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难水不云》 前言 长篇小说《大画家王盛烈》第一部《秋水长天》已经在一个月前完成。 我为王盛烈先生写这部传记小说,不图名不图利,是因为他是我的长辈,为了达到纪念他老人家的目的,也是为了以他老人家为榜样,教育后人,在如何做人,如何励志,如何克服困难,如何面对逆境,忍辱负重,矢志不移,坚忍不拔去奋斗,如何发挥特长,报效国家等问题上,让广大读者得到一些启发和教育。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和目的,我才下定决心写这部小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大事。同时作为他的晚辈,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为此放下别的写作计划,不管有多困难,水平有多么不行,也要把这部小说写下来。 不瞒诸位读者,写这部小说之前,我对完成这部作品并没有十分把握,因为大画家王盛烈先生的童年,少年,青年,一直到他去日本学画,最后到回国,这一段时间有关他的资料少而又少,有的也都是只言片语,零零星星,只能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把这一阶段的事圆下来,幸亏小说允许虚构,但虚构也不能出大格,太离谱,也要努力忠实画家人生的脉络。 俗语说的好“巧妇难作无米之炊”,巧妇尚却如此,更何况我这又傻又笨的愚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写作也是如此,没有丰富的资料是写不好的,聪明人是不干这傻事的,我是个傻人,但是傻有傻的好处,上来傻劲憨劲很可爱,明知不可为,还要为,非把这无米之炊或者少米之炊,做出一道大宴不可,俗话说“傻大胆,缺心眼。”恐怕就是这么叫出来的。 不瞒诸位,我就靠这种傻劲憨劲,“胡思乱想”加上点“奇思妙想”才写成的,还别说“少米之炊“真的做了出来,还是大餐!少的可怜的资料,却让我把这部著作完成了,不但完成了,还是个长篇。我这一壮举,实在令儿女们咂舌!一个个竖起大拇指,那可真是老头背手进鸡窝——老爸不简单(拣蛋)呀! 说实在的连自己都不相信会完成这部著作,都说傻人有傻福,傻人有运气,我就是有福有运气。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几两重,胸无半点文墨,老实交代,写这部小说,完全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抱着写写试试的态度,写哪算哪,写不下去再说,权当玩一把癞,做一次癞皮狗,用诗人的话说,挥挥手,不带走半片云彩……对我这样无名小卒完不成也不伤大雅,写不下去也无人责怪。 谁知道写下去,下笔如有神,我怀疑不会是王盛烈先生在天之灵受感动,助我一臂之力?文思竟然如潮涌,写了一章又一章,一发而不可收……足足写了九十章,每章都有五六千字,哇!洋洋洒洒竟然写出五十余万字?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在做梦!不会写出来的是一堆文字垃圾吧?可是网站发表了,还获得网友网站的鼓励和好评!溢美之词就不用说了,一些知名的文学网站,在发表的提示里,还把我这部小说列为经典,优秀,极品,vip……介绍给广大读者。我真是受宠若惊,一时间真找不到北了,就觉得加冕的一顶顶帽子很光鲜,就是不知道戴在头上对得起观众否?我觉得帽子很大,来一阵风肯定呆若木鸡,原形毕露。 如今盛行两个字“忽悠”,好人能被忽悠瘸了,我想不是有人“忽悠”我吧?……咳!想那么多干什么,作茧自缚!成绩面前别疑神疑鬼!别那么没自信,谁愿意“忽悠就忽悠”吧,管他呢!权当受之!知足者常乐也!哈哈……再说千万别把人家好心当驴肝肺。 于是我被“忽悠”的兴趣不减,雄心勃勃,又有了写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难水不云》的想法。一者,王盛烈的一生还没写完,只写到青少年;二来再想碰碰傻运气,再得到满堂彩,也能风光再现!傻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认准一条道跑到黑,聪明人叫“持之以恒,顺势而上。”叫法就有天壤之别!可见对待傻人有多么不公!傻人真是值得同情的弱势群体。 常言说的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一句表扬的话,肯定的话,能让我这个傻人壮心不已,不知进退,不顾一切去啃接下来的这块硬骨头——《难水不云》这部小说。有句话叫什么?“累死人不偿命?”可能就是说我呢。随便说去吧,我喜欢做傻事。有一句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前半句“容”的问题,打死我这辈子也容不了,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只能尽心尽力做后半句,“士为知己者而死”……君莫笑,真的,我是土命人——心实!谁和我交朋友那算交着了,吃不了亏,若是吃亏也是我,没事偷子乐吧! 王家的后代,人才济济,不是才子就是才女,写传记小说自然不在话下,但他们工作特忙,都在认真教学,努力画画,抽不出时间来,又都不是三头六臂,又不会分身法,又不会像孙悟空一样抓出一撮毫毛,迎凤一吹变出许多小猴?奈何!奈何!唯独我是拥有时间的富翁,所以写书的任务,历史性落在我的肩上,我也是脸大不害臊,当仁不让,两军阵前,作为急先锋我先拍马上来,如果败下阵来他们再上。 一马当先的我,不能辜负老帅王老先生生前对我的美意和期望,只能殚精竭力写好这部著作,不能出半点差错,生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写起来如履薄冰,加了十二分小心,但本人毕竟修养不够,水平有限,难免有不当不妥之处,还望诸位读者,王家亲朋好友们,众多观战将士,多多赐教斧正。 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暂名叫《难水不云》,有读者会很奇怪,怎么会叫这个奇怪名字?想来有必要在这里解释一下。 读过唐诗的都知道,唐代有个大诗人叫元稹。他是个风流才子,他的为人先不去说,就说他的诗,写的都很不错,他为亡妻韦丛写了不少《离思》的诗,脍炙人口。其中有一首,也是最著名的一首,让人玩味无穷。诗句是这样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起初读了这首诗也是似懂非懂,为此我还查了资料,才知道这里面有典故。 这第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取自《孟子尽心》篇,篇中写道:“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此句大意是说:到过沧海的人,再见到其他的水就会觉得很渺小,很不足道。 第二句,“除却巫山不是云”,取自宋玉的《高唐赋》,赋中写道:“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湫兮如风,凄兮如雨。风止雨霁,云无所处。” 此句大意是说:“见过巫山的云的人,再看到其他地方的云时,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远不如巫山上的云那么美丽。” 这两句诗,抒发元稹对亡妻韦丛的深厚爱情,诗人吗,讲求文,比,兴表现出来的感情都很有诗情画意,内涵丰富。不像现代情歌词唱的那样直白:什么“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这里却不谈诗人如何,还是谈画家王盛烈先生,我的印象里画家生前常咏这首诗,可见他对这首诗也是情有独钟,还作了一幅题为《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水墨画,我想先生用心良苦,是要把他的感情,感悟藏匿在画中,绝不是仅仅欣赏和感叹诗人缠绵悱恻爱情,等一些表面上的东西,他是想借诗人元稹的爱情,生发出许多别的感叹。 众所周之,画家王盛烈非常热爱生活,但有时生活不一定给他带来快乐,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有时人生并不那么一帆风顺,有时通途变得很坎坷,文革期间,画家屡遭罹难,其中最痛苦的是他不能画画,要知道画画可是他的生命啊!夺走了他画画的权力,真同没了生命一样。使得画家感到很痛苦,也很无奈和无助,每天如同行尸走肉,前途变得很渺茫,对此他老人家很苦闷惆怅彷徨……有唐诗云:“山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宋词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就是他当时的心理写照,后来把他的这一时期的困惑感慨都寄托在他的山水画作中。 画家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但绝不能夺去他画画的权力,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仍坚定信念,做到不灰心不放弃。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文化大革命后,拨乱反正,终于又等到艺术家春天的到来!这也是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难水不云》中,画家的心理,生活,人生真实写照。 笔者据此,故取诗中第一句“难水”两个字,和第二句“不云”两个字,合为《难水不云》作为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小说的名字,不能不说用心良苦。除了表达对画家思念之情外,还要表达大画家这一时间的生活,思想情感,及故事……同时还要和第一部《秋水长天》文字组成上的空灵特点,相得益彰,相映成趣,成为姊妹篇,故煞费苦心,暂命此名字。是否妥当?再议。 第一部《秋水长天》只是开了个头,做好了铺垫,如果说好戏刚刚开始,那更精彩的还在后头,《难水不云》是画家王盛烈第二时间段发生的故事,这一时间段是他黄金创作时期,享誉国内外的画作《八女投江》就是这个时期创作的,当然也还有不少知名画作。同时这一时期也是蒙受不白之冤,恶运当头时期,他遭受的屈辱和苦难,会让人潸然泪下…… 敬请读者往下看我的第二部《难水不云》。别忘多提宝贵意见,继续支持我!我这部老旧破车也需要加油啊!不然怎么开得动!呵呵! 以上算是作者对这部小说的一段开场白吧。 第一章盛烈回国那一年 一九四四年四月,大画家王盛烈回国。这个时期国际,国内形势发生深刻的变化。 第二次世界大战,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逐渐占了上风,这个时期已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的一年。 先说东欧战场。局势发生戏剧性逆转。 站在大地球仪面前的法西斯头子希特勒,何等猖狂嚣张?推动着地球仪,野心勃勃,企图想独霸全球。一时间用闪电战,乘人不备,倒也势如破竹,没用多长时间,便兵临苏联首都莫斯科城下,企图一口吞下这块存心已久,如今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 关键时刻,英勇的苏联红军并没希特勒嚣张气焰所吓倒,反而更坚强,红场大阅兵,使得军队老百姓同仇敌忾士气大振,纷纷拿起枪走上前线,投入战斗。 希特勒反动派,没好心眼子,妄图统霸世界的野心,遭到人神共怒!人神共诛!有一句话说的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必自毙!中国叫老天爷,外国叫上帝,莫斯科城外,一脸阴云,满脸冷若冰霜,突然发力,发威!天降奇寒,那冷的,据说麻雀都不能高飞,只贴地面觅食,因为飞高了便冻下来!这种奇寒冻僵了法西斯侵略者的武装牙齿,眼看到嘴的“肥肉”不但没吃成,反倒成了冻豆腐,咯崩了侵略者的牙,他们哪有土生土长的苏联红军耐寒耐冻。就像生活在赤道里的人们同生活在北极圈的爱爱斯基摩人们相比较一样,显然都不如爱斯基摩人耐冻!兵书尚却云: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谁占这三条谁就胜!远道来的法西斯德军既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更不占人和,一条不占,自然吃了败仗,不是一般的败,而且是大败,扭转战局的大败,导致全线溃败,成了战争的转折点。 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库尔斯勒战役重创德军以后,乘胜追击,跟着德军屁股后面穷追猛打,那溃败的德军,在英勇的挥着战刀的哥萨克骑兵面前,真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望影而逃…… 法西斯头子希特勒万万没想到,能“闪电”的进,也能“闪电”的退,把好不容易吃进的还没消化了的肥肉,又全都吐了出来。真是胜也匆匆败也匆匆,苏联红军正以泰山压倒之势,雷霆万钧之力,直逼他们的老巢首都柏林,看来希特勒大势已去,只好躲在地下室里,望着地球仪垂头丧气。等着死亡的命运的到来。 在西欧,英美等国联军在诺曼底那个地方乘着夜黑风高,成功登陆,那可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登陆,为实施这一大规模的战役,盟军共集结了将近三百万的部队。 夜黑是杀人夜,风高是放火天。这么多的兵力强行登陆,不用说打,就是在心理上,也是对希特勒和他手下将士一种震慑。 不可一世的德军也不是没有准备,也有铁壁般防御工事,但是仍没抵挡住联军的锐利攻势,开始全线崩溃。 日本的轴心国盟友意大利已经向盟国投降,法西斯的鼻祖墨索里尼在希特勒的庇护下苟延残喘。殊不知兔死狐悲,希特勒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想而知,他们的未来不是梦,是噩梦,也是现实。 美英军队重返欧洲大陆,希特勒法西斯德国军队,面临的是东有苏联红军进逼,西有英美等联军登路进攻,呈腹背受敌之势,顾东顾不了西,顾前顾不了后,看来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全军覆没是早晚的事,使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略态势,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在中国战场,担负正面作战的国民党军队,虽然没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但也没放弃反抗,经台儿庄,鄂西、常德,滇西等多次战役,也让日寇吃了不少苦头,受到重创。 日军自恃武力强,装备好,叫嚣三个月拿下中国,他们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就知道猖狂进攻,可是他们忘了,中国幅员辽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结果贪多嚼不烂,吃的都是夹生饭,不晓得战线越拉长,后方越空虚,犯了军事上孤军身入的大忌,呈现四面楚歌,战争很快由最初的防御阶段进入持久阶段,进攻的日军被钳制在川滇黔一带,动弹不得。 敌后战场上,八路军和新四军作战神勇,别看土八路们,手使大刀长矛加破枪,还毙伤敌伪军二十余万人。不仅起到了牵制日军进攻的作用,还搅得日军昼夜不安,终日提心吊胆,龟缩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估计晚间上厕所也得找个伴……一有风吹草动喊爹叫娘。 战场是拼消耗的地方,日军靠先进的武器,虽然占领了半个中国,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首先士兵造成大量伤亡。年年征战,日本国内已无可用的兵。没有兵还怎么打仗?另外物质也短缺,还得饿着肚子打仗,长此下去哪有不败的道理。 日本军队在中国,身陷全民抗战的泥沼里,前进不得后退不了,犹如蜘蛛网上被黏住的蚊虫,只剩垂死挣扎的份…… 所以一些政治家,史学家,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评价中国的抗日战争时都说,伟大的中国抗日战争,牵制和消灭了日军大批主力,有力的支援了世界反法西斯的其他战场。尤其是东南亚战场,使得美军和他的舰队可以转守为攻,顺利长驱直入逼近日本海……。 战争的阴霾即将散去,胜利的曙光就要来临。 1944年的国民党的《中央日报》有一篇社论,已经开始谈论收复失地后如何重新建设的问题,这是不是太乐观了,其实一点不,形势逼人,形势喜人啊!。 与此同时,在日本扶持卵翼下的汪伪政权,面对越来越不利的形势,惶恐不可终日,一声声叹息,一片片哀鸣。他们的法治委员会,有一个叫金雄白的副主任,撰写了一篇文章,名字叫《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在这篇文章中,有这样的描述: 汪精卫主席在主持会议时,分析到国际形势,以及国家前途与当前处境,声调由激昂而渐变低沉,再由低沉而变为颤抖,最后是哽咽了,热泪沿着他的双颊直流下来。呜咽中匆匆结束,说了“完了”两字,声音轻的几乎完全听不见…… 可见汉奸们当时的心理状态,汉奸们逃没处逃,去又没地方去,就等上法庭接受人民审判了。活该!谁让他们卖国求荣?汪精卫这个名噪一时曾经刺杀清攝政王載灃未遂,狱中写詩:“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头。”的革命者,结果晚节不保,成了头号卖国贼!就在这一年,前景惨淡的他,一命呜呼哀哉!逃过了人民对他的审判。 相比之下此时在陕甘宁边区,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景象,真像歌词中唱的那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春节前,许多农民收到了文艺工作者送来的新年画,画中的秦琼和尉迟恭换成了八路军战士和民兵,手里拿的是步枪和大刀。拥军爱民,团结抗敌是新年画的主题。 大音乐家冼星海这一时期创作了黄河大合唱,唱的全国人们心血沸腾,纷纷加入抗日队伍,直到现在这首歌曲还在流唱,经久不衰。 再说国统区四川,农民抗日热情十分高涨,为了抗日的需要,位于成都的远郊,广汉、邛崃、新津和彭山等地,四十多万农民,那一年没有在家中欢度春节,他们自带工具和三个月的口粮,步行前往修建飞机场的工地。 农民们昼夜轮流工作。肩挑手拉,用最原始的劳动方式,在九十天内建成了六座机场。根据工程设计图,新建的机场远比以前的机场宽敞,跑道更长。 对此,美国盟友赞叹不已。美国有一家“圣路易邮报”曾经兴奋的写道:“我们感激中国,以及中国四十三万人民的劳动。中国这样庞大的人力征调,是二千年前建筑万里长城以来空前的一次……” 飞机场的新主人是当时最先进的美国波音b29战略轰炸机。 不容否认,战争中人的因素起到重要作用,没有群众修筑的机场,哪有飞机起降之地? 但是先进武器也是重要因素,尤其是现代战争,若不然各国为什么都要搞军备竞赛,没有核武器的国家不顾制裁,削尖脑袋,拼命研制核武器。还不是核武器有震慑作用!那是一种能让人谈虎色变的武器!下子能致对方瘫痪,一下子能使对方的土地成为不毛之地!不用说原子弹,如今先进的导航设备,让你跑没处跑,藏没处藏,先进的炸弹,躲在多深的地下室里,也能把你炸出来。战争发展到现在,那可不是闹儿戏的! 当时b29轰炸机是最先进的,被称为“超级空中堡垒”,它的续航能力,飞行时速都是一流的,飞行高度达1万多米,令所有日本高射炮和战斗机望尘莫及。这个空中巨无霸,不仅可以切断东海上的日军交通线,而且可以直接空袭日本本土。 首次空袭,便把日本九州北部小仓的钢铁工业企业八幡制铁所炸成瘫痪。那可是年产二百多万吨轧钢——占日本钢产量的四分之一的企业,不能不说对日本军工企业是沉重打击。 日本国内,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已经无法满足战争的需要,从日本政府发布国民紧急动员令,从中可见劳动力已捉襟见肘。连十四到二十五岁的女性,都被动员到各工厂生产,那可是女工童工?可见劳动力匮乏到什么程度! 战争的胜败,出了武力也要看经济实力,武力要靠经济实力支撑,武力看一时,实力看长久,最终决定双方胜败的是经济实力。 日本生产力是那个样子,相比之下,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美国,底特律最后一条汽车装配线也转入战时生产。在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一书中记载说:“从1943年到1944年,美国每天生产一艘轮船,每五分钟生产一架飞机。到44年,美国已拥有航空母舰96艘,而日本仅有5艘。 生产力的此消彼长,战争机器的彼胜我衰,胜败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日军节节后退的后果,是散落在东南亚的50多万日军与日本本土的海上交通随时会被美国海军切断,陷入补给中断、孤悬海外的窘境。 1944年日军新闻提到,日本已经由太平洋战争之初的节节胜利,变为弹尽粮绝后的负隅顽抗。 在新几内亚上的日军,逃到广阔的山地和和茂密的雨林中,但是没有任何补给,粮食最终耗尽,武士道精神又不肯投降,那只好走最后一条路去为国尽忠或剖腹或去跳海。 在太平洋上,美军采用跳岛战术,相继攻陷太平洋上被日军占领的岛屿,外围扫净了,美军飞机军舰直逼日本本土。 日军大本营面对这种可怕形势,惶恐不安,侵略者都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还在负隅反抗,做最后垂死挣扎!他们害怕统治区的军心民心动摇,极力封锁各个战场失败的消息,还在为自己涂脂抹粉,但也掩盖不了失败的事实!他们把最后希望寄托在,经营十余年的中国东北这片土地上。企图牢牢控制东北,梦想靠东北这块地方搞绝地反击! 然而东北的形势也不让他们乐观。他们也犹如坐在火山口一样,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九一八事变后,就有东北抗日联军,在白山黑水中同他们作战,那是最早对日作战的队伍、也是条件最艰苦、历时最长的一支抗日武装,东北抗日联军经历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最为惨烈、最为悲壮的14年历程,为全民族抗战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根据日伪统计数字,十多年间,东北抗日联军和日伪军发生大小战斗近七万次,消灭了二十来万名日伪军,牵制了七十多万日本关东军 不说别的,抗联战士光击毙日军将领十余名。别的就不讲了,就说击毙日军中将服部晓太郎。 服部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是个假慈悲的笑面虎!他很会讨好部下,官兵们称他为“慈祥的父亲”“谦和的师团长”。 1944年,日军大本营决定将其调回日本陆军省任教育总监,任命下达后,服部这位“慈祥的父亲”不知死活,假惺惺决定到部队看望他的子弟兵后,再回国上任。 服部大大咧咧带着一个警卫排,乘坐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去驻黑龙江省孙吴县的部队进行告别视察。 抗联第4支队得到情报后,决定在服部返回时消灭他。第4支队派出一个连的兵力埋伏在黑河通往孙吴的必经之路上。10时许,看到服部乘坐汽车进入伏击圈后,抗联战士立即发起进攻。战斗中,有一颗手榴弹准确地投到了服部警卫排的卡车上,炸死许多日军。这个连队仅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击毙了服部晓太郎,全歼了他率领的这股日军。 可见抗联是如何神出鬼没,同日寇作战的! 再说北边接壤的苏联,时时对关东军都是一个威胁,现在苏联是腾不出手来,等苏联红军打败德军后,很难保证他不挥师东进,很难不答应美英等盟国要求,要出师东北,这支力量是日本大本营心腹大患,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一方面极力在外交上努力,讨好苏联,企图相互为安,一方面积极备战。他们驱使大批劳工和战俘在中苏中蒙边境线上,修建了总长度超过1700公里边境防线,在重要地段其纵深达70公里,地下深度有100米。 他们太相信构筑的工事了,以为进可攻退可守,固若金汤。没想到苏联红军打来,全成了摆设。 日军除了修工事外,还在东北建有灭绝人性的细菌工场,真是无所不用其及,石井四郎和他的臭名昭彰的“731”部队,进行了几乎所有令人谈之色变的细菌研究,包括鼠疫、霍乱、伤寒、炭疽、结核菌等烈性传染病。还拿活人做实验,战俘们被抹去姓名,一律称为“原木”,他们一个个被注射了各种细菌后痛苦地死去,有的甚至被拖上手术台,活活被解剖。真是骇人听闻!想都不敢想,我想十八层地狱也没这么残酷的吧?这伙人怎么能作得出来?真是灭绝人性!他们是人吗?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是披着人皮的狼! 有人说日军投降后很守规矩,不做不道德埋汰的事,我看不尽言,有些事真是损到家了,打不过还要甩人一身大鼻涕。明知大事已去,还要将大量剧毒的毒气弹,遗弃地面上或者浅浅地埋在土里。想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的话说叫污染环境?这可真是害人不浅!以至在此后的几十年时间里,中国不断发生因毒气弹泄漏的惨剧。看来他们是不想好了,临走也不想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留下好念象。真是好事不做,坏事贻害千年。 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烧杀抢掠干的坏事数不胜数,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这有一组数字,仅1940年至1944年,日本关东军从东北掠走粮食3660多万吨,其中1130万吨运回日本、500多万吨充作关东军军粮。 他们这一掠夺不要紧,东北老百姓就更遭了殃,那都是榨取民众的民脂民膏啊,老百姓被他们榨取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没了一样,老百姓也犯愁。更何况七样!老百姓真的活不起了,每天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的是牛马不如,暗无天日,饥寒交迫的生活。 老百姓盼望抗日胜利那一天! 总之,一九四四年是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的一年,是正处在黎明前的黑暗。 第二章回国途中遇风险 王盛烈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回国了。 他在大连下的轮船。随着带着大包小裹乱哄哄的人流,他连挤带撞的下了甲板,上了岸,人流方宽松了许多,他又随人流步出了码头。 码头出口处,早已挤满了人,他们被一行铁栅栏挡在外面,不能前进一步,他们见船上下来的人走过来了,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探着身子争着抢着往前挤,两眼一眨不眨的注视这些出站的旅客,有的视乎发现了什么,眼光突然一亮,边打招呼边在笑…… 王盛烈这边人流里不断有人回应。看那样子,不是欢喜若狂,就是在欢呼雀跃,脚下的步子明显加快。就像前边有一种巨大吸力,能一下子把他吸过去,溶进欢迎队伍中去,但是缓缓流动的人流,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不得不随着人流改变前进脚步。 不用说那些彼此打招呼的。都是多年不见的亲朋好友,再不就是多年不见的夫妻,看,那对男女已经相拥在一起,泣不成声,正在流泪……恐怕那就是多日不见的夫妻或者是情人。 王盛烈挎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包,两手空空,随着下船的人流,逐渐走近来接站的人群,他仔细的看那众多的脸,也是太注意前边了,脚下不时的在拌蒜,突然他看到人群后面有一个人高高扬起了手,他定睛看去,立刻眉开眼笑,不是别人正是大哥王盛祚在和他招手! 王盛祚,也别单说王盛祚,他们王家哥四个,盛祚,盛烈,盛藩,盛夫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那种感情外露型的人,属热水瓶的,外冷内热。这可能是因为太有点君子风度吧,什么时候都表现的很深沉不张扬,但是心里热乎乎的,感情很实在。 哥俩彼此没喊也没叫,只是一脸会意的笑,盛烈加快了步伐,盛祚则向狭窄的出口通道挤去,他等着盛烈的到来。 兄弟俩一见面,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四目相对,彼此只是憨厚的笑。情到深时,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过了好一会,大哥王盛祚才拍拍盛烈的背膀。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父亲想你真的快想疯了!你一路辛苦了……怎么样?这一路还好吧?这次回国还算顺利吧?自古常言:“有路莫行舟”,这年头走海路,全家人都为你担心死了……” “噢……这一路……说好还好,说坏也坏,若说顺利……还算顺利!” 盛烈对大哥的问话,迟疑一下,做了这样回答。 盛祚一听这话,个起了眉头。“什么叫还好?还坏?什么叫还算顺利?难道……” “咳,不瞒大哥,同来的那艘,负责托运的行李船被炸了……我估计可能是美国飞机,怀疑是军需船或是军火船,那惊魂的一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飞机就在脑瓜顶上飞来飞去,你想想在大海里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眼看那运输船起火沉没……我们这艘客船,侥幸躲过一劫……我现在除了随身带的,已经一无所有……大哥!这回你二弟可成了彻底的无产者了。”盛烈露出苦涩的笑。 “是啊?……竟遭遇这么大的危险?不过,这也是不幸当中的万幸!看来你还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不要悲伤,人没事比什么都强,东西没了再置办!” “可是……别的都不打紧,可惜我三年画的那些画了!那可都有我的心血啊!” “咳!那怎么办?又不能去打捞!就当交作业了吧!……人遇事要往宽处想!” “是,不往宽处想又能怎么样?……能保住命就是万幸!跟我一起下来的船上的人也都这么说。” “能这样想就好……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家庭的怀抱……回到家里,我一定为你摆一桌酒席,为你压压惊!” “对了,你一提家,我想起来了,家里都好吧?父亲,母亲,还有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放心!他们都好,父亲听说你回来,又拣起他那把箫,天天吹他那苏武牧羊!” “是啊?……咳!古人说的好:“父母在不远行。”……我是个不孝之子!竟然去了日本!对了,我还在日本为父亲买了一个羊毛毯,又软活,又保暖……可惜这次也被飞机给炸了……就是这么一点孝心也……”盛烈说到这眼睛有些发红。 “咳,命都好险,还顾那些东西?人能平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强……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是高兴?但是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大哥,这次回来心里不是很痛快。” “哦?……你不是着急想回国吗?……家里,还有你的同学,为了你回国,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不说别的,就说那张假诊断书吧,就把人折腾的要命!不管怎么说总还是搞到了,你能回来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不痛快……” “是啊,谁说不是呢!应该高兴,你说的没错!可是真要回来,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大哥,这人的感情就是有点复杂有点怪!” “哈哈!我了解你,你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三年时间的学习,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每天生活学习在一起,不管老师还是同学,怎么说吧,也都处出感情来了……这次你回国,想是有不少人为你送行吧?想是又一场霸陵伤别吧。” 王盛烈苦笑一下。“哪呀?我的那些中国同学,一个个都心事重重的,和我第一期的就剩下赵福天一个人了,他见我走了,一个人躲在寝室里,顾影自怜,面壁时,身影孑孓相吊,不是唉声就是叹气……那些后来的二期三期的同学见失去我这么一个小哥哥,一个个也都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看出他们都不想让我离开,心情也都很痛苦也都很压抑……我看他们心情都不佳,我也不想打扰他们,我是一个人悄悄的也是孤零零的不辞而别!” “怎么会成这样?……那——还有川端教授的女儿龙子姑娘呢?难道她也没送送你?” “大哥,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呢?我和龙子姑娘的事你也知道?” “不是有那句话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咳!什么呀?什么呀?那都是同学瞎传!真是谎言说了千遍便成真……我和龙子之间关系很正常很纯洁,我一直把她当成可爱的小妹妹,她也……不像同学之间传说的那样……这次为我回来,她帮了我不少忙,也伤透了心,她真是个好姑娘……最后一别我不忍心再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另外听说她被征调进了工厂,也难分身……所以……” “啊?她进工厂?她才多大就进了工厂?” “大哥,你不知道,现在日本国内生产力很紧张,男的青壮年甚至上了岁数的教授都被征调上了前线,女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了工厂,这还不算,小小年纪还要加班加点的干,美其名曰共赴国难,为国尽忠效力,实际上一个个困的不行,直打盹,睁不开眼睛,还撑着呢!能没危险吗?没少出工伤事故……” “是呀,我还以为他们占领国家人民庆贺胜利,到处歌舞升平……没想到连日本大画家的女儿都……” “你是在想当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是在中国抚顺这个小地方,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战局发生逆转……”王盛烈说着觉得环境不对,警觉的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在他大哥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小日本快招架不住啦,已是日落西山,日暮途穷,快完蛋了!” “啊?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在我们东北,就说我们抚顺,还那么气势汹汹,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到处烧杀抢掠,抓劳工……” “那恰恰证明他们快完蛋了!烧杀抢掠还不是说明他们国库空虚吗?抓劳工干什么,还不是防守需要,心理害怕才到处修工事……” “是啊!这么说……小日本是色厉内荏,在做垂死挣扎?是回光返照?”盛祚露出的是惊也是喜。 “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闻,你这个秀才当的可是不够格呀!”盛烈向他哥哥开了一句玩笑。 “咳!别说我这个小小中学老师了,就是关心国家大事的那些大学教授,学者们,恐怕也蒙在鼓里呢,他们也未必知道小日本国内的事情。”盛祚说到这顿了一下,“哼!小日本鬼着呢,消息封锁的很紧,对外面竟唱高调,竟挑好听的说,你看报纸,不是皇军这大捷就是那大胜,感觉我们中国不日就要全部沦落在他们手里!原来他们是做假宣传,搞心理战,他们是想摧毁人民的抗日信心!他是在为自己涂脂抹粉,小日本真是临死拍胭粉——死也要那张脸。” “哈哈!”盛烈笑了,他觉得大哥的这句气话说的很形象很有意思。“死不要脸,说的好!管他呢!秋后的蚂蚱,谁难受?谁知道!” 兄弟俩见面就这样笑着互相说着话。他们边说边来到一张闲置的木椅前,椅子很脏,大概正是因为脏,才没人坐,盛祚把手中十六开的报纸拆开,一人一半垫在屁股底下坐下。 站外是个小广场,来来往往都是人,什么样的人都有,形形色色,有急着赶船的,匆匆而过,有没事打发时间的,他们则慢悠悠的迈着方步,东瞧西看,走过去再走回来。人流中有西服革履戴礼帽着眼镜的先生,他们挽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和服的小姐太太,显然那都是日本上层达官贵人家,看样子是要坐船回国,或者是刚从客船高等仓下来正等着坐车回府。人群里大都是布衣蓝衫穿着朴素的中国老百姓,他们或是接人或是外出……当然也有小商小贩不失商机在凑热闹,推销烤地瓜,大米糖之类的小吃。也有不少穿得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的乞丐穿行其间……总之给人感觉乱马人花的。 这不一个乞丐来到他们面前,他伸出脏兮兮的手。 “先生,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吧,帮我一口饭吧!家乡闹瘟疫……亲人都死光了……” 王盛烈看他像是乡下来城里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既同情又感到很吃惊。 “闹瘟疫?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闹瘟疫岂不雪上加霜……闹什么瘟疫?那当地政府也不管管?” 王盛祚扯了扯王盛烈的衣袖,在盛烈耳边低声说道。“管什么管,都是日本鬼子做的孽,听说那都是日本细菌部队在北边搞试验……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政府就是个摆设,管不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这也太欺侮人了,太不像话了,这不在老百姓脑瓜顶上拉屎吗!” “咳!不像话的事多去了,你就别义愤填膺了!……听说北边有一个秘密工厂,叫什么七……用数字编号,这个工厂就是活地狱,拿活人做各种试验,还做活体解剖……赶上千刀万剐了!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盛祚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活地狱吗?这……”盛烈瞪大了惊疑的眼睛。 “先生,帮帮忙吧!……”那个乞丐不走,还在不住的乞讨。 王盛祚和王盛烈都是好心人,生性善良,他们看不下去那些受苦的人,两个人见他实在可怜,都皱起了眉头,不约而同的都把手伸进口袋里。还是盛烈手疾眼快,掏出一张揉皱了的伪币,也没看面值多大,就塞给那个人。 当然做为穷学生的他,不可能有面值很大的伪币。那个乞丐拿着钱,千恩万谢离开了。 王盛祚看了一眼周围游动的人群,然后小声对盛烈说: “二弟,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一是这里说话不方便,另外这地方什么人都有……要是不小心,被密探听了去,我们可就惨了……即便没密探,光这些要饭的我们也答对不起!你看这周围……” 王盛烈看一眼周围,果然有不少要饭的,他同意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那我们准备上哪去?” “事先我都安排好了,我们找一个小旅店先住下来,好不容易来一次大连,上次走时匆匆,也没得时间在大连游一游,逛一逛,今天咱们游一趟老虎滩如何?听说那里的景色不错,明天豁出一整天再去逛一逛旅顺……” “大哥……我看算了吧,现在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哪有心情游山玩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还是回家吧!说心里话,我就想早日到家,看看我的那些父母兄弟姐妹!我想他们也想早日看到我!” “这……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既然回来了,已踏上了家乡土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与父母见面……你说呢?我的目的是想让你散散心,来一次大连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的好心,你知道我喜欢大自然,热爱大自然,喜欢游山玩水……不过有点……以后吧,以后会有时间的!” “以后?过这村可没这个店了,我看你就别犹豫了,听我的安排!” “大哥,你一说游玩,我想起小时候我和三弟盛藩,偷摸去奉天游玩,因为遇到意外的事耽搁了,不得不晚回去一天,结果这一夜急疯了全家……” “知道,知到!谁知道你们哥俩能做出那种事,那能不急吗,你和三弟走时也没告诉一声,谁知道你们上哪去了?害的我们全家这个找……我连夜去了菜园子黄毛姑娘那里,打听你的情况,那黄毛姑娘真不错,连夜到我们家……” “对了大哥,你提起黄毛姐姐,我想问问最近有没有黄毛姐姐的消息?” “怎么?你想她了?” “能不想吗!从小到大的玩伴!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梦见她,她那一颦一笑那么亲切,像股暖流荡涤我的全身,她的一切全印在我脑袋里了。” “是啊!那我告诉你,她前几天还在我们家住呢!” “哦?是吗?在我们家住?她怎么会在我们家住?这是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这事难道你不知道?川端教授回去没跟你说?” “没有,没跟我说呀!奇怪,这和川端教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川端教授不是来咱抚顺一趟吗,巧了,这事正让他碰上,为了救她,川端放下教授,画家的架子,干当人质……” “干当人质?怎么会?……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太奇怪了,八杆子打不着啊!我真有点糊涂了,你快说给我听。” “咳,说来话长。”盛祚叹了口气。 第三章黄毛女离开王家 在王盛烈急切要求下,王盛烈的大哥王盛祚向王盛烈不情愿的讲起了有关黄毛姑娘的事。 他从黄毛姑娘被捕讲起,讲到老抗联和二和尚的爸爸——抗联的秘密交通员,想营救黄毛姑娘,又无计可施,恰巧川端教授和木村老师来抚顺画矿工,起初是在伪满当局严格“保护”下,画矿工的事一筹莫展,然而他们不能一无所获就这么回日本,不得已只好想办法摆脱当局的保护和控制,另想办法。 另外他们来抚顺之前也计划想探访他们的学生王盛烈家,因为王盛烈的父亲“病”了,诊断书已经寄到学校。作为校方理应关怀问候一下学生家长。 王盛烈母亲见到两位画家突然来访,能言善道的她,由于心虚,言谈话语还是说走了嘴,但是两位日本画家碍于面子,还有点不确定性,没有当面指出来。 谈话中王盛烈母亲得知两位日本画家专程来抚顺是要画矿工,便热心帮忙,把两位日本画家介绍到她认识的,三代都是矿工的二和尚家,二和尚是王盛烈小学同学,在二和尚家里,两位日本画家得知黄毛姑娘被捕的事,当知道老抗联和二和尚的爸爸,那位抗联的秘密交通员,他们想救而又无法救出黄毛姑娘时,两位日本画家义不容辞,干当人质,想用他们俩换回黄毛姑娘…… 这其中还提到了王盛烈小学同学“三角眼”如何通风报信,如何暗中保护黄毛姑娘,日本特务头子原田出于自身安全原因,如何劫去黄毛姑娘,最后已是抗联大队长的欧阳大师兄,如何以变求变,见机行事,又改变了用人质的行动计划,用迅雷不及掩耳,奇袭了特务原田老窝,用武力成功救出黄毛姑娘,一直讲到黄毛姑娘到王盛烈家养伤…… 王盛祚一五一十全讲给了王盛烈听。 王盛烈简直听入了迷。 “想不到那个欧阳大师兄当上了大队长。”听完王盛烈说了一句。 “这么说,你认识欧阳大队长?” “当然认识,交情还不错呢!” “噢,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中华武馆的大师兄,功夫十分了得,他行侠仗义,为我们争气,后来被黑龙会的人暗算,将他的师父烧死,他一气之下大开杀戒,也是为民除害,杀死了黑龙会为首的那两个人,因此受到日本警方通缉,是我们帮他掩护,在一位日本老警察帮助下,逃离了日本!” “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大哥,既然欧阳大队长那么信任我们,黄毛姑娘对我们又那么好,那她来我们家养伤,我母亲就应该悉心照顾百般体贴才是!”,“是,咱家也没什么,就有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妈虽然舍不得,但也还是用来给她熬鸡汤吃,把她当成亲闺女照顾!可是……咳!”王盛祚说到这无奈的晃晃头。 “可是什么?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你今天回来,妈前天……当然黄毛姑娘也是主动要走!” “要走?为什么?她不是在养伤吗!她能往哪去?上山?山上那种环境怎么可以养伤?……难道是因为我,她还想躲着我?……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着我?我们……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是,是因为……说起来也怪我妈,干嘛着急忙慌非要给你说媳妇……要说那黑凤姑娘确实也不错,没挑没拣……当然妈妈为你说亲也是好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到一定年龄,找不到媳妇是要被人笑话的,我不是就这样,男的十八九媒婆就临门,不过……这事让我怎么说呢!要相信咱妈的眼光,体谅妈爸的苦心,包办婚姻也不一定不好,你嫂子不是也不错吗!” “那是你的想法!我早已经向妈妈明确表态,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都奇了怪了,她怎么顽固不化呢!真是气死我了!……噢,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我妈提到黑凤姑娘,黄毛姐姐才走的!” 王盛祚没有吱声,只是点点头。 “妈!您可把您的儿子害苦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家去!找遍天崖海角,我也要找回黄毛姐姐,黄毛姐姐对我对我们家多好啊!我不能让黄毛姐姐就这样离开我们家,这也太对不起黄毛姐姐了!我回去得和妈妈好好说说!这么做不对!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你千万别冲动!我看你还是冷静冷静!这事怪不得妈,妈只是有心无心的叨咕叨咕,并没下逐客令……是黄毛姑娘自己要走的!” “有心无心叨咕叨咕?哼!谁知道无心还是有心,叨咕叨咕那还不是……这事就不应该在黄毛姐姐面前叨咕!黄毛姐姐多敏感!人家不会赖皮赖脸……我能想到她是什么心情,让她黯然离去我于心不忍啊!我良心是要受谴责的!不行!说什么我也得赶快回去,马上找回黄毛姐姐!……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马上去火车站,赶上哪趟车就坐哪趟车!早点到家,这事不解决我今后没脸见黄毛姐姐!” 王盛烈说着便站了起来。大哥王盛祚见二弟急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的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急火火的去了大连火车站。 火车站和港口码头都是旅客集聚的地方,所不同的,就是一个是水路,一个是陆路。陆路四通八达,所以这里的客流量更多,另外火车的沿路站也多,长途的短途的……车次也多,南来的北往的……携带的物品也多,基本上都是随身带,不需要寄存。 正因为人多,车站内外到处乱哄哄的,跑的,叫的,喊的,闹的,整个感觉像一锅粥! 兄弟俩,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来到售票口,见售票口已排起长队,王盛烈见此情况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么长的队,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更可气的,前面还围一堆人,赶也赶不走。显然那些人都是加塞的,排队的人半天也没往前动一步,全被加塞的顶了,有人看不惯朝那帮人说两句,甚至气的还骂两句,但是丝毫不解决问题,加塞的依然如故。 赶路的,谁不想快点,有的看正式排队不行,也去同流合污,加入加塞的队伍。所以前边是越来越乱。 王盛烈看的心焦,他想义正词严上前对那些不自觉的人说两句,被大哥拉住了,大哥看出了他的心思。 “别!没用,说也没用!骂也没用,没看一个个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弄不好打起来更麻烦……出门在外,哪多哪少,还是少惹事生非!” 王盛烈一想也真是那么回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耐着性子堵着气去排队。 人若是着急时,就搅得时间过的快,眼看就近这班车坐不上了,这班车要是坐不上,就得等下一班车,那还得等三,四个小时……王盛烈急的像什么似的,但是也没办法,正无可奈何时,突然旁边挤挤撞撞来了一个人,满脸大汗,他见王盛烈王盛祚是两个人,便忙不迭的对两个人说道: “老乡,我手里有两张到奉天的火车票……是这样,我的那个朋友临时有急事去不了,我一个人去还不行,所以想改坐明天……您二位是去哪呀!” 王盛烈正心急,一见有票马上说道: “太好了,我们去抚顺……不过我们可以在奉天下车,只要到奉天就好办了,随时随地可以有去抚顺的车……那——你那两张票就卖给我们吧。” 王盛烈说着,看了大哥王盛祚一眼,显然他是在征求大哥的意见。 王盛祚多了一个心眼,他是出门在外怕被骗怕上当,他心里虽然很着急,但是还是沉住气,他上下打量那个人一眼。 “你这票不是过期……”他说出心中的怀疑。 “咳!你是怕我欺骗你们?哪能!你看我像是干那个的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开车了,我是来不及退票……另外说老实话,即便退了,还扣手续费什么的,不合算!我卖你是两家乐,我看你们也是两个人……你若是不想要,我再找别的主!”那个满头大汗的人掏出手绢,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王盛烈一看那个人,戴一副圆圆的眼镜,穿长衫,斯斯文文,擦汗还用小手绢,一看便知是文化人,便相信了他,盛烈立刻说道: “要,为什么不要?”王盛烈毫不犹豫先拿过那两张票,顺兜就要掏钱,被王盛祚一把大手按住了。 “兄弟,怎么能让你花钱,吃亏上当我来!”王盛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票,给了那个满脸是汗的人,“拿去,找钱吧!” 那个人翻了翻兜有些为难。“哎呀,我来的急,身上没带零钱……”他一跺脚“这可怎么好?时间又这么紧,这块儿八角的,我看……我真不想占你们的便宜,再说那边都检票了,眼看列车就进站了,再找人破,我怕耽搁你们……” 心急如焚的王盛烈一听这话,寻思倒也是,便对大哥说,“我看算了吧,赶车要紧!零钱就那么的吧!” 大哥王盛祚见二弟王盛烈这么说,也没在说什么,就这样兄弟俩拿着车票,头也不回急急忙忙赶奔月台。 两个人没走几步,又被那个人叫住了。 “等一等,我看二位为人很大方,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也是有缘,为了让你们放心,咱们交个朋友吧,万一今后有急难之处,我们也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吗!”那个人说着递给王盛烈一张名片“请笑纳!” 王盛烈接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名片上写着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编辑,王盛烈暗暗吃了一惊,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您是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的?” “对,先生有什么见教?” “噢,没,没有,只是觉得……”王盛烈欲言又止,他转换了口气。“没,没什么!只是好奇!谢谢了!” 他把那个人的名片放进口袋里。“对不起,呵呵,我们还得着急赶车!就……” “是,那就快走吧!”那个人催促道。 三个人这才分了手。因为是赶车,盛烈盛祚谁也没有说话,匆匆往前走,走的气喘吁吁,他们下了天桥拐了个弯便上了月台,月台已经站满了人,都在翘首向火车来的方向看,看来火车还没来。 两个人这才长松口气,又有了说话的功夫。 “我方才看你拿着那个人的名片有些迟疑……” “你看出来了?是,我一看名头,便楞了一下,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这个名字对我不陌生,我回来时川端教授怕我找不到工作,特意写了一封推荐信给这个公论社的社长……但是我不想拿出来……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说话……所以……” “是这样!那我们的大方劲还算对了,起码给他一个好印象!还交了一个朋友!” “可不是!算是意外收获!” “对了,你……那你对工作的事是怎么想的……” “看吧,我还没想好,工作的事,自己能找还是自己找,最好在抚顺,离家近便点的……这样也能照顾好爹妈,照顾好咱的家……” “我看也是,为什么去长春?人生地不熟的!” 兄弟说话间,火车已经露出了头。 月台上等车的人一阵骚动,见火车来了,有的随火车往前跑,有的却往后,这里“英雄”所见可是略有不同,其实这都是人为的心理紧张在作怪,他们都想闹得一个座,闹得一个临窗的好座,那时火车还没有对号入座。谁先挤上去,谁就有挑选权。这都是不经常出门的人,其实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殊不知这又不是什么节日,大连又是始发车,再说那时能出门坐上火车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所以上车的人都能找到座位,对这一点,常出门的人心里都有数,他们不挤也不跑,不慌也不忙,在一旁看热闹,等挤的人上完了车,他们才上,照样有座位。 盛烈和盛祚是属于不经常出门的人,随着惶惶的人们跑来跑去,跑的满头大汗,跑了几节车厢,觉得每节车厢下的人,都差不多,他俩也就不跑了,最后抓住一个车厢就上去了,上了车厢才知道,车厢里有的是空座,兄弟俩找了一个临窗位置,相对坐下。 “像个没头苍蝇,跟人家瞎跑,纯粹是瞎忙活!早知车上是这样,干吗那么紧张!”大哥王盛祚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盛烈回了一句。“不经常出门的人都这样!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两个人把身子往后一靠,长出口气,身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一会,传来火车一声长鸣,接着“咣当”一声,火车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开走了。 不一会便驶离开大连,行驶在广袤的田野上。 王盛烈把脸偏向窗外,二目所及可是祖国的大地,方向又是回家的路,盛烈想到就要和亲人们见面团聚……心里感到热呼呼的,一种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凭窗远眺的盛烈两眼有些湿润。 四月的季节,正是东北开犁种地季节,农谚说的好“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所以田野里到处可以看到农民种地的身影。那时候种地还很原始,前面有一个赶牲口扶犁的,是有种地经验的老农,后面是踩格子的,这个人得走正,不能离了歪斜的,所以常拄个棍,在他后面是播种的,拿着一个装着种子的像是个葫芦的东西,为了播的匀净,种子不被堵塞,他不时的敲打,他的后面是管掩埋的,穿的鞋最好不进土,一行四人就这样在垄上走来走去,看去很简单,可是作起来可不容易,不说别的,就说走路,一天也能走出百八十里,那可不是逍遥自在的走,而是跟着四条腿的牲口走,是不停的走,而且走的还是坑坑洼洼刚刚用犁翻上来的松软土地上,一想就知道有多累,累的他们一到地头就想一屁股坐下,可是时节不饶人,他们还得抓紧时间走!累当然是累,但是有一种精神支柱支撑着他们,那就是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种秋收,他们在播种一年希望,须知广大农民就是靠土地生存的呀!都说农民朴实可爱,农民能不朴实可爱吗?农民几千年祖祖辈辈就是束缚在土地上,生产出人们最基本的生活资料——粮食蔬菜,他们干愿受苦受难,无怨无悔!农民最无私,真伟大! 看去今年的墒情不错,翻过来的黑土地油黑油黑的,日头底下泛着白光。捏一把好像能捏出油来,随着大地的翻耕不断加大,大地散发出那种只有土地才有的泥土香。 王盛烈是对着火车前进的方向坐着,车窗没敢大开只开一小半,即便这样也有风吹进来,都说春风送暖,但是扑在他脸上的春风却是凉丝丝的,风不断的戏动他脑门的一缕头发,还鼓胀起他的领口,带有一丝土地的清新和芬芳,王盛烈不禁贪婪的猛吸一口,就觉得这一缕清新,荡涤她的肺腑,感到是那么的惬意!接着他索性张开嘴又深深的吸了第二口,第三口…… “二弟,你是困了吧,这一路没得好好休息,想是累了,估计到奉天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你要困了就眯一会!”大哥王盛祚还以为他困的直打哈次。 “大哥,你看我像累的样子吗?我是兴奋,我闻到了泥土香,我喜欢泥土的清香,我爱呼吸春天大地里的空气!……倒是我看你有点睡眼朦胧!” “是,我是有点困了,听说你今天到大连,我是昨夜坐火车连夜赶过来的……现在上眼皮和下眼皮老打架!” “是啊?反正现在也没事,那你就眯一会吧!” 王盛祚一听这话,把头靠在椅背上,随着车身的摇晃,渐渐闭上了眼。 王盛烈则把头扭向窗外,观看不断变换着的辽南田野,山川,小河……脑海里逐渐出现故乡中华寺的影子,耳边视乎响起日本歌曲小村之恋的韵律, 山郁郁青灵青,拉古河浅水弯弯,那里有我眷恋的小村庄,我时常梦见你,我愿回到你身…… 第四章奉天站巧遇同窗 他们坐的这趟火车是慢车,逢站就停,“咣当咣当”足足咣当小半天才从大连驶进奉天火车站。 两个人走出站台,看天色也就是四点多钟那样,日头已经往西坠,但天还很亮,但是说黑也快。四月份白天和黑夜基本持平,这个时节六点钟恐怕就要黑天。也就是说不到两小时就要黑了,他们得想办法赶快返回抚顺。 王盛祚,王盛烈哥俩,之前来过奉天,知道奉天站前哪里有去抚顺的车,不管是马车还是汽车……但是他们不想坐,因为车主这个时间要钱太贵,因为傍黑这个时候,由抚顺来奉天办事的也好,走亲访友的也好,都要在这个时间返程,卖货的物以稀为贵,拉脚的恰恰相反,以乘客多为贵!拿现在的话说,市场经济,乘客多了,拉脚的便乘机提高票价,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时恐怕还没物价局等检查部门,买卖双方完全是自愿,票价高那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急事的都不愿搭载这样的车,他们哥俩虽然归家心切,也不干心让他们宰,所以没下火车之前,哥俩就已商定好,不管有多晚,还是要坐火车回抚顺。 他们急急忙忙出了交票口,又转身进了奉天火车站的候车室,这里比大连的候车室来往的人流还要挤,奉天毕竟是辽宁的交通枢纽。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售票口,想看看去抚顺的火车还剩几点的,他们来到告示牌前,就在王盛烈仰脸看车次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吓了一跳,忙转回头向那个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高兴的蹦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拍他肩膀的那个人,竟是在日本的同窗同学康明瑶,还有站在康明瑶身便咧着嘴在笑的王言大! “呀!是你,是你们?怎么这样巧?在这碰上你们?”王盛烈吃了一惊。 “嘿嘿!我们也没想到……你一进这候车室,我就发现了你,我还奇怪的对王言大说,这个人是盛烈吧……他还不信,他说盛烈还在日本怎么会……他这一不信,我心里也叫不准……我还以为眼花了,还揉了揉眼睛,但是再看没错呀!于是我便和他走近……一瞧果然是你!……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说来也巧就今天,我是坐轮船到了大连,后又马不停蹄,坐上由大连到奉天的火车,这不我刚下车,我们再想回抚顺,进来想看看都是几点的,没想到碰见你们,真是太巧了!完全没想到。” “我们也没想到!真是太巧了!原来你是今天回来的,回来就让我们碰上了,方才我和王言大还说呢,这诊断书寄去也有些日子了,不出意外你也该回来了,想不到今天……我说王盛烈,你也太不够意思,回来也不告诉咱们兄弟一声,咱们好雇八抬大轿接你呀!” 康明瑶边开玩笑边有点埋怨道。 “去你的吧!竟说那些没用的!还八抬大轿呢!你没说高举回避牌,鸣锣开道?我是巡抚还是道台?哈哈!我没告诉你们……你们这不是也来接驾了吗!恕汝等无罪!” 王盛烈自知理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随便开了一句玩笑,想把事说笑间圆过去。 可是康明瑶并不答应。“这,这算是什么,这是偶然碰到,要不是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被你小子溜掉了!幸亏是让我们碰见了,不然的话,我们还傻乎乎的念道你,还不知你啥时候回来呢!你回来瞒着我们,这可太不应该!我们鞍前马后没少为你卖力气!你是请客还是怎么的……看着办!” “请客,请客,一定请客!到时候你们可别不来!” “哈哈,别人请客也许推辞,你请客我们非去不可!我们实在难遇,今天如何?”, “今天?不行!我还没到家呢!改日的吧!” “那……也好!你这次回来,那送行的场面,一定……” “别提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心情都不好,我谁也没惊动……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扛着行李卷,冷冷清清回来的!” “看你说的……如此落寞,有点凄凄惨惨戚戚,古道西凤瘦马,断肠人在天崖!我不信!别人不送你,那川端教授的女儿,龙子姑娘肯定会送送你?……说说你们俩是如何上演十八里相送的!” “你是了解我和龙子姑娘的,你怎么也这样说话?真让我……说你啥好呢!” “嘻嘻!说不出口就不说!” “你应该知道我们和龙子姑娘的关系!她是个纯洁的日本小姑娘,她是咱们老师的女儿!她没送……倒不是因为……我估摸她可能被招进工厂了!分不了身,没时间送!” “骗谁呀!她才多大,还是个天真的高中生,就进工厂……我不信!” “我说你还不信,你不了解日本国内现在的情况,现在战争的阴云已笼罩了日本上空,战火就要烧到他们国家本土,十四,五岁小姑娘进工厂已经不足为奇了,龙子姑娘都十六七了在劫难逃……” 王盛烈见着昔日朝夕相处同学光剩高兴了,有点忘乎所以,说话也忘记了场合,大声大气的毫不忌讳…… 他的话题引来一些周围的人的注意,一些人耸起耳朵听,一些人把怪异的目光投向他。 站在他旁边的大哥王盛祚,见到这种情况,吃了一惊,扫了周围一眼,生怕被密探听了去,还好都是等车的,他提醒般的扯了扯盛烈的袖头,王盛烈看了一眼大哥,这才意识到,他有点失言,赶紧闭了嘴。 站在面前的康明瑶光顾和王盛烈说话了,没太理会王盛祚,他见王盛祚在扯王盛烈袖子,才把目光注视到王盛祚身上,他不认识王盛祚,他觉得两个人长的很像。 “这位大哥……” 王盛烈经康明瑶这么一问才想起还没向康明瑶王言大介绍。 “噢,你看看我,看见你们光顾高兴了,忘了介绍了,他是我大哥王盛祚!” “是啊!我说呢!哥俩长的真像!太像了……大哥!久仰久仰!小弟这边失礼了!” 康明瑶说着向王盛祚拱拱手。 “不必客气!久闻大名!盛烈在信中没少提到你们,好啊,你们是同学,亲如兄弟,这次盛烈能回来,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你们为了诊断书的事,还不辞辛苦,特意来抚顺一趟!真让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小事一段,何足挂齿!对了,我听说前几天川端教授去抚顺了?随行的还有木村老师……真是没想到他那么大画家能亲自去抚顺?我猜他是不是来了解大伯真病假病的事?川端校长做事也真够认真的了,他也不嫌远,千里迢迢来调查那屁大的小事,真够可以的了!……我们还为你的假诊断书的事捏一把汗呢?……看来是没什么事,要不然川端他也不会放你回来!”, “你们不了解情况,不要瞎猜乱疑,川端教授和木村老师是专程来抚顺画画的,要画矿工,充实他们的创作素材,到我家探访那是顺道,也是出于对我,对我的家庭关心!你可不能误解人家好意!至于我们做的那些事,我做了深刻反省,前思后想,我觉得还是很幼稚,很不对,不应该,要知道从小就受到撒谎不是好孩子的教育,怎么大了还可以撒谎呢!自古常言,纸包不住火,雪埋不住孩,撒谎总有败露那一天,一旦暴露了,那我们的脸往哪搁!与其这样莫不如……我估摸川端教授这次抚顺之行,到我家探望……就我妈那嘴……虽然能说会道,但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巧成拙……川端还有木村是什么人,都是知识份子,还听不明白,人家是心里明白嘴不说罢了!” “这么说诊断书的事露馅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劲了?”王言大说道。“川端教授回去和你义正词严了!” “他倒是没说,不过他见我默默不语的样子,我能猜出八九分,没说穿的原因不是因为……是另有原因!方才在大连,大哥告诉我,川端教授这次抚顺之行,亲身经历不少事情,有些事情让他深有感触,黄毛姑娘的事,让他很感动,要不然以他那种身份,他也不会干当人质,去救黄毛姐姐!” “黄毛姐姐?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将军的孙女,和你最要好的,让你朝思暮想,那位漂亮的黄毛姐姐?” “对,就是她!” “她怎么的了?” “她宣传抗日,被警察抓去了!” “啊?……那可怎么办?” “抗联的人想救她,但是怎么救?干着急没办法,这事让去那里画画的川端知道了,他知到黄毛姑娘是谁,他也很敬佩和同情黄毛姑娘,自愿与抗联人合作,干做人质换回黄毛姑娘……” “是啊!太令人感动!他是局外人,这和川端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川端老师能这样作,说明他对被侵略国家的人民同情,真是很感人!”康明瑶说道。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真感人!”王言大也说。 “后来他们做了人质交换?”康明瑶问。 “没有!” “那又是为了什么?” “事情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根据变化了的情况,抗联大队长欧阳……对了,说到欧阳大队长,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哪个欧阳?我们怎么会知道?” “就是我们在日本学习时,在上野公园遇到的,好打抱不平的那个,中华武馆的欧阳大师兄!” “啊?是他?” “他如今是抗联的大队长了!” “是啊?没想到!没想到!” “他总觉得到人质交换是绑匪的做法,有许多不可靠性,另外对川端教授的人格地位也有损伤,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所以决定放弃,改用奇袭的办法率领抗联战士救出黄毛姑娘!” “可那是要冒风险的?” “欧阳大队长不是那种蛮干的人,胆大心细,成竹在胸,他利用特务头子原田想抓住他们的心理,成功的把他调出老窝,他的奇袭真还成功了! 康明瑶听到这,才长出口气。“万幸!万幸!欧阳真是了不起!那时候我就看他了不起!” “想不到咱们的康明瑶还有先见之明!”王言大讽刺的说了一句。 “你?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本来就是吗!” “我知道那次他帮你解了围!” “我想通过这个事件,川端老师能亲身体会到,我们民族的朴实善良,及我们中华民族蒙受的灾难,从中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这些远比诊断书的小事情重要的多!……另外诊断书的事情,不瞒二位,在这之前,我已向龙子姑娘承认了我的不对,是我在撒谎……我已得到龙子姑娘的原谅,我估计龙子姑娘一定和她爸说了,她爸虽然没对我说什么,但看样子已不想追究!” 康明瑶一听王盛烈这话吃惊不小。 “什么?诊断书的事你承认造假……这么说不等于你招了?好啊!你这不是卖友求荣吗!王言大!咱们还傻呼呼帮王盛烈呢,被他卖了咱们还不知道!” 王盛烈一听康明瑶如此说他,有点受不了,便抗声道: “康明瑶!你说什么呢?亏你说得出口!什么叫卖友求荣,我这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坦白的是我做的事,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康明瑶!你若是开玩笑还则罢了,若是……你休想胡说八道!” 王盛烈是正人君子,很注重名声,容不得半点他人的诋毁,说这话时二目圆睁一副正言厉色样子。 康明瑶被王盛烈说的,直发愣他眨巴眨巴眼睛。 “嚯!王盛烈!好话坏话听不出来呀?开句玩笑你也认真!……我可提醒你,你的脸色可是不太好!本来就黑,如今可是成了紫茄子色,这样会影响了你的形象!” 康明瑶咬着嘴唇强忍住笑。 “噢,我黑吗?哼,当一把黑老包也不错!大公无私,公正廉明,怎么说也是正面形象!倒是你康明瑶……脸都气白了,快成了白脸曹操了!” 两个人这么一说,逗得大家都笑了。 王言大看两个人一眼,觉得两个人的笑不是好笑,是带矜持的笑!便插言道: “行了,我看我们应该是久逢知己千杯少,这一会怎么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谁也别说谁了,我要奉天承运,各打五十大板!” 王言大这句话,显然缓冲了不少因为讽刺而带来的两个人不愉快气氛 王盛祚看康明瑶和王盛烈两个人都有点……他有意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我想问你们二位,这时候来这里想是……” 王盛祚这句话果然奏效,立刻得到王言大的响应: “不瞒王大哥,我们两个人要离开奉天了,准备到长春……” “为什么?”王盛烈听了感到很吃惊,禁不住问一句。他把目光转向康明瑶,他用目光求证康明瑶。 没等康明瑶回答,王言大在一旁先笑了。 康明瑶斜眼看了一下王言大,知道王言大笑不是好笑,是在笑他是因为吕馥慧。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这个人在那晒笑什么?” “你这个人真是,笑怎么了?管天管地还管老百姓拉屎放屁,笑也不让!”“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可能又会说,是为了吕馥慧!” “哈哈!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是不打自招!” “哼,招不招的,我不像你,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光明正大,即便是为了吕馥慧又怎么样?一家女,百家求!不像你……” “我怎么了?”王言大有点吃不住劲了!” “你自己的事,你不知道?在日本你和日本女护士……我都不稀得说你,全校谁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王言大涨红了脸。“处朋友,我又没犯法!” 王盛烈见他们两个又争执起来,一方面觉得可笑,一方面也不希望因为女朋友的事,弄的面红耳赤,这回轮到他打圆场了。 “行了,你们两个真是,老斗嘴,谁还离不开谁!男女青年之间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对了,你们方才提到吕馥慧?不就是独身一人去日本学画画的那个奇女子吗?我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盛烈早对吕馥慧发生兴趣,一听他们提到吕馥慧,颇有兴趣的问道。 “吕馥慧来信了,让我们去长春发展,吕大伯热心帮忙,答应帮我们找一份可心的工作……他一接到信就坐不住龙宵殿了,一个人去还不行,还拉着我,会我一起去长春……这不咱们也赶来买票了……” “噢,是这样!……这么说吕馥慧她在长春?” “是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老想见见她吗?吕家也帮了你不少忙,信就是吕大伯帮写的。”王言大说道。 “怪不得的,我寻思你们俩也写不出来!原来是吕大伯的手笔!……如此说来,我真得去感谢感谢他老人家!可是……” “你若是没什么事,不如跟我们去长春溜达溜达!”康明瑶说道。 “我真想跟你们去,可是刚从日本回来,我还没回家,另外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处理……很遗憾我现在还不能奉陪!” “什么了不起的事,还得你去处理?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可不能一回家就被家庭束缚住!……跟我们去长春,合伙干一番事业那有多好!”康明瑶竭力劝王盛烈。 这时王盛烈大哥王盛祚接下话。 “咳!……你们有所不知,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件事还就得盛烈回去处理!换一个人真不行!” “我就不信,什么事还除他不行?” 康明瑶把疑问的目光转向王盛烈。王盛烈苦笑微微低头不语。 “大哥,他有什么事?”康明瑶转头问王盛祚。 王盛祚干笑不答。这让康明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会是他的婚姻大事吧!”王言大冒出一句。 他还算聪明,他想起王盛烈说过,他们家给他说了一房媳妇,还没完婚……是不是因为这个……可不是没他不行!他是新郎啊!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王言大有些洋洋得意。 王盛烈没回答,听王言大一说,康明瑶视乎也想起来了什么: “对,我想起来了,在日本学习的时候,有一次回国机会,大家知道盛烈思家心切,都想把机会给他,他是因为怕影响学业,另外也是怕……如今学业已完成,应该没问题了!该谈婚论嫁了!……要是这样,那这是喜事啊?应该祝贺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呢!……盛烈!什么时候办喜事,这回说什么也得给我们一个信,哪怕是在长春,我们弟兄也要赶回来喝你的喜酒!” 康明瑶说道,他一听说是王盛烈的喜事,精神头又来了。 “等着吧,猴年马月……也许这辈子,你们也喝不上我的喜酒了!” “怎么说话呢?难道不欢迎我们?”康明瑶有点不高兴了。 “哪呀,我二弟不同意这门亲事,正闹心呢!……你们千万别遭惹他!” 康明瑶王言大一听王盛烈大哥王盛祚这么一说,谁都不说话了。 第五章家人盼盛烈归来 康明瑶王言大和王盛烈哥俩,在奉天火车站相遇,同学见面,相谈甚欢,谈了很长时间,最后因为谈到盛烈婚事,引起盛烈的苦闷无语,另外也是时间问题,康明瑶王言大需要赶火车去长春,他们只得分手。 