随着从心底深处的愧疚浮现,可是他很快就将这些都压了下去。他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只是在他心中谁是鱼,谁是熊掌? 楚修知道光靠自身的能力要用瞬间转移去归王墓穴那么遥远的地方会非常吃力,现在子归昏迷不醒,一旦他消失,就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重新出现。有什么方法能够省时省力地去到归王墓中? “你就是楚修?”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刷”地停在他面前,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他见到了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跟他说话。 “是的,你是谁?”他谨慎地回答。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历?在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感觉不到这个人的任何气息,可是从这人身上传来隐隐的气势,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我是蓝允钦。”男人简单地说。 “蓝……你就是子归说过的那位‘蓝总裁’?”他记得子归提起过一位帮过她不少忙的大人物。 蓝允钦点点头,“上车吧,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疑惑地皱眉,说:“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 蓝允钦笑了笑,“我不需要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只要你知道就行了。你不会想在这大街上突然消失吧?” 难道这个人是打算用瞬间转移把他送到归王墓那么遥远的地方?他没有犹豫太久,拉开车门坐上了蓝允钦的车。“听子归说,你是位相当厉害的人物。”他打量着车内的设备摆设,有点好奇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帮子归的忙。 “我不过比别人的运气好些罢了。”蓝允钦也没什么架子,很是和颜悦色。 “不,我指的并不是你的事业或财产方面。”他侧过头看蓝允钦从容的侧脸,说,“你也是神界的人?” “以前是。”蓝允钦坦然地回答。 “你一定有能力可以解决子归遇上的问题。”这不是他的推测,而是肯定。 “是有。”蓝允钦也不回避,“但我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更不能替她解决她的问题。” “为什么?” “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困难,这些需要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而不能依靠他人。”蓝允钦的微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淡定和逼人的气势,“这一点你还应该向子归学习,在这方面她做得相当好,难怪她是阎王的……呵,算了。”蓝允钦摇摇头,“我可以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至于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那就是你的事了。”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发生什么事,你或是神界都不会插手了?” 蓝允钦保持他优雅从容的微笑,说:“我们存身于天道之间,遵循天道运行,尽自己的能力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便是生存之道,怎么能够指望外力相助?” 他愣了一下。说起来也是,子归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别的什么人帮忙。“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来帮忙?” 蓝允钦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做的,不是遵循天道呢?” 子归身边还真不少这些神神秘秘的人物。 车子开进一条僻静的街道,蓝允钦就吩咐司机停车,“下车吧,楚修。”蓝允钦让他下车,带着他走进一间带庭院的房子。“在这里应该没问题了。”蓝允钦对他说,“你只要想着你要去的地方,我会送你去的。” 楚修认真地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蓝允钦微微一笑,楚修就“嗖”地消失了。 “真不愧是天帝的侄子,果然厉害。”一个灰色的身影笑嘻嘻地坐在墙头对蓝允钦说。 “灰绒。”蓝允钦扔给她一个白眼,“既然有他的行踪,你也有能力,为什么要特地打电话来让我帮忙?” “我还不是怕耽误时间嘛!我刚刚才从魔尊大人那儿回来。”灰绒轻盈地从墙上跳下,说,“再说,你自己不也说要帮子归姐姐的忙吗?” “问题是,并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蓝允钦一拍她戴着灰色棒球帽的脑袋说,“你管闲事也别太过了。” “你以为我爱管闲事啊?是阎王委托我的,你没听说过受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吗?”灰绒把帽子扶好,说,“再说,那可是阎王的委托,我没胆子不接。” 墓室内的争夺 楚修有夜视能力,不需要特别去用法术也能看清漆黑一片的归王墓室。石棺内躺着的就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只要让这具尸体消失,皇甫律就算再想让子宁将军复活也是枉然了。他使用法术想将尸体焚毁,可子宁将军的身体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记得子归说过,子宁将军的身体好像水火不侵,想必是当年为了保存他的尸体特别使用的法术。看来普通方法是行不通,现在他也不清楚到底保存尸体用的是什么方法,只好消除掉所有作用的子宁将军身上的灵力,点一把火烧掉吧。 他上前正要把尸体从石棺里拖出来,墓室里忽地一亮。 “你要做什么?”一个人突然出现了。 皇甫律?!“你是怎么来的……”楚修看到这个凭空出现的人,着实吃了一惊。这么远的距离用瞬间转移到达,先别说普通的术士做不到,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可以一定可以做到。更何况皇甫律还有重伤在身。 “我不会让你伤害子宁将军的。”皇甫律喘着气。 皇甫律的呼吸非常混乱,显然他的伤势还没有恢复,以他重伤的身体状况消耗那么大的灵力来到这里,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没想到皇甫律为了阻止他毁掉子宁将军的尸体,居然连命都不要。“你以为凭你现在的状态,你能阻止我吗?”楚修把子宁将军的尸体扔回石棺里面,直起身子去面对皇甫律。 皇甫律扶住墓室的石墙,看着楚修毫无转圜余地的表情,他知道楚修和子归不同,无论是毁掉子宁将军的遗体甚至是杀了他都不会犹豫。胸口翻腾的气流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胜过楚修,看来只好用其他办法了。他从口袋最底层抽出一张灰白的符纸,喃喃低念了几句咒语,符纸冒出白烟慢慢开始燃烧起来。 那是什么符咒?楚修不敢大意。虽说皇甫律身受重伤,可是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追着他来到这里,光是这股意志力就不可小觑。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和你正面为敌,而且我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杀你。”皇甫律说。 什么?楚修发现墓室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地震吗?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只骷髅手死死抓住了他,然后又是一只抓住了他另一只脚踝。随着地面的震动,更多的骷髅破土而出,那些干枯的手不停地涌向他。其中一双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脖子,还有发黄的骷髅分别抓住了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尸骨从地里爬出来,将他团团围住,那些空荡荡的眼窝死死看着他,让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归王用了很多人殉葬,虽然不像子宁将军那儿用法阵将时间停顿,连殉葬的人都保存完好,这里的尸首早已经化为白骨。”皇甫律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虽然用我的符咒只能暂时让这些尸骨像扯线木偶一样活动,可是用来拖住你还是足够的。” 皇甫律居然能够控制这些尸骨?!楚修用力想要挣开,可无论他怎么使劲,那些没有感觉没有神经的尸骨就是纹丝不动。 “我是不会让你妨碍我的。”皇甫律绕过他和那一堆白骨,吃力地抱起子宁将军的遗体,“唔……”也许是因为伤重,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失手又把尸体掉回石棺内。 “皇甫律!你别执迷不悟了好吧?!”楚修一边在脑中飞快地思考挣脱这些尸骨纠缠的方法,一边冲皇甫律喊话,想分散皇甫律的注意力和也想拖延一点时间。 “我说过,我选择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皇甫律一手支着石棺,喘了口气说。 “子宁将军根本不想复活!你就只会为了你那丁点儿该死的私心,想让自己安心,就要一个不想活的人又活过来?!”楚修大喊,“你就这么对待你想要补偿的子宁将军吗?!” 皇甫律的动作顿了顿,喃喃地说:“不,他是希望我为他尽力的,是希望我为他做一些艰难的事情,他是那么希望的。” 子宁将军是那么希望的?啧,这皇甫律是不是伤得脑子都出问题了?楚修咬咬牙,“咻”地将自己化作一道细细的银芒,那些尸骨无法抓到这到银芒,互相碰撞的尸骨发出碜人的声音。 皇甫律察觉那道银芒冲自己飞来,情急之下,他扔下了什么东西,霎那间便和子宁将军一起消失了。 银芒飞出地面,变回人的模样。“皇甫律,可真有你的。”楚修恨恨地说。他拿出手机,“喂?修文?你现在还在皇甫山庄吧?” “哟,小修修?是啊!我正带小乌龟四处参观呢。”电话里传出修文无忧无虑的声音。 “你可真悠闲。”他冷哼一声,“皇甫律有没有回去?” “阿律?”修文先是疑惑地问了一声,才说,“我不知道,我没在他房间。他不是重伤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吗?还能跑哪儿去?” “他的确跑到归王的墓里来了。”别告诉他刚才那些都是他的幻觉。 “有这种事?”修文的话虽然是问句,但从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有任何惊讶,楚修不由地怀疑修文是不是早就料到皇甫律会追着它来保护子宁将军的尸体?“那我这就去阿律的房间看看。”修文说,“待会儿再告诉你结果。” 挂了电话,楚修在原地思索如何才能尽快回去皇甫山庄。皇甫律刚才扔下的应该是某种魔法道具,可以将他瞬间带离此地,他会不会把尸体再藏到别的地方?附近不远就是子宁将军墓——不,应该不会的,进入子宁将军的墓室需要很强的力量突破保护墓室的结界,以皇甫律现在的体力应该不可能做到的,即使就是魔法道具,如果力量不够,很可能就会被结界切成碎片,皇甫律不会冒这种险的——就算他自己不爱惜性命,他也不会拿子宁将军的尸体去冒险。 过了一会儿,修文来电话了:“小修修,阿律就在他的房间里,不过现在昏迷不醒了。” 隐约的危机感 子归在尹晖的宅子里飘来飘去,反正她现在也是孤魂一缕,行走方式本来就应该脚不沾地的。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要是又得像刚才那样走个大半个小时,她又觉得有点儿懒。可是这栋被木华成为道具的房子乍看之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房间多得不像人住的。她也问了木华,住在这里的除了木华,似乎就只有尹晖和雪蕴了。而且尹晖还常常不在这儿,那为什么有那么多房间?难道这些房间就是这个道具形成作用的机理吗? 她现在根本就是尹晖的阶下囚,唉,真窝囊!她想通知筷子兄自己在什么地方,可别说她要怎样去通知筷子兄了,她连这儿是哪都不知道,怎么通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难得这么悠哉了,她这段时间老是在烦皇甫师兄的事,闹得头都大了,现在也不需要她心烦了。皇甫师兄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她的灵魂在这儿飘着,身体肯定也是半死不活,以筷子兄的性格没准会为了泄愤去把子宁将军给碎尸万段……那样的话实在太好了,她以后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抓去复活尸体。 “子归小姐。”木华在一旁柔声唤她。 “啊,什么事?”啧,她又在发呆了,通常人太闲就是容易神游太虚。 “小姐觉得很闷的话,可以在房子里到处走走。”木华好心地建议。 “不用了。”待会儿走着走着在房子里迷路岂不是更丢脸?“我刚才散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到处都差不多。”所以更容易分不清方向。“如果有书给我看,或者有台电脑可以上网的话会比较能够解闷。” 木华惊讶地看着她。 唉,她也知道这地方不会有那么电气化的东西的了。 “原来就那么简单?”木华微微地笑了,“那我带子归小姐去主人的书房去,那儿有很多书也有电脑。” 啥?魔法道具里居然还有现代化设备?不过若是电脑有上网的话,只要联系上于悟皈,让他凭ip地址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到时候就能通知筷子兄来接她了——没错,是“接”她,而不是“救”她,因为目前更需要救援的是她那具可怜没魂魄的身体。 木华柔柔地笑着,在她左前方缓步走着,为她引路。 奇怪,莫非这儿是查不到ip地址,还是说这里根本没有网络连接?否则为什么木华这么轻易就给机会她和外部联系?不是她多疑,只是在看着木华像春风一般的笑颜时,内心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事情并不单纯。她摇摇头,她虽然不见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也不至于四处得罪人,招人怨恨吧?尽管她当初是想过把木华打晕逃走,但也仅仅停留在“想”的阶段,根本没有实行,木华也没理由怀恨在心。 “木华跟在主人身边很多年了,主人似乎一直在饶有兴趣地等着某个人出现……”木华说话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柔和轻缓,“原来他在等的人是子归小姐。” 很奇怪,她总觉得木华温柔的笑容背后有着一种名为“嫉妒”的怨气,是她太高估自己,还是她太多心?“木华,你多少年前开始跟在你主人身边?”她问。如果是怨气,她得看看这份怨气积累的年份来判断怨气的程度有多深才行。 “有两百多年了……”木华幽然叹道。 如果木华真对她心怀怨恨,两百多年已经足够积怨很深了。她得小心说话,毕竟她对争风吃醋的八点档烂剧情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子归小姐呢?”木华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认识主人的?” “我?”严格说来,“宁子归”认识尹晖也不过一年,“如果我前世认识他的时间也算的话,有两千多年吧!” “两千多年啊……比我多一个零呢。”木华笑了笑。 “感情的深浅可不一定是取决于时间的长短。”她说。意思就是你家主人跟我认识的时间再长,也不见得跟我的比跟你的感情好。 “子归小姐说得也有道理。”木华淡淡地笑着回答,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来。 不一会儿,木华带着她到了一个房间外,“就是这个房间,子归小姐请进去吧。” 她有点好奇地转动门把,里面的确如木华所说,是个“书”房——虽然没有她之前到过的肖彤家那么壮观的藏书量,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达到的藏书量了,说是一座小新图书馆也不为过。书房靠窗的位置放了书桌和椅子,旁边就是电脑桌。 “电脑没有开机密码,子归小姐可以随意使用。”木华向她浅浅地鞠了一躬,“我就先行离开了。” “哦,好。谢谢你了。”她可是巴不得木华早点退场,好让她用电脑跟外界联系。 木华离开后,她飞快地打开电脑,发现这儿居然有网络连接,她赶紧给于悟皈发了封邮件,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他,要他凭这封邮件找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叫楚修来接她。说起来真不可思议,自己现在也算是“鬼”了,竟然能跟普通人发电子邮件,于悟皈这次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灵异怪谈”吧! 邮件发出去之后,她便安心从书架上找出一本有兴趣的书来看,准备用来打发这段“等待迎接”的时间。 书的内容很有趣,是那种平时绝对不会让她闷到想睡着的书。可不知道为什么,越看就越觉得眼皮不听使唤地往下掉,怎么?原来做鬼也会有困倦打瞌睡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好像渐渐被抽离了一样。难道是因为魂魄离体太久,所以魂虚魄弱?灵魂也会有这种毛病吗?或许真的躺下睡一会儿会比较精神…… 尹晖回来在原来跟子归聊天的地方没看到人,便唤道:“木华。” “是,主人回来了?”木华翩然现身。 “嗯。”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子归呢?” “子归小姐觉得闷,想看看书,所以我带她去书房了。”木华恭顺地回答。 “书房?”尹晖先是一愣,随即严厉地盯着木华,“你带她去的?” “因为子归小姐确实无聊,所以……”木华低下头。 尹晖的语气转为阴鸷:“你最好祈祷子归没事,否则你就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吧!”撂下这句话,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书房。 愕然和悲伤同时浸透了木华的眼睛。 返回皇甫山庄 楚修在原地思考着回去皇甫山庄速度最快而又不需要那么耗费灵力的方法。皇甫律用瞬间转移从这儿回到皇甫山庄就说是不省人事,如果换了是他,说不定就变成一堆塑料末子了。如果是子归什么事都没有,他还可以冒险试试,现在子归的灵魂都不知道在哪儿,万一有了她的消息,一堆塑料末子只有被风吹得找不到影子的份,根本救不了她。 “若我帮你一把,你是不是能答应别来妨碍我?”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他一凛。“尹晖……你还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冷冷地问。这家伙和修文一样,绝对知道当时在归王墓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也绝对知道子归现在的下落,既然如此,他出现在他面前有什么目的?莫非还幼稚地跑来向他示威炫耀不成? “我只是认为子归所使的魔法道具需要一点帮助,特地跑来好心地提供协助。”尹晖懒懒地笑了。 该死的,这家伙说他只是子归用的道具,虽然事实如此,可是他并不想从尹晖这家伙嘴里听到那么刺耳的话。“是子归拜托你的?”他沉声问。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子归在他手上的可能性很大,至少他是知道子归的下落的。 可惜尹晖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到底是要继续待在这里问问题,还是去完成你的工作?反正我是无所谓。” 慢着,他差点忘了尹晖和修文的交情可深得很,很可能是他刚才那通电话,让修文找来他这位“法力高强的好朋友”来救他于危难之时。尹晖如果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恐怕他就算磨平这里整座山,也未必能从他嘴里问出半个字来。“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了。我要马上回皇甫山庄。”他说。 “嗯——”尹晖拖长了声音,“你是不是漏了说一句话啊?‘筷子兄’……” “什么?!”他咬牙切齿,谁准这家伙用和子归一样的称呼来叫他的?! “对于一个帮了你的人,你难道不应该表达一下你的谢意?”尹晖挑挑眉。 “谢……谢……”他在脑袋里幻想着把眼前的人给活活掐死的情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说筷子兄……”尹晖悠闲地笑道,“如果这是你表示谢意的语气,我真不知道你诅咒人的时候是用什么态度……” 他就是在诅咒尹晖!那又如何?!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尹晖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宽容态度,手挥了挥,楚修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尹晖用法术给送走了。 楚修只觉眼前一暗接着眼前一亮,自己已经站在皇甫山庄大门前了。这个尹晖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这么远的距离竟能面不改色地用瞬间转移将他送回来。他上前敲门,门口的保全人员没有表情地开门让他进来了。真是,皇甫山庄里的人个个都是一张债主脸,让人看了都不舒服。进门之后,他直奔皇甫律的房间,当他赶到的时候,修文、于悟皈、陈管家还有皇甫拓都站在房门口。 “啊,楚修师兄!”于悟皈眼尖看到了他,连忙挥手向他打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他漠不关心地问,“难道皇甫律不是不省人事,而是要我直接付奠仪了吗?” “楚修师兄!”于悟皈已经看到那位管家和副会长的六叔快要冲过来砍死楚修了,可是楚修还是蛮不在乎的模样。 “我也没说错什么吧?”他懒洋洋地说,“修文,皇甫律那家伙到底怎么样了?” 修文看了看他,笑道:“放心,暂时还不需要小修修你给奠仪的。不过经过几十年之后,小修修你不但要给阿律那份,我和小乌龟的你也要给呢。别急别急。” “也就是还死不了?可是他们的表情让我以为皇甫律已经一命呜呼了呢。”他斜睨了陈管家和皇甫拓一眼,扔出一句风凉话。反正他刚才从尹晖那儿受了一肚子气,正好有机会出! “你说什么?!”皇甫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他给焚烧殆尽才解恨。 “皇甫律会搞成这样,你以为是谁害的?你干吗不去问问他原因?!”要比谁的脾气大是吧?那就来比比看! “是你们进去看望阿律之后,他才变成这样的!”皇甫拓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说!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楚修真怀疑这个皇甫拓的脑子是不是只用浆糊做的。“如果我对他做了什么,我还不早早离开这里,难道我还千里迢迢跑回来被你审?” 于悟皈看到修文事不关己地在一旁观战,忍不住问:“会长,不用去劝架吗?” 劝架?修文眼皮一翻,一副懒得管的样子,说:“又打不着我们,让他们打去。”更何况还没有打起来呢。 于悟皈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决定跟像已经入定的会长大人一起“袖手旁观”。会长还真是“高人”,大概只有子归能理解这位“高人”的逻辑,他这属于爬行类的“乌龟”今生注定难以明白…… 就在楚修和皇甫拓的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三位皇甫家的大家长从皇甫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阿律的情况怎么样了?!”皇甫拓立刻推开楚修冲上前去问。 “阿拓,救护车什么时候能来?”皇甫泽不答反问。 “还要十多分钟。”回答的是陈管家。 瞥见楚修,皇甫家辈分最高的皇甫辛有些意外,说:“你不是跟在宁子归身边的……” 楚修整了整衣领,随意地点了点头。 “皇甫爷爷,阿律怎么样了?”修文不紧不慢地问。 “内伤加重,而且伤及自身灵魂,虽然已经布好了镇魂结界,可是我们现在灵力全失,并不能治疗灵魂的伤势。”一个楚修没有见过的和皇甫辛、皇甫泽一同出来的男人如是说道。 “这位是阿律的父亲。”修文介绍完,便向那个男人打招呼,“没想到诚叔叔也在山庄里,好久不见。” 皇甫诚冷漠地看了修文一眼,连招呼也没有打。修文耸耸肩,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皇甫诚的态度。 副会长的性格应该是遗传了父亲吧?于悟皈暗忖。那种高傲又冷漠的性子真是一模一样,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辈分不同的缘故,相比起来副会长就有礼貌多了。“叔叔你好,我是副会长……呃,皇甫律的师弟于悟皈。”他上前问候。好歹也是晚辈,总不能对长辈失礼。 皇甫诚看到楚修的时候,明显一愣。 “你好,我是被你儿子皇甫律害得现在还在医院住着的那个女孩宁子归的保镖,我叫楚修。”既然对方不打算展现长辈的风范,那么他也省得跟这些让他火大的人客气。 “那你那位主子没有告诉你待人处事应有的态度吗?”皇甫诚不悦地说。 “礼貌只对有礼貌的人使用,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使最蠢的。”楚修冷冷地说。这家人还在记恨当时子归执行阎王的命令,夺走了他们全部人的灵力?也不想想造成这种结果的还不是他们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怨子归?阎王只夺他们的灵力已经是看在子归求情的面子上特别再特别网开一面了。切!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别吵了!”皇甫辛威严一喝,才对楚修他们说,“谢谢你们特地来探望阿律,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和你们说话。你们先去客房休息吧。” “等等。”楚修说,“我想知道,皇甫律刚才回来的时候是只有一个人回来的吗?他有没有带着什么?” “阿律出去过了?”皇甫辛严厉地看向陈管家,“你怎么会让他出去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不,门口的人都没有看到少主出去。”陈管家急忙说。 “我想皇甫律也不会笨得明知会被阻止,还从门口大摇大摆出去吧?”楚修嗤笑道。 皇甫辛灰白的眉毛拧在一起。的确,凭阿律的能耐,就算是现在受伤,也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离开山庄。“楚修,你是不是知道阿律去了什么地方?”皇甫辛抬眼看着他,问。 “当然。”楚修抱着胳膊,模样拽得让皇甫拓又想冲上来教训他。 “他去了什么地方?”皇甫辛一个眼神制止了皇甫拓的行动,问楚修。 “修文老家后山的归王墓里。”没有继续卖关子,楚修简洁有力地告诉老人家答案。 “归王墓?”皇甫辛把目光移到在旁边没有作声的修文,“在那儿的不是将军墓?” “哪个归王墓就离将军墓不远。”修文摊了摊手,“不过那儿没有墓碑之类的地面建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至于阿律是不是去了那里,我完全不清楚。我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 墓碑也是“建筑”?于悟皈忍着没敢问出口。 “他去做什么?”皇甫辛看向楚修。 “救尸体。”楚修冷冷地说。 过去与因果(上) 子归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书房,回到之前醒过来的卧房内。她抓抓头皮,奇怪,她是怎么从书房飘到这儿来的?难道灵魂也能梦游? “没事吧?”尹晖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回来了啊?”她发现尹晖的脸色有些难看,“干吗?有人得罪你啦?” “是。”尹晖干脆地点头。 “应该不是我吧?”莫非尹晖在气她没有到大门口“恭迎”他回来?不会吧?她连大门口在哪儿都不知道(小说鬼插嘴:就算你知道大门在哪儿,难不成你会去门口 “恭迎”尹晖?)。 “当然不是你。”尹晖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觉得怎样?” 问她觉得怎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怎样。” 尹晖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否则我对修文就不好交待了。”尹晖松懈地笑了笑。 “你还真重承诺。”她撇撇嘴,说。 “承诺会成为因果的一部分,所以不要轻易承诺,否则就要做到。”尹晖笑着告诉她。 “还好我没答应过你什么。”她吐了口气说。 “可惜子宁将军答应过。”尹晖好笑地提醒她。 噢,是的,她前世那个心理有问题的将军大人跟人家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卖人条约”。“现在我不是肉在砧板上了吗?”她白了尹晖一眼。 尹晖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喂,我想问问,当年你是不是带着那把暗红色的大刀跟我爷爷见过面啊?”她问。 “是见过,怎么?” 犹豫了一下,她说:“谢谢你当时救了我爷爷。” 尹晖意外地扬眉,说:“不客气。” “既然那样,我想知道你当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起爷爷告诉她那个陌生人说的意义不明的话,既然说话的人就在面前,没理由不问个清楚吧? “我当时说的话?”尹晖说,“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还没有子宁将军答应你的事那么久吧?怎么你就记得子宁将军的事?”她翻了翻白眼。 “好吧好吧。”尹晖抬起双手表示没辙,“那你说说我说的哪些话让你感到无法理解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说:“当时你在我爷爷面前,说不是你不守诺言,而是有人解开封印。我看过子宁将军的记忆,他似乎并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只有这个问题?”尹晖挑高眉毛。 “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你根本不是活着的人,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阎王都不会来找你麻烦?” 听到她第二个问题,尹晖不由地勾起一抹赞赏的微笑。不愧是阎王钦点的阴差,居然一下就抓住重点了。“你说我不是活着的人?” “我曾对筷子兄说过,你跟他很像,可惜他以为我在开一个烂到深处无怨尤的玩笑。”她没气质地撇撇嘴说。想来当时筷子兄的表现就好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 尹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你和修文有的地方真是惊人的相似。你们心里有数却不随便开口。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不是活人,却可以不受鬼界约束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或许筷子兄的出现就是阎王从尹晖身上得到的灵感。“难怪你说阎王正恨你恨得牙痒痒呢。”因为尹晖正光明正大地逃脱阎王大人的管辖,快快乐乐地在人界逍遥这么长的时间。 “阎王生气的原因也许并不是这个。”尹晖笑道。 “喂,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瞟着尹晖,问。 “很快……”尹晖慢慢地说,“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就能离开了。” 这算什么回答?跟没有回答有不同吗?她气闷,“我看到秦霜用的那柄暗红色大刀了。”她说。 “你在哪儿看到?”尹晖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栋房子里。” “你怎么会看到的?”尹晖微微皱着眉,有些意外。 “我又没瞎,从旁边走过当然能看到了。”她瞪着尹晖,“果然你抢走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不,那并不是我抢的,我只是拿回本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尹晖啧啧了两声,说,“你不知道那把刀是我当年用的一件武器吗?” 依稀记得是的。“可为什么后来会到秦霜手里?” “当然是我借给他用的。”尹晖淡淡地说,“为的是能够把过去被作为殉葬品杀死的人所积留的戾气全部吸收。” “那把刀的特点你也告诉他了?” “难道你以为不用说清楚?现在就连魔法道具都有详细说明书。”尹晖说,“若我没有说清楚,他一个不小心损毁了刀身,你就不怕自己也一起完蛋?” “谢谢你为我着想哦。”她没好气地说。 “不必客气。”尹晖笑呵呵地接下她那分明不是表示感激的道谢句。 “对了,我刚才是怎么从书房飘到这里来的?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她问。 “你为什么让木华带你去书房?”尹晖皱眉。 “我觉得有些无聊,便想找些书来打发时间呗。”实际上是想找机会和外界联系,一来免得筷子兄急成白头筷子,二来也好尽快离开这里回到自己身体里去。“对了,怎么不见木华?”木华看起来是把她这位主人当神来拜,她的话就比较有可能去门口迎接他了。 “我让她暂时去思过了。”尹晖冷淡地说。 “思过?她干什么了要去思过?”难道她向外发邮件的事被发现了,所以连累了带她去书房的木华? “因为她明知道不能让你去书房,却还把你留在那里了。”尹晖难得这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看看书罢了,这都不能去?”果然还是被她连累了!呜呜,她对不起木华啊! “这栋房子里有凝聚要飞散的魂魄的力量,也可以将原本相安无事的灵魂的灵力抽尽,魂飞魄散。”尹晖的语调像刚从冷冻库里拿出的钢刀一样,冰冷而凌厉,“而书房,正是能够将进入里面的人的记忆、灵力全部吸收殆尽的一个房间。” 过去与因果(下) 子归忽然觉得有阵冷风从背后吹过。她刚才就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那我后来……”她被吓得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幸好发现得及时,所以你没有大碍。”尹晖说,“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得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着,以免出什么岔子。” “可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安排那么危险的地方啊?”而且还是书房,难道尹晖从来都不用书房的吗? “那里只对没有实体的灵魂有作用,所以对我、木华还有雪蕴都没有半点影响。”尹晖慢慢地扬起嘴角,那种带点狡猾的笑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所以,子归你要小心别乱跑,不然指不定就在那个房间里魂飞魄散了。” 呵、呵、呵。她干笑着。看样子她还真的掺和进争风吃醋的烂戏码里了,而且木华因此受罚,也就是说木华会更恨她了。“为什么你要救我?其实对你来说,子宁将军也就是一个炼刀的祭品。”当然,她也不例外。 “你比子宁将军有趣多了。”尹晖笑道。 “真高兴我娱乐了你。”她翻了翻白眼,“刀已经到你手上了,那么那颗蓝色石头恐怕也落在你手里了吧?” 尹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蓝色的石头。“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吗?” “蓝宝石的原石。”她记得当初她从将军墓里刚拿出来就知道这颗石头价值不菲。 “不仅如此。”尹晖的笑容多了几许深意。 “石头里有种奇妙而危险的力量,还能让子宁将军的尸体爬起来,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她嘴角一撇,说。 尹晖把玩着手中的石头,说:“你知道这石头是怎么来的吗?” “不会又是你弄出来的东西吧?”之前雪蕴耍了她一大圈,就是要她把这颗石头借给他主人——也就是尹晖看看。 “那你就错了。”尹晖冷淡地说,“这可是归王和子宁将军的那位好朋友赵北易一同弄出来的。” “不会吧?!”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耳膜扭伤了才出现幻听。 “我可没有瞎说。”尹晖轻蔑地笑了笑,“而且这是他们自以为可以阻碍我炼刀所做的手脚。可恨的是,他炼刀的步伐还真的因此受阻,不过他们想要的结果也没有达成,算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他们想做什么?”归王和赵北易,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啊? “很简单,他们希望子宁将军能够摆脱我。”尹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们认为我会要了子宁将军的命,所以想要做些事情来阻止我继续伤害他们最重要的人。” “哦,那么子宁将军是不知道赵北易和归王之间的事,更不清楚他们做过什么了。”她说,“可是他们又是从何得知子宁将军和你的交易的?子宁将军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啊。” 尹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你是真猜不出来还是装糊涂?子宁将军身边懂得奇门遁甲法术的都有谁?” “应该就是柔娘和赵北易……”她下意识地回答着,对了,莫非……“你是说,你和子宁将军的契约是赵北易发现的,所以他冒险进宫,说服归王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好破解卞俞雷的法术,救回子宁将军?” 尹晖笑着哼了一声,“幸好你还不算太笨。” 她懒得和尹晖抬杠,“可是就凭赵北易的能耐,不可能查出你的事情来啊。” “最初的确是。”尹晖十指交握,无奈地笑了笑,“可是人总会进步的吧?可是他还没有进步到能够完全了解我做的事情就自以为是胡乱行动,还不知死活地找上门来想杀我——唉,所以说一知半解才是最可怕的情况。” “结果赵北易就魂飞魄散,你就跑到子宁将军面前告诉他,赵北易死在你手上,而且已经魂飞魄散了是吧?”她打了个呵欠。卞俞雷那种行为真像个小鬼在大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成绩一样。“那你知道他们最终想到的方法是什么了吗?” 尹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他们做的事情不就是和皇甫律现在做的一样?” 一样?她在脑子里快速地梳理一遍,“你是说……归王大费周章在各个地方挖了墓穴和按照特定的法阵建造墓室,是想让子宁将军复活?”她愕然,“可是,子宁将军被五马分尸了耶!”啊,难怪墓室里面有复原的法术,是为了要将被大卸八块的尸体还原,否则零零碎碎的尸体块就算有灵魂附在上面也不能让子宁将军复活。“按照我目前知道的事情来看,归王和赵北易应该是准备充分,可为什么他们最后会失败了?” “因为你呀。”尹晖笑笑,“在子宁将军的尸体完全复原之前,你已经到了鬼界。你也知道,没有灵魂,就算尸体复原也不可能复活。” 她耸耸肩。看起来子宁将军当年死的时候鬼界的效率非常高,他一死就被带到鬼界报到了。她直觉子宁将军并不是因为早就想死,或者看得开想得通透才没有成为厉鬼,而是因为他不想去面对自己死后,归王根本不会在意他的离世,所以他赶紧去鬼界,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省得知道自己不受重视后懊悔郁闷得吐血——当然,如果鬼也能吐血的话。“我懂了,皇甫师兄是在延续他前世要做的事情。”她恍然大悟般一捶掌心,“可是恐怕他这辈子也一样会失败,因为不仅我不同意换回我前世的身体,而且阎王也已经下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发生。”就算她没能完成任务,阎王也会让别人来完成,简单来说,一个宁子归倒下去,还有千千万万个宁子归站起来~ 尹晖看了看窗外,笑道:“即使你人在这儿,也会有人帮你继续去完成这个任务,不会让你失职被阎王处罚的。” 她侧头想了想,说:“嗯,的确,筷子兄虽然不时要我美人救狗熊,可关键时刻他还是挺能帮上忙的。”看样子,这次还真得靠筷子兄了,不管是救她还是销毁子宁将军的尸体。 心急如焚的楚修 楚修冷冷看着皇甫律被送上救护车。别怪他不顾朋友情谊,这时候还这么冷淡,皇甫律刚才明明都快要去见阎王了,还抓着他的手腕,像交代遗言似地恳求他不要再去找子宁将军的尸体,不要伤害那具尸体。在皇甫律心里最重要的果然只是那具冷冰冰的尸体。楚修在心里冷笑。正因为这样,他更要把尸体找出来毁掉,以绝后患。 “阿律说的尸体,就是他要复活的那人的吗?”皇甫泽问。 楚修没有理睬,倒是修文在旁边回答说是。 “阿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皇甫诚怀疑地看着楚修,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好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楚修冷声说,“不如你现在就去医院问问你的好儿子吧!” 皇甫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和皇甫泽一起乘上救护车,先把皇甫律送去医院了。 “阿拓。”皇甫辛有些疲倦地说,“我累了,扶我回房去。陈管家,客人休息的地方安排好了的话,就去准备晚饭吧。还有,通知阿律他妈妈尽快回来。” “是。”陈管家恭敬地点点头。 似乎也没有谁再理会他们三个“外来人”,楚修也正准备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时,“啊!”于悟皈突然叫了起来。 “干吗?!”楚修语气很不好地问。 “我收到子归的电邮!”于悟皈举着手机,“如果分析发出电邮的ip地址,就能找到子归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真的?!”楚修惊喜地叫出声来。这该是子归离魂后第一件好事了。 听到于悟皈的话,修文的表情微微一变,可是楚修却没有顾得上注意。 “嗯。”于悟皈用力地点点头,“我马上联系我家的电脑科技工程的专门人员帮忙分析,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拜托了。”楚修按住于悟皈的肩膀,认真地说。 于悟皈很快地走到一旁去打电话。而楚修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把子宁将军的尸体找到,不管如何,子归始终是不希望皇甫律会犯上阎王,到时候可不是皇甫律说断绝家族关系就可以不连累家人的,阎王那种个性,就算你登报解除父子关系,他要玩连坐的时候谁也跑不掉,再加上皇甫家还有“前科”呢。 说到子宁将军的尸体,即使皇甫律有魔法道具帮忙,他从归王墓回到这里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期间还得去把尸体藏好,他能去的地方应该相当有限。