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烬芳心》 第一章 引子1 不知是某朝某岁。顾宅,一所普通民居。非要论起来的话,顾家与该朝的敬德太妃有点亲戚关系,不过那是多少辈以前的事了,现在小辈们并不知道自家在京里而且是公里还有亲戚。此宅的主人叫顾望重,秀才出身。有一妻,生下两个女儿养到断奶便得病死了。 顾秀才见咿呀学语的女儿们无娘亲照料,便动了后娶之意。后娶之人乃本镇杀猪屠户武贵之女武秀兰。秀兰生得膀大腰圆,皮肤红黑,一双虎眼,宽度赶上两个秀才大。 一晃十年过去了。前妻留下的两个女儿,大的叫顾桃之,乳名小桃,已到了“袅袅娉婷十三余”的年龄,生的是体态婀娜,牛乳肌肤,瓜子脸,杏眼,柳眉,走在街上,招引小伙子们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小桃擅女红,作诗词,弹古筝。 小的叫顾夭之,乳名小夭,虚岁十二。虽是一母同胞,却是天生痴呆。嘴巴整天张着,口水不断。脸上总是挂着痴笑。但小夭性格很好,不会破坏家什,也不惹人生气,整天只是吃完饭就去玩,天黑了就睡觉。而她长得也不丑,只是别人一看见,就知道她是个傻子。 小桃颇有懂事,无微不至地照顾妹妹。 二娘顾秀兰对待姐妹二人凶如猛虎。孔子说:“苛政于虎也”。小桃经常这样想道:“若是他老人家得见我二娘,也会惊呼‘悍妇猛于苛政矣’。” 武秀兰和秀才又得一子,小名虎头,夫妻俩对其宠爱有加。虎头虽九岁,却是上能登天,下能入地,顽劣不堪。他对两个姐姐也是大呼小喝的,稍不遂他心意,拾起手臂粗的棍子,劈头就打。武秀兰看见,不仅不训斥,反而助纣为虐,夸其儿子是做大事的。 顾秀才虽然也疼爱二女,但整天只知坐在书房读书,并不知道家里每天发生了多少不公之事。即使他看见武秀兰虐待继女,虎头欺负两个姐姐,也并多十分干涉。他是个喜爱安静的人,不想和妻子吵吵闹闹。而且,在骨子里,他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小桃心中有恨,也不敢道出,只能忍辱。她发下誓言:我顾小桃既有咏絮之才,又得沉鱼之貌,将来必定能嫁个王侯将相。到时候把痴妹带上,脱离这苦海,与武秀兰母子再无瓜葛。爹爹虽有疼我之心,无奈是怯懦之人。等他老了,只教他衣食无忧即可。 常怀这般心思的顾小桃很快就要到了及笄之年。在此之前,二娘少不得张罗着把小桃嫁出去,不是木匠家的瘸儿,就是里长的痴子。小桃知道二娘只想将她泼水一样泼出去,但她哪肯答应,死也不从。二娘对老秀才发下狠话,十五岁这年不嫁出去,就将小桃并痴妹小夭一起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第二章 引子2 时天佑十年,七岁便登基的皇帝洛元白,如今已到大婚之龄。皇帝生母和太后早薨,故奉先帝遗下的三位太妃为皇母。 敬德太妃与端和太妃素不和睦,先帝在时就明争暗斗,互相时时盯着对方,寻找机会,将对方扳倒。由于端和太妃受到先帝的恩宠,敬德太妃更是视其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端和太妃恃宠而骄,处处找敬德太妃麻烦,敬德太妃时常恨得牙根痒痒。 仁安太妃则是不问事的人,一直在留馨宫吃斋念佛,与其他两位皇太妃相安无事。十年前先帝薨,幼皇子元白即位。元白奉三位太妃为母,无大小之分。 皇上选后妃的事情,自然落到三位太妃身上。这一早,敬德太妃与端和太妃不约而同都到留馨宫来。仁安太妃正在佛龛前礼佛,听传报,便起身相迎,边命秋冉奉茶边说:“本该我到二位姐姐那去,怎能劳烦姐姐们呢。” 仁安太妃在先帝时,就是安于现状的人,不与人争斗,所以她虽是后封之人,却也颇得妃嫔们的敬重。两位太妃只想皇上选中自己推荐的女子做皇后,所以都想寻求后援。仁安太妃就成了二位的首选。 两位太妃说:“无事也不会叨扰妹妹的清净,皇上选妃是大事,须得我们商量才是。” 仁安太妃自知二人其实早有人选,不过为了形式,不至于冷落她,顺便能寻找后援,才来此觅她的意见。仁安想,她们俩都有人选,我又无意争什么,也不能够倾向谁,不如推个干净。 仁安太妃于是笑着说道:“姐姐们所说甚是,妹妹虽身在深宫,却早已向佛,皇上之事,我本该为此尽下绵力,但有二位姐姐在,我就是多余之人了。” 二位太妃只是笑笑,并不答话。既然仁安无意纠缠于她们之间,那她们只有彼此来个争斗了。坐了一刻钟左右,二人便都回去了。 敬德太妃回到文潜宫,便喊来亲信刘公公。 刘公公从外面匆匆忙忙进来,行了礼后,不由太妃询问,便说道:“太妃的事情,奴才已经亲自办好了,是太妃一个远亲家的姑娘,今年刚及笄,生得是一段风流。我亲自瞧了,比画上还美十分。”说着递上一张此女的美人画。 太妃看后,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杏眼如烟,双眉含黛,心中不禁大喜。 敬德恨恨地想道:“先帝时,我斗不过她端和,这次我看她找谁能强得过我这个侄女,除非是仙女下凡。我这侄女若做了皇后,我看她端和怎么与我斗。” 敬德太妃吩咐道:“刘公公,你辛苦了。这次一切还是要靠你打点好。” 刘公公谄媚笑道:“奴才哪里辛苦。奴才愿为太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敬德太妃闭上眼睛,朝他挥了挥手。刘公公便出去办事了。 第三章 离别1 顾宅,因前几天来的不速之客,增添了许多新鲜喜庆的气氛。武秀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双虎眼也被笑容堆得有点可爱起来,逢人便说女儿好福气,她早看出来小桃是皇妃命。 人们恭维她,您可是皇上的丈母娘,虎头可也是国舅爷呢。 虎头母子在外一副骄横模样,在家对小桃极尽奉承巴结之能事,与之前的态度判若天壤。 西屋小桃的房间。 老秀才坐在椅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揉搓着,嘴角微微抽动。 小桃端正地半坐在床上,大红掐花缎褥半露出明黄的牡丹花,几条宫廷镶金薄被齐展展地叠放在靠墙的床里,嵌花纱帐垂下几条流苏。 老秀才黯然地说:“自古候门深似海,何况是深宫呢…” 能进宫选妃,小桃自己是满心欢喜的,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才貌非得是皇上这样的真命天子才配得上。见老父如此神伤,她又想道,此去,怕是想见到父亲也就难了。她也垂泪道:“爹爹,这也是女儿的命,何况此去若能得皇上怜爱,必也能大福大贵,光耀门庭。” “怕只怕做成‘上阳白发人’呢,岂不让为父心痛死?”老秀才痛心道。 小桃抹了两下眼:“爹爹莫伤心,女儿怎能甘心接受那样的命运?无论如何也得争一争…” 两人正说着,武秀兰从外面进来。看到二人一个擦泪,一个擤鼻,她心中已明十分,便大声嚷道:“啊呀,大喜日子,可莫哭哭啼啼。我们小桃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且莫说丧气话,冲走福神。” 小桃虽厌恶二娘,但这些天她的表现也难找出不是,这话也中听,对着低头的老秀才说道:“二娘说得对,爹爹莫再伤心。”又转向武秀兰:“只是爹爹年事已高,我走后,二娘可得尽心些。” 武秀兰一听,咧开大嘴说道:“小桃,你可放心好了,这些年你也知道我是如何待你爹的。” 这武秀兰虽然对小桃姐妹苛刻,但对老秀才还是尽妻子本分,毕竟是乡下人,从未怀疑过三纲五常之类的道德规范。只是自己走后,小桃又想道,妹妹小夭该怎么办呢?自己即使能成为皇帝的枕边人,但是天高皇帝远,谁能保证武秀兰不再次嫌恶她,虎头不欺负她? 想了一会儿,小桃有了主意。她起身对老秀才说道:“爹爹,有件事你可得允我。” 老秀才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事情?” “妹妹小夭,我想带走。” 老秀才惊愕。武秀兰也是一愣,但很快平静下来。 小夭在院子里听到姐姐提到她,便迅速地跑进来,痴痴地朝小桃笑。小桃让妹妹坐到自己身边,关爱地看着妹妹。然后小桃拿出手绢,为妹妹擦去嘴角边永远不断的口水。小夭仰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姐姐。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虽有污痕,却娇艳嫩滑。身材比小桃丰腴一些,但也算得上好看。如果没有这两个羊角辫,给她穿上一身好衣服,从背后看,她也是这里的一朵花。无奈那茫然的眼神和只灿烂却无任何含义的笑容,属于一个傻女的。 擦完后,小桃轻轻地拍着妹妹,示意她出去玩。小夭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家里正在发生什么事,但接着就跑出去了。 第六章 遇袭2 黑衣人接了三四招后,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了,白衣人正想追出去,却听到在地上的男人喊道:“公子,莫追。” 白衣少年回过头来,眼神越过正从地上爬起的男人,望着惊魂未定的小桃,不觉得呆了。 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美人,风柳般瘦削的身材,托着玉瓷一样精致的脸,小巧的鼻翼下,一张向上翘起的小嘴,粉嫩的两瓣唇微启。 小桃被他盯得低下头,一副白莲花不胜娇羞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刘公公所幸只是伤到右肩,车夫已经替他包扎好。他站起来,说:“多谢少侠相救。敢问尊姓大名。” 白衣少年的目光回到刘公公身上。他对着公公抱拳道:“在下沈随风。” “沈随风?随风?”刘公公一遍遍叨念着这个名字,突然说道:“你莫不是沈侍郎的公子,沈随风?” “正是在下。”沈随风隐隐一笑。 “听说,沈公子无意仕途经济,倒愿意做个潇洒游侠,来往于江湖之中。”刘公公继续说道。 “惭愧。父亲为我绞尽心力。”沈随风说到父亲,眉宇间露出忧愁来。 “很好啊。这次多亏沈公子相救,他日我必禀明敬德太妃和皇上的。” 沈随风看着面前的公公和几位女子,尤其是小桃。他想,莫非她们是要进宫?这些天皇上的确在为大婚而大张旗鼓的选妃。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竟产生一丝觉察不到的疼痛?是遗憾吧,也许是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小桃趁机偷偷看了沈随风一眼,心想,不亏是侍郎家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她突然想起妹妹小夭,“啊”的一声奔到四儿面前。小夭此刻昏睡在四儿的怀里,小桃不住地喊她的名字,妹妹只是一动不动。 沈随风大步走过来,探了探小夭的鼻息,对焦急的小桃说:“并无大碍。”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红色药丸来,药丸发出异香。小桃看了看他,继而接过药丸往妹妹的口里送服。 沈随风说道:“姑娘放心,令妹再过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刘公公见状,说道:“那我们就收拾一下,赶路吧。沈公子,这离京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路途中怕再有什么不测,你可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 沈随风想了一想,说道:“也好,我出来也好些时日了,该回去到家父那儿领罪了。” 他嘴里是这样说,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现在就返京。大概是很想与那叫小桃的姑娘亲近,即使待在一起不说话也是好的。 第七章 穿越1 马车开始在官道上颠簸起来,沈随风贴着刘公公坐着,眼睛望向远方。车夫的吆喝声非常响亮。四匹马努力往前奔去,似乎也知道要在晚上关城门前赶到。 小桃搂着小夭,嘴里喃喃自语。她想起小时候,妹妹也曾昏倒过。那是二娘因为一件小事打骂小桃。妹妹为了维护姐姐,随手拾起泥块,高高地举着,两眼圆睁,嘴里呜哩哇啦。二娘一见,生气极了,猛地推倒小夭。小夭倒下去后,头正好磕在石头上,流出了血。小夭摸了下额头,看到满手的血,吓晕了。从那以后,小夭每看到鲜血都会晕眩,甚至昏迷。 四儿拿着刚湿润过的毛巾,给小夭擦着脸蛋。小桃看着妹妹光洁的脸,默默地祈祷她快点醒来。 突然,一个大的颠簸,让小桃胃里翻滚,差点呕吐起来。她扭头干咳嗽了几下。 “二小姐醒了!”正在给小夭擦脸的四儿叫了一声。 小桃赶忙望去,只见小夭缓缓睁开了眼睛。小桃喜极而泣,对着小夭轻轻地唤:“妹妹……小夭……小夭……” 四儿也赶紧掀帘对着前面说道:“二小姐醒过来了。” 沈随风听见,也来到车厢里,摸了摸小夭的额头,对着满脸泪痕的小桃说:“没事了,给她喂点水。” 说着,他深情地望了小桃一眼,思忖起男女之礼,便又回到刘公公旁边坐下了。 小夭醒来后,敲了敲有点痛的额头,疑惑地对着面前叫她妹妹的人说:“我是你妹妹?小夭?”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面前的陌生女子的确喊他“小夭”。她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会成为什么小夭?怎么会是她的妹妹?我不是乔麦么? 对,我是叫乔麦。 小桃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半天没有说话。 四儿也忘记了端水,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二小姐,她……她恢复正常了,真的吗?是……是因为沈公子的丸药吗?” 乔麦没有理会面前两个神情异常夸张的女子,继续回忆他自己的事情。他在哪里?大头呢? 是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待在英语系〇九级二班的男生宿舍睡觉。今天上午刚上了一节课,他和死党大头偷偷溜了回来。当时,他们歪在床上,聊班里的女生哪个是波罢,哪个是太平公主,聊得非常快乐。然后他有点困了,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莫非,现在是做梦?他笑了一下,使劲地捏着自己的脸蛋。啊,疼。怎么回事?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环顾一圈后,觉得很憋闷,这个空间太狭小。他发现一个小门,便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架马车之上。车头坐着三个人,一人赶车,另外两个人讶异地看着他:两人分别是古装的打扮。 他现在来不及思考,他将目光投向更远处。他望见方块一样的农田,田里是同样穿着特别的人们;偶尔有一两匹马从后面跑过,侠客模样的人骑在上面;然后路边会有一两个卖黄瓜或者是别的农产品的摊子,一晃就落在了马车的后面。 四儿把小夭拉回来,在车厢中坐下。小桃红着双眼,依旧激动地说:“妹妹,不管你记得不记得,你都是我的妹妹,小夭。”然后她双手合十,念叨:“娘,感谢您让小夭变成常人了。” 第八章 穿越2 乔麦这时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天哪,真是天女下凡么?