王盛祚和王盛烈哥俩送走了康明瑶和王言大,因为无处可去,两个人便坐在候车室里耐着性子等从奉天开往抚顺的火车。 开车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钟,眼下也就五点,因为离开车时间尚早,王盛祚和王盛烈又觉得肚子里有点饿的慌,于是便在站前小吃摊上,吃点烧饼煎饼豆腐脑。吃完了又在火车站前溜哒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候车室再等。 因为这班车是短途,那时的短途常用闷罐车,当然票价也便宜,票价便宜不便宜不说,问题就剩这班车了,今晚要赶回抚顺去,不坐也不行! 他们终于熬到上了车,车厢里黑糊糊的,犄角格拉还有尿烧味,所以谁都不愿意往里去,他们纷纷在车门口有光亮的地方蹲了下来,或者干脆席地而坐,一路“咣当咣当”晃的非常厉害,蹲着,坐下,再蹲起来,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小半夜才到抚顺。 下车时两腿蹲的发麻,身体被晃得又酸又痛,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出了车站还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段时间,才好些,才恢复过来。 即便这样他们也不后悔,车票毕竟便宜许多!那时老百姓的生活多艰难啊,一分钱都想掰开花,得省点就省点,宁可遭罪也不乱花钱。 再说抚顺盛烈的家。全家人得到消息,估摸盛烈今天可能要回来,但是什么时候到家,确切的时间他们不知道,他们也是心急了点,从早晨就等,兴奋和不安的足足等了一白天,也没见踪影。老三盛藩和老四盛夫他们不知多少次的跑出门外,往大道那边望,真是望眼欲穿,可是每次都悻悻而回。心里话:“二哥怎么还不回来!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晚上,吃完晚饭,全家人还是不干心,又接着等,尽管饭桌上,杯盘狼藉的,就那么摆在炕上……但是谁也没心思收拾。 “怎么回事呢?按道理应该回来了?”盛烈的父亲歪个头在左寻思,右寻思。 “我说孩子他妈,盛烈到现在也没回来,是不是——他们哥俩留在大连了,我听老大临走时说过,去一趟大连不容易,他想领二弟逛一逛大连!” “谁知道了……这么晚了还没到家……逛大连?别说,这都是没准的事!老大也是的,都是成家的人了,还那么野!家里的人这么着急等盛烈回来,他还有心领盛烈逛大连!” “上次盛烈走的匆匆……不是没逛着大连吗!”老头说了一句。 “那……那也不应该!这年头多不安全,万一碰见抓劳工的怎么办?咳!真让人操心!这四个男孩子一个比一个野!两个姑娘家就不这样!咳!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人家都熄灯睡觉了,咱家还点灯熬油。这种等法得等到什么时候?大人还能挺得住,小孩……你看盛夫困成什么样了!” 盛烈父亲听老伴这么一说,看了一眼盛夫,盛夫那时也就十四五岁,坐在窗玻璃下,此时困的两个上眼皮和两个下眼皮直打架,可是还在那挺子里!他正是长身体时候,哪能经受住困魔的袭扰,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不吃饭能挺得住,要是不睡觉绝对挺不住,几个回合下来,最后困的“滴沥当啷”就像没了骨头架子,实在不行了,也不管脱没脱衣服,窝曲窝曲,也不管头朝上,还是脚朝下,拉过一条薄被,就睡下了。 老三盛藩比他强点,困了就跑出去吹吹凉风,精神了再回屋,坐在炕稍两眼盯着老式座钟,心里老在叨咕:“二哥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快回来了吧?”出来进去一副焦急而又心神不定的样子。 相比之下,老两口要比孩子们精神多了,也稳当多了,老头见饭桌还没人收拾,有点看不惯,如今心里都是在长草的时候,指使谁干恐怕都有点不高兴,莫不如自己…… 老头磨身下地收拾桌子,平常这活都是老伴或者黑凤姑娘的,黑凤不知什么原因吃完撂下碗筷就走了,老伴一直守在门外,根本不想进屋。只好麻烦他老人家。平常人家把碗筷收拾到外屋,然后在厨间洗洗涮涮,把洗好的锅碗瓢盆一件一件收进厨房碗架柜里。老头哪有心思干这些,只是把收拾的碗筷,放在饭盆里用水泡上,便完事大吉,偷工减料……说心里话,,他也没心思干那细致的活…… 老头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是在屋里呆不住,便拿起他心爱的箫,走出家门。 老伴见他出来,便把身边的一个小板凳递给了他。 “他们都睡了?”老伴问了一句。 “喔,老四是睡了。老三看着钟直发呆,看去也快熬不住了……” “饭桌都收拾好了?” “啊,我看没人收拾我就收拾呗,我都把碗筷放到饭盆里用水泡上了!” “你也真是的,等谁呢?你就顺手洗了呗!” “我,我不是也挂子出来等盛烈吗!” “哼,我们这些当老人的都有点贱的慌!” 盛烈父亲喜欢吹箫,尤其心事忡忡时,为了排解胸中的郁闷,他都免不了吹上一曲。这次他也没忘把箫带出来,他开拾摆弄他的箫。 盛烈母亲,和其他家庭妇女一样,手不闲着,总有活,不是干这,就是干那,如今别的干不了,借着屋内射出的灯光,她正一针一针在纳鞋底,只见她不时的把发亮的锥针往头发里划一下,据说这样能使锥子滑溜,这可能是最原始的润滑方法,但也最经济最实用,从她手里翻来转去的那个鞋底大小,估计那是为盛烈做的一双新鞋。他是想加班加点赶制出来,让盛烈回来好穿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一针一线系深情。 老两口是用这种方式,打发那令他们深感不安的时间,尽管表面装作平静,犹如止水,但是心里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当老人的哪有不挂念儿子的。 盛烈父亲摆弄完箫,闲的没事干,不由得竖起箫,送到唇边,随着指尖的跳动,一首“苏武牧羊”的箫声,悠然而起,幽咽低回…… 已是夜深人静,箫声传出很远。 “我说孩子他爸,你……你这箫吹了一辈子,吹的就是那么一个曲子,你心里也不烦的慌?” 王盛烈母亲是没文化的家庭妇女,根本不懂音乐,什么宫,商,角,徵,羽连古曲音阶她也不明白,另外她老听,耳朵都磨出膙子了,再说她此时心里正为儿子回来还是不回来闹心,她哪能听得下去。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乘机直了直酸痛的腰板。 “看你这话说的!太让人扫兴……不做知音呗,你也别……这是多么悦耳的声音,怎么会烦的慌?想当初俞伯牙高山流水遇钟子期,那是何等……我什么时候能遇见一个知音呢?” “什么子牙,子期,我不懂,我就心里烦的慌!” “咳!跟你真是对牛谈琴!……我就奇怪这么好的曲子,你怎么就不愿听呢!你不愿意听,也就罢了,还出言不逊……真是焚琴煮鹤!焚琴煮鹤啊!” “行了,我的老夫子,老饱学!你就别文绉绉的在那跩了,什么叫焚琴煮鹤?谁能听得懂你说的都是什么?小心跩到阳沟里爬不起来!” “家里的不是我跩,是你说话有辱我的雅兴……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可教实在不可教!跟你说什么你也不明白!别小看这么一管箫,功能可大了!他能淋漓尽致抒发我的思念,他能传达出我内心很多东西……这里面深奥的很!非你等所能理解!” “哼!什么情感不情感,我就感觉听着闹心!”什么孔子,女人,小人,你就唬我吧!反正我也不懂!” “闹心?是!闹心也是一种情感,想当年,楚霸王被汉兵围在垓下……楚霸王的兵,那可是英勇善战,汉王刘邦一时拿不下,正急的没办法时,汉王手下有个谋士叫张良的,不是用箫,吹的楚兵直闹心!最后都散去了,最后楚霸王兵败乌江自刎!”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这吹箫就能把楚兵吹散了?竟瞎说!“ “要说你没知识你还不服气!我骗你干什么?张良吹箫散楚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听过“霸王别姬”那一段戏没有?那里就有……” “霸王别姬?梅兰芳唱的那个?我虽然没看过,可是我听过,可是听我也没听懂,咱不说霸王别姬,咱们就往笨理想,吹箫能散楚兵,那以后还打什么仗,都改吹箫得了呗!” “你这个家庭妇女说话太气人,就知道抬杠!……那不是古代吗?那不是一次打仗的特例吗?张良当时吹的是楚音……”, “什么叫楚音?就是你方才吹的,听着倒是感到哀哀怨怨!” “跟你说话就是费劲!楚音就是楚霸王家乡那边的音乐!楚霸王有八千子弟兵,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虽说是兵,可是也都是人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思念家乡父老乡亲!张良就利用士兵这个心里,把楚兵吹的很闹心,一个个痛哭流涕,以至最后三个人一群,五个人一伙散去,偷偷回了家乡!” “噢,孩子他爸,真有这么一回事?还是你们文化人,知道的是多!” “哼,这点知识哪到哪!”老头一听老伴夸他,头立刻昂起,精神头也来了,露出一副不屑与人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吹“苏武牧羊”这只曲子吗?我是吹给咱儿子盛烈听的,他若是回来,离老远就能听到我吹的曲子,你知道他会是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 “我想一定是百感交集,泪如雨下……这比用什么方式,用什么语言表达都强!” “老头子,我看你还是歇歇吧,你可别把咱儿子吹跑了!” “咳!你也真是!我的意思……我是说他听了我吹的曲子,他会很感动!知道父母如何在想他!使他归家更加心切!” “那你就直说就完了呗!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你呀……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是吹我的箫吧!” 盛烈父亲又开始吹起他的箫,呜呜咽咽…… “行了!老头子!”盛烈母亲放下针线活。“你吹箫,我是怎么的都能忍受,问题是四邻,这可是深更半夜了,知道的是你想儿子,不知道的……你这不是让人睡不好觉吗!都那么大人了,怎么好赖不懂!” 她向老头怪了一句。 老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口。他想老伴说的也对,不能因为思念儿子就影响四邻…… 他想到这,只好放下箫,没事只好看着老伴认真做鞋,见她纳的鞋底密密实实……看着看着视乎有所触动。 “我说家里的,你是做鞋不用锥子——针(真)行啊,你可知这一针一线,系着的是什么吗?” “什么?就是做鞋呗!还能系着什么?” “像我的箫声一样,系着你的一片深情!我们是异曲同工,这双鞋要是穿在盛烈脚上,我相信盛烈一定会感到很温暖,舒适,踏实!肯定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觉!” 盛烈母亲不解的瞥了当家的一眼。 “你今天是怎么的了?莫名其妙!一会夸我,一会冤我!又发什么感慨?” 盛烈父亲深深叹口气,“也算是触景生情吧,我想起一句古诗……”说完随即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你又在那瞎叨咕些什么?” “不懂了吧,这是古诗,是写一个慈母如何关爱她的游子的!你就是那个慈母!盛烈就是那个游子,不同的是一个是在送,一个是在迎……” “嗨!说这个干什么,什么慈母不慈母,怪叫人不好意思的,家家都是如此!我的老婆婆不是说过吗,人的心尖朝下长的,都惦记孩子……可是你惦记孩子,孩子不一定惦记你!他惦记的是他的下一代!一辈留一辈!” “让你说的!那子孙后代没好人了!都是忘恩负义之徒?那都是老话,别听我妈的!” “我倒觉得很对!” “我妈也是老老筋!放心,咱们家这些孩子差不了!从小到大你还看不出来吗?都挺董事!都孝顺着呢!” “孝顺?木头眼镜,我没看透,小时听话不等于大时就听话!大了翅膀硬了,有主见了,大人说话就听不进去了!” “你?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呀别跟我装糊涂了,鸡毛蒜皮小事不说,就说盛烈婚姻大事……盛烈老大不小了,按咱这地方习俗,应该说门亲了吧?” “没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是一到盛烈这就起幺蛾子呢!我们做父母的“费劲扒拉”的,好不容易为他张弄一门亲事,他应该了解父母的心思,总该听话吧!自古常言,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和不行说句痛快话!他可到好,不理也不睬,就这么扛着,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让邻居看我们家笑话吗!” “原来你是说这件事……那还用说,明睁眼露,盛烈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呗! “这不就结了!他听话吗?他孝心吗?他把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简直要把我气死了!这次他回来说什么也得……我决心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你想……” “我也没客气,前天我把黄毛姑娘打发了……” “啊?怪不得黄毛姑娘执意要走,我还奇怪呢?原来你在其中……原来是你让她走的?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向欧阳大队长交代,人家那么信任我们!再说盛烈回来了,你怎么向盛烈交代?你……让我怎么说呢?你对这件事处理欠妥当!” “你,你别在一边装好人!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做?……怎么不妥当?盛烈回来一见到黄毛姑娘,他心思还会在黑凤姑娘身上吗!……一男俩女,这事要叫你说,你怎么处理,你怎么办?” “我,我……”盛烈父亲张了张嘴,结结巴巴想说什么,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他也两难,没法说出来。 “没办法了吧?……所以就得忍痛舍一求一!凭良心说,黄毛姑娘真不错,对我们家盛烈那是没说的,一百个好,她没少帮助过咱盛烈,人也长的漂亮,家庭环境也好,爷爷又是将军……这样人家好是好,但是咱门老百姓有点高攀不起,再说两个人关系……给人感觉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即若即离……我怕的就是这个……长此下去,如果不成,不是李二爷剥蒜——两耽误吗!……黑凤姑娘虽说出身贫穷,但是为人朴实能干,又能吃苦耐劳,大人小孩面前,不说长不道短的,邻居都夸她,这几年帮我打理小铺,井井有条,成了我的好帮手……相比之下,我看黑凤姑娘有点实在,居家过日子,我看实在点好!” “问题是你怎么向欧阳大队长交代?还有盛烈,他回来你怎么向他交代呀?” “这我都想好了,对黄毛姑娘咱们不说撵她走的话,让她自动自觉的走开……” “自动自觉的走开?噢,我明白了……你向黄毛姑娘说了盛烈和黑凤姑娘这门亲事了?……你可够狡猾的!” “什么叫狡猾,这叫……对了,这叫给话听!” “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可是这种小伎俩能瞒住盛烈吗?” “管他瞒住瞒不住,黄毛姑娘不是我们逼走的就行!她是自愿离开的!”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闲唠嗑。东边小铺突然关了灯,那是附近唯一的灯光,霎时一片漆黑。 “黑凤姑娘睡下了!”盛烈母亲说了一句。 “盛烈还没回来,她也能睡得着!”老头说了一句。 “她?能睡着才怪呢!她是……女人的心你不懂!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等子呢!” “对了,咱们光谈盛烈和黄毛姑娘了,忽视眼前黑凤姑娘了?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这门亲事?” “她?她哪能不愿意,一个农村姑娘,嫁咱们的一个洋学生,她偷子乐吧!” “那也不一定……你可别嫌贫爱富,势利眼!万一她家乡那边有心上人……你这不是……” “你放心吧,我和媒人仔细聊过了,黑凤姑娘很干净!另外……她愿意不愿意,我和他处这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她!他嘴不说心里早……有些事逃不过我的眼睛!” “什么事?你看出来了?” “我都是过来的人了,姑娘的心思我能不懂!” “你看到了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我去招呼她吃晚饭的时候,你猜她在干什么?” “干什么?” “正在他那间小屋洗呢,我从来没看她洗的那么认真,平常舍不得用的香皂打满了全身……” “哦,怪不得吃饭时,我看到她换了一套新衣服,隐隐有一股香皂味……你告诉她盛烈今天回来?” “啊,我告诉他了,我还告诉她,今天要到她那睡呢!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这话你也说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本来就应该……” “你,你也太心急了点,这要是万一不成……打起来,你如何收场!” “没事啊!有我呢! 两个人正说着,远远传来脚步声! 第六章 包办婚姻旳困扰 王盛烈的父亲和母亲坐在门外正在,谈论王盛烈的婚事,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老两口是在亮处,脚步声是来自暗处,由亮处向那边的暗处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脚步声愈来愈近,好像还不是一个人! “谁呀?”盛烈母亲警觉的停下手中的活,脸不禁朝那边暗处问了一句。 “爸!妈!是我,我是盛烈!”黑影里传出盛烈的声音。 盛烈在暗处,老两口看不见他,他却能看清老两口。 “啊!是盛烈!……老头子,快点,盛烈盛祚他们回来了!” 盛烈母亲一听这话,惊喜的眼睛发出亮光,她连忙从小板凳站了起来。盛烈父亲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他们瞪大了眼睛向那黑处望去,等着盛烈他们的出现。 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近,王盛烈也渐渐从黑影里走了出来,并排跟着的还有他大哥王盛祚。 “爸,妈,你们都好吗?”王盛烈来到父母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好,好,我们都好!你……” 王盛烈父母一见风尘仆仆的儿子,本来应该要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当真一见了面,又说不出来什么。 盛烈母亲只是睁大了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儿子。那喜欢儿子,疼爱儿子的劲挂在脸上。有句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盛烈外出学习三年,变化能不大吗。 “盛烈呀!我怎么见你瘦了?”母亲看着盛烈消瘦的脸庞,心疼的说了一句。 “瘦了吗?嘻嘻!瘦点好!瘦点显精神!”盛烈笑着对母亲说道。 “你这孩子!瘦了还傻乐……妈可不想你瘦,想是在外面吃不少苦吧?” “没,没有!……再说,我们年轻人在外面吃点苦不算什么!嘻嘻!”盛烈始终陪着笑。 父亲一句话不说,脸上一直挂着笑,在一旁像个傻子。 这时三弟盛藩闻声趿拉个鞋,从屋里跑了出来。 “二哥!嘻嘻!”盛藩出来就喊了一声,也是什么也没说,站在门边就是笑。 “嚯,三弟!你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盛烈说了他一句。 “想睡,我哪能睡得着啊!我还不是挂子等你吗?……”盛藩不好意思挠了挠脑瓜皮。“不过……方才有点熬不住了,坐在炕柜前刚打了个盹,就听门外有你们说话声……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嘻嘻!” “四弟盛夫呢?”王盛烈免不了问三弟一句。 “他?他睡的呼呼的!打雷恐怕都震不醒……也难怪他,也不出去玩了,出来进去的等了你一白天……晚饭后实在有点熬不住了,衣服也没脱,身子一歪,拱个地方,倒头便睡……” “哈哈!这个盛夫!玩都不玩了!”王盛烈一听,快意的笑了! 一见盛烈回来谁都不困了,一家人在自家门口,有说有笑亲亲热热,一扫方才干等时的焦急和沉闷。 但是这时毕竟已是深夜,周围静悄悄,他们的笑声说话声传的很远。 盛烈的爸爸高兴,满是皱纹的老脸像正在开放的菊花,不过高兴之余觉得深更半夜如此谈笑不好,影响四邻休息,便提醒般的说道: “别光顾高兴了,有话咱们还是回到屋里说吧!” 盛烈母亲一听老伴这话,撇了一下嘴,白了老伴一眼,。 “哼!这时候你知夜深人静了,方才你吹箫时,怎么不管夜深人静!” “那……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儿子回来了吗!我心里踏实了,有话回屋说!” 盛烈母亲哼了一声: “你总有理……真是人嘴两层皮,怎么说怎么有理!” 王盛烈听着老两口拌嘴笑了,他想起方才爸爸的箫声。 “对了,方才我和大哥离老远就听到了爸爸的箫声,说句心里话,三年没听到爸爸的箫声……听了真是让我好感动!尤其是苏武牧羊那首曲子,听的我心里怪不是滋味……” 王盛烈说到这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 都说父子心连心,盛烈父亲一见盛烈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得劲,但是他不愿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耸了耸脑门上三道抬头纹,忙说: “行了,行了!……夜深了,寒气也上来了,外面有点凉,别都冻感冒了!听我的,都快进屋吧,有话进屋说!” 不管怎么说父亲是一家之主,父亲发话了,大家就不好再说什么。 就这样大家高高兴兴进了屋。就像京剧跑龙套似的,三个孩子先进了屋,押后的是他们老两口。 老两口见盛烈回来了,心里装着盛烈的婚事,也将摆上日程。进屋前,不约而同的都把脸转向东边把头的小铺,奇怪,他们突然发现小铺突然亮起了灯,老两口惊讶的不禁相互对视一下,老俩口没说话,但是已是心领神会,心知肚明。 他们懂得小铺此时亮灯的含意:那是黑凤姑娘传递出的信号,说明她没有睡,她在等盛烈的到来。 老两口心照不宣,他们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若有心事的进了屋。 王盛烈兴高采烈,大步进得屋去。他就是从这个屋出去的,屋里的一切对他一点不陌生,还是他去日本东京留学前的老样子,昏暗的灯光下,见哪,哪都是破破乱乱的,要说变化,那就是让他感到,破东西多了,屋显得小了。 这不奇怪,盛烈母亲是过日子的人,什么也舍不得扔,俗话说的好“破家值万贯”也正是因为破东西愈来愈多,小屋才显得更破旧了,更狭窄了。 盛烈触景生情,从中感受到在他留学三年中,家里是如何勒紧裤腰带,艰辛困苦过日子的! 盛烈扫视一眼屋内周围,难过的没有说话,最后把目光落在正在炕上睡觉的盛夫身上,三弟盛藩见二哥在看着四弟,他想上前打醒正在熟睡的盛夫,被盛烈止住了。 “让他睡吧,反正一时半会我也不走,今后兄弟见面长子呢!他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算!千万别叫醒他!” “那……也好。”盛藩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大哥,二哥,你们一定渴了吧,这里有茶水,是父亲见你们今天要回来,特意沏的好茶。”盛藩一步跳到桌子前。 “不,不!这茶水还是留给爸爸喝吧!爸爸喜欢喝茶水论古今!”盛烈连忙摆手说道。“你一提到水,我还真有点渴了!我三年没喝到家乡水了,我真想灵山下拉古河里的水……” 盛烈说完自己上外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几大口。看来他是真渴了,末了用袖子抹拭一下水淋淋的嘴角,深情说了一句:“啊!家乡的水真爽真甜啊!” 他这一举动,正好被刚进屋的父母看见。 “这孩子,到家了,屋里有你爸为你沏好的现成的茶水,你怎么跑出来喝凉水来了?”母亲怪了他一句。 “嘻嘻!茶水再好喝,也不如这从小喝惯了的井拔凉水……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喝家乡的水!”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父亲说着溺爱般的拍了盛烈肩头。“好啊!孩子!什么时候也别忘了家乡,是家乡的水,哺育了你!” 说着他们一起走进里屋。 老两口坐在南炕,哥仨坐到北炕,五个人十条腿,齐刷刷都耷拉在炕沿下。五张脸都那么像,挂着的都是只有家庭温馨才有的那种亲切幸福和谐的笑。 父亲看了盛烈一眼,向盛烈问道: “你这次回来……这一路兵荒马乱的……还顺利吧?”这是一种问候,也是出于父亲的一种关心。 “这……怎么说呢?总的来说,还算可以吧!”盛烈想了一下做了这样的回答。 “什么叫总的来说还算可以?”母亲眨吧眨吧迷惑的眼睛。 “意思就是……”盛烈刚想回答,大哥盛祚抢先替他回答。 “意思就是基本顺利……很顺利!” 大哥是怕二弟说出历险经过,吓住二老,在大连时,他本人乍听就被吓够呛,所以……他想盛烈遇险的事拖几天,缓和缓和再说。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这年头兵匪横行……平平安安归来比什么都强!”父亲连连点头。 都说十个男人九粗心,盛烈父亲没往多处想,还是当母亲的心细,她看盛烈坐在那里有些笑不出来,惴惴不安的样子,心里顿生疑惑。她看了看盛烈穿戴,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 “你……就你一个人空手回来的?行李呢?”。 这一问让盛祚和盛烈傻了眼。“这……”盛烈一时难以回答,他偷偷看了大哥盛祚一眼。 大哥盛祚对母亲突然这么一问,也没心里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 盛烈见大哥没吱声,觉得瞒是瞒不住的,于其瞒不如…… 于是盛烈说道:“行李吗……遇到点小小麻烦!不过……” “什么麻烦?遇到检查的了?听说轮船检查的很厉害,官家刁难你了?还是……难道行李被扣下了?里面藏有违禁品……” 盛烈父亲在一旁说话了,他很怕孩子在外面受到委屈,故问的很认真。 盛烈一听父亲这话,觉得不实话实说不行,不实话实说,父亲还不知怎么胡思乱想。 “这想那去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就是遇到飞机轰炸,把运送行李的船炸沉了……” 母亲一听这话,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啊?这……怎么会是这样?轰炸?啊呀呀!这可太危险了……这置办一套行李得多少钱?我那可是里面三新……行李里的东西也没了吧!”盛烈母亲值心疼东西。 盛烈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行李里面还有盛烈为你们二老买的一件羊毛毯,那可是东洋货,质量可好了,可惜也……”大哥从旁说了一句。 “是啊?啧啧!这你说的!怎么就遇到飞机轰炸了呢!咳!盛烈这书念的!险些……还不如呆在家里……现在可倒好,留了一次学,花钱不说,最后光身一人回来了,还把老本也搭上……”母亲还在心疼东西。在她眼里东西比什么都值钱! “行了,行了,说什么呢!谁愿意东西没了?他不是遇见飞机轰炸吗!你就别心疼那些东西了,说那些干什么?儿子心里好受啊?没了就没了吧,这叫破财免灾,能拣回儿子的一条命就是万幸!” 盛烈母亲见老头生了气,便不再说了,她看了老头一眼,又看低下头的盛烈,自觉不应该,便说了一句。 “我就是那么一说!盛烈别往心里去!……盛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盛烈母亲说完,屋里一时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盛烈回来遭遇这种事情,大家无论是心疼盛烈,还是心疼东西,都让人快乐不起来。 盛烈心里一直惦记着黄毛姑娘的事,他如今回来果然没有见到黄毛姑娘,自然着急想问个明白。 “妈,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您,我在大连车站,听大哥说起黄毛姐姐的事……我不明白,她,她听说我要回来,她怎么还走了?” “啊,啊,是,是,关于黄毛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提你要回来,她就要走,我怎么留也留不住!咳!这姑娘真够倔犟的!” “你就不应该提我……”盛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很不满意母亲的作法。 “瞧你这孩子话说的,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回来,你又是他的好朋友,我能不说吗!” “我知道你的用意……你还不是想给她话听……” “我想给她话听?……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妈!你那点心事,我还不知道,你想逼她走!”盛烈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我逼她走?我为什么要逼他走?她和黑凤姑娘,手心手背都是肉……” “说实话了吧?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叫!……不关黑凤姑娘你提黑凤姑娘做什么?我又说了,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的那个包办的婚姻……我从来就不同意!你们硬要塞给我……这次回来你们就别提了!我烦的慌!” “这……你这孩子真气死我了!哪有这么和爹妈说话的!他爸,你看你儿子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都不管一管!难为我们的一片好心,却被他当成驴肝肺!我怎么有这样一个儿子!天呀!我的天呀!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拿根绳……” 盛烈母亲说着说着,开始用她惯用的伎俩,要死要活的耍泼起来,当着盛烈的面,又哭又喊又叫…… 盛烈是个大孝子,生平最怕母亲这一出,可是这次盛烈却无动于终,也许是大了的关系,见怪不怪了?再不就是被母亲逼的有些生气了。 盛烈父亲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行了!我说家里的,你就别闹了,成何体统!都是自家人,给谁看呢?这婚姻大事哪有这么急的……得慢慢商量来!盛烈刚回来,又乘船又坐车的……一路又惊又吓很辛苦,想是很累了,再说我们等他等的也很辛苦,也都困乏了……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都该休息了,有话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不行后天,拖到哪天是头!不行!今天不弄出个头来,谁都别想睡!” “不睡就不睡!我早就表示不同意,是你们三番五次的逼我!”盛烈抗声道。 “行了!你也别说逼你二字!什么叫逼你?我们还不是为你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怎么能辜负父母的一番好意!” 盛烈从小就尊重父亲,父亲也喜爱他,父子情深。盛烈见父亲发话了,显然是站在母亲一边说他,盛烈敢和母亲顶嘴,绝不敢跟父亲顶嘴。父亲不怒自威! 盛烈面对父亲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再分辩,只得忍气吞声,他低下头没在说什么。 盛烈年轻时代,还是封建思想很浓时代,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父亲说话绝对有权威。背地里可以骂皇上,骂……明里绝不敢和父亲顶嘴。 那边的母亲还在生着气,她看老头直朝她使眼色,知道老头的用意,哭闹声也有小变无。 “提到休息,我看今晚就这么安排一下,夜深了,盛祚也别回家了,我们一家人在这边挤一挤,先对付一宿,明早再回去……盛烈到小铺那边睡去,那边也都为你安排好了!” “等一等,我去小铺睡?爸!那不太好吧!黑凤姑娘在那边……” “没事,你妈都和她商量好了!其实名义上你们已经是夫妻,就差没在一起了……我看不妨事!” “爸,这……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也得行!今天我就要生米做成熟饭!”母亲在一旁又发话了。 “若是这样逼我,我不干,坚决不干!” “不干也得干,我今天绑也要把你绑了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说老婆子!今天是怎么的了,迫马张飞的!真是愈来愈不像话,哪有你这样当母亲的!还要绑起来,亏你说得出口!不是有那句话吗!捆绑做不成夫妻!绑也没用!” “你别光说我,你没看看你儿子!想跟我们作对到底,纯属大逆不道!养这样一个不孝儿子不如生下就……”盛烈母亲是在气头上什么狠说什么。 “行了!废话少说!我看你没事回你小屋呆子去吧!” “那盛烈……盛烈不答应我不走!”盛烈母亲豁出去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呢,我来安排,你就放心吧!” 盛烈父亲说这话时,直朝老伴眨眼。 盛烈母亲楞了一下,她知道老伴的意思,她也觉得留下来,只能越来越僵,毫无益处,她想了一下,还是离开好,把问题交给老伴,让老伴处理!她不原意就这么不声不想离去,临离开前,不忘对老头说一句。 “好吧,我是万人烦!我走行不行!老头子,我可是把盛烈交给你了,你若是解决不了……我可跟你没完!” 第七章难以避免的伤害 王盛烈母亲向王盛烈父亲丢下一句话,便气冲冲回自己小屋了,看是不管了,其实回到她的小屋,门一关,尖起耳朵贴在墙上,还在监听隔壁他们父子谈话。 房子的间壁下半截是土坯上半截是用高粱秫秸栅的,两面抹上泥,一点不保音,这屋説话那屋能听到,那屋说话这屋也能听到,除非说悄悄话加了点小心,那是听不清楚。 今天里屋的父子两人谈话,是平常谈话,没想背子人,所以她听的清清楚楚。 “爸,你看我妈!多像一个飞扬跋扈的老妖婆!什么她都管,什么事她都说了算,这是我娶媳妇啊!又不是她娶,用得着她这样吗?什么绑也要把你绑了去?还凶巴巴……真是拿她没办法!” “咳!?她那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你也别怪你妈,儿子呀,记住爸的话,世上没有爹妈会害儿子的,都希望儿子好!我和你妈也一样。为了你的婚事,真是千辛万苦用尽心思……黑凤姑娘我看真的不错!个头也行!不是有那句话吗,‘大个门前站,不穿衣也好看’,人虽然黑了点,但是收拾收拾也挺漂亮,她出身苦了点,但是人很勤劳朴实,懂得勤俭持家!是个过日子的人!此外这姑娘还非常孝敬老人,对我,对你妈照顾备至,尊敬有嘉!这样姑娘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我和你妈是从心里往外喜欢她!至于你……我想你是没和她处长,处长了你也会喜欢她的!盛烈呀,你就听老爸一句劝,别在使性子,答应这门亲事吧!我们做老人的,亏不了你!” “不,我不能从命!恕儿不忠不孝!在我看来,夫妻最重要的不是看有钱没钱,也不是好看赖看,更不是能干不能干,勤俭持家什么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次要的,婚姻主要看的是男女是否投缘,两人彼此是否相悦,互相倾慕,你恩我爱。两人之间……怎么说呢?这其中的美妙和美好,只有两个人才能切身感受到!别人是感受不到的!情为何物?直叫人以身相许!这才是我追求的爱情!爱情能使人心悸狂跳惊喜睡不着觉……像有股暖流时刻荡涤你的心间,身心感到特别愉悦,我觉得只有通过这样的自由恋爱,形成的婚姻,才让人如醉如痴,一辈子无怨无悔。才不枉活一生!……我和黑凤姑娘从来不认识,甚至面都没见过,是你们硬把我们捏在一起,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可言!更不用说有共同的语言了!我们就像两个傀儡,只是奉命生孩子!成为生孩子的工具!这样做她痛苦,我也痛苦!不,这种没感情的婚姻我绝不干!我不想就这样,就因为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送我人生最美好的爱情生活!” “你,你,挺能赶时髦的!一口一个爱情!也不怕人笑话……谁家的婚姻不是父母作主?我家就够民主的了!才会低下父母的尊严跟你商量,你别不知好歹!爱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浪漫!爱情要和现实结合起来!你还没有成家,等你成家了,你就能感受到生活充满了艰辛曲折,夫妻二人必须同心同德,一步一步去克服!你还年轻,有一些想法太浪漫太脱离现实了!我也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我们那时没有爱情,有的是男女有别,青年男女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全靠媒人穿针引线……直到入洞房才知道你妈妈长什么样!我们没有爱情,但是我们生活到今也不错呀!” “不,那不一样,时代不同了!有爱情的婚姻和无爱情的婚姻绝不一样!” “不一样?……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我承认如今社会进步了,和我们那个年代大不一样了,青年男女有了更多的接触,随之谈情说爱的也多了,这不奇怪,哪个男孩不思情?哪个女孩不怀春,禁止是禁止不了的,随之爱情成了口头禅,可是年轻男女真的懂得爱情吗?我看不尽言,他们为爱情而爱情,一味追求浪漫,根本不懂生活!好冲动,结果……酿成苦果,以至悔恨终生。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不错,自由恋爱,打破了封建思想对婚姻的桎梏,是一种进步是一种解放,但是不加引导放任自流也不行。反过来再说说你的婚姻,你认为全都是错误,我看也不对,要知道这种婚姻流传下来也有上千年历史,这种婚姻能流传这么久,说明他很有生命力,有他存在的价值,你不要一味的反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说的一无是处!说这些道理你也许听不进去,那咱们用事实说话,不说别人,就说你大哥大嫂的婚姻!那也是我们当父母包办的,如今两口子相敬如宾也不错呀!” 父亲说到这,盛烈看了一眼大哥,他视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 “没恋爱可以先结婚后恋爱吗!有何不可?夫妻花前月下,带着宝宝,一家人其乐融融,不是也很浪漫吗!所以我劝你不要认准一个死理,一条道跑到黑……”父亲说到这看了一眼盛烈,盛烈低个头不言语。父亲觉得再说也是白撘莫不如来点实在的于是说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啰里啰嗦我也说了不少,爱听不爱听我也说了,我希望你也往心里走一走!……盛祚盛藩他们都该休息了,今晚你去黑凤那,我不强迫你今晚如何如何,但是我要求你,今晚一定要和黑凤见见面,好好谈谈,这面都没见就说不行,这也太拿老人不当事了,也太伤老人心了!另外躲不是好办法!躲到哪年是头?人怕见面,马怕骑,见面时好好谈谈,说不定彼此情投意合,难舍难离了呢!” 父亲的一席话,当然不能让盛烈自主婚姻的想法翻然悔悟,但是父亲说话也很实在,也不过分,也没强求什么,这比母亲温和多了,盛烈一时也无话可说。 “见面不是不可以……但是,见面说什么呀?” “说什么你还不知道?你可是念过大书的人,难道这还让我教你吗……” “不,不是,我是说有些话真是难以开口……” “咳!都要成夫妻了,还有什么难以开口的!男子汉拿出勇气来!” “我不是说那些……我是说……我怕伤了她的心!” “什么?伤心?……我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你还是油盐不进……你可真是一块顽石!……行了!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去了,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管了!” 父亲生气一甩袖子走了。 坐在一边的大哥盛祚看不下去了。“二弟,去谈谈吧!爸都生气了!爸什么时候气成这样!你既然回来了,和她见见面,对你也不损失什么,谈一谈是应该的!”, 盛烈低头无言。 “走吧!”大哥把他拉起来,送到门口,看着他一步一步向黑凤那屋走去。 再说黑凤姑娘,自从盛烈母亲将盛烈要从日本回来的事,告诉黑凤姑娘后,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还是……黑凤姑娘就觉得心口窝像揣个小兔子,嘣嘣乱跳。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上去两块红云。 黑凤的脸部表情,甚至心理变化表现出来的不知所措,都没有逃出盛烈母亲的那双眼睛。 “盛烈回来……那黄毛姑娘……”黑凤姑娘突然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自打黄毛姑娘来王家养伤,黑凤姑娘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因为黄毛姑娘和盛烈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这种不得劲,完全可以理解。换哪个姑娘都这样!但是这种不得劲,只能藏在心里。因为自己还没有成为王家真正的儿媳妇,管不了王家的事,有怨气也只能是暗暗生怨装在肚子里。 这回盛烈母亲提到王盛烈要回来,除了有姑娘家的羞涩外,她还有对黄毛姑娘排斥的心理,所以她不能不问,但是又不好问,只能自言自语般向盛烈母亲提个醒。 盛烈母亲哪能不明白,她叹口气:“咳!说句心里话,他不回来还好,他一回来我还挺闹心,好在黄毛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一听我说盛烈要回来,说什么也要走……这孩子太懂事了!咳!她既然主动退出了……我也不便挽留,她的退出,了却了我的一块心病。这次盛烈回来,我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很自然,顺理成章!我觉得你们俩人的事不能再拖了!不如乘热打铁……趁着热乎劲圆了吧!免得夜长梦多,你看如何?” 黑凤不好意思低着个头。“一切全由妈作主。只是……”她有点吞吞吐吐,“我,我有点害怕……他是念过大书的人,我怕他看不上我……”黑凤说出自己的顾虑。 “别怕,一切由妈作主,我那儿子读书读多了,有点书呆子气,好使性子,不太会惜香怜玉,你比他大,有些地方还需要你多担待点!” “妈,看你说的……说的怪叫人不好意思!” “别不好意思!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以后的事就好办了!有些事妈帮不上忙,全靠你了……关键时候拿出女人的……” “妈,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那好,别的我就不说了,等他有了准信,回来那天,我再告诉你,咱们早点关店,好好收拾收拾,里里外外打扫干干净净,做到窗明几亮!衣服被褥全换成新的……” “放心吧,妈!我会尽力而为,一定给他一个惊喜,让他高兴而来满意而……” 今天晚饭的时候,盛烈妈妈招呼她去吃饭,见她已把小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被服焕然一新。玻璃擦的晶亮!新的粉色的窗帘,门帘也都挂上了。 盛烈母亲见着她的时候,她正在小屋洗漱,那细致劲,盛烈妈妈从来没见过,盛烈妈妈看了一眼那青春充满诱惑的美体,没说什么,暗自点点头,说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再说王盛烈,由于他不想和黑凤见面,但是又架不住父母,大哥的苦劝,父母气的已经不行,再要不去见面,真的没法交代,于是身不由已只得去见黑凤。 王盛烈不想去,所以脚步有些迟疑,他心里矛盾的很,一方面是他的好奇心,真想看看父母给他找的这个女人,长的究竟是什么样?另一方面就是难为情,两个人见面后应该怎么说?总不能一言不发,端坐在那里,那有多尴尬!若是说了,拒绝她了,那岂不是……他不想伤害姑娘家,可是不伤害又不行!咳!真难启齿,真让他两难啊! 从西屋到东屋,也就十几步,他有意放慢脚步,颇感无助的抬头望一眼夜空,他发现月亮在厚厚的云层里终于躲藏不住,露出半面脸……触景生情,他想到白居易琵琶行里的词句,‘犹抱琵琶半遮面’他观察着,他等待月亮全部出来,那有多好,周围一片月色清明,不像现在周围一片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然而还没等月亮的另半面脸出来,先头那半边脸慌慌张张又躲进另一片云层里去了。天空也是亮了一下,马上又黑暗许多。 盛烈叹口气:“月下老月下老,你干嘛又躲起来?难到……月亮姐姐,不!是黄毛姐姐,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王盛烈感慨中又想到黄毛姐姐。 不管他怎么放慢脚步,盛烈还是来到自家小铺门前,他犹豫一下,刚想伸手叫门,门‘咿呀’一声,门竟然让他碰开了。 原来门没锁,是虚掩着的,随着门响,紧接着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不一会黑凤姑娘穿着红裤红袄红鞋走了出来。 “你来了……”黑凤羞答答的说了一句。 “你,你怎么还没睡……你怎么不打灯?”盛烈很吃惊随口的一句话。 他的这句话竟让黑凤难以回答 “我……你不来……我哪能一个人先睡下?”黑凤低着个头,轻声说道。“我,我在等你……” 盛烈看了她一眼,盛烈第一次见到黑凤,在他想象里,黑凤就是一个不起眼,没文化,能干活的农村姑娘,今天见了面,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为之一振眼前一亮。 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经细致打扮起来的黑凤,真的很漂亮!像一个美丽的红衣少女,也就是盛烈,换作别的血性男孩,早心驰神往,起怜爱之心。盛烈心中如果没有黄毛姐姐,也许也会拜倒石榴裙下……盛烈心里的那黄毛姑娘多漂亮,多精神,还有教养,气度就不一样…… “这何苦呢?没事,不要等我……你睡你的,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回去了?”说着盛烈要走。 黑凤赶紧说道:“别,别,……你……难道……” “噢,我是来看看你……顺便也想和你谈谈……看来……我们还是等明天再谈吧!” “明天?不,今晚可是我们的吉日良宵……有什么悄悄话,咱们到后屋里说吧!” 黑凤姑娘此时也顾不得害臊,一把拉住盛烈就往她住的后屋领。 她挑起新门帘,让盛烈进了屋,盛烈就觉得眼前突然一亮,首先是桌上的两根大红蜡烛映进眼帘,再看四壁打扫的干干净净,有红有绿,桌子椅子柜子床头擦拭的锃亮,床上叠着崭新的红绿被褥,一对红色绣花枕头放在床头,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上面还有两个双喜字。” “你,你这……”盛烈吃了一惊。“这怎么像新房一样?” “妈说你今天回来,所以……怎么样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难为你这么用心……” “满意就行!”黑凤松口气。 “但是……满意是满意,可惜我无福去享,一会我还得走……”“走?”黑凤姑娘一听盛烈这话,心里老大不高兴,怎么老是要走?难到不知……不过她还是强颜作笑。 “别走了!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你晚上应该……就在这住吧!我会……” “不,不,这可不行!真的不行……” “那……”黑凤有点生气了,心想这个人怎么是这样?她带着气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是……我不明白,我有那么遭人烦吗?”黑凤低个头,痛苦的简直要哭了。 “不,不是!黑凤姑娘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个好姑娘!这事怪就怪我父母,他们背着我……我今天来就想跟你说明这件事,恕我直言,我是不能答应这门亲事的!我若是答应了,我就是向封建的包办婚姻妥协!……也希望你支持我……看来是我伤害了你,其实我们都是受害者!”, “什么叫封建包办婚姻我不懂,既然我们俩都三媒六证,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还有什么说的,不如就……要不然我还怎么见人?” “那些都是……要看实质,实质不是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有名无实,婚姻不能当儿戏,委曲求全,婚姻要自由选择,不能强加于某一个人!不是有那句话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觉得事已至此,就应该……你让我怎么办啊?”黑凤说到这两手伏在桌上哭了,哭的很丧心,两肩直抽搐。。 “没关系,你就往我身上推!我会向他们二老抗争到底!……你还是个自由身,不要悲伤,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的幸福……” 黑凤姑娘听了盛烈这些话,还是一个劲的哭。 盛烈干着急没办法,最后不得不狠心一跺脚“对不起了,黑凤姐姐!更深夜静了,我不能不回去了。” 黑凤对盛烈的无情很是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她见盛烈去意已决,再想挽留恐怕也……一个姑娘家哪能死乞白赖,哪有那样的脸!于是她抹了一下眼泪,一语不发,跟在盛烈身后,送了出来。 谁知道就在盛烈拉门时,他们发现,门在外面被人反锁上了。 第八章深更半夜敲门声 盛烈在母亲的安排甚至逼迫下,在父亲的苦口劝说几乎是命令下,他无可奈何,有点身不由己,一个人不得不来到黑凤的闺房——那间小铺后面黑凤的住屋。 他当然不是来和黑凤姑娘成全好事的,他是抱定来说服黑凤姑娘的,是想表露自己心迹,是想说明不同意这门包办婚姻的原因,他抵制这门婚姻的原因是针对不合理的婚姻制度,与黑凤本人无关。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不同意而伤害无辜的黑凤姑娘,他是想通过说服黑凤姑娘得到她的同情理解和支持。同时自己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他是这么想,但是黑凤姑娘怎么想,他未必十分清楚。 黑凤姑娘作为一个农家姑娘很自卑,她总觉得自己家里穷,没文化,长的又黑,还年长盛烈好几岁,配不上盛烈。若不是盛烈母亲急于要为盛烈说亲,若不是媒人从中大力撮合,她真不敢奢望这门亲事。 所以黑凤进了王家门,她把一切寄托在盛烈母亲身上,对这位未来的婆婆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遵照盛烈母亲的话,她把她的闺房装扮成像新房一样!当然也把自己打扮像新娘一样…… 都说当了新娘的姑娘是她一生最漂亮的时刻,确实如此。穿戴,打扮,状态都调整到最佳,哪有不漂亮的!此时的黑凤打扮的……不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会让人眼前一亮,对她多看几眼。 收拾一新的她,期盼盛烈回家,深夜当她知道盛烈到家了,有意识的打开了她那间屋的灯,就像亮起了信号灯,给盛烈父母看,盛烈父母也深知其意。 之后害羞的黑凤姑娘关了灯,黑暗里,竖起耳朵,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盛烈的到来。 没等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盛烈的脚步声,随着虚掩的门响,黑凤慌乱的打亮了灯,两个人此时心里都崩崩的,怕见面还想见面,那心理真是够复杂的,视乎有那么点惊天动地感觉!但是真见了面,又是那么平常。 不过今夜的黑凤还是让盛烈吃惊不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有些古书上说的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娇媚。一般的血气男儿,经受不住这种诱惑,会意马心猿,会把持不住,会缴械投降……人生得意需尽欢!盛烈心中若不是有黄毛姐姐,也许会乖乖投入母亲为他设计好的温柔乡里。 正是因为有黄毛姑娘的原因,盛烈才没改来时的初衷,见面后还是谈了自己对这桩包办婚姻的看法,这让期盼他的,待字闺阁的黑凤姑娘很痛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男女之间的事,是你情我愿的事!盛烈的坚决不同意,她一个大姑娘家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太主动……那有多难为情! 当盛烈匆匆说完来意要离开时,她只得眼含委屈的泪,送盛烈离开。 他们来到外屋的小铺门前,这是唯一通往外面的房门,之前为了小铺的安全,所有通向外面的玻璃窗全都钉死了。 当王盛烈想拉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 王盛烈使劲拽了两下,没拽开。 “这是谁呀?……这是谁干的事?怎么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盛烈很生气,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黑凤,他以为……盛烈用探问的眼光在问黑凤。 黑凤晃晃头,她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一定是盛烈母亲老人家干的,别人不会也不能干这种事。 “是……是咱母亲吧!除了母亲谁会……”黑凤小声的说,说完羞答答低下头。 “我母亲?……”盛烈还有点不太信。“不会吧!她什么时候……她怎么能……” 但是盛烈一想到来之前,母亲对他放出的那句狠话——绑也要绑了去。盛烈想到这,不由他吸口凉气。“啊!……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盛烈气的又狠狠的拽了两下门。 “真是!想不到我妈会来这一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及!你以为这样儿子就会屈服顺从……哼!越这么逼我越不从!我一直坐到天明,我倒要看看你当母亲的能把我如何?” 王盛烈被激怒了,一屁股坐到柜台前的一把破椅子上,他要铁了心用静坐的方式扛到底! 黑凤姑娘见盛烈动怒,吓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陪着他大气不敢出。 盛烈默默坐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问黑凤: “你……你手里有钥匙吧?” “噢……倒是有一把,可是怎么出去开呀!窗户都钉死了?”黑凤姑娘说道。 “这,这……怎么会这样!咳!”这让盛烈没想到,急的盛烈东瞧瞧西看看,满屋看了个遍,也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妈她也太气人了!真是往死里逼!那……没办法那只有喊人了!” “喊人?你先等等!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啊?再说这一喊惊动四邻,一旦都来看我们的热闹……好吗?” “那……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 “不能又能怎么样?我看只好耐着性子等天明了……” “等天明?这一宿……这算怎么回事?你我共一室……好说不好听……不行,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怎么办?……盛烈也没办法。遇到这样不讲理的母亲,遇到这样不管他心理感受的母亲,遇到这么胡来的母亲,他真是无可奈何。 盛烈急的在屋里直转圈,对眼前的困境他也没办法。 “我看还是回……这里站没站地方,坐没坐地方……再说你也累了,不如……不如回屋休息……”黑凤悄声劝了他一句。 “回屋休息?”盛烈看了一眼黑凤“你看合适吗?我看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我……在别人眼里已经……” “哼!只要咱们清白,别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 “你们男人不怕,可是我们女人很重名节……我怕……哪怕我去死,我也……反正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黑凤这句话让盛烈吃惊不小,他没想到黑凤姑娘会说出这等话。 “你,你千万别那么想!你怎么可以这样想!……”盛烈一时没了主意,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黑凤见盛烈急成那个样子,有点过意不去。 “咳!我就那么一说,我不会寻死上吊的!……反正你被妈捐进来了,想不处一室也不行,放着那么好的屋子,那么好的床,你不用,非要在这清冷的外屋呆子,那又何苦呢?我想你坐了一天的火车也够累的慌!困了吧?好吃不如饺子,坐子不如倒子,我看你进屋休息去吧!” “你的确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倒下,美美睡上一觉……问题是你……你怎么办?”盛烈遇事不仅考虑自己,也考虑别人。 “我就不用你管了!哪怕我在这外间屋临时打个地铺……” “那可不行!要是凉着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要说休息,咱们就都到里屋好好休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真金不怕火炼!正人君子坐怀不乱!” 盛烈这话虽说是自白,但是让黑凤姑娘听了很不舒服。言外之意…… “你是君子,我……你就放心吧,你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就算是小人,我也会检点我自己!不会让你为难。” 黑凤姑娘说出这话,看去是很坦然,想得开,其实内里,藏有一丝苦涩,哀怨。所谓咽泪装欢。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盛烈在前,黑凤在后,又回到后屋他们的新房。 两个人规规矩矩向对而坐,就像一对新人坐床,只不过黑凤头上没盖头。 好长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房里静的让人窒息,盛烈觉得很可笑,他终于尝到包办婚姻的洞房花烛夜别扭和尴尬! 是没话找话还是……只听黑凤先开口说道: “你……我见你画有一幅荷花,我很喜欢,上面有你的题字,叫什么出污泥而不染,我不懂其中的意思,我就问妈,她也不懂,问咱爸,经我爸一讲解。我才明白!原来是通过赞美荷花,赞美人的品格,你……真有学问。……我觉得如今你……就像那荷花,我就像那污泥……” 王盛烈一听黑凤这话,心想这叫什么话?是夸我还是讽刺我……于是马上打断了她。 “你,你是污泥?净瞎说!你可不是污泥,你怎么会是污泥呢?你这么说也太自卑了吧!你千万别那么说,我也不是荷花,我生受不起!……我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事业还无成……要说配你……你知道你今天有多美吗?用一句俗话,那也是一支鲜花插在牛粪上……” 黑凤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乐了,一句像是玩笑的话,把黑凤姑娘脸上的愁云全吹散了。 要怎么说语言是人们感情交流的最好方式,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把两个人的感情拉近不少。 “你真会说话!……是我配不上你……我一个乡下女孩子,什么都不懂,成天和乱泥巴打交道……不像你画画那么高雅……”, “噢,你是这么想的,难怪说污泥!不过……想的未免太多了吧!……今天的所有的怨恨,我不是对你,我是对这门包办婚姻……这些我不想跟你说了,我实在困了……”盛烈说到这,大大的打了个“哈次” 黑凤看了他一眼,看出他的确在强打精神……又不想躺下的样子,便说道: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1我看你不如躺到床上,脱掉衣服,舒舒服服睡一觉!我知道你路途劳顿,此时一定困的不行!” “呵呵!不瞒你说,我是真想睡一觉,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你就别管我了,你既然看不上我……我绝不碰你一根毫毛……” “又来了!看上看不上的等睡完一觉再说……”王盛烈此时困的已睁不开眼睛。他一头倒下,就那么的睡下了。 盛烈坐了一天一宿的轮船,海上凤狂浪急,轮船一路颠簸摇晃,又遇美国飞机轰炸扫射,让他又惊又怕根本没得休息,到了大连马不停蹄,又拖着疲乏的身体,坐一天火车,浑身节骨眼哪都疼,到奉天,又从奉天连夜回抚顺那闷罐车……这一路真是把他累坏了,也困坏了,说实在的,他此时困的……哪怕是狗窝猪圈,那种地方,他都能爬下去睡。 黑凤别看是农村姑娘,粗啦啦的,但是很乖巧,是个知暖知热会疼人的姑娘,她早看出盛烈疲乏的样子,只是第一次和男人见面,还是这样场合,说话做事未免加了十分小心,难免有羞涩,缩手缩脚。 不过通过接触,还有一两句笑谈,他们感情拉近不少,不仅语言,动作也不那么拘谨了。 她见盛烈歪倒在床上,忙帮他头底下塞个枕头,又放下被帮他盖好。盛烈困的眼睛也懒得睁,拱求拱求,便睡着了。 不一会就起了鼾声,看来他真是累坏了,也困坏了。 再说盛烈父母,盛烈母亲见盛烈不同意,便扔下一句狠话,气哼哼回她的小屋了,后面的事情,留给了盛烈的父亲。 父亲见此情况,不得不履行做父亲的责任,作盛烈的思想工作。 盛烈父亲基本属于老思想老观念,说的那些话都是老生常谈,对盛烈这样接受新事物快的新青年,老观念很难让他接受,父子谈话也不是很愉快,但是最后总还达到某种妥协,那就是盛烈答应去和黑凤姑娘见上一面,不要小看见一次面,这可是两位老人家事先安排好的,老人想只要他们一见面,説不定盛烈就会……世上哪有小猫不吃鱼的,人怕见面,马怕骑吗! 父亲就是带着这种心情,回了他和老伴住的小屋,盛烈则是被他大哥送出了门外,盛烈不是那么十分情愿去见黑凤姑娘,情势所逼,他也没办法,犹豫中他大哥已回屋关上了门,睡觉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去见黑风姑娘。 盛烈父亲摸着进了他那黑黢黢的小屋,顺手拉了一下灯线,小屋立刻亮了,随之也让他吓了一跳,他见老伴倚在土壁前不知在干什么,两只眼睛像夜行的动物烁烁有光。 “吓我一跳,你怎么还没睡?你贴墙在那干什么呢?”老头问老伴 老伴赶忙用一个指头竖在嘴唇之间。“嘘,小声点!” “你在偷听……”老伴立刻明白她在干什么。“你可真有精神头!竟听我们谈话……别听了!盛烈去黑凤那去了!” “去了就好,去了就有希望!英雄难过美人关……咳!为他的婚事我可操老了心!”说着两手拄着炕,两腿一挪一挪下了地。 “你这老婆子,还要干什么去?还想去听风?” “听什么风!我去把门锁上!” “用不着!我看老大回来时已经把门锁上了!” “你懂什么?我是去小铺,把小铺的门锁上!” “这还用得着你锁吗!睡吧!人家早就从里边锁上了!” “你这老头子,什么也不懂,我是想从外边给他上一把锁!……盛烈不想跑吗?我看他这回往哪跑!老老实实给我在里呆着,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啊!……这样好吗?别适得其反,激怒了孩子砸玻璃砸门……” “让他砸!我没看透!我是他妈妈,我为他好!我在成全他的好事!” “你?你……拿你真没办法!” “行了,你就别管了,一切听我的!” 说着盛烈母亲下了地,悄悄出了门。 盛烈父亲只好躺下,他哪能睡得着,瞪着眼等老伴回来。不一会满脸带笑的老伴回来了。 “行了!……我看外屋小铺没人,两个人一定进了新房,说不定两个人已经甜蜜上了!” “哦?没那么快吧!既然……那还锁什么?” “那也锁!万一……上一道锁就有一道保险!今晚让他无路可走!嘻嘻!” “老伴啊!不是我多虑,我总觉得你这样做有点不太妥,如果盛烈被你逼急了,他要以死相拼,或者出走永不回这个家,那你可怎么办?你还不得后悔死了?” “看你说的!里面又不是他一个人,还有黑凤……你可别拿话吓我!咱们都精神点!” 再说王盛烈在床上沉沉睡了一个多小时,照这样睡去,他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可是,临睡前喝了大量的家乡水……这就不行了,他是被尿憋醒的。他睡眼惺忪,影影绰绰发现黑凤姑娘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他吃了一惊,忙翻身坐起来。 “你……你就这么一直坐着?你怎么不倒一会?呀!……你怎么还哭了?” “我……就一张床……你不要管我,只要你睡好……咳!你怎么醒了?” “我……”盛烈没好意思说出来是叫尿憋的。 盛烈心软,最看不得女人哭,他很惭愧,怎么会不管不顾……他觉得黑凤姑娘实在是善良,宁可委屈自己也……这实在遭人同情和可怜。 有些男子汉就是这样,他们可以泰山压顶不弯腰,但受不了女人的一滴委屈眼泪!盛烈就是这样的男子汉。 盛烈暗自思忖,自己不管黑凤的感受就那么呼呼大睡……是不是太自私了,就因为反对父母包办婚姻,就对黑凤姑娘……以至她那么无助忍泪吞泣……这不公平,这对一个无辜的姑娘太残忍了?黑凤姑娘和自己一样,也是这种婚姻制度的牺牲品,而自己对她是那么……这不太应该吧!无形中自己不成了封建婚姻制度的帮凶!不,不能为自己可怜的一点清白和清高,损害一个无辜的姑娘身心健康…… “黑凤姑娘,你……对不起,你来躺一会吧!我……”盛烈说道。 “我?……咱俩?行吗?”黑凤姑娘无疑吃了一惊,她睁大了泪眼,简直不敢相信盛烈这句话是真的。 “这是你的床啊!为什么不行!我要你躺下……” “那你……”黑凤心里一阵狂跳。 “我想开了,我不能因为我的一点所谓的清白就……你先躺下,我……” “那你快来,我等着你……” 黑凤姑娘破涕为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不约而同,都不说话了,同时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门前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黑凤,黑凤!还没睡呀?” 盛烈觉得非常奇怪,他悄声问黑凤。 “这是谁呀?深更半夜的来敲门?”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老赵家二叔吧,听妈说他老赌博,一赌输了,就到这借钱,不管黑天白天,也不管你睡还是没睡,有一次我都睡下了,还来敲我的门!硬是把我敲醒了,死皮赖脸拿走一盒烟!烦死人了!” “可下子是我们恩人了!什么事啊!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们老王家是亏他的?还是欠他的?还没完没了!” “听妈说是他介绍你们来抚顺城里的!” “介绍来抚顺城里又怎么样,为这事他还少揩油了!又拿又要,就差没公开抢了!再说那事早摆平了!”盛烈气的嘟哝一句。 “黑凤,我见屋里亮着灯呢!你快开门,我有重要的事……” 黑凤这一次听清楚了,不是老赵家二叔,是盛烈小学同学,二和尚的声音。 “呀,是二和尚!张义!” 不知为什么,黑凤一听是二和尚的声音,她就高兴,就有一种亲近感,也许她和二和尚投缘,对心思。 “二和尚张义?就我那小学同学!太好了!可是……深更半夜的他来干什么?”盛烈高兴之余有些奇怪,他不解的说了一句。 “谁知道了?可能有急事呗!若不然他也不会这时来……” “那……会是什么急事呢?既然有急事,你就快去开门吧!……他来的正好!正需要这么一个人,就求求他帮帮忙,你把开门的钥匙从小窗口递出去,让他帮我们把门打开……另外我也想出去一下,这肚子叫尿憋的有点受不了啦!”。 “原来……”黑凤好险没乐出声来。 此时烈盛也不管黑凤,匆匆在前,黑凤只得紧随其后,两个人先后来到前屋,盛烈一眼发现一个年轻人的脸,紧贴在门玻璃上,还在往小铺里费劲的看…… 盛烈一看果然是…… 第九章不速之客的到来 深更半夜来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盛烈小学时同学,煤矿工人子弟,外号叫二和尚的张义。 因为多年没见面,两个人一见面分外亲热。 “啊呀!张义——怎么是你?” 盛烈把张义的那个“义”字拉的很长,显得很惊讶,一边说一边急忙走上前去。因为是隔着玻璃窗,两个人只能把手掌贴在玻璃上。 两个人小学时同学,家住的又不远,上放学在一起,是儿时的玩伴。少年不知愁滋味,神淘傻闹,不管是高兴了,还是撅嘴了,哭鼻子了,都是一段值得他们回忆的往事,不管是哭还是笑,都觉得那是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人也怪越是小时候的事回忆起来越快乐。 所以一见面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说不出的喜悦。 夜间外面黑,由屋里向外看不清楚,但是由外向里看的清清楚楚。 “呀?怎么是你?王——盛烈?”二和尚把王字拉的很长,同样显得很惊讶。“真没想到今晚在这能碰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急的二和尚在外面翘着脚,高兴的直在外面挠玻璃,声音刺耳。 “你可别在挠了!这声音让人受不了!” “哈哈!我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来也巧,就今天还就今天晚上……” “哼!撒谎!看着你了,你说是今天,没看着你说不定……撒谎都不会!……回来时你也不告诉咱一声,是瞧不起俺这下井背煤的小黑鬼!还是压根就不想……” 二和尚不高兴的隔着窗玻璃在抱怨盛烈。 “哪呀,看你说的!人不大,想的未免太多了吧!你是煤矿工人,是西方的普罗米修士,是火神!我怎么敢瞧不起你!……我真的刚到家,气还没喘匀净呢!不信你问黑凤!” 盛烈说着回头望一眼黑凤。 二和尚隔着玻璃窗歪过头去,侧眼看一眼站在一旁黑凤,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二和尚吃惊不小! 他见黑凤今天打扮的太漂亮了!出奇的漂亮!美如天仙!红裤红袄红鞋,一身红,脸上还羞答答红扑扑的,整个人看去,飒爽英姿,真像武侠小说里的,他最喜欢的,红衣女侠的形象,装束也差不多。 不知为什么,他见黑凤苦戚戚的,免强露出一丝笑,点了一下头。 “是,你别怪他!是他刚回来!快半夜才到的家!” “这么说是真的……那可太巧了!” 二和尚不相信盛烈,但是相信黑凤的话。他又看了一眼黑凤。 “这一身红……看着这么喜庆……你们是不是……啊呀!你们是不是……这怎么说的,我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你这个二和尚,说什么呢?别瞎说……” 黑凤红着个脸,急忙分辩,事实也不像他想的那样。 当黑凤说这话时,还瞟了盛烈一眼。后面的声音是那么小,小的像蚊虫嘤嘤声,像是有点底气不足,没能把话说完。 但是二和尚隔着玻璃还是听到了,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瞎说?怎么能说瞎说?难道是不好意思? “啊呀!就那点事谁不明白!……对了,你们两个人磨磨蹭蹭,这老半天才出来开门,是不是正在……啊?哈哈……” 盛烈和黑凤听二和尚说的这么让人……如果真是那么回事倒也罢了,问题是没那么回事!他俩都想解释,但又都说不出口。 既然说不出口,盛烈和黑凤只能互相看了一眼,付之羞涩一笑未置可否。 二和尚见他们笑而不答,以为真是叫他说着了,于是更加得寸进尺,更加来了精神。 “哈!说说脸红了吧!别不好意思!男婚女嫁,很正常,谁都得有……民间流传四大喜事叫久旱逢干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二和尚满有兴趣的说道,说着他又有点奇怪。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怎么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搞什么名堂?想把人拒之于门外?看!……到现在也不想给我开门?” 王盛烈听了二和尚的话,真是又可笑又可气。 “什么拒人于门外?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是……” 盛烈想说明门是母亲锁上的,但是他怕这么一说,二和尚又要生疑,又要问起没完没了……而当前他急需解决的是内急的问题…… 他不想解释下去,马上转了话题,于是对黑凤说道: “光顾说话了!黑凤!快把开门的钥匙递给他!让他帮咱们把门打开……人家都说拒之门外了!再不打开更挑理了!” 盛烈话说完,黑凤那边像是没反应,这样盛烈好奇怪,他回头看了一眼黑凤,不知何原因,他发现黑凤正在发楞。 黑凤发楞是有原因的,黑凤有一种心理,她不想让二和尚误会今晚她和盛烈的事,原因是她和二和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二和尚常来小铺买东西,因为他是盛烈同学,黑凤也不见外,对他很热情。二和尚是个勤快人也是个实惠厚道的人,有时见黑凤忙不开,常帮她干这干那,还帮她上过货,她也很感激。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熟了,关系处的挺好,也算是知心人吧,慢慢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当着二和尚的面,她急于想解释清楚今天晚间她和盛烈的事,但是苦于盛烈在场,有些话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正寻思呢,她听盛烈这么一说,才醒过神来。 “噢,对,对!光顾说话了,怎么把开门事给忘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让你久等……” 黑凤急忙上前,掏出钥匙,拉开晚间卖货小窗口,伸出手递了出去。 二和尚笑笑,接过钥匙,三下两下便把门打开,只见盛烈不管不顾,捂着肚子,第一个冲了出去。 盛烈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让二和尚吃惊不小。 “这……他这是怎么的了?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了?” 二和尚见盛烈消失在黑影中,吃惊的问了黑凤一句。 “别管他!那是叫尿憋的!……咱们进屋说话!” “噢,是这样!哈哈……这怎么说的!我若是不来,他还不得憋放炮了……真有意思!” 二和尚说着一脚跨进了门。他又想起锁门的事。 “真是奇了怪了,头一次遇到这么新鲜事,洞房花烛夜,里面的门锁上还不够,还在外面锁上了!……再说有事你们怎么出去呀?” 二和尚一边怀疑一边说着,他随黑凤向后屋新房走去。 一进后屋新房,二和尚眼前顿时一亮。 人们由暗处冷不丁的来到亮处,很不适应,本来就有点晃眼睛……更何况二和尚进到的是布置一新的亮堂堂的新房?新房里有电灯光还有正在燃烧的蜡烛,那和外面明暗的反差就更大了,就像人们刚进电影院一样,有点摸瞎。不过那是光明冷不丁进入黑暗,他这是反过来,黑暗进入光明,那也很不适应。 二和尚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嚯!房间布置的好漂亮啊!……漂亮!啧啧!太漂亮了!” 有可能是他在黑暗的矿井呆惯了,有可能生平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漂亮的房子,令他不住的惊叹,赞不绝口。 房间经黑凤精心收拾过,自然不错,虽然说不上灯火辉煌,但是玻璃,家俱擦的锃亮,灯光下,看上去也算流光溢彩。窗帘门帘都是粉嫩的特别醒目温馨,往床上看,有红有绿……那铺盖,绣花枕头全是新的……总之二目所及,都给人一种新婚喜庆的色彩!。 “啧啧!太让我羡慕了,啧啧!真让我羡慕死了!可惜我不是新郎官……我若是新郎官,睡在这个屋里,躺在这样的床上,还不美死了!……咳!可怜我这个穷背煤的,一个穷光蛋,这辈子就别想喽!” 