如果皇甫律直接把尸体带回到皇甫山庄来,那么尸体在没有任何法术保护和其他科技手段防腐的情况下,也许在几天之后就会变成一具发臭的腐尸,那么子宁将军复活这件事就再也不可能完成。换句话说,皇甫律绝不可能把尸体往家里带。而他所知的布设了让时间停顿的法阵的地方,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么几个,而距离归王墓最近也最容易进入的,就是位于将军墓下方的本来存放子宁将军尸体的密室。 啧,没想到还要大老远再跑回去一趟! “小修修~” 可恶,为什么修文一定要用这种恶心巴拉的称呼和语气叫他?“什么事?!”他现在情绪非常糟糕,指不定会不会发飙,没什么事最好别来惹他! “小修修的脾气真坏……”修文似笑非笑地用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的语气说,“我是想告诉你,你现在考虑要做的事已经有人替你完成了。” 楚修眸光一闪,“怎么回事?” 修文悠闲地看着着急起来的楚修,完全是准备卖关子的模样。 “你到底说不说?”楚修完全是不耐烦的表情,“不想说就算了!”他懒得跟修文耗。 “会长,楚修师兄,你们别吵啦……”于悟皈徒劳无功地在旁边劝道。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他的头好晕,他又没有子归那么厉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这两个人谁是谁。 “你说谁在吵?”楚修狠狠地一眼横过去。 于悟皈无辜地退了一步。真是的,他这也算被台风尾扫中? “小修修,你怎么能这么对师弟说话?”修文叹了口气,满是无奈,“我们身为前辈,理应亲切有礼地对待我们的师弟师妹……” “我不想听你说教。”楚修别过头去,事实上他更想说修文说的是废话,但他怕一说出“废话”这个词来,等着他的是更漫长而毫无逻辑常理的絮叨。“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是谁把我要做的事给做完了?而那个人又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修文呵呵直笑,说:“小修修现在想的,当然是阿律刚才说的尸体啦。他求你不要去伤害那具尸体,也就是说小修修你要做的不仅仅是‘伤害’那具尸体而已。” 没想到修文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好,就算你说对了。那到底是谁把尸体给收拾了?” 修文反倒一脸同情地反问:“小修修,你不会是因为太过担心师妹而脑子出现问题了吧?” 这话又扯到哪儿去了?“你想说什么?”他打量着修文,当然,眼神是极不友好的。 “以小修修的聪明头脑应该能猜到才对。”修文“啧啧”两声,说。 “你让我怎么凭空猜……”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是尹晖?”对,除了这个人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他肃然问道:“修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修文侧着头笑道:“来历?小修修,你没有听说过‘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话吗?” “我可不认为他是什么英雄。”他不屑地嗤道,“即使你们不说,我也清楚你们都知道子归的下落,只是什么都不肯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自然是不可告人的了。”修文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不过小修修你不必担心,我是不会做伤害师妹的事情的。” 啐,这种话也就只有子归会相信罢了!他冷哼一声。“你不会,你能保证尹晖也不会吗?”他恶意地冷笑着问。 谁知修文却温文一笑,“我能保证,我和尹晖都不会伤害子归的性命。” 楚修讶然。修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确定位置 子归盯着尹晖,不过,尹晖并不受影响地坐在一旁悠哉地喝茶。“你挺会装模作样的。”她说。 “在你面前我可没有装。”尹晖抬眼对她笑道。或许他该佩服子归的眼力和忍耐力,竟然可以不动声色那么长时间。 她翻了翻白眼,“谢谢你对我真诚。”听也知道尹晖在说鬼话。“喂,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走?” “真没耐心。”尹晖无奈地摇摇头,像在安抚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多留一会儿吧。” “那你说的‘一会儿’到底是多久?”她实在不喜欢用所谓的“一会儿”、“一阵子”之类的时间表述,谁知道到底是多长时间啊? 尹晖说:“你着什么急?反正皇甫律是不可能让子宁将军复活的了。” 说什么废话?“我现在还在你手里捏着,他当然不可能让子宁将军复活啦。”她摆摆手,说。 “不,我是说,他再也没有机会让子宁将军复活了。”尹晖嘴边挂起冰冷的笑意。幸好赵北易当年已经魂飞魄散了,否则他加在子宁将军尸身上的法术一破,他现在还得再死一次。 “为什么?”难道皇甫师兄一命呜呼了?否则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足以让皇甫师兄放弃了。 “为什么?”尹晖好笑地反问,“你认为子宁将军复活最必不可少的条件是什么?” 最必不可少的条件……“子宁将军的遗体?” 尹晖笑着点点头。 “尸体怎么了吗?”为了让子宁将军复活,皇甫师兄应该会小心仔细周全地保护好那具死尸才对。“不,应该说是‘你’把尸体怎么了?”她纠正说法,重新问一次。 尹晖笑而不答。 她有点好奇。尹晖究竟是把尸体给藏起来不让皇甫师兄找到,还是一劳永逸地将尸体毁掉了?“你之前从我手里偷走那幅标示了子宁将军尸体所在地的刺绣,不就是为了找到尸体吗?为什么现在居然下得去手收拾那具尸体?” “找到归找到,可找到要做什么又是另一回事了。”尹晖很随便地说着。 “那你要做什么?”她顺着尹晖的话问下去。 “防患于未然。”尹晖丢出一个答案,让她自己去揣测其中的意思。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的?”真是“鬼”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尹晖似乎不愿意说。 “我是聪明,但我不会读心,请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她丢了个白眼过去。 尹晖轻笑了几声。“本来是无所谓,可是如果就这么把答案告诉你了,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尹晖慢条斯理地说。 “那就算了。”居然还能扯到不符合个性上面去,要是她再问下去,搞不好尹晖会说那会违反他的生存原则了。 “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想知道,可又不追究到底。”尹晖有趣地说。 “因为爷爷曾经告诉我,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看着尹晖的脸,淡淡地说,“就好像我知道了你和修文师兄的事情一样。修文师兄还是他,你也还是你,你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知道而会有变化。” 尹晖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问:“子归,有没有人说你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没有。”她有情有义、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小说鬼恶寒中:子归,你说这些不会脸红啊?),跟“没心没肺”连一纳米的边都挨不上! 尹晖没有多说什么,可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僵硬。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子归啊子归,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尹晖笑着摇摇头,“你去书房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 被发现了?她心里一紧。 “不过,就算他们找来了也不要紧,真要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即使进来了我也不怕。”尹晖近乎自满地说。 这家伙的态度真叫人生气。“也就是说,等他们来找我之后,你就会让我走?”她问。 尹晖低头闷笑,说:“你以为他们进得到这间屋子就能找到你?即便能找到你,凭他们就能从我手里把你带走?” 她咬住下唇。 尹晖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说:“别急,等他们进来也得花不少时间,兴许那时候我已经让你离开了。” “是么?”她不以为然。 “从ip地址显示,发出邮件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不远。”于悟皈看着查出来的地址,好生奇怪,“从地址上看,离这里大约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车程。” “这么近?”楚修也很吃惊,“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地址给我。”打的过去应该也很方便。 “我也去!”于悟皈可不想留在这个山庄里遭人白眼,看人脸色。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能跟着去。”楚修正色道。掳走子归魂魄的人谁知道是哪路的牛鬼蛇神,他怎么能让于悟皈去冒险?虽然这家伙和子归成天斗嘴斗个不停,可他也能看出子归相当重视于悟皈这个朋友,无关乎前世。“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自己一个人也比较容易脱身。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的小叔叔,子归也不会放过我。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要是子归有什么新消息过来,你还能第一时间通知我。” 又是累赘。于悟皈撇撇嘴,“知道了,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跟拖油瓶是同类。”想了想,他又说,“我也去医院看副会长的情况,如果他脱离危险或者恢复意识,我就通知你吧。” “嗯,那你就多费心了,最好尽可能别让他采取任何行动。”皇甫律的动向确实让人操心,于悟皈能帮忙看着他也好。 “楚修师兄,那么请你一定要带子归回来。”于悟皈不再坚持,“子归是我的死党,我希望她可以平安回来。” “用不着你说。”他的目的就是将子归安全带回来,谁也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医生到底会保全子归多久,他始终担心奇怪的医生会不会突然脑子抽筋把子归解剖来研究。 于悟皈看着楚修离开后,想着该去找谁问皇甫律住的医院和病房时,一转身就看到了修文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会长?”吓他一大跳,“你站在那儿多久了?”该不会是一直在旁边偷听吧? “也没有多久。”修文耸耸肩,“就是从你说‘发出邮件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不远’开始。” 那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在那儿听着吗?他果然理解不了会长的逻辑。“为什么会长你刚才都不出声叫我们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 “在思考打断你们的谈话是不是礼貌。”修文认真地说。 站在旁边偷听难道就是礼貌了吗?算了,反正会长这种人也只有子归能够明白,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理解。“对了,我打算去看看副会长的情况,会长你去吗?” “嗯。”修文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他住在哪间医院。”意思是,带上他去就不用去看皇甫山庄其他人的脸色了。 讨还血债(上) 可就在于悟皈和修文到达皇甫律的加护病房门口时,“这儿怎么比外面还冷?”于悟皈搓了搓手臂。才春天而已,用不着开冷气吧? “也许是怕阿律到了太平间会不适应,所以先让他感受感受这种温度吧。”修文想了想,说。 呵,呵,呵。“会长你可真幽默。”可惜他没有能力欣赏他的幽默。于悟皈走到玻璃窗外,看看里面戴着氧气罩,挂着点滴的皇甫律。“对了,应该找医生来问问副会长的情况……”他正想去值班室,就见到皇甫泽和皇甫诚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皇甫泽首先发问。 “我们担心副会长的情况,就过来看看。”于悟皈回答说。 “是吗……”皇甫诚的表情似乎不怎么相信,“多谢两位费心了,阿律现在还没有清醒。” 突然,头顶的灯管闪灭了两次。于悟皈忽然想起来,在鬼片里鬼怪出现前,最先发生的就是电灯的闪灭,哈哈,他现在这是不是也算灵异体验?如果是真的,如果他还有命,他一定要向子归吹嘘自己在面对这些“非正常”情况下的冷静果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说他是个累赘。 “这灯管好像出了点故障。”修文笑嘻嘻地说,“还是医院的电压不太稳定?” 虽然修文是这么说着,可于悟皈却发现皇甫泽和皇甫诚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戒备的神色。“两位叔叔,怎、怎么了?”不会真的有什么非人类的东西出现吧?好吧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害怕,毕竟自己的声音的确很孬种地在发抖。 “哦,肯定是有其他东西来找阿律玩了。”修文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平和得像在讨论今天的晚餐吃什么菜一样。 “会长,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普通的语气来说那么不普通的事情好不好?”感觉就好像是惊悚片里马上就要出现血腥场面时出现的竟然是hello kitty一样,突兀怪异得让人不舒服。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修文伤脑筋地挠挠头说,“要不你说我应该用什么语气,我按照你说的重新做一次就好了。” “会长你以为这是拍电影,镜头ng要重拍啊?”果然应该放弃跟会长沟通的。“不过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把实现重新移到两位长辈身上,期待他们有些比较正常的反应。 “你们先回去。”皇甫诚严肃地说。让两个不懂法术的人留在这儿太危险,而且以他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保护他人。 “我们才刚到……”修文不知死活地表示异议,“这么快就赶我们回去?我们怎么说也是特地赶来看望阿律的。” “会长!”天啊,到底会长是故意的还是没神经? “我说的是实话。”修文的态度像在叙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如果我们不受欢迎的话,那我们也不好继续打扰,除非是存心找碴……” “会长……”他忽然有点明白楚修师兄为什么每次跟会长说话都会青筋暴跳,处在吐血边缘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管“砰”地炸裂,尖锐的玻璃碎雪片般淅簌落下。 “会长,我们还是离开比较好吧?”他宁可不在子归面前吹嘘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想为了根本不值钱的面子连小命都搭上! 修文气定神闲地帮他掸掉落在他身上的玻璃碎,说:“不用怕,对方又不是来找我们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二十一年来说话都没有这么“文言”过! “现在不是失火,我们也不是鱼。”修文好心地说。抬起眼,修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看,有人来了,哦,我差点忘了,那根本不是人……” “什么?!”他真怀疑会长的神经到底是怎么构造的,能够镇定成这样。记得唯一看到会长情绪波动,好像只有子归被掳到那座将军墓,一整天下落不明那次…… 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诡异的是整层楼,不,整栋住院部大楼除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再走到这层楼来。“我不想伤及无辜。”那人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他们面前。皇甫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叔叔!”于悟皈想上前去扶皇甫诚,修文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让他动弹不得。“会长?”莫非会长是想见死不救,以报复副会长的家人对他的无礼?不会吧?会长居然是这么冷血残忍加小心眼的腹黑族?! “不要乱来,你过去也帮不上忙,只有添乱,或者——”修文平静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更像是死神在宣告死期到来,“搭上你自己一条命。” “可是——!”难道就袖手旁观?拜托,就算要袖手旁观也别让他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认识的人有危险啊!他会被自己的良心从头到脚鞭笞再鞭笞的! 皇甫泽似乎也不想他们插手,很快地扶住倒下的皇甫诚,威严十足地问:“来者何人?与我皇甫家有何恩怨?” “我与你们没有恩怨。”对方说,“如果不想受伤或丧命,就立刻离开这里。”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到这儿来要找什么人?”皇甫泽问。 “我是李成,来向躺在里面那人讨回我军中所有将士的血债。”李成冷冷地说。 “李成?”于悟皈吃了一惊。他以前听子归提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把副会长当仇人的厉鬼,生前在子归的前世手下当兵的。“会长,这个人……不,这个鬼肯定是来找副会长报仇的!” “我知道、我知道。”修文气定神闲地拍拍他的手臂,“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紧张什么?” “但他是来找副会长的呀!”他急道。 “那又怎样?”修文不解地反问。 “你难道不怕他会把副会长给嘁哩喀喳了?”他愕然地看着满脸事不关己的修文,他还以为会长和副会长两个人是十几年的朋友,这种危机情况下至少会着急…… 修文看了准备迎战的皇甫泽一眼,淡淡地说:“他们是受到前生因缘所羁绊,清还过去留下的债孽,无关人员最好不要插手。” “那我……”他不也是和副会长、子归还有眼前这个厉鬼有关系吗? “能够从那样恶性循环的前世债中跳脱出来,是一件好事。”修文对他点点头,“因为小乌龟无论多迟钝都没有迷失过自己。” 于悟皈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听到的话是从会长嘴里说出来的吗?感觉像换了一个人…… 讨还血债(下) 皇甫泽抽出一道黄色的符,“阿律是我皇甫家重要的继承人,你休想伤他分毫!”说罢,那道黄色的符化作一道金黄的闪电,直劈李成头顶!李成身影摇晃了一下,那道闪电“轰”地击中了走廊的铺地瓷砖,地板被击出一个圆坑,周围的瓷砖也烧得焦黑。“啊!”皇甫泽短促的惊叫一声,只见李成不知何时已经绕到皇甫泽身后,手掌钳住了皇甫泽的后颈,冷冷地说:“我说过,我不想伤及无辜,但如果有人要妨碍我的话,我也决不轻饶!” “会、会长,我们是不是应该闪远一点?”于悟皈咽了咽口水,那个厉鬼不找上他们,但是皇甫叔叔伯父的闪电不长眼啊!他没做什么坏事,要是被“天打雷劈”了岂不是很冤枉? “放心吧,你站在我旁边不会有事的。”修文笑眯眯地说。 真的假的?他狐疑地看着这个一度被他列为“疯疯癫癫”的会长,遇到这种情况仍然冷静得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许会长真的是疯子吧?“不用帮忙求情吗?”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像只被抓住的小猫的皇甫泽,犹豫地问。 “我说了,不要掺和进去,否则被卷进别人的债务纠纷中,要出来就难了。”修文看了看躺在病房里的皇甫律一眼,说,“再说我们也没有能力救人……” 病房里的人似乎感应到危机到来,到刚才为止还没有丝毫动静的皇甫律睫毛颤动了几下,醒了过来。 “啊,副会长醒了!”于悟皈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高兴还是紧张了,总之心脏像心脏病人一样乱蹦,只差没有跳起踢踏舞来。 修文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看见了。” 李成也注意到皇甫律清醒过来了,用力把皇甫泽往旁边一推,皇甫泽“哐当”一下撞上了病房外的椅子。“让开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和那个昏君不同,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李成说,“可如果你再阻挠我的话,我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过皇甫泽短时间内不会再阻挠他了,因为皇甫泽在到椅子后已经晕过去了。李成把目标放回病房内的皇甫律身上。“大王,现在就请你血债血偿吧!”李成目光一移,加护病房的大玻璃窗“哗啦”一下全部碎了,纷纷落在了地上。皇甫律扯下脸上的氧气罩,虽然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已十分清明坚定。“你是……”皇甫律的眼神一沉,很快便注意到已经躺在地上的父亲和伯父,“你破了我父亲的结界?”他一咬牙,将还插在手背上的点滴针头都拔了出来。 “所以叔叔才会突然倒下去,因为法阵被破,法术反噬回身上。”修文好像旁述员一样给于悟皈解释。 “喔……”于悟皈却是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会想办法让子宁将军复活,这样的赎罪不够吗……”皇甫律下床从容地从门口走出来。 “你要让将军复活?”李成明显吃了一惊。 “对,这样能够稍微弥补吗?”皇甫律一步一步地走近李成。 李成本来还算平稳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这昏君,到底要害将军多少次?!”空中忽然迸射出幽蓝的火焰像原子弹爆炸一样在狭窄的走廊上爆发! 于悟皈以为会被爆炸的气流掀翻并扔出楼梯间,都已经做到忍痛的准备了,谁知不仅好端端地站着,连爆炸的气流都感觉不到。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地上的爆炸痕迹独独避开了他和会长站的地方,似乎为修文刚才宣称的“你站在我旁边不会有事”做出最好的证明——那副会长呢?他慌忙转头去看刚才在病房门口的皇甫律。 皇甫律仍然好端端地站在病房门边,没缺胳膊没少腿,刚才那宛如龙卷风过场的爆炸似乎没有给他新添伤痕,不过他的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了几分。“我只是成全你们重新见到他的愿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皇甫律的声音像火山爆发前的岩浆涌动,炽热、沉闷却有十足的爆发力。 “你果真是个昏君,而且是个暴君。”李成冷笑,“前世你杀死将军,用他手下将士殉葬,现在将军好不容易如愿过上平静的日子,你又想要他的命。将军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置于死地?”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补偿子宁将军。”皇甫律的脸上充满疲倦,只有一双眼睛清明有神。 “哟~阿律你这么补偿,对方可不一定接受~”一旁作壁上观的修文凉凉地插入一句,给战火熊熊的战场泼上一大盆冰水,更是叫于悟皈吓出一身冷汗来。 李成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知道什么?”皇甫律恶狠狠地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是吗?”修文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讥讽,“那你又懂了什么呢?” “会长,你不是说不掺和吗?”于悟皈只差没拿针把修文的嘴缝起来。 “我没有掺和啊,只是插嘴罢了。”修文笑着摊了摊手。 李成没有理会修文的话,“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们,为了保护将军,我今天定要取你这昏君的性命!”李成的话音刚落,空气的感觉就变了,变得又黏又重,像要把人压扁。皇甫律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拿符纸,发现病人服上根本没有他平时带在身上的符咒,脸色一僵。不妙,他身上没有可以用的符,也就是说他只能单纯使用法术,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仅仅使用防御的法术保护自己已经很吃力了,如果还要击败这个前来找他报仇的厉鬼,恐怕…… 刚才出现过一次的幽蓝色火焰“呼”地出现在皇甫律跟前。 “副会长!”想起刚刚经历的连炸药都没有用就能把整条走廊炸飞的爆炸,于悟皈担心地大叫起来。 “真是麻烦……”修文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那团幽蓝的火焰像是缺氧而突然熄灭了。 “什么人?!”李成扫视四周,回应他的却只有恢复沉静却窒闷的空气。 这时,于悟皈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个静得让人要断气的气氛里拼命地叫唤着。 “接电话吧,小乌龟。”修文笑了笑。 “啊、啊?”于悟皈愣了一下,才笨手笨脚地从身上摸出手机,“喂?……什么?!”他惊喜地叫起来,“我知道了!”一抬头看到现场其他的两人一鬼全部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说:“刚才楚修师兄来电话说,子归已经没事醒过来了。” === 第28章、梦魂之间 完 === 平静的神界起风云 那位神秘的蓝总裁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原来在神界还是个“人物”呢!他在神界可谓呼风唤雨、权倾朝野、翻江倒海、无所不能——好吧好吧,是说得夸张了些。不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也曾被灰绒给闹得鸡飞狗跳就是了,但是可爱的灰绒妹妹也没有讨到多少便宜,或者该说,她也度过了一段她认为非常痛苦的日子…… *** *** *** “大人——晖容大人,不好了!” 真是,想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什么不好了?你大人我好得很。”他没好气地坐起来,说。这里是神界最舒服的地方,冬暖夏凉,是睡午觉的最佳地方。一直以来他最喜欢在这里睡睡觉,看看书,别人要找他,来这里肯定能找到。看来他得换个地方才行了。 “晖容大人,你、你、你……又在建木上睡觉!被天帝陛下知道了他又该生气了!”来人叫道,“建木可是神界神圣的神树啊,你居然……” “裘儿,你再神下去,我就要被你搞得神经病了。”他翻了翻白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十万火急地赶过来,就为了说他在建木上睡觉? “对了,天帝陛下急召你入宫呢!”裘儿神色紧急地说。 “说我病了。”天帝找他哪会有什么好事? “这个借口已经用过几回了,天帝陛下说如果你病了,他会立刻派御医过来。”裘儿一本正经地说。 那个死老头!“那你就说我在天后陛下的宫殿里照顾那棵冰心幽兰,叫他有什么事就去天后宫里找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会怕那个死老头不成? “可万一天帝陛下真的去天后宫找怎么办?”裘儿说。 “放心,他跟天后陛下正在吵架,他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去天后宫殿的了。”他笑着摇了摇手,他在天后宫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时早就听到花草们议论了。 “但天帝陛下说他有很急很急的事情!”裘儿用力地说。 “那老头能有什么急事?无非是他的花死了,喝茶的杯子摔了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说最近有什么称得上大事的,应该算神界之门的钥匙失踪这件事了。要真是讲这件事,那就更不能去了,万一那老头要他把钥匙找回来怎么办? “大人……”裘儿哀求地叫着。 “召你去见我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说。 “天帝陛下!”裘儿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一旁。 “你退下。”天帝气派十足地挥了挥手,裘儿逃命似地离开了。“还不给我滚下来?!”待裘儿离开后,天帝不高兴地冲他说。 “我说叔叔,你这么生气干吗?不就在树上躺一下吗,这棵树又不会少了哪片叶子。”他懒洋洋地坐起来,从树上跳下去,“我累得半死,睡会儿觉都不行。”他都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真是累得要死。 “叫我天帝!”天帝喝道,“谁准你对我这么没大没小的?” “天什么帝,就是我爸的弟弟,我的叔叔嘛,自家人也那么见外,还摆架子。”他撇撇嘴,说,“你就是这样,婶婶才会一天到晚想搞外遇。”他婶婶天后可是神界出名的美女。“最近又吵架了吧?”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的?”天帝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唉,我之所以那么累,还不是为了帮你哄回婶婶?我昨天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哄得婶婶最喜欢的冰心幽兰开花。那棵兰花因为之前的老公死了,说她要守寡,死活不肯开花,最后我还是帮她找了另一个更帅的老公她才开花。”他抱着胳膊说。 “慢,慢着!”天帝伸手打断他的话,说,“你说的更帅的老公该不会是我最喜欢的炎舞炽兰吧?” “对呀!”这老头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婶婶知道你为了她,连最心爱的花都送给她,她说只要你送她雨虹串珠她就原谅你了!还愿意对外说是她先认错的。哪,别说我这侄子没良心,我已经帮你把雨虹串珠从蝴蝶仙女那儿要来了,现在赶快去哄回婶婶吧!”他从怀里摸出一串晶莹剔透,发出七色柔光的项链,递给天帝。其实这是他上次帮蝴蝶仙女治好她最喜欢的玉铃兰,蝴蝶仙女送给他当谢礼的。他婶婶早就想要了,不过就是不好意思向一个仙女开口讨,所以也算有点想为难天帝的意思。 “臭小子,算你有良心。”天帝接过项链,“那我先去找你婶婶了。”说完,欢天喜地飘然去也。 “慢走啊,叔叔。”唉,这老头还是那么好骗,三两下就被人把话题扯开了,不晓得他要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到底他来找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大人!大人,不好了——”裘儿的声音从好远又传来了。 不会是那老头这么快就想起来的吧?那还真是进步好大呀!“又怎么了?我不是说你大人我好得很吗?”看来要对这女孩进行就业再培训,成天慌里慌张的。 “大人,织女小姐来找你!还怒气冲冲的。”裘儿指着身后说。 “织女?”之前送了两棵可以长能提炼出绝好染料的七色果树给她,她还高兴得送了他三匹雪云锦呢,怎么又怒气冲冲地来了?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晖容!你给我滚出来!”织女手里拽着一匹被染得花花绿绿的布冲了过来。 “哟,织女,近来可好,你老公牛郎最近可是受天帝不少嘉奖啊,听天帝说要准备将他进贡的牛奶当做新款玉液酒的主料呢!”他连忙笑着说,“裘儿你先去准备一杯极品养颜茶给织女尝尝。” “少跟我东拉西扯!”织女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他,“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叫个那样的怪胎到我的染坊里胡闹,看我的素布变成什么鬼样了?!” 这块布染得还不错嘛,比起织女平时千篇一律的净色布料要有特色多了。不过——这句话在织女面前说绝对会被扁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把事情弄清楚,他可不记得有叫任何人去找织女,难道他这么早就老年痴呆了? “今天早上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是你叫她到我的染坊里试着染布,我本来还给你面子,让她帮忙染布,结果那女人把我的布弄成这样!”织女叫道。 女人的尖叫声真是刺耳。牛郎怎么忍受得了啊?“我没有……”看她说得那么肯定,只说没有大概没有用,“那你说的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跟她当面对质好了。”到底是哪个女人敢陷害他呢?他在神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居然被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女人陷害了。 “跑掉了!说是你去找她,她要离开一会儿,结果就没有再回去!我一看,她把我的素布染成这样,太可恶了!”织女叉起腰说。 简直就是死无对证嘛!“那……美丽的织女,我怎么才能补偿你呢?”女人是不能够得罪的,先把织女安抚好,回头再找那个陷害他的女人算账。 “补偿?”织女睨着他,“那好吧,你再帮我种十棵七色果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十……十棵?那不是要他命?他抽了抽嘴角,“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天晓得他是多么咬牙切齿地在说这句话,那个该死的女人,给他抓到一定要把她剁碎了当花肥! 好不容易织女走了,他叹了一口气,种完这十棵树他肯定会灵力衰竭!之前种的两棵是用太上老君的法衣去补灵力的,他根本没浪费什么灵力。现在这十棵得想个办法把要用的灵力找件法宝来补才行,对了,叔叔那里有个盛水的碗是具巨大灵力的法宝,只是那个笨老头以为那是个普通碗罢了,正好把它骗来用。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没想到他刚哄走织女,负责彩色丝线的霞锦真人又来了,霞锦真人走了,北海龙王又来了……这个说他拿走了丝线,那个说他拿走了珍珠……总之他现在莫名其妙欠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一个女人说是他叫拿的。 “大人——不好啦——”裘儿的叫声又从远处传来。 “又怎么了?”真是,好都被这丫头叫成不好了。他现在还不够烦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他逮到一定不轻饶!干脆抓到人之后把她扔进肥料堆里,或者把她吊在满是毛毛虫的树上,又或者是让她被这二十个蜂窝在街上跳舞! “天后陛下召你去她的宫殿,说有急事。”裘儿有点紧张地说。 婶婶?不会是雨虹串珠是叔叔作弊得来的是被发现了吧?“天后心情怎样?很好还是很糟?”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来传令的人没说。”裘儿摇摇头说。 他老是觉得心里有点发毛,直觉这次是绝对没好事又不能不去的,看来也得硬着头皮上了。“我就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死得痛快一点吧——反正天神也不会死。 晖容?灰绒? “拜见天后陛下。”晖容见了天后,老老实实地行礼。平常他见天帝天后哪有这么乖,见了椅子就坐,老实不客气。 “怎么今天这么见外,是不是心虚啊?”天后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婶婶真会说笑,我心虚什么?”老太婆还真是来找碴的,不晓得自己被她抓到什么把柄。看她的表情,他八成不会好过。 “来人,带晖容大人到后花园参观。”天后挥了挥手,说。 参观后花园?“婶婶,不用了吧?这后花园几乎都是我在料理,我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还有必要看吗?”难道后花园发生了什么事? “非常有必要,我的好侄子。”天后冷笑了一声,“来人,带晖容大人过去。” “是!”两个侍卫走过来,“晖容大人,请!” 这架势好像不去不行——如果说不去铁定会被押着去。“好,我去还不行吗?”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是婶婶的花园,但他也花了好多心血在里面,园里的花都是他精心挑选培育的,几乎都是极品。可是—— 谁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神界几时开始有害虫了?”他感觉自己脸部肌肉在抽搐。许多颜色漂亮的花都被摘了,花的哭声和叫骂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 “晖容大人……好痛哦……” “晖容大人,你好过分,居然叫人来摘我们的花……” “呜呜……晖容大人不要我们了……” “你们先别哭,告诉我谁欺负你们了?”他得先想办法把它们的哭声止住,这样他早晚会疯掉。 “好侄子,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吗?”天后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 “婶婶,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天后的后花园摘花? “是你叫人到我的花园里来,我还以为你请了个助手什么的,就没管她,结果她进到花园里就到处采花,晖容,就算你不想帮婶婶照料花园,一家人,说出来婶婶难道会勉强你吗?” 你当然会。他暗暗地翻了翻白眼。他的婶婶他还不了解吗?生平最擅长的就是强人所难。“婶婶,你说得对,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呢?”不会又被她跑了吧? 天后拍了拍手,“来人,把犯人给我带上来!” 还好这次抓到了犯人,看情形应该是那个到处陷害他的女人了,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说来奇怪,神界居然还有天神敢胡乱采花,真是岂有此理!这样残害花朵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被两个天兵押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向这边走来。那个女人有一头像花香般的轻软柔亮的长发,一双好像黑檀木般漆黑的眼睛,茉莉一样白嫩的脸颊,玫瑰花瓣般的红唇,亭亭玉立得犹如水中的荷花……呸呸呸,这女人长得美有什么用,这么狠毒地对这些柔弱的花草,绝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他走过去,问。 “上官馥。”她回答。 “你不认识我?” 她摇摇头。 不是吧?敢乱用他的名字居然不认识他?“我就是晖容。”他哼了一声,说。 “哦?是吗?真巧。”上官馥轻声笑道,“怎么写呢?”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晖,‘有容乃大’的容。”他顺口说道,见鬼了,他干吗回答她?“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还有巧什么巧?你用我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现在见了我本人,起码应该道声歉吧?”这女人是天神吗?他怎么从来没见过?神界的天神他几乎都认识,就是不记得见过这张脸。如果她长得平凡一点也就算了,但是这么漂亮的天神他没理由会不记得。如果说她是凡人,她又没有凡人的浊气;如果说她是仙人,她又不可能不认识他;如果说她是妖魔,那她又是怎么来到神界的呢?难道她偷了神界之门的钥匙?但她身上完全没有力量的气息,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用你的名字?”上官馥偏着头,说,“我没有啊。” “你还敢说没有?我生平最讨厌敢做不敢当的人了。”他轻蔑地说。 “我不撒谎,说没有就是没有。”上官馥的声音冷了下来。 “好。”他点点头,“婶婶,你也听见了。这女人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这样总可以证明我没有派人到你的花园里搞破坏了吧?”他还怕这女人赖定他呢,她这么肯定没有用过他的名字,这下子能还他清白了吧? 天后转向上官馥,说:“你自己说,是谁叫你到这花园里来的?” “花园?”上官馥皱了皱眉,“这里吗?” “没错!是谁叫你来的,说!”天后威严地喝道。 “灰绒。”上官馥很快地说。 “喂喂喂,你别乱说……”他正要冲上去,天后拦住他,一脸“你看吧”的表情,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你搞清楚,我什么时候有叫过你?”他跺了跺脚,叫道。 “你是没有。”上官馥点了点头,说。 “你刚才明明说是晖容……”天后指着她说。 “慢着!”他打断天后的话,对上官馥说,“你说的‘晖容’,名字怎么写?” “灰色的灰,羽绒的绒。”上官馥扬起一抹宠爱的笑容,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小弟弟,虽然你也长得不错,不过她可比你可爱多了。” 什么嘛!“谁是小弟弟啊?你知不知道我多少岁?”他不满地哼道。 “真是,小小年纪就喜欢装成熟。”上官馥笑道,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你这句话说对了。”天后突然插嘴,“我这侄子从小就一副少年老成的鬼样,还一肚子诡计,整天想着怎么算计别人,一点都不可爱。” 上官馥点头道:“嗯,小孩子还是天真一点比较讨人喜欢。” 什么跟什么啊?婶婶怎么突然跟这个残害植物的女人亲近起来了?再说了,他哪里是什么小孩子?以人类的年龄来说,他早就是老妖怪了! 心情转变 “好,看在你跟我意见相同的份上,这次你摘我的花的事就这么算了。晖容,你负责把花重新照顾好,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天后挥了挥手,“对了,馥儿,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摘花?” 喂……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吧?“婶婶,凭什么她把花摘了,要我帮花疗伤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哦,那你就舍得把这些花就这么丢着,任其自生自灭?”