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目光很自然地从小桃漂亮的脸蛋溜到她发育完美的胸部。由于小桃是坐着的,他无法去饱览她应该饱满的屁股。然后他又把目光扫到四儿身上,年龄稍大些,身材也稍单薄点,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鲜嫩得如一朵等待采摘的雏菊。 这两个女子亦是穿着古装。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她们之间有什么距离。 他得承认,他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动步子的人,何况是如此绝色的女子,还是他所谓的姐姐。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正心里乐得开了花,猛然想到刚才这位小姐喊他妹妹?妹妹?不是吧!他又跳了起来。 小桃和四儿不解地看着她。 他摸着自己的胸部。额,惨了,真的有?还……很大。 他惨叫一声:“镜子!我要镜子!” 小桃和四儿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怔怔地看着她。半天,四儿才找来一柄菱镜。乔麦一把夺了过来。这是在古装戏里才见到过的菱花状铜镜,他记得《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拿着照过,但他管不了这许多了,他慌忙转动手中的镜子,让它照出自己的有些变形的脸。 天,他再次在心底惊呼起来。 菱镜中分明是十三四岁,扎着羊角辫的丫头,当他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时候,不禁想起了“人妖”二字。 穿越吗?该死,这应该是那些闲得无聊,动不动就从现代穿到古代为所欲为、自以为是的女生所为。我怎么也穿越了?而且是让我一个男人的灵魂穿越到小女孩的身体。 四儿拿着水袋,打断了乔麦的胡思乱想:“二小姐,你喝点水吧。” 乔麦望着她,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也许某一天我就会醒过来,谁能担保这不是个过于逼真的梦呢?说到底,人生本来也就是一个梦。终归会醒的,会的,会的。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接过了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桃听见她问,没等四儿回答,就抢着说:“妹妹,你叫小夭。我是你的姐姐小桃。父亲选了《诗经》里‘桃之夭夭’一句,作为我们的名字。她叫四儿,是父亲怕我们在宫中无人照顾,才买了四儿来陪伴我们的。”从前的小夭,就像一直生活在梦里,或另一个世界里。如今她终于醒来,走进了正常人的世界。所以小桃有必要把所有事情给她解释清楚。 “进宫?你是说我们进宫?选妃吗?”乔麦问。 “是,大小姐蒙当今敬德太妃厚爱,进宫参选秀女。”四儿说。 乔麦恨恨地想:进宫?该死,我最讨厌看宫廷剧。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费尽心思互相争斗,就像为了一块肉斗得你死我活的狼一样。那些女人像动物一样,让人害怕,让人讨厌。 然后他同情地看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桃,这么神仙一般的人儿也会变成那样么?岂不是太可惜了,也许她会洁身自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吧。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命运从此和面前两个女子的紧紧纠缠在一起。 第九章 入宫1 马车穿过城门,进入京城街道后,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车头三人依旧平静地坐着。 车厢里,乔麦按捺不住地撩起帘子看夜晚下的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挂满了灯笼,灯光虽不及电灯,却也把街道照得明亮异常;夜市上卖混沌的,饺子的,面条的摊子热气腾腾。雕梁画栋的气派楼宇前更是灯红酒绿,人进人出。 乔麦砸砸嘴巴,啧啧称道:“古代也有夜生活嘛。” 四儿凑到他身边,望着外面的景象,也不禁称赞:“京城不愧是京城,的确跟我们那儿不一样。人都比我们那儿的人漂亮。” “人漂亮?是衣服漂亮罢了,这些人哪比得了你和我姐啊。”乔麦似乎适应了新身份,姐姐叫得异常顺溜。 他回头,看到小桃一本正经地坐在原处,似乎并未听到他们的话,手隐隐地颤抖。他知道所谓的“近乡情更怯”,然而这不是“回乡”,而是进宫,深不可测的皇宫。他觉得他必须以妹妹的身份安慰一下她。 于是他坐到小桃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姐,害怕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未来还充满很多可能,这是让人期待和欣喜的。即使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也要去经历,待经历后,你才知道这些经历本身就是一种财富啊。”乔麦不知道以二十一世纪的人生观去安慰古代人,算不算上是自欺欺人,但是至少能使当事人充满信心和向往吧。 接着他又说了些不那么虚的话:“而且,你要朝好的方面想。说不定(而且很有可能)皇帝对你非常宠爱。有了龙种之后,你就更不用愁了。我这个做弟……妹妹的也跟着沾光。”他差一点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小桃抬眼看了一下妹妹:她依旧是小孩子的打扮,但是眼神却明显睿智和深邃了许多,不想过去那样空洞和茫然。她没有想到妹妹在重生之后竟然变得如此聪明和体贴,说出的话也很有道理。她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疼爱妹妹了。 小桃对小夭报以微笑,也紧紧握住她的手。 行过几条街后,马车停在了永生街和丁未街的交叉路口。沈随风从车上跳下来。小夭迅速地撩起帘子。 刘公公仍旧坐着说道:“这一路上多谢沈公子相伴,才得以平安到达。明儿我必禀明敬德太后。” 沈公子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以后有需要沈某的地方,沈某必定尽心尽力。”他的眼睛却瞄向车厢里的小桃。小桃听得出来,这话是对着她所说的。她心中不免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们初次见面,就她能得到这位世家公子莫大的帮助;喜的是公子竟然以后也会挂念小桃。 马车继续前行。沈随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才拐进丁未街,回府去了。 马车进入皇宫后,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拐了多少弯。小桃只觉得周围寂静得可怕。马车的吱呀声,弹到宫墙上后又被反弹回来,显得诡异恐怖。她不知道这里是她的重生之地,还是她的坟墓。她望了望小夭,此刻小夭显得有些困倦,不像刚进入京城时一般雀跃。 颠簸了这么久,她自己也感觉到累了。小桃动了动有点僵直的身子,拉过小夭,把她搂在怀里。 第十章 入宫2 本来已经被困意袭击得招架不住的乔麦,被小桃拉入怀里,头正好贴着她的胸部。他一个激灵,睡意顿无。但他没有动,他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古典美人酥胸的柔软和脂粉的香气。他感觉到小桃一起一伏的呼吸,有点局促和焦躁。 “这个充满未知的皇宫让她忧虑。”小夭想着。 四儿也开始犯迷糊。她的头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左右晃动起来,刚碰到旁边的窗框上,又闭着眼抬起来,接着又慢慢下滑,碰到障碍物便抬起,如此循环往复。 车终于停了下来。刘公公先跳下车,打开帘子对着里面说:“顾姑娘,请下车吧。” 小桃推醒小夭,弓着身子站起来,理平衣服褶皱地方。小桃看见小夭正痴痴地看着自己,脸色绯红。她没多想什么,因为此刻她的心里尽是激动和兴奋。 三人一并下了车,看见一顶四人小轿停在了门口,他们不知道这道门是通往何处的。 刘公公对着小桃说:“顾姑娘请上轿吧。” 小桃看了看小夭和四儿,没有动。 刘公公又说:“丫头们就跟着走吧。” 小桃没法只好自己上了轿,四个太监模样的人抬起便往里走。小夭沐浴着古代晚春的夜,心里惬意地想:“正适合走走呢。”便和四儿紧跟在轿子的后面。 晚风徐徐,飘来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味。小夭拼命地呼吸着古代清新的空气,真是难得。他们沿着大门前的正路又走过了两道门,然后沿着曲廊蜿蜒了不知多少路程后,在一所殿宇前停了下来。 小桃出轿,抬头一看,门楣上书“文潜宫”三字,想着这必是敬德太妃的寝宫了。再回头望小夭和四儿,她们俩已经走得面目潮红,在皎白的月色下,映衬得如两朵盛开的海棠花。 乔麦平复了下呼吸,打量着周围。琉璃瓦的屋檐朝左右两边铺开,不知道延伸多长后,接上附近的殿宇去了;扣有石狮子的朱红色高门两边各有小太监垂立着;望了望里面是带有影壁的宽敞天井。 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对着刘公公耳语了一阵。 刘公公听完,说:“随咱家一起觐见太妃娘娘吧,哎哟喂,这一天可折腾死我老奴了。” 乔麦听着在电视里听到的太监腔,差点笑出声来,最后还是在小桃的眼神下,用两声咳嗽挡住那几乎要喷出的笑声。 四儿搀着小桃进去了,小夭紧跟在后面。一行人穿过中间的影壁,直接进入太妃的寝室。 三人只见屋内灯火通明,几个小太监和丫头一并在屋内垂首站定。紫檀木床椅上歪着一个盛年美妇,膝盖以下盖张琥珀色珊瑚毯子。乔麦偷偷瞄了下:熟女,虽说是在古代,女人比较矜持,但是这女人的风情岂是这些重重叠叠的衣服能掩盖得了的?皇帝真是好福气,不仅妃嫔个个都是天香国色,连他的老母亲也都倾国倾城。他每天对着这些靓女,不审美疲劳才怪呢。难怪唐玄宗会喜欢肥婢。 他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小桃对着美妇行礼道:“民女给太妃娘娘请安,恭请太妃娘娘圣安。”接着便跪了下去。他和四儿也只好跟着跪在后面。 “起来吧,行一天路了,怪累的。”美妇的声音不寒而威,对着小桃招手道:“快过来,给姑妈瞧瞧。” 小桃低着头,亦步亦趋,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去。美妇示意她坐在旁边,细细端详起来。心想:果然是绝色,羞中透着喜,喜中又含羞,我见犹怜,皇上见了,还不被融化掉?想到此便说道:“这一天可折腾得累了?” 小桃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美妇又问了些家庭情况,小桃一一禀明。 小夭和四儿还在原地跪着,没有太妃的命令,她们谁也不敢起来。乔麦心中暗暗想到:这些规矩真是折腾死人了,哎哟,我的膝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长时间跪过。 终于听到美妇对着刘公公说:“侄女也累了,刘公公你去安排下吧,让她们还是去典花院,与那一帮秀女在一起,虽说是我侄女,形式还是要走一遍的。” “是。”刘公公响亮而干脆地答应着,完全忘记自己是行了一天路,身子快散了架的人。 第十一章 风波1 暮春的晨阳,温柔地从雕花格窗中射进来。院子里的几株海棠开了几次后,也懒怠下来,无精打采地展示着最后的美丽。 小桃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四儿正熟练地为她打扮,但眼睛却不停地瞟向小夭。小夭把长发束在手里,窝了半天,也没能让它们变短,正苦恼地坐在那里呢。 四儿笑着说:“二小姐,别急,待会四儿帮你梳头。” 一听到梳头,乔麦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撇了撇嘴,对着四儿说:“四,你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把头发剪了?”小桃和四儿异口同声地说,继而惊奇地看着他。 只听小桃说:“你难不成要做姑子去啊?” 乔麦一下子跳到小桃跟前,摇着小桃的肩膀:“不做姑子,也可以剪的啊。姐,待会你让四儿依着我说的去剪,包好看……姐……。”这最后一声撒娇,乔麦自己都觉得肉麻得不得了。 小桃似信非信地看着她,真不明白妹妹意外的醒来,连审美观都跟着与众不同了。她转念又想,就依她好了,她被二娘管教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是不让她受到拘束的好。 想到这里,小桃便笑着说:“好,就依了你吧。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四儿,你去帮二小姐吧。”小夭一蹦三尺高,一边端着凳子一边对四儿说:“四,拿着剪子到走廊来,我们在外面剪吧。”说着,人已到了廊下坐定。 小桃望着小夭走出去了,便拉过四儿对着她耳语说:“我让你允了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别真把头发剪了。” 四儿听了跟着出来,对小夭说:“二小姐,怎么剪呢?” 乔麦说:“使劲剪,越短越好。” 四儿抓起小夭的头发稍,犹犹豫豫地剪了大约一寸之长。乔麦不满意地说:“四,瞧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放心吧,使劲剪,我不会要求你赔的。” 四儿不敢剪得太多,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剪掉就剪掉呢?这个二小姐怎么这么胡来呢? 乔麦见四儿迟迟不剪,不耐烦了。他正想夺过剪刀自己剪,只听一细软声音响起:“我来帮你吧。” 乔麦和四儿望向来人,原来是同住一院的秀女。乔麦打量着这位女子:大概一米五八左右,稍微丰满些,脸如满月,肌肤细腻如婴,薄唇殷红。同为美女,与姐姐小桃相比,更有另一番韵味。乔麦在心里对比:如果把姐姐比作梅妃,那么此女就是杨贵妃。 来人自我介绍说:“我叫苏兰芷,大家以后就是姐妹了。我来帮你吧。” 这时候,大多数的秀女都在院子里,见这边热闹,自然也聚过来。只听苏兰芷手中剪刀“咔嚓咔嚓”响了几声,小夭的长发已经萎顿与地。 乔麦站起身来,摸了摸后脑勺:呵,头发只剩下一寸之长。 四儿还没反应过来。小桃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夭的头,唬了一大跳。她对着四儿高声道:“怎么剪这么多?真想她去做姑子啊?” 那个叫做苏兰芷的姑娘仍旧轻声轻语地说:“姐姐莫怪,是我剪的。其实下人嘛,头发短点更好,我家的下人都是必须短发的。” 小桃听了,正想发作——这个秀女竟然把她的妹妹当成了下人——但又想到自己有意隐瞒了妹妹身份。