他看着看着,忽然目光停在一处不动了,他发现床上胡乱的放着一床被子…… 按理说,盛烈,黑凤出去给他开门前,都应该把被叠好,整整齐齐放到床头,由于两人没把这当回事,加上着急忽略了这一点! 二和尚看着那被,连想到黑凤迟迟没去开门……他视乎明白了什么……。 “哈哈……我说的吗,一连叫了两声也没去开门,原来……好啊!这回我可有说的了!老实交代方才你们干啥了?” “什么?什么呀!你还没完没了!”黑凤一见忙上前把被叠起。“别胡思乱想!这是盛烈困的不行,临时倒一会……” “临时倒一会……真能编!他倒子那你……” “我?我就是在一旁坐着,守着他……人家看不上我,我有什么办法!” 黑凤见盛烈不在场,有些话敢说多了。 “他看不上你?这么说你们……”二和尚瞪大了惊异的眼睛。 “我是一肚子苦水不能!我和他……咳!什么都别说了,说也没用,就怨我的命苦!认命吧!” “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你说说也让我明白明白!” “都怪双方父母!都怪这包办的婚姻,盛烈他……咳!当然这事不能怪盛烈,他也不好受,他也是受害者……” 黑凤终于把心里的压抑释放出来。 “受害者?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你知道新房为什么在外面锁上了?” “是啊,我正想问你呢?我现在也没想明白,房子怎么从外面锁上了!你们真的怕人来闹吗?” “咳!哪是!你也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是他妈妈怕盛烈跑了,才想出这么一招……当然,她老人家也是为我们好……” “啊?是大娘锁的?……盛烈想跑?那么严重?怪了!这是大喜事啊!盛烈怎么还想跑?” “我猜他不想附耳听命,又不愿得罪老人,又怕我产生误解……硬着头皮来我这,完全是应付差事,没说上两句话就要走,结果遇上锁头……”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是这样!那你一直坐着……他睡他的,他也不理你?这个盛烈心够狠的呀!” “你别怪他,他一路实在太累了,困的不行……” “这不是理由!他还是没瞧得起你!” “人家没瞧得起也很正常!……先头有黄毛姑娘在那比子呢,人家黄毛姑娘多洋气,还有文化,懂画画,举案齐眉,人家两人多般配!他哪能瞧上我这农村姑娘?土了吧唧的,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干活!出来进去看着也不般配呀!” “什么话?你可千万别小看了你自己!说心里话,你在我心目中,你可是……说什么洋气不洋气,土气不土气,土气怎么了?说心里话,我还看不上那洋气的!在我看来土气更好!更实在!更能会过日子!” “你?……咳!盛烈要是换作你就好了,可惜他……” 黑凤可能胸中郁结许多说不出口的怨气,乘盛烈不在,她在向二和尚尽情倾诉发泄。 女人心理有事,往往要和闺房密友倾诉。黑凤在这里举目无亲,唯一能倾诉的只有这位人称小豹子,外号叫二和尚的了 二和尚听黑凤这么一说,心里真像倒了五味瓶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恨?是怨?是同情,还是爱……他没想到他在黑凤的心目中竟是……这让他暗自惊喜。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秃脑皮。 “咳!我?我怎么能和盛烈比!人家是赴日留学生!是念过大书的人,画的又好,中学时就有作品选入画展!还受到好评!如今更厉害了,留学东洋归来,正踌躇满志大展宏图,我看盛烈将来必有大出息,咱们同学之中我看属他行!反过来再看我,我是最没出息的煤小鬼!不怕你笑话,穷的这辈子恐怕连老婆也娶不上!” 他的这番话好像是在念怏怏说给黑凤听。 “看你说的!你方才还说我自卑,你怎么也自卑上了!对你……别人怎么看我不管,反正我看你行!为人正直,讲义气,热心帮忙,有一股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慨!敢作敢当,将来肯定行!……说不上哪个大姑娘就会看上你了,我若不是因为命里有盛烈,我就……” 黑凤说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是不是借题发挥,显然是一种感情流露。 听的二和尚心里蹦蹦直跳。语言这个东西确实很奇妙,他能驱使一股看不见的暖流激荡着人的心窝。 二和尚有些笨口拙舌。“说,说什么呢?这,这若是让盛烈听到……多,多不好!我,我看你还是……” 二和尚不是不想接受,而是有点一下子接受不了。 “咳!你呀,说你啥好!牵子不走,倒子得打……” 黑凤叹口气,她还想说什么,恰在这时,盛烈一路小跑的回来了。 “哎呀妈呀!这给我憋的……这下子我可痛快了,也轻松多了!……张义,多亏你来救驾,不然本王我可真要出丑了!” 盛烈说完,发现两个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在看他。 “你们……你们干么用这种眼光看我?好像不认识似的……哈哈!你们背地里一定说我什么坏话了吧?” “没,没有……”黑凤慌乱的连忙摆手加摇头。 此时黑凤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很害怕,二和尚则不然,他性子急还直,俗话说的好狗肚子里装不了半两酥油。心里有话就想说。 “王盛烈!我的老同学!你真够可以的了!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样的!你太不懂一个女人的心了!,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呼呼大睡,不管我黑凤姐姐!这是一个男人干的事吗?你的心肠太狠了点吧,太不尽情理了吧!我听黑凤哭诉……我都有点受不了啦!黑凤姐对你怎么了?她是一个多么纯朴贤惠,勤快,守本份的好姑娘,在家服侍二老,那可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这周围的人谁不知道?谁不夸她?她一心盼你早日回家,终日望眼欲穿,你可到好,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冷冰冰的,亏你还是一个读过大书的人!……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心还在想你那黄毛姑娘?” 盛烈没想到张义会沉下脸义正词严向他说出这些话。 张义说的盛烈直眨巴眼睛,他绝不是像张义说的那样忘恩负义小人,他也有一肚子苦衷要倾诉…… 认真说起来,他还不如黑凤,黑凤还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还能博得二和尚这样人的同情。盛烈连可倾诉的对象都没有!现如今的他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父母骂他不听话,大逆不道,那就不用说了,兄弟姐妹在父母的威势下谁敢多嘴,亲戚朋友平常都不太走动,走动的也都……谁想找不自在?视而不见, 他唯一想倾诉的一个人就是黄毛姐姐,然而黄毛姐姐又离开了,不知去向何方? 别说张义最后提到黄毛姐姐,真还打动了他,勾起他对黄毛姐姐的思念。他想黄毛姐姐要是在肯定能给他许多宽慰,给他许多勇气和力量!可是黄毛姐姐她现在在哪里呀?” “你说我想黄毛姐姐……想又能怎么样!”盛烈随口说了一句。 “我看你还是最好别去想她……” “为什么?”盛烈很是吃惊。 “你知道她去哪养伤了吗?” 这是盛烈最想知道的,于是忙问:“她去哪养伤了?” “她……跟你说了吧!她去了三角眼李满多那里养伤去了!” “啊?什么?她去三角眼家养伤?……怪了!她怎么会去他那里养伤?” “不瞒你说三角眼早就对黄毛姑娘有意思……黄毛姐姐被抓就关在他那看守所里,他还会过我,要我帮他劫牢反狱救出黄毛姐姐!”, “是吗?他想英雄救美?胆够大的!义气也可嘉!可是行吗?你帮他了吗?” “他那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想法太天真幼稚,我父亲还有抗联的人没同意!” “没同意就对了,否则还不是羊入虎口,救不成还不得把你们撘进去!反倒……” “是,……后来日本特务头子原田想抢走黄毛姑娘,那阵势够吓人的,警察纷纷退缩……三角眼却面对日本兵的刺刀,奋不顾身保护黄毛姑娘……” “是啊?三角眼哪来的勇气呢?真行!后来呢?” “他一个人哪是那么多日本兵的对手,眼看日本兵的刺刀就要捅进三角眼的胸膛,黄毛姑娘为了救他,使出全身的劲用身体拼力一撞,才使鬼子的刺刀走偏,但也刺伤三角眼的胳膊……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起来指责鬼子兵的暴行,特务头子原田看形势不妙,赶紧收兵,仓惶带抢去的黄毛姑娘离去!” “还有这么一段?想不到三角眼还挺……既然黄毛姐姐在他那里,那好,明天你领我到他那去一趟!我真想见见黄毛姐姐!” “你……我看算了,你想见她,她不一定想见你!” “为什么?” “这不是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她要是想见你,她也不会从你家出去!” “老同学,你是不知道,我明白她的心理,他是怕……行了,其中的原委我就不跟你说了,明天你务必要领我去!我要向她解释……” “可是黑凤……” 二和尚有点后悔,他不应该说出黄毛姑娘,以至王盛烈听了像瞎蚂蝗——叮上了,他悄悄看了黑凤一眼,他想知道黑凤是什么态度,他怕黑凤怪罪他。, 想不到黑凤很干脆:“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你就领他去吧!你还听不出来,他的心早飞到黄毛姐姐那去了!” 第十章心系抗联一片情 王盛烈没想到小学同学,那个外号叫“二和尚”的张义深夜能来访,更没想到的是从张义嘴里,竟然听到,他特别思念特别担心的黄毛姐姐,是在“三角眼”家养伤,这让他感到高兴又感到惊讶,高兴的是——他知道了黄毛姐姐的踪影去向。惊讶的是黄毛姐姐竟然在三角眼家里养伤! 他心想:“三角眼”的家庭是什么家庭?条件比他家优越这不假,但是他爸爸是什么人?是个十足的势利小人啊!黄毛姐姐怎么能去他家养伤? 三角眼,不,大号应该叫李满多,也是王盛烈小学同学。盛烈对三角眼没什么坏印象,也是少年时的玩伴,顶多是上课好睡觉,有时淘气上菜园子偷吃黄毛姐姐家的水萝卜,那也都是年少不懂事,好捅猫蛋,顽皮淘气所致,算不上什么问题,至今想起那些事来,还挺亲切,怪可笑的。 然而,他的父亲可就不一样了,那副令人讨厌的嘴脸,可够十五个人瞧半个月的!给盛烈印象深刻!这在王盛烈少年读书时期,在黄毛姐姐的菜园子里,就深深领教过。 “三角眼”偷吃黄毛姐姐家的水萝卜,和一些小朋友祸害人家的菜园子,作为家长的他,不但不检讨,还拉下脸,领三角眼,登门兴师问罪……真是脸大不害臊!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竟然拿不是当理说。后来见人家爷爷是个将军,自觉不好惹,露出软的欺硬的怕的奴才嘴脸,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换了一副带笑的假脸,比现在的“变脸”技艺还快!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竭尽讨好的能事,其情景真是让人作呕。 那时王盛烈就看不惯这样人,也就在那时候开始,三角眼的爸爸给王盛烈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当时黄毛姐姐也在场,盛烈相信黄毛姐姐和他一样,对三角眼的爸爸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可是……让盛烈不明白的是——黄毛姐姐怎么能跑到他那养伤?住在他那样家里会好吗?会得劲吗?多别扭呀?……就算有“三角眼”照顾,就算她和三角眼有彼此相救那一段情意,那也—— 咱们丢下三角眼不说,就说他爸爸。就他爸爸那副德性,那副令人讨厌的嘴脸,每天在黄毛姐姐眼前晃来晃去,黄毛姐姐好受吗?看着也别扭啊!别说是养伤,就是在那闲呆,每天见那副嘴脸,无异于也是一种精神折磨!……是,从黄毛姐姐漂亮的长相,他们一家有可能看上了黄毛姐姐,对黄毛姐姐居心叵测,会假惺惺另眼相看,悉心照顾,关心备至……可是黄毛姐姐能看上他们吗?黄毛姐姐根本不是他们那路人呀!志趣不投何以为谋,怎么能和他们相处在一起?可是黄毛姐姐真的就住在他们家,这事奇怪不奇怪? 盛烈实在是想不通,想来想去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是黄毛姐姐是走投无路,临时在那落一下脚?以后……盛烈突然想到有这种可能。这种可能越想越比较符合实际。 盛烈想到这,又怨恨起妈妈!都怪妈妈!不该把黄毛姐姐撵走!妈说是无意……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不该把正在养伤的黄毛姐姐弄走!导致黄毛姐姐无家可归,以至委屈的住到三角眼家……黄毛姐姐是谁?是王盛烈最心疼最心爱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容忍……。 “不,不行!我怎么可以让黄毛姐姐受这样的委屈!我必须把她请回来,母亲若是不答应我和黄毛姐姐一起出走,哪怕天崖海角!” 想着想着盛烈有些冲动起来,他想立即把黄毛姐姐接回来!他请求二和尚帮忙,立刻领他前去三角眼家…… 然而他站了起来,望一眼黑黑漆漆的窗外,又犹豫了…… 这深更半夜的敲人家的门,知道的是来找黄毛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来抄家的呢……这对熟睡中的三角眼家实在不太好! 再者,他听说,如今三角眼的爸爸升官了,成了市里招待外宾的所长,成了市长的亲信。川端,木村两位老师来抚顺画画,就住在他负责的招待所里。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据见到他的人讲,那派头可不一般。都说官升脾气张,他的脾气长的未免快了点,大了点!见过他的乡亲们都说,如今他那副鸡斗眼就会往上看,不往下看。嘴老是那么撇撇着,脸上的肉丝横横着,好像周围的人,都欠他八百吊的钱没还似的。浑圆的身体也像面团急剧发起一般,臃肿不堪。一双外八字脚,走起路来像鸭子,一跩一跩的……据说骂人可凶了,还学会了日本骂人话——妈拉巴子!巴嘎!不离口!他下边的人往往因为一些小事,被他骂个狗血喷头,在他手下干事,真是大气不敢出。 这样人家,这样的人,如要深更半夜去打扰……虽说是他儿子的老同学,也算是小客人,那也……势必要惊动那位所长大人,如果惊醒了大人的美梦,一旦不高兴,发起怒来,还不得把他们两个小客人骂了出来!结果碰一鼻子灰不说!于黄毛姐姐的脸面也不好啊! 咳!还是忍忍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等明天白天那位所长大人上班再说,避开他,同学之间说话也方便,可以无所不谈,谈好了再把黄毛姐姐接回来。 王盛烈想到这些,只好耐着性子又坐了下来。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黄毛姐姐会到三角眼那里去养伤。多委屈呀?光委屈还好说!可靠吗?安全吗?别让那位所长大人给卖了,说不准把黄毛姑娘当成他往上爬的牺牲品!他那种人什么“粑粑”拉不出来!若是那样,黄毛姐姐可就惨了,重新关进监狱,受那非人道的折磨……听说那次为了救黄毛姐姐,抗联费尽心机,连老师川端都介入……多不容易! 盛烈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反复在想这个问题,想不开也想。这不奇怪,这是因为他和黄毛姐姐关系实在是太好了,太密切了,两个人用情都很深的缘故。 盛烈为黄毛姐姐的事,想的有点出神,忘了旁边还有黑凤和二和尚。 黑凤和二和尚见他发呆,知道他在想心事,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所以两人不想也不便去打扰。另外两个人也有许多话要说。 黑凤姑娘把脸转向张义。 “对了,张义!你深更半夜来这里……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什么紧急的事要办吧?” 黑凤想起二和尚是深夜来访,于是问二和尚一句。 “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谁能三更半夜来?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要办!” “噢?什么重要事情?这么紧急?”黑凤吃惊的问。 “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吃饭的问题呗!” “你家又揭不开锅了?”黑凤吃惊的问道。 “不,不!你想哪去了!这次可不是为我们家!我是专门来为山上的抗联筹集粮食和盐来了,这次准备做些干粮……我爸说白天目标太明显,行动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才让我半夜前来……” 王盛烈虽然在另一旁想心事,但是他们这边的谈话,也没躲过盛烈的耳朵。二和尚的话,也引起王盛烈注意。他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二和尚。 只见黑凤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说的呢!怪不得三更半夜跑来,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来道喜……呵呵!什么都别说了,说正事吧,你想……” “现在老百姓都很苦,我不知道你们小铺能不能帮上这个忙?” 黑凤眼珠转了转。“盐我估摸是没什么问题,这粮食……市面可是越来越紧张,做干粮那得棒子面……不瞒你说小铺已存货不多……不知山里需要多少?” 二和尚想了想。“怎么的还不得一袋两袋的……听说这次需要准备二三十人,四五天的干粮……” “需要那么多?”黑凤吃了一惊。 “准备路上用……我看你们有的话,就先拿一袋吧!另一袋我在来拿,顺便把大洋给你们带来……” “这……钱不用着急……这棒子面确实不多……”黑凤一听这话有点犹豫,“十斤八斤我能做主,这一袋五十来斤……我可不敢做主,需要请示老太太,可是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好意思把老人家叫醒?”她忽然想到盛烈,盛烈不是在这呢吗!大主意还是让盛烈拿吧,于是她看了一眼盛烈。 盛烈明白她的意思,便问黑凤:“黑凤……姐,咱家还有多少洋面?” 王盛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黑凤”两个字后面冷不丁的带出一个‘姐’字,叫的很生硬,很不顺口。 黑凤乍一听楞了楞,显然对这个“姐”字很不适应,当然也不是很高兴,不过……也好,有二和尚在场,让二和尚听听,也不能说不是一见好事,因为除了盛烈她心目中就是……他不想让二和尚误会。 除此之外,更让她吃惊的是,王盛烈提到洋白面。那可是老太太多年攒下的体恤,年节,或者家人有什么病,都舍不得吃,更不用说卖,如今盛烈问起她,难道他想把…… 黑凤冷冷的也是奇怪的瞥了一眼盛烈,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的是洋面?……不多了!大概不到两袋吧!不过……” “那就让张义都带上吧!做成白面馒头当作干粮不是很好吗!”盛烈毫不迟疑。 黑凤心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可倒大方,上牙下牙那么一碰……洋面都给出去,那今后全家人……就这么一点念想,万一来个客人,上哪淘弄去!拿什么给客人吃?” 黑凤这么想,但有二和尚在,说不出口。 二和尚多乖巧,会察言观色,他看一眼盛烈,又看一眼黑凤忙说: “那……不好吧,都给我拿走?那你们的买卖不做了?这年头倒腾粮食,可是最赚钱的买卖!尤其是洋白面……另外你们也得吃呀……” 二和尚明白黑凤心理,所以他才这么说。尽管山上需要,他也不能不为盛烈家考虑,为黑凤考虑。 “咳!不要小家子气!我说都拿去就都拿去!有什么比支援抗日重要?那些山里人都是我们兄弟呀,他们和小鬼子浴血奋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有好日子过!我们再穷,也比山上的条件好!在山上,风餐露宿,东跑西颠,到了冬天北风烟雪,挨饿受冻,容易吗?” “那倒是……不过也得量力而行……”二和尚还是客气的说了一句。 “不!应该尽力而为!尽我们的一切所能!今天我说了算!都拿去!” 黑凤在一旁挂不住劲了。 “二和尚!你这个人也是,人家让你都拿去你就都拿去!听见没有?……我还没说什么,就已经说我小气了!难到你也想当小气鬼?” “这……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办法确实需要……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话?为什么?以后不想到我们这来了?拿我们当外人?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不答应……” “不是,不是,我是说……对不起,这是军事秘密,欧阳大队长不让说……” “欧阳大队长?你说的是欧阳大师兄吧……好吧,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他!……一别两年多,我真想见见他!” “你们认识?”二和尚吃了一惊。 “何止是认识!我和他在日本时就建立了深厚友谊!” “那今晚我领你去见见他呗!” “今晚?”盛烈摇摇头。“现在不行!以后有时间的吧!” “以后?以后恐怕没机会见面了!” “为什么?” “因为……“二和尚欲言又止。“我说了,是军事秘密。” 盛烈见二和尚说话吞吞吐吐,知道他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盛烈看着他,眼珠转了转,想起方才二和尚说的话,他视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时才听你的话……要准备二三十人五天的干粮路上用……恐怕是队伍要转移吧?” “啊呀?你怎么知道?怪事!不愧是念大书的人!有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没什么可瞒的了,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听说东北的抗联队伍都要转移,这次转移可不是一般转移,是要转移到北边西伯利亚整编!” “啊?西伯利亚?这……这又是为什么?” “说是抗联久居山林,,环境越来越恶劣,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外加小日本加紧围剿,有点呆不下去了,所以……西伯利亚归苏联管……可是我不明白,抗联到那个地方打谁去?” “这……说的就是……”盛烈也不明白。 “他们一走,老百姓心里就没了依靠,但是……你说他们还能回来吗?”二和尚问。 “谁知道了!可你的话,这是军事秘密!不过……这小鬼子眼看就要完蛋了,他们怎么还都走了呢?”盛烈也是不解。 “什么?你说小鬼子他们快完蛋了?” “啊!……我刚从日本那回来,美国飞机轰炸日本,现在日本国内乱成一团……已经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这里的鬼子,看样子还那么气势汹汹!” “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内里已是空壳了,别看他们表面还在气势汹汹,其实那是纸老虎硬撑子呢,他们兔子尾巴长不了!再过一年你在看看,不投降也得滚回他们日本老家去……” “是啊!那要是这样……太好了!太让人高兴了!……在东北这十几年窝囊气受的……真有点受够了!如今天要见亮了!真让人扬眉吐气!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撤离?他们一走老百姓心里还指望谁?” “谁说不是呢!”盛烈他也想不明白,与其说想不明白,不如说他不想让抗联走。不过,他相信抗联,相信欧阳大师兄,他们绝不会当逃兵,此时撤离一定有他们的特殊原因,他们终究会回来的。 于是盛烈叹口气说道:“咳!想那么多干什么,上边有上边的打算,咱们就是诸葛亮空城计里的打扫街道的老兵,什么城里有十万神兵?别问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 “说的是!做好自己的事!”二和尚点点头。 “张义,你说他们转移,那黄毛姐姐怎么办呢?她能不能跟队伍走?”盛烈又想起黄毛姐姐。 “谁知道了!我想组织上会有安排!” 盛烈低下头,他又担心起黄毛姐姐。 他想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明天必须见到黄毛姐姐。眼下…… 他抬头看看黑凤和二和尚,两个人默不作声坐在那,视乎有些…… “我说张义,现在已到了下半夜,咱们三个就这么傻坐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不如……山上的任务又是那么紧急,不如我帮你把洋面扛到你家去,顺便在你家休息休息……明天白天上班后,咱们到李满多家找黄毛姐姐!你看如何?” “我,我是没问题,只是黑凤……这大喜的日子,让她独守空房好吗?” 二和尚顾及的是黑凤,他看一眼黑凤,他想听听黑凤的意见,没想到黑凤回答很爽快。 “你们走你们的好了,不要考虑我,我怎么的也是独守,如其与他独守,莫不如自己独守更好些!” 她的话显然是给盛烈听呢,当然也在给二和尚听。 盛烈和二和尚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盛烈苦笑一下:“难为黑凤……姐了!是我对不住你,我希望……张义,那我们就走吧!” “可是……”张义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有点可怜黑凤的样子。 “走吧!有时间过来多陪陪她有了。“盛烈说着站起,同时拉起张义。 “这,这……”张义不知说什么好。 “行了!咱们走吧!” 就这样盛烈帮着二和尚扛着一袋多洋粉,趁着夜色向二和尚家走去。再说盛烈父母,盛烈母亲悄悄把小铺的门从外面锁上后,心里在想:“小盛烈!你不是能跑吗?这回我让你跑!老老实实给我呆一宿吧!我今天就说要把生米做成熟饭!” 她自以为得计,回到小屋也没瞒着老头,老头听说老伴居然把小铺的门锁上了,虽说感觉有点不太好,怕老伴把儿子逼急眼了,会造成不良后果,但是老伴目的也是想成全盛烈和黑凤的好事,想到这些,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两口今天也是坐等了一天,如今已经是深夜,也实在是困了,所以倒下便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若不是大儿子前来敲门,老两口还醒不过来。 “爸,妈,我今天得早点回去,学校那边还有事情要做!” “哦,那好,那你就赶快回去吧!”盛烈父亲打了个大大的“哈次” “我听盛烈昨晚跟我说……他要跟我去我家住两天,要看他侄子……我是不是去叫醒他一起走……” 老两口听大儿子这么说,这才猛然想到昨晚锁门的事,盛烈母亲一轱辘爬起。 “盛祚你……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开门!” “开门?开什么门?用不着!我一叫门,他们不就把门打开了吗!妈,爸,你们昨天等了一天,紧接着又熬了半宿,一定很困,你们先睡你们的……” “不行!他们打不开,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钥匙还在我这呢!” 母亲的话,让大儿子盛祚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好多问,只好等母亲起来再说。 不一会母亲披着个衣裳,趿拉个鞋,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门怎么从外面锁上了,我寻思半天也没寻思明白?”这时盛祚才问他妈一句。 “咳!我怕盛烈跑了……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了!走吧!别在问了!” 就这样母亲在前,大哥盛祚在后,向东边屋那间小铺走去。 盛烈母亲还没走到门前,便吃了一惊,她发现门上的锁头不见了,她赶紧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门前。果然锁头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急的四处踅摸,往地面一瞅,门前还有洒落的洋粉痕迹…… “啊!面?怎么会有面?难道昨晚是被抢了……还是被盗了?想起社会环境的不安定,盗抢,杀人越货屡见不鲜……一种恐惧立刻袭上盛烈母亲心头。难道…… 她赶紧上去敲门。 “黑凤!黑凤姑娘!黑凤姑娘!”门敲的咚咚响。 好一会才从屋内传出一声“谁呀?”是黑凤懒洋洋的声音。 “还有谁?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是我!快把门打开。”盛烈母亲一听是黑凤的声音,放心了一大半。 “真要命!这才睡那么一会!”黑凤迷迷登登,揉着发红的眼睛,边走边说出来开门。 还没等门全拉开,盛烈母亲便一脚跨了进来,后面跟着盛祚。 “外面的锁头怎么不见来?谁来过?盛烈呢?……”盛烈母亲进来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她也不等黑凤回答,径直向后屋,也是他们的新房走去,她以为盛烈还在熟睡,可是进了后屋才发现盛烈不见了。 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大吃一惊。 “咦?盛烈呢?怎么不见盛烈?” “他?他走了!”黑凤没好气的说道,回答时她的困劲还没有过来,连连打着哈次,那大嘴张的……最后不得不用手遮挡一下。 也难怪黑凤,昨晚折腾快一宿也没睡,今天早晨又被叫起,换谁也受不了! 盛烈母亲想:门被我锁上了,除非长了翅膀……长了翅膀他也飞不出去呀! “他怎么会走了?是谁给他开的门!” “他的同学,二和尚昨晚来了……后来他跟二和尚走了!” “这个死二和尚!早不来晚不来偏等昨晚来……他深更半夜来干什么?” “听他说山上的抗联要转移去苏联西伯利亚,他是连夜来筹集粮食,准备作成干粮,留做路上吃的。” “我说的呢!怪不得门口有洒落的洋面……我还以为胡子又来抢……你给他们了?” “我哪敢作主,是盛烈答应……把剩下的一袋多面都拿去了!” “这孩子!他可真够大方的!可惜我攒的那些面……不过还好,没被被土匪抢去!还算用到正地方了!……像他这么大方,咱们不受穷才怪呢!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妈!你就别埋怨二弟了,二弟还不是为了……再说抗联的人也没亏待过咱们!” 身后的大哥盛祚发话了。“现在关键是找到盛烈!”说着他看了一眼黑凤“盛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此时黑凤精神多了,她见大哥问她,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他?谁知道了!回来不回来还不知道呢!”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盛烈母亲觉得不是味,说了黑凤一句。 “那你让我怎么说,你能关住他的人,却不能关住他的心!人家又去找黄毛姑娘去了!” “啊?……他又去找那个……”这让盛烈母亲没想到,她以为把盛烈捐了一夜,盛烈会……没想到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他知道黄毛姑娘在哪吗?”她奇怪的问一句。“还不是二和尚嘴欠,是他说出黄毛姑娘在三角眼家里养伤,盛烈一听说急不可待……他们准备今天就去找黄毛姑娘。” “这,这怎么说的!咳!白费事了!盛烈这小冤家!我是拿他没办法了!盛祚!咱们回去!告诉他爸!我是管不了啦!我也再不想管了!” 第十一章君子能成人之美 王盛烈帮着二和尚把自家杂货铺仅有的一袋多面,乘着夜色,送到二和尚家,然后再由二和尚家做成干粮,送到山上去交给抗联,以便抗联转移时路上用。 二和尚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抗联的秘密交通员,见儿子去了王家小铺半天没见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家着急呢,忽然听外面的狗叫了一声,接着就不叫了,便知没别人,准是儿子回来了,他连忙出去迎接,果然是儿子回来了。 他见儿子扛着一袋面从院内栅栏门进来了,看来没白走一趟,他喜出望外,接着他发现儿子身后还闪进来一个人,黑影中看的不是那么清楚,来人也扛着面,不过不是一整袋,而是半袋多,低个头,掐个腰,看样子很吃力…… 二和尚的爸爸很奇怪,这个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儿子拿不了,黑凤帮他拿来了?不像呀,正猜疑呢,只听儿子发话了。 “爸!快帮忙接一下!盛烈来了!” “盛烈?”二和尚的爸爸吃了一惊,此时他也渐渐看清了。 “啊呀呀!怎么会是你盛烈?快放下!快放下!看把你累的一头汗……你是个读书人,哪是干这个的!……临走时我还嘱咐过咱家那个秃小子,看看你家有没有棒子面?如果有,一回拿不了分两次,第二次顺便把钱带去!想不到……这怎么说的,你还帮他送来了。” 二和尚的爸爸边说着边上前,帮着盛烈把肩上的半袋面卸下来。 “这怎么像是白面?你怎么把白面拿来了?” “是盛烈让拿的,盛烈想慰劳一下山上的抗联战士!”二和尚说道。 “这可太好了,不过嫂子……那可是嫂子攒的体恤……我代表山上的抗联歇歇你们王家!” “大叔,用不着客气,抗联战士辛苦,我们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二和尚拎了拎那袋面。“嗯,也能有三十斤,东西倒是不太沉,但是架不住远啊,路又不好走,上岭下坡的,累坏了吧?” “咳!没想到会这么累……这几年就坐着画画了,真快成了废物点心了!人家张义扛一袋面,在前面走的悠悠的,我扛半袋面后面紧跟,累的狗乏兔子喘,还有点跟不上趟……不服不行!我这次是真服了!干活张义就是比我强!”盛烈在一旁边喘着粗气边说。 “你怎么能和他比,你是念大书的,他是背煤的,成天在井下背煤,每次不背百八十斤……别说了,快到屋休息休息!看把你累的,满脸是汗,渴了吧?到屋喝口水!” 二和尚的爸爸把盛烈让到他们那间趴趴房里。 盛烈猫腰进了屋,他被二和尚的爸爸让到南炕沿边坐下。 盛烈在上日本学习画画之前来过,应该很熟悉。喘息未定的盛烈扫视一下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不是很清楚,不过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潮湿,屋里有一种很熟悉的老旱烟的辣味。。 二和尚的爸爸紧跟盛烈坐下。 “对了,你不是去日本留学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学不下去了呗,我就回来了!” “学不下去了?竟瞎说,你这个高材生还能学不下去?要说咱家秃小子学不下去还差不多!……为什么学不下去了?” “爸,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学不下去就是学不下去了!”二和尚这时也进来了,他插了一句。“对学习没兴趣了呗!” “他像你呀?一见书本就头疼!” “我现在学习起来也头痛!同学们也都很头疼!”王盛烈半开玩笑说了一句。 “你,你得了吧,你一定是想家了吧!……出门在外的人都有点想家,这是实情。” 二和尚的爸爸说了一句。盛烈莫之可否笑了笑:“也许吧。” “爸!你说巧不巧,他刚回来就让我碰上了!”二和尚亲匿的紧挨着盛烈坐下,可倒好父子一边一个。 “是啊!……那可是太巧了!巧是巧,深夜前去你打扰了人家了吧!” “没有。”盛烈敢忙说。 “没有?没少打扰!人家盛烈和黑凤姐……” 二和尚说到这发现盛烈用腿撞了他一下,这才没把话说完。 “说呀,怎么说了半句?……是不是你去把人家吵醒了!”二和尚的爸爸问。 “哪里,我刚到家,我和黑凤有许多话要说,正这么一会他来了……” “没办法碰上了,实在讲不了,再说你给我的任务也得完成啊!……我没敢多呆,这不完事就回来了!” “你这秃小子!去了半天还没多呆!你怎么还把人领来了,人家小两口……!”二和尚的爸爸说了他一句。 “这,这不能怨我,是盛烈要来……爸!盛烈真行!真敞亮大方!一听我说山上需要粮食,需要做干粮,二话没说,把家里仅有的一袋多洋面全拿来了!我拿不了,他帮我拿……” “是啊!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大事不糊涂,宁肯牺牲个人利益,也要支援抗日!了不起!”二和尚的爸爸朝盛烈敬佩的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想每一位有良知的关东人都会这样做!” “倾其所有不说,还不怕劳累帮着送来,真是难为你了!让我感动,我一定把这种情况和欧阳大队长好好说说!” “咳!说啥说!有啥好说的!”盛烈直摆手。“对了,你提到欧阳大队长……我管他叫欧阳大师兄,他最近怎么样?”盛烈关心的问。 “听你这话……你和他认识?”二和尚的爸爸吃惊问一句。 这时二和尚又插上话了。“对了,爸爸!盛烈认识欧阳大队长,两人在日本就成了好朋友!是他们在一次打抱不平见义勇为时认识的。” “是啊……”二和尚的爸爸点点头。“他很好,可能山里生活条件不太好,人看着比以前削瘦了些,但看去更精神了!日本鬼子出重金买他的人头,你猜他怎么说?” “他一定毫不畏惧,大骂那些日本鬼子!”二和尚不加思索楞头楞脑说了一句。说完还站起在屋地耀武扬威走两步。 “那才不是呢!像你那样呀……”二和尚的爸爸不屑的说了他一句。 “那能怎么样?” “你想都想不到……他凤趣的说,想不到我欧阳的人头会值那么多钱!过去砍头只当风吹帽,今后,我得好好保护好我这颗脑袋,千万别丢了,我还指望这颗脑袋换更多的钱呢!改善改善抗联战士生活,抗联战士多苦啊!” “是啊!哈哈!真有意思!那么苦,还那么风趣乐观!”盛烈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咳!要说抗日谁哪最苦,我看属抗联苦!冬天冷的要命,夏天又热的要命,饥一顿饱一顿,他们的日子真是不好过,那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下山讨扰老百姓!他们知道这世道养儿育女谁家也不容易!对今天筹粮的事考虑再三……你能大力帮助很了不起,我代表抗联代表欧阳大队长,向你表示衷心感谢!……其次我们也还要按规矩来,……有了就多给,少了你也别见怪!秃小子!我那烟口袋里有十块大洋,你拿给盛烈!” 盛烈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这不行!这怎么行!你们打鬼子还不是为了我们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盛烈,你就不用客气,给你,你就拿着,我也好向上级交代!不然,你不让我为难吗?” 盛烈愣愣的看了看二和尚他爸。“叔!这……我受之实在有愧!” “拿着!不然,叔可生气了!” 盛烈见不接受不行,只好把二和尚递过来的十块大洋接了过来。“咳!这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的!”盛烈感到那钱很烫手很惭愧,迟迟不想揣进兜里。 “爸,盛烈这次跟我来,还有一个原因……” “噢?什么原因?” “他想在这住天亮,明天去三角眼家见黄毛姐姐……他一直不放心黄毛姐姐!心里总惦记黄毛姐姐!” “噢……说老实话,别说他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但是没办法,眼下还没找到合适人家……另外三角眼,虽说是个警察,但是我观察他没干过什么坏事,他对黄毛姑娘还挺痴心,之前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向我做过保证!说是一定要保护好黄毛姑娘,调养好黄毛姑娘,请我们放心……但是我们怎么能放心得下……三角眼毕竟是个小警察,他父亲大小也是市政府官员,品行实在不敢恭维……不过黄毛姑娘在他家养伤也有一定好处,也许更安全些,所谓灯下黑,更便于隐藏……总之对这件事我很矛盾,也是一时没办法,只好让黄毛姑娘先去他那呆两天。有机会再……这是我的想法。这回你回来了,我想你去看看也应该,也很有必要,亲眼看看黄毛姑娘在那呆的怎么样?听听黄毛姑娘什么意见……不行,你就把她接到你那去!我是希望黄毛姑娘有个好的归宿,她在你家我一百个放心!比在三角眼家踏实多了,只是有一样,嫂子也有难处啊……” “放心,这回我回来了,有我在,我妈不会再说三道四!” “其实也怪不得你妈妈,人之常情……既然你保证没事,那比什么都好!我是怕别因为这件事,引起你们母子不合,闹出种种不愉快!” “叔,放心,有我在就有黄毛姐姐呆的地方!我要用我的一切报答和保护好我那黄毛姐姐! “好!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见黄毛姑娘?”二和尚的爸爸问了一句。 “今夜是不行了,太晚了!等明天他爸爸上班,家没人了,我们悄悄去看看!” “唔,我看行!那今天你就在这好好睡一会!时辰不早了,我看没事你们就早点歇着吧。我去把扛来的面规弄规弄藏好免得出事。” 两个人一听这话,觉得确实有点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脱吧脱吧便睡下了。 由于折腾了一宿,又加上扛面,两个人又累又乏,躺下不一会便睡着了,睡的很沉,天都大亮了,两个人还没醒来。若不是三角眼的爸爸在外间屋做饭出了些动静,盛烈还不会醒。 盛烈一觉醒来,发觉屋内比昨晚有灯光时还亮!他估计时间不早了,想今天要去找黄毛姐姐,耽误不得,便推了推旁便正在酣睡的二和尚。 “喂!醒醒!快醒醒!” “谁呀!烦人巴拉的!睡的正香,干吗叫醒我?我正做梦……”困的二和尚眼睛懒得睁开。 “做梦?梦见谁了?” 二和尚随口说了一句:“黑凤……”话一出口觉得不对,盛烈还在旁边,忙睁开眼睛。 “你梦见黑凤?”盛烈笑着问一句。 二和尚想瞒也瞒不住了,不如实话实说。 “啊!我梦见黑凤了!梦见黑凤怎么了?不行啊?” “不怎么?很正常!你梦见她在做什么?” “她一个人在哭,哭的我心这个不好受!我劝她,她还推我,我被她推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你推我……” “我也懒得听!行了!快,快起来!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你也是的,家里有个黑凤姑娘,外面有个黄毛姑娘,看盆里的还顾锅里的,不够你一个人忙活的!” “胡说什么!黑凤姑娘是父母强加给我的,我根本对她没什么感情……对了,有一层窗户纸我今天得捅破!我看她对你好像有点意思……你不如……我看你们两个倒挺合适的!” “你说什么呢?你可别瞎说!朋友衣可衣,朋友妻不可欺,这要是传出去,我张义还是人不?” “咳!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君子要成人之美!我和黑凤是不可能了,我只能以姐姐相待……你没听我管她叫姐姐!为了黑凤,也为了我,我看你们两个就……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是我心里话!” 盛烈直言不讳的话,说得张义直吧嗒他那双小眼睛,他怀疑盛烈说的不是真话。 “真的?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君子说话,驷马难追!” 张义本来就有意,只是碍着盛烈有所顾忌,不好开口,如今盛烈表白了自己看法,他心还有意,能不想吗?他能不高兴吗!张义的脸一下子红到脖根。 “看你说的,叫人多不好意思!” “别不好意思,拿出你小豹子的勇气来,追!我看你们准行!” 恰在这时二和尚的父亲走了进来。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去见黄毛姑娘呀?” 盛烈一听马上坐起。“叔,我们这就起来!” 此时二和尚已经精神多了,特别是听了盛烈掏心窝子里的一席话,让他很激动,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他跟着一轱辘爬起。 “你们俩在被窝里说什么呢?瞪着眼不起来?有什么高兴的事?……笑容还留在你们脸上!” 盛烈看看二和尚,二和尚也看看盛烈,两个人偷着笑不说话。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 “爸!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和外人说,到时候肯定给你一个惊喜!” “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到时候还给我一个惊喜?秃小子,有什么可让我惊喜的?猪八戒娶媳妇呀?神神叨叨的……” 盛烈,二和尚一听这话,笑的前仰后合。 “还笑!我可没时间和你们说笑!快起来!我到山里还有事,饭菜都给你们做好了,放在大锅里!记住,你们今天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持好态度,哪怕发生天大的事,也要回来我们研究解决!不可找人家打架!” “叔!放心吧!时辰不早了,你走你的,我们这就起来,吃完饭我们也走!” “走时小心灶里的火,里里外外都给我整利索了!” “知道了!”二和尚不耐烦说了一句。 二和尚的爸爸说完走了,盛烈和二和尚憋不住立刻笑出声来,“哈哈!你是猪八戒娶媳妇!” “你才是……” 两个人互相说来说去。边说边穿衣服。 两个人穿好衣服下了地,二和尚趿拉个鞋,跑到外屋,也不管洗脸没洗脸,洗手没洗手,挪开木制的大锅盖,探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大饼子。 “盛烈!饿了吧!先吃个大饼子再说!我爸贴的那大饼子黄秧的可香了”说完扔给随后出来的王盛烈。 王盛烈不得不慌忙伸手接住。 “行了,行了!着什么急!我还没洗脸洗手呢!” 那是刚出锅的大饼子,接在手里还很烫,这可苦了盛烈,放还没处放!扔了还舍不得,烫的他,只好左手放右手,右手再放左手,来回倒腾! 二和尚看盛烈那副样子笑了,“看看你……你倒是趁热吃啊!” “吃?我还没洗手怎么吃?” “到这就别穷讲究了!洗什么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看我……”二和尚说着用他那脏兮兮的手,拿起一个大饼子吭哧一口咬掉小半拉。看的盛烈直咧嘴。“你别咧嘴!这还算干净的,在井下……渴急眼了什么水不喝!” “那……那没条件讲不了!可现在有条件你还……要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 “嘻嘻,我这样都习惯了。讲卫生到觉得有点费事!行了,你不要我要,你不吃我吃!接你的下剩,我一点不嫌乎,你把饼子给我!你去洗你的手你的脸,完事你自己到锅里拿!” 就这样二人说说笑笑吃过饭,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另外路上还需要花费点时间,于是二人便收拾收拾出来了。 这之前,二和尚去过三角眼家,所以没走多少冤枉路,加上已过了上班时间,路上的行人,车马稀稀落落,明显见少,这给他们快速穿行,提供方便条件!所以两个人转弯抹角很快来到三角眼家。 三角眼家位于市中心,是独门独院铁栅栏,房子不大,院也不大,房子是四面起脊,水泥罩面的日本小洋房,看去很精致,门窗设计的很别致,上部都是起拱成半月形,门前有探出的雨撘,女主人可能喜欢花草,庭前花花绿绿的也不知栽植的都是什么花。 这样的住宅比不上高官显贵的深宅大院,但是当时能住有这样的洋房,也相当不错了! 二和尚和盛烈来到铁栅门前,探头探脑向庭内看了一眼,没发现人,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结果自然是要进去!若不然来这干什么来了! 二和尚便轻轻推开庭外铁栅门,小心翼翼前行,二和尚在前盛烈在后沿着庭前花径向洋房走去。 两个人来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猛然从屋内传出激烈的吵架声! 第十二章谁带走了黄毛女 王盛烈思念黄毛姐姐,当他知道黄毛姐姐在三角眼家里养伤时,他不放心黄毛姐姐,这倒不是因为三角眼,而是因为三角眼的爸爸,那位外宾招待所所长,这位所长大人的品德,操守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因此盛烈想去亲自探望黄毛姐姐,想知道黄毛姐姐在那养伤的情况。 于是他请二和尚带路,来到三角眼也就是大号叫李满多的家。 他们来到三角眼家的那个日本式的小洋房门前,张义正想抬手敲门时,猛然从屋内传来激烈的吵架声。这让二和尚那只敲门的手半空中停了下来,对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二人深感吃惊不小,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王盛烈晃了晃头,二和尚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放下那敲门的手。他们默不出声,侧个头,想倾耳细听,屋内谁在争吵?争吵什么? “啊?竟有这事!……想不到我值班不在家的这个晚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爸!你也是!你怎么能让人把黄毛姐姐带走?” 是三角眼李满多的愤怒声音。 “咳!我不让他带走行吗?”三角眼的爸爸显得很无奈。 “怎么不行!他还能把你吃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来的那个人可不一般!你是不在场,你若是在场你也得寻思……” “哼!我要是在场,绝不能让他把人带走!” “你也就能背后对我这么说,你没看来人那样,根本不容你说话……” “什么人这么霸道?你是堂堂大所长!政府的要员!手眼通天,神通广大!谁不敬畏你三分,连外国人干什么事都得和你打招呼……那招待所的人谁见着你,不都得点头哈腰……他是什么人?敢不让你说话,反了他呢!” “俩码事,在外面你看我人模狗样,昨晚不是在家里吗!” “在家他就更不敢放肆!我就不明白了……他是一个私闯民宅的家伙,凭什么来我们家带人?要是我遇到这样的混蛋!我就把他拽到警察局去!先关他几天牢狱再说!” “我们不是怕……黄毛姑娘不是在我们这养伤,我是怕这个!”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 “能没关吗?都在一起住着,你是我什么人!” “噢,……我明白了,你认为黄毛姐姐在这养伤危险,会给你带来祸殃,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你怕头上的乌纱帽不保,你恨不得把黄毛姐姐快弄走……我明白了,说不定昨晚的事就是你一手导演的!你乘我晚上值夜班不在家,想出这么个缺德办法,唆使手下人把她弄走……” “啊呦哎!怎么说话呢?你把你爸说成什么人了!还我唆使手下人,我要是想把她撵走,还用这么费劲巴拉的,我直接把她撵走不就行了,我大小也是这个家的家长,我有这个权力!” “那倒是……问题是你不想得罪人,你怕我不答应,跟你闹……你才弄这么一通,故弄玄虚,贼喊捉贼……让我无话可说!” “小子,你想的太多了!太多心了!我怎么会……要说怕你,我真有点怕你,谁让我就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假,收留黄毛姑娘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爸眼睛不瞎,知道你们两个有感情……她是你朝思暮想的心爱,爸也想成全你们……基于此,我宁可冒风险……我怎么可能出尔反尔撵她走呢!你说那话太丧良心了!” “那……行了,行了,撵不撵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黄毛姐姐已叫人带走了!” “咳!带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人来头不小,竟说上句!” “说了半天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没敢说出来是……我怕吓着你!” “你儿子也不是豆腐渣掺屁做的……看你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像溥仪皇上驾到似的……你尽管说你的,我不怕!” “哼!来人虽然比不上溥仪皇帝,但是听了更令人心惊胆颤!” “噢?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日本大特务酒井原田手下的人!” “啊?……怎么会是原田手下的人?……不会吧?原田怎么知道黄毛姐姐在我这……不可能啊!” 三角眼觉得保密工作做的不错,惊疑中有些不信。 “听他说你就信!他说是皇帝老子,他说是关东军司令你也信?” “我……乍一听吓坏了,我也在想,难道黄毛姑娘的败露了?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是如何败露的,我们住的独门独院,平时无闲杂人,保密工作相当严了,原田他怎么知道的呢?” “就是……你没问问他……我想你一定吓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让你说的,我也不是那么轻信的人,为了弄清来人的身份,我还递给他一支烟,陪着笑脸……套近乎呗……我随便问了一些关于原田的一些情况,比如长的什么样?有什么爱好……别说那个人回答的有鼻子有脸的全都对……这就不能不让人……” “那……这么说,来人真是特务头子原田的人?” 三角眼听到父亲这么一说,顿时想起看守所前被刺伤的那一幕,在他心里还有余悸,不禁倒吸口凉气,他有些害怕了,不过他还是不太相信。 “可是……他怎么一个人来的?通常都是两个人以上!” “谁说不是呢!我真想问,但是看见那个人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还是没敢问,我怕惹恼了他更不好办!当时我心里在打鼓……若是真是原田的人,那可坏了!夜猫子进宅,灾祸要来!还不得以窝藏抗联女战士论处!当时吓出一身冷汗!我以为他能把我连同黄毛姑娘一起带走,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只把黄毛姑娘带走了!……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自身都难保……我还敢多说话吗?能不让他把黄毛姑娘带走!我眼睁睁的看她把黄毛姑娘带走……” “是这样……如果真是原田的人,那可怎么办?” “你爸爸为这事,昨晚一宿没睡好觉!竟寻思大祸临头了……今天我特意晚上班,就等你回来跟你说这件事!你还怪我……” “我怪你,我不是心里急吗!……爸!你神通广大,认识的人又多……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和原田特务头子有私交吗?他常驻你们招待所,花天酒地,称兄道弟……事到如今就得……拉关系走后门这方面是你的长项!” “长项不长项……原田这个人最不好对付!如果真是他干的,他不会跟你说,阴一套阳一套让你无所是从!另外现在还不敢断定来人就是他的手下,贸然行之,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也不能坐着干等……早知道也能早想办法!咱们是躲是藏是逃也能有个准备!” “说实在的,我昨晚一宿就想这些事了,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关键是这几天,他得审问……黄毛姑娘……这几天他不抓我们,说明什么事都没有,要是抓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我就说黄毛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别的一概不知,他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要是抓你,你就说是你的女朋友……别的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先拖下来,以后的事我再找人想办法!我就不相信他能把我往死里整……” “爸,儿子对不起你,误解你了,还连累你了……如果死了,就让我下辈子报答你吧!”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谁让我是你爸爸!咱们父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活拴在一起了。” 屋里一时沉默。 门外的王盛烈,二和尚见没了声音,又相互看一眼,那意思是说,三角眼父亲还在家,我们进不进去? 二人正在犹豫,突然屋内又有了声音。 “爸!……我越寻思越觉得不太对头!我就奇怪了,如果真是原田派人来抓走了黄毛姐姐,那他怎么知道黄毛姐姐在我这!为什么偏偏我值夜班不在家时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把我们一起抓去?为什么只派一个人来?……黄毛姐姐那可是原田心头大患!那次在看守所前,可是去了一大汽车日本兵!这次怎么就来一个人?我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头!我想,是不是抗联那边……把人接走了?” “对这些问题爸也不是没想过,如果是抗联的人,直接就把黄毛姑娘领走,他何必冒充原田的人?” 三角眼点点头,觉得父亲说的话也对。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他也许怕我们……你要是怀疑,你可以问问二和尚他爸爸,别人不知道,他肯定知道!另外事情发生了也应该通知他们一声!” “对,对!那我今天就去找二和尚问问。” “要问你马上去问,这可是要命的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我这就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屋内的说话声到此断了,站在门口的二和尚看了看王盛烈,王盛烈正低个头不知再想什么。 “喂!他爸爸还没走,咱们进去不进去?”二和尚低声问盛烈一句。 “进去!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救黄毛姐姐要紧,黄毛姐姐不知去向,进去一定当面向他问清楚,是什么人把黄毛姐姐带走的!” 二和尚听了盛烈这句话,这才上前“当当”敲开了门。 房子内立刻传出惊慌的声音。 “谁?……” “我。”二和尚回答。 然而屋里问完又没了动静,二和尚奇怪继续敲他的门。 “你究竟是谁?”屋里又传出一声。 “我是二和尚,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 不一会门玻璃里逞现一张惊怯的脸。来开门的不是三角眼,而是三角眼的爸爸。 “是你啊?噢,还有盛烈?……我还以为带人……你们干什么来了!” 门开了一半,三角眼的爸爸探出半截身子问。 “我们来找李满多有事?” 三角眼的爸爸上下打量一下二和尚,又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王盛烈。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他,他好像不在……”三角眼的爸爸犹豫一下这样说道。 二和尚想,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明明听他们在争吵…… 二和尚性格本来就急,气的二和尚当面便直起他的罗锅来。 “不在?怎么会不在?方才还听你们在吵架!” “你……你们偷听我们吵架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三角眼的爸爸又急又气。“你们不知道偷听别人家的事是不道德的吗?” “这……”二和尚一听三角眼的爸爸这句话,气的挠了挠秃脑盖子,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 没等他说盛烈不慌不忙做了回答。 “叔,我们不想听,但是赶上了……我们总不能把耳朵堵上,我们听你们争吵很激烈,出于关心……所以在外面等了一会……叔,你们父子为什么要吵架?让外人听见多不好!” “这……难道你们没听到我们在吵什么?” “听是听到了一些,但是声音一会高一会低,断断续续的,听的都是只言片语……好像是和黄毛姐姐有关……” 三角眼的爸爸听盛烈提到黄毛姑娘,便看了盛烈一眼,他想瞒是瞒不了啦。 “啊,啊,是,是……” 说着他眼珠转了转,他听儿子说过,盛烈和黄毛姑娘关系不一般,这次他来明着说是来看他儿子,暗里分明是来看黄毛姑娘的。这要是平时他早端起一碗闭门羹送上,可是今天,虽说也不满意盛烈的到来,但是眼下黄毛姑娘出了事,正需要商量…… 三角眼的父亲想到这还是推开门,闪到一旁。 “请进!你们来的正好,我儿子正想去找你们聊聊黄毛姑娘的事呢,刚巧你们来了!快进屋吧!”说着朝屋里喊了一声。“小子,别躲了,是盛烈他们!” 话音没落,三角眼已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房门口。 “爸!……呀!是你们!王盛烈!张义!……这怎么说的,我还以为……吓我一跳!别站在那了,快进!快请进!” 三角眼说完连拉带拽,把盛烈和二和尚弄到屋里。 “爸!你不是着急上班去吗?那你去上班去吧!我们哥几个好长时间没见了,特别是盛烈……我们想好好聊一会!” 三角眼的爸爸听儿子的这话,这个来气,心想我怎么养的呢,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了,还像没事人一样,和人家聊天!……真是没心没肺!但是没办法,当着同学面还说不得。 “好,我去上班,我想找人了解一下情况……你也别光顾聊,干点正事,别同学一来什么都忘了!听见没?” “哎呀!听到了!你快走吧!” 就这样三角眼的爸爸赶去上班,王盛烈二和尚随三角眼来到他房间。 三角眼的房间不大,除去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写字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面的书不多,大部头的文字书籍,整整齐齐摆在上面,可能长时间没有翻弄,上面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有几本画册横躺竖卧在底格,看去像是随便放上去的。 屋地大部分被家具占据了,所剩地方有限,看去只能容一个人走动。 平时没人来,所以还没感觉怎么的,这次一下子来了两个大活人,屋里就显得很局促了。 二和尚一进屋便四脚拉叉躺到三角眼的床上,盛烈则规规矩矩坐到书架旁边,剩下的三角眼只好坐到写字桌前那把椅子上。 “二位大驾光临寒舍想是必有见教?”三角眼看看他们俩笑了笑说道。 “少来那一套,文绉绉的,酸了吧唧的!我最看不上那一套,明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故作斯文的样子……你就问我们来贵府有何贵干就得了呗!” “啊?哈哈!你还说我酸!你这话就不酸了?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瞎咣当!在哪学这么一句?” 说着三个人都笑了。 盛烈忍住笑说道:“李满多,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是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探望黄毛姐姐!”。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黄毛姐姐……我听说你们家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所以我才有机可乘……她对我挺好,她还救过我,当然我也救过她,我们……嘻嘻!” “好家伙,你也不知盛烈听了愿意不愿意听,开门见山就说这个,挺大个人你也不知道害臊?” “本来就是的吗!实话实说!” “我看你救黄毛姐姐动机就不纯!还说什么说!” “这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三角眼讨厌般的说了二和尚一句。紧接着又来一句。“谁不知道你和盛烈走的近……” 三角眼看了一眼盛烈,没能把话说下去。他怕盛烈…… “人有亲疏远近……这你也忌妒?”二和尚说了他一句。 王盛烈听他们俩叽咕,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越听越不是味,他不得不说了。 盛烈笑了笑:“我听说了……你确实很勇敢!说实话我挺佩服你,在那种情况下,在鬼子的刺刀下,你能挺身而出,保护黄毛姐姐,真是不简单!……还听说你胳膊受了伤……但不知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全都好利索了!” “多危险!太危险了!以后遇事还是冷静点好!” “是……要不是黄毛姐姐拼命一撞,我可能就血染疆场了!不说别的,就这一点生死相救,我能不对黄毛姐姐好吗?” “那是,那是……但是,就是不知道她对你好不好?”二和尚来了一句。 “她对我当然好了,要不然她能来我家养伤吗?” “说的也是……可是你没能保护好她呀,方才我们在门口听你们父子在屋里吵吵,我们没好意思进来……究竟是什么人把她带走了?” 此时二和尚从床上坐起来问。 “听我爸说是特务头子原田手下的人,我爸一听是原田的人,吓的声都没敢吱,就让那个人把黄毛姐姐带走了!” “你爸爸平日挺那个的,作威作福……昨晚怎么……”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恨他呢!” 盛烈一直低个头,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他抬起头。“我觉得事情很怪!怎么就来一个人?他也不怕人单势孤……那个人真是原田的人吗?我看值得怀疑!不是有人打着原田的旗号,干他见不得人的事……” 三角眼接着盛烈的话茬说。 “那谁会打着原田旗号干这事,他为了什么?若是为了钱财他早就摊牌了……可是没有啊!这个人目的不明确……啊呀!是不是抗联的人把黄毛姑娘接走了?” “若是真是抗联的人,那就没事了,我就放心了。”盛烈说道。 “我也是!我最怕是特务头子原田的人……”三角眼说。 “不能!若是抗联的人,别人不知道,我爸爸能知道啊!我爸爸一直负责联络……”二和尚插了一句。 “那,那会是谁呢?” 第十三章诗情画意传真情 王盛烈和二和尚为探访黄毛姐姐来到三角眼家,让盛烈没想到的是,黄毛姐姐竟在昨天晚上,被一个自称是日本特务原田手下的人带走,这让他没想到,同时心里很不安,不仅他不安,三角眼和二和尚也很不安,就连三角眼的爸爸也不安。 虽说都很不安,但心思不尽相同,有的是在考虑黄毛姑娘的安全,有的考虑就复杂了,不仅是黄毛姑娘的安全,也有他们自身安全。因为黄毛姑娘是日本特务寻找的要犯。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物以类聚,人人以群分,在涉及到个人感情利益安全方面时,有的人考虑是他人的安全,奋不顾身,见义勇为。有的则考虑是自身的安全,所谓明哲保身,这样的人往往畏首畏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别,这和一个社会一个家庭和从小受的教育有关。三角眼的爸爸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心里只有他自己,还有他那宝贝儿子,所以考虑事情的出发点,全是自己和儿子的安全,对黄毛姑娘的安危死活去向不是十分关心,反之,正像他儿子说的那样,他恨不得黄毛姑娘早日离开才好,因为他视黄毛姑娘是祸根,怕在他们家养伤,会给他们带来全家杀身之祸……因此他乐不得黄毛姑娘让人带走,但是在对黄毛姑娘痴情的儿子面前,他又左右为难,他不想伤害儿子,死逼无奈收留了黄毛姑娘。事情发生便怨天尤人 王盛烈是真心爱护黄毛姐姐,不放心黄毛姐姐,生怕黄毛姐姐出什么意外,这一点从他不顾和母亲争吵争辩黄毛姑娘的去留就能看得出来。王盛烈是大孝子,不是因为忍无可忍,他是不会与母亲争吵的。然而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黄毛姑娘还是走了。 当他听说黄毛姐姐在三角眼家时,生怕黄毛姐姐受到委屈,不顾一切星夜去了二和尚家,准备第二天赶早前去探望黄毛姐姐,没料想第二天到了三角眼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说黄毛姐姐竟被原田手下特务带走,这让他心急如焚,此时他也不管三角眼的爸爸在家不在家,一心想弄清情况,救出黄毛姑娘。 应该说三角眼也是很爱黄毛姑娘的,他是被黄毛姑娘的美丽漂亮大方所吸引,所折服,所倾倒…… 其实他早就暗恋上黄毛姑娘,这也不奇怪,谁见了漂亮姑娘不爱呢?只是因为有盛烈在先,而且盛烈比他什么都强,他无望才自甘暴弃退避三舍。 后来听说盛烈家里给盛烈说了一门亲事,女方即黑凤。他才又蠢蠢欲动,还因为黄毛姑娘遭难,被抓入他供职的看守所,使他有机会重新接触了心目中的黄毛姑娘,埋在心底的爱情之火又燃烧起来。前面提到,他一时心血来潮,冲动的竟要会同二和尚不自量力去劫牢反狱?真是异想天开!让听着的人都觉得悬乎!勇气可嘉但方法不当,他要是有黑旋风李逵那两下子还行,问题是他没有!他也只是说说而已,真干他未必敢,即便一时头脑发热干了,非但救不出人,反而会自寻祸秧!若不是有斗争经验的抗联人竭力劝阻,他有可能早就白送死作了无谓牺牲,他牺牲不要紧,还破坏了抗联营救黄毛姑娘计划。 人们都说为了爱情能让一个人做出许多傻事,这句话不假。在那次押解黄毛姑娘去新京,三角眼为救黄毛姑娘,不被日本特务抢走,面对日本兵的刺刀,奋不顾身,真的挺身而出,想保护黄毛姑娘,那次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黄毛姑娘奋不顾身救了他,他早就……为这个他俩结成了生死之缘,缘是缘,但不是爱情。三角眼自觉他和黄毛姑娘有了爱情,特别黄毛姑娘能主动住进他们家养伤……更增加他的错觉和误会,真是让他喜不自胜,他根本没去考虑留下黄毛姑娘养伤对他会有多么危险。 结果事发了,被特务带走了,他才意识到,他害怕了,恐惧了,有些后悔了,可一切都晚了,他也只能认了! 还没怎么的呢,便被吓怕了,就别提他的爱情有多坚贞了,当然这样的人也不能说是坏人,为了爱情有时也能勇敢两下子,但是关键时刻,暴露出他贪生怕死的懦弱。 三角眼,被他爸爸溺爱的像小祖宗似的,他那贱爸爸也是的……别看平时对手下横眉立眼,咋咋呼呼,对儿子那可是陪着笑脸,百依百顺,那可真是放在脑瓜顶怕摔着,放在心窝怕烫着,放在嘴里怕化了……生怕惹儿子生气,儿子生起气来,对他那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如今三角眼关心黄毛姑娘的生死,不如说关心他自己生死,他一方面是想让他爸爸通过关系打听特务原田那方面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父亲参与他们老同学之间谈话。他也知道父亲人性不是太好,头顶长疮,脚底冒脓坏透腔的人,是人见人烦,顶凤臭四十里。 所以三角眼见盛烈他们来了,嫌他爸爸碍手碍眼,便把他爸爸打发了,撵去上班去了,当然客观上这也遂了王盛烈和二和尚的心愿,二人乐观其成。 三角眼的父亲临走时也不忘叮嘱三角眼,别忘了向二和尚他爸爸打听抗联那边的消息,他们父子还抱有侥幸,怀疑是抗联那边带走了黄毛姑娘。 三角眼父亲走后,三角眼便把王盛烈,二和尚领到他的住室,三个老同学一进屋便随便起来,二和尚一下子躺在三角眼的床上,不起来了,王盛烈坐在书架前,三角眼只好委屈的坐在书桌旁,他那把旧椅子上,那椅子可能松了榫,坐上去吱扭直叫唤。 在那个狭窄的住室里,三个人开始议论起来。 三个人先随便聊了几句,就直入主题,那就是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有些疑点他们也议论过,但是仍得不到结论。 王盛烈皱个眉头,他还在想昨天晚间带走黄毛姐姐的那个人。 “怪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来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带走黄毛姐姐呢?” 盛烈在自言自语。 “你这个问题问的……带走黄毛姐姐横是有原因!带走黄毛姐姐……肯定和黄毛姐姐有关!” 三角眼以为盛烈在问他便回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等于没说!没关系带走黄毛姐姐干什么!”二和尚冲着三角眼来一句。 “我,我是说……他怎么没把你们父子一起带走?”王盛烈又来一句。 “这就够戗了……你恨我们不死怎么的?还我们没被带走!我们带走你高兴?”三角眼不高兴了嘟起了嘴。 “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我不说了!”王盛烈看了一眼三角眼。“不过,我很奇怪,昨晚他怎么还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再说哪有一个人出来办案抓人的?你这又不是突发的现行,被他一个人赶上了……像这种情况,有针对性的,最起码得两个人,这样有些问题也能商量来,有情况也能配合一下……他可倒好来无影去无踪,独行侠一个。” “你说这个么……这一点还真值得怀疑!可不是怎么的,我们警察一出去也是两个人……怕的就是有些事情说不明白……说实话对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我也怀疑过……不过后来我一想,来的人是特务,是特务什么事干不出来!所以一个人来也不奇怪……” 这时二和尚插一句。“一个人来有一个人来的好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对了,你的这句话真就提醒了我……难到这个独行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盛烈恍然有所悟。 “你要是这么说,我赞同!不过……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想讹诈我们,像土匪绑架人讹诈钱财一样……可是有关钱财这方面,他一句没提呀?”三角眼一边想一边说道。 “你是这么考虑的,当然这也是一方面……另外我还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为什么挑你不在家时把人带走,难道是一种巧合……不会吧!还是这个人有意回避你……如果是有意回避,他为什么要回避你?” “就是,他为什么要回避我……我有什么地方害他的眼吗?还是因为我是警察怕我……他不敢胡来……” “你别说,真有那么一点意思,坏人见警察就像耗子见猫!”二和尚听到这又来了一句,他好像也听出一些门道。 “我想这个人……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他怕你认出他来,才有意躲着你……”盛烈皱着眉还在想。 “认识我?别开玩笑了!不可能,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在原田手下当汉奸特务的!” 二和尚对三角眼一句话封死很是不满。“李满多,你也别把话说的太绝了!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我觉得盛烈说的都很有道理,你真有可能认识他!他才……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根本就没有!” “那就怪了!这个人会是谁呢?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什么他一个人,趁你不在,带走了黄毛姑娘?” “咳!赶上侦探小说了,谜还是个谜!……想的让人头疼!”二和尚来一句。 盛烈苦思苦想,想了半天,最后脑子里还是那一堆问号,答案还是一片空白。 愁眉不展又百思不解的盛烈,下意识的顺手操起一本放在书架底下的画册,无意识的翻了翻,当他翻到某一页时,突然楞住了。 他吃了一惊,这不是他的处女画作《古城黄昏》吗?是谁收集出版的?他连忙翻过来看看封面,又翻过去看看封底,像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出版社出版的。不过那他也挺高兴,毕竟自己的作品出版问世了! 他一脸惊喜,又翻回登有自己作品的那张画页上。让他惊奇的在这画页的下方,发现有几行娟秀的小字,从字体上看,他认出是黄毛姐姐的笔体,细一看是抄录唐朝诗人崔颢的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首诗他读过,而且不止一次的读过,不过那都是在课本上,这次不一样,是在他处女画作下方,意义不一般。 盛烈一连读了三遍,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句句都浸透有黄毛姐姐深情,字字都在拨动他的心弦,读的他心里热呼呼的,以至感动的他热泪盈眶。