天后眉毛一挑。 “这是两码子事啊!”他气得直跺脚。搞什么?这一大片花,要帮它们补充元气肯定要他半条命! “你很重视植物吗?”上官馥走近他。 “废话!植物不是生命吗?你有没有听过一棵草也有三分魂?”他瞪回去。 上官馥低下头,“可是……你刚才很用力地踩了你脚下的那棵花很多脚。” 不是吧?他连忙跳开——惨了……这棵是整个花园最难搞的默影昙花,性格阴沉,又沉默寡言,百分之百的闷葫芦,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如果是其他花,早就在鬼叫了。“对不起,默影,你没事吧?”他赶忙赔不是,不过这家伙一点都不甩他,“对不起啊,默影,你别不吭声啊……”完了完了,这家伙还真发起脾气来了,没准会气得不再开花。这下糟了。 “这位晖容弟弟,你没事吧?”上官馥弯下身子问。 “都是你的错,你给我闪到一边去!”他冲“元凶”大叫。 上官馥叹了口气,挂起淡淡的笑容说:“如果这棵花真有灵魂,那它一定是沉默寡言,对人不假以辞色的类型。” 咦?这个女人难道也能跟花草沟通?“你怎么知道默影的性格?” “很简单啊,你说它不吭声嘛。我想你别再烦它,先帮它疗伤,让它清静清静会好些。”上官馥笑道,“这种性格的人最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 说起来,默影平时对他好像也的确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关你什么事?你懂什么?”这女人没道理会比他更了解这些花花草草的,看她残害花朵的那股残忍劲,她哪里会懂花草的感觉。 “她说得没错,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先帮我疗伤?”默影突然冷冷地说。 好大的打击!没想到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残害花草的女人竟然比他还了解默影!呜呜……他的生存简直失去意义了…… “那个……你没事吧?”上官馥搭着他的肩膀问。 他完全不想说话了,幸好旁边的恋雪牡丹安慰他说:“晖容大人,没关系啦,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这次不是你的错,不要紧的。” 唉,就算再安慰也难以弥补他自信心的巨大创伤! “请问……你的侄子平时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吗?”上官馥问。 只听天后说:“是啊,你应该能体会我平常是多么痛苦了吧?” “您真是辛苦。”上官馥叹道。 接下来她们两个女人说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了,他要努力医治这些惨遭摧残的可怜花草,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晖容,过来。”天后又叫道。 “婶婶,什么事?”虽然不情愿,但是她好歹是天后。 “马上把你家腾出两间大一点的房间来,一间做上官小姐的寝室,一间当她的工作室。”天后看都没看他,拉着上官馥说,“馥儿,你尽管放心,你说的东西我会帮你安排好的,你就安心在这里设计和制作你的衣服吧。我会吩咐织女和绣仙她们去你那儿听你调遣的。” “谢谢,天后陛下。如果方便,请让我先帮你量量尺寸,省得待会儿再跑一趟了。”上官馥微笑着说。 “婶婶……为什么要用我家?”原来这女人是搞服装设计的,难怪天后对她那么好——婶婶就不怕成了“女人版”的《皇帝的新衣》吗? “反正你也不怎么用那座房子。”天后挥了挥手,说,“还有这张纸上面的东西你赶快去找人去准备,然后今天之内送到上官小姐的工作室去,马上去办!” 马、马上?“可是这些花……”要他扔下这些可怜的花去准备那些无聊的东西,开什么玩笑?哼,没关系,婶婶叫他做,他就不会叫别人做吗?“好,我立刻去准备。”他先应了天后,转身对花花草草们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跟叔叔婶婶当年一起到了神界,开头那些年还算过得不错,不过叔叔生性很懒,后来很多神界的事都是他帮叔叔处理的——否则身为天帝的叔叔怎么会对他这么忍让?所以,在神界什么人能干什么事,他绝对是了如指掌。手下笔一挥,自然就有一堆人帮他把事情准备妥当。他吩咐完毕,回到天后的花园里继续医治那些可怜的花草们,一直忙到天黑。 说来他也很久没回那座房子看看了,去看看那座房子现在被折腾成什么样也好——万一被弄得太凄惨的话,他就去找天帝重新赐一栋更好的别墅给他。 刚一开门——“你回来啦?”一个温柔的女声带着笑意说。 很久很久没人对他说这句话了,害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我回来了……”他愣愣地答应道。是那个摧残花草的女人? “我用你家里的材料煮了饭菜,不过全是素斋,没关系吧?”上官馥拉着他的手说,“来,坐下。” 她煮饭给他吃耶——突然觉得很感动。想当初老爹老妈不喜欢当天神,就把所有的修为都过到他身上,让他跟着叔叔婶婶一起上神界。叔叔跟老爹的感情很好,答应会照顾他,不过叔叔天生神经太粗,婶婶又神经兮兮的,结果到最后变成他在照顾他们了。所有的天神又都独来独往,对其他人事都不怎么关心,所以这么久以来,除了花花草草还会关心他外,都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过。久而久之,他也只关心这些花草树木了。 “今天我试着给你做了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待会儿你去试穿看看吧。”上官馥夹了一块冬菇放进他碗里,“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也没营养。我听你婶婶说,其实你的实际年龄比看起来大,但我看你的个子还不够高,肯定是营养不够,要多吃一点才会长高哦。” “你给我做衣服?”他真是太感动太感动了! “咦?嗯。”上官馥咬着筷子点点头。 “上官小姐,真是太感激你了!不,我能叫你馥儿吗?”他扔下筷子握住上官馥的手激动地说,“你还需要其他布料和丝线吗?我还有一些可以做成很棒染料的七色果,你要用的话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上官馥眨着眼睛,半天才说:“呃……谢谢。” 真不愧是搞服装设计的,上官馥做的衣服款式跟天神的衣服有七分相似,却在颜色、袖子和下摆等地方有别于神界千篇一律的汉服。他穿在身上既特别又不显突兀,飘逸却不累赘,让本来就够英俊的他更显潇洒万分。 “馥儿,你做的衣服好合身,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他搭着上官馥的肩,说。 “你叫我馥儿听起来怪别扭的,你的样子明明比我小那么多。”上官馥皱着眉笑道,“你不如像灰绒一样叫我馥姐姐吧。” 灰绒?那个害他到处背黑锅的家伙吗?每次提起那个藏头缩尾的胆小鬼时,馥儿就是这副宠溺的表情,真令人不爽。“虽然我看起来比你小,可是我的实际年龄比你大嘛,称呼而已,就不用那么计较了吧?”他笑嘻嘻地拉着上官馥的手,说,“馥儿,你说的灰绒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得什么样子?” 上官馥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她长得很可爱,灰色的短发,灰色的眼睛,常常穿着一身灰色的绒衣,感觉很温暖!” 就算名字叫“灰绒”,也用不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吧?“你能把他的样子画出来吗?你看他到了神界,也没个人照应,我想办法接他过来和你一起住如何?” “可以呀。”上官馥随手拿起纸笔,“唰唰”几下,白纸上出现了一张很可爱的脸,上官馥递给他,“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觉得她本人更可爱。” 哼……什么“本人更可爱”,这家伙可是教唆他人盗窃的嫌疑犯!“对了,馥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天神还是仙人?” 上官馥迟疑了一下,说:“我是人。” “人?凡人吗?”他这下够吃惊的,凡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神界?“你有神界之门的钥匙?” 上官馥疑惑地皱着眉头,“神界之门的钥匙?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那你是怎样到神界来的?” “灰绒带我上来的。”上官馥回答。 又是这家伙。“可是你没有凡人的浊气……怎么都看不出你是个凡人。”难道她身上的气息被人用法术掩盖了?是什么人有这么高明的法术呢?莫非又是那个灰绒?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可以用神界所有花草的命来担保,他绝对没有在神界见过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嫌疑犯。“馥儿,你能不能把你遇到这位灰绒的经过详细一点告诉我?”看来神界之门的钥匙可以锁定是这家伙偷的了。可就算他是妖魔,也不可能进入神界盗取神界之门的钥匙啊!到底怎么回事呢? 抓捕通缉犯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有了画像,要按图索骥还不容易?试问有什么事能逃过遍布神界的花花草草呢? “见过见过!”一株开着粉红小花的仙草说,“她长得好可爱哦,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天神。她还夸我好像粉红色的星星那么漂亮。” “我也见过。她不仅夸我们姐妹有气质,还给我们浇了水!”另外两棵仙草也说,“虽然晖容大人也长得不错,但是我觉得那孩子比晖容大人更讨人喜欢。” 连神界的花花草草都被那家伙笼络过去了?“那他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想想,对花草那么温柔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从最近失窃的物品来看,都是些很琐碎的东西,像太白金星的拂尘,嫦娥仙子的纨扇,武曲星君的酒杯,玉兔的玉杵,文曲星君的毛笔、七仙女的发簪,还有天后的手绢……没有贵重的丹药和法器,看起来比较像恶作剧,倒不像什么贪财的家伙干的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她好像往太上老君那里去了。”仙草说。 太上老君?难道他想偷贵重的丹药了吗?“谢谢!回头我再来看你们!”说完,驾起几百年没用过的云飞去找太上老君——平常为了多和花花草草接触,他总是走路,很少腾云驾雾。 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站在了太上老君家的大门口。 “你是谁?敢擅闯太上老君府?”一个红衣小童拦住了他。 “小鬼,你新来的?”他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这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看门小童。 “没错,我就是太上老君座下第四百四十四弟子!”小童挺起胸脯。 这小鬼真是挂了一堆“四”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可以,我不进去。”他好脾气地说道,随即语气一变,“你给我滚进去把太上老君给我叫出来!说我晖容大人找他!” 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就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一边鞠躬一边说:“原来是晖容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冷笑了一声,说:“老君啊,我还以为你向天借胆,敢把我拦在外面。”其实太上老君本来是不可能会怕他这个“小小”花匠的,不过,他要的草药,炼丹的材料,几乎都从神界的花草里来,只要他向花花草草打声招呼,太上老君的炼丹事业就会全体宣告破产了。 “岂敢岂敢。我这小童新来乍到,不认识你嘛,你干吗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太上老君作了一揖,说。 “我……”太上老君怎么搞的?胡子这里一撮,那里一点,好像被狗咬一样,本人倒没什么知觉。“老君,你今天照过镜子没?” “镜子?”太上老君问,“是我的脸怎么了吗?” 完全不想讲话,他变出一面镜子,照向太上老君的脸。接着,太上老君不顾大庭广众地惨叫起来:“我的胡子!我的胡子!谁?谁干的!小童,去把所有弟子给我叫过来!”看门的小童点了点头,飞似地跑了进去。 “老君,我能进去了吗?”他问。 “这……晖容大人请进。”太上老君一脸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了。 太上老君的胡子难道也是那个灰绒干的好事?这么说来,灰绒那家伙还真喜欢开玩笑。但是他在太上老君的寝室里走了几圈,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的蛛丝马迹。其实在神界都到处都是结界,能随便闯进别人房里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如果灰绒是天神的话可能还比较容易进如神界的结界里,但如果他是妖魔,那就更不能小觑了。但他能不着痕迹地把馥儿带到神界,神界之门的钥匙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走到太上老君房间窗台上的秋零绿菊边,问:“秋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到太上老君的房间里来?” “见过啊,她说太上老君的胡子好白好漂亮,还闪闪发光,所以剪了些走,说要给什么馥姐姐试试能不能做线用。”菊花回答说,“她夸我的颜色比碧玉还漂亮,还帮我把坏掉的叶子剪掉了。不过她没有帮我上点药,不知会不会发炎。” “没事,我帮你上点药,马上就好了。”晖容立刻拿出一个边长约5公分的白玉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擦在菊花上,太上老君的胡子虽然很长,但离当丝线的长度还有很长距离吧?“你说的人还有没有带走其它东西?” 菊花想了想,说:“啊,她拿走了一粒还魂丹!” 还魂丹?不是能让凡人回魂的丹药吗?因为这种丹药会造成鬼界生死簿记录混乱,被阎罗王投诉了好几次,而且对天神或是妖魔都没啥作用,太上老君好像在不久前已经决定不再炼这种丹了。这个灰绒到底拿来做什么呢?难道他要救什么人?“还有没有其它东西?”他问。 “没有了。”菊花说。 既然秋零说灰绒要拿太上老君的胡子给馥儿当丝线,那他与其到处找那小子的踪影,还不如回去待在家里等他上门来。嗯,就这么办。 “馥姐姐,你在这里过得好像不错耶!那个人也叫‘晖容’吗?” 他刚回到家门口,就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啊,可真是害惨他了。他被误以为是你,到处被人说他敢做不敢当。”这是馥儿的声音。 “是吗?那到时我跟他道歉好了,不晓得他会不会原谅我。” “他是个好人哦,很温柔也很体贴。不过他是个很寂寞的孩子。” “寂寞?” “一个人都没有可以说心事的朋友,反倒和花草无话不谈,这样难道还不寂寞吗?而且父母早亡,没人照顾他,所以他显得特别老成。每次看到他笑,都觉得他的笑容很寂寞。” 他愣在门口。他的笑容很寂寞?他摸摸自己的脸皮。总觉得被她看穿了。跟他一起生活了成千上万年的叔叔婶婶居然没有一个只不过认识了一天不到的人了解他。这个馥儿,他开始舍不得她离开了。 “寂寞什么?都是看本人怎么罢了。”灰绒说,“我可是兄弟姐妹都死了,还不是照样活得开开心心?” 钥匙的下落 “你说你的家人……”上官馥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讶。 “嗯,很早的时候就死了,后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灰绒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完全看不出……他们是怎么过世的?” “我爸爸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妈妈则是被人抓到用开水烫死的,哥哥姐姐则是被人下毒,中毒死的。”灰绒的声调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门外的晖容听了都忍不住要掬一把同情的辛酸泪了。这家伙可够惨的,惹得是什么仇家啊?看在他童年不幸的份上,他就略表一下同情好了,如果这家伙不再继续他的盗窃行为,外加不要再缠着“他的”的馥儿,他可以对他既往不咎,反正现在神界丢的东西除了一把神界之门的钥匙比较重要外,都是些零零碎碎地东西。 “灰绒,你要节哀。”上官馥轻轻地说。 “没事,我早就不要紧了。” “那之后,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我?刚开始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混几顿饭吃,后来就靠帮别人打听消息赚点钱,就这样到现在了。” 唉,听起来这个灰绒比他要可怜多了,他好歹还有叔叔婶婶,虽然这两个亲戚都神经兮兮的,完全靠不住,也比没有亲人要强得多了。至少,他不必像他一样靠做偷东西这种无本生意来维持生活。 “不说这个了,馥姐姐,你现在还好吧?” “嗯,在这里可以设计很多不同款式的汉服,能在这里很好。” “你……该不会想一直留在这里吧?”灰绒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试探什么。 “是啊,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了,晖容看起来好寂寞,我想留在他身边陪他。” 好感动哦,还是馥儿对他好! “不行啊!你不能留在这里!”灰绒紧张地说。 搞什么?这小子有资格规定他家能不能留吗?他推开门进去,“不好意思,我家不欢迎不速之客。”他瞪着那张可爱得有些过分的脸,不高兴地说。 “你就是馥姐姐说的晖容?”那张可爱脸蛋的主人侧着脸看着他。 “没错,小鬼,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少对馥儿拉拉扯扯的。”他说。 “可是……”那张可爱的脸蛋皱成一团,“你跟我过来。”说着,把他拉出门去,小声地说,“你该不会喜欢上馥姐姐了吧?” “是又怎么样?”他不爽地顶回去。 “可是,如果馥姐姐不回人界的话,她会死的!”灰绒扁着嘴说。 “什么?!这里的上官馥是生灵?难怪我觉得她没有人类的浊气,可是她怎么会魂魄离体到神界来的?” “她是为了救我,被车子撞了,魂魄到不了鬼界……”灰绒支支吾吾地说。 “不对!人类的命运在三世书中都有写,人死了魂魄自然可以到达鬼界,怎么会有到神界来的道理?”虽然不是这样他就遇不到馥儿,但从六界法则来考虑就完全不合逻辑。 “因为我不是人嘛。”灰绒耸耸肩。 “你倒老实,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天神吧?”他怀疑地打量着他。 “当然不是,当天神一点都不好玩。”灰绒吐了吐舌头说。 “那你究竟是……”不是妖就是魔了吧? “我是个小妖。”灰绒大大方方地说。 他还没见过妖魔鬼怪在天神面前这么爽快地承认自己是妖魔鬼怪,就不怕被干掉?“你好大胆子,竟敢擅闯神界?不过也真有胆量,敢在我面前承认。如果你以为馥儿为你求情我就会放过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没想过。”灰绒瞟他一眼,说,“我向来都只靠自己。” 哦,现在的妖魔鬼怪长骨气了。“那为什么?” “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再说了,我很会逃跑。”灰绒笑嘻嘻地说。 “偷东西不算干坏事吗?”他眉毛一挑。至于他说他很会逃跑,这他倒不否认,他偷了那么多东西都没让人抓住,可见他的逃跑功夫确实不错。 “这位大叔,我那是‘窃’,不是‘偷’。”灰绒扮了个鬼脸。 谁是大叔?“管你是偷是窃,神界之门的钥匙总是你拿的吧?不然你怎么可能带馥儿到神界来?还有,太上老君的还魂丹也是你拿的吧?否则你拿什么去救馥儿?至于其它的,不过是些杂物,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其实神界之门的钥匙对他来说也没啥意义,要是不见了,他又想去人界的话,可以去请仙界的花仙,树仙什么的帮忙,反正神界和仙界是相通的。 “总之我要带馥姐姐回人界去。既然你喜欢馥姐姐,不会想她出什么事吧?”灰绒望着他说。 可是,如果馥儿回到人界,那么要见她,就不那么容易了。更别提他还想和她相亲相爱一起生活呢。“我当然不希望她出事……” “那就对了,那你就帮我一起救馥姐姐吧!”灰绒用力握住他的手。 “你想我当你的同伙吗?”他眯起眼睛。 “什么同伙?真难听,那你不想救馥姐姐就算了。无情无义,还说你喜欢馥姐姐,骗子,男人都是骗子。”灰绒哼道。 “你自己不是男的吗?”乱七八糟的小鬼。 “我是女孩子哦。”灰绒歪着头扮了个鬼脸,“神仙也曾经是人,所以你也是大骗子。我要告诉馥姐姐你是多么多么地不管她死活。” 不管她的死活?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他哼道,“我可是天帝的侄子,怎么可能去帮一个妖怪干一些违反天规的事?” “你真的只是天帝的侄子,没有别的身份?”灰绒别有深意地笑道。 他突然警觉起来,这家伙还知道什么?“我是神界的花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不在意地笑着说。 “花匠啊……”灰绒的语尾听起来不怀好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只是一个妖,却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没什么啦,反正你是铁定不帮我救馥姐姐啰?”绕了一圈话题又回来了。 “……”馥儿是一定要救的,可是这只小妖似乎不简单,单单看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灵魂带上神界,而且在神界来去自如就已经不得了了,他得弄清楚这家伙的来历目的才行。“好,我救馥儿,但不是帮你,而是帮被你害得半死不活的馥儿。还有,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的来历和目的,否则,我把你丢进炼丹炉里去,让你尝尝三昧真火的味道。别忘了,就算你死了,只要有神界之门的钥匙和太上老君的仙丹,救醒馥儿绝对不是难事。” “我的来历很简单,我是魔界里最常见的小妖,目前三百岁左右,每天修炼混吃等死。至于我来神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救馥姐姐啊。”灰绒摊了摊手。 “那神界之门的钥匙你藏到哪儿去了?”他双手环胸,问。 “你家。”灰绒毫不犹豫地说。 “我……我家?”他有没有听错?那他怎么没在他家感应到钥匙的气息? “对。”她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家的什么地方?”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绝对是惯犯。这么说来,妖,她全家的死法,还有惯偷……难道这家伙的原形是只老鼠? “你家不是有个地下储藏室吗?里面有个用很不起眼的黑木盒子装的,像椰子那么大,长得跟巧克力很像的东西,我刚想拿起来,钥匙就被吸进去了。” 这家伙真是不干好事。“那是当然。你知不知道那个像巧克力的东西是什么?”他哼笑了一声,“那是建木的果实,人类时间一千年才结一次果,是神界的圣物,是天地灵气的结晶!而神界之门的钥匙也是由天地灵气和力量凝聚而成的,当然会被果实吸进去。” “也就是所谓的‘相似相溶’?那怎么拿出来?”灰绒歪着脑袋问。 这家伙居然还知道“相似相溶”。“问你自己,我怎么知道?”他冷笑一下,看她怎么收场。 “没有钥匙就没办法回人界了耶,你都不紧张?”灰绒瞟着他,好奇地问。 “如果你是指救馥儿的事,那我有很多仙人可以帮我。”他耸耸肩,“倒是你,我可没那么好心去帮你,要怎么离开神界,你就自己慢慢考虑吧!还有,我家不欢迎你,麻烦你去别的地方想。”说完,他不再理会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小妖了。 “灰绒呢?”他刚一进门,上官馥就问。 有点不高兴。“哦,她说比较想继续在神界参观,就暂时不在这里住了。”他挥了挥手,风清云淡地说,顺手用法力把房子用结界封上。那小妖把钥匙丢在神树的果实里,这下子他还得去建木那儿再讨一个果实才行。 “这样啊……那我们先吃饭吧。”上官馥牵起他的手,柔柔地笑道,“今天我做了你喜欢的冬菇芦笋,快过来尝尝。” “好。”他想留住这温暖的气息和温柔的笑容,真的,只是暂时也好。 神界地震! 这天晚上,神界似乎有点地震。他翻身坐起来,难道神界支柱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上个月明明已经把建木的果实放进了支柱里——糟糕!灰绒把神界之门的钥匙放进了果实里,这样果实的力量不纯,会影响到支柱的稳定!他必须立刻去把另一颗果实带回来才行! 他来到神树建木下。平时他都是中午的时候来——来睡午觉嘛,这次居然在晚上出现,建木有些惊讶。“我说晖容啊,虽然跟花草树木感情好是好事,但你这样成天跟我们在一起会变得不懂与人相处的。”建木说。 他挥挥手,说:“我知道,看人界的小孩就知道了,整天对着电脑,网络上会跟人聊天,让他们面对面反而什么都不会说。”他这样上万年在神界照顾这里的花草树木,所幸并不是单单照顾花草树木而已,否则早就发疯了。“我不是有和别人相处吗?不用担心我。再说,神界也只有你们这些花草树木关心我了,我不照顾你们照顾谁?算了,说正事吧!我来这儿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请你再送我一个果实。”他说。 “没问题。” “谢谢!真是帮我大忙了!”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什么?上个月你不是刚拿了一个吗?” “有个家伙把神界之门的钥匙丢进之前那颗果实里,现在那颗果实不能用了。”那真是他人生的第一大失策! 建木的果实虽然不能吃,但果实的力量是支撑神界的支柱天柱。果实的力量能支撑人界时间一千年,一千年后果实就会消失,所以每一千年就要将新的果实放到天柱里。如果果实在树上,那将能永远保存它的力量。一旦从树上摘下,它的力量就会衰减,直到一千年后消失。神界的支柱并不是神界中心那个华丽的大石柱——那只是掩人耳目的装饰品,真正的神界支柱就是他家储藏室的那只灰绒口中“很不起眼”的盒子——这件事只有他叔叔天帝和他知道,但能打开盒子的天神却只有他而已,为什么灰绒可以打开? “晖容?”上官馥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馥儿,你怎么会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果实塞进怀里,迎上前去,看见上官馥四处张望,便问:“你在找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上官馥带笑地看着他,问,“我听到你的说话声,可是怎么没看见人?” “我在和这棵树说话。”他拍拍身边的大树,说。 “跟树……吗?”上官馥的语调有点奇怪,“你还是觉得很寂寞啊?”语气里多了几分同情。 “没有,这棵树是我的老朋友了。你怎么来了?”神界也有四季、日夜之分,晚上的风比较冷,馥儿居然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他皱了皱眉,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总觉得有点地震的感觉,神界也会地震吗?”上官馥疑惑地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晃动,没关系的。你会害怕吗?”他关心地问。 “有点。”上官馥淡淡地笑了,可是他觉得她的笑容带了些哀伤。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我和父母在日本遇到地震,他们为了保护我就……”上官馥垂下眉,声音也有些哽咽。 “是吗?抱歉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原来他们同病相怜啊……那个灰绒,竟然害“他的”馥儿伤心,真是太可恶了!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顿!“你还有我嘛!从现在起,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他拍着胸脯说着豪言壮语。 上官馥笑了,“晖容,谢谢你。” 馥儿的笑容真像是盛开的昙花一样美丽而沉静,他都有点看痴了。对了,现在气氛这么好,趁机问问馥儿对他的看法也好!“馥儿,其实在你心目中,我……我算什么人呢?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是怎样的?”他顿了顿,说。 “咦?”上官馥迟疑了一下。 “你究竟怎么看我的呢?”他屏住呼吸,等着上官馥的回答。 “我……”上官馥刚要开口,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啊——!”上官馥吓得大叫,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发抖。 “馥儿!”他焦急地抱住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神树果实出问题,应该不会震动得这么厉害,为什么突然间……“别怕,馥儿,我先带你回家。” 在他怀里发抖的上官馥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开什么玩笑!天柱不见了?! 他抱着馥儿回到家,设了一个结界让馥儿待在里面,结界里面不会有任何震动,这样好歹能让馥儿安心一点。但设结界也是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神树果实重新放入天柱里。结果他一打开储藏室的门,发现天柱居然不翼而飞了! 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要是神界没了天柱支撑,很快就会崩溃。虽然他有逃生之策,但丢下所有天神跑了未免太没道义——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道义。也罢,他先去找找吧。 “七香木,刚才有没有看见有人进去,然后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出来?”他问在他家门口的大树。“有是有,但没看到她拿什么东西出来啊。”七香木回答说。 “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嫌疑犯就好办了。 “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可爱?他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傍晚的时候晖容大人你还跟她在门口说过话呢。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想起那孩子甜甜的笑脸,连七香木说话的语气都温柔起来。 可……爱……?!他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个形容词了! “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冷静,冷静,就算是惯犯也有可能改过向善的,他要冷静,不能冤枉好人…… “没有了。” 可恶!果然是那家伙!该死的灰绒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她往什么地方去了?” “出门往左走。” “谢谢!”说完,他飞似地冲出门口。灰绒,给我逮住就有你好看的! 灰绒闯大祸? 沿途向花花草草们询问,根据它们的指示,他再次来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看来灰绒无法把钥匙从果实里那出来,现在是想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把钥匙炼出来了。真笨,果实是水火不侵的,什么刀枪棍棒都无法伤它分毫。算了,果实好说,他最主要是要来拿回那“貌似”盒子的天柱。 “灰绒!”果不其然,他在炼丹炉前找到了灰绒,“盒子呢?”怪事,她不是只炼果实吗?盒子去哪儿了? “里面的火好像不够旺,所以我把盒子砸开放进火里当柴烧。”灰绒仰起一张沾了不少灰的脸,天真地说。 她现在还真是够“灰”了。没事,反正盒子也不怕这炼丹炉里的三昧真火,只要把碎片找到粘回去就好了(小说鬼插嘴:这神界的天柱还真是儿戏……)。“你先让开。”他推开灰绒,打开炼丹炉,却发现炉子里除了神树果实和火什么也没看见。“你不是放进去烧了吗?”不好,他突然有极其极其不祥的预感。 “谁说丢里面了?是下面。”灰绒指指炼丹炉下的熊熊烈火,“现在烧得好旺哦,看来果然是少点柴火。” 听太上老君提过,炼丹炉里的是三昧真火,但炉下的却是凡火——为了这件事他还跟太上老君吵了一架,因为炉下的火烧柴。问题是,天柱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凡火!他连忙念咒语唤来一股水柱,瞬间浇灭了还烧得很热闹的火。哪一块?哪一块是盒子的碎片?他翻开那堆乌漆抹黑的“炭块”,却发现它们碰一下就都变成灰,被一阵冷风“咻咻”地吹走了。 惨了,这次真是“灰”都不剩了。 “见鬼的你知不知道你烧了什么东西?!”他气得大吼。 “盒子呀。”灰绒捂住耳朵,一脸无辜地说。 “那是天柱,支撑神界的支柱,一旦天柱出事,神界也很快会崩溃!”他会比神界更早崩溃! “啥?那个木盒是天柱?印象也差太远了吧?”灰绒噘着嘴说,“这么说,一万年前的之战后魔界帮神界重建天柱的传说是真的咯?”灰绒一锤掌心,“传说,在一万年前,神界和魔界大战,结果两败俱伤,神界的天柱也因此被毁,后来两界握手言和,魔界为表示友善,用魔界特产的材料帮神界重建了天柱,放在天柱的遗址。原来大叔你家就是神界的天柱遗址所在啊!当年的设计者水平真烂。” “少给我提什么一万年前!”晖容不客气地打断她,“现在天柱被你烧了,你想不负责任就溜,没那么容易!看来我要把你关进锁妖塔里,天天灌你喝些化妖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 “你吓我啊?”灰绒白了他一眼,“那都是《仙剑奇侠传》里才有的东西,你以为你在玩电脑游戏?” 这小鬼果然在人界混过,居然骗不过去。“就算那些都是假的,但以神界的力量,要变成真的又有何难?”他冷笑了一下,“再说,要对付你,也用不着那么浩大的工程,我一个人就能让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灰绒缩着肩膀说:“我好怕哦,不过你忘啦?我来自魔界啊,既然天柱是用魔界的特产做的,那我找到材料让你重新做一个不就好了?” 他斜睨她一眼,“就凭你?算了吧,我去找你们的魔尊。你给我好好待在这!”说着,他掏出手机,正在输入电话号码,灰绒在旁边叫起来:“哇!现在的天神好时髦哦,居然可以用手机耶!” “你给我闭嘴!”他瞪她一眼。 电话很快接通了,“你好,我是魔尊,神界的哪位啊?”魔尊庸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是晖容,打扰了,魔尊。” “哦,神界种花的小鬼啊?找我什么事?” 谁是小鬼?“魔界有个小妖跑到神界来,把我们的天柱烧了,所以想麻烦你再造一个。”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说。 “魔界有妖可以上神界吗?你是不是误会了?”魔尊懒洋洋地说。 “我还六会咧!”他没好气地说,“她偷了神界之门的钥匙进来的。” “是吗?那她是怎样上神界偷钥匙的呢?”魔尊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魔尊的口气听起来就叫人生气。“我也想知道。现在先别探讨这个问题好吗?怎么样?能不能帮忙再做一个?” “可以是可以,不过,恐怕没有材料。” “没有什么材料?”他皱起眉,问。 “就是做天柱的木材啊,那种树好像已经绝种了。” “绝种?!你们魔界的环保也太差了吧?!”他生平最痛恨听到有植物绝种。 “唉,就是因为环保做得太好了才导致这种树绝种的。这种具有魔力的树在越糟的环境就生活得越好,相反,环境越好,它就越无法生存。”魔尊说得无奈,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啧”了一声,“难道就没有可以替代的材料?” 这种树也太有个性了点。 “小弟弟,魔界可没有其他具有魔力的木材了。”魔尊停了一会儿,说,“对了,那种树如果还有的话,魔界也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如果她也说没有的话,那就真的灭绝了。” 至少还有希望。“是谁?”敢情是什么保护野生动植物的专家?真该颁个奖给他! “……”魔尊沉默了一下,“你刚才说魔界有妖上了神界,是什么样的妖?”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觉得奇怪。 “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魔尊并不搭理他的疑问。 “灰不溜秋的一只该死的老鼠,名字叫灰绒。”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干吗骂我?”灰绒在旁边抗议。 “麻烦你把电话给她,我要找的人就是她。”魔尊的口气听起来有点伤脑筋。 不是吧?这家伙一副白痴的样子。“你们魔尊要找你。” “咦?”灰绒往后一缩,“找我?” 魔尊的指示 灰绒扁着嘴接过电话,轻快地说:“你好,这里是灰绒百事通便利店,有什么能帮你?” “小丫头,你怎么把祸闯到神界去了?”魔尊慵懒地语气带着威严和责备。居然还给他报店名和问他有什么能帮忙?这丫头活得不耐烦了? “……我怎么敢呢?什么事啊,魔尊大人?……疯灵树?知道啊。那棵树怎么了?” “知道就好,那树灭绝了没?”魔尊问得有点漫不经心。 晖容竖起耳朵不敢听漏一个字。 灰绒对着电话嘀嘀咕咕:“灭绝?有吗?不是还有很多吗?……对,有一片,应该说是一棵。是不是越不管它,它长得越好的那种有点神经病的树?叶子是淡紫色,开黑色像脸盆那么大的花,却只能结跟米粒那么大的果子。……黄熔山火山口附近的山洞里。……没有没有,我在你引爆火山的几年前就把它移植到我家了。……大概有三百多平方吧!在我的仓库里。……什么鬼屋?现成的木材也有啊,我之前准备做道具的。……够啊,怎么?魔尊大人你想买?我给你打个折,算你便宜点!……呜,你欺负人。……不,不用了!魔尊大人肯光顾小店是我的荣幸!我立刻安排送货到你府上!……一个小时?!好吧,我知道了……喏,晖容大叔,魔尊大人找你。” 他接过电话,“魔尊,有什么消息吗?” “我会立刻安排重新做一个,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魔尊说。 “有材料吗?”刚才还说树绝种了。 “是啊,那小老鼠也还是有她过人之处的,她正好有一片三百多平方的这种树的树林。”魔尊带着笑意说。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灰绒,怎么也看不出这家伙会保护树木。“那最快什么时候能完成?神界现在支持不了多久。” “这样的话,你问刚才的小老鼠身上有没有这种木材做的魔法道具,让你们神界修为最高的人拿着暂时到天柱遗址那站着,应该可以撑个五六天。”魔尊的语气非常……该怎么说呢?完全是想笑又强忍住的感觉。 修为最高的人啊……其实神界修为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接着就是他叔叔了。他要照顾神界的花草树木们,还要帮叔叔处理神界的事务,没什么空闲去当柱子的,叔叔又是天帝,当然有责任和义务“为人民服务”啦! “晖容大叔,电话给我一下!”灰绒抓着头发说,“我的手机没信号,没办法找到快递公司。我要送材料给魔尊大人。” 没想到这只小妖身上真的有那种木头的魔法道具,据她介绍,遇到危险把道具掰断就能瞬间远离现场三千公里。但她死活不肯白送,说什么她已经免费送了材料去做新的天柱,已经够负责了,害他没办法被她坑了几千的人民币——原因是神界没什么好买的,要神界的钱币没用,他又没有魔币。 于是,他拿着从灰绒手里买来的几块木牌,正要出门去找天帝时,天帝已经急急忙忙地赶到他家门口了。“臭小子!神界怎么会震得这么厉害?!”天帝气急败坏地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叔叔,没什么,只是天柱被烧了而已。” “哦,天柱被烧……”天帝点点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你刚才说天柱被烧了而、已?!”天帝咬牙重复他最后两个字,“你知不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 “我当然知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联络好魔尊,他会帮我们重新造一个天柱。”他拍拍天帝的肩膀,说,“叔叔,你可是我们神界的最高领袖,我们的精神支柱,你可不能慌啊。来,你跟我过来。”他拉着天帝往储藏室里走。 “去、去哪儿?”天帝被动地被他拉着。 “别紧张,别紧张。”他笑容可掬地拉着天帝在一张软躺椅上坐下,“叔叔,这里可是全神界最安全的地方,为了我们神界,你可千万要保重。” “你这小子,还挺有心。”天帝在椅子上坐下。 “还有这个护身符,叔叔你挂在身上。”他把从灰绒手里买来的牌子挂在天帝身上,“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也是我做侄子的一点心意。” “你有没有给你婶婶?”天帝拦住他问。 叔叔还真重视婶婶哪。“放心,我怎么会忘了婶婶?”他直接把木牌往天帝身上一挂,从天帝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圈内浮现出各种奇异的文字,天帝大叫起来:“哇——发生什么事?我的修为在减少!啊——为什么我不能动?” 原来是这样,难怪魔尊要他找个修为最高的天神来,原来是替代神树果实的力量来支撑神界。幸好他没笨得自己上阵。既然这样的话,让天帝拿着果实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叔叔,现在是什么感觉?”他好奇地问。 “我头晕、眼花、耳鸣、恶心、想吐!”天帝喊道。 “是吗?”可是看他还很精神嘛!“叔叔,拿着这个可能会好点。”他不紧不慢地把果实递给天帝。 “这不是神树果实吗?干什么?”天帝接过来。“咦?我的修为流失停了。” “就是嘛,难道我会害你吗?你可是我的亲叔叔啊!”他拍拍天帝的肩膀,“那么在新的天柱造好之前,就辛苦叔叔你先在这儿撑着了。叔叔你真不愧是神界的顶梁柱,我们最伟大的领袖!” “那是当然……”天帝不住地点着头。 果然很笨,几句话就唬过去了。在魔尊造好新的天柱之前,他就去跟神界的花草树木们打声招呼,告诉它们他要准备下人界了。 经过上官馥的工作室,他不由地停住脚步。这间屋子好像突然变冷了。没有人在这里带着暖暖的笑容等他回来,没有人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他,也没有人拿着皮尺要帮他量身……因为馥儿已经走了。 相约人界再见 “馥儿!”晖容丢下那个捣蛋鬼灰绒冲回家找到在他设的结界里不知所措的上官馥,轻轻地抱住她,“对不起,丢下你一个人。” “晖容,外面还地震吗?”上官馥小声地说。 “嗯,所以神界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送你回人界吧。”他温柔地说。 “可是我不想丢下你……因为我会担心。”上官馥看着他的脸说。 呜呜……好感动!果然还是馥儿最好!“没关系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去看你,然后永远待在你身边,待到你烦我都不离开。”他握住上官馥的手说,“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呢!对了,这盆花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父母为我种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麻烦你好好照顾它。”