她也不好明说,心里只是一阵不舒服。她隐隐地觉得这个姑娘是故意耍弄小夭给她下马威的。她看着苏兰芷巧笑嫣兮的样子,心中一阵发冷。豆腐嘴、刀子心的人最可怕。 乔麦很满意自己的短发,没心没肺地笑着对苏兰芷说:“这位姐姐,真是好刀法啊。搁我们那儿啊,你可以做剃头师傅了啊。” 第十二章 风波2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兰芷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仍然笑意吟吟。听到妹妹把苏兰芷说成剃头师傅,小桃心里倒有点畅快的感觉。 “大胆,”一个粗粗的嗓门响起,只见人群中一个秀女指着乔麦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对着苏尚书的千金说粗鄙话,把她比作粗人?”说着殷勤地走到苏兰芷旁边,对小夭说:“你可知道她还是谁?” 这一句话明显是想说给所有的秀女听的。围观的秀女们窃窃私语。因为关系到妹妹,小桃有点恨恨地看着她们俩。 “谁啊?”乔麦毕竟是个男人,被人喝住,也没感到不好意思,甚至根本没放在心上。 粗嗓门骄傲地扬起头,那样子就像是夸她自己。她说:“当今端和太妃可是她的亲姨母。” “喝,我当她是什么人呢?凭她是谁,得皇上宠幸才是真的。就算偶然得幸,以后再不过问,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甚至不如。”秀女中一位窈窕女子,白了一眼粗嗓门继续说道,“我最瞧不起的是别人还没怎样呢,就有趋炎附势的人了。” 粗嗓门气得两眼通红,说道:“你……方采薇,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和那么点所谓的才气就不知天高地厚。哼,什么名动京城,不见得就合皇上的胃口。” 小桃看着那个叫方采薇的女子。虽然自己身居乡野,但是对她也早有耳闻。此女才貌双绝,誉满京城,小小年纪便引得富家公子趋之若鹜,为一睹美人芳颜,或者求得佳人一字而无所不用其极。方采薇乃清高之人,那些纨绔子弟怎能入她的眼,想必她也是认为只有皇上才能配得上她。想到这里,小桃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觉得此女跟自己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方采薇对着粗嗓门说道:“纳兰敏,你何必着急呢?我不过说事实罢了。” 小桃望着方采薇窈窕的身姿,如一朵开放于风中的海棠。 苏兰芷至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乔麦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斗嘴的女人们。他心里只想说:女人,真是麻烦。 “哎哟喂,小祖宗们,怎么还闹起来了啊?”喜公公尖细的嗓门响起。 大家一起回头看,喜公公和一群人出现在院子里。 喜公公扭着步子,走到秀女中间说:“小祖宗们哪,皇宫可不比其他的地方,总得学点规矩。所以太妃安排礼仪姑姑教习主子们。瑞姑姑。” 瑞姑姑走近,对着秀女说:“主子们虽然是主子,但是既然安排我来教习,免不得会有些冲撞。所以还请主子们能放下架子,认真地学习,这也是为皇上解忧。” 苏兰芷说:“瑞姑姑所说甚是,我们定能按照姑姑说得去做,不给姑姑添任何麻烦。” 粗嗓门和其他秀女也都附和着。 方采薇白了苏兰芷一眼,心里想:她竟能代表“我们”了。谁跟谁是“我们”,还不一定呢。这么愿意做领头羊。 小桃把方采薇的不屑,看在眼里。她也知道采薇的不屑和小心思,不过是清高和自尊心作祟,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子早晚都会吃亏。苏兰芷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不与人争斗,但她眉宇间明明显现出狠劲。论到暗斗,采薇哪是兰芷的对手,如果采薇但凡有点心计,就不会明目张胆地闹情绪。 第十三章 闹剧1 秀女们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和中午大约半个时辰的休息,其余时间都在瑞姑姑的教导下学习礼仪。瑞姑姑是个严格的人,平时脸上就很少有笑容,教习的时候更是面如寒霜。 小夭和四儿,以及其他秀女的丫头们,都站在一边。 “真是比军训还严格。”乔麦心里想道。 记得大一时候入学前参加军训,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男人。每天训练之前,他都会逼着同学们站两个小时的军姿。那可是在毒辣的日头下啊。站了没多久,就听见“咕咚”一声,就像冬瓜掉地时候发出的沉闷声响,一个女生倒下去了,接着又一个倒下去了,然后是瘦弱的男生……等到两小时过后,班里的同学除了自己和稀稀拉拉地站着的几个男生外,其余的都光荣‘牺牲’了。然而,跟这次秀女培训相比,什么是浮云! “嗯,来,跟我学一遍。走……”瑞姑姑一边说着一边做着示范。她那和屁股一样粗的腰肢扭动起来并不好看。 众秀女跟着扭晃起来。 乔麦望去,真是环肥燕瘦。行动起来,有的人如弱柳扶风,说不尽的妖娆;有的人动作生硬如铁,忸怩得让人不禁想笑;有的跟着队伍随便地晃两下,脸上写着埋怨,却不敢吱声。 半天下来,小桃确实累了,有些力不从心。 位于小桃前排的纳兰敏,在苏兰芷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苏兰芷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纳兰敏鬼鬼祟祟地望了一下四周,趁瑞姑姑不注意,在两排秀女中间的空地上猛地伸出右脚。小桃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没站稳,晃了几晃,最后“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小桃被这一摔,蒙了。不知是疼痛还是害羞,她的脸霎时红到了脖根。她半天也没爬起来。 纳兰敏带头狂笑,差点笑岔气。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扶着苏兰芷。 苏兰芷呢?则是掩嘴轻笑。 方采薇朝着苏兰芷和纳兰敏的方向轻哼了一声,不屑于在别人的痛苦中寻找快乐的这两个人。 余下秀女们也忘记练习,都“嘻嘻”地指指点点。 这一幕,乔麦看在眼里。他恨恨地望着得意洋洋的纳兰敏,如果不是在古代,他真想冲过去扇她耳刮子。哼,谁说男人不能打女人?像纳兰敏这种女人就欠打。 瑞姑姑脸色暗沉地走到小桃面前。她瞟向四儿和小夭,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俩给我过来。” 小夭和四儿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四儿垂首低着头,小夭却把小脸仰得高高的,大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气势。 瑞姑姑看到小夭的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说道:“俗话说主子犯错,作奴才的是不能打主子的,但是我可以打你们俩,算是给你们主子警醒。摔倒就该立刻起来,本不是件什么大事,但现在已经完全影响到其他人的练习了——红衣,把我的板子拿来。” 那个叫做红衣的宫婢拿着板子正在迟疑着该不该递过去。纳兰敏见状,一把抢过来,迅速地递给了瑞姑姑。 小桃原以为瑞姑姑不过是做做样子,耍耍威风。今儿见她果真拿着板子要打小夭和四儿,心里慌了,急忙爬起来,说道:“瑞姑姑,本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瑞姑姑冷笑道:“你是主子,我们做奴才的不敢。不过自古就是这个规矩,连皇上也是如此,他小时候读书不听话,太傅奈何不得他,也是打他的伴读,作为给他的警醒。” 乔麦听了半天,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他朝瑞姑姑吼道:“姐姐本没有错,为什么要受到惩罚?你作为教习姑姑,不分清红皂白就骂人,打板子,不觉得自己过分了点?” 第十四章 闹剧2 一旁的秀女开始窃窃私语。 小桃有些不安地看着小夭,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再转眼望向瑞姑姑,发现她的脸气得扭曲了,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兰芷挪到瑞姑姑身边,对瑞姑姑安慰一通。 只听纳兰敏拍手叫道:“哈,原来是姐妹俩啊,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妹妹,真是一对活宝。” 乔麦又转脸对着纳兰敏道:“你不必在旁边煽风点火,事情本是由你而起。” 纳兰敏装作一脸无辜,一边用帕子扫着脸一边对大家说:“瞧瞧,这狗被惹急了,真是会逮谁咬谁啊。咱们大家可要离她远点,不对,应该是离她们姐妹俩远点才是。” “你说谁是狗?”乔麦愤怒地冲到纳兰敏面前。他可是吃软不吃硬的,把他惹急了,他才不管你是主子奴才呢。大不了一死,说不定死后就可能会回到他自己的时代呢。 “就是你是狗,你是狗,你是狗。你们俩都是狗。”纳兰敏的嘴巴绕口令似的不饶人。 小桃听着纳兰敏的辱骂声,气得牙根直痒痒。 乔麦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朝纳兰敏扇去。但他在半空中的手停住了,不是他主动停住的,而是一双更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动弹不得,他分明感觉到抓住他手的这个人力气很大,他的手腕被勒得生疼。 乔麦觉得这应该是男人的手。 是的,乔麦自认为自己的手劲很大,他与班里的男生比腕力,没有人赢得了他。 那这个男人是谁。他的愤怒值,被这么一打搅,竟腾腾地上升到了极点。 乔麦瞪红双眼回过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他,乔麦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他旁边的这群人,都齐刷刷地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跪下,齐声道:“皇上万岁万万岁。”声如群莺啼鸣。 只有乔麦和沈随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立着,他的目光越过沈随风,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黄袍的翩跹少年。真是一位绝美少年,身为男人的乔麦也不禁在心底啧啧赞叹。他认为这是个比任何一部偶像剧里的帅哥还要帅十分的少年。原来他就是皇上,在优秀基因jiaopei下产出的皇上就是帅。 这个俊美少年,此刻面无表情,让人不寒而畏。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出让这些人起来的示意。他瞟向被沈随风握住手腕的小夭,发现这个女子竟然同样也在望向他。他不禁有些吃惊,他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畏惧他的,然而这个女人却没有。 他打量着她,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一头短发,穿着怪异。莫非是南蛮国来的?南蛮国是他最头疼的,南蛮国垂涎中原已久,每年都会在边境发动战争,虽然他的国家兵力雄厚,每次都会击退敌人的进攻,但是战争让他也损耗不少,长此下去不是个办法。 洛元白把眼神缓缓地移到这群跪着的女人面前,说:“真是让朕看了一出好戏啊——瑞姑姑,你好好处理这件事吧。”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把“好好”说的极重,跪在地上的小桃不免为妹妹担心起来。 沈随风放下小夭的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低声说:“你呀,就别给你姐姐添麻烦了,回头等着领罚吧。”说完,他朝身上沾满灰尘的小桃深情地看了一眼。他心中有点不忍,想上前去说些安慰话,又觉得不妥,只好悻悻地追皇上去了。 小桃只是低着头,感觉到他的目光袭来,但为了避嫌,却不拿眼看他。她在心里思忖道:不知道瑞姑姑将怎样发落小夭。想着她便在心里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希望瑞姑姑能从轻发落小夭。 第十五章 惩罚1 瑞姑姑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地对小夭说:“既然皇上发话了,我想饶了你也不能够了。” 纳兰敏偷瞄了一下小桃,见她有欲上前说话的意思,知道是想为小夭求情,便对着瑞姑姑说:“姑姑,皇上都说了,要好好处理。可不能因为别人求情什么的,就徇了私。传到皇上耳里,到时候被处罚的可就是姑姑了。” 瑞姑姑对纳兰敏笑了笑,说:“纳兰主子放心,我不是徇私枉法的人,不吃那一套。” 然后瑞姑姑吩咐左右:“今儿,这板子是少不了的。小右子,给我打……” “等一下,瑞姑姑。小夭不是喜欢扇人耳光么?那就扇她耳光,用板子扇她。”纳兰敏又恶狠狠地说。 这时候,苏兰芷却站出来,对着瑞姑姑和纳兰敏求情道:“瑞姑姑、纳兰妹妹。还请息怒,用板子扇她,就免了吧。瞧她小脸,怎经得起呢?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的,日后大家还是要在一起做姐妹的。” 小桃听了苏兰芷的话,心里一面为妹妹不挨板子而庆幸,一面又为苏兰芷含沙射影的话心生怨气。什么叫打狗看主人?她明明知道小夭是自己的妹妹,却把她比作狗,那不是等于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也是狗么?这让自己在众姐妹面前怎么抬起头来?但是她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忍住。 纳兰敏撇撇嘴巴没说话,瑞姑姑听了觉得在理,便说道:“兰主子说的是,既然不用板子,那小右子就直接扇她耳光吧。” 小右子闻讯,便来到乔麦面前。反抗本能使得乔麦握紧拳头,双目圆睁,他已经做好了攻击小右子的准备。 两个小太监按住小夭,使得小夭动弹不得。小右子开始对着小夭的两个脸颊扇起来。 “啪、啪、啪……” 火辣辣的疼痛从嘴边弥漫到全身,乔麦紧闭着嘴唇忍住。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和疼痛?他是家里的独苗,从小到大,家人都不曾骂过他一句,打过他一下。男性的自尊,迫使他发下誓愿:今天受到的屈辱和疼痛,将来我要十倍的偿还。纳兰敏,你就等着吧。我不信一个现代人斗不过你这个古代黄毛丫头。 小桃不忍看小夭,脸向里靠着四儿的肩膀,每听到“啪”的一声,她的心就跟着震颤一下。打在小夭的身上,疼在她的心里。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带小夭进宫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了。