他脑海里出现了黄毛姐姐那深情般的,又遭人怜又遭人爱的面容。 二和尚发现盛烈在发楞,有些不正常,很是惊奇。 “盛烈,你在看什么?……你怎么的了?” 随着二和尚一声发问,三角眼也把目光投向了他。 “真的,盛烈你怎么了?好像还哭了……不会是因为黄毛姐姐的事,一时没有头绪急的吧?” 盛烈赶忙控制一下自己情绪,故意笑了笑,那笑的很勉强。 “没什么,没什么,我……我是看到了我画的处女作,想到少年菜园子里的那段美好时光,有点激动……还有这首诗抄录的好……触动了我的心灵,让我想的很多,一时间难已自持,才潸然泪下……” “是吗?快让我们看看,她写的什么诗?让你这样感动!” 二和尚,三角眼都凑了过来。 二和尚一看画便认了出来。“啊!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展的那幅画吗?” “是!这里面有我和黄毛姐姐的心血……下面那首诗是黄毛姐姐抄录上去的,她把思念的心情都寄托在那首诗里,读了让人玩味,心里很不好受,我能感觉到她的痛别后思念之情……” “噢,噢!……”二和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问三角眼:“这本画册是你买的吗?” “啊,我看黄毛姐姐太寂寞,我就到书店给他买了一本……说老实话我对画画不是那么感兴趣,无论是在书店,还是路上,我也没怎么看,回到家里就交给了黄毛姐姐!我是送给她留作纪念的,没想到她走时又给我放回来了……奇怪他写诗是什么意思?是想给我留诗一首以示谢意?还是……她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这你还不明白,我都明白了,黄毛姐姐用心良苦,她是暗示你不要在她身上下功夫了,难到你没看出,她心里只有盛烈!她想念的是盛烈!看见没有,那诗是写在盛烈的那张画页上,不是写在画册的扉页上!看好了!别在痴心妄想了!” “什么叫痴心妄想?盛烈不是已有亲事了吗?难道他想脚踏两只船?” “盛烈的亲事是他们家给说合的,盛烈根本就不同意!有等于没有!” “不同意?为什么要不同意?听说黑凤姑娘也不错呀!又能干又吃苦!”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那么多为什么!”二和尚听三角眼的话有些不耐烦他不高兴道:“黑凤姑娘是我的!” “啊?”三角眼吃惊不小。“那……咳!这怎么说的,早说呀!我也……那这本画册,岂不是成了我伤心之物!” “呵呵!”盛烈笑了笑,没想到三角眼能说出这样话,这也是感情的真实流露吧。 盛烈拍了拍三角眼的肩膀:“满多,你很痴情,这一点没错!事实上你也有爱她的权利……我挺喜欢这本画册,尤其里面她的题诗……如果满多弟肯承让的话我……我当感激不尽!” “拿去吧,拿去吧!免得我看他就伤心,再说多钱的玩意!大不了我再买一本!……说到这,我想起一个家伙,这个家伙还怪有意思的……” “哦!怎么个怪法?” “傻呼呼的,不着调!太不着调……他非要买我手中这本画册,死乞百赖像个大苍蝇哄也哄不走,那天一直跟到我家门口,你说气人不?” “怪了,他为什么不去书店买?”盛烈问。 “就是啊!我说书店里还有,你干嘛非要我这一本?他说,书店的人他认识,他已拿了不少书没要钱,他不好意思再白拿!” “哦?……这个人长的什么样子?” “也没什么特殊的样……给人感觉楞头楞脑,傻了吧唧的!不过……这个人好像见过面又恍惚……是谁?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他不是便衣特务啊?”二和尚提醒般说了一句。 “即便是便衣特务,他跟踪我干什么?我又没糟他惹他!” “干什么?我看这个人不简单,你想过没有,原田早就注意你了!” “他怎么会注意我?” “看守所前一幕你忘了?你和黄毛姐姐……他能不怀疑你吗?派人跟踪你太正常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同学!不是我吓唬你,你太大意了,有可能你败露了!” “啊?真想你说的那样?不至于吧?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盛烈你说会吗?”三角眼把露怯的目光转向盛烈。 “这……张义这话不一定对,但是值得深思,我想那个人为什么赖了吧唧跟你到家门口,我看他不是为了画册,他是居心不良来踩点的,有可能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一定关系!” “啊?可是他并不知道黄毛姐姐就在我家呀?我们做的相当保密了!” “那……问题就在你手里那本画册上,你对画画根本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去买画册,买了还不肯放手,你想交给谁?……黄毛姐姐喜欢画画,这事不是明摆着吗?” “啊?……你不说我还不觉惊,你一说我真是如梦方醒……” “特务是干什么的,他们像狗似的嗅觉特别灵敏,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这怎么说的,说来说去还是原田派人干的?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大祸临头了!”三角眼脸上的汗顿时下来了。 “满多!你先别慌,别害怕,这都是我们的一些分析和判断,事情是不是这样,还值得探讨!直到现在,特务还没有动你,这一点是个大问号,就很值得怀疑?” “这……我不是当时没在场吗!躲过一劫……”, “他要是想动你,你不在场照样跑不了你,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躲了和尚躲不了庙,早晚的事!……再说你父亲也没事啊,来人只是带走黄毛姐姐了事,这不让人奇怪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吓的光剩害怕了,你怎么会想到!”二和尚讥诮来了一句。 “那怎么办啊?”三角眼现在是又急又怕,完全没了主意。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你父亲那边的消息。” “咳,我那父亲也是,去了这么半天也没个电话,他也不想想儿子等的有多么心焦!” 正说到这小客厅里电话铃响了。 第十四章电话频频惊煞人 三角眼一听电话铃响,以为是父亲的电话,便急三火四,从他的那间屋里跑了出来,连他坐的那把“吱扭”作响的椅子让他碰翻了,他也不想扶起来,直奔有电话的小客厅。 他拿起电话,冲着电话就没头没脑的问: “打听到了吗?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来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电话那边没声,打电话的人好像迟疑一下。接着是一个男低音冷冷的声音,口音像是很生气。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回事?……你在跟谁说话?莫名其妙!” 三角眼听了一楞,听声音好像不是他爸爸,那会是谁?刚想问对方是谁,对方已经问上了他。 “你是谁呀?” “我……你先别问我是谁?你先说你找谁?” “我找李所长,李胖子!……难到我打错了?这不是他家吗?……”来电话的人也不客气称其父亲为李胖子。 三角眼一听对方话说的很冲,吃惊不小。他还很少听到管其父亲叫李胖子的,这个人竟敢直呼他爸爸为李胖子,真是让人吃不消……这个人会是谁呢?不管是谁,这么叫他父亲,他心里很是不愉快。 “是,是李……所长家。请问,您是谁?”三角眼露出一种带着怒气还有点不耐烦的口吻。 “我?我是市长!……你是谁?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接电话!” 三角眼一听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市长打来的电话,他心想:市长?……我的天老爷,市长怎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这可怎么好!幸亏方才没朝电话那边发火,若是发火还不得…… 三角眼有些后怕还有些发懵。 电话那边视乎还等他回话,他一时着急,不知说什么好。 “噢,他,他……对不起……” 三角眼想实话实说,想说父亲找日本特务头子原田去了,又觉得不合适,倘若市长问起找原田干什么?他无法回答。 还算这个小子聪明,马上改了口。 “对不起,他走的匆忙,也没说上哪去……您……” “这么说他不在家?……哼!怪事了!他死哪去了?打电话到招待所,招待所也没有……这个一天天神出鬼没的李胖子!又上哪泡女人打牌去了吧?……哼!等找到他,我在跟他算帐!……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谁?” “我,嘻嘻!我是他儿子……大伯!您有什么事?我……我可以转告给我父亲!”三角眼口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由怒气一下转变为恭顺谦卑外加嬉皮笑脸。 “咳!是黄毛姑娘的事!新京那边有人告了御状!已经发文到了地方……事情出在我们这里,我得管啊!我得有个交代呀!什么事一有日本人参合就不好办……一手托两家,难啊!你见着他,让他赶快给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找他有事商量!” “是是是,好好好……那您……”三角眼连连点头。 那边市长没找到人,气的也没等三角眼回完话,就把电话放了。 三角眼目瞪口呆,举着电话迟迟不放,没想到他会接市长的电话。更没想到市长来电话竟和黄毛姐姐的事有关…… 他竟想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半天没醒过神来。 这时王盛烈和二和尚已悄悄的来到他面前。 “什么事让你这样傻楞着?谁来的电话?” 王盛烈关心黄毛姐姐的下落,所以进来迫不及待开口就问。 “噢,噢……你们想都想不到……是市长打来的电话!” “啊?市长?乖乖!市长这么大的官,怎么会往你家打电话?”二和尚吃惊不小。 “他找我父亲……我父亲没在班上,所以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市长在电话里说些什么?”王盛烈有些奇怪,他关切的问。 “说是新京那边有人告了御状,是关于黄毛姐姐的事……” “黄毛姐姐?你说的是黄毛姐姐……是谁告的御状?怪事!你快说怎么回事?”王盛烈一副着急的样子。 “还没等我问详细,他就把电话撂了,看样子很着急很生气!咳!我也不知道他是市长,一开始在说话的语气上,我可能冒犯他了,这可怎么好……” “咳!多大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官大,脾气大,都一个色样!你父亲不是也一样吗……过后他认识你是谁呀!”二和尚说了一句。 真不知道二和尚他会不会宽慰人,竟拿三角眼父亲说事作比较。 说到他父亲,好的不比,偏比坏的,三角眼听了当然不高兴了,他怪了一眼二和尚。 “咱别提我父亲行不行!会说话就说点好听的,不会说谁也不能把你当哑巴卖了!什么事都往我父亲身上联系!烦人不烦人!” “嘻嘻,我不是打个比方吗!不说了,说错了!|” 王盛烈心里有事还在拧个眉头思考。 “你说……有人告御状?谁会告御状?还是因为黄毛姐姐的事,他就不怕……” 王盛烈感到不解,也很吃惊,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三角眼。 “我乍一听也很吃惊,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哦?那你快说说!” “有些事你不知道,二和尚能知道,在那次押解黄毛姐姐去新京……我们警察局例行公事执行押解任务,原田也太胆大包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用武力,劫持黄毛姑娘……哪还有王法?置我们满洲国司法于不顾!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头!若不然我也不会挺身而出,也不会受伤!这事想起来我就有气!他不就是一个特务头吗?关东军司令见了溥仪皇上也得行觐见礼……黄毛姑娘可是司法部下文,提解进京的……他就敢……太目无王法了!我是有冤没处申,司法大臣岂肯善罢干休……我想横是司法大臣上了奏章,皇上动怒……我看这回原田吃不了得兜子走!” 三角眼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在解气,说出了压在心底的看法,他是那个事件的亲历者和受害者,他对这个事件,早就有点想不通鸣不平。 “你别说,满多的猜测很有道理!可不是怎么的,原田太嚣张了!公开用武力劫持黄毛姐姐,这也太没把满洲国司法当回事了!……有人告御状也不奇怪,自古常言,顺草好吃,横草难咽,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王公大臣们,岂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你们以为满洲国会……糊涂!别忘了,现在是日本人掌权!我们东北民众说好听一点是顺民,说不好听的就是亡国奴!什么满洲国?什么皇上?都是日本当权者和满清遗老遗少合演的闹剧!溥仪只是个傀儡,什么都以日本人的马首是瞻!是日本人说了算!原田他之所以敢那么嚣张,背后有日本政府和关东军在为他撑腰!……” “那你说这件事就没办法解决了!黄毛姐姐,还有他爷爷的冤情就得石沉海底了!” “不是没法解决而是怎么去解决,我看要想解决,就得从根子上解决,不消灭日本鬼子,不把小日本赶出中国,黄毛姐姐还有她爷爷被害的冤情,恐怕难以昭雪!” “你……我不否认你的看法,但我也不能否认公平,正义的力量……” “公平?正义?在日本鬼子和封建势力统治下的社会有公平正义吗?” “……我,我说不过你,我先把话说到这,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咳!你们争论什么呢!日本也好,满洲国也好,我看都是狗,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吧!管那么多干什么,主坟哭不过来,还有时间哭乱坟岗子?火烧眉毛——顾眼前!想想昨晚是谁带走了黄毛姑娘?这是真的!弄清黄毛姐姐的去处,我们也能急早营救!管什么民国不民国,满洲不满洲!人救到手,比什么都踏实!” “对,对,还是张义说的实在!咱们先不去讲那些大道理,就研究咱们眼前该做的事!”盛烈说道。“要是这么说……” “要是这么说,昨晚来的那个神秘客,说不定就是满洲国派来的人,也许是他秘密带走了黄毛姑娘!他们早就要秘密审问……说不一定黄毛姑娘和她爷爷被害的事,又摆到日程……我真希望黄毛姐姐还有他爷爷被害的事真能昭雪!” “你可不想怎么的,到时候你也撇出一身轻!不在担惊受怕了!” “你说什么呢!” “我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的吗!黄毛姐姐成了你的包袱!你有啥不高兴的!” “你说话这么不招人爱听!我是为我吗?我要是为我,当初我为什么要答应她住到我这里来……” 三角眼气的嘴唇直哆嗦。越哆嗦越说错话,他也觉察出来话不能这么说,但是已说出口覆水难收。 三角眼铁青个脸,“你这个人说话太气人……君子不计小人过,大人有大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盛烈听他们斗嘴,一开始在一旁只是笑而不言语,当三角眼气的鼓胀鼓胀时,他不能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张义你看你把满多气的……越说越不像话!人家没撕你的嘴就不错了!我看咱们今天就到这,在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空想瞎琢磨也不是办法,咱们应该分头行动!满多你不要动,你在家里等你父亲的消息,我还回张义家,今天早晨他父亲又上山里,想听听他带回什么消息,记住一点谁要是有了黄毛姐姐准确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对方,好决定下一步行动!” “我同意!”二和尚说完就要走。 “我也同……”三角眼话没说完,电话铃又响了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坐了下来。 这次三角眼吸取了上次教训,不那么冒冒失失,而是小心翼翼拿起电话。 “喂……” 来电话的像是很着急开门见山。“我是酒井原田,我找李所长!” 三角眼一听是酒井原田吓了一跳,他马上捂住话筒,小声对旁边王盛烈说“是酒井原田,怎么办?” 盛烈和二和尚都瞪圆了惊奇的眼睛,“你先问他什么事?” “他不在家里,你有什么事?” “他不在家?……他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他没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听说市长今晚要在招待所约见我还有驻屯军司令……我想知道什么事,他不在……那只好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喂,喂,喂!……” “你想问他什么?”盛烈问一句。 “我想在电话里探探他的口风,想证实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没想到这家伙说完把电话撂了。这送上门的机会又错过了!”三角眼不无遗憾的说了一句。 “用不着了,你问他也是画蛇添足倒让他生疑!” “放心,我会变个法的问!” “可不是得变个法的问,那也用不着!酒井原田能亲自打来电话……我看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盛烈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问题?”三角眼眨巴眨巴不解的眼睛问道。 “你不用担惊害怕了,这起码说明昨晚来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人,他还不知道黄毛姐姐藏在你家!” “这……”三角眼一时没想明白。 “……对呀!盛烈说的对呀!他要知道黄毛姐姐藏在你家,他能像没事人似的给你们打电话,早把你们全家逮起来了!” “啊……这么说昨晚来的那个人不是他手下的人?这把我吓的,连我爸也被他吓住了!” “你呀!你就是生死不怕胆小!”二和尚嘲讽般的给他来了一句。 “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事没摊在你身上,摊在你身上照样!” “嚯!嚯!嚯!我才不会像你似的,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吓尿裤子了!” “行了!你们两个一说话就互相掐!有意思吗?有用吗?有这个精神头用在正地方!你们怎么不想想昨晚来的那个人会是什么人?” “对啊!……既然不是原田的人,那就是山上的人呗!”二和尚说了一句。 “若是山上的人,那满多的爸爸问了那个人那么多有关原田私人一些情况?他怎么都知道呢!再说山上的人……你也知道,怎么还会带着一个受伤的黄毛姐姐,多不方便呀!” 二和尚听了盛烈的话,摸了一下他那秃脑袋的后脑勺,心想:是啊?……山里有什么事应该都通知我才对,我和黄毛姐姐单线联系……” “那就不是山里的人!”二和尚又来一句。 “不是也是你,是也是你!属扳不倒的摇摆不定!”三角眼来了一句。 “我不是大脑平滑四肢发达吗!”二和尚自嘲般的来了一句。“那……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他是谁呀?” “这正是我们要知道……!” 盛烈话没说完,电话那边铃又响了。 “今天也怪了,平常很少有人来电话,今天这么一会来三次了!又市长,又特务头子……这次该我父亲的了吧!” 因为昨晚的事不是原田干的,他轻松多了,精神头也足了! 他大模大样拿起电话。“又是谁呀?” “我是你爸爸!怎么有人给我们家打电话了?” “啊!” “谁呀?” “你先说说打听的情况?” “放心吧!儿子!没事了!……我没敢向原田直接打听,我是去了咱们招待所交际花外号叫大美人的家,她和原田关系不错,通过大美人打电话了解到的!原田对昨晚的事一概不知,这说明昨晚来的那个人不是原田的人,即便是也和原田没什么关系,是有人打着原田旗号,行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真如此!这小子让我们虚惊一场!……其实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三角眼的爸爸感到很奇怪。 “我,……方才原田来过电话,他要是抓住我们私藏黄毛姐姐,他能像没事人似的给我们打电话!” “他给咱们家打电话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找你,他是想问你市长约见他到你们招待所吃饭是什么事?想和你透露点消息!” “噢,市长约见他在我们招待所吃饭?” “还有什么驻屯军司令。” “啊?我怎么不知道?” “对了,这之前市长来过电话, “市长也来电话了?” “他是专门找你的!找你找不到很生气!” “咳!我不是为黄毛姑娘的事……他找我有什么事?” “也是为黄毛姑娘的事!” “他怎么知道黄毛姑娘在我家?”三角眼爸爸有些慌张。 “他不知道黄毛姑娘在我们家,他是说新京那边有人告御状,日本人劫走钦犯黄毛姑娘,新京那边跟我们要黄毛姑娘呢!行文都下来了,市长要有个交代……我估摸市长请他们吃饭恐怕就是为了这个事!” “嗯……没想到我离开所里一会功夫,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对了你的那两位同学走没走呢?他们来干什么来了?” “他们刚想走你就来电话了……他们来当然看望黄毛姐姐呗,他们为这事也很着急!” “着急?那个叫王盛烈的肯定着急,这小子吃着盆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不咋的!他可是你的情敌呀,你小子可得小心点!” “我已经退出了!” “为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人家盛烈不是停婚再娶,压根就不同意那门亲事,另外黄毛姐姐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我何必自讨没趣!” “小子,你早就应该这么想,黄毛姑娘是危险人物,今天是一场虚惊,要是真叫特务原田知道了,我们父子可要蹲笆篱了!小子到那时美梦不成反成恶梦!天崖处处是芳草,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人!想开点,我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爸,您别说了……我就是喜欢她……如果没有盛烈我还想……咳!既生我李满多,何生王盛烈他!” “看你说的,我看你一点不比盛烈差!振作起来,黄毛姑娘长的虽好,但是她是危险分子,我们操不起那份心!爸在招待所给你找个更好的!……对了,你没问二和尚山上有什么动静?” “他说了,山上没什么动静!” “这就奇怪了,那昨晚来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第十五章虚惊一场仍蹊跷 三角眼的爸爸给儿子打电话,进一步证实了,特务头子酒井原田并不知道黄毛姑娘躲藏在他们家,那个声称原田的人,他的行动纯属个人行动。 这让他们父子虚惊一场。心里压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当然也不能说全落了地,昨晚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真实面目仍然没弄清楚,带走黄毛姑娘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把黄毛姑娘带走了去哪里?仍然是个谜。 不管怎么样,只要和特务头子原田刮不上边就好,三角眼父子就无牢狱之苦,性命之忧,可以大放宽心不必为之紧张! 父子的心情现在轻松多了,电话里也有心情谈点别的。 只听电话里三角眼的爸爸说道: “行了!管他来的那个人是谁呢!只要不是特务原田派来的人,我就放心了!满多,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怕!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爸爸保证不会出什么大事!……对了,你说市长今晚约见酒井原田?怪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我想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如果事情不和酒井原田有关,市长不会在招待所宴请约见他的……被约见的还有驻屯军司令?看来今晚招待所里又有好戏看了……别看你爸官小,这场戏没有我这个中间人还真不行!对了,我得回所里准备准备,酒席得搞的丰盛一些……小子,晚上我就不回去了……” “哼!又不回来了!三天两头不着家!你是不是又想借故寻花问柳……我妈被你气的回姥家都不回来了!” “要我说你妈就是心眼小,放着福不享吃哪门子醋!……什么寻花问柳?我那不是工作需要吗!没有女人的裙带关系,我哪能打听到特务原田那边的事!我们哪能得到安生。男人在外面搞一两个女人能怎么的了?损失她一根毫毛了吗?别把问题看的那么严重!能搞到漂亮的女人,那恰恰说明自己的男人行!作为妻子她应该感到骄傲!我若是女人我就感到自豪!再说那都是逢场作戏,哪有一个是付出真感情的!女人不要太小心眼!要往宽处想!在家过不愁吃不愁穿日子有多好!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哼,她不是怕失去你……爱是自私的你不知道吗!谁家的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胡搞乱搞!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全不管我们母子的内心感受!……行!你有本事!你骄傲!你不是今晚不回来吗,我也走!我也不回来了,反正黄毛姐姐被人带走了,家里也没说话的人了,我一个人在家傻呆呆干什么!” “你这小子!你不在家?那你上哪去?”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横是有地方去!我去二和尚家!” “哎呦!我的小祖宗!就他们家那趴趴房,一家人挤在一铺炕上睡……又阴暗又潮湿……你上他们家?你也不怕虱子咬……” “那也比咱家强,在他们家,晚上一家人挤在炕上听大伯讲故事……可好玩了,可有意思了,不像咱们家,虽说是洋房可是死气沉沉的,像活棺材似的,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哪有家的味道!” “你小子跟你妈一样!天生就是一个穷命!是穷鬼托生的!咱家条件多好,横躺竖卧打着滚的睡!想吃啥就做啥……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放着福不享,非要去受苦!什么也别说了,天生就是贱命!” “贱命也比你那没有人情味的富贵命强!……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了!另外……你不是想让我打听山上的消息吗?我想见到二和尚的爸爸再问问!万一是山上的人把黄毛姐姐接走了,我们不是彻底放了心吗!现在心还两悬子呢!” “你若是这么说……还有情可原!干点正事!……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管你了,你愿意上哪就上哪,愿意在哪睡就在哪睡!……行了!我也婆婆妈妈的说了一大堆……我还很忙,市长和原田都等我回话,我还要落实晚间那件事呢……我没功夫跟你闲聊下去!我把电话挂了!” 就这样,随着电话里传来的嗡嗡声,父子之间对话到此结束。 王盛烈和二和尚在旁边一直屏着气静静的听,虽然听不到对方三角眼爸爸的说话,但是从三角眼回话里面,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二和尚见三角眼放下电话,便大大出了一口气,说了一句。 “这回你该放心了吧!瞧我们一进门时把你吓的,脸都白了!” “要叫你不害怕!那可是自称特务头子原田的人把黄毛姐姐带走了!那我们可就叫犯事了!等着的不是坐牢就是枪毙!” “那也不至于吓成那样!又躲又藏的恨不得老鼠洞都想钻进去!” “竟说风凉话!要我说你就是站子说话不嫌腰疼!你就是没摊上,若是摊上还不如我!” “哼,你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我不如你?笑话!……是,我不如你!我起码没有一个花心的爸爸!” “你……”三角眼气红了脸。 “我怎么的了,我说的不对吗?”二和尚丝毫不让,两个人闹成半红脸。 “你?你说话太气人,太噎人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咱们让盛烈说说!让盛烈评评理!” 三角眼说完,两个人都把目光转向盛烈,希望盛烈能说出个是非曲直。 对他们两个拌嘴的话,盛烈不感兴趣,根本不想听。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边,正在思考什么。 这不奇怪,盛烈对什么事都喜欢捉摸,尤其对不解的人,不解的事,不解的问题他非要捉摸清楚不可!哪怕不吃饭,不睡觉…… 此时他在想,既然特务头子酒井原田不知道带走黄毛姐姐的事,那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带走黄毛姐姐呢!他想干什么?盛烈还在为黄毛姐姐担心。 “……要说这事也怪?那个人为什么要自称是特务头子原田的人呢?” 二和尚,三角眼,没等到王盛烈评理的话,却等来了这句话。 “闹了半天你还在想……这还用问,吓唬人呗!他不说是特务原田的人,就像三角眼他爸爸那样贼精拉怪的人,能让他把黄毛姐姐带走!对三角眼父亲那样的人就得连唬带懵!” “你……有话怎么就不能好好说!”盛烈怪了二和尚一眼。 “怎么样?盛烈说你了吧!你说话客气点……说什么呢?回家对你爸爸也连唬带懵?太不像话!”三角眼不高兴了“要说我爸爸那也不是白给的,心眼多着呢……我爸爸也转弯抹角问过他,那来人非常熟识原田……连原田的一举一动,兴趣,爱好都知道?就欧阳大队长救走黄毛姐姐的事,他都说的一清二楚,一点没有破绽……不然,我爸爸对他也不会深信不疑!我看这个人有来头……这里肯定有文章!” “有什么文章?”二和尚是急性子,他就希望得到结果。 “谁知道了?”三角眼晃个头,讳莫如深。 “你就说是原田身边的人就结了呗……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二和尚说道,他这个人喜欢直截了当。 “不过,若是他身边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故作神秘?为什么不愿让原田知道呢?他究竟想干什么?……黄毛姐姐也是,为什么会乖乖跟他走呢!那天跟日本兵拼命的勇气哪去了?”王盛烈怀疑道。 “照这么看……黄毛姐姐一定认识那个人?……难道这个人真是山上下来的人?”三角眼半信半疑。“若是山上的人,那一定听到什么凤声了,才冒凤险,赶在事情发生前,下山把黄毛姐姐弄走了!不过他对原田怎么那样熟识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事和抗联队伍大转移能不能有关系?”二和尚突然想到什么。“山上人不愿意丢下黄毛姐姐不管,想带黄毛姑娘一起走才……” “谁知道了……也许和这事有关系!不过……抗联转移途中那有多艰苦!黄毛姐姐还有伤在身需要照顾,一个姑娘……转移路上那有多不方便……”盛烈说道。 盛烈考虑问题就是细。 “那……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二和尚头脑简单,听盛烈这么一说又急了。 “咳!干吗要在这凭空猜来猜去!这样猜来猜去猜到过年,我看不会得到答案的!走!咱们到二和尚家去,问问他爸爸不什么都清楚了!” 三角眼说了一句,他早想去二和尚家了。 “满多说的也是……咱们别在浪费时间了!正巧我们来之前他父亲进山,过一会也应该回来了,相信他一定能带回什么新消息!” 盛烈表示同意。 “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走吧!”三角眼来了兴趣催促道。 “好吧!走!走!走!”二和尚站了起来。 年轻人干什么都有个痛快劲!他们说走就走。 就这样三个人离开小客厅,来到门外,三角眼刚想锁门,盛烈猛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得把那本画册带上!……那画册对我太重要了!” 盛烈说着又返回身,回到三角眼住的屋,急忙把那本画册拿在手里。 就这样,王盛烈,二和尚,三角眼,转回身又回到二和尚家。 三个人在二和尚家更随便了,打着滚的闹,也没人管,闹了一气乏了,三个人并排都躺在破炕席上,一心一意等二和尚的爸爸回来,他们脑袋里存有那么多问号,还没解决呢,就等二和尚的爸爸回来一一破解。 时间已过了晌午,二和尚的爸爸还没有回来,三个人等的都很心焦,再说已过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俗话说‘闲饥难忍’,三个人的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 三个人当中最忍受不了饥饿之苦的当然是三角眼。 “我说二和尚,我这肚子……你家有什么好吃的拿出来,让我们填填瘪肚子才是……” “哼!我在你们家,你也没说拿出什么好东西给我们吃!到了我家你就嚷嚷……” “我那时不是紧张的没心情,吃不下喝不下就剩害怕了吗!……再说这已过了中午,肚子已经提出抗议了,你就大慈大悲行行好赏我们一口饭吃……” “我家可比不上你家,大鱼大肉,我家就有棒子面大饼子,咸疙瘩,要吃小葱蘸酱现成的,自己到后园子拔几棵来!……大饼子可能凉了,我这就到灶坑生火去!给你们热热!” “行啊!饿饥了吃什么都香!我还真得意小葱蘸酱那一口!那我去拔几棵葱去!” “去吧,小心狗咬你?” “这怎么说的!还有狗……” “有狗也不要紧,你不遭他,他不会咬你!” “那也不行!我小时候被黄毛姐姐菜园子里的那条狗咬怕了,我最怕狗了!那……盛烈面子事,还是劳您大驾去一趟吧!” “你被狗咬怕了?……”王盛烈看着他只是笑,没动地方。弄的三角眼不知怎么回事。 “你笑什么?怕狗有什么可笑的!” 王盛烈更乐了,乐后笑道: “你知道我笑什么吗?我想起咱们小时候上学,在聂家花园的菜园子里的情景,你偷吃人家水萝卜,被那傻小子放狗撵的直直跑!最后还把你爸爸搬来了……” “他爸爸那副嘴脸,那阴沉的,像阴天要下雨了似的,可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二和尚插了一句。 “你爸爸那副嘴脸才像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怎么说话呢!我就不爱听你说话!” “本来就是的吗!我一点没冤枉你爸爸!那么大人了,竟拿不是当理说!” “……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我找我爸爸去跟他们家理论,还不是为了你们!我怕你们挨那个傻小子揍!……你们说那傻小子是够缺德的,凑狗咬我们,撵的我们丢盔卸甲别提多狼狈了……末了总算逃了一命……想起当时情景……害的我蹲在土马路边只剩喘气了,累的我直要吐血……” 三角眼说到这,不知为什么突然楞了一下:“呀,我想起来了……” 这突然奇怪来的表情让二和尚很是吃惊,不尽纳闷的问了他一句。 “三角眼你怎么的了?你愣愣在想什么?你想起了什么?” “你先别问……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三角眼的突然奇怪举动,让王盛烈和二和尚十分不解,又不好再问,只得用一种惊奇目光看着他,等他说些什么。 没过多一会,三角眼才拍拍脑门。 “啊呀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天……我给黄毛姐姐买画册时,我觉得那小子眼神像一个人,当时我怎么也没想起来!现在想起来来,原来是他!是傻小子!” “你说什么?傻小子?菜园里的那个傻小子……” “对,就是菜园子里的那个傻小子!他长大了!怪不得那天对我老笑嘻嘻的,黏黏糊糊的……笑不是好笑!” “那就怪了,如果是他,为什么没跟你讲明?……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到你家,又不进去……” “这谁知道了?这小子从小就缺心眼!长大也不见得聪明多少!” “你小子别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你没听说孔融小时候让梨的故事吗!孔融小时很聪明,有人说他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了了!” “你别那么文言……我不懂!” “就是小时聪明,大时未必聪明。……同样道理反过来说,小时候傻,大时未必傻!人家还许变聪明了呢!”盛烈来了一句。 “那……也许就像你们说的,他想预先踩好点,然后找机会下手把人带走!……人真是没法看,他爷爷坚贞不屈,誓死不做伪满的官,孙子怎么背道而驰当上特务了!……真是不肖子孙!” “特务不特务的,你也先别下结论,好中有坏,坏中也有好!要辨证的看!有可能是打入特务内部的地下工作者……也未可知!这要看他是救姐姐去了?还是抓姐姐去了?……我看种种迹象表明他是救姐姐去了!” “我看盛烈说的对!……盛烈不愧是念过大书的人,你看人说那话!不像你一根筋,死脑瓜骨!” “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就会向着盛烈说话!……对不对现在谁说了都不算!等你爸爸回来一切就都全清楚了!现在急需解决肚子问题……盛烈我真怕狗!我求求你……你去掐几个葱叶来,我特想吃葱蘸酱就大饼子! “你怕狗盛烈就不怕狗了!行了,你们都在屋呆着,我去给你们掐去!外屋灶坑的火我先点着,你们替我照看点!大锅里面做的是水……” 二和尚说完到外屋把火点着,然后拎着土篮子推开房门向房后菜园子走去。 不久大门口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又不叫了。 狗有时没事也叫唤两声。 盛烈,三角眼在屋里躺着,没太理会,二和尚在房后更没注意。 不一会屋内走进两个人来。 盛烈听有人进屋,麻溜坐了起来,三角眼懒的仍躺着没动。 “谁在屋呢?这火都烧到灶坑外,也不知往里填填!”进来的人说了一句。 是二和尚爸爸的声音。 “满多!快起来,张叔回来了!”王盛烈说着赶紧迎了出去,三角眼也急忙爬了起来。 王盛烈一到外间屋见张叔用脚正往灶坑里凑柴火,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盛烈不看便罢,一看吓了他一跳! 第十六章愣头青是傻弟弟 王盛烈和三角眼在里屋正爬着呢,听外屋有脚步声,知道外屋进来人了,王盛烈慌忙爬起到外屋一看,是二和尚的爸爸回来了,二和尚的爸爸身后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让他大吃一惊,这不是阔别已久的,也是他亟欲想见到的欧阳大队长吗!他怎么也下山来了?他有些奇怪。 “啊呀!是欧阳大师兄!多年不见……你?你怎么下山来了?……昨晚我还和张叔念叨你……我正想腾出功夫去看你……想不到你来了……你那么忙……再说你已成他们的危险人物,你下山有多么不安全……” 这时二和尚的爸爸从旁说了一句: “欧阳大队长听说你的事,坐不住了,不顾一切非要下山来看看你!拦也拦不住!” “听张叔说,鬼子悬赏重金要你的……一些人在想发你的财,你得多加小心才是,想不到……你此时下山那有多危险!”王盛烈不能不替他担心。 “哈哈!怕那些鬼叫就不打鬼子了,怕那些狼嚎也不算是英雄好汉!王盛烈!我一听咱们老交通说你回来了,我再忙我也得来看看你!凭咱们在日本的那段交情,再危险我也得见你一面!你知道吗,离开日本后,我最想的就是你还有康明瑶王言大他们,在我走投无路时,你们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救命恩人驾到,我怎么能听而不闻,置之不理。” “什么救命大恩人?这你可言重了,我们可担当不起!思想起来那也是应该的,你为了谁?还不是为我们中华民族,为我们大家,出一口闷气……” “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当,什么民族大义……我没想那么多,我那也是一时冲动,我们习武的人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由于我的冲动酿成大祸险些害了你们,实在……对了,康明瑶他们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有,前天在奉天火车站我还碰见了他们!都挺好的,他们还邀请我去长春发展呢!” “噢,他们去了长春?那你准备去吗?” “看情况吧,我这边家里还有一堆乱糟糟的事等我处理。等处理完再说!”盛烈说道。“你这次下山就是为了见我……” “当然,另外还有些小事,但主要就是想看看你!别看我现在是抗联大队长,当年的江湖义气仍然没改!方才在山上,我听二和尚的爸爸说了你的事!真是不简单啊!你能为我们抗联……不说倾家荡产,起码也是倾其所有!把平日年节来客都舍不得吃的,一袋多洋白面,全都给了我们……实在让我们抗联人感动敬佩!那可是个个为之动容啊!同志们都说,我们无以报达,只有勇敢去杀鬼子……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誓要把鬼子撵出东北,撵回日本老家,让东北人民过着有尊严有自由能吃饱肚子的舒坦日子!” “好啊!好!谢谢你们,我们就盼望那一天呢!这十余年饱受日本鬼子欺凌那受的气几夜几宿说不完……至于送那点面……咳!实在不值一提,我相信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这样做的!你们风餐露宿坚苦卓绝在战斗!老百姓心疼你们啊!希望你们吃的好一些……你们是我们最可敬的亲人啊,有好吃的不给你们给谁呀!……欧阳大师兄!我们衷心希望你,一定要以安全为重……日本鬼子既然出重金悬赏你的……这地界,鬼子兵,汉奸,伪警察到处都是……我看你出入还是小心为妙!!” “哈哈!我都出生入死好几回了,阎王爷见我打鬼子很来劲,就是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哈哈!放心吧!人民群众就是我的最好隐身衣!我这头不起眼,他们就是拿不去!你说怪不怪!哈哈!” 说话间他们携手进了里屋。 正在里屋懒懒躺着的三角眼闻声早就坐了起来,他见进来一个陌生人,便敢忙下地站了起来,只见这个人长的非常结实,一举手一投足有那么一股练武之人的架式,站在面前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三角眼不认识这个人,但从他那威风凛凛彪悍劲,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很不简单。 王盛烈见他们不认识,便开始作介绍。 “满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吓破敌胆,让鬼子心寒的抗联大队长……我们都管他叫欧阳大师兄!” 三角眼一听介绍,连忙朝欧阳大队长深深鞠了一躬。 “久仰,久仰,我听说你许多打鬼子的事迹!您是一位抗日英雄!了不得,了不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欧阳大队长一听这话乐了,上得前去拍了拍三角眼的肩膀。“什么英雄,成天钻山林快成狗熊了!哈哈!不必客气!来,大家都找个地方坐下。” 说着他也不客气自己先找个地方坐下。 在场的一听欧阳大队长那句狗熊玩笑话,都憋不住笑了,他们看欧阳大队长坐下他们各找一个位置坐下。 接着王盛烈又向欧阳大师兄介绍三角眼。 “欧阳大师兄,这位是我的小学同学,他在警察局看守所工作……” “哦,警察局?……你可别怪我,我这个人想什么说什么,你的那身皮可够吓人的,你可别把我吓着!哈哈!” 欧阳大队长虽说是笑谈,三角眼听着有点……平日穿一身警察制服觉得耀武扬威很神气的,如今却是有点自惭形秽。 “我……咳!”三角眼苦笑一下,“小的也只是混口饭吃,您是我心目中的抗日英雄……我非常敬重您!” “笑谈,笑谈,别介意!警察的一身皮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你做什么?如果你在鬼子身后狐假虎威,做些缺德的事,那人民就会痛恨你!早晚有和你算帐的一天!反之你能为人民大众做好事,人民群众也不会忘记你!人民群众眼睛是雪亮的!” 欧阳大队长又一次亲切的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 欧阳大队长在三角眼心中是位了不起的让他深感敬畏的人物,没想到见面后,如此平易近人,如此直率坦诚,这让当警察的三角眼没想到,这也更让他敬佩欧阳大队长的为人。 王盛烈看了一眼三角眼那局促不安的样子,又做进一步介绍。 “欧阳大师兄!你别小看了他,他就是在鬼子刺刀下,挺身而出,勇救黄毛姐姐而受伤的李满多!……也是个很有正义感的进步青年!” 王盛烈在欧阳大队长面前有意抬高他这位老同学的身价声誉。 “噢,你就是那个……听说了!你也很了不起呀!你救黄姑娘,黄姑娘也救了你……是吧!你们两个人成了生死之交……对吧!哈哈……对了,老交通,如今黄姑娘还在他家住是吗?” 欧阳大队长说到这探询看了一眼二和尚他爸。 二和尚的爸爸点点头:“是!没错!” 他还不知道黄毛姑娘被人接走的事。 欧阳大队长又转回脸朝三角眼说道。“她在你家养伤,说明她很信任你,你可得好好照顾好她!要好好珍惜你们那次生死面前结成的友谊!” 欧阳大队长只管去说,却没注意,三角眼脸色大变。 欧阳大队长的话,和二和尚的爸爸的话,足让三角眼惊的说不出话来。 三角眼暗想:“他们二人的话……这不是明明等于说,他们并不知道黄毛姐姐被带走的事,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不是山上的抗联所为……啊呀!要是这样……坏了,这可怎么好?人家若是问起黄毛姐姐的事,我怎么向人家交代呀!” 想到这些,三角眼脑门顿时急出一层细密冷汗。他惶恐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王盛烈, 王盛烈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他也在想同一个问题。他感到深深不安,黄毛姑娘被谁接走了呢? “你们怎么的了?一个个怎么都不说话?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欧阳大队长见他们不说话,这才发现他们表情不正常,对这种不正常他感到很不解。 他看看三角眼又看看王盛烈,他想从他们表情中看出点什么蹊跷。 非但欧阳大队长不解,连二和尚的爸爸也觉得奇怪。他视乎坐不住了,欠了欠身顺手从他腰里掏出旱烟袋。 “说呀,你们怎么的了?……”二和尚的爸爸十分纳闷。 “大叔,你有所不知,黄……”三角眼一说到黄字,吓的说不出话来。 王盛烈见他吓成那样子,便说道:“是这样……我们还以为黄毛姐姐被你们山上的人接走了呢?……方才听你们说那话,好像也不知,看样子接走她的人不是你们……” “啊?……你们说什么?黄毛姑娘被人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听了这个消息欧阳大队长吃惊不小,二和尚的爸爸急的,索性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直视三角眼。 “啊!就……就在昨天晚上,她被带走了……”三角眼不敢看欧阳大队长,更不敢看二和尚他爸,只是低个头,在那吞吞吐吐的说。 “啊?是谁带走的?”欧阳大队长着急紧接追问一句。 “我,当时我没在家,我值夜班……回家听我父亲说的,是一个自称原田手下的人接走的!” “啊?原田?那个特务头子?……我们好不容易把黄姑娘从他手里救了出来,现在可到好又……咳!”急的欧阳大队长狠劲顿一下脚。 “……可是,原田并不知道……这件事。”三角眼像犯了多大错误的小学生,低个头吭哧瘪肚说出一句。 “咦?你说什么?原田不知道?……这事怪了!你是怎么知道原田不知这件事的?” 欧阳大队长站起身来,朝他前面走一步。 “我,我们害怕,是我爸通过……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的!” “唔,竟有这事!……又是一个没想到!这么说那个人是自称原田手下,实际不是……若不然原田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哈!这事可怪了……” 欧阳大队长不禁看了二和尚的爸爸一眼。 “老伙计,你是抗联的秘密交通员,具体负责黄毛姑娘养伤的一切事宜,你应该清楚这件事……你说那个人能是谁?” “这……我也感到很奇怪!这怎么搞的!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二和尚爸爸坐了下来,他把他那铜头铜嘴乌木杆小旱烟袋锅,往烟口袋里舀了两下,拿出来用大姆手肚摁实了,慢慢点着了,吧嗒吧嗒先抽两口。 他眼睛痴痴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大队长!如果你没派人下山的话,那……我看像是楞头青干的……出了楞头青也没有别人,只有他能打着原田的招牌……可是,不能啊!他要带走黄毛姑娘,怎么的也应该通知我一声……” “嗯!我想了想,我看也像楞头青干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不过我也奇怪,他怎么也不跟你说一声,这也太没组织性纪律性……” “楞头青是谁?”三角眼奇怪的问了一句。 “他是我们的人,在原田手下工作……” 话说到这时,王盛烈突然想到什么,便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们还怀疑呢!” “什么奇怪的事?”欧阳大队长问。 “方才李满多偶然想起一个人来!” “哦?想到了谁?……”欧阳大队长紧盯着又问一句 “他想起小时候上学,在菜园子遇见的那个傻小子……” “傻小子?……”欧阳大队长并不知道菜园子里的傻小子是谁,所以十分不解。 “噢,就是黄毛姐姐的弟弟。”盛烈解释了一句。 “哦?怎么想起了他?”欧阳大队长和二和尚的爸爸同时吃了一惊。 “我也说不好,你让满多给你们说说……” 盛烈把事情推给三角眼,因为他并不十分清楚,三角眼是当事者,能把问题讲的更明白些。 “是,盛烈说的是……那还是钱两天的事,那天我见黄毛姐姐呆的很寂寞,便想去书店给她买本画册回来,我知道她喜欢画画!谁知道我在书店买画册时,却被一个人缠上了,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像个影子,甩也甩不掉,这还不说,他非要买我手里那本画册!我没搭理他,他一直跟我到家门口,见我进了院,他才走开……我没把他当回事,方才我们几个一议论才明白,他买画册是假,踩点是真……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面恍的,可是怎么想也没想起来……方才要吃葱叶,提到园子里有狗,而我怕狗,这勾起我小时候的回忆,我才若有所悟,想起那个人就是傻小子!我想可能是他乘我晚间值班不在家时,带走了他姐姐!这小子从小就缺心眼,好坏人不分竟干傻事,要不怎么都管他叫傻小子!有一次把密探当好人,险些把他爷爷暴露给密探……这次……” 欧阳大队长听到这,会意的看了一眼二和尚的爸爸,二和尚的爸爸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不得不向你们讲明,你们说的那是他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了,尤其是参加抗联后变得聪明多了!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他……他是我们打入日本特务内部的人,我们都管他叫楞头青,他这个人喜欢装傻充楞!不过粗中有细!连狡猾的特务头子原田都被他骗得的溜转!他立过不少功!……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为什么这么匆忙把他姐姐接走,接走了又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跟我们联系……” “啊?真是那傻小子干的?那我就放心了,这把我吓的……这个小子已经吓我两次了,第一次用狗,撵的我屁滚尿流。这次冒充原田的人,让我心惊胆战,到现在心还悬着呢!……等哪天看到他,我得好好跟他算这笔帐!” “还算账呢,在你面前那么粘你,你都没认出来!”王盛烈说了他一句 他的话让在座的忍俊不止,不过谁也没笑出声来,因为目前讨论的,毕竟是个严肃问题。。 “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么要着急忙慌把他姐姐接走,也不通知我一声?他把他姐姐接哪去了呢?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这个楞头青!想不到他会来这么一通!让人着急不着急!” 欧阳大队长皱起了眉头一屁股坐在破炕席上。 二和尚的爸爸一听是傻小子所为,把烟袋锅子朝鞋底磕了磕,把剩下烟灰磕掉,重新别在腰沿子上。 “要是被他接走了,问题就不大了!弟弟接走姐姐也很正常……我想起来了……黄毛姑娘在去李满多那里之前,他可跟我说过,他想把他姐姐接到长春去,他不从哪听说的,说他爷爷的官司还没打完……是不是长春那边有了什么消息,他来不及告诉我们,把黄毛姑娘接长春去了……” “您说是打官司?啊呀!那就对了……”盛烈突然想到什么。“满多,你不接过市长给你家打来的电话了吗,电话里不是也提到黄毛姐姐打官司的事吗!” 王盛烈提醒般问三角眼。 “对,没错!” “怎么回事?”他们的话引起欧阳大队长的注意。 “那是市长打给我爸爸的,我爸爸没在家,我接的电话。” “电话里怎么说?” “市长说有人告了御状,黄毛姐姐爷爷死的不清不白,为这事一个司法大臣还丢了官罢了职,溥仪皇帝一怒之下,批下要再审,如今行文已到了抚顺,让市长务必找到黄毛姐姐这个重要证人,立即带到新京……市长知道黄毛姐姐在原田手里,他想和原田要人,今天晚间市长约见原田还有此地日本驻屯军司令……” “哦?还有这事?……看来有些事还真挺复杂,如果是这样,那黄姑娘的安全又将面临更大的危险……我知道了楞头青为什么要迫不急待接走他姐姐了!他一定从原田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乘原田下手之前接走他姐姐!” 在座的一听欧阳大队长这句话,有点如梦方醒,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说到这里,有句话我不能不提醒李满多,你和你父亲处境相当危险!赶快离开为妙,最好现在就离开!” “为什么?” “黄毛姑娘在你家养伤的事暴露了!他们要开始抓人了!” “能吗,我父亲好好的……来这之前还打给我电话谈笑风生……” “谁知道了,我是出于一种职业上的敏感,也是一种猜测,信不信由你!” 三角眼沉思不语。 “大队长!对他们那种贪图富贵的人,说等于白说!” 外间屋突然传来了二和尚的声音。 第十七章弄清真象防阴谋 因为王盛烈和三角眼都有点怕二和尚家园子里的那条狗,所以二和尚才亲自到后园子掐葱叶,他一边掐葱叶一边惦记灶坑的火,他生怕盛烈和三角眼光顾唠嗑,忘记外间屋那刚刚点着的灶坑里的火,那灶坑烧的都是长杆植物,不时的得往灶坑里凑合才行,否则便沿着杆着了出来,容易酿成大祸。 所以他胡乱的拔了一土栏子葱,弄的他满手是泥便回来了。一进外屋见灶坑里的火没什么事,便长出口气,放下心来。 显然是有人往灶坑里凑合了,这时他听里面屋有人说话,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便悄悄把土栏放到犄角,忙不迭的又在铜脸盆子里洗了把满是泥土的手。 那铜脸盆子看去有年头了,可能是上辈子传下来的,不是那么光滑明亮,而是锈迹斑斑,乍看有点黑漆了光的,像出土文物一般。 洗手时他正听欧阳大队长说三角眼他爸的事,他最看不上三角眼他爸爸的为人,所以洗完手他也没擦,就那么淋哒淋哒甩了甩,边说边进了屋。 三角眼一见是他,一听他说那话,还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当然有点不乐意,立刻拉下了脸,长的像长白山,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二和尚脸色看。二和尚光顾看他没看别人。 二和尚的爸爸见儿子回来了未免问了一句。 “你上那去了?这半天才回来?” “我去房后给他们掐葱叶去了,三角眼喜欢吃葱叶蘸酱!” 欧阳大队长一听这话来了兴致。 “好啊!他喜欢吃,我也喜欢吃,那就拿上来吧!……正好走了一上午山路,肚子也有点饿了!咱们就来个葱叶蘸酱就大饼子吃!大家说怎么样?那可是越吃越香!另外……咱们爷们有话可以一边吃一边唠,免去不少麻烦,啥都不耽误!痛快!” “那……那我去给你们烧点开水来!免得咸对干越吃越渴!”二和尚他爸说道。 “不用,这大热天喝什么开水?渴了咱们就喝缸里的井拔凉水!边喝边冒汗,什么毛病都没有!” 欧阳大队长是个很随便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为人豪爽,直率,到谁家也不客气,从没有客人般拘束和架子。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跃跃欲试起来,他东瞧西看,想做些什么。 “老交通你说吧,我能干点什么!”说着他一眼看到撮在墙角的饭桌,“我先把炕桌摆上?”。 “行了,行了!让他们年轻人干吧!这里啥都不用你,你就坐炕里头等吃吧!” “那怎么可以,大家齐下火龙关,吃起来才香才显热闹!我们在山上就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哈哈……” “呵!那好,那就随你们的便!”二和尚的爸爸说到这转过头对盛烈和三角眼说:“年轻人,到这就像到家,都别外道!你看咱们欧阳大队长……对了,你们谁想吃什么?只要后园子有的,我都能作出来!” 他嘴是这么说,心在发虚。说实在的,他这个穷家,也做不出什么好的像样的饭菜招待客人。 盛烈多明白事,多知道好歹,见大家都想吃这大葱蘸酱这一口,便说道: “大叔什么都不用,就吃葱蘸酱这一口吧!大饼子管够就行!再说日头都偏西了,大家都饿了,饥不择食,现在吃什么都香!什么简单吃什么,什么现成就吃什么。” 盛烈多会说话。三角眼见盛烈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老交通听了点点头,便让儿子二和尚把葱洗干净端上来,他自己拿个小盆,到外面屋檐底下放酱缸处,掀开酱斗篷,拿起酱扒上下搅了两下,从酱缸里盛了一小盆喷香的酱回到屋里。 此时欧阳大队长已经把炕桌摆上,大家也把碗筷拿齐,二和尚他爸把酱往炕桌中间一撂,不用招呼大伙就围上来,接着二和尚把洗好的葱端了上来,那葱叶嫩的青翠欲滴,看着就想吃!二和尚的爸爸又忙不迭的端来一大笸箩热好了的,刚出锅的大饼子,三个小伙子加上两个大人见此情况,谁也不用让谁,根本不用碗筷,直接动起了手,吃的真是大快朵颐,那一大落子葱叶,那一笸箩大饼子,如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便见了底。 也许是太饿了,一个个嘴巴子叭唧叭唧作响,吃的杠香!三角眼吃的还见了汗。 “谁渴了谁自己到外屋水缸喝去!这里可没人侍候。”欧阳大队长扫了大家一眼说了一句。 “对了,缸里那是我今天一早打上来的!”二和尚他爸紧跟着说了一句。“喝了保证解渴还甜!” “那太好了,我渴了,我去喝!”三角眼说着站了起来,他嫌旁边的二和尚碍事“你能不能让开点!”三角眼推了他一把。 “我又碍你什么事了?真是的……”二和尚不乐意,不过还是向外挪动了一下。三角眼用袖头抹去脑门上的汗,单手扶着二和尚肩膀,光脚蹦下了炕。 三角眼在家吃的比较好,不说天天顿顿两菜一汤,也差不多少,不过天天吃,对那些玩意有点吃腻了,今天反倒对农家饭菜吃的很香。正是这个原因,今天吃的比谁都卖力气,出了汗,渴的也快。 欧阳大队长看了一眼他趿拉着鞋跑出去的背影,想笑又没笑……他想起二和尚刚进屋时说的话。“对了二和尚,你方才进屋说什么?贪图富贵……没头没脑来一句,我有点没怎么听明白?” 欧阳大队长问二和尚一句。 “没听明白就算了,我也不想重复了,那话是我冒冒失失说的,有人听了会不高兴的!” 二和尚吃的嘴丫都挂了幌子,鼻尖不知什么时候,粘上了一抹酱。 他说着还下意识暼了一眼外屋。 “谁不高兴?什么事?看你那样!七个不平八个不愤的!就像谁欠你八百吊似的嘴噘的都能挂住油瓶子!”欧阳大队长放下筷子,对二和尚态度很是不高兴。 “你想想能是谁?横不是在座的……我一进来就看他的脸不是好脸,阴的像要电闪雷鸣似的。” 二和尚说到这,相信傻子都能明白,欧阳大队长能不明白吗? “噢,我知道了你在说谁……”,。 大家也都明白了,但是谁也都没说什么。 三角眼喝完半瓢水,挑门帘又进来。见大家一个个对他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眼球一转,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他在外屋也听到了只言片语,隔一薄薄门帘,屋里说话外屋能听不到吗? 他上了炕,在二和尚身边拱了拱挤了挤坐下。 “你小子背后又说我什么坏话呢?”他问了二和尚一句。 “我没说什么呀!”二和尚假装不知。他是得赖就赖,学会瞪眼说瞎话。 “哼!狗肚子里装不下半两酥油,你以为我没听着……背后叨咕人算什么能耐!你就别藏一句噎一句,痛痛快快说吧,既然先前都说了,继续说下去也无妨!我倒要听听你能咧得出什么蛋蛋来!” “你这是什么话?”二和尚不高兴了。 “什么晴了阴了……别装了……反正我爸爸让你糟践的一无是处,今天看在小葱蘸酱的份上,胃口大开不说,我这肚量也大增,你就痛快痛快你那嘴皮子吧!说!说出来!我无所谓!” “哈!好啊!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可别怪我嘴下无情!……那我可就不客气说了!” 说完他把最后一口大饼子咽进肚里,用手背抹擦一下嘴丫说道:“三角眼……” 话刚开头,就被他爸爸打断了。 “喂!你这秃小子!什么话!说话注意点,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叫人家外号!多那个……告诉你多少遍了!没记性!你看人家盛烈,从不叫别人家外号!你跟人家学学!文明点!” 二和尚的爸爸听儿子出口就叫别人外号,十分不满,说了二和尚一句。 “嘻嘻……这不是叫习惯了!……应该叫李满多,李大公子……咳!冷不丁叫名字,感觉怎么那样别扭!” 三角眼接过话。“行了,你叫的别扭,我听的也别扭……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被你叫的耳朵都磨成膙子了……遇到你我都倒霉透了,叫的我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大家一听三角眼这话都不禁笑了。 “你说你耳朵都磨成膙子了,我二和尚不是也一样……谁也别说谁,我们是感同深受,感同深受啊!你那外号不雅,我的外号还不如你,这二和尚叫的就像出家人似的……连找女人都成了问题!” 大家一听到这哈哈大笑。 “你们别笑,真的还以为我是出家人,我又是秃老瓜……但是我还有点贱的慌,不这么叫我,我跟你说,真还不得劲!有点不适应!”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三角眼有些不耐烦。 “这个人真是的,说的又不是别人,那可是你的尊父大人……你倒不耐烦起来!那我就说,反正都是大实话,也没冤枉了你和你那位亲爹!” 说着他看了大伙一眼,颇有点得意的说道:“你们有可能不知道,满多父子之所以同意黄毛姐姐在他家养伤,是因为满多他……偷偷看上了黄毛姐姐,他爸爸也相中了黄毛姐姐……其实这也不奇怪,黄毛姐姐长的多漂亮呀!多打人啊!有这样的好姑娘漂亮姑娘,做他们家的儿媳妇,上哪找去,那还不烧高香!求之不得!哼,好是好,可惜他们没这个福分,这只是他们父子一方打算,属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黄毛姐姐的心思根本没在满多身上,而是在王盛烈身上……” “你,你又在胡说!人家盛烈遭你惹你了?再说人家盛烈已有了人……要不是盛烈父母给他说了黑凤,黄毛姑娘也不会离开王盛烈家!” 二和尚爸爸听儿子不着调的话,怕引来盛烈不高兴,忍不住说了二和尚一句。 欧阳大队长听老交通说也附上一句。“是,我也听说盛烈有了黑凤……张义!你可别在这胡咧咧!小心我用筷子敲你的头!”欧阳正颜厉色,说着还拿一根筷子真要去敲二和尚的秃头。 “看你们说的!还我胡咧咧?……你们都错了!都误会了!……不错,一开始我也那么想,也那么认为,我还怪罪盛烈感情不专一,脚踩两只船!实在不道德!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和黑凤,那是他的父母硬强加给他的一门亲事,盛烈在日本留学根本就不同意!盛烈回来时,他妈硬是把他们锁到小铺里一起过夜,害的盛烈……那就别提多尴尬了!那盛烈也没有屈服顺从……盛烈是真君子!我是服了!” “说的就像你亲眼见似的!”欧阳大队长不信般的晃晃头。 “可不是亲眼见怎么的!就那晚……这要不是我亲眼见我也不会信!……为了给山上筹集干粮,我寻思白天不方便……才改在半夜时去……我悄悄去了他们家的杂货铺,那门是在外面上了锁的,他们在里面……你们说怪不怪?我不是亲眼见,今天也不敢对你们说这些话!” “哦?真是这样!……”欧阳大队长很惊讶,二和尚的爸爸也很惊讶。“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让盛烈自己说。”二和尚把话题交给盛烈。 盛烈不好意思摇摇头。 三角眼这时憋不住了,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吗?盛烈还有意撮合黑凤和二和尚呢……若不然二和尚……对不起你看我这嘴!怎么又叫起外号!这样叫确实太难听,太有伤大雅!应该叫张义,张义,张义!盛烈有意撮合张义和黑凤的婚事!那张义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二和尚的爸爸一听三角眼这话更惊讶了。说实在的他正愁儿子的婚事呢!这都成了他的心病了。 “这是二……”他好险又要说出二和尚,他马上意识到了立刻改口……“这是张义他亲口跟我说的!他高兴的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了!” “果然有这事?”欧阳大队长吃惊不小。 二和尚的爸爸,把目光转向王盛烈和二和尚,他太想知道这件事,他想求证一下事情的真假。 王盛烈和张义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笑而不答!不过张义的脸已渐渐红了。 “盛烈,这么说……果真如此?”二和尚的爸爸说道。 盛烈含笑点了点头。 “啊呀!那我得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感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要不然我儿子真要打光棍了……说实在的,谁家姑娘肯来我们这样穷的叮当作响的家……不瞒你们说,他两个叔叔就打了一辈子光棍!老了那个苦啊就别说了……盛烈,你真是大好人,看来能多活十年二十年啊!” “张叔看你说的,那也是天作之合!我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你有情我有意,我只是捅破了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搬走了我这块横在他们中间大石头!” “呵!那也不简单呀……”欧阳大队长说道,接着又来一句:“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大石头,那是块封建大石头!换做我……别看我冲锋打仗行,感情这方面未必行!……行!好样的!”大队长欧阳说完向王盛烈竖起大拇指。 二和尚的爸爸感动的那就不必说了,他有个习惯,遇到什么大事,便掏出烟袋锅,装上一袋烟,先吧嗒吧嗒抽两口,屋里又充满了旱烟味。 屋里一时无话。欧阳大队长高兴的一连吃了两口大饼子,正要拿葱去蘸酱,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便放下葱说道: “咱们竟顾高兴了,有点跑题了!这段令人高兴的小插曲就算过去,现在还得收回来,我听二和尚……不,从今以后,我也应该改改口,应该叫张义,我听张义话视乎还没有说完……你接着说!他们父子对黄姑娘……” “……咳!这还用说吗?有些人就是这样,爱情得不到时,便由爱转恨……” 二和尚说道,他见李满多正在怒视他,忙又改口说道: “我不是说李满多,李满多是个例外,失去黄毛姐姐虽然很沮丧,但是对这个问题还能看的很开……我是说他爸爸,他爸爸那个人……心眼多着呢!说不定要打什么鬼算盘,明不说,暗里……他见在黄毛姐姐身上无利可图,他还不得……这可是他升官晋级好机会……黄毛姐姐那可是最好的见面礼!……不过这下好了,中途有变,鸡飞蛋打,没等他去邀功,被黄毛姐姐弟弟抢先一步,把黄毛姐姐带走了!” “竟胡说乱猜疑!我可真受不了你……我爸爸人缘是不太好,这我承认,但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他怎么会拿黄毛姐姐做升官发财见面礼,我是他儿子,我都没看出来!你就看出来了?……说实话,黄毛姐姐被带走的事,我曾经怀疑是他搞的鬼,我还跟他争吵过,可是……听了他的解释我的确误会他了!” “那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老皇历翻不得!欧阳大队长你说是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不过也不能认定人家就那么坏,只是有那种可能……当然影响他的因素很多,事情很复杂,人的心理更复杂!……但愿他爸爸能改弦易张,马上回头……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一个人不是说你希望他怎么样就怎么样,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听见没?干说不行,欧阳大队长说的就是有水平!……傻小子为什么把他姐姐接走了?他姐姐不危险,他能接走姐姐吗?” “那……”三角眼实在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欧阳大队长,不愧是抗联大队长,武艺高强不说,还足智多谋,他对一切发生的事都很敏感,都很感兴趣。对他们俩的争执,从中也好像悟到什么? “对了,你们方才提到市长约见原田还有日本驻屯军司令……我想这次约见不是一般的礼节的约见,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能探听到他们约见的秘密,那对我们今后的行动安全可是太重要了……只是怎么才能探听到呢?” 欧阳大队长停止了口中咀嚼,个起了眉头,又陷入沉思。 “若说招待所……那可是李满多他爸爸呆的地方,他爸爸可是招待所的所长!可是满多他爸爸……他也不会为我们所用,他也不能帮我们的忙,他这个人不当倒忙就不错了……”二和尚他爸爸一边寻思一边说道。 “他不为我们所用……这不还有他儿子吗!该怎么的是怎么的,他儿子不错,起码是热血进步青年”二和尚来了一句。 大家一齐把目光集中在三角眼身上,三角眼斜楞了一眼二和尚,看得出来他是怪二和尚多事。 “这里没人把你当哑巴!没事呆着去!瞎说什么!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二和尚的爸爸看在眼里,便斥责儿子一句。 二和尚是好心,可是……他心里很不得劲……他想和他老子争辩两句,见老子一副无需争辩的虎个脸,一想还是算了!何必自找不自在。他缩了缩脖子,对大家伙吐了一下舌头,没在说什么。 “我是说……能不能找一个咱们的人混进招待所去……”欧阳大队长若有所思。 “若是楞头青在……我看问题不大!只可惜如今又和楞头青联系不上……除了他这样合适的人上哪找去?” “即便楞头青在,我看也不合适,他接走了他的姐姐,这么长时间了,原田怎么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已暴露。”欧阳大队长说了一句。 “说的也是!那怎么办呢?谁能有机会混进招待所呢?这个人还得胆大心细!还能让人对他放松戒备还能通行无阻……” “老交通你对咱们的地方人员很熟悉,你有这方面人选吗!” “我?……”老交通晃晃头。“没有……我想今晚招待所一定戒备森严,一般人门都进不去!别说想获得他们约谈的情报了。” “那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对此就束手无措,无能为力?难到我们要放过这一次好机会?” 欧阳大队长皱着眉低头苦想。 “我看有一个人比较合适!”盛烈忽然说道。 “谁?”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大家诧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看我就很合适!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儿子同学,小时候在黄毛姐姐家的菜园子里,我就和他打过交道,他也认识我,我找他就说他儿子因为黄毛姐姐的事被抗联请上山了……我就不相信他不慌,不相信他不见我!只要我混进招待所,什么事就好办了!”王盛烈说道。 大家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没有说话,视乎有一定道理,但是心里都有一个问号:“盛烈?勇气可嘉但是……还是感觉哪还有点不太合适……” “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受不受人家欢迎!你们是打过交道,那是在菜园子里,那是恶语相向,大的是不好的交道!如今你夺走了他儿子的心爱黄毛姐姐……不应该是他儿子……也不对,我这笨口拙舌说不明白了……总之,他见你不说咬牙切齿,那也火冒三丈!你去岂不是火上浇油!行了,你还是歇歇吧,与其你去,还不如我去,你留学期间。我可是他们家常客!我和满多还在他的招待所住过呢!” “你?你去?算了吧!冒冒失失的,我还信不着你!你哪有盛烈稳当!哪有盛烈那两下子,算了吧!我怕你情报探不到,还误了咱们的大事!”二和尚的爸爸不放心他去。 “当你的儿子我是……这么瞧不起我!……我不跟你说!欧阳叔叔你发话,你看我怎么样?”, “你?我看你也不行!”欧阳大队长一口回绝了他。 “你们都瞧不起我!看来我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二和尚气的不说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三角眼突然说了一句。 “欧阳大队长,你看我……我行吗?” 第十八章秘密行动在进行 当大家一听是三角眼自告奋勇愿意去完成这项任务时,都吃了一惊。 其实大家也不是没想到了他,他有些条件确实比大家都合适,只是人家愿意不愿意去?谁也拿不准,有钱难买人愿意……再说这事也不能强迫,只能采取自觉自愿方式,强人所难显然不何适也行不通。 二和尚凭感觉一开始贸然提出过他,但是他没反应……二和尚的爸爸就是因为这个,狠狠的把二和尚斥责一顿,弄的二和尚很是屈的慌。 谁也没想到,这次他突然能自己提出来,那再好不过了,天随人愿。 “你?……”欧阳大队长用一种惊奇还带有迟疑的眼光看了看他。 欧阳大队长考虑不仅是条件适合,还考虑他能不能胜任这项任务。 “那谈谈你能完成这项任务的理由吧?” “我具备许多有利条件!首先,我是所长的儿子,出入招待所自然不成问题!其次……当着大家的面,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儿子不言父之过,事到如今我也不管那么许多,不瞒大家,我对父亲生活作风问题很是有意见,我父亲经常夜不归宿,在外粘花惹草,我早就想晚上去招待所找我父亲说说这些事情,劝劝我父亲不要沉溺于那些风流之事,那会早晚害了他自己。我不敢说劝父亲改邪归正,但是这也是做儿子的常情,哪个儿子不想父亲好!我父亲对我……该怎么的是怎么的,我的父亲虽然很风流,对我这个独生子还是疼爱有嘉。我做什么他都不管!这样我就有机会有有恃无恐做任何事情,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我不得。招待所的人都听我父亲的,都看我父亲的脸色行事,我料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另外我还是警察,可你讲话了,还有警察这身皮,到哪都另眼相看,进招待所也一样,通行无阻毫无顾忌。还有……我看不用多说,就充分利用这三条,就能达到探得情报的目的!” “对呀!满多说的很实在很现实,他去最合适!……若不然先前我怎么能想到他……我相信我的感觉!都怪老爷子,老看不上我,我一说什么,别人还没开口他第一个出来反对!我在他面前永无出头之日!