他跟这棵花感情最好了,如果神界真出了什么事,起码不会殃及它。 “我不喜欢你这样,好像在交代遗言似的。”上官馥皱起眉。 “绝对不是遗言,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他按住上官馥的肩膀说,“我已经请了一位朋友送你回去,你不用怕。” “你真的会来看我?”上官馥问。 “当然会!”他用力地点点头。 “那好,我们拉钩。”上官馥伸出小指头。 “嗯,我们约定。” 馥儿就像桂花的香气,甜而不腻,优雅而绵长,为了馥儿,他一定要下人界去——虽然让她到神界来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困难,但是他不想馥儿就这样离开人界的朋友,那样太自私。再说,他要永远和馥儿在一起,那还不简单,就像现在这样,叫月老帮他把他和馥儿用红线绑死,那样就能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你好专断哦。”灰绒突然从旁边冒出来,“馥姐姐可是有个很帅、很成熟、很有钱,又很好的未婚夫的。就你这样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叔,一大把年纪还在装可爱,馥姐姐多半只把你当弟弟,觉得你自闭到要和花草相处,同情你罢了。” “馥儿有未婚夫?!”晴天霹雳! “什么?你不知道呀?”灰绒无聊地摆了摆手。 怎么会这样……?“切,怕什么,馥儿从来都没提过她的未婚夫,就证明她对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根本没感情。”他头一扬,说,“再说了,你不知道人界现在流行姐弟恋吗?” “谁才是横刀夺爱的人啊?馥姐姐对姐弟恋绝对没有兴趣。她应该找一个心理年龄成熟的男人去照顾她,而不是照顾像你这样心理年龄那么幼齿的小弟弟。还有,你现在下界,不就比馥姐姐小二十多岁?那简直是恋母情结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下界的时候,只要转生到馥儿出生之前就行了。”这点他早就考虑到了。“神界有月老在帮我看着,我跟馥儿就不会分开了。”他就算下界也可以通过花草树木们得知神界的一举一动,月老敢有什么差错,他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比如说让神界断粮几个月,因为天神们只吃水果蔬菜,凭他跟花草树木们的良好关系,要做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我还是觉得馥姐姐……”灰绒还想说什么,不过很可惜,他不想听了。 “你少在这儿罗嗦,闪到旁边去弄你的果实。钥匙拿出来了吗?那么空闲。”他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 “我拿出来了。”灰绒扬起下巴。 “是吗?那恭喜了。”他得盯着月老在姻缘簿上把他的要求写清楚,没空理她。 “你要下界了,那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的手机在神界没信号,你帮我入网好不好?神界的花草树木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找你嘛,或者我可以帮你带点人界特产上来给它们和那些仙女啊。”灰绒摇着他的手臂说。 也是,这家伙有神界之门的钥匙——估计她是不会还的了,留她当信差也不错,可以随时送东西上来。“好,我帮你,你记得以后得帮我。”他接过灰绒的手机按下几个按键,喃喃地念了一串咒语。 “没问题,我送你一张灰绒百事通便利店的vip卡,以后正价商品可以享受8。8折,特价商品可以享受9。5折优惠。委托送货可以用普通快递费用享受特快专递的服务,保证在人界时间24小时内送到。但仅限本人使用。另外,这是本年度的送货收费标准和这个月的货物清单,上面可以显示六界货币兑换率和人界汇率,你可以在第一页选择你用的货币。如果有新上架的货会有另外传单发给你。”灰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灰色的卡和两本小册子。 “还要收钱?”他挑起眉毛。 “小本生意,维持个生活嘛!”灰绒搓着手,咧着嘴笑道,“你是小店的第三位vip客人。” 算了,看在没有她,他有可能不会遇到馥儿的份上就帮她一次。“你说我是第三个,那第一第二是谁?”他把手机还给她,“好了,你试试。” “谢谢!”灰绒开心地接过来,“第一个是竹语,她是人类,第二个是竹语的老公普修,他是魔尊的得力助手。你是第三个。啊!我都忘了给馥姐姐一张了!” 他才不想馥儿跟这只老鼠有太多的接触。“不用了,她要什么我帮她买。” “是吗?那好吧。”灰绒耸耸肩。 “说起来,你是怎么把钥匙拿出来的?”他记得神树果实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而且,就算把果实锯开也不可能拿到钥匙,因为钥匙和果实是融合在一起的。至于天柱,神界除了他的确没有人可以打开,可是这家伙是妖,天柱还是用魔界特产做的,她能打开也不奇怪。 “把它吃掉就拿到了。”灰绒扁着嘴说。 “啊?神树的果实能吃?”他从来没吃过,看灰绒这样子,想必不会好吃到哪里去,还好他没吃——不久前他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弄一颗果实来试试味道。 “没毒,应该算能吃吧!”灰绒噘着嘴说,“对了,魔尊大人已经派人把新的盒子送来了,我刚刚收到的。”灰绒从放在门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黑木盒子。 与你再相遇…… “叔叔,天柱被焚,令神界陷入危机,还要叔叔您这位尊贵的天帝为了这件事向魔尊低声下气相求,劳心劳力,这种人绝对要将他贬下凡间、生生世世不得返回天庭!”晖容义愤填膺地说。 “嗯!说得没错!”天帝认真地点点头,颇为赞同。 “我已经把犯人抓到,连宣判书都帮你写好了,你只需要盖印就行了。”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卷黄绢。呵呵,他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叔叔让他协办神界诸事。 “犯人是谁啊?”天帝把他叫上前,低声问。 “就是‘灰绒’。”他说。他也第一次这么感激灰绒的名字和他的同音。 “哦,她是妖,本来就不能到我们天庭来。”天帝皱皱眉,故作威严。其实他见过那个小妖,乖巧又可爱,把天后也就是他老婆逗得可开心了,要是以后都不来神界的话,还真有点可惜。 “文件上的东西要写清楚的。盖章吧。”他摊开黄绢,“我不会冤枉好人。”嗯哼,他过去可都是一丝不苟,明察秋毫的。 “的确,也没见哪个天神上诉。”对于侄子过往的工作态度,天帝颔首深感满意,拿起玉玺“啪”地印下。 “这纸宣判书就正式产生法律效力。”他朗声道,说完,他又笑着对天帝说:“叔叔,那我就下界去了。以后你就辛苦一点,好好工作吧!” “你要下界?为什么?”天帝瞪大了眼睛,问。 他展开黄绢,说:“你看这里,‘晖容守护天柱失职,勾结魔界,私纵妖魔入神界并包庇其在神界的盗窃等行为,甚至致使天柱被焚,令神界陷入危机。在天柱毁坏后不思悔改,继续与妖魔往来,将神界的通信秘密提供魔界,收取妖魔的贿赂,罪在不赦!现将其贬下凡间,若无下任天帝特赦,永远不得重返神界。’后面是叔叔您的御印。所以我现在当然要下界了。” “什么?不行不行,这份宣判书无效!你不是说犯人是灰绒吗?”天帝忙说。 “是啊,犯人就是我‘晖容’,没错,我刚才也跟您报告过了不是吗?”他笑容满面地说,“大家也听见的。叔叔,您是天帝,要一言九鼎,可不能出尔反尔哦!”呵呵,他叔叔连下任天帝要怎么选都不知道,他铁定不用再回神界了。 “这……”天帝语塞,停了停,小声问:“那我以后的工作怎么办?” “叔叔你这么能干,没问题的啦!”反正神界的天神个个都像木头一样,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 “晖容,你不能这样丢下我……” 天帝略带哭音的话还在耳边,他投胎到人界转眼已将近三十年。没想到的是,当时灰绒所说的馥儿的未婚夫居然是转世后的自己。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双方家长提议他们订婚,当时馥儿也没有异议和同意地“默许”了,订婚那天还送了他一束花,其实搞错了吧?应该是他送给馥儿才对嘛!不过,馥儿对他“似乎”一直若即若离,碍于馥儿还未去神界,他也不敢贸然表明身份。馥儿在日本遇到地震,父母双双去世,他就义不容辞地担起照顾馥儿的责任。 直到有一天馥儿出了车祸昏迷住院,车祸的原因是为了救一个冲大马路中间的灰色头发和衣服的小女孩,他知道馥儿的灵魂已经到神界去了。想到当时馥儿入院他去看望时,医生跟他说,馥儿可能会永远变成植物人他就想揍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馥儿在神界待了四天,也就是人界时间大约四年。他每天只是固定时间去帮馥儿按摩,医生总是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他怎么不跟病人说话,要说话才能刺激馥儿醒来。可惜,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馥儿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算算时间,馥儿昏迷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四年了,他请了长假天天陪在馥儿身边,为的是能第一时间看到馥儿醒来。 今天已经是第四年的最后一天了,看着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往十二点走,他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会不会有什么差错?灰绒那家伙根本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她会冒出什么怪念头来?万一最糟糕的,历史改变了,那他和馥儿…… 他用力摇摇头。不会的,他不相信事情会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他走到窗边,拉开白色的窗帘,一股淡雅的茉莉香味随风而至,“晖容大人,我带小姐回来了……”当初他拜托的花仙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就像梦境般虚幻,桌上慢慢地出现了一盆花。 神啊!他屏住呼吸走到床边。 上官馥的眼帘像初放的昙花一样轻轻地张开,宛如蝶翼般扑扇了几下,“水……”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 “馥儿,你终于醒了!”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对了,你一定渴了。来,喝水。”他忙把一杯水送到她嘴边。 上官馥小口小口地咽着水,很快一杯水没了,“能不能再要一杯?”她问。 “好,等等。”他很快地倒了另一杯水,顺便按下按扭叫医生过来,回头却发现上官馥在定定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他关心地问。 “没有……”上官馥喃喃地说着,缓缓转过头,看见桌上的花,吃力地伸手过去,满脸珍惜和怀念地将它抱进怀里。“原来不是梦……”她的话轻得仿佛一缕轻烟,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不知怎地,一种交织着酸楚、喜悦、寂寞和感动的复杂情绪突然涌上他心头。 两个月后,上官馥出院。在这两个月里,他看到馥儿每天温柔万分地给那盆花浇水,他急得蹦蹦跳跳。原因之一是馥儿居然没认出他,另一个原因是那盆花是旱生植物,根本不能经常浇水的!那盆花每天都哭诉它快被淹死了,还说他当了人反而没人性了。难道馥儿一点都不奇怪他丝毫不意外这盆花凭空出现的吗? 某天他陪馥儿出门时终于问:“馥儿,你很重视那盆花?”虽然做法不置可否。 上官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嗯,是一个朋友托我照顾它的。”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他也想从侧面探探自己在上官馥心中的地位。 “是很重要。”上官馥点头说。 太好了,原来他在馥儿心目中是很重要的。“是男的?” “对。”上官馥走到一家服装店的橱窗边,说。 “你该不会爱上他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听见什么答案。 上官馥摇头,毫不犹豫地说:“怎么会?他还只是个孩子。” 打击!馥儿从来没爱上他! “再说,我有未婚夫,怎么会去爱上别人?”上官馥奇怪地看着他。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就馥儿对他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对现在的他那么眷恋。“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而他也真心待你的人,我可以退让。”不过他不会让这个人有机会出现在“他的”馥儿面前。 “真的吗?”上官馥轻笑了一下,“说起来很怪,他给我的感觉跟你很像。” “咦?”他反而愣了。 “有点寂寞,又倔强,又少年老成,让我感觉有点心疼。”上官馥说,“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以前的你,很熟悉。” 难道……难道说……“馥儿,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呢?”他着急地说。 上官馥睁大了眼睛。 “我没有说谎也没有开玩笑,我的前世就是晖容,这盆花是在神界有危险,我送你回人界前拜托你照顾的。”他握住上官馥的手,说,“我们还拉了小指头,约好我一定会来看你。” 上官馥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我为了到人界找你,就去向我叔叔,也就是天帝请罪自贬下界。”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也没想到下界来能成为你的青梅竹马和未婚夫。我还以为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来找你。”顺便省略了他是怎么威胁月老把他和馥儿的姻缘永远相连的过程。 “是吗?”上官馥淡淡地应着,随即露出他从没见过的美丽笑容,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什么意思?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的意思吗?可馥儿的表情又好像不是这意思。他茫然地、不知所措地回望着上官馥美丽的笑靥。 “你知道百子莲的意思吗?”上官馥走到花店的一个花筒前,看着一种开着细细的蓝紫色筒状花向四周绽放的优雅花朵。对了,他跟馥儿订婚的时候,馥儿送给他的就是一束这样的花,名叫百子莲。不过他只懂得种花,不太明白为什么人界总喜欢把花贴上什么含义。 “老板,百子莲是什么意思?”他问花店的老板。 老板笑眯眯地翻开一本书递给他。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追求的东西早就握在手中了。 ——百子莲,又名“爱之花”,花语是“爱情降临”。 小老鼠灰绒的日记选摘 吃掉第六万八千五百二十三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很好 运气:不错 来到人界也有些日子了,今天闲来无事,我跑到一家花店,略施小“术”,就当了这家花店的老板。魔界的花太奇怪了,还是人界的花漂亮,可以考虑一下在我的便利店里增加人界的鲜花礼仪这一项服务,这样可以有更多的生意。 在我开心地玩了大半天之后,我看到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站在“我的”花店前。这个女孩还真漂亮啊(虽然还比不上我的可爱),又有气质,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我当然就发挥我的“客户就是上帝”的宗旨去问她想要什么啦!她问了一种细细的蓝紫色筒状花向四周绽放的花。 看来她很喜欢这种花呢!生意来了。“这是百子莲,希腊语是‘爱之花’的意思,它的花语是‘爱情降临’。很美吧?如果你说不出你对你最喜欢的人的感情,可以送一束百子莲给他表达你的感情哦!你想想,用花来表达情意,是不是既含蓄又有诗意?你也可以买一束花苞回去,等开花时就表示爱情降临了!” “是吗……”她淡淡地笑了,“给我包一束。” 能为美女服务当然很开心啦!更重要的是我又有收入了! 吃掉第七万三千零一十九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不错 运气:倒霉 我灰绒纵横六界这些年来,我怕过谁来着?今天居然被一只该死的猫给害了! 我也不过是买了个极品芝士蛋糕准备回家享受——记住,这是买的,绝对不是偷的!一只该得狂犬病的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的极品芝士蛋糕就这样离开我的怀抱“咻”地飞到马路上去了。身手敏捷的我当下就义不容辞、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救我的蛋糕!在我开心地捧回我的蛋糕时,一辆小轿车向我冲了过来——本来我要潇洒地躲开是易如反掌的,这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的蛋糕再度飞了出去,被另一辆车轧过,登时变成了“芝士蛋饼”,我也当场跌了个极没形象的“狗吃屎”,正要回头去骂人时,看到一个女孩被撞倒在地,昏迷不醒。 按人类的说法,这个女孩应该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不用她救,但她好歹是救了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见死不救”,咦?那女孩的灵魂飘出来了!可是怎么没见黑白无常、勾魂使者来呢?对了,因为我是妖,按常理是不会写进人类的三世命运里面的,也就是说她的灵魂在她阳寿未尽前既不能进入鬼界,也无法自行回到身体里。唉,谁让我是只知恩图报又善良可爱的老鼠呢?去神界找颗还魂丹给她吧。顺便把她也带上去,免得她在人界飘荡被有灵力的人看见当鬼魂收了去。 说起来,这个女孩看起来好像很面熟呢,是在哪儿见过呢? 吃掉第七万三千零二十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不错 神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原来这位救我的姐姐是搞汉服服装设计的,名字叫上官馥。正好,她在神界可以好好参观一下古代服饰,我把神界的织布、刺绣、印染的地方都告诉她,还把天后花园的位置告诉了她,让她四处观光一下,这样我也可以脱身去太上老君那儿找丹药。不过最可恶的是,天神的丹药妖魔不能吃,因为吃下去有驱魔破邪的作用,除非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想不开要自杀,否则绝对没有“人”吃,所以我本来可以大干一票回魔界卖的,最后只能作罢,只拿了一颗便走了。 沿途我到处探险了一下——虽然还是很无聊,我去了太白金星家拿了个拂尘,这个倒是可以带回去当鸡毛掸子,扫一扫桌子,桌子立刻干净如新。路过广寒宫时,老天爷,这里阴阴凉凉的,嫦娥还用扇子?这把扇子扇起来还挺凉快的,干脆带回去送给竹语好了!还有这个玉兔的玉杵,砸成一块块来卖我肯定能赚!还有武曲星君的这个酒杯,少说也有八百年的历史,可以在人界的古董店卖个好价钱。跟武曲星君同宿舍的文曲星君的毛笔是用最上等的羊毫做的,写起来特别顺畅,虽说书法家不必选笔,但这么好的笔,就算是二手货也很值钱,而且写字还不用蘸墨水,留下来自己用也不错…… 神界还是有些优点的。 怀念芝士蛋糕的第一天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普通 老天爷,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在神界可以呼风唤雨的“花匠”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居然把我的六界之门的钥匙也吸进去了!这颗“巧克力”居然就是神界的圣品神树建木的果实。这下子我怎么带馥姐姐回人界,我自己又怎么回魔界? 意外的是天帝的侄子名字的念法居然和我一样,我本来还以为他真的只是靠那些花草和他叔叔的权势在神界作威作福,没想到他竟然是“影子天帝”,现在天帝的所有奏章几乎都是他批的,尽管字迹很像,但还是逃不过我这个鉴定专家的法眼。还真看不出来。 我今天下午跟他聊了一会儿,他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他的结界是整个神界里最难破的了,临进屋前随便设的结界还花了我好些工夫才进去。为了能顺利回魔界和人界,我无论如何都要把钥匙从那颗果实里拿出来! 于是乎,我把把果实带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狂炼,没想到它竟纹丝不动,一点损伤都没有!由此我断定这炉里的火不够旺,我便把装果实的盒子砸碎了丢进火堆里,算是加点柴火,再把火扇旺。可不知怎么的,刚烧起来神界就开始地震起来。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神界也会地震。不过管他的,反正我又不长住神界。 怀念芝士蛋糕的第二天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不知道好运还是倒霉 在我试了n种弄开神树果实的方法后(无论火烧、水淹、土埋,金刚钻,通通无效),我几乎都快绝望了——我可没有爱迪生的精神,而且我还被魔尊勒索了一大块疯灵树的木材,那可是我用来做自保魔法道具的珍贵材料,那一块木材可以做出值8254个魔币的限量版小道具啊—— 就在我悲愤异常的时候,我突然想,既然是神树的果实,那说不定能吃呢!于是便咬了一口试试,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哩!可是咬了几口就有点酸酸的,再吃几口,味道就变得又酸又咸,继续吃下去,居然又酸又咸又涩,再咬一下竟然又酸又咸又涩又苦,我当场就想把它扔了,可我的钥匙在里面,而“吃”好像是唯一能“撼动”这颗无坚不摧的果实的方法——咬成这样估计也没有别人会肯帮我吃完的了。结果我只能一把眼泪,一口芝士,一口果实地硬着头皮咽下去。 还好,在我以为会死掉的时候,果实终于吃完,钥匙也缓缓地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没有芝士、芝士蛋糕、芝士慕司、芝士布丁、芝士饼干、芝士披萨、芝士面包、芝士蛋挞等等的鬼地方了! 怀念芝士蛋糕的第四天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不错 在我离开神界之前,我好不容易求晖容帮我入了神界的通讯网,代价是一张我可爱小店的vip卡。对我来说小意思啦。今天竹语送了所谓的“天柱”上来,设计一点进步都没有,居然还是盒子一个。 本来我准备立刻就闪人的,不过我还是想看看晖容说为了馥姐姐愿意下人界的事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利用和我的名字发音相同这一点,唬着天帝在宣判书上盖了章,看来天帝对自己的侄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啊!晖容为了馥姐姐居然生生世世永不会神界,决心真不小。以他的个性和在神界的所作所为来看,下了人界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的超级大奸商,应该会出人头地,让馥姐姐过上好日子的——姑且不论馥姐姐有未婚夫的话,其实我也是在馥姐姐进医院时看到那个未婚夫的,是个好对象。 总之接下去就不是我的问题了,馥姐姐也好,晖容也好,你们自个儿玩去吧,小老鼠我终于可以去吃我心爱的芝士了。 吃掉第七万三千一百零七个芝士蛋糕的日子 赚钱指数:没有 运气:不错 再次来到人界见到馥姐姐的时候,正好是她和她的未婚夫结婚的日子。令我吃惊的是,她的未婚夫蓝允钦居然是神界那个最会装模作样的大奸商晖容的转世。看来他下人界之前真的逼着月老把他跟馥姐姐的红线绑在一起了。 来参加婚礼,自然少不了礼物。聪明又可爱的小老鼠我怎么可能送普通的礼物?我是后来才知道当年在我玩花店店长时买了的一整束百子莲的漂亮女孩就是馥姐姐。于是,我用玉兔的玉杵和魔界特有的紫蓝色染料做成一个的百子莲花冠当作礼物,花了很多心思哦! 看来有我小老鼠就有幸福呢! 我果然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最聪明的老鼠。呵呵! === 第29章、番外篇之神界花匠 完 === 苏醒 全身几乎无法动弹!子归使劲睁开眼睛,哇,果然是灵魂离体后的症状,这种情况下要不要做物理治疗啊? “看来是醒了。”身边有个声音冷淡地说。 视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非常有“鬼界风格”的女性的脸。“竹、竹语医生?”差点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不过看到竹语那张鬼气森森的脸还真让她瞬间清醒,还以为自己已经蒙阎王恩召,去鬼界报到了呢。 “真可惜……”竹语叹息般吐出三个字。 可惜?“医生你在可惜什么?”她努力坐起身来,“医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筷子兄把她送到竹综合医院来了? “受某人的委托。”竹语伸手扶她,并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可以好好地靠在床头,“我只可惜自己的解剖材料又没了……” 解剖材料?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还是别问那么清楚比较好。“这里到底是?”她皱着眉问。 “你那位很有钱的朋友家在g市的某间医院。”竹语随意地说着,一边动手给她检查心跳血压之类,随后拿出手机发了短信,“我这就通知你朋友和你那个不是人类的朋友说你醒了,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吧。”说完,长发一甩就走出了病房。 “哦……”她只能愣愣地点头。真是惊人的清醒头脑方法——那位竹语医生真是太有鬼界气质了。她看了看窗外,结果她还是不知道尹晖的宅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唉,算了,反正尹晖遵守诺言把她送回来了。她靠在床头,仰头想着自己变成魂魄时发生的事。其实她没有太多变成鬼的感觉,她在尹晖的房子里和平时根本没什么不同。也不知道子宁将军的尸体怎么样了,尹晖说尸体已经处理好了,可他到底做了什么根本就没有告诉她,也许筷子兄能够告诉她具体的情况。 不过说来也奇怪,就算筷子兄去找子宁将军的尸体了,于悟皈那只乌龟也不可能跟去吧?亏她还把他当成死党,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里——呃,也许不是一个人,因为有那位鬼气森森的医生在陪她。她在床头找到自己已经关机的手机。“喂?乌龟?”她打通了于悟皈的电话。 “子归,你真的醒了?!”电话那头的于悟皈激动得让她以为他看到月亮从天上掉下来,“我刚才接到楚修师兄的电话,还以为是我听错!” 她赶紧把电话拿远,“是啊,我醒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吗?我又没聋。”她刚“死里逃生”,受不了这么大的音量。“你和楚修,还有修文师兄去什么地方了?”她问。“我们在上海。”于悟皈说,“我们来看望副会长了。” “啊?”皇甫师兄伤得很重吗?她在墓室里破了的那个法术竟然让皇甫师兄进医院躺着了?“那他怎么样了?”不过还真没有想到他们三个会一起去看望皇甫师兄,尤其是筷子兄,他整天都把皇甫师兄当病毒一样要隔离的,居然会这么好心去探病? “这个……”于悟皈的语气有些犹豫,“现在情况有些复杂……” 复杂?难道他们去看望皇甫师兄,在皇甫山庄和那里的保全人员打起来了?“楚修呢?”她问。 “楚修师兄他去找你了……”于悟皈说得很是不确定。 “他没有来医院啊。”她魂魄离体不会导致自己的眼睛出问题吧? “不是,师兄他不是去医院。”于悟皈这次否定得比较迅速,“你不是发了一封邮件给我吗?我找人去查那封邮件发出的ip地址,找到了发出邮件的地点,所以楚修师兄赶去了那儿。” “是吗?地址在上海?”奇怪,离得这么近吗? “至少从ip地址查到是这样的。”于悟皈说。 是吗?也就是说,爷爷当年从广西被救到了上海?爷爷当年可是被辟邪兽攻击,在半死边缘,就算用飞机运过去也要几个小时,运到上海都挂掉了,哪里还有命啊?再说了,事情还是发生在五十多年前,那时候有私人飞机吗?“哦,我知道了。这里是你家的医院?住院费我付不付得起啊?” “放心吧,一毛钱也不会收你的,待会儿要不要附赠土茯苓龟汤啊?”知道她已经清醒,于悟皈也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起来味道不错。那就先谢谢了。”想了想,她又问,“对了,皇甫师兄到底怎么样了?” 于悟皈告诉她说:“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一个叫做李成的人,不,是叫李成的鬼魂吗?他来找副会长了,大闹了一场,现在会长暂时让他们休战,所以我才能在旁边打电话给你。”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剑拔弩张中,你就在旁边和我通电话,做现场转播?”她没听错吧? “对呀。”于悟皈嘀咕,“而且会长火上加油的本事不是盖的,我在这儿还得担心火花喷到我身上来。” “白痴!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离开那儿!”她骂道,这只乌龟还真以为他有个龟壳可以当盾牌,遇到危险就缩进壳里去啊?不知死活的大笨蛋! “我也想啊……”于悟皈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无奈,他也不想在这里心惊胆跳地站着,可是现场气氛哪轮得到他落跑啊?看来在子归面前吹嘘他临危不惧的“英勇事迹”已经成为他的幻想了。 “算了,你就跟在修文师兄旁边,应该不会有事的。”她叹了一口气,“我马上联系楚修。你——唉,你也不太可能控制得了那种局面的了,现在也只有看修文师兄的了。” “会长也是和你们一样的非普通人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就不把这个逻辑异于常人的会长列为“普通人”的类别了。 “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她伤脑筋地说,“总之你就好好跟在修文师兄旁边,别乱跑乱动就好了。”叮嘱完了她才挂了电话。有修文师兄在的话,估计事情应该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倒是筷子兄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可他既然能够接到竹语的短信通知,大概没有什么危险,怕就怕他撞上尹晖。 “子归姐姐,我听说你已经没事了!”一个灰色的小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病床前。 “又是你啊,灰绒……”每次看到这个“小女孩”,她似乎就只有叹气的命。“你怎么跑来了?” “我特地找了竹语姐过来帮忙,她刚才告诉我说你没事了。所以我过来看看。”灰绒摘下自己灰色的贝雷帽,笑眯眯地说,“你觉得怎样?” “托你的福,我又活过来了。”她没好气地说,“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灵魂在尹晖那儿?” “对呀。”灰绒很可爱地点点头,“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筷子兄,让他去救我?”别告诉她是因为楚修不付钱,她会吐血的。 “也没有人问我呀。”灰绒无辜地回答说。 她没有吐血,可是却很想撞墙。“那你为什么找人来帮忙?难道有人委托你这么做?”而且委托费应该还不低,不然这小家伙会那么积极? 灰绒如她所料地点头承认,“蓝大叔,就是你要见的那位蓝总裁要我做的。”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要你把我的行踪告诉他?”她傻眼。 “因为调查子归姐姐灵魂的行踪报价比较贵啊~”灰绒说。 她果然还是要吐血的…… “而且如果没有任何人要求,我掺和进来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影响的。”灰绒神秘地笑了笑,说。 “你已经掺和不少了。”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说。 “那不一样,我是因为你们有要求才出手的啊。”灰绒抓抓柔亮的发丝,说,“上回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也差点闯祸了,幸好还能挽救。” 她疑惑地看着灰绒,“你干什么了?” “以前的事别提了。”灰绒似乎不想多提过去的事情,摆摆手说,“我刚才问了竹语姐,她说你的身体状态没有问题,可以随时出院。” “我可以随时出院吗?”她问。如果可以的话,她得马上赶去于悟皈那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嗯。”灰绒点点头。子归姐姐干吗那么惊讶,难道她以为自己还要在医院里继续躺着,到七老八十的时候直接进太平间比较方便? “那我要立刻去上海。”她赶紧翻身下床换回自己的衣服。啧,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可能马上订得到机票飞去上海,“灰绒,你说我们没有要求,你是不能随意掺和,否则会有不好的影响,对吧?”身旁有个那么擅长空间法术的人,不利用利用就太浪费了。 “对。”灰绒一边看着自己的记事本,一边回答。 她整理好衣服,转身对灰绒说:“我现在有要求了,你能不能用最快的方法把我送到上海,皇甫师兄住的医院?” 赶赴上海 楚修照着于悟皈写给他的地址,来到一栋法国风味浓厚的小洋房前。看着眼前的寻常建筑,他有些犹豫。 真的是这儿?这家的主人会不会是宽带接头被人盗用了?啧,再浪费时间也没用,干脆直接去按门铃。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了。是那个叫做竹语的怪胎医生发来的短信——难道子归出事了?!他连忙看短信的内容。啊,原来是子归已经没事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不管怎样,还是先通知于悟皈吧,那家伙也很担心子归了。 和于悟皈简单说完,他正要去按门铃,看看这个房子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时,大门竟开了,走出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长得十分清秀,留着一头半长发,有一双柔和顺从的深褐色眼睛。“你是楚修先生吧?” “你是?”居然知道他是谁,看来这座房子还有这个女孩肯定和子归的事情有关。 “我是木华,主人说有客人来了,让我来开门。”女孩微笑着说。 “你的主人就是尹晖吧?”他说。 木华轻轻点了点头,“主人说子归小姐已经离开了,所以请你回去。” “什么?”这里就是尹晖的巢穴吗?“你的主人真不好客,好歹也该请我进去坐坐吧?” 木华脸上浮起为难和抱歉的神色,说:“对不起,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不能让你进来。” 哼,里面到底是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么能不能请你的主人出来见见?我得好好谢谢他那么‘照顾’子归。” 木华犹豫了一下,“请稍等,我去问问主人的意思。”随即欠了欠身,在他面前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了,还是木华来开门,“很抱歉,主人说对你没兴趣,不想见你。” 没兴趣?也就是说那家伙对子归很有兴趣了?楚修哼了一声,“这里是你和你的主人住的地方?” 木华微笑着说:“现在是的,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啊?”难道尹晖他们是处在另一个空间,而那个空间却可以和这个人界的空间相连,所以他当年能够出现在广西,现在也能够在归王墓附近出现?当然,几十年来尹晖可以搬家,但从木华说的话,还有他可以从千里之外的上海立刻出现在归王墓前——按照尹晖的头脑,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这种他不感兴趣的人使用瞬间转移,尽管他相信尹晖能够做到。“既然他这么不好客,我就不打扰了。”看来得想别的办法进去看看。 木华说:“主人还有别的话要转告给楚修先生。” “别的话?”他跟那个尹晖可没什么交情,那家伙会跟他说什么? “主人说请你直接离开,不要想办法窥探房子里的任何情况。”木华鞠了一躬,“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因为子归小姐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听起来你的主人还挺关心子归的心情。”他扯唇笑了笑。 “的确。”木华的脸上多了些许黯然,默默地再次关上了门。 他看着眼前的门板,吐了一口气。“为了我的安全?”他疑惑地重复这句话,难道这房子里有什么机关消息,但凡踏错一步就要入侵者有来无回?看样子只有去找子归,问清楚里面的情况后再跟她一起进去看看。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意外,“喂?” “啊,筷子兄,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子归有些着急的声音。 “我在上海。”他简单地回答。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上海。”子归轻啐一声,接着说,“乌龟说你跟着ip地址查到的地方找我了,现在还在那儿吗?” “嗯。”他一边回答,一边后退了两步,打量着这栋房子的外观。 “你马上去皇甫师兄住的医院,他那儿好像出大事了。”子归说道。 他出大事干我屁事?楚修心里哼道,对子归说:“他都住院了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是耍不出花样,可是有鬼会耍花样找他报仇。”子归没好气地说。 “你自己被他害得差点儿去见阎王了,还有空管他的死活?”他可没有子归那么好心。 “我也担心乌龟和修文师兄!”子归加重语气。皇甫师兄自己造的孽她没空管,她可不想旁人被连累! “修文那家伙需要别人担心吗?”他嗤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看看行了吧?”他这可是出于没有保护好子归的愧疚才答应去看看的。 “我也会立刻过去的。”子归补了一句。 “你立刻过来?”他奇怪地问,“你怎么过来?”难道搭飞机也能找阎王报销机票? “灰绒会送我去的。”子归说着,他听到了电话那边灰绒催促她的声音,子归说,“我这就动身了,就这样,待会儿医院会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边直接挂了电话。 他瞪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那句“等一等”卡在喉管里差点把他给噎死。既然子归有灰绒送到医院,那么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他啧了一声,再看了看这栋尹晖住的房子,向于悟皈问清楚皇甫律住的医院,便用瞬间转移飞快地赶到皇甫律住的住院部楼下。 灰绒在子归的病房外一边吃她的芝士蛋糕,一边等她打完电话。“子归姐姐,我蛋糕都吃完了,还没好吗?”舔了舔沾在指尖的蛋糕屑,灰绒问。 “好了,可以走了。”她也不管楚修在电话那边有什么反应,径自挂了电话。“你又不赶时间,干吗那么急?” “现在是有空,可是过些时候我会很忙的。”灰绒从椅子上跳下来说。 “你忙什么?”千万别告诉她要忙着赚钱之类,她会拿一堆硬币把灰绒砸死的。 “忙着选举。”灰绒甜甜一笑。 啊?她没听错吧?“你忙选举?”她不是很肯定地再问了一次。 “嗯,是魔尊大人的命令。”灰绒耸耸肩。 魔界也有选举?他们都选些什么啊?虽然她很好奇,但现在似乎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还是留待下次有时间再仔细跟灰绒打听打听“魔界趣闻”吧。 相见后的决定 “子归姐姐,我就送到这儿啦。”灰绒把她送到医院侧门外,说,“从这儿右转就是住院部了。” “你不进去看看?”子归问。皇甫律不是她的熟客吗?难道灰绒一点都不在意皇甫律的情况?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灰绒满脸不解的模样让她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是没什么关系。”她很无奈地承认这一点,“那就先这样了,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灰绒说完,很快地爬上了停在一旁的黑色重型机车,甜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搭着那台机车呼啸而去。 那辆车好像是之前给她送过快递的……她没有想太久,快步向住院部跑去,这次虽然离魂时间比以前还要久,但身体的状况似乎恢复得很快。看到楚修的脸,她忽然觉得好怀念,虽然应该只有一两天“魂不附体”,可她却觉得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修文师兄这张脸了。“筷子兄!”她跑过去,“你还好吧?”也不知道他和皇甫师兄大战一场之后有没有受伤。 “绝对比你好。”楚修的语气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差,可看到子归真的活蹦乱跳出现在跟前,他的表情总算是放松了。 “都不知道是谁要我去救他。”她哼道,“对了,皇甫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楚修翻了翻白眼,说:“我又没有上去,怎么知道情况怎样?”况且皇甫律也算是害子归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罪魁祸首之一,他没有上去帮着李成收拾皇甫律已经是看在子归的面子上了。 “喔……”看筷子兄的表情似乎更想去揍皇甫师兄一顿,“那我们立刻去看看吧!” 楚修没有作声,领着她往电梯口走去。等电梯门关闭,他才开口:“等会儿到了,你打算怎么做?帮皇甫律还是顾及子宁将军的下属?” 她皱了皱眉。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到具体的,也许到了现场就能知道要怎么做了。“不管怎样,李成是一定要见的。”她说。李成的行踪飘忽不定,也并不会像秦霜那样跟在她身边,但是李成会时刻想着如何去杀死皇甫律,不是为了她或者别的什么,他立下了决心要将那个处死子宁将军和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们的归王的转世杀死来报仇。如果说秦霜是因为内心的仇怨而变成厉鬼,那么李成就是为了内心要报仇的执着而化为厉鬼的。两者有些不同,大概也无法用相同的方法去“说服”他们吧! “叮!”电梯门打开了。 她和楚修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里胶着的气氛,李成、修文、于悟皈和皇甫律注意到电梯的声音,神色各异地同时盯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他们。 “子归!”于悟皈首先跑到她身边避难,毕竟这边的气场至少能让他的呼吸顺畅些。 “你没事吧?”她上下打量了于悟皈一次,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 “托会长的福。”于悟皈僵笑着说。他今天才知道,平时神经兮兮的会长原来强悍得连鬼都忌讳! “唔……”她抽了抽嘴角,说,“这儿的事情我和筷子兄接手,你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要是于悟皈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没命去赔啊! “那你们……”于悟皈犹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说:“我不会有事的。”