她为自己作为姐姐没能保护好妹妹而心痛自责。如果可以,她情愿代小夭去受这种罪。 她开始痛恨始作俑者的纳兰敏和落井下石的苏兰芷。她决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皇上的宠爱,不再受这两个坏女人的欺负。责罚完毕,小桃扑到小夭的身边,含着泪搂过小夭。小夭的两边脸颊已经变得青肿,嘴角边上挂着血渍。四儿蹲在小夭的另一边,心疼地望着小夭。 瑞姑姑瞅了一眼这三人,撇撇嘴巴说:“按照规矩,小夭必须到浆洗房服役一个月,明天一早就去。”然后她对众秀女说:“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主子们都散了吧。” 纳兰敏满足地跟着苏兰芷回房去了。方采薇同情地看着小桃他们,站了一会,没有说话也舒舒袖子就去了。 第十六章 惩罚2 小桃和四儿扶着小夭进了屋。 小夭躺在床上,脸部的肿痛让她不禁呻吟起来。 小桃难过地看着她,此刻多想能替妹妹去承担痛苦。她想到自己和妹妹从小便受到二娘的责难,好不容易逃离虎口,今天又沦落狼窝。心里如翻到的五味瓶,不是个滋味。 四儿端来一盆热水,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干,捂到小夭肿起的脸颊处。小夭仍旧呻吟不停。 小桃从箱底找来白药,对四儿说:“热毛巾不管用,还是上点白药。” 她看着四儿为妹妹上药,小夭肿胀的双颊让她又心疼地掉下了泪。四儿听见小桃的哭声也忍不住跟着抽噎起来。 只听四儿说:“何苦来,二小姐真是让人看着心疼。” 小夭看见两人泪眼迷蒙,很想去安慰,无奈嘴巴肿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理着手做着动作,似乎是说:“你看我很好。姐姐,四,不要哭了。” 小桃哭了一会收住眼泪,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还得收敛点,不能这么逞强了,你是拧不过姑姑的。” 乔麦看着梨花带雨的小桃,心竟也跟着疼起来,他知道自己是越来越爱这个所谓的姐姐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姐姐来这里是为了做人上人的,不是为奴为婢供人耻笑捉弄的。 天色渐渐暗了,屋里掌起了灯。 小夭在床上睡熟了。小桃和四儿在灯下做着针线。小桃喜欢自己做些小玩意,香囊钱袋什么的。她正在做一个绣有双头莲的桃红色香囊。她用针挑了挑灯,抬眼望窗外,宫灯把院子映成暗红色,几个秀女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院子里的蔷薇架下。 她听见一个秀女说:“今天我可算是一睹天颜了,真让我紧张得要死。” 又一个说:“是啊,是啊。现在回想起来,心还突突地跳呢。对了,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个白衣公子是谁?” “哈!怎么,你看上他啦?”小桃听出这是纳兰敏的声音。 “哎哟,你要死了,可不能乱说啊,我觉得这人外表蛮冷的。” “不说玩笑话了。他?你们都不知道?你问如云啊。”纳兰敏又说道。 那个叫做如云的女子,嗫着细细的嗓子,说:“他是我哥哥,叫沈随风。现在是皇上的御前侍卫。” “哦,原来是沈侍郎家的啊。咦?我不是听说他无意仕途,倒愿意行走江湖的呢,今儿怎么愿意进宫做侍卫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我父亲说起过,他是一身好武艺,皇上以前就提拔过他做御前侍卫,但是都被他再三推辞了。”纳兰敏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父亲为他整日伤神。”沈如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无论哥哥做什么,她这个做妹妹的都是赞成的,她从小就崇拜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桃听到这里不禁黯然。她想起初次见到沈随风时的情景,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梦中。这回的再次相遇,两人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她从心底着实感到欣喜,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她为什么会开心?她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辈子我是非皇上不嫁的,一直不就是这种念头驱使自己走到今天的吗? 第十九章 逃跑1 太阳渐渐地偏斜了。乔麦直起身子,扭扭快散了架的腰,转转酸痛的头。他长叹一声,与他一起洗衣服的丫头婆子早就去歇息了,而他面前还有垒得高高的待洗的衣服。 他忽然感觉下身湿得难受,便扭头往屁股那一看。坏了,屁股上有几枚硬币一般太小的暗红的血渍。额,蹲了这么久,咋忘记这玩意了。看来,他还是没适应这个“大姨妈”。 乔麦觉得必须找件干净的衣服换掉。被人看见了,怪难为情的。他朝四周望了望,一件男式月牙白的长袍挂在晾衣绳上,大概已经干了。他瞅瞅周围,没人。他顺手把长袍拽下来,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换下了脏掉的衣服。 他把一木盆的清水当作镜子。看着水中的影子,他觉得自己穿上这件衣服,真的又做回了男人。他干脆把头发束起来,窝成一个髻,然后把刘海用水湿润了,一并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越发得意自己男性的形象。 乔麦换上衣服,并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后,开始后悔了。这衣服明显是皇家公子哥的,现在他擅自穿上,万一触怒龙颜,会被判死刑吗?古代的法律可是很严格的,有些大臣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皇上赐死。 额,想到死,乔麦开始害怕了。他想起昨日皇上铁青的脸,怎么办? 脱掉?不,乔麦觉得此刻应该是没有时间了,因为他看到尤姑姑正从远处朝这边来。怎么办?怎么办? 跑,不管了,先跑吧。 正准备跑,他被自己换下的衣服绊了一下。 嘿嘿,有了,他迅速地抱起这件衣服,一并裹着石头凳,朝井里扔了下去。 没听到石头凳“咕咚”落水的声音,他就已经从浆洗房的后门溜出去了。 他耳边似乎响起尤姑姑大呼小叫的声音。 此刻,尤姑姑听到井里咕咚的沉闷声响,没看到小夭坐在那儿洗衣服,她紧赶着跑过去,朝井里一望,七魂被吓走三魂,她在井边直叫唤:“小夭投井了……” 丫头婆子们赶过来,都朝里面望,个个脸色刷白:可不是?那明明是小夭。她穿的葱绿的衣服浮在水面上。 “赶紧捞人啊。”荣妈妈一语提醒众人。 尤姑姑火急火燎地找来几个小太监,大家在井边捞了半天,无奈井深水滑,怎么也捞不上来,最后只捞得小夭的衣服。 尤姑姑在众人散去之前,厉声地说:“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知道的是她自己寻死,与我何干,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待人苛刻。这宫中死个丫头什么的,也不足为奇。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要是我听见谁嚼舌根了,非撕烂他的嘴不可。桃主子问来,就说不知道,可能逃了也未可知。听见了没有?” 众人稀稀拉拉地答应着便散了。 乔麦从浆洗房跑出来后,左绕右绕,也找不到藏花殿。他急了,这个皇宫怎么跟个迷宫似的,我不会困死在里面吧? 乔麦如泄气的皮球一样靠在宫墙上,看着周围相似的建筑,不禁迷糊起来。他觉得自己行事有点荒唐,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偷了衣服又做出投井的假相,如果被皇上得知该如何是好?即使皇上不知,回到藏花殿之后,还是会被纳兰敏和瑞姑姑发现的,经过添油加醋之后,还是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回到藏花殿找姐姐也不是,回浆洗房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两个人。乔麦见没有躲得地方,赶紧面墙低着头装作理着衣裳,心里只希望来人赶紧走过去。 两人走到他跟前,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停下了。乔麦直觉得背后嗖嗖地生出凉气来,心里慌得跟明天要考试,今天什么也没复习时差不多。 第二十章 逃跑2 “什么人?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还不给朕转过身来?”声音严厉而不容置疑。 乔麦慌了。糟了,怎么撞到枪口上了?他心里连连叫苦:皇上啊皇上,你不好好地待在你的书房里处理国家大事,跑出来做什么? 他忸怩地转过身来,低着头。如果有个地缝的话,他真想钻进去。 “给朕抬起头来。”声音又响起,同样的威严。 乔麦咬着下嘴唇,缓缓抬起头,讪笑着,双目迎上皇上锐利的眼神。他安慰自己,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皇上并未认出是小夭,他只是微微有点疑惑,这眼神怎么与当天敢于直视自己的女子,有点相似。不过他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英俊风流的少年,相貌堪比沈随风,只是比沈随风更增添了些许的妩媚。 身边的沈随风立即认出是小夭。他看到小夭如此打扮不免有些疑惑,又看到她慌张的眼神,立即明白她应该又闯了什么祸。他的眉头不禁一皱,并未说出秘密。 乔麦此刻也认出了沈随风,见沈随风并未抖出自己,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稍微安了心。他向皇上行礼:“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令他免礼,并问道:“你是什么人,朕怎么从没没见过你?”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他的皇宫里,这件事非同小可。 “我……哦不,臣……不不,哀家……啊,不对,是奴才,奴才是秀女小桃的亲弟弟,今……今天刚……刚来探亲的。”乔麦一时想不起该如何在皇上面前称呼自己,又为编个理由不免磕巴起来。 沈随风无奈地笑了笑。 “哦?”皇上眉毛一竖,笑着对沈随风说道:“这秀女小桃真是让朕开了眼,她这一进宫,兄弟姐妹也都跟着来了。明儿又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把朕的皇宫当成什么了?收容所吗?” 本来皇上是笑着对沈随风说话的,说到“收容所”三字时,声音提高了十倍,唬得乔麦打了个冷战,额,到底不应该编这个拙劣的理由啊,这不是害了姐姐么? 沈随风淡淡地一笑,转过话题说:“皇上,咱们屏退了随从,不就是寻个清净吗?现在又为这点小事动了肝火,不是白费心了么?” 皇上想想也对,撇了撇嘴巴正准备离开。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又回过脸来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小桃弟弟。一脸惊讶地说:“朕似乎也有件月牙白的袍子……” 乔麦本以为他们准备走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听到皇上说他也有月牙白的袍子,心想:坏了,这回是被堵死在枪眼里了,这件衣服竟然是皇上的,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又想到,莫非是这个女人每月来的红惹的?有了这玩意真是让人充满霉运。 想到这,乔麦刷地跪了下去:“奴才不知道是皇上的……” “你起来吧,不知者无罪,”乔麦话还没说完,皇上打断他,“朕是有这么件衣服,你也不必惊慌,穿重了衣服也是有的,只是不要跟朕同时穿便罢了。” 说完,皇上便和沈随风离开了。 乔麦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摊在地上,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皇上只是当他们的衣服是撞了色,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正是偷了皇上的,就算他能够凭着自己的小聪明躲过去,但是浆洗房里的人呢?丢了皇上的衣服,这些人会不会被杀头呢?如果是这样,这岂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第二十一章 邂逅1 小桃不放心小夭一个人,吃过中饭利用训练的空档儿,便拉了四儿一起往浆洗房来。一路上,她们也顾不得欣赏朱墙黛瓦,玉栏曲桥,只是急急地赶路。到了浆洗房,她们没看到小夭,众人又都不知,小桃只以为小夭淘气溜出去玩罢了。 主仆二人只好往回走,走至九曲桥,只见满湖荷叶森森,近桥处才能望得见水来,水里数十尾红色游鱼穿梭其间。两人不觉停住,倚栏逗玩一会。 “姑娘,这里真是好景致。眼看就要进夏了,想必荷花也要开了。”四儿望着小桃开心地说道。 小桃望着湖远处,铺展开来的层层叠叠的荷叶,说:“嗯……这些不过是凄凉前的繁华罢了。” 她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的志愿,不禁滚下泪来。在家时,她固执清高,认为自己非帝王将相不能相配,如今她已经深处皇宫,不仅自己处境危险,连妹妹和四儿也被拖累进来。 四儿赶紧安慰她说:“姑娘何苦来,偏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怎么不想凄凉过后就是繁华?” 小桃转过脸来,抹去泪,吃惊地看着四儿。然后拉过她的手,握紧。 她觉得这些天与四儿相处,她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情同姐妹。 四儿为了使小桃不去想那些消极的东西,便对还在沉思的小桃说:“如今进得宫来,姑娘是才貌双全,不怕皇上不倾心于姑娘。” 小桃若有所思,淡淡地说:“是啊,我自小便有这志向。只是如今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四儿见这个话题不仅不能让小桃高兴,反而增添了烦恼,便又说道:“这几日我绣鸳鸯帕子,总觉得少点什么。姑娘,今天路过这里,索性对景作首诗,好让我绣上去。” 小桃不愧是才比谢道韫。她很快便即景咏出:“吟到芙蓉春色微,胭红褪尽绿长肥。三分憔悴因云起,一种深情作雨飞……” “好诗……”一句话从桥延伸至湖心的亭子里传出。 小桃和四儿唬了一大跳,原来湖心亭离她们并不远。亭子被田田荷叶遮挡,她们刚才不曾发现有人。 这时,亭中走出来两个人。 