方才不就是吗,他那一句狠歹歹的话,把我堵的咯喽咯喽的……” “我看大叔说的对,人家懂分寸!你就是道德去!哪都有你,张口就来,我去不去用你说,再说我去不去也用不着你窝窝头翻身——显大眼。说你自己还行,说别人……也不考虑人家的感受,多被动!另外我想去,人家欢迎不欢迎我去?说实在的……若是你说我去,我偏不去!就拗子你来!你能奈我何来!干气猴!” “哈!李满多!咱们可是不错的兄弟我才不外道……想不到你如此见外……我是看透了,你今天是有意跟我别着劲来!好!以后再有什么事别找我!休怪我张义不仗义!” “行了,又斗起了嘴!我看你们两个就像小孩子一会阴一会晴,一会好的嘻嘻哈哈,一会闹的不可开交……行了,谁也不用说谁!你们两个狗皮袜子没反正!……行了,都少说两句吧,看欧阳大队长怎么说!” 二和尚的爸爸见欧阳大队长像是有话要说,便说了他们两个人一句。 两个人看了欧阳大队长一眼,这才都住了嘴。 欧阳大队长笑了笑。“满多呀,你去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当然欢迎!你的身份也很合适……只是这项工作有他的一定危险性,所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你有可能面对市长,司令,特务头子等高官显贵……他们都是什么人?都是极端狡猾阴险之辈,他们笑里藏刀,很善于察言观色!对你的出现,你父亲当然不能说什么,他们肯定会有所警觉,你在他们面前……我是怕你年轻,一旦有什么闪失会遭遇危险……我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你一出问题,你父亲也要罪责难逃,任务完不成反而……你为我们工作,我们就要对你负责!” “谢谢大队长的好心!放心吧大队长,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另外……除此之外我也觉得……说句心里话,你方才也提醒了我,正像你说的,我爸爸如今也是个危险人物,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不想父亲……如果这次我们父子能为抗日做一点贡献,回到抗日战线上来,也能让我心里安生不少。” “年青人想不到你这么深明大义!好!想法很好!我们抗联人欢迎你支持你!不过你还不太成熟,又没经受过锻炼,这也是事实,这次又是你一个人去执行特殊任务……我们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时二和尚又说话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说来说去不就是说我们都年轻吗!年轻人猛撞,但是不保守有闯劲!你们可别小看了咱们的李满多!别看平时窝窝囊囊的,他要上来那个劲,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英雄好汉一条!不瞒你们说,为救黄毛姐姐他曾会过我要劫牢反狱……就说你们知道的,看守所前的那一幕,在那明晃晃刺刀面前,别的警察都乖乖的下了车……他能挺身而出和鬼子斗……没一定勇气是做不到的!很不简单!” 这回二和尚变了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极力为三角眼说好话!热心支持起三角眼来。 “是!我听说了,那次他表现的很勇敢!老百姓也受到了感染,群情激愤!这才让原田害怕,最后像老鼠过街,不得不仓促灰溜溜离开……但是这次任务不同,是单兵作战,做的是秘密工作!不仅需要勇敢还要有智慧,光靠胆大不行,还要心细,还要会随机应变!满多,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得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说心里话这些我不是没想过……说实话我一个人去是有点……能不能再派一个人跟我去……这样互相能有个照应,也能增加我的胆量……” 三角眼感到任务有点重,怕完成不了,未免有点犹豫。 二和尚听了又有点不高兴了。 “你小子为了救黄毛姐姐,你都敢跟拿着刺刀的日本兵拼命……如今用着你了,你倒拿方起人,讲起条件来了……咳!让我说你啥好!临阵尿裤子……死狗扶不上墙!” 二和尚是直性人,得话就说,毫不顾忌。 二和尚这句出口不逊的话,又惹恼了他父亲。 他拍了桌子,用手点指二和尚,怒不可遏:“你给我住嘴!又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死狗扶不上墙?我看你才是死狗……越来越不像话!” 他爸爸立睖起眼睛挺吓人。但是这也没让二和尚把嘴闭上。 “本来就是吗!要换做我,马上举起拳头发誓,请首长放心,我保证胜利完成任务!说一句豪言壮语那也是英雄的本色……他可倒好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我最看不上这样的!纯属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窝囊废!”, 盛烈听二和尚这话想笑但是没笑。 “英雄都像你那样?我看满多说的也是实话!一个人深入那个地方,是有点形单影只,面对那些脑满肠肥的大人物,不用说看,就是一听也够吓人的……满多说的是心理话!要是这样……不如我陪他一起去,也能给他壮壮胆!遇事咱哥俩也能商量配合一下,不会有孤军作战的感觉!”盛烈诚恳说道。 “你去?我的妈亲!还是打住吧!你去还不如我去!他爸见你不烦别人!你去还不得把你们俩一起撵出来!那可真是借你的光了!不是好光,是坏光!” “这个臭小子,今天怎么的了?得谁跟谁来!真是气死我了!我今天不打你不长记性……” 老交通打孩子有一个习惯,不用手打,也不用脚踢,而是脱下一只鞋子,用鞋底打孩子,说着他想脱鞋。 欧阳大队长急忙拦住。 “别,别,老哥你可别发火,他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还……年轻人说话就是有点冲,甚至还有点损,可能触了你的肺管子,但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年轻人本质是好的……老同志你先消消火,你做秘密地下工作经验丰富,有些事我还想请教你,你认为是他一个人去好,还是两个人,三个人……” “我?哪会说出什么经验……不过,楞头青可是独往独来……至于他?谁知道了?你是头,你说了算!” 欧阳大队长又低头想了想,最后抬起头扫视大家一眼: “老同志说的对,做秘密工作就得学会单兵作战!目标越小越安全,你们想想,招待所一下子去了两个人,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能不疑心吗?对那些大人物,不见到还好,见到了,不令他们奇怪吗?咱们可不能干那画蛇添足的蠢事!傻事!” “那……好吧!欧阳大队长我想好了!那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我可不想临死还找一个垫被的!” 三角眼这次算是下了决心。 “这就对了!这还算是一句让人为之感动的话!……你知道吗?这次也是抗联对你的一次考验,说不定这次干好了,能吸收你成为一名光荣的抗联战士!那有多光荣多神气……说实在的,我老早就想得到这样机会,可是老天爷不做美,就是不给我出头露脸的机会……咳!命苦啊!” 二和尚说了一句,不知是忌妒还是羡慕。 “你也别叹息命苦,以后这样的机会有的是,只要有一腔报国之志,英雄必有用武之地!”欧阳大队长说完二和尚,又看了一眼尚在思虑的三角眼。“满多,方才我的那些话,可能说重了点,你不要有包袱!其实没那么严重,你也无需那么紧张,我只是让你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你不孤单,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你身后有我们大家支持你,有全国抗日民众支持你!你只要一想这些就不孤立,浑身就会有力量!你就会无所畏惧!你放心大胆的去,进了招待所,无须惊动任何人,谁问你干什么来了?你就说找你爸爸……排出一切干扰。你的唯一目的就是获得情报或是通过你父亲,或是潜入他们密议的地方,其他别的你都不要管!得到情报后,不要停留,马上离开,赶紧回来和我们联系,不能耽误!时间就是生命!对了,你爸爸办公室不是有电话吗,有这样的先进设备,为何不利用一下,方便时可用电话和你们家联系,这样会快些,情报需要分秒必争!今晚张义去你们家,专候你的电话!我就在招待所门前观察动静,准备随时接应你!” “那太好了,有你在外接应我就放心多了!” “那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另外……我考虑的便是黄姑娘的事,盛烈,我能想到你现在的心情,你肯定放心不下黄姑娘的处境,想急于找到她……其实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对她也是放心不下!楞头青接走了他姐姐是那么急,连我们都没告诉一声……我想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来不及了……这次黄姑娘的失踪,对他们可是最大的威胁,他们会变本加厉千方百计抓到她,所以黄姑娘姐弟俩处境相当危险!他们要四处躲避,行走天涯,无落脚之地……据我所知,只有她爷爷生前在长春留有一套秘密住所,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你不妨到那看看去,一会我把那个地方的地址交给你,一有了她的消息,马上找抗联在哈尔滨的冯政委,他会安排她去苏联和我们见面!” 盛烈点点头:“好吧,反正我这个家也呆不下去了,母亲对我拒婚正在气头上,肯定要大发雷霆跟我誓不两立……另外我也想到外面闯一闯我的朋友在长春……今晚我去我大哥那里知会他一声,看看我那可爱的小侄子铁汉……明天一早我就登上寻找黄毛姐姐之路。”。 “好!关于你和黄姑娘的事先说到这。”说完他看了一眼老交通,“老伙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筹集来的粮食做成干粮,我们转移的路线已经确定下来,估计队伍很快就会出发!常言说的好,人马没动,粮草可要先行!你就抓紧办这事!” “没问题,我在三块石那地界安排好了几户抗属,就等把筹集来的米面运到那里去!我们连夜作出来,一两天内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我看大家也吃饱了喝足了……剩下的就是分头准备行动吧!对了,险些忘了!盛烈,我现在就把黄姑娘爷爷生前在长春的秘密地址告诉你,你用什么记一下,别忘了……” 盛烈翻了翻身上,上衣兜只有一只画画铅笔,原本还应该有一个随身带的速写本,可能走的急落在黑凤那。没有纸,他有点急,四处看,想找到一片纸,可是二和尚家单单找不到一块纸来……” “盛烈,你在找什么?”欧阳大队长见盛烈四处看很奇怪便问。 “我?我找纸呀,没纸怎么记……”盛烈一脸迷惘。 大家一听的话好险笑出声来。 “你那只手里拿的是什么?”欧阳大队长奇怪的问。 “这,这是画册呀……咳!这怎么说的,快成笑话了,骑牛找牛!” 这时大家才笑出声来。 盛烈翻开画册。“我还真舍不得在这上面记什么,怕弄脏了!” “什么画册让你这么珍惜?” “那是我买给黄毛姐姐的,现在被他无情霸占了!”三角眼故意调侃说了一句。 “说什么呢!看把你委屈的,就像盛烈把你怎么了似的……你不是说……画册成了你的伤心之物,毫不吝啬送给了盛烈,这一会怎么成了盛烈霸占了去?你在众人面前这样说,可有失君子风度!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嘿嘿,我是说着玩的!这你都听不出来?真是个榆木脑袋!” “玩笑?……我看你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人家盛烈会怎么想!” “究竟怎么回事?满多给黄姑娘买的画册,怎么到了盛烈手,又怎么成了他的伤心之物?”欧阳大队长有点不太明白。 “咳,这本画册本该是满多送给黄毛姐姐的纪念品……” “就是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 “就是因为画册里印有王盛烈的一幅处女作古城黄昏就……” “我还是不明白,这和王盛烈的画有什么关系?若是这样……那满多也太小心眼了!” “不,不,不是这样!”满多急忙分辨。 “那是为何?”欧阳大队长还是不解。 “那是因为……有些话我不好说,你还是让二……和尚说吧!他道得去!” 这次可能因为生气二和尚,李满多直呼了张义的外号。 “我说就我说!是这么回事,我和盛烈在他房里唠嗑,盛烈无意中翻了翻这本画册,除了发现他的那幅画外,还发现画下面有黄毛姐姐的题诗。” “哦?黄姑娘的题诗?什么题诗?可不可以说出来大家听听……” “可以,只是我没那么高学问,我说不出来,这你得让盛烈说。” “呵!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打退堂鼓了!”三角眼不失时机的揶揄他一句。 二和尚张了张嘴涨红了脸无话可说。 欧阳大队长把目光射向王盛烈。 “是抄录唐代一名大诗人的诗,她是借这首诗以抒怀!” “噢,那你把画册给我,我看看!” 王盛烈把那本画册递了过去,欧阳大队长忙翻到那页上,他认真读起来,他视乎想从诗中发现什么。 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脸上。 只见他反复低吟诗中最后两句。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难到……”欧阳大队长在沉吟。 “大队长,你发现什么秘密了吗?” “这……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噢,我想起来了,我听她弟弟楞头青说过,他父亲去了哈尔滨的一个江中岛,他们姐弟二人莫非去了那里,这可坏了……他父亲做秘密地下工作,他家地址只有咱们的冯政委知道……这可怎么办?”他想了一下。“这样吧,我先把长春的秘密地址写给你,你可以顺道看看,那里如果没有他们姐弟踪迹,再北上去哈尔滨,我想那江中岛不会很大,下点功夫……也能寻访得到。” “那好!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盛烈把他画画的铅笔交给了他。 “我先把地址写到这上面,等你记下了,你再擦掉,一方面美观,一方面记在这上面不安全,万一……” “好,好,我记住了!” 欧阳大队长说完把地址写在那页上,写完把画册交还给王盛烈,然后他看看大家, “谁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的话,我看时候也不早了,那咱们就事不宜迟,分头准备,各自行动去吧!” 第十九章傻小子其人其事 现在有些事应该说清了,救走黄毛姑娘的不是别人,正是打入日本特务组织内部的我方人员“愣头青” 楞头青又是谁?他就是菜园子里放狗咬李满多,吓的李满多和他的一些同学直尥的那个傻小子,也就是黄毛姑娘的傻弟弟。其实他的大名叫阚金龙,他姐姐的大名叫阚金凤。 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他小时候有点缺心眼,有点傻,做了点傻事,大了就不傻了,若说还傻那也是装傻!要说楞那也是充楞! 这不奇怪,人和人不一样,有的大脑发育的快,有的发育的慢,他属于发育慢的一类,慢是慢,那可是后来居上,如今看起来视乎比谁都聪明。 要说人活在这个世上,真不容易。会经历各种大事小情,小事情就不用说了,大事情如战争,地震,洪水,瘟疫……不管是人为的,还是社会的,再不就是自然的……这些灾害都很吓人。一旦发生,就难逃活命!所谓人生无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来活的好好的,转瞬便阴阳两隔,去了另个世界。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像汶川大地震,舟曲的泥石流……就是在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侥幸活着的,见亲人们走了,也是肝肠寸断,欲哭无泪。成了他们一生抹不掉的伤痛,有的成了孤儿寡女,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这里别的不说,就说战争,谁能想到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一个身处岛国的小日本,一个资源十分贫乏的国家,野心会那么大,胃口会膨胀到那种地歩,竟然要演一出蛇吞象的戏,狂妄的要独霸亚州乃至全世界!悍然对幅员广大,人口众多,历史悠久的一衣带水的邻居——中国,发动疯狂侵略和占领……也是,谁让那时的中国,还是东亚病夫,大国不强,被小国欺侮。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真是罄竹难书。使得许多人的家庭和人生轨迹为此发生了重大变化,黄毛姑娘及其家庭就是其中之一。 战争前,黄毛姑娘家过的是田园生活,生活过的是那么宁静恬适,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放眼望去,满眼皆绿,柳树围墙,雀鸣,蝶飞,虫叫……微风一过绿波荡漾,满园蔬菜香,花果香……那戴着草帽的老人,那顽皮的一群孩子,那“吱吱”单调作响的水车,还有老青马,大黄狗……组成了那田园里诗一般画面……还有王盛烈和黄毛姑娘,这一对少男少女,深觉境中之妙,景中之美,恣意画他们的水彩画,那种惬意,真是从心往外……他们想像不到的是……如果他们也成了画面不可或缺的角色……那会是怎么样?是不是更添浪漫色彩更有诗意。 然而,九一八,在战争阴霾笼罩压抑下,改变了这一切,使得东北上空风云突变,那骇人的枪炮声,打破了老百姓平静的生活,那日本鬼子刺刀上的膏药旗,在残阳映射下滴着血,分明是同胞的血!日本的铁蹄践踏着东北这块富饶的黑土地,东北人民在日本鬼子的统治下呻吟,过着悲惨的牛马不如的生活,往日的安然和平的日子荡然无存。侵略者狂笑狞笑,肆无忌惮,老百姓苦不堪言,忍气吞声,人生轨迹在这出现震颤,出现拐点……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人们纷纷拿起了枪,奔赴抗日战场。 就说黄毛姐姐家,从他爷爷说起,昔日驰骋沙场的战将,因为反动当局懦弱,采取不抵抗政策,令他空怀一腔救国志,有劲无处使,一气之下,愤而解甲归田,他想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不理军务,只想图个清静,所谓耳不听,心不烦,眼不见,心不乱。过桃花源式的生活,以此消极抗争,然而没想到,他的这种朴素想法也成为奢侈,反动当局不让他清闲,千方百计让他出来做官,为侵略者服务,他们派密探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以致让他平静的生活被干扰,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坐无宁日,最终还是没有逃掉反动当局,还有日本人的魔掌……老将军忠贞不二,矢志不移,最后成了顺我则昌,逆我则亡,不为我所用,那就是死路一条的屈死鬼! 老将军死的不明,全家人陷入悲痛之中,官司打的不清不白,还在打……时间比持久战还持久。猴年马月是个头?谁也说不清楚!殊不知在那暗无天日里,哪有头!耗子呗……可是官家耗得起,私人家能耗得起?直到耗的你筋疲力尽,最后不得不告饶,最后不了了之,这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黄毛姑娘家恐怕也要走这条路,谁也耗不起! 这也罢了,谁让他们不识时务,鸡蛋碰石头,全是咎由自取。可是灾难还没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紧接着菜园子的那片肥沃的土地被征用,险些成了日本兵用来储存杀人的化学武器仓库,后来在民众的抗议下没能得逞。说到这里有人会问,被占领的国家人民有那么大能力吗?当然没有,更主要的原因,是侵略者们也不愿意把那些杀人武器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觉得化学武器放在那里对他们也不安全也是个威胁,既然这样,莫不如找一个台阶下,还能得到一个顺民心知民意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样菜园子是逃出一劫,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一次没得逞不能说下次就不得逞!此地不遭难,不知何方要遭难,那个东西可是祸害千年。战乱使得菜园子已经无法管理经营,与其这样荒芜下去,不如分给附近乡亲们,这样可以化整为零,以免贼匪老是惦记那块肥肉,这样既保住了土地,又让乡亲们得到一点实惠,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们决定分掉菜园子家产,一家人逃离抚顺,过起流离失所的生活。 那时逃亡何止他们一家。流浪者到处可见,正像有一首歌词说的那样……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灰灰的天空飘着细雨,茫茫大地一片萧索,游动着的无家可归的人影!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国仇家恨集一身的黄毛姑娘一家,被逼无奈,像当年的豹子头林冲逼上梁山,他们萌生了加入抗日队伍的想法,他们去了北边投靠爷爷的旧友亲朋,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 黄毛姑娘的父亲在抗日名将马占三的影响下,参加了抗联,被抗联组织安排在哈尔滨做秘密地下工作。姐弟俩受爷爷和父亲的影响,后来也都加入了抗联外围组织。 现在的傻小子,你说他傻?他才不傻呢,你说他胆大,那可够胆大的。一天,天气闷热,他路过松花江边,他远远发现一个日本军官,站在江边左顾右盼,他明白了是因为天气热,他想到松花江里去野浴,他便悄悄埋伏小树林里观察他,那军官见四处无人,便把衣服放在岸边,目所能及之处下了江……傻小子在一边看的一清二楚,一只盒子炮就藏在军官服低下……他乘其不注意,跑去如脱兔,迅速把他放在衣服底下的盒子炮拿到手中,然后悄然离去。 那个日本军官还浑然不知,还在耍欢的游……不知是来了兴致忘了,还是在想大白天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结果大意失荆州。 傻小子喜滋滋用这条枪做见面礼,找到了一支抗联队伍,那支抗联队伍觉得这小子挺机灵,对日本鬼子怀有深仇大恨,便接纳了他,从此成了一名光荣的抗联战士! 傻小子随队伍转战白山黑水之间,最后跟欧阳大队长转战到抚顺三块石,这里多矿工,群众基础不错,便在这落了根,几年的磨练,傻小子成了抗联的中坚骨干。 他姐姐黄毛姑娘也走上了抗日道路,虽然一个女孩子不能像男人那样野餐露营上山去打仗,但是可以发挥她的一技之长,拿起画笔做刀枪,她一直在城镇做抗日的秘密的宣传工作,他画了许多打倒日本侵略者的宣传画,民众喜闻乐见,一传十,十传百。不要小看了这些画,这些画大大鼓舞了民众抗日的斗志和勇气!这些画不比真刀真枪差,如同一颗颗炸弹,让鬼子们心惊胆寒,心惊肉跳!特务们气急败坏!以至下大力量到处抓她……后来不幸终于被捕,关进看守所,就是李满多呆的地方,后来才有三角眼想会二和尚撘救她的想法……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傻弟弟阚金龙,这一天在山上呆的没事,便拿起老土枪,想打些猎物来,刚刚打死两个野鸡,便被一个小战士叫到欧阳大队长那去了。 欧阳大队长一副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告诉他,负责地下工作的老交通,就是二和尚的爸爸,获得一份很有价值的情报,是有关日本鬼子进山讨伐行动的,包括日期,行军路线和具体的行动计划。情报紧急,他想连夜送上山来,可是不妙的是……他被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跟踪上了,老交通走到哪里,那个人跟到哪里,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基于这种情况,我考虑派你下山接应,你要见机行事,务必缠住那名跟踪的人,最好弄清那个人的身份,他是干什么的!如果真是密探特务……也可以采取必要特殊手段……总之一个目的,保护好老交通,帮助老交通甩掉那个跟踪的人,让老交通安全上得山来,共谋对策。 那时的情报都是靠口传心记,谁也代替不了老交通,非老交通上山口诉不行。 阚金龙年轻气盛想带一把枪下山,欧阳大队长想了想,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说:“枪这个东西虽然能护身,但是也是惹祸的根苗!如果为了防身,带一把猎刀还是可以的!记住这次任务是靠你的智慧,不到紧急情况,不能动枪动刀!” 因为任务紧急,欧阳大队长没在多说什么,最后嘱咐他一句,要多加小心,速去速回! 阚金龙接受任务便乔装打扮成山里的猎人,一只土枪挂着两只野鸡摇摇晃晃大大咧咧下了山来。 他以为大队长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很简单,可是没想到,正是因为他想的太简单好险出了大问题……什么问题?那就请读者往下看吧。 他们在接头地点,就是山脚下那片小树林里,那棵最大的黑油松树下见了面,老交通悄悄告诉他那个人就在小树林外面叉道口那坐着,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已经跟踪他两天了,真是形影不离,形迹可疑,不知是干什么的……怕是特务密探之类……才没敢贸然进山和你们联系……我怕给你们带来麻烦。 “噢,什么了不起的事,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把他交给我,我去对付他!他妈的!好狗还不挡道呢!他竟敢……我把他弄到一边去,实在不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给他脑袋穿一个孔隆见见风……老交通你放心大胆尽管走你的!山里就等你的那份情报呢!大队长急的火烧火燎。” “我也急呀!那岔道口是通往山里的必经之地,你设法把他引开……” “奇怪!来时我怎么没见到他?” “他跟踪的是我,又不是你……他像个幽灵时隐时现……有时像个影子不离左右……” “真他妈够狡猾的,我去会会他,这个人敢挡我们抗联的道?不要脑袋了?太可恨了,不行我这就一刀宰了他!” “又来了!楞头青!我可警告你,那可不行!要那么简单我也能对付了他,我估摸这附近肯定有他们的人,你这样作咱们不是也暴露了吗!我觉得现在还是互相猜疑阶段……再说他手里有枪,枪一响日本鬼子就知道了,大队人马就过来,我们就彻底……你可不能一时冲动误了大事!” “你放心吧,硬的不行来软的!总之,这事交给我!” “事后你也要有一个脱身之计,他见我没了踪影,他还不找你算帐……”老交通在考虑。 “他敢!……你走你的,别考虑我,我会想办法脱身的!阚金龙想:脱身应该不是很难。至于他如何脱身?说老实话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认为那不是问题。 “我们最好一起上山,我也能对你的安全放心,对欧阳大队长也能有个交代,我看咱们这么办,你不是有把握脱身吗?……你脱身后,我们在二道沟那棵大梨树下会合,超过两个时辰,我可就不等你了,直接上山了,情报紧急关系我们的行动计划,容不得我们耽误。” 阚金龙想再难两个时辰怎么也脱身了。于是他答应:“那好吧!就依你说的……” 二人就这样说定了。 阚金龙像个山里猎人,哼着二人转小黄段子,在树林里闲溜达,一会便溜达出了树林,他早就暼见那个岔路口站着的那个人,那个人正贼头贼脑四处望,于是他像没事人似的朝那个人走去! “喂!老乡,四处看什么呢?迷路了?还是……在找什么人?”阚金龙渐渐走近那个人。 “咳,甭提了,等一个欠债不还的……我到草棵那边拉泼屎的工夫……那个人一猫腰就钻进草棵子里不见了,像是进了那片小树林……去找吧?那地方林森草茂,弄不好又怕走两岔去……没办法,只好在这死等吧,反正出来进去他都得经过这岔道口?” “你到是有老猪腰子!就不怕傻老婆等蔫汉子……” “看你说的了!过了一会他再不出来……我认倒霉,就走人了!” “噢,我看他是不能出来了!躲你还躲不过来,他能……信我话走吧!” “不,好不容易遇见……我再等一会!” “你这个人也是……你多大年纪了?。” 那个人伸出四个指头说了一句:“四十有余了。” “那瞅你可真面少,看样子不像,我看你也就是三十啷当岁。”阚金龙很会说话。 人都有这样心里,都希望年轻,俗话说的好,逢人客套要减岁,见物客套要增值,阚金龙明知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还是瞪眼把他的岁数往少里说。 “让你说的……我年轻了十年!” 那个人被阚金龙说的那么年轻,自然很高兴。说着他上下打量一下阚金龙。“咦?怪事?你是……你是什么时候进入那片小树林的……你上那里干什么去了?”那个人顿生疑惑的问。 “我?都说我是山神,我会隐身法!你怎么能看到!哈哈!” 阚金龙被那个人问的一楞,不过马上笑了起来。 那个人瞪着眼看他,心想,这个人够怪的,这不是瞪眼说胡话吗! “开玩笑,我是这后山黑石沟的……我起早就进林子里去了!我们打猎的,不走正路,专门趟草棵子……你问我干什么?没看着吗?这……”他把挂在土枪头上的野鸡顺到前边来“咳!今天运气不好,趟了这么半天草棵子,才打了两只!,” “噢,是这样……你没见树林里有一个人?” “人?什么人?人我没见到,倒是看见一个傻麅子还让他跑了!” 反正两个人也没什么事,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说话的,两个人便蹲在地上唠起磕来,阚金龙顺手把野鸡连那把土枪放到一旁。 “你这野鸡是今天打的?” “没错,你看那血多新鲜……” “是,看去还挺肥实……两只怎么也得有十五六斤吧!”那个人说道。 “不止吧……老乡,怎么样?你想要吗?我卖给你便宜价,集上这两只怎么还不卖两块大洋,我今天便宜你,你给我一块大洋这东西就归你了!” “我看一块大洋也不值!” “那你说值多钱?” “钱不钱的高低我不能买!我今天有事……”他望了一眼那边小树林“我还有帐找那个人算!买这玩意到处提溜着,算怎么回事!” “啊呀呀,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有帐还怕算……今天咱们见面也算有缘。走!咱们到前边找个地方好好唠唠……你把你的事跟我说说,他想赖账万一我能帮上忙,这都说不定!免得你在这东张西望,傻老婆等痆汉子” 阚金龙就想把那个人支开。 “我的事你不要问,我也不可能告诉你,这是我们之间私事!”那个人摆摆头。 阚金龙心里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什么欠债?纯粹扯淡!可是怎么才能让他动动地方呢?。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就觉得这个人有点面恍的,视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想不起来,随着谈话的进行,他一直在注意他,也一直在想……年轻人脑筋好,想着想着,猛的想起一个人,啊呀……难到是他? 第二十章冤家路窄逢密探 傻小子阚金龙再仔细端详一下那个人,这次终于认清了,这不是小时候在菜园子的遇到的那个人吗?他不是跟踪我爷爷,最后害了我爷爷的密探吗?如今他怎么会在这?真是冤家路窄! 由此他想到……怪不得老交通说是有人跟踪!看来一点不奇怪,原来是他这个密探在这里捣乱,这也怪不得他,他就是吃这碗饭的!跟踪是他的长项!只是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这家伙还干这缺德买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想起在菜园子那会,因为他还小,还有点傻,楞,干什么虎个着的!不懂世间的复杂性……遇事还好感情用事,结果是非不分,好坏不明,竟把这个密探当成了朋友,险些把隐藏爷爷的事说了出来……过后要不是姐姐说他,他还不觉景呢!那次教训,可是够深刻的,之后他像长大许多,明白许多事情。 这回可不能再那么幼稚,那么糊涂了!这回非但不能糊涂,还要让他知道我阚金龙大了,如今马王爷头上有三只眼,什么事都看的明!别看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认出了他!他今天是跑不了啦!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要为我死去的爷爷报仇!这次我要老帐新帐一起算,死也要让他死的明白!不这样不解我阚金龙心头之恨! 他认出密探,可密探没认出他来,还像没事人似的还在跟他搭讪,年长岁短,买卖公平。这不奇怪。 阚金龙时当年少,正是发育成长时期,身体各部位还没长开,也就是说还没定型,另外那次遇见,完全是一种偶然,密探是奔他爷爷去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爷爷身上,对一个半大孩子,长的什么样?当时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反过来那时密探已是成年,长相特点都已差不多定型,另外他这些年也没改,还做他的老本行,职业特点也能加深一个人的印象,一副贼头贼脑神神秘秘的老样子,加上小孩子都有一种好奇心……人也怪,小时候的事情印在脑子里,多久也不忘。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所以他先认出来了这个密探,而密探还不知觉。 “想不到原来是……这家伙,恶行不改,真他妈的可恨……”阚金龙暗暗骂了一句。“今天真他妈的晦气,想不到在这又遇见了他!我该怎么收拾他呢?” 阚金龙的脸充满怒气,如此这般也引起那个密探的注意,他倒没认出阚金龙是谁,但是他觉得面前小伙子神情有点怪。 “奇怪!你这小伙子!没跟我说两句话就愣愣发什么呆?你有什么心事吗?”那个密探看了他一眼。 “我?……你管的也真宽!你管我发呆不发呆,我有心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阚金龙见他本来就是一肚子不高兴,一听他这话真是怒从心头起!当头就给了他一句。 “你……你这是怎么的了?跟谁生气呢!我又没招你惹你,跟我横什么?”那个密探吃惊不小。“真是怪事,方才还好好的,突然风雨大作!……像变了一个人!问都不能问?” 阚金龙年轻气盛,真想图个痛快,他想当面戳穿他的本来面目……但是,又一想,今天可不是为报私仇泄私愤而来,今天尚有任务在身,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不,不行!还是忍子点吧,古语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个人报仇是小,完成任务是大! 如今老交通就在小树林里,情报送不到山上去,不知急成什么样!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应该掩护老交通,把这个密探调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想什么办法把这个家伙引开,把眼前这块绊脚石踢开呢?……此时他的脑袋像高速的计算机在急速运转!然而想来想去全是空转,想到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来之前,他以为这任务再简单不过了,不就是配合老交通把一个人引开吗,一般小孩子都能办到的事,作为一名抗联战士难道办不到吗!但是实际上操做起来,远没那么简单。 这个密探可不是一般人,有老猪腰子,有自己的定见!不管你说什么,你用什么办法,这个人楞是在那坚守岗位,站着不动,那稳如泰山的样子,能把你鼻子气歪了!有什么办法你使去!没办法撒泼尿沁死!你还奈何他不得!你总不能上前生拉硬扯把他推走……那成何体统?也没那么办事的?那不叫完成任务,那是给完成任务添乱,那只能暴露这次行动计划! 阚金龙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如今会变得这么难,弄的他抓耳挠腮真有点黔驴技穷! “我今天怎么遇见了他!真是我的死对头!灾星!”他把恨全都集中在面前这个可恨的密探身上,他嘴不说心里在想“今天遇见你可倒了大霉了!”气的他真想上得前去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掐死他!” 人有时候会这样,想多了就会不知不觉自言自语流露出来,就像水杯里盛满水一样,水满则溢。阚金龙肚子里塞满了仇恨,便不知不觉从嘴里冒出一句:“咳!今天真他妈的够倒霉的了!喝凉水都有点塞牙!” 阚金龙气的竟口吐真言,把心里想的莫名其妙的道出来一句。还好没指名道姓,不过,这话一说出来,还是吓了他本人一跳。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倒霉?年轻人你今天倒什么霉了?”那个密探当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阚金龙,又视乎明白什么…… “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今天出来打猎的事吧……那也说不上倒霉!毕竟还有收获!打猎那出了枪法还要靠运气……有时运气来了满载而回,有时运气不佳空手而归也都是常事!无所谓倒霉不倒霉!”。 幸亏那个密探能为他的话自圆其说,不然阚金龙真还不知说什么好。“哦……”阚金龙故作沉吟。 “……小伙子,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你干吗老盯盯瞅我,眼神怪怪的,就好像……” 阚金龙又吃了一惊::“好像什么?”。 “好像你在给我相面……小伙子,莫非你会相面?” “相面?我……”阚金龙倒吸口凉气。 阚金龙乍一听,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那个人看出了他的失态……认出他是谁!他一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一听到后面“相面”二字……他又立刻感到释然!心里话,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说明那密探还是没认出来他。 阚金龙想,既然他提到“相面”一事,何不顺杆往上爬?免得他生疑别作他想。于是他说道: “哦,是,小时候,跟一个江湖郎中,学那么一点……心有灵犀一点通,相的还很准,这附近老百姓还送给我一个绰号叫活神仙!……什么活神仙?就是那么回事呗!我可担当不起!” “噢,想不到你有这两下子!那好!反正在这呆子也没事,你就在这给我相相!权当玩玩……相好相坏,我不会往心里去!” 阚金龙以为说说算了,没想到这个密探真是属线蚂蝗的——还叮上了! 阚金龙既然大话已出,没办法,只好答应。 “那好吧,既然这样相信我……我就给你相相!相可是相,不能白相!” “那你想怎么的?要钱?” “钱我不要了,你把这两只野鸡收了!” “啊呀!我当什么事呢!小事一段何足道哉!好说,要是相准了,我还得给你赏钱!” 阚金龙心里想这个该死的密探,真不知趣,看我相完面怎么损他!也好借这种方式以泄我胸中之怒气……否则憋在心里太难受!” “那好,你坐好了……” 那个密探饶有兴趣就地盘腿一坐,他有意转了一下,面对那片小树林……他还没忘记树林里的那个老交通,他要监视那个老交通,随时随地跟踪。 阚金龙看了看他,能不知道他的用心吗,阚金龙想,你想视线不离那片小树林,我偏让你离开!他还希望老交通乘这个机会,离开那片小树林呢!。 “你这样坐不行,需要坐北朝南坐着,还得把眼睛闭上,气定神闲,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不然你走了相,或者我走了神,就不灵了!” 密探听这话有点不太乐意动,但是也没办法,这事不能他说了算,让人家相面,一切就得听人家的!人家让你往东你偏往西,拧子来那哪行!密探想,就依他,撑死也用不了几分钟,他料这么短时间,树林里的那个老交通是逃不脱的……再说一听到动静随时随地便睁开眼睛,他能往哪跑?我料他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阚金龙足足给他相了半个点,这才让他把眼睛睁开。 “你怎么这样相面?像老和尚入定了似的,头一次遇见!时间这么长?再长我都能睡着了!” 时间这么长,当然是有原因的,阚金龙看见了老交通出现在小树林边上,但是总是迟迟不前,想是不肯冒这个风险。也是这风险系数太大了!一旦被密探睁眼瞧见,岂不是前功尽弃,阚金龙几次向他摆手,他也没理会,又回到小树林里。结果老鞑子看戏——白耽误功夫!老交通还是没走了。 “时间长?你不懂这叫慢工出细活!相面时观察要细致才灵验!时间所以这么长,还因为你的面相太复杂。” “行了,你也相完了,我也应该听听你怎么说了,灵验不灵验得我说了算!” “那好吧,你想问什么?”阚金龙认识他,当然胸有成足。 “你先说我是干什么的吧?” “这太简单了,不过,你的面相不是太好,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你就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那我可就冒犯了,你长的……天庭不是太饱满,地阁也不方圆,印堂还发暗,面容有一股阴气……表情猥琐,神情还不自然,坐不稳站不安的……没坐相!” “行了,这套话我也会……我的面相好坏,你就都不用说,你就说我是干什么的吧?“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眉宇间有一股邪气,眼睛贼亮……我料你不是小偷就是小偷之类的密探!” “什么?密探?……你敢如此说我!小心我抽你的嘴巴……” 密探被说的有点下不来台,火冒三丈。 “咱们不是事先说好的不生气吗!你看没说两句你的脸色都变了!咳!看来人们都喜欢奉承,顺情说好话!……可悲呀!可悲!” “你……好,好,我不生气!就算我是密探……” “别就算!你到底是不是密探?” “是,是又怎么样!我还想请教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密探的?” “不怎么样!我只是相面,不管别的!我不是吹牛,不但能相出你是密探,还能相出你过去都做了些什么!” “呵,越来越神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雕虫小技!我寻思明白了,你知道我在跟踪树林里那个人,所以你说我是密探,行,算你聪明!密探的事让你懵上了,至于我以前干什么事……你纯粹是唬人!你上哪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 “不信是不是?我可以跟你打赌!” “打赌?打赌就打赌!我还怕你,你说打什么赌吧!” “赢房赢地都行,不过眼前赌那个不现实,我知道过了三岔路口不远有一个小酒馆,那里很僻静,咱们就到那里赌一顿饭钱,你看如何?” “行啊!小事一段!可是……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啊,我还得……” “行了,不敢就是不敢,就别找借口!……我看你认输就算了!哈哈!”阚金龙说完便是一声嘲笑。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人怕激,马怕骑。”那个密探一听阚金龙讽刺他笑话他觉得面子很过不去便不干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服你,今天我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咱们就去那小饭馆赌一把!我就不信你会知道我过去……要说我的将来你可以信口胡诌,谁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你要说我过去做了些什么……那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我可是历历在目!你骗不了我!你可想明白了!” 阚金龙心里暗想,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知怎么回事,真是可笑!别的都是次要的,只要把你调离这个地方,让老交通赶快进山,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比什么都强,我的调虎离山计就算成功了! 他是这样想,于是便说道: “我早就想明白了!不过我说对了,你别死不承认!” “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你说对了,我就认赌服输!”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阚金龙说完两个人便离开了那岔路口,那个密探一步三回头,他还想林子里的那个老交通,但是架不住阚金龙跟他叫号,他有点骑虎难下。另外有一种侥幸心里,那个老交通不会跑吧…… 就这样两人来到附近那间酒馆。 这间农家酒馆,地理环境就像水浒传里孙二娘开的酒店差不多,都在坡口,酒馆前都有一棵大树,所不同的是孙二娘开的酒店是在十字坡,这个酒馆是在三岔路口,招待的也都是来往客商闲杂人等,孙二娘家开的是黑店,卖的是人肉馅包子,这家酒馆是不是黑店不好说,但是起码没有人肉馅包子,这一点还可以保证。 饭店都这样,上午客人不多,生意很很清淡,临中午开始上人,到了饭口开始红火起来,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锺人才渐渐散去,晚上又一波。 他们两个人是上午十点便走进了饭店,饭店还没有人,冷不丁的进来两位,店家十分高兴,忙上前打招呼:“里面请里面请,包子馒头热呼饼,要吃麻花现给你拧!”那热情劲就不用说了。 别的客人进来都想找离窗户近的地方坐下,图眼亮,图清凉。阚金龙却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有他的目的,他是怕临窗坐着,那个密探会监视岔路口,老交通倘若经过时,不小心被他看着,那就彻底坏菜了!。 那个密探虽然对阚金龙选的位置有点不太满意……但是见阚金龙已经坐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坐下,两个人相对而坐,没有窗户,那个密探只好不时把脸扭向敞着的门外,这虽然也能看到外面,但视野毕竟有限。 “客官,想要点什么?”店家看样子很精明,精明的有点贼眉鼠眼!他一边忙擦拭桌子,一边笑嘻嘻的盯着他们二位。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阚金龙反问一句。 “这您是问着了……我跟您说,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小店虽小,但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山上长的,河里游的,应有尽有!就看客人得意哪一口了?” “嚯!真敢说!不知你们家的牛还剩几条了?” “嘿嘿!客官,这话让你说的……” “也是,吹牛不上税!吹呗!我问你天上的龙肉有吗?”阚金龙故意问了一句。 “这……您可是难为小店了,别说我们家,就是抚顺市里大酒店也没有!不过……俗话说的好,天上龙肉地下驴肉,我们家的驴肉可是现成的,味道鲜美……客官不想要点尝尝……” “那好吧,你就给我来一大盘酱驴肉,再来半斤酒,这两样先给我们上来,我们先喝着。你这有新鲜的河鱼河虾吧,各来一盘炸鱼炸虾……噢,再来一碗水豆腐……我可要炸的肉酱,另外……对了,我们不喜欢有人打扰,有事我们会招呼你,没事就不用过来问这问那了!” “好嘞——”店主人故意拉了一句长声,转身去了厨房。。 酱驴肉和酒都是现成的,少时便端了上来。 阚金龙年轻,先给密探倒上酒,自己随后也满上,然后端起酒盅说道: “说实话,我对你过去都干了什么?真有点不太敢说出口……酒壮英雄胆!咱们先干了这一盅!然后我丈着胆给你说一说,不过你听了可别不高兴!” “你就快说吧!我不怕!我又没作出什么亏心事!” “真没做亏心事?那我可真说了!” 阚金龙这一说不要紧,竟引出一段鲜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十一章鲜为人知的秘密 阚金龙认出来了,那个跟踪老交通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昔日在菜园子里,遇见的那个跟踪他爷爷的密探! 仇人相见那叫分外眼红!阚金龙恨不得当场就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考虑任务在身,不能因为报私仇泄私愤误了大事,所以他把报仇的事强忍下了。 尽管如此,由于阚金龙对他恨之入骨,还是有所流露,一句自然流露出的恨话——我怎么这样倒霉。险些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进而暴露他的身份。要不是密探自作聪明,对自己的怀疑能自圆其说,年轻的阚金龙真就不好收场。 那个密探虽然没认出阚金龙就是当年菜园里遇见的那个傻小子,但是发觉阚金龙神情有点不对劲,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像是在……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反正不正常!他只能用直观的“相面”作解释,以为阚金龙在给他“相面”! 阚金龙对自己失态正无言以对,密探提到”相面”一说,真如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焉能放过,阚金龙乐得就坡下驴,以误代误。本不是相面,楞说是相面。以此掩饰他的失态。。 阚金龙仇恨在胸,也没客气,用相面的方式,说出了他是密探。这让那个密探很是吃惊!当然也很是奇怪!一个偶然遇见山里打猎的小子,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他想知道其中的秘密,遂有想进一步弄清的心理。而阚金龙为了实施他的调虎离山计,把密探从三岔路口引开,就想进一步吊足密探的胃口,他还声称能知道密探的来世和今生,来世纯属是无稽之谈,今生那可不一般,他能知道过去都干了些什么?这对密探来说简直太神奇了,密探根本没往认识他这方面想!阚金龙就利用他的好奇心理,不可能的事,便与他打赌,赌一顿饭钱,用激将法,激他去饭馆,目的就是把密探引离开那个三岔路口,这样老交通方能得以脱身,进山送情报。 阚金龙和那个密探在酒馆里,要了酒,又要了菜,便喝起来,吃起来,随着三杯酒落肚,话匣子也打开了。 那个密探就想早点验证一下,阚金龙是怎么知道他过去的,所以他执言要阚金龙说出他的过去。 阚金龙知道他亟欲想验证的心里,他故意迟迟不说,闷头喝他的酒,吃他的菜……他这样做也是有想法的。 他一是在想,我得拖延点时间,让老交通走远一些,一旦这家伙醒悟过来,他也追不上。二是想,我一旦说出他的过去所作所为……他会有什么反映?他肯定暴跳如雷……暴跳如雷他倒不怕,怕的是事情弄大,不好收拾……老交通还在二道沟等他呢!他不能让老交通为他而着急,所以还是少惹事生非的好。可是又一想如果不说出来,那岂不是认赌服输!要是对一般的人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可是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大丈夫岂肯向仇人服软认输的道理!他想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该是报私仇的时候了!杀爷爷的深仇大恨绝不能就这么不请不白了结,这样岂不便宜了这个密探!以阚金龙疾恶如仇的性格,他不能容忍仇人密探像没事人似的继续逍遥法外,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报仇憋在心里的滋味太难受了!如今仇人就在面前,说什么我也得把他的过去那些事抖落抖落见见阳光!不这样不能泄我胸头之恨! 想到这,他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下,然后把酒盅重重撂在桌上。 “你想知道吗?可以!不过……还是那句话,有言在先,我说出来你可不能发脾气……” 他告诫对方,当然也在告诫自己。 “你放心,你就是骂我八辈祖宗,我也不生气,但是你也得遵守职业道德,说的都得是事实!胡编乱造,或者指桑骂槐,我对你绝不客气!” “当然!不过,我说对了,你也别死不承认!” “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尽管说!说对了,我还会给你赏钱!”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说了,根据你的面相……怎么说好呢?你的前半辈子基本没做什么好事!害人又害己……照此下去你后半辈子会很危险,你会遭到报应!你会遭到天谴,老百姓也会骂你,最后你会无疾而亡!” “你这是吓唬人的伎俩,你们这些相面的真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都这样,靠吓唬人,先吓你一个半死,目的是让你掏钱……” “你先别管那些,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否事实,我没法判断!我要求你具体的说,我究竟做了哪些坏事,这样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谁不会说!” “你要听具体的?那好啊,我就说一件具体的,不过听了你可别拍案而起……我这个人生死不怕就是胆小!” “废话!你就说你的吧!哪有那么多啰嗦!” “那我可说了,你早年就是一名密探,你曾经跟踪过一个人……” “是,我早就密探,我干这个行当已有年头了。不过……你说我跟踪一个人?什么样的人?我跟踪的人多了,干什么的人都有,我想不起来了!” “那好,我再提醒你一句,是一个老人还是一个老将军!”。 “老将军?这……对不起,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是哪位将军?” 阚金龙暗暗骂道:“这家伙真可气,真狡猾!分明在跟我装糊涂……这种人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天就要揭开这个伤疤!” 他见密探还在沉吟便道:“想不起来了?我再提醒你,在我们抚顺聂家花园的小菜园子里……” “噢,你提到这,我好像有那么点印象……怎么了?” “有一个傻小子,跟你一起拔水萝卜,到水井洗水萝卜,那个傻小子把你当成好人……他有一个姐姐,是他姐姐见你贼头贼脑,行为不轨,来历不明……让一个叫王盛烈的领着那些半大小子起哄,把你哄出菜园子,你抱头鼠窜……” “噢,噢……你要是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要说那次我也够倒霉的了!你方才说什么将军?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将军,原来是那个老头……是个将军不假,但是他撂挑子不干了,我跟踪他是……怪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具体?难道……不对!你究竟是谁?”说到这,那个人顿起疑心。 “我是谁,呵呵,我是相面的活神仙呀!” “活神仙?哼,唬谁呀!不对,别人不可能知道那么详细!你一定是……”他再仔细瞅一眼阚金龙,恍恍惚惚…… “呀!我怎么看你像是当年那个傻小子?” 阚金龙一听傻小子三个字皱了皱眉。心里话我都多大了,还管我叫…… “你别见怪,我是说当年……我觉得你当时很可爱!” 阚金龙一听这话更来气,他觉得事情到这份上,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便阴沉个脸说道: “认出来了?难为你还认出我来了!你说对了,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子,正是因为当年傻,才被你利用……” “啊呀呀……都是过去的事,现在说那些干什么!……你变化可太大了!若不是你提醒真的认不出来了!……这怎么说的!我还……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你可别忘了,当时咱们可是一伙的,我看你挨欺侮……我可没袖手旁观,冲了出来,可还是……好虎架不住群狼,为了你我被那些半大小子打的抱头鼠窜……不过现在想起那情景怪有意思……好,好,好啊!” “好什么好!都怪我傻!没认出你是密探!结果……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没有你告密,我爷爷不可能……你最好少跟我套近乎,你是害死我爷爷的仇人,我跟你势不两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知道吗?” 那个人瞪大了惊异的眼睛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他方惭愧的叹口气。 “咳!都怪我那时糊涂啊!……我理解你此时对我的心情,不过,你还年轻有些事还不懂……” “是,我那时不懂,现在还不懂!自古常言,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就想好好向你清算这笔血债!” “你……小老弟,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你向我清算也是应该的,我也能理解。不过……你还是应该听我说,有些事你还不清楚,我当时也糊涂,我也是被利用……我想解释一下……” “我看没什么可解释的必要!我也不想听你解释!” “小老弟,我看你最好还是应该听我解释一下,这对你,对你们全家很重要!即便是法庭也要给申诉机会!如果你不想听我解释,我想你会后悔的!等我解释完了,你愿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处置,就是死了,我也干心!“ 阚金龙没想到这家伙竟说出这样话,难到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吗……不能吧!是不是这家伙又要故弄玄虚,耍什么花招?这次得提高警惕,不能在傻了,免得上当受骗!” “那好吧!我就听你解释,阎王爷还不收屈死鬼呢……” 那个密探听阚金龙说了这话,心里像是有了一丝宽慰,他叹口气。 “咳!说起来话长,是,我承认,我是做了一件缺德带冒烟的事,我知道你们一家人对我恨之入骨……可是小兄弟,我也有苦衷啊,我干这事也是不得已,那也是上支下派……吃人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办事!另外……当时我还以为那也是为老爷子好,老爷子那是应招进京做官啊,是官复原职啊!是好事呀!谁料想这里面竟藏有阴谋……竟发生了那种悲惨事!我们当差的,只是跑跑腿,哪知道其中阴谋诡计啊!” “这么说你是好心做了坏事?” “我不敢这么说……不过,天地良心,我要是有半句慌言我是那个……”说完他还用一只手在桌子上学乌龟爬的动作。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这些人都会顺情说好话……一屁俩谎,我才不信你的话呢!” “你若不信那我就没招了!你要是找我算帐,想清算这笔血债,那我也只好认了,谁让我……不过实在太屈的慌!……小老弟,如果你不信……”他说着扫了周围一眼把头凑过来在阚金龙耳边小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这也是为了表明我的心迹……” 那个密探说这话时颇有点神神秘秘,声音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哦?什么秘密?你是说跟踪……”阚金龙以为是他跟踪老交通的密密,“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奇怪!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密探吃惊不小。“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先说为什么要跟踪吧?是不是情报的事……” “情报?你是指方才的跟踪……咳!弄差皮了!不是说他!两码事!” “那你说的是……” “我是说你们家老爷爷的死!” “啊,不是说突发急病死的吗!” “他们说你就信,你的头脑太简单了吧!那是托词,是日本特务放的烟幕弹!你不想想谁干了不可告人的事会明目张胆说?……你爷爷死的那天晚上我正在场,别人不知道,我是一清二楚,那天晚上鬼影连连……他是被日本特务下的毒……若不然好好一个老头,怎么会突发急病死掉!” “啊?……你说的是真的?” “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敢说假!” “那你敢不敢出庭为我们全家作证?” “这……说心里话我不敢,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还不想死。再说现在是在人家统治下,强权政治!我给你作证又如何!什么事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法律服从政治!” “那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我就是凭一个中国人的良心……会有用的!我希望有那么一天,能站在法庭上控诉他们!该说时我一定要说!但是,不是现在!” “那里就当一个秘密证人!” “那有什么用!法官不会采信的!小兄弟别急,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国家光复了,你们家的案子会有出头之日,你爷爷会得到昭雪。” “你说是抗日胜利那一天!” 密探点了点头! “不管你怎么样,你这还是一句良心话!难为你今天能跟我说出来,说明你的良心,还没狗叼了去!知道吗,在你没说出这个秘密之前,我在想什么?” “你肯定恨我,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想找个地方整死我……” “没错!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那你可帮了原田的忙了!成了原田的帮凶!原田早把我看成他的心腹之患,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里吗?” “我还纳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没来得及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尽管你爷爷的死因被他们隐瞒的天衣无锋,但是还是遭到一些人的猜疑,也遭到社会舆论的关注!为了平息社会舆论,日本特务机关把具体负责这件事情的原田,调出京城来到了我们抚顺,这还不说,一些知情的人也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先后离奇的死去。唯有我侥幸还活着,他们不想赶尽杀绝是因为事情做的太露骨,反而被舆论界认为不打自招。但是原田不放心我,怕我说出他们的秘密,他把我硬调到抚顺他这里来,一是方便监视我,二是拉拢我,给我一个小头头做,堵我的口……我知道周围有许多眼睛盯着我,一旦我成了他的威胁,他们肯定杀了我!我是有今日没明日!这就是我的报应!” “是这样,看来我对你真是有点误会了!” “谈不上误会,我是罪有应得!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复杂着呢!凡事都要动脑筋好好想想,,别不知不觉成了敌人的帮凶!” 阚金龙听了密探这些话沉吟无语,他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行了,这件事就说到这,”密探说完看一眼低头不语的阚金龙。“你给我相了面,我也想给你相相面,江湖我也有一号,你叫活神仙,我也叫活神仙!哈哈!是凡会相面的人都叫活神仙!” “都是骗人的把戏!”阚金龙来了一句。 “咳!反正没什么事,就当助助咱们酒兴!” “那好吧,一还一报!”阚金龙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没你那么多啰嗦。”那个人说着随便看了他两眼,暗暗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抗联的吧,树林里的那个老头,是抗联的老交通吧!” “你?胡扯!什么抗联?你纯粹是诈票来了吧!树林里的那个老头,我根本不认识!” “知道我诈票你还……看来你还年轻!你不是没见树林里有人吗?那你怎么还说树林里的那个老头,你根本不认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懂吗?这叫防不胜防!” “你……”气的阚金龙不知说什么好。“你说这些想干什么?你有何用意?” “你怀疑我的身份,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方才我已经坦然讲明了,甚至绝对的秘密都跟你说了,你还怀疑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下山作掩护的。让那个老交通顺利上山送情报……我说的没错吧?,我就想试探你,看你肯不肯跟我说实话!” “你……哼!对你说实话怎么样,不说实话又怎么样?” “如果对我说实话,我就能救你,救山上的人!不说实话,那我也没办法,一场灾难就要发生……” “你,说的怪吓人的!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绝不是言过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有一个搞地下工作的当了叛徒!我还告诉你那情报是假的,那情报会把你们送上死路……我是身为密探有口难言,只能跟踪他,跟踪他就是不想让他把情报顺利送到山上去……情报过时就作废!我只能做到这些!” “啊,有这么严重……我是信你还是不信你的?你让我好为难啊!” “没什么为难的,我把家伙交给你,一旦发现我这个人可疑你就把我崩了!这你还不放心吗!” “可是我们那个老交通已在进山的路上了!” “你看看你,这可要了命了,非误大事不可!……别楞着了!赶快追呀!追不上你我岂不成为历史上的罪人!” 第二十二章二道沟里的枪声 阚金龙没想到,因为自己太感情用事,对怀有深仇大恨的那个密探没有好印象,以至导致主观误判,把密探的好心好意用心良苦的所谓跟踪,看成了不怀好意的特务跟踪。结果让一份假情报进入山中,幸亏密探及时提醒讲明,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他虽然幡然醒悟,认清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已处在危险时刻,老交通已带着假情报正行走在进山的路上…… 他意识到这一点,急的脑门瞬间冒出了冷汗,一时不知怎么办好,是追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睛发直,像个呆子。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所谓的密探,见他这个样子,更是着急,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追上老交通,说明假情报的情况,唯有这样才能避免假情报给抗联带去的重大危害!所以他也不管阚金龙怎么想,赶忙叫店家出来结账。 可是店家不知为什么,千呼万唤就是不出来,这店家上哪去了呢?真让人奇怪,又让人急的慌!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 傻小子阚金龙此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需要立刻去追上老交通!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他见店主人迟迟不出来,火气往上撞!他“嚯”的站了起来,怒冲冲把桌子敲的震天响。 “店家……掌柜的!你不用不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们不客气!我们可要走人了!” 经他这么一吆喝,别说真好使,这毕竟关系一桌酒菜钱,饭店岂能白忙活! 只见通往后屋的那个门帘一挑,从里面慢慢腾腾袅袅婷婷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这个女人的架势,牛逼哄哄的,像是此店的老板娘,饭店老板娘一般长的都是肥个轮墩的,可是这位老板娘长的出奇的瘦,黑黑的,干巴巴的,瘦的像骨头长在外面的螃蟹,那一举手一投足,像秋天草丛里大刀螂。可惜生不逢时,那时候的女人都讲究丰腴,不像现在……也许是黑的原因吧,脸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那胭粉抹的像模板漫上去似的,厚厚一层,不说话还行,一说话直掉渣!真像老百姓嘴边骂人话,驴粪蛋上霜!不是驴粪蛋上霜!胜过驴粪蛋上霜!她要是不笑还好,一笑那可是满脸折子,像那盛开的细瓣白菊,她拿情做作的样子就像“二人转”黄段子,里的装嫩的二大妈!她自觉装扮的不错,别人看去实在让人作呕!人家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她扬个脸,直眉楞眼!一见就是不好惹的主! “哎呦,客官,什么事这么急?急的像火上房似的!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像是吃了枪药似的……您把桌子拍的那么响……我们那桌子倒不要紧,您可小心您那手,别气大再伤了您的身!……怎么?我听说你们想不给钱就走?你也不问问这店是谁开的!后台老板是谁?你们走得了吗?” “呵!还挺横的!我问你,有你这么开店的吗?我们这么喊,也没一个人出来!……我们还以为店里的人死光了呢!” “呦!客官,这是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死光了?不出来人这怎么能怪我们,您不是说没事不许打扰吗?这饭菜都给你们上齐全了……没事我们怎么敢打扰啊!谁知道你们谈的是什么秘密?借一个胆也不敢打扰啊!客官您这么说,我们可生受不起!” “嚯!这么说倒是我们不是了!我们有什么秘密?你都听见了?……别把不是当理说!说那些没用!我们急着赶路,没功夫和你掰扯!赶快结帐!” 密探心里急,表现的很是不耐烦。他一心想追老交通,不想在这个妇人身上耽误时间,所以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拿出一张大票,拍在桌子上。 “喽!这是饭钱!快结账!我们好走人!” 那女的看了一眼那大票,眼睛陡然射出亮光。 “呦,我的妈亲,还是一张大票!客官真阔绰像是有钱的人……可是……我很为难啊!我们小门小户的……又是刚开业,哪有那么多零钱……另外钱都在当家的手上……” “叫他出来不就完了吗!这么啰嗦!”阚金龙气的来了一句。 “他能出来那还说什么……他不在店里。” “那他哪去了?”阚金龙紧接着问一句。“我没见他出去呀?” “他,他……” 不知为什么能言善道,有着一张巧嘴的老板娘,说到这里有点磕巴。 “他去三块石那边上货去了!嘻嘻!上货去了!从后门走的……你看……我这也没零钱,二位客官,只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出去到邻居家,给你们把钱破开……” “你这个老板娘!不知道我们急着要走吗!等你破完钱回来,我们都走出二里地了!真是急性子遇见慢郎中!能把人活活气死!”阚金龙气的骂了一句。 “呵,这么说我这好心还成了驴肝肺!您要是这么说,我还不管了呢!你拿大票难为人……你们自己不出去破开,还让我们出去破开……老娘该你们的!天下哪有你这样道理,老娘我还不侍候(猴)那呢!” 那个女的说着转身就要走。 阚金龙这个气呀,真是两眼冒火,鼻窍生烟,恨不得上前揍她!被密探拦住了! 那老板娘真的要走开,那岂不是把他们俩晒在这了吗,那更一时走不了!而目前…… 密探见此情况忙上前挡住要转身离去的老板娘。 “老板娘!算你厉害!我们算是领教了!我们赶路要紧……我看零钱就不用找了,算我们付给你们的小费!” 说完他朝阚金龙一摆头。“走!你把东西都拿好,我们得赶快走!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哼!”阚金龙气的斜楞老板娘一眼,把他那猎物和土枪在老板娘面前一轮哒,好险没刮在老板娘脸上,吓的老板娘往后一躲,阚金龙把土枪扛在肩上,大踏步跟着那密探走去酒馆。 “谢谢二位了!二位慢走,欢迎下次还来光顾!” 老板娘没忘假意上前送两步。也算是来有声去有语,不过这去语,实在是多余!实在是讨厌!还不如不说!她是想故意气气阚金龙和那密探。 阚金龙气的,若不是那个密探拉着他,他还想回头给那婆娘两句! “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密探深怕再起事端,拉着阚金龙朝通往三块石方向急急忙忙走去。 那个老板娘抹搭一下大眼皮,也不管他们,转身回到店里,来到那张饭桌旁,麻溜的把那大票揣在怀中,得意的摆着他那自认很迷人的三道弯身段,一挑门帘进了里屋,顿时从里屋传来一男一女的笑声。 “咯咯……”“哈哈……”一阵好笑。 笑完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他们都走了?朝什么方向?”听声音像是先前那个店主人在问话。 “走了!……他娘个腿的,跟老娘玩横的!瞎了他的狗眼!……我们是谁?我们是……” “不许胡说!你那嘴给我留点把门的!” “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哼!把老娘惹急了,让日本特务队来人收拾他们,有他们好瞧!……” “行了,别一个日本特务队,一个日本特务队叫着,你也不怕抗联的人听去来收拾你!” “啊!……当家的以后这事别叫我出头露面,我可不想低三下四看人家的脸……老娘是什么人,想当初也是人见人爱,远近闻名一朵花,不上装都管我叫黑牡丹,上了装就是白菊花……自从嫁给你这个不争气的汉子,担惊害怕不说……开个小酒馆,害的老娘成天跟人家低声下气……今天老娘我也没让份!我也是看他们着急要走,故意拖延他们,他们被我拖的受不了啦,扔下一张大票就走了!哈!今天刚开业就赚了一张大票!拣了一个大便宜!” “看把你乐的!一张大票就把你乐的屁颠屁颠的!两张大票你还不得跟人去!狗改不了吃屎!行了!好好看家!我得出去一趟!” “你干吗去?喂!……你怎么还带那玩意?不要命了?” “女人家什么都管!好好守你的店得了,这是男人的事你别管!……你把人给我放走了,我还不得把他们追回来!追不回来还不得……” “我?我放走了人?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人家要走你能拦得了吗!” “你这个老婆子,好坏话听不懂啊!我就那么一说想吓吓你,你可倒好,认真起来了!我是开玩笑呢!” “行了,你可别跟我开这样玩笑!这要是传到原田那里……我还要我的小命呢!” “看你说的,那能吗?这话只能在我们两口子之间说……” “能不能的先不说。你拿那家伙式是想……当家的,他们可是两个人……你还是小心点好……我可不想让你……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个店还指望你这个大老爷们里里外外张弄着……” “你以为我愿意冒那个风险?这不是逼的吗!你没听他们两个人在酒桌说的那些话?……他们急急忙忙想离开,为啥呀?还不是想向山里通风报信!追回那个假情报?我们这可是最后一个关口!原田有话,谁对这次行动不利就追究谁的责任那个密探脚踏两只船……他想破坏这次行动……我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我要不制止,原田肯定饶不了我!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啊!这……怎么会这样!”传出那妇人惊怯声。“那你得给我加十二分小心!” “你好好在家呆着,这事我已通知了原田,我估计一会原田的人马就到!……本想在拖延点时间,把他们两个抓住,想不到他们……我得赶紧追,打死那个密探!这样对原田也是一个交待!” “一股血腥味!以后咱们不干这个还不行吗!” “废话!依仗人家得意的时候你怎么没想…… “行了,那你快去快回……” 那个女的话音没落,只见一个男的,头戴礼貌,手拿墨镜,挑起门帘走出来,不看便罢一看正是方才忙前忙后那个店主人,如今换了一身,黑衣黑裤短打扮,怀里好像别一把枪。他看了一眼门外,午后的阳光正明亮,他戴上墨镜,便走了出去。 出了饭店的门,又向周围瞅了两眼,便向三块石方向走去。 再说阚金龙和那个密探,两个人匆匆向前走着。密探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老交通是不是在小树林见过面?” “是!”阚金龙不想再瞒了。 “你们是怎么约定的?” “这……本不应该说,现在对你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我们约定在二道沟村口大梨树下见面,他还说在那等我两个时辰……过两个时辰要是见不到我,他就一个人上山了,他说这个情报很紧急,落日前必须送到山上去……” “两个时辰?