应该吧……她在内心补充。 于悟皈立刻点头钻进电梯里,仿佛后面被几千匹恶狼追赶一样逃命去也。 “将军。”李成恭敬地对她一揖。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来找他报仇了。”说起来真是无奈,她完全搞不懂前世自己手下的大将在想些什么,秦霜要她重新回去完成子宁将军的所谓“梦想”,她猜测秦霜大概是高估了子宁将军的抱负,误以为他那将军大人想要统一中国或是缔造什么太平盛世;而眼前这个李成,明知道就算杀了归王的转世皇甫律也不可能让过去被杀死的同僚们复活,身为将军转世的她也不会因此欣喜若狂,可是他还是固执己见,坚决要干掉皇甫律。她就不懂了,皇甫师兄死了的话,李成能有什么好处? “卑职曾经发誓,必手刃此昏君,为惨死的同伴报仇雪恨。”李成的语气坚定却不疯狂,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思绪没有丝毫混乱,不过有理智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例如希特勒就是。“将军能够原谅他,能够不计从前是将军胸怀宽广,但我却不能忘记。” “你打算怎么做?”修文好奇地看着她问。 “我?”她愣了一下。 “我刚才在楼下还问你打算怎么做,现在你想好了吗?”楚修在旁边凉凉地问。 “想好了。”她也算是想明白了,“那是他们的事,导致李成做出这样的事的是归王,而决定要杀死皇甫师兄的是李成,简单来说,现在我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当个旁观者就好。”毕竟无论他们两个谁有损伤,她都会很为难,所以干脆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吧。而且照灰绒说的,如果对方没有要求,旁人是不能随意掺和,否则会有不好的影响。灰绒作为一个妖魔,比他们人类有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力量,却对他们的关系敬而远之,甚至表明态度不愿意多管闲事,更何况她不过是个比普通人稍微特别一点儿的人类? 修文露出一丝佩服的微笑,楚修却是听得眼珠都瞪大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子归会时不时冒出奇怪的话来,没想到现在听到还是觉得吃惊。 “将军您不阻止卑职?”李成像在做最后的确定。 “不阻止,你们继续。”她对怎么劝都劝不听的人懒得再浪费自己的口水。 “你……”皇甫律寒着一张脸,却吐不出半个字。 “真的不管?”楚修似笑非笑地问。 “嗯。”她看起来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人吗? 不敢相信……楚修不可思议地看着子归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脸。莫非子归这次“死里逃生”,有些想法也改变了? 尹晖的打算 尹晖笑看着子归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脸,笑道:“你没听说过‘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吗?你既然现在魂魄在这儿无法离开,即使你想破了脑袋,地球该怎么转还是怎么转的,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听起来真是不负责任的言论。”她嗤道。 “怎么会不负责任?”尹晖好笑地说,“你在这里担心你的皇甫律师兄的伤势,担心子宁将军的尸体会不会尸变,担心你的保镖筷子兄是不是能找到你,然后呢?” “啊?”什么然后? “你担心过了之后,你能做什么?”尹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轻蔑,“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对。”她也大方地承认,“我是什么都做不了,那又如何?” “那你的担心不就是在白费工夫吗?”尹晖说。呵,人类的愚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现在很无聊啊,没事干还不许我想想别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尹晖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闲得发慌才去担心外面的事吗?” “唔。”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人光是为了生活就疲于奔命了,能胡思乱想的通常都是闲得发霉的人——而她现在正是处于“闲得发霉”的状态。她突然有点明白宫斗剧里的那些妃嫔们为什么你谋我算得这么不亦乐乎了,至少有点事情可以做嘛!“对了,你说让我不用担心子宁将军复活的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算是你打发时间问的问题吗?”尹晖支着头问。 她侧着头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也算是吧!虽然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可如果有人已经出手帮忙了,我也不会介意的。”这种便宜都不占的话不就等于把一箱钞票扔在地上而不去捡一样吗? 尹晖笑着说:“不错,你可比子宁将军想得通透多了!” 她无趣地翻了翻眼皮。她不喜欢前世的自己,因为她始终认为那位温柔又受人敬重的将军非常虚伪。“你对子宁将军提出那样的要求,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是想做什么?”可别告诉她是想统治世界那一类老掉牙的目的,她会笑死的。 尹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回答她。 “你不会真的想统治世界吧?”她惊讶地问。 尹晖轻松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要统治世界,那凭我当时的力量就绝对足够了。” “哦~”她不以为然地拉长了声调。这家伙口气很大嘛! “你不相信?”尹晖摇摇头,“人心是很容易欺骗的,尤其是在两千年前,况且我还是一个懂得法术的人。” “既然这样,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也想像皇甫师兄和归王那样让死人复活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尹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那么无聊的事也只有他才会去做。”尹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那你就把你要做的‘不无聊’的事情跟我说说啊!”她耸耸肩。 尹晖的目光稍微飘远了,这让子归不解。难道尹晖要做的事情是那么难解释清楚的吗?还是说在尹晖眼里,她的iq太低,所以需要长时间地思考如何用浅显易懂的说法来让她明白?如果是后者,那还真叫人不快。 “你知道‘混沌界’吗?”尹晖突然问。 “知道。”以前听灰绒说过。 尹晖见她点头也不意外,接着说:“在混沌界有一样关乎六界生灵命运的东西。” 她眨着眼睛,“然后呢?”难不成尹晖是想得到那样东西来控制六界?切,那跟想统治世界还不是一样? “我们人类就是被那件东西所操纵,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尹晖的表情变得淡漠。 “哦——”那又怎样? “你不认为这样的人生不自由?”尹晖反问。 她歪着头,淡定地吐出三个字:“没感觉。” 尹晖惊讶地扬起眉毛,“为什么?”莫非子归喜欢当个扯线木偶,受人摆弄?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啊!”她双手一摊,“再说我目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么不自在。” “如果‘命运’是实际存在而且可以改变的话,你没有想过要去打破它吗?”尹晖问。 好深奥,比大二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还让人难以理解。没想到尹晖还是个哲学家,喜欢钻牛角尖。“不管它存不存在,我们要做的不就是生活而已吗?想要过好日子的就继续努力,自甘贫穷落后的也可以继续颓废堕落,这是大家的自由啊。”在她眼里,尹晖的目的和“统治世界”一样无聊。 尹晖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似地用力盯着她。 “没理由我倒霉了,就要责怪命运没有给我安排一条好路吧?”要是这样的话,大街上的乞丐要做的不是乞讨,而是团结起来去找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命运去改变吧?而那些贫困的村落需要的也不是扶贫或经济支援,而是要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啰? “作为一个寻常人的话,你的想法相当值得肯定。”尹晖微笑地支着头说,“不过我要做的并不是因为埋怨自己的命运不好。” “看得出来。”如果说尹晖的命运不好,那么这世上就没有几个好命的人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要阻止我?”尹晖有些意外。 “连阎王都不管你,我这种虾兵蟹将有什么好管的?”想来也是,阎王那种老奸巨猾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卞俞雷死后没有去鬼界报到的,可是他却置之不理,简单来说就是他并不认为卞俞雷做了什么违背天道或他老人家原则的事情,所以只要尹晖不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人,她就不需要跟这个不知厉害到什么程度的人为敌了。 “听起来很随便……”尹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可或许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阎王才会放心把事情交给你。” “啊?” 尹晖抬起手,笑道:“就好像你说的,连阎王都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我这种旁人也不好多嘴。”他吐了一口气,说,“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再不回去,你的保镖就要来拆掉我这房子了。” “你不是挺自豪他们就算能进来,也未必能找着我吗?”她忍不住讥讽。 “他是找不到你,可不代表他不能进来拆房子啊。”尹晖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退出战场 想到离开尹晖那儿之前和她的一番谈话,子归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皇甫律和李成,后退了两步,“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慢慢算吧。”她漠然地说着。如果这次皇甫师兄有什么闪失,她会怎么样呢?她想不出来,可能只有等事情发生了之后,她才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修文微笑着摊了摊手,走到子归身侧,说:“师妹你也不打算去救阿律的父亲和伯父吗?” “我……”她迟疑了一下,说,“他们受的伤是法术反噬而致的内伤,我也无法救他们,乱来的话会加重他们的伤势。”就好像会游泳的人不一定能够救溺水的人,这种情况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医生去处理比较好。再说,她从来都不是慈悲为怀的人,没有上去落井下石多踹两脚给自己出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修文吃吃地笑了起来,“如果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听到你这番话,搞不好会气得重新蹦起来的。”因为阿律的家人挂在嘴边都是忠孝仁义,虽然他们自己未必能做到,可他们是这样要求他人的。子归这番话就足以让他们跳起来指责她了。 “那更好,连医药费都省下了。”她吐了吐舌头。 修文露出和紧张的气氛完全不符的轻松微笑,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呵呵,师妹说得有道理。” “拜托你们两个……”楚修嘴角抽筋,这两个家伙是没有神经还是冷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只见皇甫律的脸色仿佛北极寒风一般冰冷。皇甫律看见子归平安无事地站在他面前,他的心情仅仅用“复杂”已无法形容。子归和楚修一起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可能再让子宁将军复活吗?但是看到子归没事,他心里又松了一口气。他把目光放回李成身上。子归不插手也好,他不必担心会不会让她受伤。现在他还不清楚子归和楚修到底做了什么,他至少要活着用这双眼睛确定子宁将军再无法复活这个事实。 子归忽然觉得自己不太合适站在这里。现在这种情形可不是要分个输赢的比赛竞技场,并不需要旁边站着几个人当裁判。 “你们这些人……”就在这时,皇甫泽爬了起来,“你们竟然放任厉鬼行凶……”说着,还咳出血来了,“你们还有没有身为正道该有的道义……” “大伯!”皇甫律一惊。 “啊,筷子兄,他的意思是骂我们不是人?”她严正地考虑是不是不应该袖手旁观,而是应该采取行动,但她要采取的行动是把皇甫泽打晕,动机是给自己出气。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人。”楚修轻啐一声,“倒是你,这种情况你不管,不怕阎王怪罪?”她身为阴差却任由厉鬼在面前杀人放火,不担心阎王再给她一个失职的罪名? 仔细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对于阎王来说,李成杀皇甫师兄报仇远远没有皇甫师兄要令子宁将军复活来得严重。再加上阎王对皇甫家的厌恶,也许她去帮了皇甫师兄才会惹阎王发火呢。 不过没有等她动手,李成目光一扫,皇甫泽便像条抛物线一样被甩了出去。“即使将军不在意,我也不容许有人侮辱她。” 她能说什么呢?她瞟向楚修,“李成可比你这个保镖称职多了。” 皇甫律的脸上像能刮下一层冰霜来。自从子归来到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终于开口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找我解决,不要牵连他人。”语调冷漠而充满敌意。 “将军,请您先行离开。”李成说,“纵然将军已说明不会插手,但卑职不能让将军为难。再者,将军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李成的眼里闪烁着了然。 她愣了一下。李成似乎没有秦霜与子宁将军的感情那么笃深,没想到会比秦霜更了解和体贴她的想法。她确实想去看看尹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自从尹晖说子宁将军再不可能复活,她就想立刻去看看那具水火不侵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被毁掉了(小说鬼插嘴:子归你真笨,要是尸体已经毁掉了,你还想看什么?)她看了看皇甫律的脸色,反正自己已经决定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了,不如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筷子兄,我们走吧。”白白拜托灰绒将她送来这里,结果什么也没做,早知道就继续留在医院里等着喝土茯苓龟汤了。 “嗯,我们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店的生煎馒头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修文完全忽略现场的事情和气氛,模样仿佛是要去春游。 “你们的神经到底是什么构造?”楚修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筋。尤其是子归,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到这儿来,露一把脸什么都不干就叫他离开,整人吗? “正常人构造啊。 ”修文笑眯眯地说着,硬是把他推进了电梯里,等他和子归一起也走进来之后,还神情轻松地向仍在对峙的皇甫律和李成挥挥手,“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按下电梯门的关闭键。 可是没想到他们一到达一楼,于悟皈就像他们冲过来,“你们怎么那么快就下来了?副会长呢?还有那个叫李成的厉鬼呢?你们都没有受伤吧?副会长的情况呢?他不会已经……”连珠炮似的一堆问题。“乌龟,你先冷静一点。”她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个问题好了。 于悟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知道知道,我很冷静。但是我真的想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他离开都没有十分钟,子归他们就跟着下来了,难道厉鬼打算大开杀戒,为了不伤及无辜,所以把子归他们这些无关人等全部赶出来了? “我们下来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答的是楚修,“不过现在上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操心啦。”修文用力一拍楚修和于悟皈的肩膀,轻松地大笑,“我请你们吃生煎馒头!走吧!” 为什么一定要吃生煎馒头?楚修一头黑线。 正要迈开步子的子归忽然怔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表情隐忍却有点淡淡的难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子归?”于悟皈奇怪地看着她,“你干吗站着打瞌睡?” “你还站着冬眠呢!”她瞪了于悟皈一眼,“走吧!” 阎王驾到! 皇甫律看着李成那张平板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张脸和他以前见到的秦霜不同,上面看不见任何疯狂的情绪。“你的将军离开了——也好,省得她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皇甫律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李成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想和这个他要杀的人多费口舌。他是来取他性命,不是来聊天的。 皇甫律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喃喃念了几句咒语,伸手一甩,手背上的血滴呈扇形散开,那些血滴像飞镖一样射向他的目标。李成“呼”地展开披风,血滴溅在披风上化成细雨般的细丝,走廊上顿时激起一阵红色的雾气,沾染到这些红色雾气的物体表面立刻燃起了点点火焰。李成猝不及防,身上烧起了一片赤红的火焰。李成一惊,甩开披风一震,将那些火焰如雪花般抖落在地,可是空气中未散去的赤红色雾气依旧缠绕在他身上,不断地燃烧起火焰。李成眼神一凛,走廊上突然卷起一阵旋风,弥漫不去的红雾被这阵旋风扫到走廊的墙壁上,数不清的血滴喷射到了墙壁上,将墙壁烧成一片焦黑。 皇甫律咬咬牙,这家伙不好对付,虽然他不像秦霜那样可以让他的力量毫无作用,可是这个李成的能耐却比他预料中更大。 李成趁皇甫律迟疑的空隙,突然冲到他面前——皇甫律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一仰,李成的掌风擦过他的脸,像刀锋削过般刺痛。他抚着脸颊刺痛的皮肤,咬破中指,用在流血的手指在空中飞速写下一串咒文,和他在空中划出的梵文相同的文字出现在李成所站位置的地板上,那些咒文猛然放出数道红光,形成一个牢笼将李成困在其中。 诧异的神色很快地闪过李成的眼睛,不过他并未惊慌失措,仍然冷静地盯着停下动作,微微喘气的皇甫律。 皇甫律冷笑,“今天你就会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人界,有遗言的话就趁现在说吧。” “恐怕……”李成沉沉地开口,“要说遗言的人是你!”他目露凶光,一掌击向不断发出红光的透明墙壁。 令皇甫律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认为李成不可能破坏的捆缚之树在李成的重击下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纷纷落落地碎落一地。“唔……!”他捂着胸口后退一步,原本就重伤的身体现在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完全喘不上气来。他看着杀气腾腾的李成,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如果正如子归所说,这就是他的命运的话,那么他的命将终结于此? 医院旁边的小店卖的生煎馒头的确非常好吃,当然生意也相当不错,店内店外都很热闹,不过子归却有些心神不宁。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喂?” “子归,我听说你又魂魄离体了呢。”电话那头是个优雅温和,却让子归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男声。 “阎、阎王?”她差点咬到舌头。 “有件工作你还是要去看看的。”阎王悠闲地指示。 “是李成和皇甫律的事吧。”她隐隐感觉到阎王最近会有事,看吧,电话马上就到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阎王的态度一点也不着急,“本来我也不想管皇甫家的人是死是活,可这件事怎么说也和魔界、神界有些关系,见死不救的话有损我的名声……” 她还奇怪阎王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却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有关他老人家的名声。“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看看。” “嗳,别急,那家伙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阎王温文不火地说着,“你先告诉我,我让你去解决那个死人复活的事,你怎么找别人帮忙了?” “那个……”虽说她没有让尹晖帮忙,可结果却是尹晖帮她解决了。“对不起。” “别急别急,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阎王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而且我还要夸奖你,找到可以利用的帮手。”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帮我的那个恐怕不能说得上是人吧?你不想收拾他吗?” “收拾他?”阎王笑呵呵地说,“我从来都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收拾他我有什么好处?” “是吗……”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皇甫师兄给李成弄去半条命对阎王又有什么好处?“那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阎王“啧啧”两声,说:“既然厉鬼伤人,身为阴差的你当然得去收拾情况。” “那之前是因为李成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你也任由我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阎王到底是什么心态啊?他摆明就是要让皇甫师兄吃苦头嘛! “真高兴子归你能这么了解我的想法。”阎王在电话那头笑得可开心了。 她可笑不出来。“我现在就要去想办法将李成收到鬼界去吗?”她问。 “那当然,这么简单的事你还需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阎王说。 她当然要问个明白,不然天知道阎王什么时候会说她没有听清楚任务就乱行动——但话又说回来,阎王要挑毛病的时候就算之前问得再清楚也没用。“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吧。”也不知道皇甫师兄和李成现在谁胜谁负,听阎王这副幸灾乐祸的腔调,皇甫师兄至少是落于下风。 “喔,你也不用太紧张,吃完东西再去也不迟。救不了皇甫家的小子也不是你的错,而是他命该如此。”阎王悠哉游哉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楚修见她放下电话才走过来问:“怎么了?谁打来的?” “阎王。”她叹了一口气说,“他让我去把李成送到鬼界去。” 楚修嗤笑道:“李成会听你的吗?”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如果皇甫师兄死了,我想不需要我说,他自己就会去鬼界的。” “是么?”楚修冷淡地答应了一句,他对皇甫律的生死存亡没有太多的感想(小说鬼批判:筷子兄你果然不是人,怎么这么冷血!),他对子宁将军的尸体的现状更感兴趣。“阎王没打算看着皇甫被李成杀掉?”也不知道皇甫家的人到底干了多少让阎王记恨的事情,阎王提到他们就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看他有那个打算。”她干笑一声,“他还说用不着着急,让我吃完东西再去看看情况。”谢天谢地,她没有得罪过阎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甫律的结局 虽然阎王说了不用着急,但子归还是加快了脚步赶回医院去,可是刚走进皇甫律住的住院大楼她就发现这儿和刚才离开时不一样了。 楚修首先发问:“怪了,为什么这里没有阴气了?难道李成真的把皇甫律给杀掉,然后自己跑去鬼界报到了?” “不知道……”如果她说的真有这么准,她应该说一串彩票号码,中几期特等奖,然后去环游世界! “你让修文和于悟皈先回去不会有问题吧?”楚修说。皇甫家的人会不会把皇甫律的帐算到他们头上? “不会有问题的。”她对修文师兄的能力很有信心。 也对,修文那种怪胎,不被他耍着玩就万幸了,谁还能找他的麻烦?楚修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那我们去看看那位看着很厉害的皇甫师兄吧。”他耸耸肩说,“但愿他也不会有问题。” 但如果皇甫师兄没事的话,有事的就是李成了。她叹了一口气,和楚修一起走进了电梯内。电梯很快就到达了皇甫律所在的楼层,可是电梯门一开,除了满地狼藉和焦黑的墙壁之外,就只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皇甫家的三个人。“皇甫师兄!”她连忙跑过去,一探皇甫律的鼻息,松了口气,抬头对楚修说,“他还活着。” “包围着这个楼层的结界也消失了。”楚修没有过来,而是四处查看着这儿有没有什么异常。“李成已经不在这儿了。”就不知道是魂飞魄散还是去鬼界报到了。 “这儿原来有结界吗?”她惊讶。 “废话!”楚修甩给她一记白眼,“不然你以为刚才在这里大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出现?”看来李成早就想好了,他的目标只有皇甫律一个,并不打算牵连其他人,这样的人,哦,不,应该说这样的厉鬼和他的行为都值得称赞。“叫医生和医院保安来吧。”医院恐怕得花一大笔银子来翻修这层楼和买新的仪器,不过没关系,以皇甫家的财力绝对能支付。 “嗯。” 医院当然为了这刚作为战场而毁坏的楼层和病房大为愤怒,不过在皇甫家的大家长皇甫辛承诺会赔偿一切损失之后终于冷静下来。经过检查和诊断,医生说皇甫泽和皇甫诚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撞击昏过去,不久就会醒来。至于皇甫律——内脏包括大脑都受到重创,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听到这个结果,皇甫辛苍老的脸变得一片刷白。 “真没想到……”楚修有些感慨,“李成虽然没有杀死皇甫律,可这样算是把他给整得半死不活了吧?” “可是李成到哪儿去了?”子归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担心李成魂飞魄散,还是怕他会再来要皇甫律的命,虽说自己不打算插手他人的恩怨,但皇甫律毕竟是她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说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是不可能的,再说阎王也已经下令要她处理这件事,她也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 “会不会是养精蓄锐,准备来斩草除根?”楚修撇撇嘴,看了看她似乎还很平静的脸,不由地怀疑她到底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冷血? “还是先打给白无常问问李成有没有到鬼界吧。”她吐了一口气,打通了鬼界白无常的电话,“白姐,是我,我想拜托你看看有个叫李成的人有没有到鬼界区报到,他是我的前世子宁将军的手下。” 只花了不到二十秒,白无常便告诉她:“你说的这个李成不仅没有来报到,他甚至没有进入鬼界。” 也就是说,李成要不是暂时离开了这里,就是魂飞魄散了?“谢谢你,白姐。”她挂了电话,对楚修说,“李成没有去鬼界。” “要去找他吗?”楚修问。 “如果他没事,那肯定会和以前一样踪迹全无,我也找不到他。”她无可奈何地说,“要是他魂飞魄散,我就更无从找起了。” “既然找不到李成,那我们去看看子宁将军的尸体如何?”他好不容易跑一趟却什么都没看到,白白浪费蓝允钦送他一程。 “好是好,不过我们怎么去?”要知道子宁将军的尸体可是在千里之外的山区里耶,没有一天半日的休想到达。她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向灰绒买那几款找空间缝隙的道具和书籍,不然肯定能从各个空间的缝隙找到近路。 “我用瞬间转移送你过去,然后你再用灵犀棒召唤我出来就行了。”子归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好,就这么办。”还好她随身有带着两根“筷子”。 “子归。”两人正要离开医院,皇甫辛叫住她。 “皇甫爷爷。”面对长辈,她从来不会忘记礼貌。 “阿律对你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皇甫辛语带歉意和沉重,“本来我也不敢要求你既往不咎,但阿律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不同他计较了?” 她还没说什么,旁边的楚修已不屑地冷哼一声。她狠狠地踢了楚修的小腿一记,示意他少开尊口。“我知道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我不会跟皇甫师兄计较的。”计较也没用,皇甫师兄都成“半植物人状态”了,她难道还能上去给皇甫师兄两拳吗? “谢谢。”皇甫辛安心地吐出一口气来,“子归,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把阿律他们伤成这样的?” “皇甫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去给皇甫师兄报仇?”这样岂不是陷入了恶性循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都不知说了几千年了,可惜真正能明白并做到的人寥寥可数。 “难不成子归你认为我们不应该去报仇?”皇甫辛灰白的眉毛往上一扬,语调里尽是不认同。 她不知死活地点点头,说:“皇甫师兄算是数一数二的术士,对方却能把他伤成这样,可见不是泛泛之辈。你们要去找对方算账,说不定连自己的性命都会赔上!皇甫师兄他肯定不希望你们遇到危险。”这是其中一方面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归王和李成之间的恩怨牵扯更多人,否则以后将更复杂。 听了她的话,皇甫辛固执的眼睛静静地垂下了眼皮,似乎在思索着她说的话。 她不想继续留在医院里接受皇甫家的人毫无理由的眼神拷问,便向皇甫辛打过招呼和楚修离开医院。 异动 虽然费了些周折,但子归和楚修总算到了归王的墓室内,尽管现在石棺内放着的并不是归王本人的遗体。他们一起把石棺盖推开——“怎么会这样?!”子归大吃一惊。尹晖说的让子宁将军的尸体再也不能用以复活,她本以为尸体会变成一堆骨灰,可没想到尸体还好好地躺在石棺里——不过说它还“好好地躺着”有点不对,因为尸体表面已经出现尸斑之类自然腐败的状况。 “看起来施在尸体身上的法术已经解除,而且归王墓似乎没有让时间静止的法阵,所以尸体的时间和外界同步了。”楚修观察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因此,子宁将军就像正常的尸体一样开始腐坏。”她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这是尹晖做的,为什么他不直接将尸体烧毁?”楚修有点不解。 “我知道了。”她一捶手掌,“因为他不想多费时间和精力。试想,皇甫师兄现在重伤躺在医院里,肯定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只要尸体会正常腐坏,等皇甫师兄有力气来‘看望’这具尸体的时候,尸体早就变成臭气熏天、看了就恶心的东西了。那种情况下就算把我的魂魄附在上面也不能让子宁将军像正常人一样活动,所以尹晖根本不需要再去放火。” “就好像解决原来飘荡在这山上那些厉鬼的怨气一样。”楚修接口道。只是利用山上的地形便轻易解决问题,尹晖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可这么厉害的人物还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而要找上子宁将军交换条件呢? “那我们……就回去了?”她犹豫地看着楚修。大老远跑来看尸体一眼就走?她感觉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不然呢?”楚修眉毛一挑,“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等尸体发臭长蛆变成苍蝇围着你嗡嗡响才走?” 呃……真恶心。“我们还是马上走吧。”幸好回魂之后没有吃东西…… 楚修正准备施法术,她的脑袋却一阵刺痛,而且那种刺痛顿时席卷全身的神经末梢,痛得她差点儿笔直地摔在地上。“子归?”楚修几乎是立刻发现了她的异状,“你怎么了?” “……好痛……”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了,她也忘了去探究导致这种症状出现的原因。虽然很痛,可是这种痛楚并没有夺去她意识的清明,这种疼痛和过去似乎有些不同…… “喂,你没事吧?”楚修有些无措,子归过去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只是他完全没办法。 疼痛持续了几十秒便消失了,回过神来子归只觉冷汗涔涔。“我没事……”她轻喘着抓住楚修的衣服站起身来,奇怪的是她感觉身体里似乎沉积了某种安定的力量……“我们可以走了。” “你真的没事?”楚修不放心地追问。这家伙不会死要面子在他面前逞强吧? “没事。”死撑又没有奖,尤其是在筷子兄面前死撑更没有意义,被拆穿的时候换来的只有一句“活该”。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到底是什么问题?”楚修不由地担心,这家伙的灵魂本就不够稳定,遇到灵力震荡的话还会魂魄离体,她不时出现地头痛、无力之类的症状会不会也和魂魄不稳定有关? “我也不知道。”要是知道,她还会任其发展,不想办法把它治好吗?筷子就是没脑子。 “尹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楚修皱起眉头。那位来历神秘的大哥很紧张子归的安全,可能会跟她说起这方面的事情,顺便提醒她要小心。 “我不记得……”她抓抓头发,也许尹晖说过吧,可是她没印象了。 突然,子归的手表发出奇异的光芒。她戴这块表那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莫非是这儿的阴气过重?可不等她思考,地面竟“轰隆隆”地剧烈震颤起来,头顶的石头也因震动而龟裂,碎石泥土像冰雹一样纷纷落下。 “先出去再说!”见势不好,楚修抓住她的手臂,立刻用瞬间转移回到地面。 可当他们的脚踩在地面上时,却发现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地震、落石都好像是他们的幻觉一样。“是不是地震已经停了?”她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地震。 “不对。”楚修双眉紧拢,“应该是只有墓室里震动……” “为什么?”难道地震能够先进得挑地方发生? “很有可能是包围墓室的结界被破。”楚修认为这是可能性最高的原因,“结界所汇聚的力量突然被释放出来,影响了周遭灵力的稳定和平衡……” “也就是灵力震荡引起的地震?”原来灵力也会引起地震啊,不知道这会不会归入地震学家的研究范畴? “简单来说应该是这样。”楚修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她。如果是灵力震荡的话,为什么子归这次没事? “你干吗盯着我看?”而且表情还好像她突然变成鬼一样? “我只是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修视线往旁边一移,粉饰太平地说,没打算让子归知道他的疑惑,免得她气得哇哇叫,说他盼她早日见阎王。“唔……”会不会跟尹晖要做的事情有关?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楚修怀疑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 “子归姐姐!”一个灰色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是你?!”她差点儿心脏病都被吓出来了,“灰绒,你不是说你这段时间都没空吗?”她惊魂未定地问。 “出大事啦!魔尊大人让我协助处理,选举什么的现在都得暂停。”灰绒拉下灰色的棒球帽,爬梳一下弄乱的头发。 “出什么大事?”她问。其实她是想问,魔界出大事关她什么事? “有个魂魄从人界闯入了混沌界,现在六界和混沌之间出现了新的连通道路,整个六界的架构都发生了震动,所以必须立刻将新的通道关闭。”灰绒说。 “啊?不过你不是说魂飞魄散后的灵魂碎片本来就会进入混沌的吗?”她不解地问。 灰绒苦着一张小脸,“子归姐姐,你不是挑这种时候要我详细说明吧?” 混沌的瘴气 “我们这里仙妖人鬼六界和混沌其实都是相连的,不过谁也无法轻易进入混沌。唔……六界和混沌之间隔着的屏障就像一张滤网,只有小的东西可以通过,大的却不能,这就是为什么魂魄的碎片可以,而鬼却不行。”灰绒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那为什么灵魂可以从混沌界出来?”子归奇怪地问。 “因为从混沌界到鬼界的屏障正好相反,只有大的东西能通过。”灰绒抓抓头发。 “好、好有性格的地方……”她抽了抽嘴角。 “可是其实魔界、神界和混沌有相连通的地方。”灰绒又说,“魔界有定期列车去混沌界的,不过车票就不是那么容易到手了。即使得到车票,也没有谁会想着要跑到混沌界去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会有定期的列车?”敢情魔界是石油煤炭太多,特地弄趟火车来消耗魔界的能源? “因为魔、神和人不同,我们没有身体和灵魂的分别。”灰绒说,“魔和神死了的话元神会慢慢重新汇聚,不会像人、仙、妖那样会有魂魄到鬼界去投胎转世。这趟定期列车就是为了去把那些寂灭的魔的元神带回魔界,以免影响其它灵魂。听说神界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他们好像不是用列车。” “既然本来就是相连的,那么现在连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她耸耸肩说。 “当然不是啦!”灰绒叫道,“子归姐姐你没有想过,现在灵魂可以进入混沌的话,在人界的魂魄就有可能会被吸入混沌,这样会引起鬼界失衡,而且混沌内的瘴气也会大量溢出到人界,对人界的环境会造成严重的影响的!” 听起来像是化工厂毒气泄漏事故。“会有什么影响?” “混沌的瘴气可是腐蚀灵魂,可以把灵魂整个溶解掉。”灰绒皱着眉头说,“对于人界的生灵来说就是会死了呗。而且这样是没有魂魄会去鬼界的,持续一段时间的话,鬼界慢慢也会变成空城,到最后人界和鬼界就都没有人也没有鬼啦。” 她听得脸直抽筋,“只是开了一道口子罢了,有那么夸张吗?” 灰绒眨眨眼睛,问道:“那要不要等到变成那种情况再处理?” 她连忙摇头,“可真会那么严重吗?现在这里好像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啊。” “就算是毒气,扩散也需要时间吧?”灰绒耸耸肩。 “是不是只要把连通的地方重新封闭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啦,可首先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被打开的通道入口在哪儿……”灰绒伤脑筋地说。 “打探消息不是你的强项吗?”楚修在一旁说,“你跑来跟子归说这干什么?” 灰绒干笑两声,说:“因为这件事会影响鬼界,所以阎王说他不能袖手旁观,决定派出他的得力干将,也就是他唯一的阴差——子归姐姐你代表他来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儿的。” “得力干将?!”她瞪大了眼睛,随即嘴角艰难地往上扭曲了一下,“你确定阎王说的是我?” “对呀。”灰绒好奇地望着她,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子归姐姐的确是阎王唯一的阴差啊,又没说错什么。” 这句是没错,就是那句“得力干将”比较惊悚。“我能给你帮什么忙?”她不过区区人类,灰绒却是个能把她搓圆按扁再搓圆再按扁的妖魔,还有什么是灰绒做不到而要她帮忙的? “因为打开通往混沌界通道的是子归姐姐你的力量。”灰绒笑眯眯地说。 “什么?!”这比刚才那句“得力干将”还要惊人!“我哪有那个能耐?” “现在的确没有。”灰绒不客气地说。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打开了通道,甚至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了……”楚修凌厉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灰绒。 “我是六界之内最厉害的情报商,只要我有心,没什么事我不知道的。”灰绒得意地笑着说,“我带路。对了,还要找修文哥哥一起去才行。” “修文师兄?”她不明白地问,“可是修文师兄只是一个普通人。” 楚修撇撇嘴,“那家伙从个性到行为到逻辑到思维到力量,到底有哪一点可以归类为‘普通’?” “你给我闭嘴!”她拐了楚修一脚,转向灰绒,“为什么要修文师兄也一起去?” “我以为子归姐姐应该明白。”灰绒笑着说。 “这……”她想起修文师兄和尹晖的关系,“其实也不是那么明白的……” “你到底明白什么?”