小桃和四儿一看是皇上,赶紧跪下了。 小桃想,遭了,刚才的谈话内容一定也让皇上听了去了,如今他对我会怎么想呢?她一边想一边说道:“奴婢不知道皇上在此,胡诌一首诗,打扰了皇上,罪该……” “嗯,起来吧,给朕看看。”洛元白俊秀的脸微微阴沉着。他在想,一个一心想攀上,口吐珠玉词的人是怎样的女子?并且把朕赋予诗中,好一句“因云起”,竟然知道朕的乳名。他以为这样就能博得朕的好感? 小桃缓缓抬起头,因为脸上有泪渍,所以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皇上看到小桃的容貌,果然是美人一个。但是俗话说,最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女人也不例外。 洛元白自六岁登基,便在太傅的教授下,读了很多史书。他知道多少君主被红颜误国,到头来做了阶下囚。所以从那时起他在心里暗暗起誓,为了祖辈的基业,为了不做亡国之君,不要轻易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动心。如今太妃张罗着为他选妃,他不过把那些女人当作新衣裳穿上身罢了。 洛元白轻浮地将她揽入怀,抚弄着她娇俏的脸蛋:“叫什么名字,很想做朕的妃子?” 十几年来,小桃虽然一直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伴君侧,但是今天突然被皇上这么轻浮地搂抱和挑弄,她觉得被皇上揽入怀里并没有自己心中想象的那般美好。她心中不禁有点嫌厌。她从洛元白的怀里挣扎出来。 第二十二章 邂逅2 “皇上,奴婢是秀女小桃,本就是皇上的人,没有什么想与不想的。”小桃说道。 这时候小桃才注意到皇上身边的沈随风。他正心事重重地望向别处,秀气的双眉若蹙。她心里一阵慌乱,但她随即又稳住心思。 “喝,你这意思是做朕的女人感到挺委屈的?小桃?朕这两天怎么总是听到你的名字?”洛元白用食指轻轻地勾起小桃尖削的下巴。 小桃仰着脸,从容地说:“做皇上的女人,是小桃一生修来的福气。至于为什么听到小桃的名字,小桃也不知。” 她嘴里是这样说,心里却是想如果皇上不爱她,让她做个摆设,拥有了富贵又能怎样?还不如让她为奴为婢老死宫中。她想要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一时的贪欢。 洛元白继续轻佻地挑逗她:“你不知?朕可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想跟朕说这是缘分?” 说完,洛元白便和沈随风一起走了。他心里却想着,亏了你那一身的才气了,不过也是庸脂俗粉,攀龙附凤之人。 沈随风并未回头看小桃一眼。小桃怔怔地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皇上走后,四儿长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真是吓死我了。” 小桃没有说话,心中不免惆怅。皇上竟是这样轻浮之人,一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美好。后来转念一想,他是皇上,宫里的女人本来就都是他的,所以也就无所谓轻浮不轻浮吧。 “姐姐……” 小夭的声音?小桃和四儿循声望去,只见小夭从九曲桥的另一端鬼头鬼脑地跑来。 小桃打量着小夭,半天才说话:“怎么这身打扮?谁的衣服?”四儿也瞪着眼,好奇地望着小夭。 小夭便把事情前后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她们。 四儿又一个劲地念佛,说:“二小姐,你胆子可真大啊,借四儿一百个胆也不敢。” 小夭摸摸后脑勺,“嘿嘿”地笑着,眼睛不停地瞟向小桃。她看到姐姐的脸色有点难看。 小桃没好气地说:“你也太淘气了,还是换套衣服,赶紧回浆洗房,趁她们还没收衣服晾上去,不要让人知道了。” 说完,小桃吩咐四儿:“你赶紧回去拿套衣服,让二小姐在这里换掉,不要让纳兰敏她们知道才好。对了,再拿点银子来。”她临进宫前带了些银子是对的。 四儿答应着便去了,不一会她回来,手里果然拿着小夭的衣服。 小夭这次很听话地换好衣服,赶往浆洗房,趁大伙不注意时,把皇上的月牙白袍子挂在原来地方。 然后,她缩着两手走到荣姑姑房里。 荣姑姑正在安排一帮丫头婆子整理衣服。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小夭。 小夭不好意思地讪笑着,主动承认自己为了偷懒,假装跳井的事情,唯独隐去她偷衣服的一节。 荣姑姑放下手里的衣服,阴沉着脸:“真是做了好榜样,你当来浆洗房是受罚的还是闹事的?”她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小夭缩在袖子里的手往外露了露,手里的银子故意让荣姑姑给看到。荣姑姑屏退其他丫头婆子,说自己要好好的给小夭训话。 荣姑姑收下银子后,怒气顿消,不过仍故作威严地对小夭说:“一个月的时间很短,忍忍就过去了。你再这样淘气,我绝不姑息。为了你姐姐,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地待一个月。” 小夭自知有错在先,加上脸皮也厚,对着荣姑姑“姑姑长,姑姑短”地热情叫着,并且拍着胸脯保证,从明儿起,她顾小夭吃过饭就坐在井边,太阳不下山不挪地儿。 荣姑姑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叫她在掌灯之前把已经分好类的衣服送进各宫里。 第二十三章 送衣风波1 小夭跟着浆洗房的小丫头们一起去送衣服,她被安排送藏花殿一帮秀女的衣服,正好可以顺便看看姐姐和四儿。小夭很得意,这银子在什么时代都管用,她也觉得要想帮助姐姐平步青云,就要学会使银子。 小夭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藏花殿。她穿过朱红色的正门,沿着丈把宽的鹅卵石路行了百步远,便进入一个穿堂,从穿堂门往里走才进得一个院子。院子的正北面是四间雕梁画栋的屋子,住着苏兰芷、纳兰敏、沈如云、方采薇;院子的西面是也是四间屋子,住着小桃等四个秀女;院子的东面只有两间房,因为它的旁边有口丈把宽的池塘,如今也是绿荷森森了。 小夭先把东房的衣服送进去,刚进得厅堂,准备掀帘进入内室。一个尖细地声音叫起来,吓得小夭一激灵。装死、逃跑、被训,他还没从紧张状态中恢复过来呢。 只听里面的声音又叫起来:“你是谁,快出去,快出去……” 小夭说:“主子,我是浆洗房送衣服的。” “不管是谁,站外面吧,我受不了你身上的脏。”女子在内室的帘内,用帕子捂着鼻子,“竹儿,你去外面把衣服接回来,记住把那包衣服的包袱丢掉。” 小夭只得退出来,站在门口。 从里面果然出现一个丫头,小夭看着她,悄悄地吐了一下舌头。 那丫头把衣服抱在怀里,单把包袱丢给了小夭,说:“你赶紧走吧,我们小姐最近不得外人了。” 小夭出来后,那尖细的声音还在叫着:“哎呀呀,赶紧把她刚才站的地方用水清理了……啊呀,竹儿,你赶紧去洗个手再进来……” 小夭想着,这么有洁癖,还怎么进宫来选秀,干脆老死在家得了,难道皇上都碰不得了?搁我们那个年代,真想踹她一脚,这家伙作的。她一边想着一边到了北屋。 小夭有点不愿见到纳兰敏,想到纳兰敏那飞扬跋扈的样子他就头疼。他着了纳兰敏的道,他一定要报复。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奴才,而对方是主子。目前,他最好少见这个女人为妙,不能和她硬碰硬。 他先绕进方采薇的房里。 方采薇此时正站在窗边愣神,窈窕的身姿在斜阳下更增添了些才女气质。她的丫头墨菊正在收拾书案上墨迹未干的字画。 看样子她刚写过诗或者作完画,小夭这样想着便进去了。 小夭说:“主子,我是浆洗房的来送衣服。” 方采薇缓缓转过身来,含烟般的眼睛里似乎塞进了很多的哀怨。小夭不知道这哀怨到底从何而来,也许是喜欢诗书的人与生俱来的吧。 只听她缓缓起唇,声音细如蚊:“有劳了,墨菊接下吧。” 小夭觉得自己几乎要化了,他在现代也是阅女无数,什么李嘉欣、林志玲……但是这些女人与方采薇比除了美貌还能有什么?她偷望着方采薇,觉得才女是越看越有味。如果美女是肯德基或者麦当劳,虽光鲜夺目,却容易让人餍足,那么才女就是一顿超地道的集美味与营养一身的中餐盛宴,色香味俱全,韵味悠长。 墨菊看到小夭,正想说话,方采薇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墨菊只得默默地接过小夭手里的衣服。 小夭刚从方采薇的房里退出来,就听到一个粗嗓门在叫嚣。 第二十四章 送衣风波2 纳兰敏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双手叉腰,对着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大声吆喝。她的丫鬟水灵也属于狗仗人势型,正揪着小丫头的耳朵破口大骂。 那小丫头本身就瘦弱,加上穿着又粗糙单薄,在两个宽阔的身形衬托下,显得如一株风中的小草。她正低着头,身体瑟瑟抖着。 主仆二人全然不顾已经闻声围上来的秀女们,相反,小丫头的哭哭啼啼,更引得主仆二人精神旺盛,越骂越凶。 小夭看了看这情形,再瞅瞅屋内地上打碎的茶杯,心中已经明白了所谓何事。她不禁吐了一下舌头,在心中轻哼了一声。 周围的秀女议论纷纷,但没有人敢上前劝阻。昨天,她们已经见识了纳兰敏的厉害。 苏兰芷本就住在隔壁,她那时候正在屋里铰花样。听到声音她赶紧出来,搀着怒气冲冲的纳兰敏说道:“妹妹何苦来,一个丫头不值得妹妹生气,若气出病来,更不好了。” 纳兰敏撇了撇嘴巴,说:“姐姐不知,这个毛手毛脚的东西,竟然把父亲送我的翡翠白玉杯碰到地上打碎了。杯子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只是进这深宫来,一辈子都不知能见家人几面,唯有睹物思人……” 说着,纳兰敏竟流下泪来。 小夭纳罕:如此凶悍的人也会流泪?也许亲情不管对于什么人来说,都是能触动心弦的吧。她想到自己现代的爸爸妈妈——他们现在不知如何焦急呢,不禁心里哽咽起来,但是男子汉的自尊让她终究没哭出来。 苏兰芷遣散众人,拉着纳兰敏的手回到屋里,对她说道:“妹妹是没志气的人,想见到父母大人的面有何难?凭你的才貌一朝飞上枝头,还怕不能与父母见面?真正见不得父母一面的是这些老死在深宫里的丫头们,我想妹妹也不愿意沦落为宫人的。你啊,但凡不要太张扬了。我是喜欢你,才跟你说这些话,你以后多把心思用在这方面。你我姐妹不管谁先得到皇上恩宠,都要互相提携才是。”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纳兰敏是三江提督的女儿,自小就娇生惯养,养成了飞扬跋扈的脾气,即使进入深宫来,也没有改变。她自己也知道得罪不少人,那些秀女和丫头都看不过她。 她思忖了一会儿之后说:“姐姐说得对,妹妹自进这院子就觉得姐姐是不一般的人,我也有心与姐姐交好。只是姐姐,你我要想早日得皇上宠爱,方采薇和顾小桃这两个秀女是最大的绊脚石。” “所说甚是,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去剪顾小夭的头发吗?太妃姨妈早告诉我她俩是姐妹,是敬德太妃的侄女,早就想着除掉她们。我不过是试她一试,想激怒她,寻她个不是。皇上可不喜欢闹事的女人。”纳兰敏端着水灵沏来的盖碗茶,小心地用盖子摩挲着涌上来的茶气。 “哦,姐姐。难怪你叫我那么做,我以为就是促狭她们,原来如此。姐姐以后可要做妹妹的军师啊,妹妹都不懂的。” 苏兰芷心下暗想:你这样还想当头儿?做我的马前卒吧。 不过她嘴上却说:“你放心,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咱们谁先飞上高枝,都得提携对方。”苏兰芷喝完了茶,站起身来说:“我也得走了,以后你可要收敛些。咱们是大家闺秀,不能做出像顾小桃那群乡下野丫头做的事情来。” 说着,苏兰芷袅袅娜娜地移着碎步回屋了。 水灵在内室整理小夭刚送来的衣服。纳兰敏说:“我刚才看见小桃那妹子了,她做什么来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水灵抬起头,努着嘴说:“送这些衣服的。” 纳兰敏拍手笑着说:“我看她很适合做浆洗房的丫头嘛,以后到底要让她一辈子待在那里的。” 第二十五章 送衣风波3 小夭送完了其他秀女的衣服,最后来到小桃的房里。 小桃正倚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窗外是一副残春的景象。她不是爱热闹的人,刚才北屋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四儿正坐在榻上打络子,她看到小夭进来,赶紧接下她的衣服说:“二小姐来了。”然后她便去倒茶去了。 小桃回过神来,招呼小夭到床边坐。小夭拾起四儿打了一半的络子,晃着它问姐姐:“这是做什么的?” 小桃接过小夭手中的络子,继续打着四儿的活儿,细长的手指在四根线间灵活地穿梭着,如四尾游鱼。她一边打一边说:“眼看着苦夏要到了,我今天让四儿从箱子里拿出几柄纨扇来,发现有些还没有上络子,就嘱咐四儿多打一些花样。”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小夭望着刚才四儿位置上的针线簸说道。 “日后也可以送人的。”小桃头也没抬。 小夭接过四儿端来的茶,没有说话。她觉得姐姐做得对,要想在深宫中乞得一席之地,必须学会送礼,正所谓“不打送礼人”、“礼多好办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小夭喝了一口茶,想起一件事来,便说:“姐姐,东屋住的是谁?”问完便把自己遇到那个有洁癖的秀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等小桃开口,四儿插嘴道:“难怪二小姐不知道,那是今天上午新来的,当时我们都去瞧了,哎哟大门都没让进,在里面大呼小叫的。瑞姑姑喊她出来练习,她躲在房里不出来,说‘你们这些人身上脏,我受不了’,后来主子们也都不理她。” “莫说别人是非,免得‘祸从口出’。”小桃喝住四儿。 四儿笑道:“姑娘也真是的,我也不是嘘诳的,不过说些事实罢了。” 小桃叹了口气,说:“什么叫事实?即使是事实也不能说,到时候人家说你黑你就是黑,百口莫辩。” 小夭嘘了一口气,她觉得姐姐的小心是正确的。他想起自己的时代,虽然说是二十一世纪,是文明时代,可是这些颠倒黑白、一手遮天的事情还算少吗?莫在人前论是非,不然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倒了霉了。 小夭若有所思地坐着。小桃也心事重重地打着络子。 四儿知道姑娘的心事,她不愿意看她伤感下去,便转个话题说道:“瞧瞧姑娘的手艺比我强多了,瞧这梅花真好看。” 小夭闻听,抢过小桃手里的络子细看,果然比工笔画家笔下的还要生动些。他攒在手里说道:“姐姐这个给我吧。” 小桃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姐姐的东西,哪个不让你先挑的?嗯,等我做完了就给你。” 小夭喜滋滋地把手中的络子递给了小桃继续完工。 小桃接过来,望了望窗外。太阳已经下去,外面蒙上了一层隐隐透出白光的灰色。她说道:“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又招骂了。” 