咱们这顿饭吃的……我估摸这也快到两个时辰了!不好!咱们真得快点走!不然真就追不上他了!……那可坏了大事了!山上的人一旦依照假情报行事,那要有多少人牺牲!咳!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开那道口……那样也能阻止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阚金龙一听这话,心中这个悔就别提了!没想到问题竟是这样子,与原想象的背道而驰,说起来这事就怪他……若不是他千方百计耍花招……密探也不能跟着他去了酒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深深自责!什么都别说了!还是脑瓜简单资历浅,没能认识到斗争的复杂性。他此时有些懊恼更有些后悔。 密探也看出来他的心情,没再说什么。 “什么都不要想了,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争分夺秒,光这么走不行,得来个急行军,跑步前进!” 他看了一眼阚金龙身上扛的东西,皱了一下眉。“我劝你把带的那些啰嗦全扔掉!轻装上阵!这样跑的还能快些!”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来的!没想到成了我今天装扮猎户的道具,现在虽然用不着了,还可以回到山上,给弟兄们做一顿美餐,改善改善弟兄们的生活!”阚金龙有点舍不得。 “咳!现在管不了那么许多!抓紧时间赶路要紧!” 那个密探真是急了,把快走改成小跑。。 阚金龙虽说听从了密探的话,但是还是没有彻底的信任密探,他毕竟…… 他对密探还是存有戒心,他在想“密探想往前跑?他是想抓紧时间追老交通呢?还是贼人胆虚,借故跑掉……” 他听从了密探的建议,果然把带的土枪猎物扔到路旁,陪着那密探向前跑! 跑步那可不是玩的,尤其是长跑!属于激烈运动!密探岁数大,没跑多远,已经跑的呵叱带喘。再坚持跑一段,已是大汗淋漓……跑了没多久,体力渐渐不支,下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阚金龙年轻力壮倒是没怎么的,但是他不能一个人扔下密探往前跑,他得就和密探,所以他只好陪着密探慢下来。 密探终于跑不动了,蹲下来喘气。 “咳!岁数大了,不行了!若不然……”那个密探想了想:“若不然你先快点跑,你跑你的不要管我,争取时间赶上老交通,千万不能让他把假情报带到山上去……” 阚金龙一听这话又多了一个心,他想:“让我先跑什么意思?难到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跑不掉想溜号?” “我们还是一起跑吧,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丢下你,我也没法交代!再说我也放心不下呀!” “你……咳!我是不想拖累你!抢一分是一分,抢一秒是一秒!你这样会误了大事!” 阚金龙一听密探的话,眨了眨眼一想也是,情报的事确是大事,宁可信其话是真不能信其话是假!这毕竟关系抗联战士的生死存亡!另外说老实话,从他们之间谈话,他有点信任这个密探了。 想到这他说道:“我看你真的有点跑不动了!那好吧!那我就先跑去报信!你可得坚持啊!我在前面大梨树下等你!” 那个密探累的话都不想说了,朝前挥了挥手,那意思让他快跑!。 阚金龙这才加快速度向前跑去。一会就把所谓的密探落没影了。 再说老交通,他早就来到大梨树下,按约定他在等阚金龙的到来,他东张西望已经等快两个时辰了,可是还没见阚金龙的身影。他焦急的想:这个傻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他想到离开三岔口情景,真不知这小子用什么办法,让那个人乖乖跟他去了酒店!由酒店想到这小子去一定是又贪杯了,酒桌上没完没了……年轻人真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老交通想再不见他来,我就先上山了!情报这个大事不能耽误!山上欧阳大队长就等我这份情报好采取行动呢!” 焦急的他再一次登上旁边那块大石头。 三块石那地方多大石头,路旁常有大石头,奇形怪状,一个个都有好几顿重! 他是想登高望远,他手撘眉间,遮住夕阳,往来的方向看,他是想看最后一眼,心里话再看不着他的身影……那可就对不起了,他就要进山了。 说来也巧,正要转身跳下那块大石头时,发现一个人影,向这边吃力的跑来,他又直起身子仔细看去,一下子认出是傻小子阚金龙,他那身影老交通太熟悉不过了,于是老交通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就等阚金龙的到来。 不一会阚金龙便跑到他面前,免强说了一句:“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说完不想说第二句,光是蹲在地上喘。 “你小子怎么还跑着过来?看把你累的!都喘成一团了!早知道这样,你早点来呀!……是不是一高兴,和那个人光顾喝了,把正经事忘了,再想起来就来不及了!……这是何苦呢!多遭罪呀!你看你满脸是汗!” 过了一会,阚金龙才一边喘气一边说:“啊呀妈呀!可累死我了!老,老交通,什么……也别,别说了,咱们队伍出了叛徒,你拿的情报是假情报!” “什么?你说什么?情报是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老交通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 “是,是那个跟踪你的人亲口告诉我的!” 阚金龙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说话气也够用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他是谁呀?他的话你也信?” “他,说来也巧,他是我过去认识的一个密探!“ “密探?密探你也认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密探的话你也信!” “我感觉他没撒谎,心很诚,他和我说了不少掏心窝的实话!” “什么实话?密探可不一般……我看这事还得慎重!” “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他一说,我不得不信!关于他的事还挺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明白,容我以后详细跟你说吧!目前……” “那他人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就在后面!他跑的慢……”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你太粗心大意了,他可是密探呀,万一他回去通风报信,把日本兵引来,打我们一个猝不提防,那问题可就大了!” 老交通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这我到没想到,不过看他那样子不太可能……我因为不信任他险些……咳!我们还是等他一会吧!有些情况他能说清楚!”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听你的!等他一会!”老交通蹲在地上,拿出了旱烟袋,他想一边等一边再抽一口。 一袋烟过去了,还没见密探的人影。阚金龙有些急了,按理说跑的再慢也应该上来了!难道他真的在骗我,难道他真的心虚了!半道跑回去了?难到真的要把日本兵引来……有些事不能不让阚金龙往这方面想。 “这么长时间也应该上来了,爬也爬到了!我看其中有问题……”老交通磕得磕得烟灰说了一句。 “能有什么问题?”阚金龙不愿往坏处想,可是他又不能不想……。 就在两个人在怀疑和不解之中,突然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枪响,这使得老交通和阚金龙同吃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惊异不定,刚要说什么,猛然又传来一声枪响,惊的两个人都跳着站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阚金龙身陷危境 二道沟里的连续两声枪响,震惊了正在二道沟大梨树下的阚金龙和老交通。他们正焦急等待那个因为跑不动而落在后面的密探,然而密探却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上来…… 谁知就在这当口,密探没等来,却等来了两声骇人的枪响!两枪之间相隔也就几秒钟!阚金龙和老交通能不奇怪?能不震惊?尤其是那个重要的知情人物密探还没上来!吓的他们两个人同时抻长脖子向枪响的方向望去,耳朵也尖尖竖起来,视乎想看到什么?或者想听到什么?但是枪声过后,周围仍是死一般寂静,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虽然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但是还在看,还在听……同时他们也在想…… “怪了!那个密探还是迟迟不见上来……这枪声……是不是和那密探有关?”阚金龙说了一句,他开始担心密探的安全。 “我看也是,这枪声好蹊跷!” 他们朝那个方向看了好一会,也没发觉什么,只好收回目光,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从他们各自惊疑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们对这两声枪声有些惊异有些迷惑还有些不解。也有对那个密探是否出事的担心! “这枪声好奇怪呀……老天爷保佑!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他说清楚情报的事,他可别出什么意外!”阚金龙不禁说了一句。 “我看这枪声……我估计和那个密探有关!若不然他怎么还没上来!”老交通在怀疑。 “可是……不会呀!我们一路走来也没见一个人影,难道……这沿路道边全是大石头,难道有人是事先藏在大石头后面?再不就是从后面追上来的……”阚金龙怀疑道。 “不是没有这两种可能!”老交通点了点头,“我就感觉出来……我和你说过这附近有他们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那个密探真很危险……不行!我得沿路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心里也不落底!” 阚金龙说着就要返回去。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老交通见他要走忙叫住他。 “等一等,你先别急着要走,有些事我们得商量一下……你返回去了,万一……不是我胆小怕事……我觉得情况异常危险!不是我多虑,假如你再出了事,我怎么交代?这情报怎么办?是真还是假?” “是啊……”阚金龙听了老交通的话,不禁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老在这傻等……再说这也关系情报真假的事……” “你说的也是!但是……我担心的是你小子一去不返……这之前你小子就让我等的够心焦的了!这次你再……我可怎么办!凭我多年搞地下工作经验,我不得不这么想!” 老交通长期做地下工作,对事情的严重性,复杂性和危险性,一向考虑的很多很全面。 “咳!不会像你想的那么严重吧,不就是两声枪响吗!又近在咫尺,周围还有大石头做掩护……我隐蔽前行,不露面不就行了,看一眼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还不知道你!打鼓上墙头的手,最爱看热闹了!你小子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就不是你了……” “放心!这次不会的!……再说我不回去看个究竟,不知道密探是什么状况……这情报是真是假我也不好判定呀……” “说的也是……”老交通皱个眉。“那这次可说好了,就给你一袋烟的功夫!一袋烟功夫过后你不回来,你小子可别怪我不等你!” “好,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那你就快去吧!这次你去,沿路需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老交通,路边竟是大石头,我会用这些大石头做掩护,前边一旦发现什么情况,我会隐藏的很好!……如果没什么事,我还想顺道把我丢在路边的,那只土枪和两只野鸡取回来,用来改善山上弟兄们的生活呢!” “你还有心顾得那些?别忘了,一切安全是大!情报是大!时间是大!别的都可以不管!快去,快回!” 就这样阚金龙又急急忙忙按原道返回去,他没忘记老交通的叮嘱,一边走,一边向前认真瞭望,他不能不提高警惕,万一发现不正常的情况,或者形迹可疑的人走过来,他也能及时躲避隐藏起来! 这条道因为是通往三块石山里,很僻静,平常也很少有人走动!阚金龙他们从酒馆出来,便上了这条通往三块石的坡道,到现在阚金龙还没发现一个过路的人。 “怪了?怎么会有两声枪响?是不是密探也想打些野味……这个地方常有麅子出现……”阚金龙一边走一边还在想。 他以警惕的目光搜索着往前走,他希望密探安然无恙,希望能马上见到密探的人影,就这么大约向前走了一里多地,他忽然发现前面的路面上视乎躺着两个黑黑乎乎的东西……他看不清不知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死麅子或者……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不由得紧绷起来,他迅疾观察一下周围,见周围没人,便赶紧向前跑两步,跑近了才看清,哪是什么麅子,竟是两个人横倒竖卧在小路上,一个仰面朝天,手里拿着抢。一个匍匐在地,嘴触着地,手里也拿着枪。他们之间地面汪有一滩血,两个人相距很近,不知是他们俩谁的血!见此情况阚金龙忘了一切,赶紧上前,他自然是先来到仰面朝天的那个人面前,不看便罢,一看让他吃惊不小!怎么会是他?竟是酒馆那个能吹牛的店掌柜!怪了!他怎么会在这?阚金龙感到十分奇怪和不解。他又低头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他的伤口是在胸部,伤口处已是血肉模糊,阚金龙相了相倒下的位置,初步判断,他是正面让人近距离一枪打中心脏而毙命!那么是谁打死他的呢?他有些奇怪? 阚金龙看完仰面朝天的那个酒馆掌柜的,又转过头看看俯身在地,嘴啃地的那个……不用细看,从那个人的衣着,便能看出他是谁……他同样吃了一惊!心里“咯噔”一下子,啊!真是密探?他怎么会……虽然阚金龙对他有可能出事有预感,但真的发现他出事了,还是吓了一跳! 阚金龙发现他的伤口是在背部?是谁在他背后开的黑枪?从倒的位置上来看,难到是那个酒店里掌柜的?那个掌柜的手里怎么会有枪……他想起老交通的话,这附近有他们的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那他怎么还会……阚金龙想来想去像是有点明白了。“啊呀!怎么没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他想,一定是他和密探在酒馆喝酒时,说出不想让人打扰的那句话,引起那个掌柜的注意,那个掌柜的才偷听了他和密探之间的谈话,知道密探……咳!那时就感觉他不像是好人,贼眉鼠眼的……怎么没注意!看来是他对密探下了毒手!可是……那他本人怎么被打死的呢?难道还另有其人……那个人为了灭口打死酒馆掌柜的跑了?” 阚金龙想到这,又警觉的看了周围一眼,想发现点什么,然而四周静的出奇,他感觉不像有第三个人!他又回头相了相两人的位置,看着看着他有点看明白了,事情应该是这样,那个掌柜的店是从后面追上来的!他是乘密探不备,从背后开的枪,但是离的较远,虽然打中了密探,但没打中要害……密探受了伤,知道有人害他,故意倒下装死,等那个害他的人,也就是那个掌柜的,走近他时,他乘其不备,反手一枪把店掌柜打死!…… 对,从现场上看,这么解释还是合情合理! 那个店家是死了,他也该死!看着他就来气!不死他也想把其弄死!但是密探是死是活还不好说…… 阚金龙对这个密探感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密探对他没推心置腹说出真心话之前,那见了密探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牙根咬的直痒痒!恨不得立刻上前用猎刀捅死他,以解杀他爷爷之恨!倘若那时候的阚金龙见密探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会幸灾乐祸……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他,也会上前捅几刀!以泄心中的恨!但是从密探对他推心置腹说出真心话后,情况就不一样了,阚金龙觉得这个人还够朋友!还有可交之处!既然是朋友,还可交……那就不能见死不救,等闲视之! 因此他蹲下身去,他刚想上前搬动一下他的头,却觉得密探鼻孔一丝悠气尚存!啊!他吃了一惊,人好像还活着,他马上放开手,又摸他的脉搏,心还在跳!人还没死!他忙俯下身去唤他。 “喂!伙计!醒醒!快醒醒!” 他想最好能把密探唤醒,好问清究竟发生什么情况?可是怎么唤也唤不醒,阚金龙这才知道他伤的很重,已是处在昏迷不醒状态! 这可怎么办?无论如何得救他啊!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这路上半天又不见一个人影……他一个人怎么救啊?这可把他急坏了! 一个人真是无能为力!他想此时身边再有一个人就好了,可是哪有人啊!……情急之下他想到老交通,此时要是老交通能来……再好不过了,不仅是一个帮手,还能给他出出主意!他走村窜户知道哪有医生……可是老交通他会来吗? 他既然想到老交通,当然也想到老交通嘱咐的话,他早把给他一袋烟的功夫的事忘在脑后,说不定老交通一气之下上了山…… 他想到这,下意识的朝老交通所在的那边望了一眼,他这一望不要紧,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发现了老交通的身影…… 老交通身影一会出现一会消失,他是在做隐蔽前进!他一见老交通的身影,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他没想到老交通会来! 其实老交通能来也不奇怪。 老交通见他走后,便掏出他那铜锅铜嘴的旱烟袋,慢腾腾的装完一袋烟后,便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他还没使劲抽,他想把时间放慢一些,但是还是抽完了,他把烟袋锅里的烟灰磕掉,抬头看了看日头,日头已落到山顶!一袋烟时间已过,阚金龙还没见回来,不由得生起气来!这个阚金龙说的好好的,他又……老交通真想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人,可是一想……他孤身一人就这么上山不太好,对欧阳大队长没法交代。另外对阚金龙的安全心里也不落底,他有点放心不下阚金龙。这小子毕竟年轻,遇事好冲动,这一点可是惹祸的根苗!另外他也想知道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枪声确实离的不太远,说明事情发生地也不会太远,于其在这干着急等他,莫不如也过去看看!万一有需要他帮忙的,也能助他一臂之力,至于危险……当然有一定危险,但是加点小心,危险也是能避免的。 他原想走几步先试探试探看,若是事发地离的太远就不去了,没想到心不由己,走一步还想向前走一步,一步一步竟然走出挺远,最后竟然走过来了。 阚金龙一见老交通前来喜出望外,老天爷!正愁没人呢!可算是来了一个帮手! 然而,他正高兴,猛然觉得三岔路口方向有什么声音传来,轰轰的,他倾耳细听,好像是摩托车的声音……这让阚金龙着实吃了一惊,他赶紧跳上一块大石头向那边望去,只见一路烟尘滚滚而来,像是有摩托车朝这边疾驶而来,好像不止一辆!阚金龙暗暗叫了一声苦。 “不好!分明是日本特务队过来了,这可怎么好!” 他还奇怪日本特务队怎么过来了? 这也不奇怪。他和密探在酒馆喝酒时,那个贼眉鼠眼店掌柜的已经报告给了原田的特务队,原田特务队闻报开着摩托就来了,结果还是来迟一步,扑了一个空,他们问老板娘,老板娘一说情况,他们才沿路追了过来。 阚金龙已见摩托车的影子,来不及多想,回头见老交通身影还在往他这边移动……他急了,不行!危险!他想喊一声过去阻止他,但是张开嘴又不敢喊,因为他怕特务队听见那岂不成了……所以只能朝老交通那边着急的连连摆手,示意老交通敢快向后转!千万别过来! 老交通误以为在招呼他,脚步反而更快了! 这可怎么好!急的阚金龙不知怎么办才好,他跳下大石头,想跑着迎过去……但是,摩托车队已迫近…… 摩托车多快,人的两条腿怎么能跑过摩托车?他此时要是迎过去,不但救不了老交通,反而要连累老交通!到那时恐怕两个人都走不成,一起被抓!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留下来,这样也能给老交通打掩护! 他见老交通还在向前……情急之下,他拣起路边一个小石头子,一挥手拼命向老交通扔去,别说还挺准,石头子正巧落在老交通面前,蹦跳了两下,险些击中老交通,老交通正匆匆向前走呢,见一小石子落在眼前,不禁一楞神,这才停下脚步,他吃惊的向阚金龙这边看了看,一开始还以为……后来,视乎发现什么,感觉不对劲,知道情况有点不妙,赶紧向后转。先退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远远观察这边动静。 阚金龙此时也想赶快离开现场,免得特务来了不问青红皂白抓他个现行,让他有口难辨。 他此时也不是不能离开,但是要冒一定风险!他已远远的见到了摩托车队的影子,他能发现摩托车,想来摩托车车队也发现了他,这都是相互的,更不消说人家还有望远镜什么的。说不定人家早就看到了他!另外,他还有一种侥幸心理,特务们也不知他是山上的,平头百姓路过此地怕什么?再说关键时刻他也不想丢下密探不管!这也是做人的道理。 一想这些,他索性就不走了,非但不走,反而迎上,拦住摩托车队: “不,不好了!快,快来救人啊!” 摩托车速度那有多快,眨眼工夫已来到他面前,一共来了三辆,为首的一辆车斗里坐着的正是脑门发亮头发稀疏的日本特务头子原田。原田不认识阚金龙,见他拦路觉得很奇怪,原田见他身后躺着两个人,心里吃了一惊,知道这里发生了人命大事,他让摩托车队靠道边停下。 原田从挎斗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日本军官想是他的助手。原田背个手在两具尸体面前走来走去,左看右看,看样子他在琢磨两个人的死因吧!阚金龙紧盯着他,大气不敢出。最后原田想是看出什么门道,来到阚金龙面前,他露出一丝奸笑。 “年轻人!你真行啊!胆子够大的!光天化日之下一连杀了两个人……想是这山上抗联的吧!” “不,不!我才不是抗联的呢!您弄错了!我一没枪二没炮我怎么会是抗联的!我是路过……我发现他们倒在地上……我不能不管……这回好了,你们来了正好交给你们,家里的人还等我回去,我得走!” “走?恐怕你是走不了啦?这可是关系两条人命的大案!” “再大的案关我屁事!我又没杀人!” “你说你没杀人?谁能证明?那这两个人是谁杀的?我问你,没事你在这摆弄什么?你想伪造现场?还是企图要毁尸灭迹!” “什么?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不懂,我只是路过……谁见着这种情况都得管!见死不救,他还是人吗!……你们是又有车又有人,希望你们……”阚金龙说道。“另外他……”阚金龙说到这指了指那密探,“他还没死!你们赶快想办法救他一命!” “哦,他还没死?”原田略略吃了一惊。“那好啊……年轻人!你知道死的这两位都是谁吗?”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阚金龙故意装做不知。 “哼!知道你也说不知道!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我们日本皇军的人,他们是在为我们做事!如今惨遭不幸……谁想杀他们?肯定是抗联的人!……这里离三块石又是那么近,是抗联经常出没的地方!你……我不能不怀疑你……” “那,那你可冤枉我了,我是这后山黑石沟的,不信你问当地老百姓?” “哼!什么老百姓?我看都是贼窝!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为抗联干事!”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哼!你既然是老百姓,那我问你,你不在家好好干活,那你出来干什么来了?” “你不知道!现在地里的活不太忙,另外饭桌很长时间不见油水,大人小孩有点馋的慌,今日得闲我想抽空上山打点野味,没想到倒霉遇见这样的事……我倒想不管来着,可是我于心不忍,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原田阴阴一笑。“打猎?撒慌你也不会撒谎!哪有空着两手打猎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我有土枪和猎物丢在前边道旁了……” “哦?那是你丢的?我还合计……这么说你真是打猎的……” “当然!我求你放了我,家里的人见我现在还没回去还不着急死!” “放你?哪那么容易!来人!先把他抓起来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他!” 原田话音没落,从摩托车上下来两个人,不容阚金龙分说,便把他五花大绑,绑了起来,架着他,把他塞进一个摩托车的车斗里。 原田再次来到那店掌柜身体旁,不知是怕脏还是怕粘上血,他懒得用手,而是用脚扒拉扒拉,见尸体没什么反应,便问身后的那个叫龟田的助手: “龟田君!你看怎么办好?” “他是三岔路口酒馆里的掌柜的,回去时通知那个酒馆女老板娘,赶快到这来收尸!晚了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了,这地方有狼……” “这……咳!怪可怜的,就这么处理?不太好吧……他可是效忠咱们的……是不是给点抚慰金什么的!意思意思!这样也能……” “原田君!你的心未免太善良了!前方打仗正紧,士兵都饿着肚子,哪有那么多钱填补他……我们的兵士牺牲都……就别说他们了!” “用不着我们拿钱,我是说让地方政府拿钱!我们从中还能捞一笔……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何乐而不为!” “高,实在是高!……可是这里的老百姓已经榨不出半点油水,政府也……” “我们管不了那么许多!他们不出钱,责任便不在我们,只是……我可提醒你那个老板娘可不一般,是一个贪而无厌的骚娘们!刁蛮的很!” “看他跟谁!敢跟我们皇军刁蛮?我们可不吃她那一套!若是把老子惹激了,那就让她和她男人一起去,也成全他们到阴间地府去团圆!” “没想到你龟田君也够阴险毒辣的了!“原田说了他一句。。 “中国有句古语说的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你把这句话用在这上面了?哈哈!……对了,龟田君,你杀过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敢杀人?” “我是说杀人不能手软!你发现没发现他们两个的死……那叫自相残……!”说到这他瞟了一眼此时被绑坐在挎斗里面的阚金龙,没有说下去。 “你是说自相残杀?怎么会?” “这是我勘察现场得到的结论,有些事当着那个呆鸟说出来不方便,等我回去跟你详细说!” 第二十四章他竟然当了特务 原田和他的那个年轻助手特务队长龟田,谈及密探和店掌柜的两个人是互相残杀时,因为有阚金龙在场,狡猾的原田没有讲下去,龟田也不好再问。 “这店主人的尸体怎么处理倒是好说了,一会回去路过他家酒馆,通知一下老板娘就行了!她再刁蛮也无济于事,一条泥鳅鱼也翻不了大船。可是那密探……他可是你的亲信,不管怎么说,在你手下也混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问题是他还没死……是不是找一个好点的医院……“龟田探问般的说道。 原田皱了皱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哼声不知是同意龟田的看法?还是…… 他反问了一句:“龟田君你看呢?” “我看……”龟田没想到原田会两眼盯着他反问他,于是他想了想后说道:“依我看用一辆摩托车火速的把他送到抚顺大医院……不行就送到奉天最好医院抢救……以尽你老朋友之谊!”。 原田晃晃头:“不!你方才的那句话说的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很欣赏,干我们这一行的千万不能手软!正因为他是我的亲信,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该他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有,因此……”原田说到这又冷笑一下。“我看还应该更仁慈些……把他直接送到北边咱们的七三一医院!那里的治疗条件好!即使治不好,也能为我们大日本皇军在医疗试验方面,最后做一点贡献!” “啊?你说的是七三一?那可是拿人体做试验的杀人魔窟……送到那?原田君,您可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年轻的龟田倒吸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他的上司原田,他没想到这句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吃惊不小。 “我没有开玩笑!我怎么能开玩笑!”原田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你认为他还能抢救过来吗?” “那,那也不能……他跟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怎么能忍心弃之不顾……” 原田冷笑一下:“我这也是在成全他……如其活着受罪,不如……” “你?你这样做有点太残忍了吧!” “我不想……他留在这个世上后患无穷!他能活到现在,命还算是够大的!和他一起工作的那些人,都先后被……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慈悲为怀,感情用事!那会最终害了自己!” “这,这我们一连损失两个人!本来人就不好找,好不容易……你不觉得代价惨重吗?” “龟田君,没想到你还担心手下人员问题……中国人有的是!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说别人……眼前不就是一个!” “你是说那打猎小子?” “难到不行吗!身强力壮,头脑单纯,还是个猎户,会使枪……训练训练也不错吗?” “原来你抓他是想……问题是他能干吗?干我们这个的可不是抓劳工……名声可不好!老百姓会唾骂他为汉奸!” “哼!不想干他也得给我干!我逼他干!我让他背上杀人犯的头衔,他想不干都不成!” “这……可是他的身份并不明,万一是抗联的,岂不是养虎为患!弄不好,咱们身边岂不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个……我会加十二分小心的!……即便是抗联的也不怕,咱们这里不是也有抗联过来的吗!起的作用还不小呢!很有利用价值!这次假情报若是当成真情报送到山上去……那我们就是大功一件,我们就能给山上抗联毁灭性打击,到时候关东军司令会给我们亲自颁发奖章的!” “原田君,你说到假情报……我想两个人的互相残杀,是不是和假情报有关?” “你说呢?” “我有点明白了……”龟田点了点头。 “这可是一箭数雕!”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对两个人的死,你为什么要认定是那打猎的小子干的呢?” “这……我当然有我的用意!我所以要这么做,就是想逼那小子为我所用!死心塌地老老实实跟我干!” “这……我有点不明白?” “中国有一部古典小说名字叫《水浒传》不知龟田君读过没有!” “读过,不过太长,是挑着读的!我读书是哪热闹我读哪!不仅仅是水浒传,三国,西游记也一样,我看长篇的都这样!” “那也不系统!看书光看热闹不行!还要有所启发!有所帮助!书中有一个叫豹子头林冲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可被高俅父子害惨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没活路逼上梁山!” “说的不假。但是他怎么入的伙还记得吗?” “噢,我明白了,是当时的寨主让他杀人……噢,我明白了,你,你也想学那个寨主?” “是!不杀人怎么会老老实实听我们的!” “可是他没杀人……” “这次他虽然没杀人,但是……我能让他背上杀人的包袱!他也不敢不听我的!……当然这还不够,有机会我还是让他的手沾满鲜血!” “怪不得的……一开始我还纳闷,你怎么会认定是他杀的?” “我有那么糊涂吗?你是不是还想为他鸣冤叫屈……哈哈!” 原田这一笑把年轻的龟田笑的很不好意思,他只好不知趣陪着傻笑。 两个人沉默一下,年轻的龟田忽然意识到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方才说到假情报的事……那送假情报的肯定不是他们……我想肯定另有其人……若是那样的话,那个人肯定走不远!我们是不是对周围再搜索一下?万一……”。 “这个么……你说的也是!不过这地方很危险,离三块石很近,我怕的是时间久了,被山上人发现,要是他们对我们搞一次突袭……我们这一点人马刀枪就全都没命了!” “那……如何是好?我们就此罢休?” “搜还是应该搜,不然心里也不踏实!但是时间不宜太长,我记得前面有棵大梨树,那是分水岭,过了大梨树那可真的危险了!咱们就在这附近搜一搜吧!若是真有那个人,我估计他也不会离的太远!这里石头多,说不定他就藏在附近石头后面,窥探我们的动静……” 被绑的阚金龙坐在摩托车挎斗里见原田和龟田迟迟不上车在一边嘀嘀咕咕不知再说什么?最后一句话一个字好像是听出来了,他心想:“搜?搜什么?难道想搜老交通?那……他心里着急起来,他惦记着老交通的安全,怕原田下令搜索,那样老交通就危险了!这可怎么办?用什么办法,去延宕原田的搜索,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干扰,把原田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这边来。这样老交通才能转危为安…… 想到这便在车斗里闹起来,一边闹一边大呼小叫。 “我冤枉!快放我走!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我……你们不能这样平白无故抓人!太无法无天!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告你们去!和你们没完!” 阚金龙闹将起来两个特务按都按不住,只好又派回来一个特务。阚金龙心想都过来为我转才好呢,这样就可以…… 然而他这小伎俩并没动摇和影响原田搜索老交通的决心。 原田终于下令留三个人看守阚金龙,其余全跟着他沿路向前搜索!他们一块石头也不放过,眼看就要搜索到老交通躲的那块石头前。 阚金龙已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原田和他手下的人,向那块石头走去。 恰在这时,从三岔口方向,跌跟头打把式的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阚金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喜欢占便宜的为人刁蛮的老板娘,阚金龙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她怎么来了?我可是和密探在他酒馆里喝过酒,还吵过架……她要是认出我来……那我可麻烦了!吓的他赶紧把脸转过去,躲在一个日本兵的背后,不敢看她!那个女的见自己的丈夫倒在血泊中,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抢身向前,手扑在她当家的尸体上拼命的叫: “当家的!当家的!你醒醒!你快醒醒!你怎么的了?“她推着丈夫的尸体。“你倒是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他见丈夫没反应,马上意识到什么……一种恐惧感立刻袭上心头,难道丈夫已经……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一下子便控制不住自己,呼天抢地大嚎起来! “我的天呀!这可怎么好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了……我不如也跟你去了吧!……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结果……我的天呀!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办!” 原田和龟田正领着人在周围搜索,猛然听到后面有妇女嚎声,挺奇怪,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酒店的老板娘,她正跪在丈夫尸体边连哭带嚎,一见这情景原田不禁皱了皱眉,心里话,麻烦事来了,我们还没通知她,她怎么来了?难道她有什么预感?” 要说有预感,她确实有预感,她丈夫是带着枪走的,还说要杀人?但是她见丈夫一去不回,不但丈夫不见回来,连原田的摩托车队也不见回来!她能不着急吗,所以她也像发疯似的跑来了。 原田气的骂了一句“妈的!她这么一闹腾,我们这边还怎么继续搜索下去!再说天色已近傍晚,他这么一闹腾,还不得把山上的抗联闹腾下来!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妖婆子!今天怎么惹了她这个丧门星!原田向手下的人一摆手。 “行了!算了!不搜了!都给我回去吧!” 他那些手下的,看去气势汹汹,实际但都是怕死鬼,更不用说他们在明处老交通在暗处,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啊!他们巴不得原田下令停止搜索,这下子听原田发话了,正合他们的心意,马上停止了搜索!又都回到原地待命! 在车斗里的阚金龙一见此情况,这才长出口气,老交通终于躲过一劫!他也放下心来。 那个女人见原田他们回来了,哭的更来劲了!女人都会哭,像她这样的女人更会哭。 “这可怎么办好啊!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活呀……我不想活了!”她使劲的哭嚎着,一边哭一边偷眼看原田,她这一番哭,完全是哭给原田的。原田岂能不知道,可是原田并没搭理她,而是上了辆装有阚金龙的那辆摩托车,酒馆女老板见原田没希搭理他,便抛下丈夫的尸体,跪爬两步来到原田眼前,抱住原田的大腿,叩头如捣蒜。 “太君,你不能不管我呀,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呀!我的男人可是效忠你才没命的……你可得为我作主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怎么个报仇雪恨?杀你丈夫的那个已经死了,况且是你男人先开的枪!人家还没找你算帐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我男人不能白死!他不是为了你,能……他是为了你才……” 这老刁婆子看哭不行,便想……她是想卖好,结果反而触怒了原田,这不等于大庭广众揭他的老底!原田岂能让她胡说!气的原田阴沉个脸,不由分说,上去就给老板娘两个大耳光! “混蛋!巴嘎雅鹿!都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哭昏了头!别以为死了男人就可以胡说八道!小心我把嘴给你缝上!” 说完他给龟田使了个眼色,“龟田君,你来负责处理善后的事!” 龟田心领神会,心知肚明,便走了过来。 “你这个老婆子,在这胡闹什么?明明是两个人互相残杀,怎么赖到我们皇军头上了?胡搅蛮缠,成何体统?你这么闹?难道你想把山上的抗联游击队闹下来吗?听我一声劝,我们会帮你料里好后事,眼前不是时候!你没看我们正忙,你回去叫一台马车,先把你男人尸首运回去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老板娘被原田两记大耳光打懵了,她没想到原田会发这么大脾气!后来一想可也是,她怎么把人家最忌讳的话说出来了!该打!她正后悔不迭,见一个年轻的军官跟她撘话,她又来了精神。 她一听龟田的话,纯粹是敷衍,心想:“哼!说的好听!以后……以后还说不上怎么样呢!这事就得趁热打铁!”于是她说道:“我看就地解决最好,我也不跟你们多要,就给我五百大洋,咱们就完事!” 酒馆老板娘多一个心眼,她怕这种事情事后生变,最后两手空空。 “五百大洋?你也真敢要!我们牺牲了都不值五百大洋?他是金身子?” “那五百不行,就四百九,四百八,反正你们必须解决,一个大活人不能为你们白死,你们怎么的也应该赔偿……” “美的你!做梦去吧,我看用席子裹一裹扔哪山沟喂狼吧!” “你,你怎么说话呢!你欺侮我……我的天……”那老板娘又嚎了起来。龟田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不出原田他意料,这个刁娘们真是不好惹,真是有点破裤子缠腿!照这样下去非把山上的抗联招下来不可!不行!不能让她这样胡搅蛮缠,必须速战速决! 原田向龟田使劲挥一下手,那意思龟田明白,是快刀斩乱麻……。 “你……你这个死刁婆子!给脸上鼻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赔偿什么?该你的!你男人又不是我们打死的!……你可给我听好了!赶快照我说的去办!否则我可不客气了!”那个年轻的龟田显然动了气。 “那你能把我怎么样?有能耐你把老娘枪毙了!” 老板娘真是不知好歹,她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平日任她宰割的客人,任她刁蛮!耍无赖。这次她可看错对象了,站在她面前的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 “行啊,你这老刁婆子!看来真不是善良之辈!竟敢和我们耍起刁蛮!看老子怎么把你送上西天的!”年轻的龟田被气的也是脸色铁青,杀心顿起!他掏出枪顶住老板娘脑门,正要…… “慢!”一旁的原田发话了。“龟田君!这等事何劳你亲自动手!你也不怕溅你一身血!来人!把车上绑的那个打猎的小子给我推过来!” 阚金龙一听原田这句话,魂好险没吓飞,躲那个女人还躲不过来呢,这要是面对……。他纳闷原田想要干什么?难道……要是让我去打死那个老妖精,这可要了我命了! 负责看管阚金龙的那三个日本兵,见原田发话了,不敢怠慢,连推带搡把阚金龙推到原田面前。 “把绑绳给我打开放,龟田君你把枪交给他!让他处死这个老妖婆子!” 看守他的三个人,三下五除二把阚金龙的绑绳打开。 “打猎的,我给你一次机会!我想试试你的胆量,你想活命你就把她给我杀了!不想活命我就让她把你杀了!我先给你选择机会,你想怎么办?” 阚金龙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怎么办好,要说让他杀鬼子汉奸他会毫不犹豫,要说杀对面的老板娘……虽然这个老板娘够可恨的,对他还是个威胁,但是我也不能……阚金龙心想原田这招可够阴险毒辣的! “太君!我,我是打猎的,面对的都是豺狼虎豹,山鸡野兔……从没杀过人,你要我杀她?对不起我还真下不得手……”阚金龙故做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的说道。 他畏缩不要紧,说话间老板娘已经认出阚金龙。她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立刻来了精神。 “啊呀呀!我当是谁?这不是在我家酒馆里喝酒的那个……哈哈!想不到在这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老板娘没想到自己惯用的耍泼手段竟引来了杀头之祸,正后悔不迭,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正在那等子挨枪子,没想到竟然看见了他?这可真是天上掉下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岂能放过?不拿他垫背拿谁垫被! 老板娘的话果然引起原田注意。“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他?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太君!他和杀我男人的那个家伙是一伙的,在我们酒馆一起喝过酒,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没听清……不过,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我男人这才打电话给您……就在我们等你们来时,他们两个溜掉了,我那个当家的为了不让他跑掉,才顺道追去!没想到被他们……长官,方才小女子不懂事,多有得罪,我向你们磕头赔罪,小女子今后再也不敢……但愿饶我一死,我愿检举他立功赎罪!” 阚金龙一听老板娘这话,这个气呀,真像寓言里农夫和蛇的故事说的那样,千万不能可怜那条冻僵的毒蛇,他一旦缓过来会反咬你一口,会致你于死命…… “噢,……竟有此事?”原田转过头去目露凶光,问了阚金龙一句。 阚金龙没想到老板娘真的会……他自然不会沉默,可是拿什么回击她呢,也是急中生智,他想到方才之所以惹恼了原田就是因为说出他是幕后主使……我何不用这个回击她!想到这便说道: “太君,你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她现在为了活命开始疯狗乱咬人了,方才你不是也被他咬过吗,她男人杀人……说是你主使的吗!真是世界上最毒不过女人心!” “你?……”原田一听这话干生气……他也不好说什么。“哦,咱们不说这个,难道你没和那个密探在她那喝过酒?” “有便怎么样!都是买卖之间的事,去酒馆喝点酒怎么了?倒是你这老板娘黑心肠!算帐时不但不找我们钱,还往外撵我们,就像有什么仗势,背后有什么靠山!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只好忍气吞声走人,一路心里很不愉快!这我们都忍了,不应该的是他们还不放,要追杀我们,幸亏我跑的快……我听到枪响半天才敢回来,结果我的那个老客,惨遭了她男人的毒手!这我也忍了,没想到她还不放,还要反咬我一口!借你们的刀杀我!太君你明察秋毫,你得给我们无辜的人作主!” 阚金龙的一番话,既迎合了原田太君,又揭了老板娘短处,让老板娘一时无话可说。 “你,你……”老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张了张嘴。 “难道我说错了吗?”阚金龙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太君!那大票就揣在她怀里,不信你们可以搜!吃什么能花那么多钱!我们小门小户打点野物不容易,卖点钱都被她……” “你,你……”刁老板娘气的说不出话来。“那不是没零钱找吗……”半天她才吭哧瘪肚说出一句。 “怎么样?承认了吧!诚心找哪有没零钱找的,她就是想讹人……她就是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怎么了!我们有靠山怎么了!这你还真的气不得,我那个当家的可是……太君,你得给我做主啊!我们可是……” 老板娘还要说什么,被原田气的打断了。 “行了,不要再说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不怕大风疝了你的舌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就是仗势欺人的老板娘,今天不除掉你不足以平民愤!打猎的,对她这种恶人你还客气什么!还不快动手!只要你杀了她,保你今后吃喝不愁!如果你不杀她说明你……我就让她杀你!两条道随你挑!” 阚金龙本不想要那个老板娘的命,但是不要她的命,反过来她会要自己的命……他不明白原田为什么要让他去杀她?原田说吃喝不愁……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不,我才不当特务呢!可是不当特务行吗?不当特务原田就会让老妖婆子杀了他……原田手握生杀大权,说到做到!他想当了特务又能怎么样!打进敌人内部同样能为抗日做贡献……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一步看一步!先躲过眼前的灾难再说。 想到这阚金龙接过了龟田递过来的枪。 第二十五章狗男女罪有应得 再说老交通正往前来,突然见日本特务队的摩托车从对面疾驶而来,吃了一惊,想按原路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三跳两跳临时躲在路旁的一块巨石后面,头也没敢露,他屏着气细听那边的动静,只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听不清楚的说话声。他觉得光听还是不行,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窥视那边发生的情况。 他发现日本特务头子原田下了摩托车,向两个倒在路边的人走去。他在两个人身体旁边,背个手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去到躲闪不及而直发楞的阚金龙面前,他们没说几句话,原田便下令把阚金龙抓了起来,被人绑在摩托车的车斗里! 老交通一看这种情况,心想完了……这下子可完了!怕出事还是出事了!这可怎么办?阚金龙可是自己的同志,战友;是来帮他解除跟踪的,如今被原田抓了去……这战友的情谊,兄弟般的情份,他如何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真想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依照老交通的性格和为人,这种忘我牺牲救人的精神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在抗联做秘密工作多年,摸爬滚打早已把他磨练成一个成熟的地下工作者!如今遇事能多了几分冷静思考,少了几分冲动!面对这种严峻的情况,他不能不理智去想,不能不有所克制!他想:就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对付那么多荷枪实弹的鬼子汉奸?无异于飞蛾投火,羊入虎口。这样去拼命非但救不了阚金龙,反倒害了阚金龙!于事无补,于人不利,自己也不利!因此他想还是冷静些吧,千万不要义气行事,感情用事!……去到山上搬救兵吧?他又一想,又怕暴露目标,特务汉奸近在咫尺!笑声说话声都能听得到,根本脱身不得,他要再被抓,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再说即使侥幸脱了身,去搬救兵,来去也需要很长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说不定回来时黄瓜菜都凉了! 想来想去,这可怎么办好?急的他干着急,原地直打磨磨!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躲在那,先静观待变。 他探出头去继续观察,让他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又将发生,他发现原田领着几名特务,气势汹汹一路搜来,这……这可怎么好!吓的他不知所措,脸都变了色,想跑又不能跑,那目标太明显了……想来想去他只能一动不动伏在大石后,听天由命! 特务们一步一步搜过来,眼看就要搜到他面前时,他的心吓的蹦蹦直跳,心想这下子可完蛋了!走也走不了,只好束手就擒!不,不能束手就擒!那不是抗联英雄们的品格,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壮烈!他暗地作好了思想准备,一旦搜到他面前,他就不管一切冲出去,和他们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还能赚一个,最好和那个指挥搜索的特务头子原田拼,这样死了也值个! 为了去拼命,他从身边拣了两块份量不轻的石头,背藏在身后,两眼冒火盯着原田,就等他过来,冲出去和他一拼了。 也不知他们两个谁的命大?可能都命大吧!那些搜索老交通的人,竟在他躲藏的那块石头前停止了脚步,纷纷向后转,又都回了去。他很奇怪,便露出半面脸,向他们回去的方向望去……奇怪,真是奇怪!那道边突然出现一个……不会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吧,一个穿着红裤绿袄的女人跪在道边……那哭声震天响,像死了男人! 老交通很奇怪,这是谁家的女人呢?难道是那个密探家里的?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谁通知她的?听她恸哭哀号的样子……想是那个密探死了? 因为老交通呆的地方离的尚远,究竟怎么回事他弄不清楚,两个躺着的人里他只猜测到其中有密探,因此他只能做这样想。 他不时的向那边窥视,他听见那妇人耍泼的声音,心想密探家里的这位,可够厉害的了,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和杀人不眨眼的日本特务耍泼,讨价还价,不知死活!那还能有她的好!也许是因为自家男人死了,过于丧悲失去理智了吧,悲痛欲绝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吧……他未免在为这个女人担心起来。 果不出他所料,他发现原田冷冷的并没有理会那妇人,而是让他身边一个年青的军官,看样子像是原田的副手出面说话,可能言语不和,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僵了,闹翻了脸,那个年轻军官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啊呀呀,居然掏出了枪,对准了那个妇人…… 啊呀!不好!像是要朝那个女人开枪!吓的老交通张着嘴,连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闭眼等了一会,枪并没有响,这又是怎么回事?老交通又睁开眼睛,不看不看则已,一看更让他吃惊!他惊奇的发现,阚金龙被鬼子兵推了过来,原田不知对他说了什么,那个年轻的鬼子,还把枪交给了阚金龙!看样子是让阚金龙开枪打死那女人!这日本鬼子可是缺了大德了!老交通不禁想,阚金龙这下子可不好办了!这不是让他平白无故杀无辜吗!做为一名抗联人,绝不容许干伤害老百姓的事!果然他发现阚金龙举起枪迟迟没动手,他很赞赏阚金龙……反过来看那个妇人……怪事!非但没有害怕,还像大烟鬼,抽了口大烟,立刻来了精神头,又像即将死去的人,回光返照,诈尸,有点吓人……只见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局面陡然发生变化,再看在一旁观察着的原田,转而逼视阚金龙…… 老交通不由得又是一惊!这一下子可是惊出一身冷汗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倒过来了,难道那个女的说了些什么,难道阚金龙的身份暴露了……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情况急转直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交通竭力伸出头去看,还是看不明白,他尖着耳朵想尽力听,也还是听不清楚!究竟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导致阚金龙面临危境!他胆秃的继续观察,他发现阚金龙异常冷静,沉着应对,不知他辩白说了些什么,令原田信服的频频点头,怒目转向那坏人!最后还是阚金龙扭转了对自己不利情势…… 这次阚金龙没有手软,断然举起了枪,随着一声枪响,那个妇人应声倒在地上…… 老交通还是吃惊不小,阚金龙怎么会听从原田的话,杀那密探的女人!密探不是在为我们办事吗!不应该呀不应该!这还像一个抗联人吗!抗联的宗旨是保护老百姓的呀!阚金龙是怎么搞的!难道是为自己活命,滥杀无辜百姓吗!这可是犯纪律的事呀! 老交通只靠远远的观察,想当然……具体的情况,他并不了解! 随着阚金龙愤怒的一声枪响,竟引来三块石方向枪声,原田惶恐环顾四周,这四周全是大山,山上的林子秘匝匝的,他害怕是抗联人听着枪声下来,倘若堵住他们回去的路,那他们可就……想到这,他不尽有点害怕了,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要事不宜迟,赶紧走!于是他急令摩托车队撤回! 老交通听到山上有枪声,为之一振,这说明抗联人就在不远的地方,这让他勇气倍增!他想:难到欧阳大队长见我们还没上山,着急下山接我们来了,那可太好了!这里正需要你们过来…… 随着特务头子原田的一声令下,三辆摩托的发动机全都响了起来,惶恐的特务们纷纷都抢着上了车,地面上就剩下那个年轻的特务队长龟田,再有就是还提着枪傻楞站着的阚金龙。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不敢快上车?”原田着急的催促了他们一句。 那个年轻的龟田队长,还算想的很细致周到,他看了一眼躺在地面的三个人,还没忘问原田一句。 “那……这三具尸体怎么办?” 原田看了那三个人一眼,他皱了皱眉,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这时太阳已落山了,山里比平原暮色来的早,太阳一落山,周围一下暗淡了许多,四周静的让他害怕!一有什么动静,哪怕一声鸟叫,都会吓他一激灵。 这种情况他来不及多想,从他那冰冷的面孔看到了他的残酷和无情。 “妈的……活人都顾不过来,还管那些死人干什么!赶快走!否则想走,也走不了啦!” “那……死的倒是好说了,可是……还有那个密探,他还没死!他该怎么办?”龟田队长提醒他道。 “那……那就让他死!……我看他不如死了,活着也遭罪!” 那个年轻的龟田队长,听了吃了一惊,可是他觉得原田说的也是,于是他想要过阚金龙手里的枪,准备亲自动手结束密探的性命! 一旁呆立的阚金龙打死那个老板娘,还以为原田会放过他,没想到还要带他走……他正发楞,没想到原田心肠会这么狠,他竟然让密探死……他想我要是把枪交给龟田队长,那密探可就彻底没命了!莫不如…… 他眼珠一转,心眼来的很快,没能把枪给龟田,而是自告奋勇说道。 “咳!何劳队长亲自动手!我已经杀了一个,可我一个人来!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反正我是杀了人!那就索性让我大开杀戒!反正我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那个年轻的龟田,看来没杀过人,真要让他杀人,他还真有点犹豫!他见阚金龙愿意替他杀人,乐不得的让他去作,便默许的点了点头。 此时原田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像火燎屁股似的,恨不得马上离开才好,另外他恨不得密探马上就死,这样也除了他最后心头之患,再有就是对阚金龙,他希望阚金龙杀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更能绝了他的后路,不得不跟他们走!另外,既然龟田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阚金龙大步向前,来到密探身旁,他丝毫没犹豫,朝密探连开了数枪,打的地面血肉横飞…… 正在车上的原田最害怕有枪响!听到枪声如惊弓之鸟,他怕招来抗联,便赶忙催促道: “行了!我说打猎的,别在那过枪瘾了?你想把他打成筛子啊!三块石就在那边,眼见天要黑下来,你也不怕把山上的抗联引下来要你的小命!赶快给我上车走人!” 阚金龙这才作罢,转身回到车上,被负责看管他的那三个人,又按在第二辆摩托车的车斗里。 摩托车立刻开动了。 “对了,回去的路上你们帮我看着点,道边还有我的一条土枪。还有我打死的两个野鸡,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丢不得……” 他的这句憨话竟把不苟言笑的原田说的嘴角起了笑纹。龟田队长也觉得好笑,便给他来了一句。“你还有心顾得那些,你杀那么多人……我看你还是想想你那颗脑袋怎么能保住吧!” 特务们的摩托车队,扬起一路灰尘,疾驰而去。老交通见他们走远了,这才从他躲藏的石头后面出来,他看了周围一眼,赶紧来到那三个人的身体旁,那一男一女已经死了,他们的身份无从知晓。密探他能认识,从衣着也能判断出,他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个密探好像还没死,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鼻孔前试了试,感觉一丝气息尚存,啊!密探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读者读到这也许会发问,笔者真能瞎编!密探不是被傻小子阚金龙打的稀巴烂,怎么会没死?这也太离奇了吧! 一点不奇怪,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 阚金龙所以要自告奋勇提出由他去完成!是有他的想法和目的!那就是通过他执行,可以实施瞒天过海之计。他是背对特务们的车队,而且和车队有一定距离,这就挡住了原田,龟田他们的视线,枪口对着谁他们并不知道,另外,须知密探的身体和那个店掌柜的尸体紧挨着,阚金龙带着一腔怒火,把子弹全都打在那个店掌柜身上,而背后的原田,龟田并不知晓!血肉横飞还以为……加上他们走的急!谁也没下车去检查。 原田本来就害怕枪声引来山上抗联的人,没想到阚金龙连开数枪,吓的他不知说什么好,所以他们也顾不得下车仔细看,急忙叫上阚金龙,一溜烟开车走了。 阚金龙在车上暗自高兴,他显得轻松不少,上了车才说出那句,土命人心实的话,其实他在进一步试探他的去向,从原田的一笑和那些人的一笑,他知道了他成了或者即将成为原田的手下一名特务! 老交通见密探没死,当然很高兴,但是他面对的是和阚金龙同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去救他?他想了一下,没别的办法,赶快上山找人下来。于是他赶紧站起,朝大梨树方向一路小跑,可是没跑多远他又转了回来。他这样离去心里很不踏实,他想不能把密探一个人丢在那里,万一遇见狼,野狗之类的……不安全!再说跑上山再下来,那得需要多长时间,即便叫来人也晚了!莫不如在这守着,万一有路过的人来还能有救……另外他若是能醒来,还能照顾他…… 于是他又坐了下来,,可是心里还是很不安,他想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怎么才能引起附近人们注意呢? 天黑了山里就显得有点冷,他想取暖……突然他眼睛一亮,何不笼起一堆火,这火光一方面能取暖,一方面容易被发现……这山里有的是干柴,拣些干柴在路边笼把火,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对!就这样! 想到这,他便在附近拾起干柴来,没用多长时间就拾了不少,他找了一块空地把干柴架起来,干柴一见火马上着了起来…… 说起来也巧,火刚点着就从山上小毛路上来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拿一短把镰刀,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破竹筐,筐里可能装的是草药绿茵茵的。 “这是谁呀?天还没黑就在这笼火?你可得小心点,风高物燥别引起山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交通一听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便回过头去,一看不要紧,令他喜出望外! “这不是家住二道沟的老中医吗!您这是……” “我当是哪个楞小子,没事在这弄火,原来是你老交通!你没看我身后背着药筐吗?我是进山采药去了!” “喔!这么大年纪还能爬山?真是老当益壮!了不起!” “咳!现在这些年轻人不认识中草药,还不想吃苦……没办法,就得亲自来!爬山也是一种锻炼,哈哈……怪呀,没事你好不央的在道上笼什么火?” “怎么会没事,你没看路旁躺着三个人吗?” “啊!怪了,怎么回事?好像……都死了?” “不!还有一个人活着!” “他们是抗联的吧?”白胡子老头吃了一惊。 “错了,他们都不是!” “这鬼子真是造孽呀?谁都杀……那个活着的……”。 “他是密探!” “密探不是他们的人吗,那他们也杀?” “这……谁知道了?横是有原因……我也说不好,不管怎么的,先救人要紧!” “怪不得我在山上听见枪响,我还奇怪哪打的枪?原来是这里……那个受伤的还有救吗?” “我也说不准……你是老中医,你给看看吧!” “好吧,让我检查检查!” 老中医放下背筐,在老交通引领下,来到密探身旁。老中医蹲下身去检查伤口。 “啊呀,这太危险了,险些打中心脏!万幸!不过失血过多仍很危险,这里不是救治的地方,需要用担架抬到我那去……” “你让我上哪找担架去?” “我那倒是有担架,药品……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有一匹马就好了,可是这偏僻之地,天色又将黑下去,谁会有人骑马……” 正说着,猛然从二道沟大梨树那头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两人连忙抬头望去,发现暮色中有三四个骑马人向这边飞奔而来…… “太好了!看样子是欧阳大队长!密探有救了!”老交通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除叛徒将计就计 来的果然是气宇轩昂的欧阳大队长,跟在他后面的是三名抗联战士。 欧阳大队长怎么来了呢? 欧阳大队长在三块石山上的营房中,按约定,他在急切等待老交通的到来,他见日头偏西还没见老交通的影子,心里未免有点有点着急,按理说应该到了,可是……他接着等,眼瞅着日头快要落西山了,仍不见老交通和阚金龙上得山来,因为情报就限在今天晚上,情报关系抗联能否采取行动,及怎么采取行动!这也是一次消灭敌人特务队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然而……他们怎么还不到来呢?难道出什么事了?若不然老交通和阚金龙不会不遵守时间,不会不把情报送上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呢? 欧阳大队长弄不明白,心里很焦躁!他背个手在营地中那个地窨子里来回走,一边走一边寻思,他嫌屋里太闷,便信步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两声枪响,吓了他一跳!因为山区平时静谧的很,加上山谷又有回声,枪声传的很远!很清脆!凭他多年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枪声来自山下通往外面三岔口的路上。从时间地点上他不能不联想到这枪声一定和老交通阚金龙两个人有关系!难道是老交通和阚金龙在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遇到了麻烦……若不然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两声枪响!欧阳大队不能不往这方面想,不能不为他们担心!欧阳想不管如何,他也应该回应两枪,以示……自己人闻听壮胆,敌人听了丧胆! 于是他站到一块石头上,朝天便鸣了两枪,再细听动静,结果沉寂了好一会也没反应!只有阵阵松涛声,间或几声鸟鸣。欧阳奇怪了,怎么没有回应?难道是当地猎户打猎时朝猎物放的枪……可是又不像,这可奇了怪了! 他在一棵大核桃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可是还没等他坐稳,“砰”又传来一声枪响,跟着又有几声枪响,这让欧阳大队长吃了一惊,这枪怎么一阵一阵的,不像是谁放的冷枪,他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忙又站了起来,随即叫来三个人,带上枪,骑上马,一溜跑下山来,他们先来到大梨树之下,遥见通往三岔路口方向有火光,知道那里一定有情况,便催马飞驰而去! 他们还没到火堆旁,就发现有两个人影,近了再仔细一看,啊!发现其中有一个是老交通,欧阳大队长喜出望外,暗想他怎么在这儿?接着有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那个白胡子老头是谁呢?再往两个人身后看,还发现三个人倒在那?他很奇怪! 欧阳和他带来的三个人来到火堆旁滚鞍下马,欧阳大队长把马缰绳扔给身后的一名抗联战士,直奔老交通而来。 “老伙计!你让我等的很心焦啊!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不上山?阚金龙呢?这位老先生是……还有三个倒在地上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那情报的事……” 欧阳大队长是个急性子,上来就是朝老交通一连串的发问。 “咳!别提了!出事了!……你先别急着问这些,一会我会告诉你!咱们火烧眉毛顾眼前,现在救人要紧,那躺着的三个人中有两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受重伤,急需救治!” “他是谁呀?”欧阳不禁问了一句。 “就是跟踪我的那个密探!他如今昏迷不醒!急需担架送往医院治疗,否则小命就没了,这位老先生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恰逢今天他上山采药,他说他家里有担架,可是他家离这还挺远,我们正愁呢……你们来了!这下子好办了……我看这样,你们谁骑马把这位老中医送回家,然后跟着他把担架取来,顺便取些药品来,老中医要临时简单处理一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臭狗屎!不就是一个密探吗!他算什么!死了就死了呗,不死还要弄死他呢,用得着你这么费时费心费力救治他!” 欧阳大队长的身后,有一名外号叫三彪子的战士愤愤不平的嘟哝了一句。。 “你……有些事你还不明白,虽然他就是跟踪我的密探,可是他向我们……说来话长,快救人吧!”老交通有点发急。 欧阳看了一眼老交通,又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三彪子说道:“老交通要救治他,衡是有原因,少费话!听老交通的!”接着又说道:“要说担架,何须上老中医那取,我们山上就有!好几副呢!眼下就藏在二道沟村长家里,我看如用担架不如套一辆马车来,村长家就有!三彪子你骑马技术好,你马上回到村长家套一辆马车来,对了还有药品,我们那也有药品,需要什么药品,一并让他带来!” “眼下就需要酒精消毒药水绷带……”老中医说道。 “没问题,这我们都有!三彪子,记住没有!抓紧时间,快去快回!” 三彪子见欧阳大队长发怒又发话了,不敢怠慢,翻身上了马,拨转马头,拍马而去。 “老伙计!这回有些事你得告诉我了吧?”欧阳大队长来到火堆旁,挨着老交通两个人席地而坐。 “咳!别提了……我和阚金龙,眼看到家了,没成想竟发生了这些乱头事!”老交通叹口气。 “什么乱头事?” “枪声,死人,还有假情报的事,阚金龙被抓……多了!哪一件事不让你触目惊心!哪一件事不让你心惊胆颤!” “那你就快讲讲什么情况?” “怎么说呢?咱们就从阚金龙引开跟踪我的密探说起。这个密探,真像是胶皮糖粘着我不放!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没想到阚金龙一去迎刃而解!不过我现在也没明白,阚金龙用什么办法把他拉走,又进了酒馆……” “也许那密探贪酒喝呗!再者看上了他身上的猎物……你就接着往下说吧!” “他们一进酒馆,我就好办了。我就大大方方离开那片小树林,越过三岔路口,来到二道沟大梨树下!我们事先约好在大梨树下会合,好一起上山,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等到最后总算等来了,没想到他还要等另一个人!” “谁呀?他等谁?” “等密探!” “等密探?我们想摆脱都摆脱不了他怎么还等……他想干什么?” “他说那密探告诉他那情报是假的,是害人的!阚金龙急赶慢赶总还是赶到了!可是那密探落在后面,有些情况密探知道他并不知道,所以必须等密探上来说清事情原委……” “情报有假?不能吧!”欧阳闻听吃了一惊,他摇了摇头有点不太信。“提供情报的那可不是一般人物,那是负责地区情报工作大组长!直接受上面总部领导!那情报怎么会是假的?不会是那密探混淆视听以假乱真!……密探的话你们也信!” “我和你一样,一听他这么说也不信,但是阚金龙他信!他还跟我信誓旦旦……” “这小子不是让人家用酒把他灌迷糊了!”欧阳半开玩笑的来了一句、 “谁知道了!我问他,为什么相信一个密探的话,他也不给我好好解释,心里直门发急!还跟我叫起劲来!没办法,只好依他等那密探上来再说,谁料想就在这当口发生了事!”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你都看到了么!两死一伤……你在山上没听见两声枪响吗!”老交通问了一句。 “听到了!我还纳闷呢?是哪传来的两声枪响?我还以为……我还回应了两枪!” “闹了半天,山上的枪声是你打的!” “怎么的了?” “我们当时也没明白枪响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回去看!后来见密探迟迟没上来,估计可能是密探出了事,依我的意思就不管了,可是阚金龙非要管,我一想……这情报真伪难辨,即便上得山去交给你也没用,另外阚金龙执意要回去看个究竟,我心里虽然担心他怕他出问题,但近在咫尺,我也想弄个明白,就这样我同意他回去看看,让他速去速回!谁知道他老哥一去不见回来,我见他不回来不放心,我也回去看究竟,结果……” “怎么的了?” “真的出了状况,我发现道边躺着两个人,是死是活不知道,阚金龙正蹲在那……他可能看见我,向我摆手,我还以为他在叫我,我加快了脚步,若不是他朝我抛来石子,我还不知道,原来恰在这时,日本鬼子的特务巡逻队的摩托车开来!我吃了一惊,再想退回来已经不可能,我只好临时躲在一块大石头后听动静!” “啊!那安全吗?” “不安全又能怎么样!” “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欧阳大队长不由得替老交通捏把汗。 “你听我往下跟你说呀。”老交通不习惯坐着,他蹲了起来,随手向火堆扔去一根干柴。火光在他眼睛里跳了一下。 “阚金龙这小子真不善,非但没害怕还主动迎上去,大呼小叫让他们开车救人!” “噢……这小子不要命了!那特务队是什么反应?”欧阳大队长紧接着问了一句。 “特务头子原田多狡猾,哪能听他的……他们把三辆摩托车停到一边,那个原田从车斗里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好像是特务队长,他们根本没撘里阚金龙,而是在躺着的两个人身旁走来走去,像是在琢磨什么?考虑什么?最后才到阚金龙身旁!”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什么我听的不十分清楚,那样子好像是怀疑阚金龙杀的,他们没说几句话,原田便动起怒来,他叫人把阚金龙绑了起来,塞进一辆摩托车的车斗里!” “啊!……那阚金龙也太冤枉了!……可也是!日本鬼子不讲理!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后来呢?” “后来……别提了,别提我有多狼狈了!……狡诈的原田还有那个特务队长,不干心就此拉倒,他怀疑附近还有阚金龙的同伙,便下令继续向前挨个石头后面搜索!” “啊?那你不危险了吗?” “谁说不是呢!我一听这傻了,我是呆,呆不下去,想跑又跑不了!急的我没办法!我想……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束手被擒!如其这样,不如和他们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还能赚一个!我拿起石头做最坏的准备!” “那……那后来呢?”听的欧阳大队长都紧张起来。 “阚金龙他心里明白,那块石头后面就藏着我,他为了掩护我,分散鬼子们的注意力,坐在车斗里一直没老实过!大喊大叫连连喊冤,别说他这么一闹腾确实也起了一点作用,起码多了一个特务去看管他,从而延迟了他们搜索的速度!可是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后来眼看就搜索到我那……你说怎么的了?” “我知道怎么的了?你快说!” “阚金龙一个人在那闹的不够,不知从哪又来一个闹的,是一个女的,看样子四十左右岁,打扮的妖里妖气!