楚修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一言难尽。”那算是修文师兄的秘密吧?不适合由她去说穿这件事,“还是等修文师兄自己告诉你吧。” “这么神秘?”楚修半眯起眼睛。 “这不是神不神秘的问题。”她没好气地说。 “你们要继续在这儿聊天吗?”灰绒噘着嘴说,“我是觉得应该尽快把混沌界的事情解决掉会比较好~” “要找修文师兄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上海的皇甫山庄。”她说。 “哦,那很简单。”灰绒笑嘻嘻地说,“我们立刻就走吧!” 看到皇甫山庄的大门,子归的确是眼睛都瞪大了。她瞄了瞄像个没事人似的灰绒,不愧是妖魔,这么长的距离在一瞬即到达,而且竟然什么不良的反应都没有!“我说灰绒,你的灵力和你的外表真是完全不相称……”她干笑着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妖魔更是如此。 “是吗?”灰绒抓抓头发,“先不说这个啦,我们还要去找修文哥哥呢。子归姐姐,门铃在什么地方?” 门铃?她来皇甫山庄好像没有使用过“门铃”这种东西。“筷子兄,门铃在哪儿?”她用手肘撞了撞楚修,小声问。 “敲门不就行了?”白了她一眼,楚修走上前去用拳头敲了敲厚重的门板。 开门的人看到楚修愣了愣,奇怪地问:“咦?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楚修别过头“啧”了一声,才说:“也就是说楚修文现在就在里面吧?我找他有事。” “啊,你是那个……”开门的人好不容易想起有个人跟修文长得一模一样,表情出现了一点不耐烦,“在门口等着。”说完,大门“砰”地差点儿撞上了楚修的鼻子,在他面前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修文和于悟皈都从皇甫山庄里出来了。“师妹!”修文仍是一派毫无紧张感的笑容,“哦?灰绒小朋友也在?” “修文哥哥你好~”灰绒笑得甜甜的。 “子归,你们这是?”于悟皈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去看副会长了吗?他的情况怎样?” “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楚修抢先回答。 “难怪刚才副会长的爷爷匆匆忙忙出门去了。”于悟皈说,“那你们现在是要找我们一起去医院吗?” 修文微笑道:“怎么可能呢?就算我们整个夜营协会的人都在医院守着,阿律也不会立刻好起来。师妹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话说出口就未免太无情了……于悟皈撇撇嘴,说:“那要做什么?打道回学校吗?” “你回学校去,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子归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任务。 “又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于悟皈眉毛一耸,这次倒也没有再发些“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碍事”之类的牢骚,只说,“那我先回去好了,这两天可真是累死人了。” 于悟皈被他叫来的车子接走了,剩下他们四个人还站在皇甫山庄的大门口。 子归到现在对于灰绒所说的“混沌瘴气的危害”还没有什么概念,而且她也看不出提出要去处理这件事的灰绒有任何紧张的感觉。“灰绒,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她怀疑地打量着兴高采烈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的灰绒。 “目前还不算太严重。”灰绒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的是一幅地图。 “这是什么?”子归探头过去问。上次灰绒带她走空间裂缝的时候也带着这样的东西看个不停。 “地图啊。”灰绒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是地图。”她没好气地说,“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在看地图?” “看地图当然是为了找地方啰。”灰绒头也不抬,“我们现在得找到新开的混沌界入口。” “看地图就能找到?”她瞪大眼睛,摆明了不相信。 “这可不是普通的地图!”灰绒总算抬起脸来,“这是我制作出来,可以探知很多东西的魔法道具,只要输入你要找的东西……” “行了行了。”她打断灰绒的话,被她开始推销商品的话又要没完没了了。“用这东西就能找到混沌界的入口吗?”她问。 “当然可以!”灰绒的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 “那找到没有?”楚修不耐烦地问。他可不想继续像个傻子一样在皇甫山庄大门前发愣。 “啊,找到了,在广西呢。”灰绒指着手中的“地图”,说,“看,就在这个位置。”在灰绒手中的特殊地图上,一个红色的光点在一闪一闪。 进入混沌界(上) 广西……子归想起五十多年前她爷爷宁初程也曾经在广西参与考古研究,当时和他同行的还有皇甫律的祖父皇甫辛,他们在那座被误认为是古墓的地方遭遇了辟邪兽,爷爷还是多亏卞俞雷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命来。这次连通混沌界的入口也是在广西,会是偶然吗?广西那么大,也不一定会是同一个地方。 “子归姐姐,你怎么了?”灰绒白嫩的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 “没什么。”她摇头,“广西距离上海岂止千里?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去?”不过以灰绒的能耐,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从空间缝隙走过去的话,很快就能到了。”灰绒还是用老办法,“但是走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跟紧哦,不然落在里面可就麻烦了。” “又是这招……”子归嘀咕了一句,“你不会想告诉我,皇甫山庄门口就有个空间裂缝可以进入吧?” “嗯,对。”灰绒干脆地点点头。 “真的假的?”怎么“空间裂缝”这种伴有危险性的东西到处都是?不会有人踏错一步然后有去无回吗? “是啊,不过——”灰绒抬起头,“不过那个裂缝在半空中。” 半空中?!她愕然地循着灰绒的视线往上看,难怪没有人会踏错进去,能进入那个空间缝隙的也只有鸟儿飞虫之类。“就算能用法术飞上去,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飞上天的话……”隔天他们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纸,接着就会被世界各国的科学家追着来肢解研究。 “有我在,不用担心~”灰绒拍拍胸脯。只见她笑嘻嘻地一拍手,他们四个便被某种力量“嗖”地往上一扯,四周已经是她曾经见过的有许多发光的橄榄形状东西的黑暗。“不要掉队哦。”灰绒又叮嘱了一次,“要是在空间的裂缝中迷路了的话说不定就永远困在这里面了。”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负责带我们出去?”楚修挑眉。 “我已经尽到了提醒的责任和义务啦,再说了,在人界你们不都是有刑事负责能力的成年人吗?为什么要我负责?”灰绒不解地反问。 好家伙,居然还提出免责声明了。楚修也不和她争辩,不管怎么说,这个灰绒也是他的创造主,就好像人不会和释迦牟尼或者耶稣基督吵架一样。他看了看和他们一起走的修文。虽然他早就知道修文的逻辑思维异于常人,但遇到这种光景居然还这么冷静而且完全不好奇,是不是因为他早就跟着尹晖见识过?灰绒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地图,“是这边。” 紧跟在灰绒身后的子归回头看了看修文,“修文师兄……” “嗯?”修文脸上是他万年不变的没有紧张感的笑容,“师妹你也很开心吧?不用搭飞机火车汽车就能去广西旅游了。” 楚修翻了翻白眼,连吐糟的话都懒得说了。 能和修文师兄在一起当然去哪儿都很高兴!她傻傻一笑,得到楚修不屑地冷哼,但这次她可以原谅这根无知的筷子的无礼,因为她现在和修文师兄在一起。 “小修修,你喉咙不舒服吗?可以吃点润喉糖。”修文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铁盒,“我有带,是阿律上次去香港的时候买回来的,我试过,润喉效果很好。” “不用!”楚修粗声粗气地回答。 “你们聊得真开心,不过马上就到了,大家要跟紧哦。”灰绒回过头来说。 从空间缝隙中出来,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看起来快要下雨了,连四周的风景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这里就是广西?”子归四处张望,她第一次到广西,对“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这个省份感到相当好奇。 “对呀。”灰绒轻快地说,“还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没办法,空间缝隙并不是多啦a梦的任意门,实在无法准确地到达想去的地方。 “既然空间缝隙会出现在半空中,那肯定有些会在水里的吧?”子归好奇地问。 “有哇,而且数量不少。”灰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带路,“幸好这个出口不是在河里,不然就得游泳了。” 呵,呵,这么说来他们的运气还真好。她干笑着想。“对了,灰绒,你说的那个连通混沌的通道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地方在五十多年前被当作春秋时期的墓葬被发掘出来,后来有个被邀请来考察的考古学家失踪,和那位考古学家同行的术士证实当时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神兽辟邪兽,考古学家受攻击重伤,再加上这里也不是墓葬,所以他建议不要再靠近这儿,以免出现死伤者。”灰绒娓娓说道,“当然了,后来也有附近的人想要从这里挖出值钱的东西,结果是非死即伤,那些幸存的人都说是遭遇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猛兽,所以后来就没有人敢靠近了。” 这内容听起来不是和皇甫辛说起的当年和子归的爷爷一起去考古发生的事情一样吗?楚修忍不住转头去看子归,后者点点头,显然也察觉到灰绒所说的是她爷爷过去经历过的事情。“要照你这么说,我们这几个人去不也会遇到辟邪兽吗?难道我们还要为民除害,好让附近的人可以去挖宝?”他问。 “辟邪兽不能称为‘害’吧?”灰绒抓抓头发,说。 “就是就是!”修文抢着说,“我们应该拍下照片,作为第一发现者!” 楚修的脸抽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修文哥哥,就算你拍下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灰绒在前面说,“不然的话,我早就拍下一大堆照片去卖钱了。” “这样吗?”修文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 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拍照片留念,修文的思维果真不是他能理解的。楚修扶着额头,看来向来都附和修文的无厘头的子归这次异常安静,便问:“在想什么?” “如果那就是爷爷曾经到过的古墓,爷爷说过那里是曾经封印着什么的地方,那么封印在里面的到底会是什么?”她说。本来她以为是辟邪兽,但辟邪兽似乎是守护着这些墓葬的,跟封不封印没关系。 “也许就是通往混沌的通道。”楚修冷笑道。 进入混沌界(中) “这边这边!”灰绒挥着手招呼着。 这里就是爷爷曾到过的“疑似古墓”?子归打量着这儿。正如爷爷所说,即使是现在,附近仍是人烟稀少。坑挖得很深,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日晒雨淋,露出的石头都已经被磨去了一些棱角。可是在这个墓坑之中有着许多规则的窄小坑道似乎构成某种图形。“对了,以前我们不是看到过类似的深坑,里面也是用石头砌成了某种法阵的吗?” “可那是将被杀死的村民魂魄封印起来的法阵,就图形上来看,和这个有些不同。”楚修说。 “那也不奇怪吧?”她说,“本来需要不同作用的话就是要用不同的法阵啊!” “是不奇怪,我想说的是,这里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楚修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她抬头望向灰绒——有这个百事通在,她又何必鲁班门前弄大斧? 接收到她的目光,灰绒弯起嘴角,说:“这也是封印魂魄的,不过有点特殊的是,这是某人用来封印自己的灵魂的。” “封印自己的灵魂?”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谁会做这种事情?把自己的灵魂封印起来想干什么?” “这样就不会被勾魂到鬼界了呀。”灰绒笑了起来,“用来躲避像子归姐姐这样的人是最好不过的了。”与其说是封印,不如说是躲藏。 “你是说……有人为了躲避鬼界的勾魂令,不惜把自己的魂魄封印起来?”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卞俞雷。 “对,而且这种法阵很特别呢,不但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重新出来,方便得很。”灰绒进一步解释。 这就莫怪乎卞俞雷能在两百多年前把木华收在自己手下。“听起来的确像避难所。” “不过出来的时候灵力可不比从前,至少会削弱三分之二。。”灰绒笑道,“要是你本来灵力就很低的话,那么基本上从封印里出来就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魂魄一个,随便太阳大一点都能把你晒得魂飞魄散~” 以卞俞雷的能耐,就算是灵力只剩下三分之一也是个强者。“可是这里的封印不是被破坏了吗?”她问,“这样原来在里面的魂魄不就会被放出来了?” “当然啦。”灰绒可爱地点点头。 假如原本封印在这里的就是卞俞雷,那么他是在五十多年前才因为法阵被挖掘的人破坏真正回到这个世界的。爷爷曾经提过,他遇到的那个人还带着一柄红色的大刀,难道卞俞雷就带着大刀去了将军墓?可是秦霜是怎么得到那柄大刀的?不会是卞俞雷直接交给他的吧?“你说的混沌的入口在坑里面吗?”但她瞧了半天也没见到类似入口的东西。 “对。”灰绒把她的地图收进背包里,“走吧,我们下去。” 下去?虽然不太明白,但灰绒倒是从来没有提供过错误情报,就先听她的。“这坑也好深,起码有五六米吧?要跳下去?”她是无所谓,可是修文师兄这么高跳下去会不会受伤啊? “如果子归姐姐要跳下去的话也可以,反正子归姐姐你是武林高手嘛。”灰绒说,“不过不用跳啦,我会带大家下去的。”说着,灰绒闭眼一合掌,他们四人便到了坑底。 “这是你的瞬间转移?”子归问,感觉和筷子兄还有她自己使用的时候有点不同。 “嗯。”灰绒一边点头一边在坑里转来转去,“有什么值得疑问的吗?” “好像和我用的时候不太一样。”她说。 “那当然,我当年可是靠着这招瞬间转移逃命的,自然是用得炉火纯青,和你这种初级水平当然差很多啦!”灰绒摆摆手说。 “用这招逃命?你以前是鸡鸣狗盗的人吗?”楚修讥笑道。 “鸡鸣狗盗?”灰绒歪着头想了想,说,“不用说得这么文言,直白一点说,我以前的确是个小偷。” “啊?!”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我本来是只老鼠嘛,当然是小偷啦。”灰绒并不介意吐露自己的身世来历,轻描淡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老鼠?”子归瞪大了眼睛,从她打扮的颜色上来看的确有点像家鼠,不过实在有点难以想象……“不说那个了,那个什么通道的入口在哪儿?” “子归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他用的是你的力量把通道打开的,你怎么会感觉不到?”灰绒皱着小脸说。 她也皱起了眉,的确,隐隐约约从对面的墙上传出某种让她熟悉又亲切的力量,可是那里只是墙壁啊! 灰绒见她不说话,也不要她必须找到入口,向他们招招手,“走这边吧。”可是灰绒前进的方向虽然就是她感觉到力量传来的地方,可那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再走过去就直接撞到墙上了。灰绒却毫不犹豫地、笔直地往墙壁走去,然后向他们伸出手说:“拉着我的手,每个人都手拉着手,一个一个进去。” 喂喂,真的不会有问题?子归怀疑地看了看楚修,楚修却是摇摇头。就在灰绒的手碰到墙壁的瞬间,墙壁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一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灰绒的身影“咻”的没入了那波动的墙壁中,她忐忑地跟着走过去,就在她碰到那面墙壁的时候,感觉全身像沉没在水里一样,不一会儿,那种感觉似乎被风吹散了,她张开眼睛。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混沌界啦!”灰绒开心的模样像是导游向旅行团的团员宣布到达景点一样。 这里就是混沌界?子归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这里的景色看起来像是修文师兄老家的天井,这儿的长椅、水井都和她记忆中修文师兄家的景色一模一样。“灰绒妹妹,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地方?”她表情僵硬地问。该不会不小心弄错了空间转移的位置,把他们一群人带到修文师兄家里来了吧? “这里不是s大学的生物公园吗?”楚修奇怪地说,这儿是他第一次被子归召唤出来的地方。 “哈?”子归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是不是眼花?这儿明明……” “可是这里不是我老家后山的风景吗?”修文抓抓头发,“灰绒妹妹,你不是把我们带到广西么?” “哎?”子归更加奇怪地瞪大眼睛,怎么三个人看到的景色都不同? 进入混沌界(下) “呵呵,抱歉,我忘了让你们把这个戴上。”灰绒不好意思地递给他们三个刻了奇妙图案的木质胸针,“混沌界内的瘴气会使人产生幻觉,你们会见到自己记忆中最值得回忆的地方或是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我特制的胸针戴在身上就能有效抵御这种瘴气了,而且也不用担心瘴气对你们的魂魄有什么影响。” 什么呀,原来是幻觉啊。子归在心里嘀咕着将胸针别在衣服上,说:“下次这么重要的事情麻烦你记住好吗?”这胸针的作用听起来跟防毒面具差不多。 “放心、放心,应该不会再有下次的。”灰绒连连摆手,混沌界和人界突然被完全打通这么恐怖兼麻烦的事情再有下次还得了? “说得也是……”她僵着嘴角,这种事最好别再有下次了……“这里就是混沌界?什么都看不清。”她四处张望,这里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而在这种淡黄色的雾气之后,不时有发光的东西飞过。那些就是灵魂的碎片吗? “这儿是混沌界,当然是这样的。”灰绒解释说。 “随便吧,那要怎样才能把通道给堵上?”她又不是真的来观光旅游的,赶紧办完事情离开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吧! “现在还不能堵,要是堵上的话我们就出不去了。”灰绒说,“我们先去找找那个把通道打开的人,否则我们刚把通道封上,他又重新打开的话,我们不是做无用功吗?” 她本来还以为只要通道被堵上了,那个打开通道的人就被关在混沌界内,再也出不去了呢(小说鬼插嘴:子归你也太狠心了吧?你这种想法有意图谋杀的嫌疑!)。“要上哪里去找你说的人?这四周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连物体都看不到一件。 “唔……”灰绒抱着胳膊,思考起来。 “等等!”子归突然想起,尹晖对她说过,他要来混沌界破坏一样关乎六界生灵命运的东西。“灰绒,混沌界之中是不是有件东西和六界生灵命运有关?” 灰绒眨了眨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说:“嗯,我知道,是被称为‘三世书’的东西!上面记录了各界生灵的命运。” “我想打开混沌通道的人应该就在那儿。”她说。 “耶?那个人也要看三世书吗?”灰绒满脸疑惑,“那本书没啥好看的呀,无趣得要命。”还不如书店五块钱一本的烹饪小册子来得精彩有趣。 “不是有没有趣的问题。”她没好气地说,“那个人想要破坏那本书!”“破坏三世书?”灰绒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为什么?难道那上面记录了他小时候的糗事,所以他要湮灭证据?” “别啰嗦了!”她打断灰绒那堆莫明其妙的言论,“要是三世书被破坏不是麻烦了吗?对了,那本书要用什么方法能毁掉?难不难?”如果方法太困难的话,兴许还能拖延一点时间等他们到达。 “我没破坏过,不知道方法,更不知道难不难做到。”灰绒无辜地说。 “不是吧?!”也就是说有可能点根火柴就能把书烧掉?“那你还不赶快带我们去!”灰绒这家伙说得混沌界的事那么严重紧急,自己却悠哉游哉的,这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重要的啊? “哦,好。”灰绒这才点头,不紧不慢的态度着实让子归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了。 混沌界内什么都看不清,更别提要分清东南西北了,但灰绒似乎对方位认识得特别清晰,要向什么地方走没有丝毫犹豫。“灰绒,要走多久才到?”她忍不住问。如果要很长时间的话是不是考虑用跑的,或者直接用瞬间转移过去? “很近的。”灰绒回过头说。 很近?可是前面什么都看不到……子归怀疑地看了看楚修,又看了看满脸新奇地到处张望的修文,“修文师兄,你不觉得这地方很怪吗?” “地理位置不同,当然有不同的自然景观。”修文回答得简洁干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她好像想太多了。 楚修在一旁听了差点滑倒,混沌界和人界的差异也能算是地理位置而导致的自然景观不同(小说鬼干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可以说是“地理位置”不同……)?“你说的三世书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决定和灰绒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你怎么知道要走这边?” “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灰绒转过身,竖起她刚才用过的魔法道具。 楚修注意到四个蓝色的小箭头正在一个红色光点的旁边。“那个红色的就是三世书的位置?” “没错。”灰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马上就能看到了。” 楚修不太相信地说:“要是真的距离这么近,为什么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到?” “这儿可是混沌界呢,没有走到旁边是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的。”灰绒说。 难怪这小丫头自从子归说要去三世书那儿见那个打开混沌界通道的人,都没有说要隐藏他们的行踪以免被对方发现。“对方也完全察觉不到我们吗?”“察觉不到的。这儿是混沌,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得无法预测。你们人界不就把天气变化称为混沌系统吗? 也就是无法准确预测。”灰绒自信满满地说着,“看吧,已经能看见对方和三世书了。” 子归、楚修和修文循着灰绒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了。 “哈啰,前面的兄台,你也是来混沌界旅游的吗?”修文开朗地向前面那人打招呼,吓得楚修只差没拿只鞋子塞住他的嘴巴。 只见那人不惊也不逃,从容地转过身来,“嗨。” “果然是你。”子归垂下肩膀,“你果然为了这种无聊的事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尹晖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没想到修文你也一起来了。” “灰绒妹妹叫我一起来的。”修文也回以和善的微笑。 楚修冷笑一声,这下真是一群老朋友在混沌界叙旧了。 关于过去…… “真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虽是这么说,子归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高兴。 “我也没有料到。”尹晖对于他们的出现并不惊讶,他看着灰绒说,“更重要的是,我没想到魔界竟然会插手管这件事。” “我是受人委托的。”灰绒还是那个无辜的笑脸,“委托费用还挺高的,不接的是傻子。” “你不是说是魔尊要你处理的?”她怪叫。该死,又被骗来做白工! “但是委托人是阎王……”灰绒干巴巴地笑道,“我也说了,魔尊大人要我来协助处理。” 她叹了口气。“你搞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来找这本三世书?”那本听起来很伟大的三世书就这么看来跟一本汉语词典没什么不同。 尹晖浅浅一笑。 “既然都到这儿了,干吗还不下手?在这儿等着大家一起来把书烧掉,围着它开篝火晚会吗?”她撇撇嘴。要是尹晖早点儿动手,早点儿离开这儿,早点儿回去人界把通道给封住,她不就不用跑这一趟了吗? “篝火晚会?主意不错,就是人少了些。”修文兴高采烈地说。 “若这么容易,我就不会在这儿站这么长时间了。”尹晖笑着叹了一口气。 “那当然啦,这本三世书不但水火不侵,连金刚钻都钻不动的!”灰绒笑呵呵地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楚修怀疑地问。 废话,当然是因为试过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啦!灰绒“嘿嘿”笑着抓抓头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总会……有办法的吧?”尹晖勾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算有,也不会告诉你吧?”楚修觉得尹晖这问题问得好笑。 “当然有办法。”灰绒笑道,“不过要知道的话可贵哟!” 子归听了差点儿咬断自己的舌头,“你不会打算只要他付钱,就告诉他毁坏三世书的方法吧?!”这丫头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却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灰绒不解地反问。 居然还问她有什么不可以?她真想剖开灰绒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钱还是钱!“你是不是忘了,你来这儿是要解决什么事的?”她都能听到自己的磨牙的声音。 “我没忘,可是那跟三世书有什么关系?如果说只要三世书不在了,这位先生就能封闭混沌和人界连通的道路,我又何乐而不为?”灰绒说得头头是道。 听灰绒的语气,那本所谓的三世书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和这次要封闭混沌界通道的任务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可那不是掌控了六界生灵命运的宝典吗?要是有什么损伤……慢着,如果三世书被毁坏了会怎么样?这个问题似乎谁都不知道。像尹晖说的,大家都从被操纵的命运解放出来吗? “放心,只要你能报得出价钱,我就能付得起。”尹晖浮起自负的微笑。 灰绒眨着眼睛看着尹晖,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到时候就算知道了方法,说不定也没法实施。” 尹晖的笑容多了一丝残酷的冷意,“是吗?那你想要什么代价?” 灰绒想了想,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说:“放心吧,我不会漫天要价的。金额是这个,还有附加条件。” 接过灰绒递过来的报价单,上面的金额虽然很高,但是对他来说并非天文数字,只是……“附加条件是什么?我总得衡量自己能不能做到吧?” “条件很简单,只要在你破坏这本三世书之后,听我说一件事就好了。”灰绒一双眼睛转呀转的。 尹晖皱了皱眉,“什么事?”尽管对方看起来是个小女孩,但也是个修炼多年的魔,不可不小心应对。 “不用现在听,等你真的破坏了三世书再听。”灰绒笑容可掬,“你也用不着那么提防我啦,要算实际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时间,你还是我的十倍呢,论心机深沉,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 楚修疑惑地看着他们,这个尹晖究竟是何方神圣?“你不会真的打算把破坏三世书的方法告诉他吧?”他问灰绒。 灰绒笑了笑,说:“因为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谋财害命的坏事呀,不能算是坏人,所以在有酬劳的基础上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有酬劳的基础上……楚修扶着额头,咬牙问道:“他当年不是害得子归魂魄受损严重,到现在仍然不稳定吗?这难道不是谋财害命?” 尹晖扯了扯唇角,说:“嘿,筷子兄,说话要小心点,子归变成现在这样可不是我的错。” “敢做还不敢认?”楚修冷冷地反问。 “不,我是提醒你不要胡乱诬告他人。”尹晖好整以暇地说,“虽然不能说是现在的你所害,但和现在的你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吧?” “什么意思?”楚修危险地眯起眼睛。尹晖这种说法简直就像在说子归这种状况完全是拜他所赐似的。 “你希望我说出来?”尹晖不以为然地扬眉。 “请你清楚、明白、详细地说明!”楚修肯定地说。 “哼……”尹晖轻蔑地扬起嘴角,“子宁将军答应我的条件,只会减弱他的灵力,若折损修为,他就无法再回神界,可是令他的魂魄损伤,却是归王和他的好朋友赵北易。” “赵北易?”楚修的眉头扭得死紧。那赵北易不是子宁将军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会害他?他看向子归,本以为子归也会和他一样出现惊讶的神色,谁知子归若有所思地别过头去。“子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一把抓住子归的肩膀。 “唔……”子归抬起眼皮,犹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既然本人想知道,子归你也没必要继续沉默吧?”尹晖似笑非笑地说,“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子宁将军遭遇的事情跟他也没什么实质的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修紧追着问。 “唉——”子归认命地吐了口气,对尹晖说,“如果我说错或者说漏了什么,就麻烦你补充吧。” 尹晖笑着点点头。 子宁将军的死劫(上) 赵北易千里迢迢赶回来,发现子宁将军家的大门紧闭,一打听,原来他又出征了。他一跺脚,翻身上马就要赶去子宁将军的军营。他给子宁起了卦,卦中竟现了死相,尽管先前就知道子宁没有将来,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所受到的打击比想象中更大。 赶了十几天的路,赵北易终于看到了他熟悉的旗帜。他知道主营在什么地方,因为过去他一直跟在子宁身边,对于子宁治军之严也深有体会,所以想要偷偷进入也不是那么容易。他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从正门要求正式拜见身为将军的子宁,由卫兵通传引见会比较好,如果他不想引起骚动的话。 “你快要死了呢,将军大人。” 打算从军营后绕到前面去找卫兵,他突然从一个营帐后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虽然那个声音相当低醇好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一惊,而接下来说话的声音更是让他吃惊。 “人不是总是要死的吗?我的朋友先前就已经跟我说过,我的命本就不长久。身为军师,这种话请不要在众人面前说,否则动摇军心,大家都悔人头落地。”那是子宁的声音!“但我寿命将尽,不是你的缘故吗?” “我?你是说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 “难道不是?” “的确会折损不少灵力……”那个陌生的声音带着让人不放心的深意。 什么?折损灵力?对了,以前回来见子宁的时候他说想见见子宁身边的“高人”,那个所谓的“高人”想必就是此人!他不敢轻视,先用法术将自己的行藏隐匿起来,继续悄悄靠近,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子宁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会折损谁的灵力?难道子宁也会使什么法术? “怎么?知道要死了,所以不情愿吗?”那个声音带着淡淡的讥讽。 “我并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子宁的声音透着愠怒。 他跟子宁认识很多年,极少看到子宁情绪波动,而且他认识的子宁更不会只因为对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动怒。莫非这人曾经做了什么让子宁厌恶的事情?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子宁究竟和这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在他卦中所显现出来子宁的死劫就是此人引起的? “那就好。”那个声音笑了笑,“遇到你,我应该算是走运的吧!” “因为我的灵魂可以成为你淬炼法术的道具?而且只要在我身边,你就能不断地在这些沙场之上,在大王下令杀死的人中,找到可以让你淬炼出来的法术更强大的血液和冤魂吧?”子宁的语气极为不屑。“你根本不懂……若不是我,他们可就成为厉鬼,继续在这个世上飘荡,无法转世,也就是说,他们无法重新开始。我这么做,不仅是帮鬼界一个大忙,而且还帮了那些惨死的人。”那个声音说,“你的大王已经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你总不能还让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还要在这世上受苦吧?或者说,你比较希望这些厉鬼去找你的大王报仇?” “不!”子宁几乎是立刻说,“我希望大王……能够平安……” “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个声音嘲笑着反问。 “当然……”子宁回答这句话也没有犹豫。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到子宁的表情,他听得子宁说这话时的声音似乎包含着某种不确定——哼!大王罗织罪名杀死柔娘,就算子宁怨恨他,内心想大王早日驾鹤归西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子宁就是太过忠于大王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不过他们说起用子宁的灵魂淬炼法术?他记得在师父那儿看过一卷残破的古籍,上面就有说起用人的灵魂去淬炼法术的方法!那卷古籍对于这种方法的具体步骤没有详加解说,可其中提到,被用以淬炼的魂魄因为自身灵力和强烈的情感被抽取后,最终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子宁为什么会答应这种事情?难道对方没有告诉他这个严重的后果?不,子宁不会随便答应这种事的,肯定是遭到了胁迫!可是凭他目前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破坏这种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淬炼之术,但这么下去,子宁不仅仅会死,而且连再次转生的机会也没有了!他该怎么做? 可就在他闪神了那么一会儿,子宁和那人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离开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认识子宁多年,深知他的性格。只要他答应的事情,拼上性命也会完成,所以就算他费尽口舌,也不可能说服子宁反悔此事,再说,那个神秘人也不可能会让子宁中途放弃的。 也许、也许只剩下一途?他脑袋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如果在子宁被淬炼法术致魂飞魄散之前,他先杀死子宁,那么至少,他还为子宁保住了名为“来生”的将来。他表情空白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要杀死子宁吗?先不说他根本下不了手,即便他狠下心去做,子宁的武功在他之上,断不会轻易被打败。再者,子宁每次出征,为了避免敌军派人暗入营中进行下毒暗算,他总是对身边的茶水饭食小心查验。即使他愿意背上“卑鄙下作”的骂名去下毒,也不可能要得了子宁的性命。 大王……他忽然想起大王。他私离军队,就算大王发下海捕文书全天下人追杀他也不奇怪,可是到现在,并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定是子宁在大王面前为他说情开脱。他或许该去求助大王。不管大王如何对待子宁身边的人,唯有子宁,大王重视之极。子宁曾说大王头脑冷静,心思缜密,不管他曾经做过多少让人愤慨的残暴之事,大王都不是一个昏君。不错,大王握有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有什么是他所做不到的?就算进宫求见大王会被因逃兵的罪名杀死,他也要一试,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宁永无超生之日。 双手握紧拳头,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不再进军营去见子宁,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赶回都城,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进宫见到大王,向他说明子宁的情况,兴许一切仍能挽救。 子宁将军的死劫(下) “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寡人面前。”归王年轻的脸上净是冷然的残酷,“本以为你靠着子宁给你求情,早早地远走他乡,躲避逃兵的罪责,今日竟自投罗网,莫非你还念着子宁为你说情,让你官复原职?” “罪臣不敢。”赵北易跪在阶下。幸而大王并未在他一出现便将他投入牢中,否则他也难再向大王言明子宁的现状。“罪臣和将军是朋友,今日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入宫见大王,也是为了朋友的情谊。” 归王握紧了扶手,“什么意思?” “禀大王,子宁将军现在有生命危险。”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归王表情一紧,问:“你怎么知道?” “罪臣不敢隐瞒。罪臣刚从子宁将军的军营赶回都城的。”他抬起头,回答说。 “什么?”归王危险地眯起眼。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私闯军营? “罪臣并非偷偷潜入军营,也未和营中的将士包括将军有任何接触。”他坦然地说,“罪臣只是想远远看看将军的近况,并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在接近军营的时候听到将军和现任的军师在说话。” “现任的军师?你说的是卞俞雷?”归王说的虽是问句,表情却没有任何疑惑。 “对。他是个术士,也就是能够使用法术做出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他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归王慵懒地说,“而且若他能做到常人所不能之事,那么对战争来说岂不是一大益处?” “但他并未将这种本事用于辅佐大王和将军,他定存有私心!”他激动地说。 “嗯?”归王冷冽的目光扫向他,“赵北易,你这是在对寡人说话吗?”私心?难道赵北易能证明自己出现在这儿,对他说这些话就没有任何私心吗? 他咬牙,“罪臣失态。” “你说卞俞雷存有私心,证据何在?”归王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问。 “他利用将军在淬炼一种法术。”他谨慎地开口,小心不敢再激怒归王。在他面前的是大王,随时可以让他脑袋和肩膀分家,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能白白来这么一趟,却没能帮上子宁一丁点儿忙。 “淬炼法术?”归王拢眉,他对奇门法术易经占卜都没有兴趣,他只关心子宁到底会怎样。 “如果法术完成,子宁将军不但会死去,而且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他说。 归王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你是说子宁会死?”“是的。” “而且是魂飞魄散,下辈子再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寡人面前?”归王的声调异常轻柔。 “是。”他不知道自己将这件事告诉归王是否正确,也许归王正痛恨子宁的累累战功,想找机会将他杀死,根本不会救子宁。“若我们死去,灵魂进入鬼界,再次轮回转世之后,便会在人界重生,尽管没有的前生的记忆,可灵魂却是不变的。” 归王交握着双手,平静地问:“你进宫来,就是为了要告诉寡人这件事?” “不,罪臣是来恳请大王救子宁将军。”他磕了一个响头。 “救他……?”归王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怎么救?” 楚修打断子归的叙述,“慢着,你提到这个赵北易,你不会想说我跟这个赵北易有什么关系吧?”对了,赵北易是被卞俞雷所杀,他不想子宁将军魂飞魄散,结果自己先去体验了。 子归看着灰绒,“灰绒你不说点什么吗?”关于赵北易和筷子兄的关系这一段,恐怕没有谁能比灰绒更清楚了吧? “我有什么好说?你们是来这儿聊天的,我可是来这里工作的呀。”灰绒笑容满面地说,“现在混沌的瘴气正在慢慢泄漏到人界去,你们倒还有心思在这儿说个不停。”不过幸好她聪明,在近来的时候就封闭了入口,混沌的瘴气不会漏出去。 明明是她自己不紧不慢的,这会儿倒说起他们来了。子归不想和她计较,说:“可是也没见你进来混沌界之后有什么有建设性的行动,你到底是怎么工作的?将自己隐形来干活吗?”还是她的眼睛又看见幻觉了,所以没有看到灰绒在“辛勤”工作? “子归姐姐说话真刻薄~”灰绒噘着小嘴说,“我说就是了嘛~就好像我之前说的,楚修哥哥的灵魂是我按照阎王的委托,费了好大工夫从这个混沌界里找到的灵魂碎片拼凑出来的。” “还有呢?”她不悦地追问。 “还有什么?”灰绒一副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表情。 “阎王不是指明要你找什么人的灵魂碎片吗?”这小丫头装什么傻?! “哎呀,子归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我说?”