小夭听话地跳下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姐姐,荣姑姑对我好着呢。嘿嘿,都是这银子的功劳。” 小桃看着小夭出门,宛如母亲般地看着她,眼里充盈着暖暖的爱。 第二十六章 珍贵的袍子1 御书房内,洛元白抬起头来,眼睛离开面前的一大堆奏折,望向窗外。然后他轻轻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斜着眼对侍立一旁的喜公公说道:“什么时辰了?” 喜公公踮着脚,伸长脖子望着被廊檐下的红柱挡住的太阳说道:“皇上,过午了。” 洛元白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喜公公:“传沈侍卫。今天难得好日子,朕也乏了,出宫走走。” 喜公公巴不得皇上出去散散心。前些天南蛮国在边境石城挑起战端,从皇上的眉眼来看,战事似乎于我朝不利。他担心皇上长此忧虑下去,有伤龙体。 喜公公一边想着一边跑出殿外,大呼小叫地安排着小太监传话。 洛元白见喜公公进来,没好气地说:“我说过多少遍了?出宫还是不要太张扬,你在外面大呼小叫的,生怕没人知道?几位太妃知道了,岂不担心朕?” 喜公公低着头不说话,但皇上训斥完,他便上前嘻嘻笑道:“皇上,该换件便衣。” “恩,把朕的月牙白袍子拿来。”洛元白吩咐道。 早有几个宫女拿着一件月牙白的袍子,替皇上换上。她们都知道这是件皇上最珍爱的常服,这件衣服似乎与皇上的母亲有关。 这时候,沈随风从外面进来,行了君臣之礼。洛元白见他穿着烟青色长袍,腰佩一把碧玉长剑,眉宇间透出一种英气。 洛元白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啪”地打开,动作如行云流水。 洛元白正欲走出御书房,看见旁边的小宫女一脸惊慌之态,不觉停住脚步。他身后的喜公公则是对着惊慌的小宫女使劲地挤眉弄眼。 与他并行的沈随风也不解地停住了,望向喜公公。 洛元白生气地喝道:“小喜子,你是怎么回事?” 喜公公连忙从后面跑上来,语无伦次地说:“皇上,依奴才看……别出去了吧……天似乎要下雨了……” 沈随风望着喜公公,不禁在心里笑了一下。 洛元白听了更加生气,说道:“胡说,明明是艳阳高照,你糊弄朕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喜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哎哟喂皇上,我看您还是换件衣服吧?” 洛元白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转眼望向沈随风。沈随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瞅完了洛元白的衣服,发现在袍子屁股那一块位置上有几块硬币大小的血斑,因为已经干了,血斑呈暗红色。 沈随风如实地告诉了洛元白,洛元白勃然大怒。周围几个伺候的小宫女早就跪下了,哀哭着饶命。 洛元白涨着气得发紫的脸说:“这玩意从何而来?朕的这件衣服是何等的珍贵?朕怎么交待你们的?你们这些蠢材和洗衣房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也跑不了——小喜子,你给朕好好处理这件事情,该罚的给朕重重地罚。” “是,奴才遵旨。”本来跪在地上的喜公公,赶紧站起来领着圣旨一溜烟地去了。 第二十七章 珍贵的袍子2 喜公公坐在洗衣房的大院里,翘着二郎腿,伸出兰花指,抠起细长的指甲。他的脚下乌泱泱地跪着一群人。 领头的正是荣姑姑。她正磕头如捣蒜。 喜公公也不说话,只顾着抠指甲。很长时间后,他终于捏着细细的嗓子说:“哎哟喂,你们跟我求饶不中用,这次皇上发下话了,要重重地罚……” 荣姑姑听到“重重”二字,吓得不得了,磕头的声音更加响亮了。小夭跪在人群中间,听着荣姑姑惊天地泣鬼神的磕头声,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祸毕竟是她闯的。 她回想起,那天自己身体坏了事,穿着皇上的月牙白袍子,在皇宫里乱跑,被姐姐劝回来后脱下袍子匆匆放回原处,根本没来得及细看。袍子很有可能是她弄脏的。 喜公公换了个姿势,伸出食指在荣姑姑头顶上方点了一下:“姑姑也别跪着求饶了,这事情需拿个人出来认罪才是正理。姑姑有时间赶紧查出这个始作俑者。” 姑姑一听,有了头绪。她思忖道,刚才的确是吓坏了。是啊,浆洗房必须拿出个人来。这么大的纰漏是谁出的呢?皇上的衣服是归刘妈妈那一组人管的,对了,先从那一组入手,即使查不出来,也得找个人出来顶罪。 荣姑姑想到这里,继续对着喜公公磕头:“公公,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胆敢弄脏皇上衣服的人,到时候,我非要她……” “非要她怎样?”刘公公似乎很满意此次修剪过的指甲,正十指并拢,挨个细细地比看。 “赶出宫去。”荣姑姑斩钉截铁地说道。 “姑姑也太轻罚奴才了。”粗粗的嗓音从院门口想起。 小夭听到这熟悉而又让人嫌厌的声音,心里不禁厌烦并不安起来。 没错,果然是纳兰敏。 喜公公对着纳兰敏行礼:“纳兰主子怎么也来了?” 纳兰敏不拿正眼瞧他,只是说道:“喜公公,这可是皇上的东西,触犯了龙颜,按常例是……?” 喜公公谄媚笑道:“赶出宫的。” “哦?”纳兰敏疑惑地说,“不是应该赐死吗?” “这……”喜公公望着纳兰敏,心里不禁有点发怵,说道,“这个在本朝似乎是没有过的,对待奴才最重的惩罚就是撵出宫了,毕竟当今皇上是以德服人的。” 小夭抬起眼来,望着纳兰敏,心里想道,这个女人心里还真是狠毒。 纳兰敏转过身,扫视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她迎上小夭敌视的眼神,冷笑一声,复又转过身对喜公公说道:“公公不要为难姑姑了,我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公公放心,我和姑姑一定能揪出她。” 喜公公望着纳兰敏,心想,不知道哪位奴才要遭殃了,不过能尽快找出弄脏皇上衣服的人最好不过了,不然他也得跟着倒霉。他道:“主子能如此竭心为皇上排忧解难,真是我朝的幸运。待奴才秉过,皇上定会对纳兰主子另眼相看。” 纳兰敏得意地笑起来,贴着喜公公的耳旁说:“公公要是能在皇上跟前替我美言几句,他日我受到皇上的恩宠,不会忘了公公的。”说着背对着浆洗房的人,偷偷将腰上的一块双螭环佩解下,递与公公手里。 公公收下后,笑着小声说道:“主子放心。”然后他转过身,故意高声说道:“荣姑姑,你配合纳兰主子,务必要查出此人。” 荣姑姑连忙打下包票。望着喜公公走出了院子,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地上一干奴才看到荣姑姑起来,便也跟着站起来。 纳兰敏望着喜公公乐得一颠一颠的背影,在心里轻笑了一下。苏姐姐果然说得没错,学会送礼是向上爬升的一个基本手段。 第二十八章 珍贵的袍子3 荣姑姑贴着纳兰敏小声说道:“主子刚才说,已经知道是谁了,可有证据?” 纳兰敏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姑姑,你是眼里瞧不起我了,怀疑我说的话?” 荣姑姑咧开嘴,挤出笑容说道:“奴才不敢,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我手下的人中有谁会这么不小心。”荣姑姑把浆洗房的丫头婆子们想了一遍:她们低头站在院子里,这些人个个都是勤勤恳恳、小心翼翼的。 “不小心?”纳兰敏提高声音,故意让所有的人都听到。“姑姑,你知道那几个血斑是什么?公公他不知道没打紧。我们作女人不知道,那不是白痴么?那件衣服明显是哪个丫头穿出去的。” 荣姑姑恍然大悟:“噢,主子说的是那个东西?我也纳闷呢,我还以为是哪个丫头洗衣服时不小心割破手。刚才想破头了,也没想到哪个丫头的手破了啊。这就好办了,查查谁那天坏事了就清楚了。” 原来在皇宫里,不仅妃嫔们要记下月事时间,连宫女们也得如此。这项规定目的是防止不良宫女色诱皇上,诞下龙种。之所以会有这个规定,是因为本朝确实发生过宫女引诱皇上的事。当今皇上的父亲还在世时候,曾宠幸过一位洒扫丫头,诞下一男孩。后来大家才知道,这宫女心机很深,利用皇上酒醉,偷偷在茶水里加入催情的回春散。事情败露后,因为已经怀孕,那名宫女没有被赐死,而是被打入冷宫之中。诞下皇子之后,她仍然住在冷宫,至今如此。 听到荣姑姑的话,大部分人都轻松地嘘了一口气。少数几个人面色紧张地望着荣姑姑和纳兰敏。小夭望着那几个神色慌张的丫头,心里筹划着,能躲过去就躲过去,躲不过去也不能连累这些人,到时候认了了事。她还没意识到古代律法之严酷。 荣姑姑吩咐刘妈妈去房里取来用麻线缝成的大约一寸厚的宣纸本。她翻开一页,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荣姑姑一边看一边在嘴里默念着,每看到一人便让旁边的小丫头记下来。转眼她便翻完月事本,小丫头也记下了四五个人的名字。 荣姑姑念出这些人的名字,然后说:“其余不相干的都干活去,别在这里围着了。” 大家放心地散开了。小夭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是她没有离开,她觉得自己必须承认,否则受罪的将是这些无辜的人。她偷偷瞟向留下没走的四五个人:个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荣姑姑严厉地说:“到底是谁?立马承认了,否则让我揪出来之后,我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那四五个人刷地跪下了,一个个哭哭啼啼地说:“姑姑,不关我的事情……姑姑饶命。” 纳兰敏冷冷地看着依旧站着没离开的小夭,对着姑姑说:“姑姑,都不承认的话,一个一个的打,我看谁的嘴还这么死硬。” “来人呀……”荣姑姑吩咐道。 “慢着,”小夭终于喊出声来了,她觉得让无辜的人受苦,自己不如承认了事,“姑姑不要再为难她们了,那件事是我不小心做的。” 荣姑姑愕然地望着小夭,又望了望纳兰敏,纳兰敏轻笑着。 纳兰敏瞧笑话似地对姑姑说:“好了,罪魁祸首不打自招了,姑姑知道怎么办了吧。” 荣姑姑一脸茫然地吩咐:“来人啊,把顾小夭押到禁闭室关着,等候喜公公发落。” 第二十九章 打听1 藏花殿内。初夏的炎阳静静地照射在园中的一草一木上,池中的水鸳躲在荷叶的荫凉下,互相梳理着五彩的鸳羽。几枝荷茎擎着待放的素白花苞,微风一过,花苞便轻轻颔首,摇摇曳曳。 小桃在窗前一边整理着梳妆台,一边望着窗外的风光。 “姑娘,”四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姑娘,了不得了,刚才我去看二小姐,看见她被荣姑姑差人带走了。” 小桃没愣过神来:“被带走了?什么意思?四儿你说清楚点。” “就是我刚才在浆洗房门口,看到二小姐被荣姑姑关禁闭了,好像是犯了大错,惊动了皇上,喜公公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呢?” “这是怎么回事?”小桃大吃一惊。“四儿,你慢慢说。”虽然小桃叫四儿慢慢说,但她脸上却是一副焦急不堪的神色。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刚走到浆洗房的门口,便看到很多人站在院子里。后来,我看到几个小太监把二小姐押到闭室去了。”四儿继续解说道。 小桃慌了,对四儿说:“这可怎么得了,她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四儿说:“这我也不知道。” 小桃不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还没审理呢,二小姐现在只是被关在禁闭室,”四儿已经变得比较镇静了,“姑娘,光在这里着急也不是个办法。我觉得吧,咱们再去浆洗房打听打听,然后去找敬德太妃商量才是正理。” 小桃一听,一脸忧郁地咬了下嘴唇道:“嗯,不过还是先不要惊动姑妈。现在,我们去浆洗房看看。”没给这位远房姑妈长脸,倒是先闯出祸来了,小桃觉得自己没脸去找太妃解决这件事。 小桃用梳头油膏轻轻抿了抿两鬓间略散的头发,两手掸了掸姚黄嵌纱襦裙。四儿从里间青花瓷广口瓶里抽出一柄桃红美人伞。二人打着伞,遮住初夏午后的炎阳,往浆洗房走去。 纳兰敏此刻正在苏兰芷的房里吃西瓜。 苏兰芷的房间布置很简单。屋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苏兰芷不爱碧玉玛瑙,翡翠珍珠,单对兰花情有独钟,所以屋里的陈设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就是兰花了。连她的发髻上也总是插着几朵幽兰。 只见纳兰敏站在凉桌前,一条腿屈膝踩在矮凳上,两手捧着月牙瓣西瓜,大口地啃着,左边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颗黑籽儿。苏兰芷则是一手托住西瓜,另一手等在嘴下面。她先小口咬下一点西瓜肉,用手遮住嘴巴,然后将手里的西瓜籽丢到盘子里。西瓜的汁水竟一点也没有沾到唇角。苏兰芷望着窗外,正好看到小桃主仆二人匆匆忙忙地步出了院子。 她努着嘴对纳兰敏说:“纳兰妹妹,你看……” 纳兰敏抬起头来,望向院子,笑着说:“兰姐姐真是聪明绝顶,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真是不出你的所料,哈哈……” 苏兰芷轻声笑道:“妹妹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她们才走出第一步呢。事情往后怎么发展,可要靠妹妹推波助澜了。” 纳兰敏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琴棋书画中,我最善长下棋。这棋子往哪儿走,还不是我一句话?哈哈……” 苏兰芷跟着轻笑起来,心里却想,你这么大大咧咧的,怎能会心细如尘?你以为小桃一伙都跟你一样是白痴么? 第三十二章 琉璃盘2 小桃托着两个盘子,对着四儿比看说:“你看,这琉璃盘不仔细观察的话,与这个普通的盘子无异。” 四儿一直在瞧着小桃手中的两个盘子,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是了,原来是兰主子把它当成普通的盘子使了。” “也许是她父亲搜罗来的,不知何故,被她当成普通的盘子带到宫里来了。”小桃说道。她但愿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是了,这就好办了。”四儿笑着说,“姑娘,咱们不是愁没东西送喜公公吗?不如把这个盘子……” “嗯,不过咱们先要做的事情是把这个盘子还给苏兰芷,”小桃拿起另一只普通的琉璃盘,继续说道,“看看情况再说。” “明白了,姑娘。如果她收下这只盘子,咱们就可以把这青崎盘子送给公公了。”四儿笑着说道,“我这就去给兰主子送盘子。” 四儿说着便出去了。小桃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青崎琉璃盘,怔怔地发呆。 一盏茶的功夫,四儿已经回来了。 她笑着对小桃说:“姑娘,兰主子果然没有察觉。我到那里只说是来还盘子的,兰主子看都没看,便让流香收了盘子,口里还说,不过就是只盘子,难为你送来。