这女的可够泼的!世间少有,这回又加上这个女高音,弄的特务头子原田很闹心,顾不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最后只好停止了搜索,再说你那两枪开的也有了作用,他不能不想到你们,加上天色也将黑下来,他们怕你们抗联的发现,你们又对这里的地理环境熟悉,怕中了你们的埋伏,断了他们的后路,那他们可就只有喊爹叫娘的份了!” “哈哈!没想到我那两枪还有效果!”欧阳大队长笑了一下。“对了,你还没说,来那个女人是谁呀?那么泼?” “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一开始以为是那密探的老婆,我就知道路边躺着的有密探,现在看不太像,像是另外那个人的?” “对了,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呀?”欧阳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老交通说。 “我知道。”这时老中医插了一句。“他是在三岔路口开酒店的,那个女的是他老婆,原先是窑子娘们,浪不颠的,外号叫黑牡丹,还有人叫她白菊花!为人特刁蛮,没一个不烦她的!见着她都躲着走!那个女的不能生育,到我那不知看了多少回……”。 “哦,那男的是怎么死的?”欧阳问了一句。 “我也奇怪,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倒在道上,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而密探还活着,不过伤的很重,昏了过去,两个人手里都有枪,周围没有别人!” “那……难道是他们两个互相开的枪?……还是有一个开完枪后又畏罪自杀……” “我看是两个人互相开的枪,那活着的人肯定是后开的枪!咳!一切都是猜测,想弄清事实真相,最好把密探弄醒,一问全明白了!” “噢,不过奇怪……那女的怎么死的呢?”欧阳不解的问。 “她是被阚金龙打死的!”老交通说了一句。 “啊!阚金龙打死她?那又为了什么?” “确切点说,是特务头子原田逼他开枪打死她的?” “为什么?”欧阳有点不太明白。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明白,一开始阚金龙还有点为难,后来两个人之间不知说了什么,阚金龙这才下了狠心向她开了枪!” “噢?奇怪,太奇怪了!我想无缘无故阚金龙不会开枪杀人!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有严明纪律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欧阳感到不解。他在想……“我想起来了,你先前说过阚金龙和那密探去酒馆喝酒,他们又是开酒馆的,是不是他们在酒馆里结下了什么仇!互相起了杀心!”欧阳说道,他在大胆的推测设想。 “听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可是让人想不明白,他们会和酒馆结什么仇?如果是因为吃饭喝酒结了仇也不至于下此毒手……除非……除非开酒馆的那两个人是日本特务的内线,他们偷听到了密探和阚金龙说出了什么秘密,在酒馆里不好动手,才有了后面的追杀……没想到追杀没成,反倒自己丢了性命,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搭上了其老婆的性命……”老交通边寻思边说。 “你若是这么说……的确很符合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那个密探向阚金龙说出什么秘密……特务们为什么非要密探的性命?” “我想来想去,可能是假情报的秘密……对!若不然阚金龙也不会说那情报是假情报!特务们当然要杀人灭口!原田恨透了他,临走时见其还没死,还狠心的让人补几枪……”老交通说道。 “哦,还补几枪?特务们真是恨他不死!……不过他的命也够大的了,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没死……” “哪呀!特务队长要补几枪打死那密探,是阚金龙灵机一动,主动上前代劳……他是背对特务们,明是要打死密探,暗里把一梭子弹,全都打在那酒店掌柜的身上!” “哦!还有这事!让人没想到,那密探真得感谢阚金龙!可是什么原因能让阚金龙敢冒这样风险救了密探一命呢?”欧阳感到特别奇怪。 “是啊,我也奇怪!两个人还能去酒馆喝酒……”老交通也不明白。 “看来只有见到阚金龙才能问明白!”欧阳说了一句。 “可是他被原田抓了去……也是生死难卜呀!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救出来呢?”老交通不无担心的说道。 欧阳皱了皱眉,这又是一道难题。三个人围着火堆没了话语,只有火苗在他们眼里跳跃。 “我听你们方才说……是原田让阚金龙开枪打死那个泼妇的?奇怪的是他怎么不自己开枪?这里面……”老中医说了一句。 “这还不明白,他是想让我们中国人互相残杀,他在一旁看笑话……”老交通说了一句。 “那后来为什么还默许了阚金龙向密探开枪……这里面我总觉得有点……你们吧嗒吧嗒,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味道……”老中医说。 “我吧嗒不出来有什么味道,只有苦的味道!我为阚金龙兄弟叫苦!” “别说……经老中医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吧嗒出一点特殊味道,难道他是想……” “对了,他是想让阚金龙手上沾满血,绝了阚金龙的后路,让阚金龙为他效劳!” “若是那样……那可太好了,天赐良机,一是免了阚金龙性命之忧,二是我们有人打入敌人内部,对敌人一举一动我们再也不能像瞎子一样,我们会变得心明眼亮!好啊!”欧阳高兴的一拍大腿。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他还没得到特务们的充分信任,你还得稳固……” “这我明白,只要他进了那个门,我会想办法,让特务们信任他的!” “你想用什么办法让阚金龙取得他们的信任?” 老交通这时脑筋也开了窍,他问了一句。 “哼!原田用假情报引我们上当,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同样用假情报除掉那个可恨害人不浅的叛徒!” “好!这假情报真的害死我们了!我们得出这口气。” 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直到这时才有了笑脸,也就在这时候,他们看见三彪子骑马飞驰而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车上还坐一个女的…… 第二十七章姐弟相会恨无缘 欧阳大队长见赶车来的正是二道沟村的那个外号叫大嗓门的村长,村长能亲自前来欧阳很高兴,他再往车上一瞧,不禁有些奇怪,车上竟坐着一个年轻貌美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姑娘。从这个姑娘穿着打扮来看,很不俗气,不像是这附近的农村姑娘,倒像是城里读书的大学生进步青年!一张白皙的脸,两只美丽的的大眼睛,就像西方姑娘……这穷乡僻壤的怎么来了这么一个洋气的姑娘?她是谁呀?欧阳大队长有些奇怪。不过眼下救人要紧,他也顾不得向村长问那姑娘是谁。 “所需药品都带来了么?”欧阳大队长问那外号叫三彪子的一句。 “带来了,担架,药品一样也不少!都在车上呢!” “那太好了,赶快把药品拿下来交给老中医!对了,我还得交给你一项任务,老中医缺一个打下手的,以后你就听老中医的,老中医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护理伤员可不是闹儿戏,别不知轻重,不要毛手毛脚,更不准多嘴多舌,说三道四,自以为是!要格外小心!” “这……你让我护理他?还得像侍候大爷似的?你还是饶了我吧!他算是什么鸟人?我把担架药品拿来就够意思了……这都跑我一身汗!现在还没喘匀呢……说一句不好听的,我爸死了我都没这么卖过力气!” “这么说你还抱屈了!” “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是个好人也行,哪怕是普通老百姓!我也能……他不就是一个密探吗!用得着我们这样对……大队长!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给他干那低三下四埋汰活!” 三彪子心理还没彆过劲来,他站在那里噘个嘴,赌气没动。 欧阳大队长一见三彪子七个不平,八个不愤的这个态度,很是不高兴,沉下脸刚要瞪眼发火,只听三彪子身后有人说话了,那声音细声细气的。 “谁也不用去拿了,我已经拿下来了,看!都在这……” 从三彪子身后闪出一个姑娘,正是欧阳在大车上见到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已从车上下来了,就站在三彪子身后。只见她把鼓囔囔的药品袋往前一举。 欧阳大队长,看了一眼那姑娘……心想还是姑娘心细。 “好啊!谢谢你……姑娘!你是……” 这时那个大嗓门的村长系完车也过来了,他见欧阳大队长在问那姑娘便说道: “大队长,正好你在这!她正要找你呢!” “找我?”欧阳未免吃了一惊。 “是!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从北边来的,她名字叫阚金凤,前几年就住在抚顺,她是来找她弟弟阚金龙的,说是在三块石……我正要领她上山,不料出门碰上了三彪子来要车,听他说阚金龙执行任务去了,还说欧阳大队长您也没在山上,说是您来这里,我就让她跟车来了!”他又转过头去告诉那姑娘。“这就是抗联的欧阳大队长!” “噢……“那姑娘朝欧阳点点头。“那我弟弟……” “你问你弟弟的事……不瞒你说,还挺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容我以后详细跟你说。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有什么事。目前救人要紧!姑娘我看你心细……如果可以,你就暂时做一下老中医助手如何?” “行啊!做一名白衣战士也不错!救死扶伤那可是上帝的使者!” “三彪子你听人家姑娘说的那话!谁像你!心眼小的像针鼻!密探就不是人了?这回想干我都不让你干了!如今有了最佳人选,你……也不能闲着,你到车上把担架拿下来!”接着他又扭头吩咐身后两名战士。“你们俩也去帮帮他,你们听老中医指挥!把那个受伤的密探,抬到火堆旁!千万要小心,等着老中医给他处理伤口!” 欧阳吩咐完了,又看一眼年轻貌美姑娘,他心想:“她那一头金黄色……好一个黄毛丫头?这么精神!家住抚顺……啊呀!是不是盛烈托付我找的那位黄毛丫头?他脑海里出现一闪念……不过他怀疑能这么巧吗? 若不是老交通在那边叫他,他真想问上一句。 “老伙计,快过来吧,这干柴不多了!你来帮帮我,咱们再拾些干柴来,把火烧的更旺些,好让他们借着火光处理好那个人的伤口!” “好了!”欧阳大队长答应一声。他看一眼姑娘:“姑娘,这山区晚间凉,来!把我这羊毛皮坎肩披在身上!”欧阳大队长说完便把自已的羊毛皮坎肩脱下来,扔给那姑娘。姑娘想拒绝,只见欧阳大队长已经丢下她,头也没回向老交通走去。 三个战士用担架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密探抬到火堆旁,姑娘借着火光,把伤口袒露出来,只见那伤口周围血迹斑斑,看着就叫人揪心,老中医用酒精仔细擦拭着,搽干净了,又敷上了消炎药粉,然后用绷带缠好,等一切都完事了,他才长出口气,对欧阳大队长说。 “还好,没伤及内脏,不过伤势仍很严重,这个人失血过多,需要找个地方马上输血……另外还需要手术把子弹取出来……我认识抚顺市里一家私人诊所,你看我们去那里如何?” 欧阳大队长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伤会这么严重,但是严重也得去抢救……抢救到是好说,安全问题他不能不考虑。他沉思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这还用问!去呗!抓紧时间救人要紧!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赶快拉去诊所治吧!还犹豫什么?晚了就来不及了……”姑娘在为伤者着急。 她的这句话把大家的目光都转到她那去了。三彪子怪了她一眼,心里话:“你是谁呀?一个黄毛丫头敢做我们欧阳大队长的主?这里轮到你说话吗!” 他是这么想但是没这么说!而是…… “你知道什么!他可不是一般伤员!他是鬼子的密探!去那个地方合适吗……一旦让鬼子知道了,我们全都玩完了!”三彪子来了一句。 “密探?他是密探?” 姑娘第一次听说密探,对这个密探还没怎么理会,这次三彪子又提到密探,视乎提醒她什么……她又专注的看那密探一眼,那苍白的面孔,那鼻子眼睛……因为先前着急清理他的伤口,她还没仔细看这个人长的什么样,这一看不要紧,这个密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她弟弟阚金龙见密探时,相了半天才认出来,作为姐姐的她也一样,若不是没有密探这个头衔,她真就想不起是他来。 她终于认出来了!她吃了一惊,这不是害他们家破人亡的密探吗?他怎么会在这出现?我要知道他是密探,我应该一刀杀了他!不杀他也得护理他时让他遭点罪!可是……我怎么还救了他?照料了他!真是的!” 她有些后悔……他不明白欧阳大队长怎么还要救他?难道是出于人道?还是……她有些不解! 就在她后悔和不解的时候,欧阳大队长发话了。 “姑娘说的对,救人要紧!先别管他是谁,就按姑娘说的,抓紧时间去诊所……” 姑娘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队长发话了,谁还敢说什么,大家正要分头去准备,老中医连忙摆手示意。 “我看不可!这么多人,呼啦一下子都去那小诊所,视乎有点……救人倒是没错,可是一下子去了这么多……又是车又是马的,目标太大,也太危险!要知道那可是市内,是鬼子鼻子底下,医院里特务汉奸耳目众多……” 老中医不无担心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欧阳觉得老中医说的也有道理,便问了老中医一句。 “这样太招摇过市,最好轻车简从,我的意思就不让那三位战士去了,你和老交通……也不用去了,不是我多虑,你们都是抗联的人,路上盘问起来也麻烦!我们几个都是平头百姓,即便盘问起来,我们也不怕,总不能见死不救!” “哦,说的有道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我想起来了,你方才说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我看我还身强力壮,能担当此任,另外……我怎么也得去,一旦密探醒来,我还要问他有关假情报的事,这对我们很重要!” “我是怕你危险,谁不知你欧阳大名,鬼子还在悬赏到处抓你!” “我估计没事,天已黑了,鬼子特务也都……我加点小心什么都有了,我看问题不大!” “你的事你做主,我只是提醒你……”老中医拗不过欧阳,只好同意了。 老交通见欧阳大队长坚持要去,自己上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车回抚顺,于是他说道:“我现在上山也没什么用,不如撘车顺道回家,我有良民证,不怕被检查,再说我回去,你们也有个落脚之地!” “对!那再算你一个,别的就别凑趣了,三彪子你们几个做作好事,找一个地方把那一男一女埋了,免得横尸山野!然后都回山上去吧!我们抓紧时间赶往城里那个诊所!” 欧阳大队长就这样做了决定。 密探被欧阳他们放在大车的中央,年纪大的,如老中医,老交通,被欧阳让到车前面坐,因为前边不颠的慌。欧阳大队长和黄毛姑娘相比之下属于年轻的,分左右坐在后面。车老板也就是那个村长,见大家坐好了,鞭子一挥空中炸炸响,马蹄声碎,胶皮轮子转的飞快!一车人乘着夜色,直奔抚顺城方向而去。 可能都各怀心思吧?大车走了很长时间没人说话。欧阳抬头看了看前方灯火闪烁的抚顺城,看去很近其实还很远,他又看了一眼黄毛姑娘,不知黄毛姑娘还在想什么,于是便说道: “姑娘,你莫怪我好问事,一见面我就注意到你,我发现你表情怪怪的,前后表情有点不对劲……” 黄毛姑娘抬起头,好奇的瞅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发现……你先头对那个密探很尽职尽责手脚也勤快,不知为什么,后来你冷冰冰的对他不屑一顾,懒得动弹……你是不是听了三彪子的话,也像三彪子一样,对这个密探深恶痛绝!” 姑娘对欧阳大队观察细致和敏锐实在是佩服! “大队长!你眼睛真厉害!真不愧为大队长,我的一举一动也没逃过你的眼睛……对,那是我一开始没认出来是密探,后来认出来了他是密探还认出来……你知道吗?这个密探就是当年跟踪我爷爷的那个密探!不是他告密我爷爷,我爷爷也不能……所以一股怒火从心头而起!我恨死他了,恨不得……” “哦,我说的吗!原来是这样!你们真是冤家路窄……怪不得你弟弟能和他去喝酒……想必他也认识出这个密探,才……” “你说我弟弟和密探喝酒?他怎么和那密探喝起酒来,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个混小子!真是气死我了!他那敌我不分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老毛病?还敌我不分?”欧阳听姑娘的这话很奇怪。 “噢,那时他还小!你是不知,想当年在我家菜园子里,他就把密探当好人,还引狼入室,差一点没把我爷爷暴露给密探!后来要不是盛烈和他的那些同学起哄把密探轰走,爷爷就被他发现带走了……想不道他今天竟和密探喝酒,真是没肝没肺没心眼子!我要是看见他我不臭骂他才怪呢!” “我看你先别骂你弟弟,我想他再没心眼子……也不能和仇人一桌喝酒!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也未可知!” “我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原因!” “那你知道密探是怎么受的伤吗?” “这……不太清楚!” “就是啊……我告诉你,他是被他的同伙打伤的,我估计本来是想打死的,仓促中没打中要害,也是密探命大,逃过一劫!倒是他开枪把那个人打死了!” “那是狗咬狗一嘴毛!是他们汉奸之间的事,不足以说明什么!” “即便像你说的那样,狗咬狗一嘴毛,那后来日本特务队来了,知道密探还没死,为什么还要将其打死,这又怎么解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有这事?这么说……我不明白,既然特务队也让他死,他怎么还没死?这未免有点天方夜谈了吧……再不然就是特务们想用苦肉计,故意作样子给你们看……取得你们对密探的同情和信任,就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大一个愿挨!你们需要多加小心防范,敌人是狡猾的,别中了他们的圈套!万一他们有别的企图,让你们防不胜防……” “哈哈!姑娘,你的警惕性可是够高的!可是……你知道吗,密探没死不是特务队不让他死,是因为你弟弟不顾危险瞒天过海,暗中保护了他!” “我弟弟怎么会能暗中保护他?他可是杀我爷爷的仇人!”黄毛姑娘感到奇怪。我弟弟怎么保护他的?” “姑娘你又不明白了吧!本来打死密探是由日本的特务队长执行,你弟弟自告奋勇担当此任!” “这个傻弟弟!这算是什么英雄壮举!这算是什么好事,这不是替人杀人吗……真是傻透腔了!”姑娘骂上一句。“……特务队也相信他?” “相信不相信先不去说,我想特务队有特务队的想法,那就是让你弟弟成为杀人犯!但是你弟弟有你弟弟的想法,那就是想在枪口下救出密探!结果一梭子弹全打在那个想要密探命的店掌柜身上!打的血肉横飞!” “那特务队就没发现?” “你是不知现场,因为密探和店掌柜的两个人倒下的距离很近,使得在他身后观看的特务队们产生错觉,还以为打在密探身上……密探这才拣回一条命!” “啊!还有这事,真是离奇太离奇了!……可是我还不明白,我弟弟怎么会对这密探……甚至千方百计,还想舍命相救……我实在搞不懂。” “我和你一样也搞不懂,甚至对他们能去酒馆喝酒我都不解,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跑到一起去喝酒?这回我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密探和他有过一面之交早就认识,但是这种认识是建筑在仇恨基础上……你弟弟不应该也不能忘了仇恨去和密探喝酒……那可真成了没心没肺的人!后来想来想去我明白了,喝酒只是个引由,目的是让咱们的老交通摆脱密探的跟踪,顺利的把情报带到山上去!但是喝酒后,他们又怎么成了朋友?难道真成了所谓酒肉朋友?不会吧,想是他们在酒桌说了什么,三杯酒落肚那可是无话不谈……” “他们能谈什么,也就是菜园子里发生的那点事……啊呀!他们是不是谈到了我爷爷的事……我弟弟是不是想找他算帐?是不是想把他的满腔愤怒发泄出来……但是那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成了彼此信任的朋友……密探用什么花言巧语说的我弟弟……用什么酒灌的我弟弟……让我弟弟对他……真是搞不懂!欧阳大队长,我弟弟上来犯浑的劲,可够气人的!我又说了,在菜园子那会……我爷爷好险被他……若不是盛烈和他同学在场,我爷爷早就被他……为这事他还和盛烈闹个脸红脖子粗!” “等一等姑娘……”欧阳听了姑娘又提到盛烈,他有点按捺不住。“你方才说盛烈?我就有点犯核计,这次你又提盛烈!看来你和盛烈……你认识王盛烈?” “啊!我认识王盛烈,何止是认识!我们还是要好的朋友!”说着姑娘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啊呀呀!太好了!我怕搞错了,还不敢问你……原来你真的就是王盛烈说的那个黄毛姑娘!你可让我找坏了!” “你找我?”姑娘十分吃惊。“你我好像不认识……” “我们是没见过面,但是我早就知道你的大名!” “你知道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姑娘很是奇怪。 “你有一个朋友在日本留学吧?” “是……” “他叫王盛烈!他知道你参加抗联,他也知道你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可是他还想你……他托付我回国找你,朋友相托我岂能忘!我是四处打听……没想到今天巧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你是怎么认识盛烈的?你也去过日本?” “我是应我师父之邀,去日本中华武馆教习武艺的,我们是在上野公园认识的,也算是有缘,那也是一次生死之交!让我终生难忘!” “是这样,但不知怎么个生死之交?” “咳!说来话长,等有功夫我再详细跟你说。咱们先说眼前的,你说你想见你弟弟,看来真是无缘,就在你到来之前,你弟弟被特务队带走了!” “啊……”黄毛姑娘听欧阳上面的介绍,虽然有预感,还是吃惊不小。“那可怎么办!” “你放心,从以上情况分析,我看他没什么危险!说不定他能打入鬼子特务队内部……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他将成为我们特殊战线的一员!” “打入特务内部?不会吧!他傻了吧唧,愣头青一个,谁要他?不会是拿他……” “是真是假这不要紧,我们内线还有人,我相信不久就能传来有关他的消息!” 他俩正说着,突然赶车的村长提醒大家一句。“注意,前边有一道关卡!” 第二十八章救死扶伤闯关卡 在离检查哨所不远处,平常说话大嗓门的村长,此时也压低了嗓门,他悄悄对坐在大车上的人说: “我们一会过去,你们谁都不要说话,一切由我去对付!那个领头的我认识,原先是我们村的,后来这小子当了东北兵,九一八投降了日本,混上一个小排长!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软的欺硬的怕,善于看风驶船!另外喜欢奉承,谁要是奉承他两句,他就不知北了!这个人骨子里不坏,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懂得人情世故,因此很好说话!你们不要太紧张!” “噢,那好吧!我们听你的!”欧阳大队长点了点头,便说了一句。 尽管大嗓门村长说的很轻松,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大家还是有点紧张。 车在前行,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两条腿悬在车外一动不动,唯有村长的两条腿像钟摆似的,不断悠荡,还不时的朝前甩上一鞭子。 车过了一片小树林,然后转弯便上了县道,果然发现前面县道旁有一处灯光,道边还有两间房。随着大车渐渐靠近,他们还发现有两个挎着大枪的伪兵在道边晃动! “看见没有,那就是检查站!你们可要注意了!千万不要乱说话!”村长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车一直走到哨卡跟前,就听道边有人喝问。 “站住!干什么的?” “吁……”村长赶忙勒住马,身子一跃下得车来,怀抱着他那细竹子拧成麻花状的大鞭子,来到那两个人面前。 站岗的是一老一少,都是一副战斗脸。他们见谁都横眉立目,就像路过这地方的人都亏他二百吊不想还似的。 村长没说话先笑,“嘻嘻,弟兄们辛苦了!我是二到沟村的村长,我们是送病人进城看病的,人不亲土亲,乡里乡亲的……请二位行个方便!” 那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心里话我认识你老大贵姓,少他妈套近乎。 老村长见两个人不说话只好陪着笑脸:“二位辛苦!嘻嘻!我这有烟,虽然不是太好,总比抽那蛤蟆癞强!嘻嘻,二位先来一棵?” 村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没开封的烟,撕开拿出两棵来,分给两个人。 “嘻嘻,烟酒不分家,都来一棵!”村长满脸带笑划着火给那二位嘴里叼着的烟点燃。然后把那盒烟顺手塞到那个岁数大的口袋里。“小意思,弟兄们不管黑天白天风里雨里站岗很辛苦,留着抽吧!” 那一老一少见有烟抽,自然喜出望外,不过表面还要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样子,他们推辞一下。 “这……这怎么可以!这多不好意思,你看……” “咳!就一盒烟呗!给你们,你们就拿着!” 那一老一少假装让了一下,也就不让了,两人都点着了烟吸了起来。 “噢!二道沟村的,那可是离三块石不远,三块石那可是土匪出没的地方……”那个岁数大的说道,他猛吸了一口烟,只见一缕青烟很快从他那酒糟鼻子的鼻孔流了出来。他说那话,是有意给那赶车的村长听。 “那到是……可是有什么办法,祖宗三辈都住在那……想搬家也搬不起,就得在那将就活着。我们老百姓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躲他们还唯恐不及……我们都是良民!” “良民?……那有良民证吗?对不起!我们得例行公事检查!”那个年轻的说道。 “有,有!当然有!”村长说着掏出自己的良民证递过去,接着是老中医,老交通…… 当检查到黄毛姑娘时。黄毛姑娘傻了,她的良民证忘在长春了。 “姑娘,你的良民证拿出来我看看?” “我?我的良民证落在新京了?” “落在新京了?谁信呀?没有良民证……那就对不起了,哪来的回哪去吧!”那个年轻的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村长一见这种情况马上上前。 “别,别!姑娘大老远来的,她可是病人的亲属,没她跟着怎么能行!另外病人还需要她照顾……求你们行行好!给个方便!高抬贵手,我们就过去了。” 村长赶忙说道。 他是连说好话,带作揖。 那个年轻的卡哨,皱了一下眉头。“这怎么能行!”说着把头转过去不理他。 这一碗闭门羹,给村长弄的好没面子。他看求这个年轻的不行,又去求那个岁数大的。 “这位大哥你看……” 那个岁数大的见村长焦急的样子,好像有了恻隐之心,便对那个年轻的说道: “咳,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一个黄毛丫头有没有那良民证能怎么的?……有就不是土匪了?行了!快去看看车上躺着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若真是病人,别耽误人家治疗,赶快放行!” 那个年轻当兵的听这老兵油子这么一说,虽说不是那么情愿,但是还是丢下黄毛姑娘,去检查车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弯腰掀开被子,让他吃了一惊,这病人好像昏迷不醒……他这是得的什么病?好像很严重……这身上怎么还有血迹,他伸手撩开密探的衣襟,啊!只见这个人胸部缠满了绷带,看样子……这好像是…… 那个年轻人不禁回头问了村长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这病……这是外伤啊?是和人打架了?打架也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看子也不像,估计可能是枪伤!那他怎么会有枪伤?” “这……”村长没想到这小子检查会那么认真,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不知怎么说好,他连忙用眼睛找寻欧阳大队长,可是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发现欧阳大队长不见了!正当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他怎么不见了?村长很奇怪,这一会他能上哪去?不是怕检查良民证躲起来了,再不就是到路边方便去了?真是…… 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车上的人。 车上的人光注意应付检查证件的事了,谁也没注意到欧阳大队长会……大家也奇怪,东瞧西看也没看着,他会上哪去了呢? 此时着急也没用,那个年轻的问话已出口,不能不理不睬不回答。 “枪伤?你说枪伤?是吗?”村长故作惊讶。“我还不知道……那可能是上山打猎受的伤……”村长慌忙的回了一句。 也许是慌忙的原因,未免漏洞百出。 “这么一会,怎么又成打猎受的伤?若是打猎受的伤……那就更奇怪了!打猎?谁打谁呀?那猎枪还打在自己身上了?……不是他不想活了?想自杀?” “这……对,对!也许吧!……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赶车送人去医院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这里谁知道?” 车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回答。 这临时编瞎话,要想编圆满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村长无奈的又用乞求目光看了一眼那岁数大的老兵油子。那意思是想那个老兵油子出头帮他说句话。 那个老兵油子哪能不明白村长的意思,俗话说的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烟也不能白抽!现在是用他的时候,他能看着不管?于是他对年轻的说道。 “啊呀!行了,咱们吃几碗干饭!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还能靠这个升官发财怎么的?多积点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一回那个年轻的可不干了。 “不是我多管闲事!这可是大事!万一要是放掉土匪,出了事,让我们排长知道了,问将起来,你我吃不了就得兜子走!弄不好干饭吃不成,还不得吃枪子!” 那个老兵油子听小兵这么一说,也害怕出问题。他张了张嘴,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对着村长将两手一摊,头一歪,嘴咧一下,那意思是:“你看,我也无能为力!” 车上的人一看这种情况,都垂头丧气没了主意!他们都在想,若是欧阳大队长在就好了,是死是活也能有个主意,可是…… 大伙这个急呀,他们四处看,周围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这可怎么办好!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时间长了非露馅不可……大家都在急切盼欧阳大队长早点出现。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两方面都瞪眼的时候,忽然从道边两间房子里,走出两个人来,为首的披着衣裳,后边的那个人紧跟其后,前边那个人还故意咳嗽两声,那意思是提醒这边的人注意。 果然,使得这边的人都把头转了过去。 只见那两个人向这边走来,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为首的村长认识,正是他在道上叮嘱他们时说的那位,就是这哨卡带班的排长,后面的那个……不看便罢,一看让村长他们大吃一惊!竟然是欧阳大队长!他怎么…… 村长非常奇怪,他张开嘴,碍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还没走近,只听那个走在前面的排长说话了。 “我说你们两个……竟没事找事给我添麻烦!这又怎么的了?你们是不是在揩人家的油!”那个排长迈着两条大长腿,背个手走到大车旁,颇有点自以为是。 “报告长官!卑职发现车上躺着的那个人很可疑?他身上有枪伤,我怀疑是……” 那个年轻的急于报功。 “哦?掀开被子让我看看……”那个排长说道。 那个年轻的赶忙上前,掀开被子。他满以为会得到排长嘉奖和赞许,却不料那个排长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耳光,打的那个年轻的直门眨巴眼睛在发愣。 “我还以为……真他妈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混蛋!你弄清他是谁了吗?他是日本特务队的密探,你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吗?他是去三块石执行特殊任务时受的伤!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竞敢拦他的驾,这要是告到原田特务队那去,我们都得吃不了兜子走!该死的!……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还他妈的在那傻愣愣的干什?快给我向人家赔不是,请人家走吧!耽误了治疗,你们谁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不要脑袋了!” “这……是,是!卑职眼拙……” 那个年轻的被打的一头雾水,一心想得奖赏的他,没想到会适得其反,挨了一记耳光,还有一顿臭骂,更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惹了祸……赶忙鞋跟一磕,朝他们的排长打了个立正: “是!长官,属下实在不知,多有冒犯和得罪!还望长官恕卑职无知!” 那个老兵油子,方才对这个年轻的没能听他的话很是不满,一见这种情况,他不失时机想报复一下,便在一旁咸不咸,淡不淡说上两句。 “哼,我就让他别多管闲事,他不听……这道上什么人没有!你知道会得罪谁?黑道的,白道的……咱们都得罪不起!谁知这小子真还把自己当盘菜!说实在的,咱们就是贴在门上的门神,吓唬吓唬来往客商,收点小费,孝敬孝敬……谁想到……贪上这么个四六不懂的小子!” “行了,胡说些什么!……他还年轻,不像你,老兵油子老于世故,老奸巨猾!本站长不知者不怪……都还瞪着眼干什么?赶快放人呀!” 说着他转回身,立刻变作一副笑脸,朝欧阳大队长,把腰一弯,手一引。 “嘻嘻,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小弟愿意和您这样的人交朋友!将来再过此地,言语一声就得了!现在请自行方便,请赶路吧!” “那就让你费心了!改日再见!” 欧阳大队长紧了紧他那宽宽腰带,向着村长他们一挥手,村长高兴的一片腿上了车,其余的也都上了车,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欧阳大队长最后上的车,还是坐在车厢后耳板子上。 老村长见大家都坐好了,得意的把鞭子一扬,那马四蹄蹬开,向前奔去……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顺利通过检查站,直向抚顺市区而去。 他们回头望去,眼见后面的哨所越来越小,直到在他们眼睛里消逝。 “大队长,你是用什么方法,把那个排长治的像个奴才似的对你服服帖帖?” “对什么样的人就得有什么样对待,对这样软的欺硬的怕,为非作歹的混蛋们,光来客气的不行,他们有时会给脸上鼻梁!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见他们刁难黄姑娘,我就知道他们不是省油的灯,另外我也没有良民证,还是个老通缉犯,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所以……” “你怎么成了老通缉犯?”黄毛姑娘不解的问。 “我在日本杀了两个人受通缉,回国杀鬼子不计其数,还受通缉,难道不是老通……缉犯吗?呵呵!我知道我的麻烦不会少,如其乖乖让他检查,不如让他们乖乖的听我们话……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我乘谁都不备,悄悄溜进他们住的那两间房里,我看这小子在那打牌吆五喝六的,不用说就是当官的,我想擒贼先擒王,来个先下手为强,我冲上前去,他还没反映过来,我暗中已用枪顶住他的心口窝,我低低的也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准动!动一动我就打死你!这一下子不要紧,我看他们的脸立刻吓白了!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那些陪他打牌的伪兵一见这种情况也傻了,不知怎么办好!我见有这么多伪兵在,说话不方便,我就逼着他,让他把匪兵都赶到里屋去,不准出来!这样剩他一个人就好办多了。他敢不听话,就把匪兵都赶进了里屋!我看剩他一个人就亮出自己的身份,并把密探的情况实话实说,让那小子陪我们演好这场戏!这小子怕死,见我给他面子,连连答应,遂跟我出来,便有方才你们看到的那些事!” “欧阳大队长!你真行!你胆真大!称得起是一名孤胆英雄!真让我从心里往外佩服!我们还以为你……” “临阵脱逃是不是?” “嘻嘻……”黄毛姑娘笑了。“你方才说,你在日本杀过两个人……那是为什么?” “姑娘,我看你……你肯定是个很善良的姑娘……我是不是给你一个杀人成性,面目狰狞,十恶不赦的杀人狂?” “听来有那么一点,若是没见到你和蔼可亲,威武雄壮的本人……真以为你是青面獠牙杀人的恶魔!” “哈哈!” “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大英雄不敢当,要说除暴安良,我还能沾点边!我在日本杀的是当地两个恶棍,若不是他杀了我师父,烧了我们中华武馆,我也动不了杀他们之念!我那也是被惹激了!” “噢,那你杀了人就不怕……你是怎么从日本逃回来的?” “你要是问这个,我就得提到王盛烈了,是他还有他的同学……他们的名字我还记得,一个叫康明瑶一个叫王言大,还有日本友人,一个很有正义感的警长,还有他们的老师,及老师的女儿,那个可爱的龙子姑娘,是他们大力帮忙,我才偷渡逃离了日本,回国便参加了抗联!” “你是说还有老师的女儿可爱的龙子姑娘?她……” “我是借盛烈的光……她和盛烈一起游园……” “他俩还在一起游园?她……” “是啊……”欧阳视乎觉察到什么?“哈!姑娘,你别多心,盛烈只是把他看成是老师的女儿,是小姑娘,没有非分之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长的漂亮吗?”黄毛姑娘显得很不自然,脸红了一下。。 “凭心而论,她长的白白净净的,很讨人喜欢!那些留学生都很喜欢她!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噢,我是随便问问……怪不得你说和盛烈有生死之交,原来是这么回事!” “姑娘,你不要多想,盛烈既然托我找你,说明他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如今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们之间那么好……你怎么还要和他断绝来往呢?这未免有点……” “你是说我有点冷酷无情是吗?不!我之所以要那样是为他好,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的事业着想,我是怕因为我们之间感情,影响他的学习,我才断然割断情丝!我是忍痛割爱……你以为我这样作好受吗?” “你这可是有点……我不信彼此思念就影响他的学业……那要看怎么对待,处理好了,说不准还是学习动力呢!你不给他写信,也不让他给你写信,连地址也没给他留下,难道这样就能斩断情丝吗?我不信!难道你就那么铁石心肠,就一点不想盛烈!” “我想,当然想!怎么能不想!心里的痛苦,只有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太自私!我喜欢他,我就要为他着想!爷爷的死让我报仇心切,我放弃了和他去日本学习的机会,毅然投身抗日……斗争之残酷你也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壮烈了……我不能因为我让他痛苦!等抗日胜利再说吧,如果我和他真的有缘,我相信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你这姑娘!我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有点……这终身大事怎么可以……咳!那就看你们的缘分吧!” “大队长,你别老问我的私事,你,你如今还孤身一人吗?” “我?哈哈!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的那点事对谁也没说,今天你问到了,那我就跟你说说!那也是藏在我心里的痛!” 第二十九章欧阳秋实的故事 当黄毛姑娘问起欧阳大队长为什么还孤身一人时,勾起了欧阳大队长的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于是他就给黄毛姑娘讲起来。 “我从小跟师父学武艺,学得一身好武艺,武馆的人不管老少,都管我叫欧阳大师兄,其实我的真名字叫欧阳秋实。我有个小师妹叫上官春华,她是我师父钟爱的小女儿!我不是夸她,她确实长的很漂亮!飒爽英姿……你别笑,长的那样很像你!我们从小在一起练武,可以说她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尤其是软功夫无人能比。由于我们经常在一起习武,摸爬滚打,勤学苦练,谁武艺什么样?谁爱好什么,谁脾气怎么样,都十分清楚!童年的我们那可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了些,我们就有点难舍难分。闲时我们也读些书,武侠的,爱情的,什么都有……我们对书中那些的恩爱情愁的故事,也有过议论,耳鬓厮磨,时间长了,我发现她眼睛里就多了一样神秘的东西,这神秘的东西只有我能接受到,这神秘东西让人心跳,让人兴奋,让人睡不着觉……我知道我们产生了男女之间那种感情!一有了那种感情,就情不自禁,就神魂颠倒,我们瞒着师父经常在一起约会,花前月下,窃窃私语,分别时难舍难分。一次我们终于相拥在一起,我们终于偷吃了禁果……” “啊!你们两个人的胆子可是够大的!像这种事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都不敢!你们可真够浪漫的!……这样做就没考虑他的后果吗?” “咳!情所至,爱使然,年少多轻狂,哪还考虑什么后果!有了一次就想二次,三次……终于有一天,让我们付出了年轻人不懂事的代价!” “什么代价?” “师妹怀孕了!” “啊!我说怎么样!这可麻烦了,那你们俩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年少不知愁滋味,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我的意思……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偷摸打掉,可是……小师妹就是不想打掉,她非要生下来不可!她喜欢这个早来的宝贝!他是我们两个爱情的结晶。” “你那小师妹也够倔强的!她的心情我能理解!那毕竟是她亲生的孩子!那她父母同意吗?” “你想他们会同意吗!那时的封建思想有多严重,男女之间都授受不亲,别说生孩子!她父母听说后大怒!可是大怒又能怎么样,毕竟是自己钟爱的女儿呀!能亲手掐死他?肯定不能!” “那怎么办?” “正好当时他们受朋友之邀,想在日本东京建一座中华武馆,他们觉得女儿未婚生育丢不起那个人,就决定把女儿带到日本去生育!远离家乡,人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生下来!” “啊,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那你呢?你怎么办?” “师父恨我竞干出这样丑事,一气之下,不想再见我……我能怎么办?谁让我干出那所谓见不得人的事!我只能去当那罪该万死一角,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去了日本东京,我那天痛哭一宿……” “那小师妹没了你,孑孓一身,心情也不会好……那不是硬把你们一对鸳鸯拆散了吗?” “还说什么拆散不拆散!能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不错了。她还能说什么?说了也还不是自找没趣,挨爹娘臭骂!” “那你们从此两地相隔……那该有多痛苦呀!非得相思病不可!” “咳!那痛苦的滋味就不用说了!我听说小师妹整天以泪洗面,我心如刀搅,我都想攒钱只身一人去日本看她,可是那是日本啊!什么是近?又是异国他乡!麻烦事多的很,去了连落脚之地都没有……所以那也只是实现不了的愿望!但是没料想,隔了三年,我突然接到一封他们家从日本寄来的信,我喜出望外,忙拆开看,信里说是春华小师妹要见我!我别提多高兴了!高兴的我收拾收拾随身带的物品,连忙坐火车去了,为了早日能见到小师妹,我找了最近的道,去朝鲜的釜山,买了釜山到日本下关的当晚的船票,马不停蹄星夜赶到日本东京!” “太好了!这次你们可以团圆了!” “哪呀,到那我才知到,师父怕我着急,没敢在信中把实情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小师妹相思,悠悠成病,已经病入膏肓,让我去是想让他女儿春华见我最后一面……我听了,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愁的我那可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咳!我心想,我的命真苦啊!怎么会这么残酷!我和春华见了面,她游丝一息尚存,已没力气和我说话,她只朝我笑了笑,伸出她那纤细的手指,指了站在她旁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嘴唇动了一下……那意思我明白,那是咱们的儿子。我已是泪如雨下……就在见面后的那天晚上,她含恨而去!我们从此阴阳两隔,我抱着她是痛不欲声!” 黄毛姑娘听到这,沉默了,两眼已噙满泪花,声音变得有些硬咽。 “那你们的孩子……” “为了女儿的名节,他爸妈将孩子过继给了她哥哥……” “她父母够狠心的!一对老封建!害死女儿不够,还……” “咳!封建社会不都那样,女人的贞操名节比她生命都重要!人言可畏!她一个孤女子,带一个孩子,人们会怎么看!师父这么做也有他的良苦用心!” “那后来呢?丢下你一个人,你怎么办!” “自从小师妹去逝以后,师父沉默像座山,很少与人说话。渐渐忧思成病……看来师父也很后悔当初对我们的无情。一次他把我叫去,未说话已是老泪纵横,他拉着我的手不放,半天说出一句话,都怪我!都怪我!他觉得对不起我,他决定让我留在日本帮他,其实他早有这个心思,师父很欣赏我的武功,要不是碍于我和小师妹这点事,他早把我叫到日本,帮他打理武馆!这回小师妹没了,他也没什么顾忌了,就这样我被留在了日本。” “噢,那你怎么和盛烈认识的?” “咳!说来也巧,那一天我去上野公园接小少爷回家,也就是我那儿子……我见那和平广场喂鸽子处围一群人,我很奇怪,便挤进去看,我发现一个面目可憎的家伙,身后还站着一个大块头,仗着会点武功,耀武扬威,正在那叫嚣!我再看他们的对面,竟是我儿子还有他身后的几名中国留学生!论打架他们显然不是那两个日本人的对手,但是那几个留学生很有骨气,并不示弱!但是力量对比显然差的很多。我气不公,不管怎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欺人太甚!我怕他们几个留学生吃亏,便上得前去想帮他们一把,我想会会那两个人,我觉得以武会友也没什么了不起,也不知为什么?那些人一见我,就都像霜打似的蔫了,气也不那么壮了!他们不敢和我交手是因为……他们可能觉察出,我可能是练武的人吧!不好对付。他们露出软的欺硬的怕的本质,但是还不干心就这样下去,他们还要挽回面子,可笑的竟然提出要和我比相扑,你们也知道相扑是日本独门绝技,我估计那大块头可能是相扑运动员!可是在公园的小广场比相扑这不很可笑吗!其实他们也知道不妥,他们就想挽回面子……后来管治安的警察到了,硬是都给驱散了……” “那……就这么不欢而散?……我有点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引起的呢?” “我当时也不太清楚,后来领我儿子回家,路上我儿子告诉我事情经过,我这才知道事情是由我儿子,和一个日本小孩,争抢喂鸽子引起的!那日本小孩有点仗势欺人,混不讲理,仗着比我儿子长的壮想欺侮我儿子,没想到竟被我儿子用巧劲借力将其摔倒在地……这也是他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事情到此就应该结束了,没想到由小孩子闹着玩,演变成一场大人的争斗!甚至出现后来的血腥杀戮!” “血腥杀戮?什么血腥杀戮?”黄毛姑娘吃惊不小。 “事情表面像是完了,但实质并没完,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你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吗?”“什么人?” “他们有来头,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嚣张,他们是无恶不作,飞扬跋扈的日本黑社会组织,黑龙会的人!他们岂肯罢休,乘夜间前来武馆报复,不但放火烧了武馆,还烧死了师父……那个凄惨场面就不用说了,我是忍无可忍,怒火万丈!一怒之下,跟踪他们去了妓院,用刀手刃了那两个干完坏事又来吃喝玩乐的凶手!” “啊!太好了!大快人心!就应该这样!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要用血来偿!痛快!” “痛快是痛快了,可是也带来了麻烦……因为杀了人,警察通缉我……我是有国难投,有家难奔……我又说了,若不是盛烈他们几个留学生帮忙,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一车人谁都没说话,都在听欧阳大队长讲他的故事,连那赶车的村长还有老交通都听入了神……若不是老中医说到了,他们还醒不过神来。大家抬眼望去,发现医院门口,红十字灯箱下,挂有一个牌子上写博爱医院四个大字。门脸不算大,是一座二层小楼,大概看去也就有二十余间房间。不过来此看病的可不少,从打他们的车来到门前,那医院门口,来此看病的出出进进没间断过。 老中医先从车上跳下来。 “你们先在车上等一会,我进去知会院长一声就回来!” 欧阳大队长点点头。接着又想到什么,马上说一句:“不过,你要速去速回,我发觉来这看病的人真还不少,人员也复杂,我怕引起……” “大队长,我明白!”老中医说完,便直奔医院那门口。 就在老中医进去不久,便从医院门口出来两个人,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男的头戴礼帽,那礼帽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然而那眼睛上还戴有大号墨镜,差一点把眼睛全都遮掩起来。如此这般,看样子不是怕人认出来,就是患有眼疾,再不就是用现在人话说“装酷”。女的打扮的很妖艳,紧紧依偎着那个男的,像小鸟依人。 警觉的欧阳大队长不看便罢,一看赶忙把脸转过去,躲在黄毛姑娘后面。只见那 两个人从他们旁边,横着也就距离十米左右,匆匆走过,虽然走过了但又站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还回头朝黄毛姑娘这边看了一眼。若不是那女的说了一句,他还不想走呢。 “你看什么呢?”那个打扮华丽花哨十分妖艳的女的嗔怪道。说完她也跟着回头瞅一眼,她一眼看到那黄毛姑娘,发现黄毛姑娘真漂亮,女人尤其那种女人爱争风吃醋,容不得身边的男人垂青别的女人。 “你是不是又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你又起了邪念?” “哪里,哪里,我是觉得有一个人可疑……”说到这他压低声音。“你一个烟花柳巷女子,跟你说你也不懂,反倒坏了我的事!” 说完又不禁朝黄毛姑娘那个方向看一眼。 “哼!你要是喜欢她,你找她去!老娘还不伺候你了呢!” 那女的显然不能忍受那男的吃着盆里的还想锅里的,她一甩袖子想走开,那男的看来是个好色之徒,见那女的耍起小脾气,他岂能让那女人走开,连忙去哄。 “你看你……我就是看那么一眼你就……好,好,听你的,咱们走!咱们走还不行!” 就这样那个男的,搂着那个女的,离开了。 欧阳大队长见他们走远了,才从黄毛姑娘身后走出来。 “欧阳大队长,你藏一头夹一尾的,为什么?难道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我先头跟你说的那个情报组长,你的假情报就是他通过组织内部人传给你的,我们好险中了奸计丧了性命!” “原来他就是那个叛徒!你早不说,我好去跟踪干掉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都弄清楚了,证据确凿了,再收拾他也不迟晚!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那怎么才能弄清楚?” “等那个密探醒来,一切便知方晓!” “那岂不是又让那小子……” “他跑不了!不过……我有点奇怪,他怎么跑这来了呢?是看病?看样子两个人打情骂俏,有说有笑,也不像……他俩如果是来看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看他以后还会再来……即使不来,我们也有办法找到他!当他叛变的事情弄清楚之后,找他算账机会有的是!不愁找不到他!” 两个人正说着,老中医已领一个人急急忙忙出来了,他们来到大车旁。老中医先把领来的那个人介绍给欧阳大队长。 “他就是博爱医院院长!”说完老中医又指了指欧阳大队长向那个人介绍。“他是……”老中医好像有所顾忌,没敢说下去。 “我是三块石山上的,我叫欧阳秋实,小鬼子悬赏捉拿我……嘻嘻,我来这里你不害怕吧?” “我管你是谁!医生面前就有病人!” “这话说的好,可是我不是病人,真正的病人是在车上躺着呢!他是个日本特务队密探!” “啊?密探?你们可是死敌呀!我们做医生的讲不了要博爱,你们……我可有点不太理解了!” “他不是一般的密探,他身为密探但是思想感情已经回到人民这边!他手中掌握重要情报!现在被特务队打成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所以星夜前来打扰,还望贵医院帮忙!” “唔,是这样!好说!我给他安排最好房间!” “不妥,现在保护他的安全最重要!” “那就把他安排在地下室,那是我的人体解剖室,平常没人去,也不敢去!” “那最好!最好!到了您这里就听您的安排!” “那好,那我们就抓紧时间!” 说完大家就把密探用担架抬到医院的地下室。院长亲自动手采取一切抢救措施后,等待进一步观察。 “院长,这个人还有救吗?”欧阳大队长关切的问。 “现在还不好说,就看他的造化了!噢,对了,伤者急需输血,我把穆护士叫来,马上输我的血!这样也能促使他苏醒快一些!” “输你的血?那哪行,这里全指望你,你在倒下去伤者怎么办?病人怎么办?……还是输我的血吧!我这体格输20没什么问题!” “你?你冒着风险抢救他……如今还要为他输血?这可真是不计前嫌!你身为抗联的大队长能这样作,实在让人感动!也实在让人敬佩!” “你不也一样吗!身为医务工作者,千方百计救人不说,还要输自己的血!你也很让我感动啊!” “哈哈!我看咱们俩就别争了,我为病人输血不止一次,过后没什么不适,再说我的血型也适合他!你……” “我看你们就不用争了,你们的高尚品德都让我这老头子敬佩!我看到这里就听医生的,吴大夫精通医道,输过血之后,身体马上能恢复过来。你还得带领队伍爬山涉水,东跑西颠,有许多事情要作……我看听吴院长的话没错!”老中医发话了。 “你看咱们的老中医都发话了!” “那好,我替伤者先谢谢你!那还有什么需要我作的我可以马上去作。” “这个吗……眼下还没有,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很疲惫困倦的样子,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房间紧张的要命……” 欧阳大队长见院长有些为难的样子,便连忙说道:“关于这方面……我们来之前都想过了,我们都有安排,您就不必费心。我们就留这位姑娘随时照顾伤员。” 欧阳大队长说着把黄毛姑娘介绍给了那个院长。 院长点了点头,他还看了一眼黄毛姑娘,他发现黄毛姑娘长的真是漂亮,但是这么一个漂亮姑娘,独自留在这里不害怕吗…… 第三十章地下室里惊恐夜 当欧阳大队长说出要把黄毛姑娘一个人留在地下室里,护理那个昏迷不醒的密探时,医院院长见她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姑娘家都胆小,因此不能不有所顾虑,他正要说什么,只见一名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院长一见来的是穆护士长,吃了一惊。 “穆护士长,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穆护士长是个资深的护士,医院的人都称为她老穆,那时候私人医院的护士都是多面手,老穆虽说是一名护士,但是她的工作绝不逊色于医生,她有时也能起到医生作用。医院的儿科,妇产科,全由她主持工作,一些男医生还不如她。 院长见穆护士长紧张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果然不出他的料想,只见那穆护士长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吴院长!快去看看吧!也不知……也不知哪来的一帮人,气势汹汹的,要把那名待产的孕妇带走,说是要是到日本特务队协助调查!” “啊!你说的是那个临产的孕妇?她可是国民党中统关照的……”吴院长无意中说了一句,等他意识到什么话又说成半句。“奇怪,谁泄露给日本人的呢?不管那孕妇是谁,到这里就是我的病人!我要对病人负责!特务队这帮家伙!真是目空一切,太无王法,太无人道!监狱对死刑犯的孕妇还要缓期执行,就别说她了……他们也不通知我一声,竞敢私自闯进医院带走我的病人!真是胆大包天,我非去关东军司令部告他们不可!……走!带我去看看!” 院长的口气不小,院长有这样的口气,那也是有原因的。 院长姓吴,是台湾人,毕业于满洲医科大学,医术精湛。太太是日本人,出身名门望族,据说和日本陆军省,三本五十六等军界要员有密切来往。太太是学音乐的,家藏有大量精装的交响乐唱片,什么贝多芬的,舒伯特的,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 正是有这些原因,一些日本军政要员和他们的太太们,还有满洲国高官,常到这里看病,医院门口总有轿车停靠。据说日本关东军司令也来过。这些高官的太太除了看病,有时闲来无事,就相邀到她家打牌,累了饿了就在她家随便吃口饭,听听音乐……有时他们还在一起闲谈军国大事。 所以说他太太交际甚广,消息也很灵通,神通广大。吴院长能在日本侵略者眼皮底下开这座医院,除了他的医术名望外,得益于他太太能交际的地方也不少。 吴院长今天敢说这番话,那也是有他日本太太在后面给他撑腰。 院长说着转过头去对欧阳大队长说。“不好意思,我那边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这里就按你说的安排吧!这地下室里显得阴森恐怖,我的意见,最好安排一个胆大的男的为好。” “这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安排好的!” “那好吧。”院长跟那名护士急匆匆走了。 院长一离开,老交通便把欧阳大队长叫到一边。 “我说,方才院长的话你听出来没有?我想那个国民党女特工的被捕,是不是和方才离去的那两个男女有关?” “谁知道了!我也在想……我们也得多加小心!今晚我们都不要留在这……” “那这里总应该留一个人,万一那密探醒来……” “就是!可是留谁呢?实在不行……我看就我留下!” “你?日本鬼子抓的就是你!于其你留下还不如我留下!” “你留下?我们连人带车到哪歇脚去?你让我们住大车店那不更危险吗!” “二位不要争了,你们看我留下行不行?”这时黄毛姑娘说话了。 “你?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伴着一个像死尸的伤员,这里又是地下室不见阳光,有灯光也像萤火虫似的……吓也把你吓死了!不行,不行,把你吓着,我怎么向我那好朋友王盛烈交代! “放心吧!别看我是个女的,我胆大着呢!小时候我的那些小伙伴都怕鬼,我和那些小伙伴打赌,我都敢在坟圈里睡一宿!” “就你?一个小姑娘?吹牛吧!别说你,小时候我都不敢!你一个女孩子……你是不是看小说看的,我记得好像有一个大作家,小时候和他的小伙伴们打过这个赌?” “是高尔基吧?” “是不是高尔基我记不得了!反正是个大作家!你是不是……” “大队长真是见多识广!想骗你真还不容易!不过,你放心,经过这几年的锤炼,我已成了一名无所畏惧的抗联女战士!”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答应……不过这不是闹儿戏,这可是一项重要任务!时时刻刻也不能离开!” “放心吧,我会坚守岗位!” “一旦那密探醒来,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牢牢的给我记住!这对我们很重要!为了不被特务知道,要用心记知道吗?” “我记得了,你们就放心走吧!” “另外……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你一定要冷静对待,谨慎从事!等我们来时再解决” “一切尽管放心!” “我和老交通明日早八时准时到,来接你的班……你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你想去哪休息呢?” “我不想休息!我挺得住!” “那哪成,人不睡觉哪行,特别是你们年轻人……老交通那里怎么样,他那里条件虽然条件不是太好,也没有照顾你的人,但是总有一个睡觉的地方,我让老交通把你领到他家好好睡一觉……” “大队长,我看还有一处比我那更合适的地方!”老交通说了一句。 “哦?那是谁家?” “你忘了?王盛烈家呀!王盛烈和我那小子是小学同学!家离的都不远。” “噢,我怎么把这个忘了,那就到王盛烈家!我相信王盛烈母亲会像照顾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你!” “我不想麻烦她老人家!” 黄毛姑娘嘴是那么说,但是心里也想去探望王盛烈父母,这是人之常情。 “说什么呢,她请你都请不到,还说什么麻烦!看在你和王盛烈关系上,你也应该去一趟!” 黄毛姑娘一听这话,若有所思,再也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欧阳大队长,老交通,还有那老中医,村长,他们离开地下室,离开医院,赶着大车,去向老交通的家。 现在地下室里,就剩黄毛姑娘一个人,这里的环境对一个姑娘来说,要说不害怕是假的,这里毕竟是供做人体解剖的地方,还是夜间。 据说有医大学生在地下室里上人体解剖课时,上完课时都让女学生先走,怕的就是女生胆小…… 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一个女学生滞留在后面,老师也是一时疏忽,当这名女生发现老师和同学已经离开地下室时。她才意识到什么,心里立刻恐慌起来……最后发疯般的,连滚带爬,才跑出地下室,当时她的脸被吓的惨白,好险没吓出病来。 黄毛姑娘虽说不像那女学生那般胆小,但是说一点不害怕那也不尽然!她向欧阳大队长表示的那番话,有点过了。 欧阳大队长他们走了之后,地下室里静的可怕,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她独自一人呆坐在那里,面对密探那张因失血过多,如同蒙上一张白纸的脸,她心里也有点毛的慌……她多么希望有个人陪着她,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谁让自己逞强了!只能自作自受。 夜深人静,这时地下室里不能有一点动静,一有响动,她的心就紧缩议下,接着就会像小兔子似的狂跳起来。 医院也是治病的地方,当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一旦死了人,免不了有死者家属嘤嘤哭声…… 刚巧那天晚间午夜死了人,所以时不时有女人的哭声,隐隐传到地下室,这更加深了地下室里阴森恐怖气氛。 黄毛姑娘身处这个环境,不说毛骨悚然,也是惊悸不断,她熬过了上半夜,一心就盼着天明。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盼天明,越觉得夜漫漫。 黄毛姑娘今天也是辛苦劳累奔波一天,如今又处在这种呆板环境里,害怕过后,还是渐渐有了睡意。她开始打起盹来。 由于心里有事,她睡的并不实。就在她脑袋一沉的时候,她又醒了过来。 睡眼朦胧中他发现昏迷的密探好像动了一下,她立刻睁大了眼睛,她发现密探睁开了眼睛。 啊!他苏醒过来了! 密探真的醒了过来,他发现面前坐着一个黄毛姑娘,十分奇怪,他又转眼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躺在这里?怎么还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医院。是你受伤了很严重!” “噢……我受了伤?……我还没死?”那个密探好像明白什么。“姑娘,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姑娘想说出她是谁,但她没说出来。“不是我想救你,是有一个人想救你。” “有一个人?谁呀?” “是抗联大队长欧阳秋实,还有……。”黄毛姑娘想说出她弟弟,但是没能说出口。 “欧阳大队长?怎么会是他?啊呀!他很危险?日本鬼子恨透了他,这次要把他引下山来围歼他,他可千万不能信那假情报啊!也不知那假情报送到否?” “噢,你怎么知道那情报是假的呢?” “咳!发此情报的那个抗联特派员叛变了!抗联的地下组织已经遭到破坏!” “啊!是这样!”黄毛姑娘吃了一惊。不过她还有点不信。“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一个密探,为什么要这样作?” “我……咳!也许是感觉走投无路,也许是良心发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咳!说来话长,都怪我年轻不懂事,贪图享乐,误入歧途……说出来我很惭愧!作了不应该的事,我这密探当的实在有点可悲,实在有点窝囊!” 黄毛姑娘故意吃了一惊。“当密探跟着日本后屁股转,狐假虎威,不是也很……” “姑娘,你……在讽刺我!讥笑我!” “我怎么会讽刺你,讥笑你!我是羡慕你!”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咳!我也该让人讽刺!该让人唾骂!谁让我……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恨不得撒泼尿沁死!我没脸见人啊!” “这,这是为何?活的好好的怎么想到死?”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今天落到这种地步,不怪别人,全是脚上的泡,自己走的!我是罪有应得啊!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受的伤吗?是被人在背后开的黑枪……打伤我的人是我同样的人,他想把我打死灭口!……姑娘我想问你,和我在一起那个小伙……他怎么样了?” “和你在一起的小伙?他是谁呀?” “他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小伙子!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现在长大了,他还有一个姐姐……我们是在菜园子里认识的!” “你说的是那个小伙子……他为了救你,被日本鬼子抓了去!” ” “怎么会这样?……他,他年轻跑的快,不是回到山上去了吗?” “他没有上山,我听人说,他听到枪声又返了回来,不幸遇到鬼子特务队……鬼子特务队要考验他,让他把你打死……” “啊?……看来原田真是不想让我活了!我已经是这个样子……那他开枪了吗?” “枪是开了,结果一梭子子弹全都打在害你的那个特务身上!” “啊!那众目睽睽之下,特务队就没发现……” “之前特务队发现山上有枪声,以为抗联队伍要下山,心里已经惶恐不安,加上当时暮色沉沉,哪还顾得细看,慌忙带着我那弟弟走了!” 黄毛姑娘不小心还是说走了嘴。 “你弟弟……” “噢,你可能还没认出我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密探瞪大了他那双迟疑的眼睛。 “我就是他姐姐,当年菜园子的黄毛丫头!大名阚金凤!我那当过将军的爷爷就是被你跟踪……无路可走,最后被害死……” “啊!你就是……当年那个黄毛……我认出来了!咳!惭愧呀,惭愧!我对不起你们一家!我……真是罪孽深重!想不到今天你们兄妹俩不计前嫌,还舍命救我,我真是羞愧难当!” “我救你是因为欧阳大队长想救你,欧阳大队长想救你是因为我弟弟要救你,若不然……我不明白我那傻弟弟,他怎么会救你!他和我一样对你恨之入骨,就想找你报仇!今天仇人见面……他怎么还不顾不共戴天的仇和你在一起饮酒,还要拼死救你?你们在酒桌上都说了些什么?让他不顾一切救你!” “不错,你弟弟一开始认出我来时,对我也是恨之入骨!但是我向他说出了他爷爷的事以后,他对我就刮目相看了,特别我说出假情报的事,他更理解了我,相信了我。” “噢?我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么……说来话长,我把你爷爷的行踪,告密给了当时一位满洲国大臣,我是好心,因为那个大臣是他的上司,是想让他出来做官!谁不想做官!谁想到我好心却办了坏事!你爷爷根本不想出来做官,原来日本人想用他的声望关系,招降正在反抗日本侵略的部下!日本人见他不肯投降,留之也是祸害,便起了歹心,结果……他是被日本特务毒死的!当时我在场,我能证明……” 两个人正说着,猛听见地下室水泥屋顶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黄毛姑娘抬起头来有些惊异不定。像是有人说话,他屏着气倾耳细听, “特派员先生!这楼上楼下让我们搜查了个遍,也没见那欧阳大队长的踪影,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话的口音像是日本人。 “我想我不会看错,他就在医院门口,他躲在一个漂亮的黄毛姑娘身后,他以为我没看着他……那大车上还躺着……说不清是什么人,也许是受伤的抗联战士……” “那也有可能……他也发现了你,觉得这里不方便……跑了呗!” “不可能!我觉得他并没发现我,即便发现我,他也不知我归顺的事……” “那他能藏到哪去? “还有地下室没有搜呢……” 。 “地下室?算了吧!人不会藏在那的!我听说那地方是院长专门用来解剖人的……那个可怕的鬼地方,我可不想去!方才带走国民党女间谍时,你没看他那张不乐意的脸,如今又来……再说这三更半夜的,我可不想再惹恼了他!那家伙不好惹!手眼通天,关东军司令他都能说上话。若是到地下室再搜查不到,我可不想挨骂……要搜查也得白天上班后!你最好通知地方警察局!我可不想再看那冷冰冰的脸,至少今天。” “那……也好。” 又是一阵杂乱脚步声,听声音像是远去。 听他们说话,黄毛姑娘立即判断出这是日本特务队在搜查,不过还好,这次没有进地下室。 她长松口气。但是一想到明天伪警察局要来,她未免又担心起来。 这可怎么办?为了安全密探需要立即转移,但是怎么才能转移?另外欧阳大队长还有老交通他们明天早八点就到,这要是碰见伪警察他们岂不危险,岂不自投罗网! 情急之下她一时没了主意,她想立即联系欧阳大队长,可是怎么才能联系到,他们都去了老交通家,老交通家她并不认识! 急的她坐不稳站不安,像热锅里的蚂蚁。 她在密探床边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坐在密探床头,她看了一眼密探。 密探能醒来,一方面是在药品作用下,一方面也是一种人体功能特有的现象,像是人们经常说的回光返照现象,是一时假象,这种现象过后往往就是生命的终结。 密探和黄毛姑娘说完那些话以后,像是得到一些满足,也像是没有了什么遗憾,他又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次闭上后,他再也没有睁开,呼吸也停止了,他死了。 第三十一章黄毛姑娘的心事 密探一死,黄毛姑娘深深为他的不幸叹息,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减轻她许多思想负担,起码不用费尽心思考虑如何转移他的事了,但是欧阳大队长他们并不知道密探已死,他们明天还会按时再来,这样岂不危险!这可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不要再来! 黄毛姑娘紧皱双眉,她想啊,想!她突然想起老交通临走时说的一句话,王盛烈的家离他们家近,他的儿子还是王盛烈同学?那个同学是谁呢?难道是那个爱打架的小豹子?是那个光脑袋瓜子的二和尚! 如果是二和尚的话,盛烈家肯定认识二和尚的家!他们常在一起上学,成天在一起玩,关系好的……像亲兄弟似的。 黄毛姑娘一想到这,立刻兴奋起来。我何不去王盛烈家,通过王盛烈家找到二和尚家,这不就找到老交通欧阳大队长他们!对!就是这个主意!这件事易早不易迟,晚了就危险!必须立即出发! 她想到这站了起来,弯腰将病床上的白被单轻轻拉了上来,生怕惊醒了那密探,她将密探尸体从头到脚蒙起来,然后转身戴上围巾,匆忙打开地下室的门,慌忙离开医院。 日伪统治时期的东北,夜里不戒严也像戒严似的,老百姓深更半夜都不敢出门,怕无端遭来麻烦和祸殃。黄毛姑娘自然也担心路上的安全。 黄毛姑娘在地下室里还不觉,出来时才知道,天已蒙蒙亮,一些靠卖早点为生计的小商小贩,已经陆续出来开始设摊叫卖了,黄毛姑娘家原先是在抚顺住,她当然知道往王盛烈家怎么走。 她走街串巷,找准了去王盛烈家的方向,然后奔去。 她忙的昨晚就没顾得上吃晚饭,经过这一宿,她哪能不饿!她看小摊上有卖包子的,她想买几个包子边走边吃。她正想掏钱,发现她那绿色小背包没带,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 她想起因为走的急,她把小背包落在地下室了,小背包除了钱之外,更重要的还有为他爷爷申诉材料。她想回去取,可是来回又要耽误很长时间,而时间……她怕时间来不及,她想反正背包落在地下室也丢不了,等通知完欧阳大队长他们后,回来再取也不为迟晚。 想到这只好忍饥挨饿,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她还没到王盛烈家,她就发现王家杂货铺已经亮起了灯。她很高兴,这样就不用再敲门打扰他们睡眠了。 她来到王家小铺门前,探头向里望去,她发现王盛烈母亲正佝偻着身子在整理货架上的货物,老人家真是勤奋。她刚想敲一下玻璃窗叫一声大姨,忽然又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从里屋睡眼惺忪走了出来,姑娘长的模样还行,就是黑了点! 这个姑娘是谁呢?她好像从来没见过……难道是王盛烈家的亲戚? 她正奇怪呢,只听那姑娘说道: “妈,您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多睡一会!” 奇怪,那姑娘竟然管王盛烈母亲叫妈?她是谁呀?黄毛姑娘很吃惊。 “咳,年纪大了,觉也少了,躺在炕上也睡不着,不如出来上这干点啥!” 让黄毛姑娘奇怪的是,王盛烈母亲竟答应了。 