灰绒狡黠地笑道。 还真是被这丫头堵得说不出话来。“你可是当事人,当然是你说出来更有说服力!”她真想用力地揪住这丫头的耳朵。 “事关委托人的秘密,我不能说。”灰绒歪着头地说,子归知道是一回事,由她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这部分她也只是猜的呀!子归气结地看着灰绒,“喂,你……你不是说阎王委托你来协助我的吗?我问你的问题,你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吗?”好在她灵活的脑袋还找得出灰绒说过的话里对她有利的部分。 灰绒抓抓头发,说:“好像也有道理,反正子归姐姐也是阎王的……嗯哼!反正子归姐姐也是阎王的阴差,说说也无妨吧?” 刚才灰绒的停顿有点奇怪,似乎在隐瞒什么似的……子归怀疑地盯着灰绒,不过灰绒没有再露出更多破绽。 “那就快点说!”楚修催促道。 “小修修你怎么这么没耐性?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要面对很多困难,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耐性……”修文开始絮絮叨叨。 楚修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不过灰绒也不打算卖关子,很爽快地说:“当时我接到阎王的委托,要制作特殊的灵犀棒,而附在灵犀棒上面的魂魄,他指明要找到在两千多年前魂飞魄散的一个名叫赵北易的人的灵魂碎片,将其重新融合成为完整的灵魂。” 原来如此…… “你说什么?”楚修瞪大了眼睛。原来他就是赵北易?! “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灰绒可爱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莫非她说的话很难理解?噢,若是这样的话她真该检讨了,否则以后推销商品,客人都听不明白的话她还怎么做生意啊?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就是赵北易复活?”楚修反问。他和子宁将军也是故交? “不算吧?”灰绒想了想,说,“你的灵魂只有百分之六十是赵北易而已。” 可大部分还是赵北易吧?楚修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可是赵北易不是求归王救子宁将军吗?为什么会变成害了他?”而且子宁将军还是被五马分尸而死,死得非常凄惨。 “唔——正确来说,赵北易和归王认为他们是保护了子宁将军的。”尹晖淡淡地说。真不知该说他们是聪明过头,还是愚昧地一知半解。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这一点才是楚修最关心的。除了把子宁将军杀掉,建造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墓穴,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灰绒突然插嘴,然后撒娇地拉着修文的手问,“修文哥哥,我的成语用得对不对?” 修文笑呵呵地摸摸灰绒的头,“嗯,非常正确。” 子归的脸抽搐了两下,灰绒这家伙刚刚还打算对这件事袖手旁观,现在插嘴倒是插得听高兴,真想扁她一顿!不过这丫头跟修文似乎从一开始就特别亲热,看了就叫人不爽!“你也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知道,我可没有穿越两千年去看看当时发生的事。”灰绒吐了吐舌头,“不过,你们不是说那个乌龟大王把那位将军杀死,但实际上他做这件事是为了救那位将军吗?那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很可惜,那只是他们自以为是。”尹晖耸耸肩,说。 “这到底是……”她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破除我的法术,所以为了保护子宁将军不会在我手中魂飞魄散,便抢先把他杀死。”尹晖平淡地说,“又因为他们以为我会用子宁将军的尸体去炼法术,所以直接把他五马分尸。” “不会吧?”她一头黑线。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地认为子宁将军死得无辜。 “子宁将军死得的确无辜,不过某种意义上来看,也可以说他是自作孽。”尹晖冷冷地牵起嘴角。若不是子宁将军让自己在他人的心目中太过重要,大概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啊,她能明白。她就说嘛,子宁将军善良好心得不是正常水平的人,因为他希望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很重要,看起来就是个伪君子!最后可好了,归王也罢,赵北易也罢,大家都把他当成重要的人,为了保护他,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也就是说他会被冤杀是自作自受。“这么说来,皇甫师兄是为了完成自己前世的誓言?”不太对吧?不是说他要为子宁将军做些什么去补偿归王杀死子宁将军的过错吗? “这可不一定。”尹晖意味深长地笑道,“他要做的,是子宁将军希望的事情。但我想子归你也该最清楚,子宁将军想要的并不是复活。” “……啊。”她大概想到了,“啧”了一声说道,“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她好同情皇甫师兄哦! “你想到什么了?”楚修追问,“你是不是知道子宁将军希望的是什么?” 尹晖轻蔑地笑了笑。他当年很容易就能猜到子宁将军的想法,也以撕破子宁将军的伪装为乐,没想到转世后的宁子归却坦率得让他难以捉摸,相比起来,还是宁子归更有趣。 子归却是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心理学上来说,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厌恶自己身上的缺点,可像她这么讨厌子宁将军的人世上恐怕不多吧?“子宁将军自己是认为自己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在秦霜心目中,子宁将军希望天下太平,所以他想尽办法要处理掉他认为阻碍我大展拳脚的人,包括你和皇甫师兄。”她扶着太阳穴,说,“很显然,皇甫师兄比秦霜和子宁将军自己更了解他内心的渴望。” “他到底渴望什么?”楚修不懂。 “是‘重视’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修文忽然开口了。 “什么意思?”楚修皱眉,“难道子宁将军希望别人重视他?开什么玩笑?像秦霜、归王、柔娘,还有那个李成,这些人还不够重视他?” “他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啊。”子归悻悻然地掀了掀嘴唇。 “修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楚修瞪着修文。怎么好像就只有他什么都不清楚? “看出来的。”修文的回答难得这么简练。 “怎么看出来的……”楚修咬牙,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观察力已经退化得连修文都不如了? “当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难不成小修修你能用鼻子看东西?”修文一脸莫名地说着,表情一变,兴奋跃上了他的眼睛,“小修修你真厉害!你这个特技绝对可以在世界生物学上留名啊!” 楚修绝对相信刚才他听到了自己神经绷断的声音。他真是个白痴,居然想着要跟修文进行正常的沟通! “修文师兄的观察力肯定比你这根自负的筷子强。”子归哼了一句,还有,修文师兄可不会用鼻子看东西! “嘿嘿!”修文得意地笑了笑。 楚修冷冷哼道:“我看是尹晖告诉你的吧?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交上朋友的?”最重要的是,修文怎么会交上尹晖这样来路不明的“朋友”? “大概是在修文师兄家里出事的时候吧!”子归说。 “什么?”楚修的眉间的皱褶都能夹死苍蝇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搞什么啊?居然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子归眼睛转了转,也不说话。其实她是看了灰绒那份关于修文师兄的报告才知道的,但她怎么能让修文师兄知道她曾经找灰绒调查过他?她故意把话题拉回到皇甫律身上:“皇甫师兄知道子宁将军想要的是‘重视’,为了给予子宁将军想要的‘重视’,他牺牲自己、家族、朋友,甚至违反六界法规都要让子宁将军复活,表明子宁将军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超越一切。”噢,她真的好佩服皇甫师兄的执着,她现在还能到混沌界来参观,也算是够命大的。阿弥陀佛,感谢尹晖和李成,不然她以后的日子还得继续跟皇甫师兄对抗。 楚修撇撇嘴,说:“那家伙是神经病还是精神病?” “你说的是谁?”她狠狠地瞪着楚修问。 楚修根本不怕她凶狠的目光,说:“子宁将军、归王还有皇甫,脑子里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哈,哈,我也很想知道。”她干笑两声,如果她知道他们脑子里想些什么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不过既然皇甫师兄已经拼上一切去让子宁将军复活了,那也算是还了子宁将军的人情了吧?” “阿律是个死心眼,未必能那么容易想开哦。”修文耸耸肩说。 “世上最难还的债是人情债。”楚修凉凉地说,“要是皇甫律那么容易就想开,子归还会三番四次差点死在他手上?”想想没有把皇甫律结结实实地痛打一顿真不解气——唉,算了,他现在都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半死不活了。 修文淡淡一笑,“终有一天阿律会自己想明白的,他虽然是个死心眼,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 楚修失笑,“终有一天?那是哪一天?” “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吧。”子归说。老实说,现在子宁将军的尸体也要腐烂,就算修文师兄说的“终有一天”是到皇甫师兄阳寿到尽头的那天也不用怕了。“灰绒不是说,三世书就是记录了各界生灵的命运的书吗?”那看看上面记录了哪一天皇甫师兄会想开吧!说起灰绒,她忽然发现,刚刚还粘在修文身边的灰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三世书旁边去了,津津有味地在翻看着书中的内容。“灰绒,你在看什么?”莫非是想着被尹晖毁了之后再也看不到了,所以打算现在看个够? 灰绒一副天下太平的笑脸,说:“我在看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尹晖闻言,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说:“你不是要告诉我毁掉三世书的办法吗?” “嗯。”灰绒回他一个可爱的笑脸,“可是你还没有付钱啊!” “行,我马上付一半的订金,等我确定了你所说的方法可行,我再付剩下的那一半钱。”尹晖说。 “灰绒!你不是真的打算把方法告诉他吧?!”子归着急,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灰绒接过尹晖签的支票,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什么关系?”说着,支票从她手中消失了,她抬头对尹晖说,“这就行了,我把方法告诉你。” 三世书 子归举起手就要把灰绒打晕,最好还能直接让灰绒失忆,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能阻止灰绒把方法说出来就好。可灰绒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小动作,所以直接浮到了半空,得意地朝她咧嘴直笑,“子归姐姐,我的危险意识很高的,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暗算的~” 该死的!她斜睨着尹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目标换成是他算了? “嘿,子归,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打算恩将仇报吧?”尹晖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 “那又怎样?”她就是恩将仇报了,有本事让老天爷来天打雷劈她啊! “不怎样,只是提醒你别干傻事。”尹晖好心地说。子宁将军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更何况子归? 她窒了窒。她差点而忘了自己是打不过尹晖的…… “子归姐姐你为什么那么紧张?”灰绒还是满脸困惑,“三世书就算没有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呀。” “啊?”她愣住了。那本书不是记载了六界生灵的命运,非常重要的吗? “以前你不知道有它存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对于这东西是不是存在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呢?”灰绒歪着脑袋说。 “不知道它存在,不代表它不存在好吧?”她吼道。 “喔。”灰绒随口漫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明白。 不过子归很快就知道灰绒刚才回答的“喔”只不过是表示她听到她说的话而已,因为灰绒接下来就开始讲解如何毁坏这本三世书了。“其实这本书用法术什么的都不可能弄坏它分毫,不过因为它是纸做的,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耐性一页一页地撕碎就好啦!” “就这样?”尹晖皱起的眉毛说明他并不相信。 子归也险些滑倒,一页一页撕碎?!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高难度手段,没想到一本水火不侵、连金刚钻都拿它没辙的伟大书本居然只怕被一页一页撕碎?那只要尹晖变出碎纸机来,这本记载六界生灵命运的重要书籍就会变成一堆碎纸片? “嗯,而且必须手动撕掉,因为这本书的厚度并不如你现在看到的那么薄。”灰绒摊了摊手。说真的,这方法不难做到,但要全部做完,还真会让人抓狂。 “看起来……很薄吗?”楚修僵硬地看着那本足有十公分厚的三世书,那样还不够厚的话,真不知道这本所谓的书真正的厚度到底有多少了,如果要逐页撕碎肯定会崩溃! “灰绒妹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本书可以撕烂呢?”修文提出疑问。 “这个嘛……”灰绒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因为她以前不小心撕坏过一页啊!但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说出来呢? 尹晖盯着灰绒,“你不会骗我吧?” “你可以试试啊!”灰绒比了个“请”的手势,“我灰绒做生意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尹晖立刻就伸手要去碰三世书,子归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这样跟皇甫师兄有什么区别?就好像刚才灰绒说的,大家都不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你干吗非得去跟一本不能动不会说话的书本过不去呢?万一你把书弄坏了,遭到什么天谴之类的可怎么办?”真不知道应不应该佩服他们,这世上能够这么彻底地贯彻自己的信念的人真是不多,没想到她身边就有两个典型,而且是彻底得过分! “你担心我?”尹晖眉毛一扬,问。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恩人吗?我担心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尹晖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她的事情。 尹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见到子宁将军,马上就发现他是从神界下凡历劫的天神。我以他军中将士的性命作为要挟,从他灵魂中得到他的强大灵力,用以打开通往混沌界的入口。而我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这儿,换做是你,你会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吗?” 费这么大的工夫却什么也没得到,说来也的确不甘心,但是……她看向灰绒。灰绒应该是在他们几个中最了解这个混沌界和三世书的,对于尹晖要毁坏三世书这件事她不仅不加以阻止,甚至提供帮助,难道这本三世书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还是说撕完之后书本还会复原?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能算是毁掉三世书?“灰绒,你真的不阻止尹晖?”如果还是决定袖手旁观的话,她就想办法把尹晖打晕! “魔尊大人和阎王都没有说过要我保护三世书啊!”灰绒小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说,“这东西就算没有了,子归姐姐你也不用那么紧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耐烦地斥责。 “我不是说了吗?这本三世书是记载六界生灵命运的书册而已。”灰绒笑了笑,“要是你把这位打开混沌通道的人打晕了或者打死了,他的魂魄会去什么地方,子归姐姐你难道不清楚么?” “呃……”她为难地看着灰绒。 “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楚修今天真是怄得快吐血了,他本以为子归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谁知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原来是自己! 子归看了看修文,又看了看尹晖。只见尹晖已甩开她的手,“唰”地从三世书上撕下一页纸来。“啊!”她惊恐地盯着尹晖,不知道天地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始作俑者灰绒却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等你把它都撕完了,混沌的瘴气大概早就漫延人界,到时候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先把通道封闭了再慢慢处理这本书吧。”虽说她考虑周全地把通道入口封住,可是她的力量怎么敌得过混沌瘴气的积累?入口的结界被破是迟早的事。 尹晖转过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灰绒。 灰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看你是喜欢留在这里慢慢撕,还是把它带走撕了。” 子归目瞪口呆,灰绒把三世书当成外出吃饭时的剩菜了,还提议要不要打包带走? 无法完成的方法 “灰绒,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子归气急败坏地说。 灰绒双手抱在头后,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来封闭被这位大哥打开的通道,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子归咬牙,可是看到灰绒那双无畏的银灰色眼眸,脑中一闪,难道……“灰绒,对于现在通道一直敞开着,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恐怕你早就做了什么准备吧?” “一点点。”灰绒笑着耸耸肩,“不过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尽快将这条人为的通道关闭才好。呐,尹晖先生,你只是要撕三世书而已,不如带回去慢慢撕吧!” “很抱歉,我不能。”尹晖说,“若要关闭通道,就只有让打开通道的力量消失,要是这样的话……” “我们就会集体被困在混沌界内,对吧?”楚修接口道。 “不用担心吧?魔界不是有定期列车进入混沌界吗?”她说,“灰绒,我说的没错吧?” “呃,是没错……”灰绒点点头,可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尹晖松开紧握的拳头,手中的碎纸片“呼啦呼啦”地飘落在地上。他盯着子归的脸,缓慢地说:“子归,你这辈子总算能回到你的神界去了。” 子归怔了怔。她对于能不能回神界不太在乎,毕竟她对神界和自己曾经在神界的生活一点印象也没有,对神界自然也没什么可眷恋的。 “可是子归姐姐死后不会回到神界去的呀。”灰绒插嘴说,“即使她取回所有被你用来打开混沌通道的力量。” “什么?”楚修奇怪地问,“如果子归本是神界的人下凡历劫,死后应该回到神界去。” “我差点儿忘了。”尹晖淡淡地哼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也知道。” 灰绒甜甜一笑。 “知道什么?”楚修总觉得其中隐瞒着什么秘密。 “你小小年纪,果真了不起。”尹晖看着灰绒,“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像你这个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这不简单。” 灰绒刚才甜得像蛋糕的笑容转眼像一块掺了一缸盐的巧克力,非常扭曲,“这身修为又不是我愿意修的。”她嘀咕。她被魔尊抓去做白工,又不知为什么硬被魔尊收了当徒弟,结果成天为了魔法等级考试而不得不停业…… “这家伙年纪很小吗?”楚修嗤道,寻常妖怪,少说也得修炼个几百年吧? “她不到三百岁,却有着上万年的修为,难道不算年纪小?”尹晖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她对我手下留情。” “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把通道封闭,而要把我们都带进混沌之中?”楚修质疑。 “我的原则是不随便掺和别人的因缘纠葛。”灰绒吐了吐舌头,“再说了,这个通道并不是我说关闭就关闭的呀。” “什么意思?”子归也觉得奇怪。照理来说,灰绒那么厉害,连尹晖都自愧不如,那么她要封闭尹晖所打开的通道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啊! “因为打开通道的力量我无从安置。”灰绒瞟着子归,说。 “你放在自己身上不就行了?”子归说。 “我要那么大力量干吗?”灰绒怪叫,“子归姐姐你没听说过能者多劳?到时候我不知要多干多少麻烦事呢!” 竟然还有人嫌力量太大?楚修摇头。看来灰绒和子归在这方面还真相似。 这时,灰绒的背包里传出一阵恐怖片背景音乐一样的铃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灰绒,你干吗设置这样的铃声?你自己听了不觉得恐怖?”子归匪夷所思地说。 “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打电话来的是个恐怖的人物才设置的。”灰绒咕哝了一声,才接起电话,“我是灰绒。” “怎么半天还没弄好?”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阎王懒洋洋的声音。 灰绒看了子归一眼,说:“子归姐姐正在极力劝说着打开通道的人,还需要一些时间……” “是吗?”阎王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还有,您不是还要我整治整治闹出这件事来的人么?也是要花时间的呀。”灰绒嬉皮笑脸地说。 听到“整治”这个词,尹晖眉毛一扬。从灰绒出现到现在这一刻,她似乎都还没有做什么要对付他的举动来。 又敷衍了几句,灰绒总算挂了电话。 “听说某人要帮阎王整治我?”尹晖似笑非笑地说,“我想‘整治’这个词在魔界不会有不同的意思吧?” “没有,和人界使用的意思一样。”灰绒笑眯眯地回答。 “那我可以将你刚才说的破坏三世书的方法,视为你要整治我的手段吗?”尹晖的笑容多了几分寒意。 灰绒状似困惑地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过是把你想知道的唯一能够破坏三世书的方法告诉你,难道这也算我的不是?你刚才不是试过了,我说的方法可行啊!” 也许,灰绒把这个唯一可行的方法告诉尹晖,这本身就有问题……子归忽然这么想。那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厚的书本,要将它完全撕成碎片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根本没有人可以预计,而且如果它是记载六界生灵命运的话,那么在生命不断诞生和延续的过程中,书本内容会无止尽地增加,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在自己寿命耗尽之前将这本书彻底粉碎?即使尹晖像现在这样非人非鬼地存在着,没有寿命的限制,可是一直重复做这件事的话会不会发疯?“灰绒!”她抓住灰绒的手,“你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能完全破坏三世书!撕掉的都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从最后一页往前撕,中间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改变,而且还不断有新的事情发生!” 修文笑了起来,“传说吴刚在月亮里一直砍树,现在尹晖又要在混沌里一直撕书,呵呵,神话不愧是传承千年的文化,果然具有预见性。”子归果然厉害,看出了连尹晖也忽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要继续吗?”他问尹晖。 尹晖看向站在一旁的灰绒,说:“比起要不要继续,我更想问问,你说等我将三世书全部撕碎之后要告诉我的话是什么?” 灰绒天真无邪的笑脸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犹豫…… “你要坚持吗?”灰绒笑着反问。 尹晖半眯起眼睛。 “你不说话的意思是要继续撕坏三世书吗?”灰绒继续问。 她看得出尹晖是在思索和衡量着这其中的得失。“他不坚持了。”子归抢着说。 “真的?”灰绒看着尹晖问。这种事当然应该向当事人确定。 尹晖这次把视线放回到子归身上,好笑地说:“该回答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傻呀?虽说人生不是有多么、多么丰富多彩,但至少不要浪费在撕纸这种像老年痴呆的举动上吧?”她就不懂了,为什么那个聪明绝伦的尹晖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什么命运不命运的?命运这种东西就像人们心目中的宗教信仰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非得计较的话肯定要脑抽筋(小说鬼疑惑:脑抽筋会有什么症状啊?)! 尹晖沉默地看着她,如果他同意放弃,那么就证明他过去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毫无意义的白费工夫。 “你只是不甘心自己的辛苦白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坚持下去,说不定是浪费更多的时间!”她说。坚持一路向前很重要,可如果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岂不是离正确越来越远?再说了,刚才从灰绒和阎王的电话中可以听出,阎王除了委托她来解决混沌和人界连通一事之外,还要她教训教训打开通道的人,也就是说,灰绒告诉尹晖的所谓办法即使可行,也很可能是阎王为了教训尹晖而设下的陷阱。“算了吧!你看你刚才撕了几页,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尹晖看着她,又看向修文。 修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地开口道:“子归是真的为你着想,并无虚假。你还是考虑清楚吧。” 他望着笑盈盈的灰绒,问道:“如果我想要知道你在我撕完三世书后要告诉我的话,我还得付别的代价,是吗?”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灰绒回答得非常干脆。 什么嘛,她还以为灰绒会死死保密,绝不会轻易告诉尹晖呢。子归觉得自己刚才那么激动真有点犯傻。 “条件是立刻关闭混沌和人界的这条通道?”尹晖斜睨着灰绒。 “不仅仅如此。”灰绒向子归伸了伸下巴。 “我明白了。”尹晖勾起冷冷的微笑,“我不仅要关闭那条非自然的通道,而且要将用于打开通道的力量还给子归。” “有借有还才行。”灰绒“啧啧”两声,说,“你本来不是打算事情完结了之后就把力量还给她的吗?” 尹晖意外地扬高眉毛,“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可你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职业秘密。”灰绒神秘地笑道,“如何?这个代价你绝对付得起,只是你愿不愿意付就是了。” “我……”尹晖沉吟着。 子归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全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啊……”脑袋好像有几千根针同时扎进去一样! “子归?”旁边的楚修赶紧扶住她,“怎么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间就成犯病的林黛玉了? 修文伸手帮忙扶住子归,脸上轻松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看向尹晖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看来阿律已经醒过来了。” “皇甫律?”尹晖冷淡一笑,“比我预料的要快多了。” “我想,他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事。”修文说,“也许他是因为感觉到了你做的事才会这么快恢复意识的。”否则,受了足以变成植物人的重伤的皇甫律怎可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苏醒过来?呼,人类的意志力果然是最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倒是小看他了。”尹晖走到难受的子归跟前,“我本来还想着可以帮你,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皇甫律知道子宁将军的尸身即将腐坏,所以他在万里之遥也使用法术要将子归的魂魄脱离出身体。我原已把影响子归魂魄稳定的因素彻底消除,但正因为如此,子归的灵魂要脱离身体就更加困难,本人所受的自然比过去更加痛苦。” 还说什么废话?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子归吃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望着尹晖。 “子归姐姐,恐怕这位尹晖先生现在无法做什么来减轻你的痛苦。”灰绒在一旁说,“因为我们身处混沌之内,是需要消耗很大力量来抵御混沌的瘴气的。即使他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啰。” “可是我们怎么没事?”楚修说,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不是给你们每人一个胸针,用于抵御混沌的瘴气吗?”灰绒说,“对了,尹晖先生也需要吗?放心,我灰绒虽然喜欢钱,但绝不是那种会坐地起价的奸商,看在你刚才照顾我那么大笔生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算个九五折。” 尹晖看着子归,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本来如果混沌和人界没有像现在这样连通的话,皇甫先生的法术是完全无法影响这儿的。” 这时修文说话了:“你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师妹的。” “伤害她的并不是我。”尹晖冷冷地说,“而且现在能帮她的恐怕也不是我吧?” 修文低头笑了一声,握住子归的手,“我想当时灰绒妹妹给我准备的项链坠,大概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楚修有些奇怪。那看起来是一套的项链坠和子归的戒指,其实很少看到它们有发挥什么实质的作用,尤其是修文的坠子,他从未见过那东西有派上过用场。 只见那坠子轻轻地颤动起来,修文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额头上也沁出细细的汗珠。 怪事,痛楚慢慢消退了……子归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修文有些苍白的脸孔。 过了一会儿,修文松开手,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扶着子归的肩膀问:“子归,你觉得怎么样了?” 子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甩开修文的手,厉声叫起来:“修文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这家伙吃错药了?楚修更加莫名其妙地看着好像被踩到尾巴的子归。 修文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说:“我没事的,我可是这种法术的专家呢。” 凝视着修文的表情,子归眼中是不舍和自责。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楚修发觉自己越来越无法明白了。 “筷子兄,你忘了修文师兄是什么人吗?”子归握紧拳头,“他是皇甫师兄的替身啊!” “替……”楚修几乎是马上明白了,“修文成了你的替身,将皇甫律施用在你身上的法术转移到他自己身上?”难怪子归会又急又气,她怎么能忍受自己最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放心吧,我可是专门人员,没事的。”修文说得毫不在意,“不过也幸好有这枚坠子,我才能这么轻易地将加在子归身上的法术转移到我这儿。”多亏了这枚坠子和戒指,将他和子归的感觉联通起来,不然,要成为一个人的替身需要好多条件和准备,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许当时灰绒为他和子归准备这套魔法道具时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你可以同时成为两个人的替身吗?”楚修觉得匪夷所思。 “我现在只是师妹‘一个人’的替身而已。”修文淡淡地回答。 “那你跟皇甫律到底……”莫非修文能够自己选择成为什么人的替身?既然这样的话,修文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家人?这样他的家人就不会死了啊! “即使我能随时解除和他人的替身法术,我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如何发展。”修文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接着说道。 意思是他虽然知道解除法术的方法,却不知道他的家人究竟何时会因牵扯进厉鬼向归王的复仇而死吗?楚修看着修文蒙上了淡淡悲伤的脸,说不出话来。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如果真能洞悉未来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人失去自己重要的人了吧?他忽然间竟想要支持尹晖破坏既定的命运了。 “况且,修文哥哥自己选择出生在这个家庭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得自己担着。”灰绒插嘴说。 “选择出生在这个家庭?”楚修追问,“什么意思?” 看着修文对她点点头,子归喃喃说道:“因为修文师兄跟鬼界有关系。” “什么?!”楚修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只要修文师兄不说,我可以永远都不知道。”她抿着嘴唇。 修文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现在应该承受着魂魄抽离的痛苦,他说:“师妹一直都这么体贴,所以我知道我和师妹是同一类人。”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说出来了?”楚修挑眉。 回答的是修文:“因为我希望她说。” 这两个人是在卖弄他们之间的心灵相通吗?楚修额角的青筋隐隐暴跳。 “因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这次总算能够完成我的任务了。”修文微微一笑,“为什么我要选择生在这个家庭?很简单,因为皇甫家和子归本来就有着因缘,尤其是阿律和子归,只要待在阿律身边,肯定能对子归和我的任务有大帮助。” “你不会告诉我,你接近子归也有所企图吧?”楚修内心一紧。好家伙,之前他还以为他一定不会伤害子归。果然,最深藏不露的就是修文! 困境 “拜托你别说这么悬疑好吧?”子归没好气地说,“修文师兄什么时候害过我了?” 楚修撇撇嘴,“是他自己这么说的。” “你们还要聊天聊多久啊?”灰绒不耐烦地噘着嘴说,“尹晖先生,你到底决定成怎样了?我肚子饿了,想要回去吃蛋糕。” 灰绒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能这么轻易地破坏紧张的气氛?子归不禁有些泄气。 尹晖看了看她和修文,又看着灰绒稚嫩的小脸,说:“我……我同意先将通道关闭,也同意把打开通道的力量还给子归。那么,请让我听听你要告诉我的话吧。” “不好意思,请先付款。”灰绒笑着说。 尹晖哼笑了一声,低念了几句咒语,一个红色的影子慢慢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那个形状是子归和楚修所熟悉的——“这不是秦霜之前一直使用的大刀吗?!”子归和楚修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是啊,不过他只能算是个使用者,而不是所有者。”尹晖冷笑一声,说。 “难道你是所有者吗?”楚修冷冷地反问。 “不错。”尹晖对待楚修很冷淡,“完成这项法术的人是我,尽管它力量的来源是子归。” 楚修敌视地盯着尹晖。看来他果然和赵北易有关系,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军师都颇为忌惮。 “这柄大刀是我用鲜血、戾气作为媒介将他人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大刀不过是一个形态罢了。”尹晖说道,“寻常人的灵力很有限,但是从神界来的子宁将军就不同了,他本人不曾察觉也不会使用自身的灵力,对于我来说,他却是最能完成我这个法术的人。若没有遇到子宁将军的话,我这个法术恐怕还要不知多少人的灵力才能完成。” “你是用子宁将军的灵魂去淬炼这把大刀的,所以这把大刀就相当于子归灵魂的一部分,若是大刀受伤,子归的灵魂也会出现裂痕,对吧?”楚修咬牙切齿地说。 “的确如此……但是会让她的灵魂受伤的话是秦霜使用错误。”尹晖耸耸肩。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把大刀会在秦霜手里?”子归问,“五十多年前不是你带着的吗?” 尹晖还没有回答,倒是楚修接话了:“因为你想要利用将军墓那些冤魂的力量,我说的没错吧?” “对。那又怎样?”尹晖倒是坦白,“我将刀安置在山中,只是没想到秦霜会被附在其中的力量吸引,进而使用这把大刀。可惜的是,他无法真正发挥刀的力量——否则你以为你们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所以你从他手中夺回大刀,然后让他魂飞魄散了——就像当年对待赵北易那样?”楚修进一步逼问。 尹晖却是一副不太想搭理楚修的模样,只是闭上眼睛专心地念着咒语。 “不是啦!”子归拽住浮躁的楚修,说,“其实他是帮秦霜拔除了戾气,也没有打算要对秦霜怎样……”虽说以尹晖的能力,随时都能把秦霜碎“魂”万段了。如果秦霜是为了见她才会魂飞魄散的话,那么她也算是凶手了。 “你还真是相信他。”楚修撇撇嘴说。 “哎呀呀,小修修你这该不会是吃醋吧?”修文“嘿嘿”地奸笑两声。 “谁会吃你的醋?!”楚修大声呵斥,只是脸上浮起可疑的红色。 这时,大刀的颜色慢慢变淡,刀刃中出现了点点彩色的星斑,其中淡黄色的星斑像是尘屑一样落在子归头上,“这是……?”她伸出手去,那些星斑落在她手心里,犹如雪粉般融化消失了。 “这些就是子归姐姐的灵力啊?”灰绒一脸稀奇地看着。 修文舒了一口气。这样他的任务就能够完成了。 “这样可以了吗?”尹晖看向灰绒,“现在可以说了吧?” 灰绒满意地点点头,“这就行了。”说完,清了清嗓子,接下去说,“关于三世书,子归姐姐刚才说的不错,想要将三世书完全撕碎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并非完全做不到,只要你愿意,说不定真的能做到,愚公移山还有成功的时候呢。” “只是这样?”尹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还有更重要的……”灰绒神秘地摇摇食指,“正如我所说的,三世书是记录六界生灵命运的书籍,它就像一台巨大的电脑一样通过计算周围所有的因素,判断后续事情的发展。” “什么意思?”子归隐隐觉得自己被耍了。 “很明显的意思啊!就是说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灰绒伸了个懒腰,说,“所谓的未来,是三世书按照所有可能会影响事情发展的因素考虑,推算出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因为考虑得极端周密,所以很少会出现差错——不过因为上面的记录会根据发生的所有事情不断修正,看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有出错一样。”说到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本这样的书,也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呵呵,其实她也利用过这本书的力量,如果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情,那么只要改变其中的某一个因素,上面所记载的未来就会发生改变。尹晖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难道说他花费那么多年月所做的一切,其实并没有意义? “幸好你没有坚持一定要把三世书全部撕掉。”子归抽动着嘴角说。要不然在完成之后听到这番话,尹晖肯定会气得昏死过去! 尹晖转过头,看向子归,“你好像完全不在意?” “因为我没什么损失……”她干笑着说,“相比起来,郁闷的应该是你吧?因为你为了让子宁将军同意将灵力借给你,做了不少事吧?”