我当时一听就知道,她果然不明白。” “嗯,那就好办了。她不会有什么察觉的。四儿,把盘子用上等的丝绸包了,我们赶紧去找公公吧。” 四儿欢喜地找来一块绣有桃花的丝绸,包好盘子,跟着小桃往乾清宫走去。 此时皇帝正在宫里用晚膳。沈随风陪在旁边一起用饭,喜公公侍候在一旁。宫女们也都静静地雁翅般站立在喜公公后面。将军林而达跪在离饭桌一米远处,汇报关于南蛮国再次进攻中原的战事。 洛元白用小勺舀起枸杞山药米粥,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细细倾听着战事。当听到石城深受创伤的时候,他“啪”地放下碗勺,除了沈随风和林将军外,大家都是一个颤抖。空气顿时凝固了一般,四周安静极了。喜公公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望着眉毛快拧到一起的皇帝。 “上茶。”洛元白冷冷地说。 洛元白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盅,漱完了口,对着林将军说:“上次南蛮国不是讲和了么?这次为何又大举进犯,气势比先前更甚?” 林将军抹了抹额前的汗珠,说道:“这次南蛮国侵犯的理由还真是滑稽,竟是为了一只琉璃盘。” “琉璃盘?什么琉璃盘?”洛元白疑惑地问。“叫青什么琉璃盘。”林将军实在想不起这个琉璃盘的名字。也难怪将军不懂青崎琉璃盘,一方面将军是练武出身,对诗文本来就不感冒;另一方面,将军守边多年,对青崎琉璃盘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沈随风接口说:“莫不是青崎琉璃盘?” “是是是,就是这个名字。听说是南蛮国王最宠爱的公主想得到这个琉璃盘。” 洛元白右手摸着下巴,嘴巴撅得几乎要碰到鼻尖。他对这只盘子也略有耳闻。 沈随风却笑了说:“没想到南蛮国这个野蛮的国家,生的公主却是如此有雅兴。” 洛元白瞧着沈随风,说:“嗯,他们想我中原的青崎盘子?别说朕没有,朕就是有,这无价之宝怎能舍予野蛮国家?” 喜公公也趁势说:“青崎盘子也只配我们的皇上使,南蛮子使了也是浪费,就像拿碧螺春饮牛一般。” 第三十三章 琉璃盘3 洛元白赞许地望了一下喜公公,喜公公立即低头窃笑。 林将军依旧跪在地上:“这南蛮国似乎下死心了,不得到盘子似乎绝不退兵。” “怎么?”洛元白站了起来,愤怒地说:“这些年朕也受足了南蛮子的气了,如果不是那些老臣担心讨伐南蛮国会损伤国力,引起其他国家趁虚而入,朕早就南下亲征,扫平这个国家。番王以为我怕他?” 喜公公见势又溜须拍马一下:“皇上英明,我们的皇上是不动干戈,动起干戈来谁敢不服?” 洛元白得意地看向沈随风,说道:“沈爱卿有何看法?” “依臣之见,不如给他盘子罢了。”沈随风若有所思地说。 洛元白听后,盯了沈随风半天说:“爱卿也学那些老臣?” 沈随风轻笑了一下,说道:“皇上,如今最让人头疼的可不是南蛮国。”说罢,他神秘地望向皇帝。 洛元白心里诧异,没有打断他的话,沈随风继续说道:“南蛮国表面嚣张的很,实际上不过是没有头脑的莽夫。然而西北边境的缺曜国,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皇上可不能大意。臣想坐山观虎斗,缺曜国是想得渔翁之利。” “朕也何尝不是担心这个?” 洛元白沉思了一会说,“如此一来,必须送这个盘子了。不如假意与南蛮修好,再挑拨它与缺曜国的关系,到时候坐收渔利的可是我们了。” 一旁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喜公公,连忙说道:“皇上英明,这样可就消除大患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进大殿,在喜公公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喜公公轻声说道:“打发她们走吧,就说洒家没空。” 小太监正要退出去,被洛元白喊住,忙问是什么事情。小太监望了望喜公公,慌乱地说道:“禀告皇上,外面有一秀女来找喜公公。” 洛元白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小喜子,秀女找你所为何事?” 喜公公立即跪下来回说:“臣也不知。是秀女小桃,想必是为其妹事情来得。” 沈随风听到小桃名字时候,不禁捏紧了手心。 洛元白冷哼了一声:“传她进来,我看她是如何向朕求情。林将军,你一路劳累,先下去休息吧。” 小桃和四儿在殿外的一个拐角巷里,焦急地等着。四儿远远地看到传话的小公公匆匆跑来,大声地叫着:“小公公,喜公公呢?” 小太监跑到跟前没好气地说:“喜公公在里面,皇上传你们,进去不就见了。”小桃知道小公公心里有怨言了,便摸出碎银子递给他说道:“公公受累了。” 小公公揣下后,缓过气来催促道:“快进去吧,皇上似乎脸色不好,你们可要注意点。” 小桃和四儿谢过公公后,便从巷子里走出来,来到殿外正门。朱红色大门上书“乾清宫”三个镏金大字。大门两旁是走廊,上面竖起的朱红色圆柱一溜儿数过足有几十根。太监和侍卫如圆柱般沿着门廊向两边排开。 小桃在门口停下来,望向四儿。四儿慌张地把塞进裙袋里的包着琉璃盘的丝绸包掖了掖,确定不能看出破绽后,朝小桃使了一下眼色。 小桃和四儿相继走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 觐见 小桃低着头,赶紧跪了下去行礼。她此刻只能看到胭脂红的大理石双龙地板。周围寂静得可怕。她听到四儿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喘息声。她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感觉周围有几双眼睛同时盯向她。 许久,洛元白才缓缓说道:“大胆秀女,竟与朕的人私相会合,不是贿赂是什么,说!” 喜公公听到“贿赂”二字,赶紧扑通跪了下去:“皇上,奴才可是冤枉啊,在这之前从没与小桃私自见面。” 洛元白对喜公公的辩白不理不睬,只是拿眼正视小桃。 小桃头也没抬,一本正经地说:“皇上说是就是了。臣妾就算有一百张嘴说不是,皇上也不信的。” 洛元白握紧拳头,在空气里狠狠地甩了一下,心想:好个伶牙俐齿的秀女,竟敢顶嘴?但是又找不到她的不是,聚集的脾气不好发作,只得转向喜公公说:“小喜子,今天朕是没看见,拿不住你们的不是,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可给我看好自己了。” 小桃听着皇上表面上是说给喜公公听,实际上是针对自己,心里不禁也发起虚来。她虚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小夭该怎么办? 四儿一直没说话,只觉得脊背冷得发毛。她的两只手紧紧揣住衣兜,这细微的动作却让站立一旁的沈随风看出端倪。 沈随风上前一步说:“皇上,既然没什么事,不如让她们走吧。藏花殿的姑姑怕是要找她们了呢。” 洛元白没有说话,挥了挥手。 喜公公赶紧对着小桃主仆说:“皇上让你们走,赶紧走。”说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皇上一阵谄媚。 小桃二人刚走出乾清宫。沈随风便对皇上告辞,迅速赶了上来。 小桃正要说话。沈随风低声说:“嘘,跟着我。” 小桃和四儿跟着沈随风绕了好几条巷子,终于在一个破落门前停下来。门的颜色已经暗淡,有几处甚至剥落下来,露出生硬的绣铁。风一吹,门便吱呀吱呀地响着,像是很久没有上油的机器发出来的声音。 沈随风推门而入。小桃和四儿满脸疑惑地跟着进来,她们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院落,与藏花殿的院子一般大小,只是由于很久无人打理,周围杂草丛生。几排房屋的门紧闭着。院子的左侧是月洞门,这时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小桃和四儿看到后大吃一惊。 小夭穿着朴素,提着满满一桶水从后面来到院子。她看到小桃几人,也吃了一惊,然后高兴地喊道:“姐姐。” 小桃和四儿赶紧上前。小桃拉着妹妹的手,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几天未见就像隔了几年,妹妹的身体越发瘦削单薄了。 小夭慌了,安慰说:“姐姐不要哭,你看我不是很好嘛。”说着朝小桃扮个轻松的鬼脸。 小桃被逗得轻笑了下,转瞬意识到身边有个男人,便收住了笑。 沈随风一脸平静,俊俏的双眉微微上挑,他对着四儿说道:“你不用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吧。” 四儿大吃一惊,在宫殿上战战兢兢的汗尚未干透,此刻又汗涔涔了,她焦急地望着小桃。 小桃说:“拿出来吧,沈侍卫不是外人,他若有心害我们,早在皇上面前揭穿了。” 四儿最终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沈随风握在手里,看了一会说道:“青崎?你们怎么会有?” 小夭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插不上嘴。只听小桃说道:“这是家父的祖传之物,今天万不得已才……” 第三十五章 觐见2 沈随风把盘子握在手里,沉吟不语,过了好久才说道:“既然是祖传之物,还是好好收着吧。” 四儿替小桃说道:“今天也是没辙了,才想到这一出。” 小夭觑着眼望了一下,心里嘀咕道:不就是个盘子么,这些古人,搞什么神秘?我还当是宝贝呢。 小桃点点头,命四儿包好。 沈随风望了一下小夭,说:“她这些天暂时住在这里,这是皇上的恩德。等这事情风波过去,皇上渐渐淡忘了,我再说说,她便可出来了。” 小桃感激地看着沈侍卫,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意。 小夭大大咧咧地一笑:“嘿嘿,我觉得这里也蛮不错的。这里有个老宫女,她让我叫她品姑,对我挺好的。姐姐,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我。” 小桃还想跟她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说点诸如“别冻着饿着之类的客套话”。 小夭连连点头,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好了,我的好姐姐,不用担心我啦,过段时间我就会回到姐姐身边啦。” 小桃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四儿扶着她,跟着沈随风出去了。 小夭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嘘了一口气,然后提着水进了北侧门的房间。 品姑正坐在春凳上。她抬起头,用早已瞎了的眼睛“望”着进门的小夭,说:“刚才听见院子里很吵,是什么人啊?” “噢,是我姐姐来看我的。” “恩,你姐姐也在宫里做丫头?” “她是才进来的秀女。” 品姑听到这里,不吱声了,她低着头,瞎眼里竟滚出泪花。 当今皇上应该有十七岁了,哦,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她想着自己当年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肉嘟嘟,粉嫩嫩的。不知道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她想,他的眉眼应该像他的父亲,剑眉英目;他的嘴唇呢,最好像他的母亲。 怅惘了半天,她站起身,摸进床尾,从箱子里取出十七八岁男人穿的衣服,然后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她的嘴里叽哩咕噜的,但小夭一句也没听清楚。小夭在想,品姑大约四十上下的年龄,想必这衣服是她进宫前,她情人穿过的吧。 呃,几十年过去了,小夭望着衣服,不禁吐了下舌头。 品姑摸着衣服伤感了半天,突然问道:“现今,丰德皇太后应该更老了,她对待奴才还是那么苛刻吗?” 小夭疑惑地说道:“丰德皇太后?我自从随姐姐进宫,没听说过丰德皇太后啊。倒是知道三位太妃。皇上很孝顺,对待三位太妃都如对待亲生母亲一般。” “母亲?”品姑不禁嘟囔了一句,叹了口气:“难道丰德皇太后已经仙逝了?喝,她到底是早我一步登录鬼册了。” 小夭撇了一下嘴巴,没说话,她觉得品姑一直都是怪怪的。她想,品姑也许曾经是皇太后的一个丫头,因为犯错,被打发到这荒凉的地方。 她并没有拿自己的这些想法去问品姑,她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不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小夭很识趣,没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三问四。 拜托亲点击下推荐啊,高抬贵手啊 第三十六章进献1 小桃主仆二人刚到典花院的院门口,便听到里面翻天覆地的吵闹声。四儿不禁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小桃。小桃没有说话,一脚踏过门坎,径直向自己的屋门走去,四儿紧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吵闹与她们无关,她可不想过问是非。 秀女们站在院子里,围成一圈。 纳兰敏站在秀女中间的凳子上,足足高出她们半身。她居高临下,扯着大嗓门乱叫。 方采薇穿着一身藕粉色嵌花襦裙,粉色披帛环绕腰间,两边从胳膊间垂下,她站在廊下,半边身子依靠着红柱,冷眼看着人群。她的丫头墨菊也好奇地张望着。 纳兰敏眼尖,很快就看到了刚进门的小桃主仆,于是故意提高嗓门对着人群说道:“我告诉你们,这青崎琉璃盘可是兰姐姐家的宝贝,这次丢了,后果很严重。要是谁偷了盘子的被抓到的话,哼哼,吃不了可要兜着走。” 秀女们议论纷纷。 四儿听到这里,紧张地掖了掖衣角。小桃装作没事似的继续走。 “站住!”纳兰敏从凳子上跳下来,蹿到小桃面前,挡住了去路。 “你们两人后进来,想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有必要跟你们说个明白,免得被拿赃时,怪我们没给你机会。”纳兰敏阴阳怪气地说。 四儿不知怎么办,焦虑地看向小桃。 小桃站住了脚:“有话快说,我可不是闲人。” “知道你是大忙人,”纳兰敏嘻嘻地笑向秀女们,“有那么个妹妹在,不忙才怪呢。” “我可没心情跟你磨嘴皮子。”小桃正准备离开。 “哎,”纳兰敏伸出双手挡住,“好,那就言归正传。兰姐姐丢了青崎琉璃盘,我们只是想知道谁看见了,或者捡到了,能主动交出来。否则,等我们查出来了,那可就当成贼了。后果怎么样,不用我说吧。” “说完了吗?”小桃冷冰冰地说道,“说完,请让开!” 小桃说着径直离开了,四儿紧跟上去。 望着小桃主仆二人进屋,并且关上房门后,纳兰敏大骂:“神气什么?马上禀告太妃整个秀女院都给我搜,看你们还能牛到几时?” 小桃进入房间后,四儿赶快关紧了房门。 四儿紧张地望着小桃说:“怎么办?” 小桃咬着下嘴唇说道:“她们给我们下了个套子,苏兰芷果然不是吃素的,她故意装作不知情,实际上是故意给我们……看样子要沈侍卫帮忙了。”四儿不解地望着小桃,小桃在她耳边说了一阵,四儿仍然紧张地问:“这样行吗?” 小桃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说道:“不行也得行,我可不想做无用功。就这样交出去?做梦!那我们不是真成贼了?他们想必不会承认什么送西瓜的事儿。让她们去找皇上搜吧。” 院子里变得安静了。秀女们都已经散去。纳兰敏和苏兰芷想必去拜见她们的太妃姑妈了。只有方采薇和她的丫头仍旧站在廊下,盯着已经开败的海棠。方采薇的眼里闪过一种忧虑。不一会儿,她朝小桃房间的方向望了一下,然后把眼睛转向院内。 院子里空荡荡的,几只小鸟在海棠枝间追逐嬉戏,不知疲倦地穿梭在阳光和树影里。炎夏就要过去,秋天快来了。人们说,多事之秋,那么这个秋天也会多事吗? 院子里出现了小桃和四儿的身影。方采薇朝她们叹了口气,她想,大家都是俗人,做不了大好或者大坏。每个人的心里都打着算盘。自己又何必自命清高,独守这一抹凄凉呢?不如学会谄媚,算计,隐忍…… 她想到这,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不,绝不。我的清高,我的自尊,只为他留着。不管是在成为他女人之前还是之后,我必须为他永远保持着纯真和善良。 拜托亲点击下推荐啊,高抬贵手啊 第三十七章 进献2 小桃和四儿再一次到来时,让小夭吃了一惊。两人额间的发丝因为被汗湿而粘连在一起,而由于走路过快,两人还没有平复急促的呼吸。 小夭见状,焦急地望着姐姐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桃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前因后果与小夭讲了一遍。 小夭气愤地说:“姐姐好胡涂。明知道是苏兰芷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怎么有这私心?” “我知道,”小桃说,“当时因为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一时着急才走错路的。” 小夭明白是自己连累了姐姐,一脸歉疚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盘子交给沈侍卫,让他献给皇上。”小桃继续说。 小夭担心地说:“假如苏兰芷她们闹的话,怕是沈侍卫也受牵连。” “我想沈侍卫即使知道事情真相,也会为我们担待的。”小桃撇着嘴说。 “他凭什么会帮我们?”小夭不解地问。 “感觉。”说完,小桃闭着嘴,不再说话,她想,也许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但是从今后,沈侍卫怕是要用另一种目光看自己了吧。 小夭在心里泛起嘀咕,女人的感觉能信么? 四儿被小桃安排去请沈侍卫。小桃觉得在这里与沈侍卫见面比较方便点。四儿走后,小桃姐妹俩进入房间,她们看见品姑坐在床上。 品姑听到她们进来,便对小夭说:“想必她就是你的秀女姐姐小桃了?” 小桃望着瞎眼婆婆,知道这正是小夭所说的品姑,便答应着,跟她攀谈起来。 品姑拉着小桃的手,从上到下细细地摸了一遍。小桃感觉品姑的手上满是老茧,手掌划过脸颊时弄得她有点疼。 品姑摸完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小夭和小桃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她们注意到品姑的眼圈红了。两人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候,四儿带着沈侍卫进来了。 小桃站了起来,行了礼说道:“叨扰到沈侍卫,还请见谅!” 沈随风深情地望着小桃:“太客气了。叫我来所谓何事?” 小夭嘴快:“就是姐姐先前提到的琉璃盘子的事情。” “哦,”沈随风扬了扬英俊的双眉,说道,“莫非要献出盘子?” “正有此意,”小桃接过四儿手里的盘子递给沈随风,继续说,“刚才在大殿上听到皇上为琉璃盘之事发愁,我只想为皇上分忧。”沈随风把玩着手中的盘子说道:“你们的家传之物,还是自己收着为好。” 四儿焦虑地望着,小夭催促道:“沈侍卫快答应姐姐吧。我们真想为国家出一份力。” 沈随风抬头望瞭望这主仆三人,脸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她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们的心情现在既担忧又期待。 终于,沈随风说:“好,我会把你的心意带到。” 小桃笑了笑说:“有劳了。” 沈随风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盘子出神。他的心里在纠结,皇上会因为她的这一举动,而青睐她,让她很快就成为自己的女人吗?他也明知道她本来就是皇上的女人,只是心里不愿意那一天这么快到来而已;但看着她恳切的眼神,他又怎么能拒绝她,让她失望呢?还有,这个盘子…… 不管这么多,这是她拜托自己的第一件大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拜托亲点击下推荐啊,高抬贵手啊 第三十八章 进献3 小桃见沈随风一直没有说话,笑着补充说:“皇上若问起琉璃盘的事情,还请沈侍卫能隐瞒,我不想落得贿赂的名声;也不想让皇上觉得,我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跟他身边人来往。” 沈随风讶异地望着小桃恳切的眼神,心中不禁暗忖道:我以为她是借此攀上高枝,不曾想无意走此快捷方式。我如果实话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会疑惑。既然她特别要求不向皇上提起自己,我也就尊重她吧。 沈随风浑身不觉有些轻松起来,朝着小桃三人点了点头说:“你们放心,嘱托的事沈某定能做到!” 小夭听了,伸出小粉拳朝沈随风胸口锤了一下,说道:“真够哥们的!” 沈随风没想到小夭的力气这么大,有点吃惊地望着小夭。小夭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禁朝着同样吃惊的小桃和四儿吐了下舌头。 御书房内,洛元白正坐在一堆奏折面前审阅。他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块,不时地发出愤恨的叹气声。两旁的宫女,战战兢兢地为他扇着扇子,手心里早已捏出一大把汗。 房门虚掩,喜公公垂首站在门外侧,偶尔抬眼望望远方或者天上。远处是朱红的殿墙和沿墙摆设的盆栽,暗红的殿门大敞,可以看见外面的巷路;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一只飞鸟掠过。 沈随风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喜公公望着沈侍卫大踏步地迈向自己,他带着喜色迎了上去。 他捏着尖细的嗓音焦急地说:“沈侍卫你可来啦,皇上这半日处理奏章,惹了一肚子的不快。老奴正不知道如何解劝哪——我跟您通报一声。” 说着,喜公公推门进入御书房说:“皇上,沈侍卫求见。” “好好好,他来得正好,”洛元白抬起头来,手中仍旧握着一份奏折,“快传!” 随着喜公公“传沈侍卫”的传呼,沈随风已经立于御书房内,他向皇帝行了礼。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洛元白一脸愁容地说:“这些奏章一大半都是在说石城,由于战乱,土地荒芜,残垣颓寰,民不聊生。这南蛮国几乎把所有兵力都锁在石城。朕的守兵虽然个个英勇善战,但是也经不起敌方人多久战啊。” “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沈随风一本正经地说。 “哦,爱卿有何计策?”洛元白迫不及待地说。 沈随风的表情很冷峻,坚挺的鼻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继续说道:“臣还是建议皇上奉送琉璃盘与南蛮兵议和。” 第四十章 进献5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与君兮君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元白隐隐地听到一阵歌声,极远又极近,极高渺又极空灵。 他站了起来,循声望过去。粉衣女子的背影落在紫薇林的一个亭子里,她踏歌起舞,一俯一拾,一偃一仰皆曼妙绝伦。广袖长舒,如红云抹山;腰肢轻摇,似翠柳携春。 洛元白不觉看得呆住了,忘记自己身置何处,他就像当年在巫山深处遇到神女的楚襄王。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他产生这么深的好感。他感觉自己像凝固一般,不能往前迈一步,不能说一句话。 女子舞蹈了一会,便朝紫薇林更深处走去。洛元白着急了,想叫住她。可是他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眼睁睁望着女子消失在眼前,他几乎要发狂,努力地挣扎着。 终于他挣扎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坐于紫薇树下。 是一场梦?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那个女子——梦中的女子,虽然只是留下背影,却让他对她不能自拔。他在心里暗暗鼓劲,找到她,哪怕是天涯海角。 多么可怕的念头!曾经不是很害怕女人么?听惯了红颜祸水、女子误国的事情,不是一度发誓不对女人动心么?为何要为梦中的女子放弃曾经的诺言? 洛元白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百姓,国家最重要。女人还是让母妃们定夺吧。 典花院内,纳兰敏带着端和太妃的口谕,吆喝几个丫头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查。众秀女被请到院子当中。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 方采薇在墨菊的陪伴下孤傲地站在紫藤树下,脸上表示出强烈的不满;苏兰芷笑着跟沈如云等一群秀女说话;洁癖女梅素晚远远地躲到一边,嫌厌地跺着脚,用一方手帕遮住鼻子和嘴唇。丫头竹青为她边打伞边扇扇子。 小桃倚在廊下,两眼望向自己的屋内——纳兰敏和丫头们正翻天覆地地搜查,她没有说话;四儿在一旁小声地抱怨着。 纳兰敏等在屋里查了三遍,最后一无所获地出来了,她朝苏兰芷使了个眼色。苏兰芷失望地撇开说笑正浓的秀女们,独自回房去了。纳兰敏经过小桃时,狠狠瞪了她一眼,追上苏兰芷一起进屋去了。 小桃望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四儿故意提高嗓门说:“瞧瞧,心里根本是当我们作贼了,把我们的房间查了三遍,其它小主子的屋就像走过场一样。看我们姑娘好欺负。” 沈如云等众秀女走了过来。大家看见小桃阴沉着脸,都来解劝。 沈如云拉着小桃的手说:“姐姐莫气了,她们这样做实在不应该,想必也是着急了。” 小桃望着娇小的沈如云,知道她与苏兰芷她们一直待在一起,今天竟能说出不偏不倚的话,明白她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小桃强挤出笑来:“姐姐所说甚是,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那就好,”沈如云拍手笑道,“姐妹们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大家可不能因小事伤了和气——姐姐没事的时候,到我那坐坐,我从第一天见到姐姐,就喜欢姐姐呢。” 小桃望着沈如云恳切的眼神,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忙不迭地说:“好啊,我也是喜欢姐姐的。以后,姐妹们多交往才是。” 沈如云笑着安慰了几句,就回去了。众秀女们也说了一阵就各自回屋了。 拜托亲点击下推荐啊,高抬贵手啊 第四十一章 进献6 东屋苏兰芷房内。 纳兰敏靠在圆桌旁,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回事?姐姐不是确定她收下盘子了么?为什么盘子不见了?” 一直坐着的苏兰芷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怀疑我的能力?这次真是失策,我以为穷乡僻壤来的丫头是不识得青崎的。没想到她早密藏起来。” “早知道,”纳兰敏没心没肺地抱怨道,“留着贿赂喜公公,也比扔水里连个泡都没翻的好。” 苏兰芷知道她是可惜琉璃盘,便安慰道:“你家的宝贝那么多,少这一两个还用当回事?” 纳兰敏没再说话,抓了抓头发后,拣起桌上的一串葡萄,仰起头,张大嘴巴,一颗一颗连皮夹子咽进肚子里。 苏兰芷见怪不怪,也不去说她,独个儿扣着指甲玩。 这时候,端和太妃的丫头碧螺笑着进了屋,连声说道:“二位主子,后日“曲水节”,皇上设家宴,太妃安排二位参加,请二位好好准备。” 纳兰敏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刚才的不快消去了八分,喜滋滋地问碧螺:“这次家宴也有我的份?”不等碧螺回答,她拍手笑道:“噫,太好了,我一定要让皇上惊艳!” 苏兰芷心里想,你疯疯癫癫的样儿,的确很惊艳,嘴上却说道:“妹妹的花容月貌和才华,皇上怎么不惊奇呢?” 苏兰芷鼓着腮帮,眉眼飞扬:“哈哈,姐姐夸得我不好意思啦,哎呀,不跟姐姐说啦,我现在就去准备了。” 纳兰敏走后,碧螺对苏兰芷说:“太妃还说,皇上喜好诗文,姑娘虽才华过人,后日也切莫大意——我该走了。” “兰芷明白了,有劳碧螺姐姐了。”苏兰芷浅浅笑着,望着碧螺出了门。 流香沏了杯参菊茶,递与苏兰芷:“原来皇上喜欢舞文弄墨啊。真和小姐天生一对啊。” 苏兰芷没有急着喝茶,她用茶盖不停地撩拨着氤氲的茶气,久久不说话。 半晌,她发出轻细的声音:“那个小桃看样子也会参加,敬德太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错过这次机会。” “姑娘真是多虑了,这些天来,我看她也根本兴不起什么风浪。”流香说道,“倒是纳兰主子,太妃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让她也参加?” 苏兰芷白了流香一样:“你还真蠢,她参加不参加都一个样,猪一般的人能威胁到谁?” 流香掩口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纳兰主子似乎信心满满。” “喝,她那是不知天高地厚。”苏兰芷不屑道。 “姑娘何以跟她亲近?”流香向苏兰芷杯里又添了些热茶。 苏兰芷用袖子拂了拂唇角道:“你懂什么?凡是我不好出头或者露脸的事情,让她帮我们去做,岂不更好?” 流香趁机奉承了一番:“姑娘在众秀女中口碑的确是极好的!” 苏兰芷哼笑了一下,不忘点拨流香道:“做人哪,就要聪明点……” —————————————————————————— 请大家高抬贵手点下推荐哈 拜托亲点击下推荐啊,高抬贵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