像是那面秦镜啦,还有将军墓的厉鬼啦,很多事情都是多亏了尹晖帮忙。 “的确。”尹晖淡淡地说。 “我们进来的那个古墓,封印着的不仅仅是你的魂魄,还有别的东西吧?”她说。她好歹对着灰绒卖给她的那本关于法阵的书埋头苦读了很长时间。 “是恶意吧?”修文忽然笑着接口说,“因为那个墓被挖了出来,封印在里面的恶意被放了出来,虽然你是答应过子宁将军不让那些对归王的恶意伤害他,可是这么多年后那地方被挖出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是你的问题了。你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吧?” 尹晖笑而不答。 “修文师兄,你不要紧吧?”她担心地说。 “嗯,因为通道已经消失了。阿律的法术无法传到混沌里面来。”修文比出胜利的“v”的手势。 “没事就好。”她松了一口气,“啊,这么说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离开这里回去人界了?” “哈?”灰绒愣了一下,“这个嘛……”她突然想起有点问题了。 “干吗?难道任务还没有完成吗?现在通道不是关闭了吗?而且尹晖应该也不会再做出这种事了。”子归有点不好的预感,“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我们要怎么离开?”灰绒问。 “哈?!”子归愕然,“你不是说魔界有定期列车到这里来的吗?” “是有啊……”灰绒弱弱地回答,“问题是十年才有一班车……”以魔的寿命来说,十年不过一瞬,但以人来说的话就…… “上一班车是什么时候的?”她不抱希望地问。 灰绒的表情更心虚了,“在三年前……” “还要七年才有车来接我们?”子归的脸已经没办法做出正常的表情了。 “呃,是的……”灰绒“呵呵”地傻笑着。 那他们要在这个什么都看不清的地方待五年才能离开?开什么玩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等我们离开才让尹晖把打开的通道关闭?!”她一把揪住灰绒的衣领。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灰绒不好意思地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噢,天啊!子归掩面。“这里的时间跟人界的时间是不是同步的?”要是“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的话,他们即使回去人界也都成了化石级古人了。 灰绒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了起来:“啊!我们不用七年后才离开这里的!” “你不是说要七年后才有列车来?”子归奇怪,“难道你是要我用尹晖还给我的力量重新打开通道?” “不,子归应该做不到吧?”尹晖摇头。因为他除了利用子宁将军的力量,还有其他许多人的灵力,如果单凭子归一个人,也许打不开通道。 灰绒笑眯眯地看着尹晖说:“修文哥哥可以做到啊!” “修文?!”楚修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修文,“可这家伙有学过空间法术吗?” “没有,可是他天生就能做到。”灰绒看着其他四人不解的表情,笑容可掬地说,“修文哥哥,你还记得我给你那条项链时说过什么吗?” 修文还没有回答,子归就说:“我记得。你说过虽然现在还没有其他东西发现,可是万一被发现了,修文师兄马上就会有危险,而这个项链坠子就可以完全隐藏他身体力量的气息,还要修文师兄绝对不能离身,否则很可能会有危险。” “哇,子归姐姐记得真清楚。”灰绒开心地一拍手,说,“因为修文哥哥体内有一把可以穿越各界的钥匙,只要用那把钥匙,我们就能立刻离开这儿了!” 神秘的钥匙 修文抓抓头发,说:“记忆所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把钥匙当汤圆吞耶,怎么会有把钥匙在肚子里?” “难道说……”尹晖双眼一亮。 “你知道什么?”楚修对这个人还是不能放心。 不过尹晖似乎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并理会楚修,对灰绒说:“那时候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照理来说修文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我始终不明白他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而且那股力量的气息也无从辨认,原来是你为了保护他而早就做好了安排。” “因为阎王要我特别关照他呀!刚好皇甫先生又要我给修文哥哥准备适合的护身法宝,不仅可以帮修文哥哥,还有收入,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灰绒笑得很得意。 “难怪在我附在他身上的时候,穿越结界法阵都比平时容易许多。”尹晖说。原来修文本身就具有穿越各界的能力,只是他本人不知道也不会使用。 “上次我和于悟皈去找飞机失事的小叔叔,我使用了强大的法术而灵魂脱壳的时候,是你救我的吧?”那时候皇甫师兄和筷子兄还未能进入被阴气包围的树林中心找到他们。 尹晖笑了笑,“看来你早就察觉了。” “因为不是筷子兄,就是修文师兄了。”她简单地说,“修文师兄对于这些法术并不十分清楚,那么只能是附在他身上的另一个人了。” 尹晖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子归。”并不仅仅是她的观察力让人佩服,最主要的是她自始至终都对这件事没有大惊小怪。 “你每次用修文师兄的模样出现时,为了不被我察觉,你用了某种法术让我记不起你的模样吧!”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那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楚修上下打量着尹晖。 子归翻了翻白眼,说:“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啦?我说了你和他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楚修惊讶地睁大眼睛。 “尹晖和你一样,不过是灵犀棒变出来的一个非人类的实体。”她说,“修文师兄,这个外貌是你的什么人啊?”这个样貌是修文师兄最重视的人? “这是我曾祖父年轻时候的样子。”修文说,“当时我在用那根筷子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我曾祖父留下来的旧照片。” “啊?!不是说会变成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模样吗?”子归看向灰绒。 “子归姐姐用的是情人节限定商品,修文哥哥用的是平时的贩卖品。”灰绒解释说,“情人节的限定商品还比较贵呢!性能也比平时的要好。” 呵呵,看来他的“性能”比较差呢。“幸好修文当时看到的不是他曾祖父一把年纪时的照片,否则我可就是个老头子了。”尹晖自嘲地笑道。 “你该庆幸他看到的不是他曾祖母的照片,不然你现在就是个老太婆的模样了。”楚修半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尹晖不以为意,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离开这儿吧。” 因为待在这儿会让他非常沮丧吧?子归有点明白这种心情,尹晖他用了不止一生的精力去做一件事,到最后却发现白费力气,换做是她肯定会当场哭出来,不过尹晖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是情绪却似乎低落了许多。“喂,你没事吧?”她试探地问。 “我?当然没事。”尹晖奇怪地扬眉。 “即使是知道自己到这儿是白费力气也不在乎?”若是那样的话,这个尹晖也真不愧是“非人类”了。 “那你要我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尹晖扯了扯嘴角,反问。 “当然不是。”她飞快地说,看了看旁边在接受灰绒指导要怎么将他们都带出混沌的修文,她忍不住问:“你是在修文师兄家里出事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吧?” “嗯。”尹晖将三世书放回原位,“我察觉气场异动赶到时,修文的家人已全部死去,而且那些人的阳寿已尽,我不能附在那些死去的人体内,那样会触犯鬼界的禁忌。我看到了修文,提出附在他身上,而他的要求就是不能伤害你。” 果然还是修文师兄对她最好~~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尹晖问。 “从你用修文师兄的样貌出现的时候开始。”她说,“因为就算你用了法术,让我记不清面前的人的长相,可是我能感觉到在我面前的是修文师兄,可实际说话的却不是他。起初这种感觉并不明显,后来越发清晰,我能肯定你和修文师兄是同一个人,直到你用尹晖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再说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那幅暗藏了子宁将军遗体存放地点的地图,就那么巧被修文师兄找到了?” “小看你了。”尹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也添了几许感慨,“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阎王会放任我那么久,原来一切是为了你。” “我?”她有点不懂了。 “那颗蓝色石头,你还记得吗?”尹晖问。 “嗯,你那次还特地让雪蕴把我骗到戚兴山,就是想‘借’那块石头去看看嘛!”变相发牢骚。 尹晖笑了,“那颗石头的确有着危险的力量,能够吸取所有的负面情绪。” “也包括子宁将军的?”她隐约猜到,“说到底,为什么子宁将军的魂魄会不稳定?”虽然她没想到自己之前那种情况是拜赵北易和归王所赐,但是她始终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赵北易虽说不是外行人,可是他所学的法术远远不够,而且当年有些法术的记载也不完全或者不够正确,所以他不但弄错了我使用的法术的后果,也采取了错误的方法。” 她觉得自己好无辜——子宁将军那种伪善的家伙,她不需要太过同情。 “车裂之刑,的确保证了不让任何人再利用子宁将军的尸体,可是受刑者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这种痛苦自然对魂题也有难以估计的伤害。此外,为了避免子宁将军成为厉鬼,在人界飘荡而落入我的手中,他们使用了这颗蓝色石头,在子宁将军死的时候吸取了他的负面情感——你该知道,即使痛苦、怨恨,也是灵魂的一部分,一旦缺失,那么这个灵魂自然并不完整,而不完整的灵魂当然不会稳定。” “哦……”似懂非懂。 “而且对于本来没有强烈戾气怨恨的魂魄来说,那样强行抽去负面情绪的法术对魂体的伤害很大——就像你去拔牙,若你有蛀牙,那么拔掉是理所应当,但要是你一口好牙却被强行拔掉几颗,恐怕以后吃东西就会很辛苦了。”尹晖解释,“听说你在鬼界的时间非常长,我想阎王为了稳定你的灵魂花费了不少心力。” “我出生后不久,还不是早早挂掉?”她说。要不是阎王最后再帮她一把,恐怕她也就那样“game over”了。 “难道在你还魂之后,他都没有关心过你的情况?这不可能吧?”尹晖摇头。 “这个……”每逢七月半前后,她都会见到一个人,潜意识中那是很重要的人,难道……是阎王?会吗? 尹晖自顾自说下去:“我要继续利用你身上的灵力,就必须要把这颗石头内原本属于你的负面情绪还给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若不是皇甫律想要利用你让子宁将军复活,恐怕我还没那么容易能将你的灵魂留在那座房子内,慢慢将石头里的那些子宁将军的情绪还原到你身上。” “难怪我刚才在墓室里遇到灵力震荡都没事……”她抬眼看尹晖说,“不管如何,我谢谢你。” 尹晖摇头,“其实阎王知道我是不会放弃进入混沌界,所以我必定会再找上你,一旦我进入混沌,那么他就会让灰绒领着你们前来,至于毁坏三世书的方法、所谓的整治方法,也不过是他提前设下为了让你取回原有力量的圈套。也许他早就知道,当我了解了三世书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以我的性格也不会再执着,而一个魂魄当执念消散,也就不再构成威胁了。不愧是阎王,论心计的确无人能敌。” “哈哈……”她干笑了两声,阎王的心理能明白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那你以后会怎么样?会去鬼界,然后投胎转世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他扯了扯嘴角。当一个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到最后是一场空,所面临的空虚只怕任谁都无法填平吧? “那倒不一定。”灰绒突然插嘴,“要是你愿意一直像现在这样附在灵犀棒上活动也没问题啊!反正阎王都放任你那么久了,估计他是不会在意的。”既然阎王都让一个楚修留在人界了,那么多一个尹晖又有什么所谓?搞不好他还乐得多一个人可以帮子归姐姐的忙呢。阎王的狡猾和奸佞程度可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天知道他究竟在盘算什么。 “你很了解阎王?”子归好奇地问。最初看到灰绒时,她也在鬼界给阎王帮忙。 “呃……阎王也算是我的老主顾了。”灰绒撇撇嘴,只是这位老主顾经常性地不付钱,和魔尊大人一样,净让她做白工和赔本生意。 “哦~”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和尹晖是不是知道什么事?你们总说我不愧是阎王的什么人。” 尾声 灰绒歪着脑袋,说:“我想等子归姐姐死了以后就会知道了。”那简直是超级重任。 这么神秘?“你给我的报告上面说,修文师兄是跟鬼界有关的人,可是你没有说明他到底是鬼界的什么人,这份报告似乎不完整吧?” “不是我不报告,而是……”灰绒有些吞吞吐吐。“子归姐姐,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以前有没有阴差吗?” 子归点点头,“嗯。”不会吧?难道说…… 灰绒抓抓头发,“没错,我说过在子归姐姐之前只有过一位阴差,那就是……”她指了指正在低头思考着什么的修文。 原来修文师兄还真她的前辈。“可既然已经有修文师兄了,为什么阎王还得让我来当阴差了?”阎王该不会是看她怕鬼,所以专门欺负她的吧? “所谓阴差,就是阎王派来人界工作的人员呗,各自执行的任务也不算奇怪。”灰绒说着,蹦蹦跳跳地走到修文身边,“修文哥哥,怎么样?应该能行吧?” “我想是没问题的。”修文点头。 “好,那么我们就离开这儿回人界吧!”灰绒招手叫他们一起过去。 子归其实很担心。修文师兄因为混沌与人界的通道关闭了才没事,可是他们现在回到人界了,修文师兄不会有事吧?“修文师兄,你还好吗?”她不放心地问。 “嗯。”修文轻松地笑了笑,“阿律那边大概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挂了吧?”楚修僵着脸说。 “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啊?”如果可以,她还想问问皇甫师兄,他和李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倒是好心。”楚修哼笑一下,“你就不怕你的好心害死自己?” 眨了眨眼睛,她呵呵一笑,“以前我当然要注意点儿,但是现在我不用怕了。” “不用怕?”楚修扬眉,这丫头去了一趟混沌,口气变大了不少。 “很简单,因为子归取回了她本来的灵力,寻常术士根本可能是她的对手。”尹晖说。现在连他也不可能动子归的一根头发了,更何况是皇甫律?“也许在你离开混沌之时,他的法术便已反弹回去了。”若真是这样,皇甫律肯定小命不保了。 “不,皇甫先生还没死。”灰绒伸了个懒腰说,“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之前他购买那些在他名下的魔法道具会立刻回到我手中的。”循环利用,多么环保! “你这家伙……卖出去的东西居然还要收回来?”子归真佩服她的敛财手段。 “能翻新的还能再卖啊,不能翻新的话还可以当二手货卖。”要是遇到有特殊收藏癖的,那还能卖个好价钱。“你们要去看皇甫先生的话,我可以免费送你们一程哦!”反正这回也捞了不少,偶尔也该派送一点赠品。 “难得你大方,我就不客气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忽然想起来,“我先打电话给于悟皈,让他等我们一起回学校。” 他们到达皇甫律住的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病房外也没有人在守着,等皇甫律醒来。 “他们好像都回去了呢。”子归说,“是不是因为探病时间快到了?” “先别管那些了,阿律的情况怎样?”修文探头往里面看。 “要不找个医生或护士来问问看吧?”楚修提议。 “的确需要叫人来了。”尹晖不冷不热地说,“因为皇甫律醒了。” “真的?!”子归惊讶地往里面一看,果然看到皇甫律的眼皮张开了,正茫然地缓缓眨着眼睛。 “我去叫医生过来。”修文自告奋勇,立刻往值班室跑去。 医生对于皇甫律能够这么快就苏醒感到非常吃惊,虽然他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但是能够这么快恢复意识实在是出乎医生的意料。 “阿律,你觉得怎样?”修文站在床边问。 皇甫律的眼珠子缓慢地循着修文的声音动了一下,“修文……”沙哑而破碎的嗓音。 “皇甫师兄,来,先喝口水。”她动作迅速地从旁边的保温瓶里倒了一杯温水并插上吸管,凑到皇甫律嘴边。 皇甫律喝下几口水,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来探病。”修文回答道。 “是吗……”皇甫律挤出一丝笑容,说,“对付厉鬼受伤又不是第一次,不用那么紧张。” 她怎么觉得皇甫师兄跟之前有点不同了?“皇甫师兄,你和李成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律疑惑地皱起眉,“李成……?谁?” 不会吧?丧失记忆?!难道皇甫师兄被李成打坏脑子了?!“就是把你弄成这样的厉鬼。”采用最简单的解释,其他恩恩怨怨全体略过。 “喔……”皇甫律吸了一口气,“我不清楚,若不是被鬼界收走或者逃走,就是魂飞魄散了吧。” 原来皇甫师兄也不知道李成的下落啊?她有些失望。“皇甫师兄你都差点连命都没了,我想他可能不会再来找你报仇了吧!”“找我报仇?”皇甫律眼中的疑惑加深了,“为什么?你说的厉鬼和我有什么仇怨吗?” 四人面面相觑。这可离奇了,皇甫律完全忘记了前世?“皇甫,你记得子宁将军吗?”楚修试探地问。 皇甫律想了想,说:“知道,在修文老家的后山的将军墓里所埋葬的正是你说的人。” 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筷子兄问的不是这个吧?她抓了抓头发,瞟向尹晖,“这是什么情况?” 尹晖耸耸肩,“很明显是被清除了前世所有的记忆——不管是谁做的,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嗯。”她点点头,这样她没事,皇甫师兄也不会有事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有人帮你吧。”尹晖笑了笑。 “有人?”“有人”是指谁? “这里有咒术留下的气息。”尹晖说。 “咒术?”难道李成临走还诅咒皇甫律,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哇,这仇恨真有这么大? “咒术有很多的。”尹晖低吟了一会儿,说,“就像下蛊一样,若是违反了其中的约定就会蛊毒发作。” “那皇甫师兄中的是什么咒术?”她对咒术没有研究,搞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楚修想起他们在混沌界时子归还受到皇甫律法术的攻击,莫非……“若他不再加害于你,他就能继续保存他所知道的前世,反之,他脑袋中所有和前世有关的记忆都会消除——也就是‘归王’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是李成做的吗?” “可能吧。”楚修随意地说。 若真是李成做的,那么他大概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想起来有点庆幸也有点失落,不管如何,她宁可相信李成还好好地在人界的某处晃荡着,有可能会随时回来找麻烦,也好过魂飞魄散。 传说自此七十多年后,鬼界的最高负责人阎王换人了,而新人阎王的名字叫宁子归,而和她一起来到鬼界的一个灵力极高在人界流连两千多年的魂魄成了新的判官,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则成了新任的黑白无常。 === 第30章、三世因缘之言 完 === 小说鬼临别多嘴:附上灰绒的n年后日常生活番外一篇,大家可以看看娱乐娱乐,不过不看也没关系。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爱,以后再见~ 番外篇之灰绒生病记 今天魔殿非常——应该说异常安静。沙沙的写字声,嘀嘀哒哒的打字声,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偶尔还会从窗外传来小鸟悦耳的歌声和风抚摸树叶的低吟,金色的阳光也在树丛中游戏,将自己的碎片洒在魔殿深灰色的地毯上。办公室里飘着优雅的咖啡香气,袅袅的白汽从咖啡壶里悠闲地升到空中。 魔殿资历最浅的文书阁职员魔尊大人的秘书猫妖碧玄不时望一下大落地窗旁的深褐色办公桌——上面的文件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时看了看墙上毫不搭调的可爱灰老鼠挂钟,皱紧了眉头。已经超过上班时间将近一个小时了,魔尊灰绒却还没有出现。 “碧玄,魔尊大人今天为什么还没来?”同僚a凑过来说。 为什么?还有为什么?那个整天打浑摸鱼的魔尊大人旷工呗!碧玄原先皱着的眉毛皱得更紧了。魔尊大人以前虽然总是想着要怎么偷懒玩耍,但好歹会乖乖地按时上班(尽管上班的效率有待商榷),直接旷工还是头一遭。碧玄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文件准备出门去找人。 “碧玄,去哪儿?”刚出门,他就遇到了魔殿后勤事务主管紫葵,紫葵温文地笑着问他。 “找魔尊大人。”他出门还能有别的事吗?说着就要绕过去。 紫葵拦住他,说:“不用去了,魔尊大人刚才来电话,说她病了,今天休息。” “病了?”那个把芝士蛋糕当饭吃,以把人气到脑中风为兴趣,吃喝玩乐恶作剧为己任的魔尊也会生病? “是的,我已经通知竹语夫人去看诊了,你不用担心,回去工作吧。”紫葵温柔的笑容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担心?碧玄皱得死紧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他冷冷地说:“我只是担心魔尊大人今天的工作进度。” 紫葵歪了歪头,笑望着他说:“那这么办吧,你把魔尊大人今天要看的文件带到魔尊大人家里去让她签。这是魔尊大人家的地址。” “魔尊大人不是住在魔殿里?”碧玄觉得奇怪。 倒是紫葵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因为魔尊大人说金窝银窝都不如她的老鼠窝,所以她当上魔尊都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魔尊大人上任后就把以前魔尊居住的后殿改为职员宿舍了。多亏了魔尊大人这个政策,我们都不用在头痛要怎么安排员工们的宿舍了。毕竟后殿的房间多得很。说起来,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就是上上上位魔尊最宠爱的皇后的房间。”紫葵一脸好像对自己孩子的宠溺笑容。 他就觉得奇怪,魔殿的员工福利怎么那么好,员工的床居然比当年他在妖界住的房子还大,想不到他们居然住在本来魔尊住的地方。 “你不是担心魔尊大人的工作进度?就带上今天需要魔尊大人批复的文件去看看她,反正你也还没有去过魔尊大人家,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吧。”紫葵笑容可掬地说。 去看看?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紫葵这个笑容别有深意。但为了确认伟大的魔尊大人是真的病了,还是借故旷工,他还是乖乖地接下写着魔尊大人地址的便条,抱着一堆公文出发了。 魔尊大人的家是一栋离魔殿颇远的独栋别墅,还有一个相当漂亮的庭院。碧玄推开褐色的尖头木篱笆矮门,一条弯弯的铺长石的小路通向别墅的大门,小路两边相互错开种着高大的树木,起了很好的天然遮阳作用,树下整齐却自然地生长着多丛灌木,小路左边的院子里挖了一个池塘,一条环形的小溪从池塘流出绕一圈又流回池塘。小溪上架了两座小木拱桥,别致又趣意横生。庭院里种了很多植物,而且长得很好,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一种能说出名字来。 走到别墅门口,他按了按门铃——“叮咚,叮咚。”没有人来应门,他只好又按了按,“叮咚,叮咚。”还是没有反应。难道魔尊大人真的病到无法前来开门?他试着转了转门把,发现门居然没有锁。“打扰了。”他小心地走进房里。里面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整齐,他还以为那个任性、随性的魔尊大人家里会乱的要挖个洞才能站呢,看来魔尊大人一定是请了钟点工来定期打扫。毕竟魔尊大人的外表和心理年龄都是个孩子,碧玄认为一个爱偷懒的小鬼会整理和打扫卫生实在有点难——其实灰绒还是很乖地经常自己打扫房子的,因为到处乱七八糟的话,会有很多东西不好找,而且在整理的时候经常都会有意外收获,比如找到什么魔法饰物之类。 如果魔尊大人能够乖乖工作的话,他会非常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可惜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被魔殿的所有人,不,不只魔殿,反正魔尊大人已经被宠得无法无天了,所以现在要管教她真的比登天还难。 “不要——我不吃药——” 对,就是这个甜美的声音搞得他每天都精神衰弱。碧玄觉得头又开始痛了。他先把文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才循声上楼。二楼只有一个房间门开着,他稳步走过去,“魔尊大人……”在门口站定刚要问候,一个灰色的身影扑到他怀里,也不用看了,在他怀里抖得快碎掉的小女孩就是魔界伟大的魔尊大人,抬起头,看到的是魔界唯一的医生前任魔尊的助手普休的妻子竹语。“医生,魔尊大人是什么病?”他问。 “普通的感冒。”竹语没好气地说,“虽然有点发烧,但吃点药就会好的。你这该死的魔尊,我好心给她看病,她居然跟我说不吃药!” 碧玄叹了一口气,拍拍小女孩的背,说:“魔尊大人,你乖。不吃药病不会好的。”自从他当上魔尊大人秘书以来,哄小孩就成了他日常工作的主要部分。 “不要不要不要!吃了会死的!”灰绒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一张小脸埋在他胸前就是不肯抬起来。 通常这种情况下,用“利诱”最有效。“如果你乖乖吃药,我请你吃苏若水小姐的特级芝士蛋糕好不好?” 灰绒抬起一张哭花的脸蛋,可怜兮兮地眨巴着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咬着下唇,“不!如果要吃药,我宁愿不吃蛋糕!” 耶?第一次“食物引诱法”失败?他惊讶地望向也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的竹语。“看来病得很严重,连芝士蛋糕都不吃了,再加两种药才行。”竹语在处方上补充了一下。 既然利诱不行,那试试威逼,比利诱更有效。“魔尊大人,如果你再不吃药,我可要变回原形了。”谁叫魔尊大人原形是只老鼠,天生就怕猫。 灰绒立刻撤出碧玄的怀抱,抖着嘴唇,视死如归地说:“与其吃药死掉,我宁可被猫吃了!” 啊?碧玄瞪大了眼睛。 “脑袋严重进水,有必要开刀。”竹语平淡地叙述。 “竹语医生,魔尊大人是不是发烧影响了……思维运作?”碧玄不禁担心起来,“魔尊大人,别使性子,乖乖躺下来休息。”说着就拉住灰绒的手。 “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药……”灰绒哭着摇头。 “好好好,不吃药不吃药,先躺下休息,听话。”碧玄也只好先安抚她,把她哄上床睡着。灰绒似乎哭累了,刚躺下床就合上了眼睛。 “喏,这是三天的药,吃完以后还没死就再来找我。”竹语丢给碧玄几包药,说,“我先回去了。” 连忙伸手接住那几包药,吃完以后还没死再去找她?难道吃下这些药会出什么问题?但碧玄还是很有礼貌地送竹语出门,“谢谢你,竹语医生。”突然,瞧见这个阴森森的美女脸色微变。“竹语医生,怎么了?” “我感觉到有很强的魔力。”竹语很快又跑回二楼,一打开房门——“砰。”双眼发直地把门又关上了,揉揉眼睛,她再打开门,马上又关上了门。 “竹语医生,你怎么不进去?”碧玄奇怪地问道。 竹语转身看了他一会儿,指指门板,“碧玄,你进去看看。”里面那个人如果她没看错,那明明是—— 碧玄疑惑地推开门——喝!一个年约十七,有着及腰灰色长发的漂亮女孩坐在魔尊大人的床上!女孩有张苍白的瓜子脸,一双银灰色却有些无神的眼睛,似乎很虚弱,现在女孩正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和竹语。“小姐,请问你是……”真的很美,他竟然差点看呆了。 “你是谁?”女孩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来我家?竹语,是你的朋友?” “竹语医生,这是……”不对,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跟魔尊大人一样的淡淡的奶香味,难道她是…… 丧失记忆?竹语睁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妖魔失忆的临床病例,这是个研究的好机会!“灰绒,你不认识他?”先确认一下,可能灰绒这家伙只是一时恶作剧,用来报碧玄平时总要她工作的仇。 女孩摇摇头。 她真的是魔尊大人?碧玄瞪大了眼睛,原来那个一直看起来只有十岁不到的小鬼模样的魔尊大人长大了是这个样子啊!难怪她总是很自豪地说自己是个万人迷,那时候他还觉得魔尊大人用她那孩子气的脸蛋表现出孩子气的表情说着孩子气的话,亏她还是管理魔界伟大的魔尊,整个就是没长大的小鬼头,闹得他又好气又好笑,结果还有点头痛。“魔尊大人,你别吓我!竹语医生,魔尊大人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只是普通感冒吗?”碧玄这下子真的开始担心了。 “是感冒。”竹语也觉得奇怪,难道感冒会导致鼠魔失忆?她还是找亲爱的老公问问好了。“这样吧,我找普休来看看你们这位伟大的魔尊好了。我在魔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病搞不清楚。我先走啦,看好你的魔尊大人。”说着,很不负责任丢下碧玄就走了。 “竹语医生!”叫也是白叫了。碧玄叹了一口气,跟魔殿挂上关系的人怎么每个人都那么任性?“魔尊大人,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灰绒皱着眉说:“你在叫谁?这里可没有什么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 “都说这里没有魔尊大人了,还有,为什么你这只莫名其妙的猫会在我家?立刻出去!”灰绒叉起腰说,“啊——”忽然她惨叫起来,“难道你想吃了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吃了我,我绝对会到魔界法院告你故意谋杀——!” 碧玄反射性捂住耳朵,他已经掩藏了自身的气息,为什么这位外貌有十七岁的魔尊大人能够一眼看出他的原形是猫?有这种耳朵的妖又不一定是猫。“魔尊大人,不,灰绒小姐,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不过可以叫得这么大声,应该是没问题了。 “没有没有!”灰绒连连退后。 老鼠怕猫虽然是天性,可是她没发觉以她的魔力,随便动动指头他这只猫妖要埋都找不到地方?“好的,我就站在这里,灰绒小姐你冷静一点。”以前魔尊大人虽然怕猫,却总跳到他怀里撒娇,现在这样的魔尊大人真有点陌生。 突然,灰绒扶着额头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魔尊大人!”碧玄立刻冲了过去,正好接住倒下去的灰绒,“魔尊大人,你没事吧?”幸好只是晕过去而已。碧玄松了一口气,把灰绒抱到床上,帮她拉好被子,顺手摸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烧,“好烫!”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 “水……”灰绒迷迷糊糊地喊着。 “要喝水吗?魔尊大人你等等。”碧玄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怎么没有水?没办法,还是要到客厅去吧。这么想着,他快步跑下楼梯,倒了一杯水又冲上来,“魔尊大人,来,喝水。”碧玄小心地扶起灰绒,把杯子凑近她嘴边,细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着水。魔尊大人烧得很厉害,真的不要紧吗?他以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温柔动作扶灰绒躺下,又找到冰袋敷在灰绒额头上。以魔尊大人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工作的了。碧玄叹了口气,搬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静静待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灰绒的烧终于退了。碧玄没有察觉自己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只见灰绒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然后在眼帘下出现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碧玄突然发现自己坐在旁边看着灰绒好像就是等着这一刻似的。“魔尊大人,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先喝点水。” 银灰色的眼睛先是没有焦距地盯着声音的来源,眨了眨眼,才终于对上了碧玄的视线,然后皱了皱眉,“你是谁?”灰绒疑惑地噘起嘴问。 这个小动作还真像是魔尊大人平时的表情。“魔尊大人,你到底怎么了?”碧玄有些担心。 灰绒奇怪地问:“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的吧?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家,莫名其妙地待在我的房间,还莫名其妙地一直叫我魔尊大人,你是只猫吧?你想做什么?”马上全身戒备起来,“你不会想吃我吧?我告诉你,以你的魔力,我随便都可以让你想埋都找不到尸体哦!” 这些话怎么好像不久前刚听到?“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解释。” 二十分钟后。 灰绒托着腮帮子,说:“也就是说,我没了两百多年的记忆?而在这两百多年里,我当上了魔尊啊?而你是负责监视我的秘书?哇,果然光阴似箭。” “你不怕我骗你?”反而是碧玄觉得奇怪了,难道魔尊大人不怕他说谎?平时她什么都乱七八糟地怀疑个半天,然后说自己那叫谨慎。 灰绒摇摇头,指了指他坐的椅子,笑嘻嘻地说:“椅子上的坐垫是我做的类似人界测谎机的魔法坐垫,说谎的话你早就被电成卷毛猫了。” 现在碧玄相信他面前的是魔尊大人本尊了。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的确是魔尊大人的招牌。“那魔尊大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身体没问题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回魔殿继续工作如何?需要你今天完成批复的文件可是堆得跟山一样高。”碧玄冷冷说道。 “现在?” “对。”碧玄面无表情地说。 “出了问题我可不管哟。”灰绒不负责任地摊了摊手。 被碧玄拖到魔殿,灰绒抬头吹了一声口哨,“不愧是魔殿,还是老样子,够宏伟。” “魔尊大人,不,灰绒小姐以前也来过?”碧玄侧头问。 “嗯,魔尊大人是我的师父啊,所以以前常来。而且在更早之前……我还是妖的时候不时也会进去。”灰绒笑嘻嘻地说。魔殿嘛,从很久以前就是她家后院啦,她还常常进去“借”东西,不过借了之后都没有还过就是了(小说鬼惊叹:原来灰绒你连魔尊家也敢偷,难怪敢去神界闹事……)。 这时,魔殿东门的值班卫士长看见他们,连忙招呼:“碧玄大人,回来啦?魔尊大人呢?咦?”值班卫士长看见碧玄身旁的美女当场呆住,结果换来美女不悦的皱眉,他有些狼狈地甩甩头,凑近碧玄说:“碧玄大人,你的女朋友啊?魔尊大人知不知道?你瞒着她拍拖,不怕她生气?” 不过灰绒皱眉的原因倒不是觉得卫士长失礼——反正长得漂亮,怕什么被人看——而是,这个青蛙卫士长(原来卫士长的原形是只青蛙)怎么过了那么多年还在这大门口混啊?瞧她,当年一个小偷,现在都成魔尊了! “你别失礼。”碧玄不高兴地说。怎么他看到卫士长瞧着灰绒时会这么不爽?“这位就是魔尊大人。她只是样子长大了。”心理年龄大概只会倒退。 “魔、魔、魔尊大人?!”卫士长的眼珠险些掉了出来。 灰绒冲卫士长嫣然一笑,结果卫士长两眼一翻,“咚”地昏过去了。灰绒事不关己地说:“哎呀,怎么晕过去了?身体不舒服吗?” 碧玄想叹气了,魔尊大人爱捉弄人的个性真是无论什么样子都不会变的,这就是所谓的本性难移吧。可是魔尊大人现在的模样,的确很容易迷住其他人,没想到居然会微笑一下就能让别人晕倒的地步。“魔尊大人,不,灰绒小姐,请不要随便捉弄别人好吗?” “我才没有。”灰绒无辜地说。 跟着碧玄到办公室,经过碧玄的一番解释后——“碧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魔尊大人?”平时最经常被灰绒捉弄的秘书官蛇魔银练最先跳出来指着碧玄说,“魔尊大人现在病了,你居然还让她来操劳?!” 碧玄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 “就是。”自认全魔殿最帅的虎魔金凛伸手一拨额前的刘海,像模特走台步似地走到灰绒跟前,优雅地执起灰绒的手,轻吻了一下,“魔尊大人,今晚赏脸一起共进晚餐吗?” 碧玄额上的青筋暴跳了两下。 灰绒伤脑筋地轻轻皱眉,为难地说:“可是我还有这么多工作……”那样子看得大家是心动又心疼。 “这点小事,我们帮您处理就好了,魔尊大人就休息一下吧!”秘书室里的“人”争相冲上来,那一桌山一样高的文件不出十秒已经被瓜分完了。 碧玄的拳头都在发抖。 于是乎,今天的魔殿办公室除了魔尊灰绒,全部都在一片混乱而心甘情愿的忙碌中,偶尔也有这类—— “唉!”灰绒叹了一口气。 “魔尊大人,有什么让您心烦的吗?”秘书a立刻问。 “我肚子饿了,好想吃鬼界若水小姐做的芝士蛋糕。”灰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我立刻帮您买回来!”秘书a“咻”一下就消失了,五分钟后又出现了,手里抱着一个蛋糕,“魔尊大人,蛋糕!” “谢谢~”灰绒一个甜甜的笑容让秘书a当场腿软。 若水小姐现在在人界,穿过六界之门去买了需要排两个小时队的蛋糕再回来居然只用了五分钟。碧玄目瞪口呆。 又或者说—— “唉!”灰绒又是一个叹气。 “魔尊大人,怎么了?”秘书b关心地问。 “大家那么忙,只有我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灰绒咬着下唇说。 “没关系,您是魔尊,事情当然是我们这些小的来做!”秘书c拍拍胸脯说。 “可是我没事做,好无聊哦。”灰绒皱着水灵灵的眉头,说。 “那魔尊大人,要不要看点什么有趣的书?”秘书b提议。 “我不想看书,而且现在还有点发烧,看那么多字,头更晕了。”灰绒扁着嘴说。 “那看些开心的表演怎么样?”金凛开始出馊主意,“像大笨象踩彩球——” 象魔阿力眼皮一跳。 “或者猴子走钢丝?”金凛继续说。 猴魔常京背脊一寒。 “哇,是马戏表演吗?好像很有趣耶!”灰绒开心地双手交握在胸前说,“不过我不喜欢你刚才说的那两个节目,我最喜欢看老虎跳火圈。” 金凛一僵——古语有云,自己刨坑自己埋——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魔尊大人的提议好啊!”阿力“嘿嘿”地奸笑两声。 “对啊!我们这里又有现成的老虎!”常京幸灾乐祸地附和。 “那个……魔尊大人,我们还是换点别的……”金凛僵笑着,说。 “不能看那个吗?”灰绒精致的笑脸一下失望地垮了下来。 “当然能看,绝对能看!”常京鼓掌说,“对吧?”一脸坏笑地对金凛说。 看着满脸期待的灰绒,金凛最后只能点点头。然后,办公室外的小花园上演起老虎跳火圈的热闹好戏。 碧玄抽搐着嘴角,这里究竟是魔殿还是马戏团? 闹腾了一个下午,快接近平时下班时间的时候,紫葵来了。“灰绒,过来。”只是轻轻一句,灰绒便欢喜地跑进紫葵怀里,“紫葵!”撒娇的语调让碧玄想起魔尊大人就是用这种语调喊着他的名字然后跳进他的怀里。 “生病就要好好休息。”紫葵轻轻拨开灰绒的刘海,灰绒乖巧地点点头,靠在紫葵怀里静静地合上眼睛。然后让整个魔尊秘书室的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向来优雅知性的魔殿后勤事务主管紫葵小姐居然变成了紫葵先生!!谁也没听说魔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性别呀!“我送魔尊大人回家。”紫葵柔和的声音变得低沉,横抱起灰绒,对碧玄说:“碧玄,以后如果魔尊大人生病就不要勉强她工作。” “紫葵大人,魔尊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碧玄忍不住问。 紫葵低头吻了吻灰绒的额头,“这是前魔尊大人给魔尊大人留的作业题,可是魔尊大人当年太懒,认为自己没有生病就不管,后来前魔尊大人也忘了这回事,所以魔尊大人只要生病就会这样,等痊愈了就会恢复原样的。” 既然紫葵大人早就知道这回事为什么不早跟他说?碧玄有些咬牙切齿地想,没有一拳过去是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后勤事务主管的实力深不可测,找遍六界也没多少个是他的对手,跟他动手简直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过了一个晚上,灰绒在紫葵的照顾下恢复了健康,又恢复了原来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模样回到魔殿上班。“大家早!”灰绒小妹妹开心地向大家打招呼。 金凛无趣地支着下巴,“魔尊大人,你就一定要这副样子吗?” “你有意见吗?”灰绒瞪他。 “魔尊大人,早安。”门口响起紫葵的声音。 “紫葵早。”灰绒可爱地挥挥手。 “觉得怎么样了?”紫葵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灰绒举起手臂,“嗯,好了!” “你还是赶快解除这个咒语会比较好。”紫葵捏捏她的鼻子。 “没关系啦!反正偶尔变回原来的样子也不错啊。”她长大的模样可是个大美女耶! “那么也请您好、好、保重!”碧玄在背后冷冷地说。不过他是不是应该希望魔尊大人生病好呢?由于昨天这些前辈们为了讨好变成大美人的魔尊大人,帮魔尊大人把堆积的工作基本上全部处理了!以后工作做不完他干脆想办法让魔尊大人生病吧。碧玄很小人地想着。 “既然魔尊大人已经没事,那我先告退了。”紫葵行了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魔尊大人,你昨天晕过去没看到,紫葵大人变成男人了!虽说我们妖魔可以改变模样,可是无论怎样实际的性别是无法改变的,没想到紫葵大人居然可以。难道是修炼程度的不同吗?”常京冲上来曝料。 灰绒奇怪地说:“你们不知道吗?紫葵本来就是双性的啊,简单来说,就是雌雄同体嘛!” “什么——?!” 大家猜猜紫葵的原形是什么? ===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