黄毛姑娘虽然和王盛烈的缘分不是那么有信心,但是心里还没忘王盛烈,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姑娘吗,尤其还是王盛烈的女朋友,哪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自己也不能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自己和王盛烈并没有私定终身,结下什么月下之盟……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只想敲玻璃的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是敲窗还是不敲窗?她有点犹豫不决。她是怕她的到来,让王盛烈母亲在那姑娘面前尴尬为难,也怕那个姑娘无端引起误会。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匆匆脚步声,黄毛姑娘怕有坏人,猛的一回头,屋里的灯光把那个人的面目照的很清楚,不用细看她认识。 “呀!是你?小豹子!二和尚!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二和尚,外号又叫小豹子。二和尚愣了一下,也认出了黄毛姑娘。 “是你?菜园子里的黄毛……”他想说黄毛丫头,可是人家都多大了,还能这么叫吗?“我……我常来这里买些日用品……你可是稀客,你来这里……你怎么不进去呀?” “我有点不太方便……” 二和尚隔着玻璃向杂货铺里瞧了一眼,见王盛烈母亲还有……他认识那姑娘叫黑凤,他看两个人正在整理货架上的东西。 二和尚明白了,他是个直性子,她也不管黄毛姑娘心里感受,开口便说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那姑娘叫黑凤,是王盛烈的……” 二和尚说到这,发现黄毛姑娘表情不太得劲,方意识到什么,忙闭上了嘴。但是他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遂又说道。“王盛烈根本不同意!是他父母给找的,我们这地方的习俗,男的到了一定年龄就得说媳妇,嘻嘻……”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黄毛姑娘说了一句。“对了,这么早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家昨晚来了许多客人……父亲让我来这里买点好吃的营养品!” “招待客人?招待那个欧阳大队长!” “不,是为一个伤员买的,八点就得到医院,去接一个姑娘的班!……对了,奇怪,你怎么知道欧阳大队长?” 黄毛姑娘笑了笑“你没看我一头黄发,我是黄仙附体!”说完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看那些东西都不用买了!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要到你家去!” “到我家?你不是来……不行,东西不买我回去没法交差!” “有我呢,我替你交差!走,时间紧迫!你马上领我到你家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欧阳大队长说。 二和尚哪里知道医院发生的事,他还在犹豫!黄毛姑娘急的上前推了他一把。“啊呀!你还寻思什么呢!快走啊!” 二和尚被推的不得不走两步,无奈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的黑凤姑娘,心非所愿的,悻悻的离开王家小店,领着黄毛姑娘,奔自己的家。 二和尚领着黄毛姑娘回到自己的家,天色已大亮。 二和尚远远就发现父亲站在门口正在东瞧西望,看样子很着急。 二和尚对自己空手而回未免有点……虽然有黄毛姑娘在旁,那他也有些害怕。 父亲那脾气别人不知,他是最知道的,作为儿子的他,有亲身体验。如今大了还差点,小时候不听话,或者作什么错事,回家非骂即打……这一点他是深深领教。 这次空手而归,父亲会不会大发脾气,未可知! “你看父亲在门口等我,买东西的事你可得为我说说,不是我不买,是你不让我买!” “快走吧!真啰嗦!这么大人了,见了父亲像老鼠见猫!亏你还叫小豹子!”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二和尚父亲老交通面前,没等他们说话,老交通已经开了口。 “呀!黄……姑娘!怎么是你?你不再医院?跑出来干什么?……害怕了?” 老交通没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直对黄毛姑娘惊异的说。 “大叔,欧阳大队长在吗?”黄毛姑娘没有直接回答老交通的问话,而是赶紧问了一句。 “在,都在!就等这小子买回东西,我们就出发去医院换你……”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二和尚只好看了一眼黄毛姐姐。 “大叔!密探死了!”黄毛姑娘说了一句。 “死了?”老交通吃惊不小。“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我来这之前……我担心你们去,又找不到你们,我急的火上房,后来想到你的那句话,想到王盛烈,通过王盛烈那……没想到在那碰见小豹子去买东西,这我就跟小豹子来了。”“噢,是这样?” “人都死了,东西也不用买了,买了也没用,白浪费钱!我就让他领我到这来了!” 黄姑娘正说着,只听院里趴趴房的房门一响,有人出来了,还高声问一句。 “是谁在门口说话?” 听声音显然是欧阳大队长。 “是黄……姑娘!” “哦?是黄姑娘?她怎么来了?……快进屋说话。” “走吧,欧阳大队长在叫我们呢!” 于是三个人都进了院,欧阳大队长大开房门把他们都接了进去。 老交通进了屋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说了一句。 “大队长!密探已经死了!” “啊!……我离开时,看他那样也很危险!咳!……我们对他也算尽心尽力了!只是……”他看一眼黄毛姑娘。“临死前……他没说些什么?”欧阳大队长随口问一句,后又觉得问的可笑。“你看我这话问的,他一直昏迷不醒,怎么会说话!” “不,他醒了!他还和我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黄毛姑娘立即纠正道。 “哦,这我可没想到!他醒了……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秘密?” “他进一步证实了,那情报的确是假情报!那特派员,就是那抗联情报组组长,确实叛变了,他提供那假情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上当!” “真是这样!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看来现在是下决心锄掉他的时候了!否则……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了我爷爷的一些事。” “你爷爷?就是震惊国内的那桩老将军遇害案?” “正是!我现在才明白我那傻弟弟为什么有仇不报,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喝酒,为什么要拼死救他……” “为什么?” “除了那事关重大的假情报之外,还有就是对我爷爷的死的忏悔,他说出了我爷爷遇害的真相!” “那你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他是被日本特务谋害死的!他是知情者之一,日本特务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被泄漏,其他知情者都一个个离奇死亡,唯有他用来掩人耳目,然而他也难以幸免,这次枪击很大程度上就是要杀他灭口!也许是他最后说出了憋在他心里话……我看他死的还算坦然。 “是这样……他还算……不过有点太迟了……也行!不然真成了不耻于人们的狗屎堆!” 说到这屋里一时沉默。大家都默默的低下头,像是为死去的密探默哀 过一会欧阳大队长抬起头来。 “姑娘,我们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地下室,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在回来的路上,我和老交通还议论过你……” “哦,议论我什么?” “那个阴暗的地下室,别说是一个孤身女孩子,就是一个男子汉在那呆一宿也会害怕!可是,我们把你留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知道,你这一宿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我……坦白的讲,你们走后,我是害怕一阵子,害怕的我真是坐立不安,心惊肉跳,惶恐之极,地下室一旦有点响动,我那心就悬在嗓子眼上了,不过,后来也就适应了,不过如此,全是自己吓唬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和我说话的,呆坐久了,困乏劲也上来了,迷迷糊糊也像睡着了,当我脑袋冷丁一沉的时候,我猛的惊醒,我发现密探睁开了眼睛,他正在疑惑的望着我,我喜出望外!之后,我们就谈了我上诉那些事!” “是这样……真是难为你了!” “对了,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黄毛姑娘神情又紧张起来。 “什么可怕的事?”听着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日本特务队又去医院搜查一次,听他们在说话……好像是针对我们来的。” “针对我们?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欧阳大队长吃了一惊。 “那还用问,可能又是傍晚那个叛徒告的密!你躲在黄姑娘身后,你是不觉,他向我们车上望了好几眼!”老交通插了一句。 “幸好他们没进地下室!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走了。” “那又是为什么?”欧阳大队长有些不解。 “听他们说的那些话……一是害怕进地下室。二是深更半夜怕打扰院长,三是……院长在给密探看伤势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姓穆的护士来报告,一名待产的孕妇,说是国民党中统的人,被日本特务队带走……你们也看到了,耿直的院长当时很生气,可能去说了他们一顿……什么人敢说日本特务队?看来院长的背景也不一般!我想这次搜查有点盲目性,一旦搜查不出来,惹恼了院长,他们也不好交待!” “这是你分析的吧?” “不错,若不然今天早八点,他们怎么会让当地警察局来搜,他们就是怕触了院长的霉头,一旦搜不到,费力不讨好,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你是说今天早八点,地方警察局去医院搜查?” “是啊,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连夜赶过来通知你,我怕的是你们……” “是这样!我们明白!姑娘,我们真得感谢你,感谢你及时的到来,若不然我们……谢谢你不辞辛苦,连夜赶来救了我们!不过……我们就这样不声不息离开,就这样不辞而别……这对医院,对死者也没个交待,于情于理这有点不太好吧!”欧阳大队长说。 “那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最好有一个人回去,向院长说明情况,协助院方处理好密探的后事,这样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对医院也有个交待。” “可是派谁去呢?那可是相当危险!顶烟上,无异于羊入虎口!”老交通不无担心的说道。 “你我这样的肯定不适合……警察找我们还找不到呢,我们一去岂不送上门了!要去就得……时间赶的也真是不巧,老中医坐着村长赶的大车一清早还回去了!”欧阳大队长边寻思,边皱了皱眉。 “欧阳大队长,你们谁都不用去,我回去!我去处理密探的后事!” “你?你已经熬了一宿……再说你一个姑娘,和他没亲没故的,说起来还是仇人……不行,不行!我的意见还是让老村长和那老中医去,但是怎么能让他们返回呢?……我看就得辛苦老交通一趟,这附近哪有快马,你花钱借一匹来,快马加鞭把村长和老中医火速追回来。” “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你不让我回去,我也得回去!”黄毛姑娘说了一句。 “为什么?”欧阳大队长问。 “因为我出来匆忙,我的小背包落在地下室了!” “啊!那小背包里都有些什么?”欧阳大队长急忙问一句。 “有点零用钱……” “那就算了,钱不重要,多少钱?我加倍给你补上!” “不是钱的问题……背包里还有我爷爷的申诉材料……” “啊!申述材料?这可有点危险!这要是被警察搜了去……姑娘!你听我话还是别回去了!” “即便搜了去又能怎么样!我还巴不得呢!省得我向上递交了!” “但是你的身份也暴露了!” “我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呢!最好是……想什么办法把那背包取回来!” “大队长若不然我陪姑娘走一趟……”老交通说道。“姑娘在明里,我在暗里……除了暗中保护她之外,我还想跟踪那个十恶不赦的叛徒,看他躲在哪里?弄清他的行踪,我们好找机会除掉他!” 欧阳大队长想了想。 “好吧,就依你说的,不过你们要格外小心,要见机行事!切记不可以轻举妄动!发生什么情况回来再研究!我今天回去要把这里得到的重要情况,向上级领导汇报!免得因为叛徒出卖,遭受更大损失!”“好,那我们就分头行事,姑娘!如果没什么说的,我们就抓紧时间出发吧!”老交通说道。 老交通和黄毛姑娘刚要走,又被欧阳大队长叫住。 “姑娘,你还没吃饭吧?”欧阳大队长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块大洋,“这些都给你,老交通这里没什么好吃的,路上你看有什么好吃的就买点,吃饱肚子才能走动道!你说是不?” 黄毛姑娘想不到这个练武出身的抗联大队长,不仅对妻子柔肠种种,对她一个普通姑娘竟也是这样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心里很是感动!感动的她有点……, 黄毛姑娘不想让欧阳大队长看出她的失态……便扭头走了去,欧阳大队长只好把那几块银元,交给了老交通,老交通追着黄毛姑娘而去。 谁想这一去,黄毛姑娘身陷囹圄。 第三十二章阚金龙身份暴露 黄毛姑娘和老交通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回到了那座博爱医院。 当黄毛姑娘来到医院门前时,感觉视乎有那么一点异样,但是医院门前和来时没什么变化,医院门前还是不断有进进出出的来这看病的人,唯一觉得不同的是门前少了大车,小车,等着拉活的车辆。不过这也不奇怪,医院刚刚上班,哪有那么多生意。 黄毛姑娘想,也许是自己心理作用在作怪吧! 她不禁回头看一眼,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的老交通,那意思是我可进去了。老交通未置可否。主意还得自己拿。她稍微犹豫一下,还是随着来此看病的人,进了医院。 她避开那些看病者,左拐右拐来到医院的地下室,见地下室的门还是虚掩着的,临离开时就这样,她认为密探已死没必要锁。 她犹豫一下,大着胆推门进去。 地下室里一切,仿佛没什么变化,那个已死的密探,还在床上躺着,从头到脚还是被白布单蒙着,她又往四处看了看,发现遗忘的小背包就在一把椅子上放着,看来不像有人来过。 她走过去连忙拿起她那小背包,迅速打开,见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也不少,这她放心了! 她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说不定警察马上就来,得马上离开。 于是她挎上小背包……临走时不放心,她还想再看一眼那密探,于是她小心掀起蒙在头部的那一角,这一掀不要紧,让她大吃一惊,不禁倒退一步…… 那蒙着的人竟然坐了起来,是诈尸?还是……再定睛一看,不是密探!是一个陌生人! 只见那个人将一只乌黑发亮的手枪抵住她的胸口。 “别动!老子在这里等你多时了!等的老子都有点不耐烦了!想不到你还是来了!哈哈!走吧,拿着你的包,跟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吧!” 说话间又从阴暗的角落里闪出两个人来,其中就有那叛徒特派员,他穿着黑大衣,两手斜插在衣兜里,一脸不屑的样子,只见他阴阴一笑说道。 “我们本想抓一条大鱼,却抓到你这么一条小虾米!你们的欧阳大队长一向讲义气,这一回怎么让你这位漂亮姑娘来当替死鬼,这未免太不仗义了吧!” “住口!我不准你诬蔑我们的欧阳大队长!这次回来,是我主动要求来的,我们不忍心死者被丢弃被无人认领,我们也要对院方有一个交代……对了,你们把死者弄哪去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黄毛姑娘也豁出去了。 “你还挺有人情味的!明知回来有危险你还能来!佩服,佩服!至于尸体吗……这不用你操心,警察已把他送到了医院放死人的地方。根据我的了解,他可能是一名日本特务队的密探,也就是说,是他是大日本皇军的人,显然他是被你们抗联打死的,我们会厚葬他!这样也对日本皇军也能有一个交代!” “哼!猫哭老鼠——假慈悲!一派胡言乱语!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极尽诬蔑之能事!这就是你们惯用的伎俩!哼!你们也只能骗一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说白了,是他知道你们许多秘密,你们恨不得他死!是我们把他送来医院救他!” “你这姑娘嘴还挺硬!我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跟你说,等到了警察局我想你的嘴就不硬了!给我带走!” “你凭什么把我带走?我又没杀人放火……我何罪之有?” “你……就凭你背包里的上告材料!” 说着那叛徒特派员上前一把将黄姑娘的背包抢去,拿出那迭材料,在黄毛姑娘面前一晃。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这就是证据!” “那是我爷爷死的不明……是我写的上告材料,是用来告日本特务队用的!如果这也叫证据,那日本特务队就要承担罪责!” “呵,你这姑娘胆子不小啊!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告日本特务队!你有几颗脑袋……少废话!带走!在看守所里有你受的!” “你,你们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黄毛姑娘想挣扎,但是她哪能敌得过那些壮实的警察。 就这样黄毛姑娘被连推带搡带走了。 在医院外面守候的老交通,哪里知道地下室里发生的情况,他见黄毛姑娘进去有些时间了,应该进去马上就能出来,可是还没出来,什么事耽搁了呢?他预感有点不妙,他正要进去看看究竟,只见医院门口一阵骚乱,一些看热闹的人,像一股水似的,从医院大门跑出来。接着就见黄毛姑娘被数名黑衣警察簇拥着出现在医院门口。 老交通一见这情景,倒吸口凉气,大吃一惊,心里叫苦不叠。 “这怎么搞的,她怎么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拼出老命也不行,急的他直跺脚。 黄毛姑娘也看到了老交通,但是为了保护老交通的安全,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她知道后面有一群狼一般的眼睛,正在搜寻周围可疑的人,一个眼神不注意就会让老交通遭来祸殃。 黄毛姑娘见此情况扭头就走,让跟在她后面的警察一溜小跑,哪还顾得周围可疑的人。 这时不知从哪开来一辆警车,黄毛姑娘硬是被那些警察推上警车,警车随即开去。这以后抗联如何营救黄毛姑娘,在我写的大画家王盛烈第一部秋水长天部分章节里都有表述,在这里就不赘叙。 再说,欧阳大队长把特派员叛变的事,向上级做了汇报,上级觉得问题严重,指示必须采取一切手段,马上除掉这个无耻的叛徒,否则地下组织会遭到更大的破坏,甚至造成瘫痪!那损失可就大了…… 欧阳大队长得到上级指示,遂做了锄奸的周密部署。 那个特派员自知做的那些事,都是摇尾乞怜日本人,都是见不得人,见不得阳光的事!因此他也知道抗联饶不了他,每日也是惶恐不安。东躲西藏,像做贼似的。他虽然变得行踪诡秘,但还是被如今已打入特务内部的阚金龙监视上了。 黄毛姑娘的弟弟阚金龙,自从被日本特务头子原田带进特务队之后,为了能立住脚,扎住根,首先一点就得和原田这个特务头子搞好关系,为了博得原田对他的信任,除了围前围后,能言会道,腿脚勤快之外,还要投其所好。 原田喜欢收藏中国的古画,尤其是八大山人的画,他就不时拿来一张,慌称是从地主老财那里连哄带骗买来的,其实都是抗联提供给他的赝品,原田哪知真假,当成宝贝把它收藏起来。原田喜欢吃野味,阚金龙就三天两头送些野味,什么山鸡野兔之类……这些东西对抗联来说也不成问题。 当然这些还不够,抗联又进一步设局。 一天原田来了兴趣,他想亲手打些野味,于是带些手下人,上了附近的平顶山, 就在他打猎兴趣正高的时候,突然树林深处传来杂乱的枪声,这让原田吃惊不小,他以为是抗联的人来袭,因为这里有日军的配给店和采炭所,就在他惊恐不定时,手下的人已是四处奔逃,唯有阚金龙镇定自若守在原田身旁,若不是驻军来的快,原田性命有可能不保。当然阚金龙也是功不可殁。 自古常言,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这话一点不假,在阚金龙身上得到应验。 欧阳大队长救出黄毛姑娘后,原田也曾怪罪阚金龙的情报有问题,以至中了欧阳大队长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更主要的还是自己没把握好迟到一步……事后他骂了阚金龙两句,但是更多的是怪罪抗联人太狡猾,黄毛姑娘被营救的事,便草草收了场。他那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再说那个叛变的特派员,他是个情场老手,一肚子花花肠子,是见漂亮的女人走不动道的那种老色鬼!与女人偷欢的欲望一旦上来,什么也挡不住,哪还管死活。真是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有一个情妇,就是欧阳大队长他们在医院门前看到的那个,那情妇的艺名叫白如霜,有几分姿色,是一名拍电影的三级演员,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和这样的女人混,特派员自然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钱从哪来?还不是靠出卖情报! 今天他耐不住寂寞,又想到白如霜那里,像小猫一样去偷腥。阚金龙探得今晚他要去白如霜的家,认为这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便把这消息及时告诉了老交通,老交通因为黄毛姑娘被捕的事,对叛徒特派员恨的牙根直痒痒,几宿都没睡好觉。这回要除掉叛徒老交通自然很高兴。老交通火速到三块石,告诉了欧阳大队长,欧阳大队长便派人下山,一直跟踪那叛徒特派员到白如霜的家。 可以想象,就在那天深夜,叛徒特派员正和白如霜寻欢作乐如胶似漆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人刺了不知多少刀,像血葫芦似的,毙了命!这是他罪有应得! 叛徒特派员一死,原田大为恼怒,本来计划第二天日本特务队们正要按特派员提供的材料,按图索骥,搞一次大搜捕……如今全泡了汤。 “是谁把特派员的行踪泄漏给了抗联?”气的特务头子原田直敲桌子。 “这是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这个该死的特派员!就知道风月场上寻欢作乐!他怎么不知死活!” 因为特派员是死在白如霜的床上,媒体花边新闻不能少,说什么的都有,一时满城风雨。 日本特务机关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越描越黑!社会舆论谁能管得了?什么口都能封住,就是人口封不住! 原田自认晦气倒霉。他把气都撒在白如霜身上,把白如霜抓了起来,严厉审问,白如霜她知道什么,她只知道用色相勾引,好大大方方伸手掏他男人兜里的钱,和小偷没什么两样!原田审来问去也没什么结果,不过他还有点不干心,他怀疑特务队内部出了问题。 阚金龙知道姐姐阚金凤是来看他,他也很想见姐姐一面,通过老交通那里他知道姐姐是在王盛烈的家里养伤,他想去王盛烈的家见姐姐一面,但是原田看的紧,又颁布新的禁令,出门必须报告,阚金龙扯一个谎,瞎编一个理由也能去,但是他怕有人跟踪,这样不紧害了姐姐,也害了王盛烈一家。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去。 后来他又听说,姐姐在感情上有所苦衷,从王家出来了,住进了三角眼家,也就是那胖招待所长家,他想:去招待所长家看视受伤的姐姐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并不知道胖招待所家。这事还不好向人打听,怕引起怀疑。怎么办呢?他一时没能想出好办法。但是他看视姐姐心切,他又不能善罢甘休。 他想过看视姐姐不能空手去,那带什么礼物好呢?新鲜水果那就不用说了,还带些什么呢?他想起姐姐喜欢画画,姐姐养伤期间一定很寂寞,莫不如给她买一本画册,她一定喜欢,于是他去了书店。 事情也巧,正好那天王盛烈小学同学“三角眼”也去了书店,也想给黄毛姑娘买画册解闷,两个人正好相遇,阚金龙认识出三角眼,三角眼可没认出阚金龙!这才有阚金龙为什么要一直纠缠着他,一直纠缠到他家,也就是胖所长家门口不肯离去。 这次阚金龙一切准备停当,正准备晚上到胖所长家去探视姐姐时,不巧的很,日本特务队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阚金龙大吃一惊的,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那死去密探的太太。 她闻听丈夫已死,是从长春赶来向原田哭着闹着要人的。 原田作了亏心事,面对密探太太无话可说,只能好言相劝,密探太太不依不饶,非要问清密探是怎么死的?其实那密探太太也知道丈夫是怎么死的,她是明知故问,就想讨个说法。原田做贼心虚不好回答,正在为难时,旁边有一个人说话了。 这个人是这个地方警察局的局长,有着猴子一般的瘦脸。他来原田这里做客,是想和原田协调黄毛姑娘的事,因为原田特务队强行从警察手里带走黄毛姑娘还伤了警察的事,两家闹的很不愉快!没想到话刚说几句开头,还没接触实质,密探太太便闯了进来。 “据我所知那密探是死在博爱医院,据说是抗联开的枪,因为伤势太重没有抢救过来!我想原田先生已经尽力了!我们也给了厚葬!”那个局长说了一句。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是想给原田解围,替原田说句公道话。 没想到他随便说的这么一句话让原田大吃一惊,张嘴刚想问怎么回事?一见密探太太在场,如果让她问起来,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便又闭上嘴。 同样那局长的一句话,也让前来请假的正在门外的阚金龙大吃一惊!他能不吃惊吗,他那一句话不要紧,暴露了他的身份,能要他的命啊! 阚金龙一听那警察局长说的话,假也不请了,扭头就走,看来这特务队是呆不下去了,唯一挂念,又放心不下的就是姐姐,他了解那个胖所长,那个胖所长是势利小人,不可靠,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为了顾全自己的地位,他会毫不犹豫把姐姐交给日本特务队。即使不交给日本特务队,他也会不顾一切把姐姐撵出他们家门,可怜的姐姐她能上哪去呢?不如带姐姐一起走,回长春爷爷给他们留下的一处秘密居所暂避一时,不行的话就去哈尔滨找父亲! 可是用什么办法能把姐姐从胖所长家顺顺当当带走,还不引起胖所长怀疑? 他想自己身份还没暴露,何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唬他一下!对,就是这个主意! 他想把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和自己的决定,告诉给老交通,或者欧阳大队长,可是一时又联系不上,而时间又是那么紧急,只好…… 如今原田现在正被密探的太太缠着,不能分身。密探太太哭哭啼啼不依不饶还在向原田要人,原田自知理亏,也不好答对,看样子一时难以分身,即便分了身,他还要和警察局长,在两家出现的问题上还要谈上一阵子……但是谈话说快也快,也许会快刀斩乱麻,那样他就逃不脱了。 阚金龙想到这,必须抓紧时间到姐姐那去,把姐姐带出来!于是才有日本特务队的人带走了黄毛姑娘一说,把一个胖所长吓的半死,噤若寒蝉。他托人四处打听,想摸清日本特务队的底细,和对这件事的态度。以便做好思想准备,采取对策。 再说原田那里,他和警察局长对密探太太连骗带哄,总算把密探太太安抚住,其实人都死了,再闹也没什么用,再闹也不能活。问题实质是钱的问题,是给多少抚恤金问题,原田格外开恩,答应给一笔数目不小的抚恤金,是不是他良心发现了?感到愧疚了?要给予经济补偿?也许有那么一点,但是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媒体把这件事声张出去,倘若让媒体知道这件事,没完没了再深挖下去,这对他简直又是一场灾难,如同他害死黄毛姑娘爷爷的事,搞的他焦焦头烂额,至今还没完。所以他对密探太太唯一要求就是今后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也不要将这件事向外人讲。 密探太太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送走了密探太太,下面的问题就是他和警察局长的事。那个局长说是来协调两家关系,其实是向日本特务队道歉来了。 明明是日本特务队强行抢人,还伤了警察局的人,怎么还要向日本特务队道歉?这也太卑躬屈膝了吧? 别忘了那是在伪满时期,伪满洲国是在日本卵翼下建立的小王朝,腰杆子本来就不硬,他不卑躬屈膝谁卑躬屈膝?别说他一个小小警察局长,连皇帝溥仪也得听命日本人! 当然原田也不能端起架子,他朝警察局长客气一番,对刺伤警察的事也道了歉,问题很快解决了。 原田送走了警察局长回头处理阚金龙的事,他没想到,密探竟然没被阚金龙打死?瞒天过海!这个阚金龙搞的什么鬼! 不管怎么说,显然阚金龙欺骗了他,他很恼火! 他想找阚金龙问个究竟,于是他叫值班的把阚金龙找来。谁知那值班的去了半天,回来慌慌张张禀报阚金龙不辞而别……他跑了! 第三十三章又有了新的阴谋 特务头子原田一听那个值班手下人回来报告阚金龙跑了,心里吃了一惊,那还用问吗?他什么都明白了,阚金龙是闻风而逃。 不过从他和阚金龙个人感情来讲,他还是不愿往那方面想,因为阚金龙这小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直性子,有啥说啥,愣头愣脑,傻了吧唧,很单纯,有时傻的还挺可爱很厚道。不像是那种阳奉阴违,皮笑肉不笑,狡诈令人琢磨不透,城府很深的人…… 但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他怎么会敢冒着生命危险,公然违抗命令救了那密探?想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难道他们是生死之交共患难的朋友?可是我和密探相处那么多年,也没听说密探有这么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难道是……还是…… 原田有点想不明白。 如今事情发生了,再回头想阚金龙在特务队的种种表现……原田有如寓言故事中怀疑邻人偷斧的那个丢斧的人,种种迹象表明,阚金龙都很可疑,所不同的是,寓言故事中的那个丢斧的人,怀疑邻人在先。当他的斧子找到后,再看邻人的种种表现,又都不像!而原田怀疑阚金龙是在后,阚金龙的种种表现,非但解除不了原田对他的怀疑,反而加深,加重了对他的怀疑!他觉得阚金龙的表现及他所作的一切,都具有一定的目的,仿佛在做戏,像是粉墨登场演给他看!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呀!”他想起了这句话。“这小子的戏演的真不错!想来他给我弄来的那些古董也都不是什么好古董,都是假的!一文不值的冒牌货!我倒像是个傻子,被他弄的晕头转向,被他玩的团团转。 想到这,他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他被阚金龙愚弄了。因此他也被激怒了。 原田呆坐在他办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越想越气,气的他眼发直,脸色铁青!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气的他一拳捶在办公桌上!惊的茶碗跳了两跳。 他咬牙切齿发起狠来:“妈的,竟欺骗老子头上!抓住这小子,绝不能轻饶了他!” 他看了一眼还在弯腰待命的那个值班的小特务。 “你去把龟田队长叫来!” 那个不敢正视原田的值班小特务,战战兢兢。 “龟田队长……他不是到驻屯军司令那开会去了吗?” 他害怕原田的发怒,但是没办法,还是提醒一句。 “对,对!……我都被气糊涂了!”原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有所悟。 “那……那就把所有在家的头头们,都叫到我这里来,我要训话!” “是!”那个值班小特务忙转身正要走,又被原田叫住了。 “你先等一等……” 说着原田离开座位,在办公桌前,背个手来回踱着步。 他在想:若是阚金龙仅仅是为救密探,问题还不大,那只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讲义气,怕的是阚金龙是抗联的人,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不是用人不当,而是严重失职!这要是声张出去,让上边的人知道了,我没法交代呀……不过,抗联的人怎么能和密探扯在一起……他有点搞不明白! 不管怎么说,阚金龙还是欺骗了他,就这一点十分可恶。但是对他怎么处置,按什么性质处置,尚须慎重考虑一下。他考虑再三决定把阚金龙按逃兵处理。这样的话……最好是交给自己的心腹人秘密进行处理。 原田暗暗骂道:“这个该死的阚金龙,你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进这个门容易,出这个门难!在我这干一天,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干一辈子!……你不想活?老子成全你! 于是他对值班小特务说:“你顺便告诉负责情报收集的中村君,让他马上去通往三块石的公路哨所了解情况,看昨晚有没有可疑的人,可疑的车辆通过。再去博爱医院查一查有没有可疑的人去看伤!” “是!”那个值班的小特务走了。 不一会,他手下的那些大小头头们都被召进了他的办公室,如今一个个也都知道了阚金龙逃跑的消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也知道原田在发怒,这个时候最好小心点,不能招惹他,否则便有狗血喷头之灾! 因此那些人进来时也都悄悄的,大气不敢出。先来的都找一个人避静的角落里坐下,后来的讲不了,没有‘遮风避雨’好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他鼻子底下,沐浴他的吐沫星子。 原田扫了一眼大家,看该来的人基本到齐了,便回到自己座位上,他那阴沉的脸到现在也没晴过,没说话先干咳两声。 “今天召集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咱们特务队出了内鬼!那就是阚金龙!现在他逃跑了,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肯定能把他抓回来!也许大家不明白,阚金龙这小子怎么会跑呢?我告诉在座各位同仁!这小子和密探关系不一般,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据警察局长说,我们的那个密探,当场没有死掉,是后来死在医院里,这让我很奇怪!警察局长的话是否属实,我请负责搜集情报的中村君去查了,我想中村君一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这里我先向大家透露一点风,目的大家有一个思想准备,当然我也希望大家做到保密,切不可外传!家丑不可外扬吗!请相信我!到时候我会给大家,同时也给上边一个交代。” 下边听的那些人,一个个头,沉的像灌铅了似的的,深垂在胸前,不敢看原田一眼,原田的话讲完了,他们恨不得早点离去,有不明白的或者有话要说的,也不敢说了,原田的话一讲完,不用说散会,就都全站了起来,大家蜂拥般都挤到门口。 恰在这时,原田手下的那个年轻的特务队长龟田,从驻屯军司令那里开会回来了,因为有紧急的情况要向原田汇报,他下了摩托车,直接跑上楼梯,来到原田办公室。 龟田见这些人挤着出离门口,便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的了?” 他看出来这里的都是机关大小头头,便问一个已经挤出门的,长的“小头挤脸”的一个人问。 “发生了什么事?” “呀!是龟田君!……你还不知道,出大事了!阚金龙跑了!原田主任正生气呢!脸色可吓人了!” 那个人低声说了一句。龟田队长听了吓了一跳。 “阚金龙?就那个愣头青?他跑了?怎么可能?他有人命在身,出了这个门,他能上哪去?……他为什么跑了?” “听说那个密探没被打死,也不知道被什么人送进医院……!” “啊!还有这事!这还了得!这阚金龙胆子够大的!他还敢……不对呀我当时在场,我亲眼看他开的枪……” “这可是原田刚才说的!不信你问原田!” “哦……我是得问问!奇怪!真奇怪!” “龟田队长,有一个情况,我想会后对原田主任说,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在气头上,我没敢说……” “噢,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也不妨!” 只见那个人贴近龟田耳朵边。“有人发现阚金龙和那个黄毛姑娘在胖所长家附近出现……” “啊?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才听说,我怕情况不属实……那个胖所长是市长的红人,我怕弄不好,人家说我是诬告,原田这里在弄个谎报军情……那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是这样……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去对原田说,注意这事要保密!” 说话间,门前的人都走散了。 “那就这样!你快进去看看吧,原田主任可能正在等你……” “那好!我进去看看!我正有急事向他汇报!” 那个长的“小头挤脸”的人走了,龟田也不怠慢,大步向原田办公室里走去。 龟田进了原田的办公室,见原田在办公桌前,两条眉头锁在一块,平时发亮的脑门也不亮了,脸阴沉着……龟田,便加了一份小心,他走上前,轻轻问了一句。 “原田君,开的什么会?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显然龟田是在明知故问。 原田一抬头。“哦,是你?龟田君!你回来正好,我正有事想告诉你……阚金龙那小子跑了!” “啊?他跑了?他为什么要跑?不是在这呆的好好的吗!他不怕自己是杀人犯?出了这个门,他有路可逃吗?他也不想想他逃跑的后果!” “咳!什么杀人犯!都是假的!我们被骗了!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我怀疑他是抗联派来打入我们内部的人!” “啊!……原田君,你怎么会这样怀疑他?” “你不知道,方才那个长的像猴子的瘦脸警察局长来过了,是他亲口说的,这个王八蛋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跟我说,还不是正式跟我说的!” “不是正式……我怎么没听明白……” “咳!别提了,那个瘦脸警察局长来见我,皮笑肉不笑的和我寒暄,刚落座,没说两句话,那个密探的太太便闯了进来,哭着喊着和我要人,弄的我在那“瘦脸猴”面前很为难……没想到这时那“瘦脸猴”说了一句,替我解了围。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密探是死在医院,还说是被抗联打死的,还说是我们特务队把密探送进了医院,真有点天方夜谈!还说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还礼葬了密探……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为我解围,在那瞎说胡编乱造!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真像那么回事!你说奇怪不?我听他这么说,不得不往他说的那方面想,后来我认真一想,猛然醒悟,那密探真有可能当时没死!” “当时还没死?怎么能没死,阚金龙那一梭子弹……打在那块血肉横飞……他怎么能不死?难道他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后来我又一想,才想明白了,是阚金龙背地在搞鬼,他用了障眼法,把子弹都打在旁边的店掌柜身上!咳!当时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都怪我们当时走的急,也没下去检查一下……行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也别说了,总之,我们被这愣头愣脑傻小子给玩了!如今我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事还不好张扬,张扬出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丢我们特工的脸!算了!我看还是研究下一步工作怎么办吧?” 原田方才发火是因为在气头上。现在好了些,由气恼一下子变得很沮丧。 “下一步……还能怎么办,四处张贴告示,悬赏抓人呗!” “方才在气头上我也是这么想,后来冷静下来,我觉得这样做并不妥!” “为什么?” “你想啊,这样做不是在向外界做广告吗,让天下人笑我们愚蠢!丢谁的脸?丢我们的脸!上边一旦问将起来,我们怎么解释!还不得挨嘴巴子,弄不好还得进去关几年!” 原田说这话除了觉得丢脸关几年之外,还有另一种考虑,那就是他和阚金龙还有着另一种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就是金钱物质关系!这种关系扯不清理还乱,追究出来,不说是通匪,也和“通匪”差不了多少。弄不好脑袋没了。 “那……你想怎么办?” “这件事不易声张,由我们特务队内部自行解决!不管是谁,一旦发现了阚金龙就地格杀勿论!” “就像对待密探……” 原田露出一丝难以发现的冷笑,他没有作答。 “这件事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下面……龟田君,你这次开会回来,想是一定带回什么新消息好消息吧?” “哪有什么好消息!前景一片暗淡!” “哦?怎么讲?”原田诧异一下。 “形势大为不妙呀,据我军内部消息,东南亚战场,我军节节败退,美军是步步紧逼,战争初我们占据的岛屿连连失守,塞班岛虽然还在负隅顽抗,已是弹尽粮绝,失守也是时间问题。战斗即将逼近日本海,美国飞机已飞临我国本土狂轰滥炸,真有点兵临城下,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另外中国战场也不乐观,我军深入腹地,外无救兵内无粮草,数十万大军被牢牢牵制在川陕云桂一线不能自拔,早已成强弩之末,虽然还在坚持,溃败在所难免。在此情况下,内阁和军方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确保东北。” “咳!诸事不顺,风雨飘摇啊!风雨飘摇!”原田叹着气。“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这东北就能保住吗?” “保住保不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就像赌输了的赌徒,孤注一掷!若不然怎么办?上边说了,别的地方都可以放弃,唯有东北不能放弃!为了夺得东北这片土地,我们死伤多少名将士!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苦心经营十几年,花费多少心血?总不能不战就把这块肥沃的黑土地拱手相让吧?再说这东北离我们日本本土不是那么远,从战略意义来讲,成东西犄角之势,可以互相呼应,互相支持。从军事来讲,我们这里还驻扎有数十万能征善战的精锐关东军,北边临近苏俄我们还筑有地下神奇般坚固的东方马奇诺防线……想打败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的也是,我们大日本有的是武士道精神,从不认输!我们还有最后一搏,不会轻意言败!说不定我们还能绝地反击,一举扭转战争局面。” “参谋本部最担心的是北边的苏俄,他能不能挟胜德意之威,攻柏林之勇,出兵东北……目前还是个未知数!我们的外交部门还在努力!只要苏俄不出兵这东北就是安全的!” “这……要想让苏俄不出兵我看很难,那可是红色政权!你可知苏俄创办共产国际,这共产国际是要解放全人类的!” “那倒也是……不过也得争取,委曲求全,哪怕让他保持中立……在这种形势下,为了保障地方安全,战时不至于里应外合,后院着火,中间开花,四顾不暇,上边要求我们管理地方治安的军警宪特,必须振作起精神,协同作战,下大力量清剿掉本地区残匪余孽,保障大部队作战不被牵制。最近大本营有情报说,东北所有的抗联部队都要转移到苏俄境内整顿改编,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上边认为这预示着苏俄的野心,他肯定要染指我们东北,因此我们不能小视!但是这也给我们提供消灭抗联的机会!” “什么机会?” “老虎就怕不出洞,老虎一出洞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消灭他!” “你是说……” “上边说了,我们情报部门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弄请他们转移的路线,这样好半路设伏,消灭他们以绝后患!” “可是……怎么才能弄清他们转移的路线呢?唯一知道他们内部情况的那个特派员还被他们除掉了!和抗联分子有关的那个黄毛姑娘被救走了……”原田皱了一下眉。 “听说上边已经掌握了一点情报……” “噢,是吗?那可好了!” “对了,最近有线人秘报,那个黄毛姑娘有可能秘藏在被我们刺伤的小警察家中!” “小警察?……就是那个想英雄救美的小警察?别说,真有这种可能!我怎么没想到!” “你知道那个小警察是谁的儿子吗?” “谁的儿子?” “就是招待所那个胖所长的儿子!” “啊……黄毛姑娘在他家窝藏?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见利忘义胆小怕事的人!……情报可靠吗?咱们可不能再上当了,本来强行带走黄毛姑娘一事,引起政府警务部门不满,又大庭广众之下刺伤了他那当警察的儿子……闹的双方很不愉快,这若是再出现什么差错……我可没法交代!” “情报可靠不可靠我也说不好……我想胖所长他本人也许不想那么作,但是,别忘了他那儿子小警察,在我们的刺刀面前,他都能挺身而出保护黄毛姑娘,别说是在他家养伤!儿子恣意想那么做,老子能说什么!那可是他的独苗,是他的心肝宝贝!虎毒还不吃子呢!更何况……” “说的也是……” 龟田用两个手指捏着下巴颏沉吟一下。 “我看事情这么办!我估计明天市长就要在胖所长那里设宴,明是款待我们的军政要员,实际是在那召开紧急联席会议,研究部署进一步清剿土匪工作。我想作为东道主的胖所长到时候肯定能露面,咱们何不乘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向他探个虚实,这家伙一定做贼心虚,说不定……” “嗯,这个主意很好,就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正说着,那个被原田派去调查的中村,一脚跨进门来。 第三十四章一次大胆的行动 那个负责去调查的中村,是一名中国通,光头,但不是溜光崭亮像灯泡那种,有点黑头发茬,穿着打扮土里土气,和普通的中国老百姓一样,把他放在中国老百姓之间,你根本看不出他是日本人。 他为人狡猾,办事老练,那个抗联的特派员之所以落网,以至后来的叛变,都是他的功劳,所以他深得特务头子原田赏识和信任,成为原田的心腹,原田,很器重他,一般的事不需他去办,有些机密不需外人知道的事,都交他去办。密探的死,黄毛姑娘的出现,愣头青的逃跑,对原田都是隐患,后患!对原田多疑的心理都是一个威胁,原田为此都睡不好觉。正是这个原因,原田才派他去调查,相信他一定能完成好这项任务。 原田见他进了来,忙把头转向他。 “呵!中村君回来的好快呀!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报告!全都清楚了,是抗联的人把密探送到医院!为首的就是那抗联大队长欧阳秋实!” “哦,真是抗联干的?想不到抗联还能……” “主任,我去了检查站,就是通往三块石的那个必经检查站,我见到了那个有着一双大长腿,长的干巴巴像大虾米似的带班的排长,他见我时还挺牛气,一见我这身打扮,还以为是过路的老百姓,对我冷眉冷眼,带答不理。我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公事公办,拿出证件给他看。他见了我的证件,还怀疑般的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问我你们的头是谁,我说是原田。可能是你的威名震惊了他,这他才客气的把我请到他的办公室。我问起那天晚上的事,这小子还跟我装糊涂,说不记得了,再不就是记不清楚了。气的我没办法,我只好查看了那晚当班的纪录,那天的纪录显然被他用墨水抹掉了,气的我找到了当班的两个人,我让他们背靠背,说当晚发生的事……那个带班的排长,做贼心虚,他怕当班的两个人把他供出来,与其他们说还不如自己说,他这才挺不住,从实向我招来!” “他怎么说?”原田,问一句。 “他说那天晚上,确实有一辆大车从三块石方向过来,车上躺着一个人,用被蒙着,车上参差不齐,坐有四,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黄头发长的很漂亮的姑娘,检查良民证时,那姑娘没有良民证,值班的正想扣留……是欧阳秋实悄悄潜入他的营房,用枪逼着他这个带班的,让他给予方便,否则……他也是没办法,才……” 原田听到这鼻子哼了一声。 “什么叫没办法?他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的?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怕死鬼!竟然让欧阳秋实一个人制服了?” “他们说,这个欧阳秋实胆也太大了!神出鬼没!据说他们都在打麻将,欧阳秋实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措手不及……” 原田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打麻将?还有脸说打麻将!谁让他们打麻将的!什么检查站?我看是赌场!全都该死!全都拉出去枪毙!” 中村见原田,发起火来,便咽了一口吐沫,止住话题。 “妈的!这个欧阳秋实,处处有他的影子,处处在兴风作浪!他一个人就能搅得我们心神不安……” “可不是!欧阳秋实这个人真不能小看!他这个人匪气十足,霸气十足!别说那些当兵的了,当官的见了他也会屁滚尿流……” “我想……他们一半是害怕欧阳,一半是讨好欧阳秋实!这些该死的!事前打麻将,事后也不报告,还把当天记录抹掉了!要他们这些白吃饱何用,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还不如一条看家狗!看家狗见着陌生人还能‘汪汪’叫两声!马上通知他的上级部门,建议把那排长给我撤了!以玩忽职守罪,交军法处议处!再派一拨人过去!” “我看派谁都一样,换汤不换药!另外你也能知道,那些伪军全是为了吃粮才当兵的,我听他们士兵里流传这么一句话,当兵吃粮!当兵吃粮!为了混口饭吃才当的兵!这样的兵,哪个尽职尽责为我们皇军卖命,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过这些兵卡老百姓的油,他们确实有一套!” “顽疾!痼疾!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们大日本皇军怎么才能在这里立足?怎么才能长治久安!怎么大东亚共荣!” 原田气急败坏,在中村面前,来回踱了两步。他看,中村低个头,便道: “行了,这不是我们能解决了的!中国有句话叫:杞人忧天。意思是说有一个人终日害怕天掉下来,其实天掉不下来。咱们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他沉思了一会,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么说真是抗联救了密探,我就不明白,抗联和咱们的密探是死对头,抗联最恨的就是密探,他们怎么还冒死救那个密探呢?难道他们大发慈悲?不可能!密探肯定向他们说了些什么……才让他们……” “这——其中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后来我又去了博爱医院,那个院长可不是好惹的,我找了值班医生,从医生拿我了解到当晚确实有一重伤者住进了医院,院长处理完了,别人都走了,就留一个黄毛姑娘在地下室里看护那个密探……那地下室可是够吓人的,进去让人毛骨肃然,那黄毛姑娘胆也真大!竟然一个人在那里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慌忙离开!早晨警察去才发现秘探已死!” “密探死了?……那密探一直就没醒过来?”原田心里有鬼,他很关注密探死活。 “这……谁都不清楚,医院说根据他们的判断,用过药后的密探极有醒来,但是他流血过多……他们也说不好……对了,我还了解到一个情况,那姑娘随身带有一个背包,里面除了随身带的物品外,还有一份状纸!” “什么?你说状纸?什么状纸?她要告谁?” “不清楚!我听说那状纸在地方警察局那扣着呢!” 原田听到这显得很不自然,他最怕黄毛姑娘告他的状,也怕密探把当年他毒死老将军的真像向黄毛姑娘讲明。如果那密探醒来,很有可能……如果那样的话,黄毛姑娘再一去长春上告,他可就光天化日之下,原形毕露了!” 原田想到这有些恐惧,但是他也很会安慰自己。 “不过还好,密探已死,死无对证,再多的旁证也没用!法庭也奈何不了他!但是舆论……这方面的压力那可就大了,那黄毛姑娘一旦上告,舆论哗然,大报小报一旦宣扬开去,他还不得淹死在所有正义者人民吐沫星子里面!那可真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老鼠就老鼠吧,自作自受!谁让我干了那件见不得人的事! 由此他还想到那可气的警察局长。 “这个瘦脸猴,跟我皮笑肉不笑的,分明想看我的笑话,他也不看看我原田是谁!竟跟我玩虚的!表面向我道歉,背地还跟我留一手!好啊!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我叫他吃不了兜子走!局长也叫他当不上!” 他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不露声色,还摆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什么狗屁状纸,她想告谁,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如何消灭抗联这个反日武装……如今一切表明这个黄毛姑娘就是老百姓口中流传的火凤凰!她是抗联危险分子,死硬分子!对她不能客气,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跟踪追击,找到火凤凰一经发现,无需请示,就地格杀勿论!” 原田说到这,看了一眼中村,他是想看,中村的反应。 中村的脑瓜也不是白给的,他脑瓜转的飞快!他看出来原田是想让他去做杀手。 中村明里暗里也了解一些原田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关于老将军的死,他心想:原田处心积虑想杀掉黄毛姑娘,除了她是抗联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是想,借着杀抗联战士之名,行自己之私,来杀人灭口。然后到时候把一切罪责推到我身上,让我做他的替死鬼!我可没那么傻!可是……我也不能当面拒绝……怎么办呢?他眼珠一转,与其他让我去杀,不如自告奋勇!这样更能取得他的信任!至于杀,还是不杀,还不是掌握在我手里,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偷偷放了她! 于是他说道:“对!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如果您要是信任我,我愿当此任!。 原田深深点了点头。“中村君,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我就把这个特殊而又秘密的任务交给你完成!你带领一个特别行动组,立即去长春,我知到那里有一套他们的秘密住宅,那是他爷爷留下来的,据我看,她很有可能藏在那里……回头我在把地址交给你,跟你再详细研究一下具体行动步骤!现在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会后也许还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到时候我再找你说!” “好吧!那……我就告辞了!”。 就这样中村回去休息。 原田,见中村走了,又坐了下来和他的副手龟田,两人继续研究明天晚间开会的事,会议当然很重要,但是对原田来说,心思不在开会上,而在胖所长身上,如何面对狡猾多端的胖所长,让他乖乖交出黄毛姑娘,颇让他们费一番思量。他想在会上当着双方军政要员的面……不好谈,只能在会下。会前时间匆忙不好谈,只能在会后。如果黄毛姑娘真的隐藏在他的家里,那就必须抓住胖所长做贼心虚的心理,逼他交出藏在他家里的黄毛姑娘,如果情况有误……就当唠唠家常也无所谓,总之对他这样人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就这样研究定了。 再说胖所长的儿子,也就是外号叫三角眼的王盛烈小学时同学,在二和尚家里,在王盛烈等一些人激励下,答应晚间去招待所找他的爸爸,明是找他爸爸,暗里是窃听会议的重要情报。 他当场答应的挺好,过后又有些害怕,这次和平常不一样,平常去,心理没负担,可以轻松的去,轻松的回来,这次去肩负重要任务,心里有负担,若不是欧阳大队长耐心做他的思想工作,并答应陪他一同前往,他也许真就没那个胆量去! 就这样他在去招待所路上,脚步也不是那么轻松。欧阳大队长看出他的心思,很担心他,怕他临阵……但是他身份特殊,没有他真还不行!只好…… 因为今天晚间,招待所里有重要会议召开,市里为了安全起见,加派了安全人员,警察局长亲自坐镇指挥,招待所门前,周围都增加了岗哨,流动哨,还有便衣身影。他们负责招待所的安全保护。 临开会前,你就看吧,招待所大门洞开,两侧站满了警察,那高级轿车,军用吉普,一辆接一辆,陆续不断的开进了招待所的大门。动静之大前所没有。 招待所附近都是民宅,有好奇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纷纷跑出家门,来到招待所,他们见招待所大门外有不少警察,谁都不敢上前,一开始在远远的地方看,后来觉得不过瘾,渐渐围拢上来,但是都被警察挡在离招待所大门以外,大约十多米的地方。 这些老百姓的到来,给欧阳大队长和三角眼,提供了方便条件,有了这些老百姓做掩护,他们可以藏在人群中,观察招待所门前的动静,。 欧阳大队长一身行商打扮,竹布长衫,戴礼帽,他把帽沿压的低低地的,警惕的看着大门周围,他见大门旁还有一个小门,那大门平时不开,只有大车小车来了那大门才打开。那小门常开,是专门提供招待所人员,及招待所客人进出的。紧挨着小门旁边有一座小平房,那就是门房,门房里一半是供门卫们休息,另一半是收发室,管收发报纸信件的,也兼管来客登记,临时发放通行证的。那间屋有一个大玻璃窗,透过大玻璃窗可以看到院里发生的一切,大玻璃窗下有一个小玻璃窗,能左右拉开,遇有可疑的人和事,私自闯入人员,里面的人可以伸出头来,大声制止和严厉喝问。门房后面还有一道门,直通招待所院内。不过这道门,只供他们门卫内部人员使用。 大玻璃窗后常年端坐一个有着灰白短发,一脸白胡茬的瘦老头。别小看了这个老头,这个老头很不简单,原来是这个招待所的老所长,为人特耿直,最讨厌歪门邪道。居官不懂为官之道,别的官都能为五斗米折腰,他却不能,非但不能,有时专和上司作对!是属扛上,不抗下那种直性人,这种人在那个社会里,哪有他好果子吃。 那时的胖所长还是有职无权的副所长,胖所长是什么人?奸的像秦桧,滑的像泥鳅,特别能曲意逢人,人家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他就说鸡蛋带把的。见风使舵,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自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它是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卑鄙小人! 他对正所长的位置垂涎已久,为讨正所长喜欢,表面和正所长一起骂‘皇帝’,背地里竟向上边打小报告,说正所长的坏处。你想想身旁有着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还想好?不久所长就被拿下,原因可想而知。 因为老所长年纪大了,他又无一技之长,所长的位置被拿下后,每天无事可做。他这个人还有一个毛病,闲不住,好管闲事。遇事还以老所长自居。胖所长嫌他碍手碍眼,就把他安排在收发室。美其名曰照顾老所长!不忍心看老所长被丢官罢职。老所长还信以为真,感激不尽。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他是全所公认做事最认真,最克尽职守的一个人,那时没有评劳模,先进工作者一说,要是有,我相信非他莫属。。 开会前这个时间段,正是晚饭后的黄金时段,小门进出人很频繁,加上警察检查严格,小门里外竟然排起了队,一些人可能有急事,失去耐性,便开始向前挤,这样秩序大乱,形成,进,不好进,出,不好出的局面。站在小门旁边的两个门卫,见了这种情况慌了手脚,尽管大喊大叫,也没人听他们的。他们被人挤来挤去,好像陷入人流的旋涡中,不能自拔。 见此情况,负责坐镇指挥的那个瘦脸警察局长,只有增加警力,这样大批军警涌向小门。他本人也加入‘战斗’大门那边却显得有些空荡…… 欧阳大队长,观察了一会,觉得有机可乘,便用手拍了一下站在他前面三角眼的肩膀小声说道。 “小兄弟!走吧!是时候了,我们该进去了!” “你想乘着混乱,从小门挤进去……”三角眼,有些犹豫。 “不!咱们从大门进去!” “不走小门走大门?行吗?” 三角眼迟疑一下,他觉得欧阳的想法太大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不过,也可以试试! 往往有些事情不能按常规去办,那样会很麻烦,有时还行不通。而另辟蹊径往往出奇制胜!能取到好的效果,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 三角眼,所以敢试试,他想的是,我是所长的儿子!又是警察!谁能说什么?谁敢说什么?可是欧阳……他担心的是欧阳大队长。 “好吧,我在前你在后,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事都有我去答对!免得引起他们对你……” “好,好,端出你公子哥又是警察的架子……”欧阳大队长叮嘱他一句。 于是俩人来到大门前,别人进去,都得向站在两旁的门卫人员打一声招呼或者点点头,他俩进去昂首阔步,像走城门一般。 “这两个人是谁呀?” 职责所在,军警们想上前拦下,但是又不敢。他们想的是,倘若是市长的嘉宾贵客。那可冒犯不起,弄不好岂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倘若人家宰相肚里行不了船,岂不挨一顿臭骂!弄不好这身皮就得扒下。 大多数军警都这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也有不识相的,下面这一位就是。 “站住!你们二位是干什么的?不打招呼就敢往里闯?”一个年轻的军警朝他们追了两步。“你是干什么的?”三角眼回头来了一句。 那个人愣了一下。“我,我在执行安全保卫任务!你……” “我是谁……你问那个门卫就知道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那个军警只好回头问门卫。“他,他是谁呀?” 门卫当然认识三角眼。“他?他你还不知道?他是我们所长的大公子,没看他穿一身警服,也是你们的同行!” “噢,怪不得的,还挺横!那后边的那位……” “后边的那个……不知道,能跟大公子进来的肯定是他家什么人,我劝你还是别惹他们,免得碰一鼻子灰,挨一顿臭骂!” 那个年轻的军警听门卫这样说,尽管心存疑惑,也只好作罢。 欧阳大队长和三角眼就这样大大方方轻轻松松进入招待所院内。就在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以轻轻松松进入楼内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站住!你们是……” 第三十五章见机行事获情报 三角眼,领着欧阳大队长,从招待所大门走了进去,虽说有一个年轻的军警盘问一句,但是也没能把他们怎么的,反到让三角眼以所长的少爷身份,顶了回来。 他和欧阳大队长,以为过了这道关,前面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可是…… 就在他们即将登上台阶,进入招待所小楼时,猛然从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三角眼,刚想回头,走在后面的欧阳大队长,低低说了一句。 “别理他,咱们继续走咱们的!” 欧阳大队长想,这种情况最好别搭理他,搭理他就会被认为胆虚,搭理他就会惹来许多麻烦,就会被叫回去,引起门前军警们注意。人多眼杂。虽然自己化了妆,但是自己毕竟被通缉,被悬赏捉拿,所以也极易会暴露,末不如……他想盘问,也让他过来盘问,这样比回去会好些。 两个人装作没听着,继续往前走。 “喂!说你们俩呢?没听着怎么的?” 叫住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爱管闲事的老所长。只见他拉开小玻璃门,伸出他那白花花的头。 他喊了两句,见两个人没搭理他,气的他认真劲又上来了,他关上了小玻璃窗,打开后门,直奔他们两个人而来。门卫知道老头的倔劲又上来了,劝也没用,谁都不言语。只等看他的笑话。 老头三步并两步追上了他们两个人,嘴里喘着粗气。 “我叫你们两个人站住,你们没听见怎么的?还敢往里走!” 三角眼和欧阳大队长见老头追了上来,横在面前还张开两只胳膊,这才止住了脚步。 “噢!我当是谁?原来是收发室的毕大爷!”三角眼故作一惊。 老所长姓毕,年纪比他爸大很多,叫毕大爷也对。 “毕大爷!您不认识我了?” “你小子我能不认识?从小看大!可是这位……” “噢,他是……我给您介绍一下,他是上官叔叔,是我爸的老同志,今天特意来看我爸的!” 三角眼,临时编了一套谎话,把欧阳改成上官。 “噢,上官叔叔?我从没听你爸说过,你们怎么不登记,从大门直接溜进来了?” “我看小门挤那么多人……毕大爷,我,你还不认识……我还用登记吗!” “你我倒认识,可是这位……对不起,今天情况特殊,谁进门都得登记,你没看大门前那么多军警……皇上二大爷来,也得登记!” “那是,那是,毕大爷,你看我都走到这了……难道你还让我回去排号登记?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您老也太不开面了!” “不是开面不开面的问题,一切按规矩来,要都像你这样,门口非乱不可!现在都已乱的不成样子,有人见你们进来,都拿你们说事,门卫都没法做工作……” 三角眼没想到老头会这么倔,一点也不开面。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个多事的死老头子!说你什么好呢!多管闲事!撤了你这个所长也活该!” 就在他们说话间,从大门外开进一台敞蓬吉普车,车上坐着的正是日本特务头子原田,还有特务队长龟田。吉普车开到那边停车场,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向楼这边走来。 欧阳大队长多机敏,一眼瞧见了他们,吃了一惊,心里暗道: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上他们……此地非久留之地,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碰见那可要炸锅了……” 三角眼光顾和那做事特认真,又爱管闲事的老所长说话了,没注意原田和那个龟田,两个特务头子的到来。 欧阳大队长见此情况,忙用手捅了一下三角眼的胳膊,随即把脸朝那边摆了一下,又向他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告诉他那边有情况。 三角眼,意识到欧阳大队长这一点,便偷眼望去,一见是原田,他也吓了一跳。他看着欧阳大队长,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大队长很镇静,他立刻对三角眼说道。 “满多!我看这位大爷说的对,一切都要按规章程序办理,谁也不能有特权,否则不乱了套!那就更不好管理了!我看……你就不用说了,这里的人,都认识你。我随这位大爷到收发室登记一下!” “噢,噢……好!好!这样也好!” 三角眼一时不知所措,见欧阳这么说了,明白欧阳大队长意思,连连答应。 欧阳大队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怕来不及,被原田他们碰上。 那老毕头也就是原来的老所长,见欧阳大队长这么说,也没话可说,跟着欧阳大队长回到收发室。 他们刚刚离开,原田和那个龟田,有说有笑的就来到了三角眼身旁,原田认识三角眼,见面当然要打招呼。 “呕!这不是所长的大公子吗!怎么站在这里?你怎么不进去呀!” 三角眼胳膊的伤,就是被原田手下的人刺伤的,所以他恨透了原田,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不搭理还不行,原田主动开了口,他也不能……他随口说了一句。 “我在等一个人……”三角眼这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好,想收回已经不可能。 原田是什么人?特务头子!警觉性,敏感度特别高。 “噢,在等一个人?什么人呀?”说这话时,原田还朝欧阳大队长离去的方向,看了那么一眼,但是看到的是欧阳大队长的背影。 “原田先生,你管的太宽了吧?” 三角眼,很生气,于其说他生气,不如说他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才……。 原田不知他生气的原因,还以为是那次看守所门前刺伤他的事,对他还耿耿于怀。 原田陪着笑。“大公子还在为那事生我的气……咳!说起来,都怪我管教无方,才刺伤了你……我也没轻饶了他,回去打了那个士兵一顿嘴巴子,还关了他紧闭!不信你问龟田君!” “是,是!主任说的对,我亲眼见,那个士兵被打的,嘴巴子都肿了!” 龟田能不帮助原田说话吗,打不打谁知道? 不管怎么说,三角眼,听了这话还是解了点气。 “大公子,那个穿竹布大衫,戴礼帽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呀?” 三角眼,觉得再不说会引起原田怀疑,便说道: “我也不认识,可能是不想受大门前排队之苦,想走捷径……他是混水摸鱼,跟着我混进来的,你没看老所长已经把他带了回去!” “噢,是这样……”原田又望了一眼欧阳大队长的背影,虽然心存疑惑,但是也不能断定三角眼,的话是真是假。他眼见那个人被收发室里的那个老头带进了收发室。原田心想今天戒备这么严,如果是欧阳秋实谅他也许不敢,还是自己多疑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从招待所内匆匆忙忙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三角眼的爸爸胖所长。 胖所长未曾开言,先带笑。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原田主任驾到!小弟未曾远迎当面谢罪!” “噢!是所长大人!今日前来叨扰,有劳所长大人降阶相迎,我等实在是不敢当!” “这话从何说起!大主任光临,小所棚壁生辉,不胜荣耀……请您都请不到!何谈不敢当三字,您这么说,真是让我惭愧!行了,不必客气!你我是什么交情,亲如兄弟呀!快请,贵宾室里请看茶。” 二人见面,免不了几句客套话,都是言不由衷。客套话过后,两个人故意做出亲密的样子,携手揽腕上了台阶。 原田和跟他一起来的龟田,就这样进入招待所里的小宴会厅旁侧的贵宾室。有服务员立刻送上茶水。 胖所长起初见自己的儿子和原田在一起,着实吃了一惊,还以为窝藏黄毛姑娘的事犯了,但是看原田的表情和他说的那些话又不像是,这他才稍放了宽心。但是对他儿子的到来,有些不解,有些莫明其妙,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原田,怕原田,问起黄毛姑娘的事,这小子怎么还敢来这里?这不等于自己送上门来? 因为原田就在旁边,他也不好说什么。 胖所长把原田送入贵宾室,心还在想自己的儿子,于是对原田和那个龟田说道: “离开宴还有一点时间,二位请慢用……我那边还有点事,恕我不能相陪……” “你今天是大忙人,我们怎么敢……你忙你的!不必客气!” 胖所长一听这话,忙不迭的转身就要走,又被原田叫住。 “所长大人,会后我们想找你聊聊,还望……” “聊聊?”胖所长吃了一惊,他知道没什么好事,但是也不好拒绝。 “好啊!我也正想找你聊……那咱们就说定了!” 胖所长出了贵宾室,见儿子在贵宾室外,正在左看右看东张西望,他上前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什么也不说,一直把他儿子拉到他的办公室。 “你这浑小子,不要命了?这时候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没看原田他们……纯粹找死!” “哼!我来干什么?还不是……” 他好险没说出欧阳大队长,幸亏他脑瓜转的还算快,马上改了口。 “还不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搞女人,气的我妈回了娘家……你还好意思的问我!我是找你回家的!” “什么花天酒地?什么叫搞女人?你懂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这叫交际!你以为我愿意?那都是应酬!不应酬行吗?你看我这么忙,我能回家吗!” “你总有道理,你和那个女人出双入对的,夜不归宿……那也叫应酬!别说那些好听的了,你今天不回家,那我也不走了。” “行了!……我今天没时间和你说这些,那边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我还得去照应……你先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哪也不准去!回头我在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胖所长说着气的站了起来。他想离开,没走两步他又站住了。 “对了,会后原田还要找我聊聊,恐怕还需要点时间,你不可以到处乱串!免得……” “有什么好聊的,还不是关于黄毛姑娘的事……她已离开了我们家!” “那到是!不过,我得嘱咐你一句,原田那个人不好对付,你若是碰见他,千万不要乱说,他若是问到你,你就装聋作哑,说死也不承认在我家住过!实在不行,你就往我身上推,我来对付他!” 说完他匆忙离开办公室,走了两步还觉得不放心,他叫来一个服务员,对那个服务员说。 “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干!你就负责看好我那少爷,不准他离开办公室半步!否则我拿你试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随着市长和主宾——日军司令的到来,宴会也就开始了。明是宴会其实就是一次军事会议,会议宗旨就是,日满要亲善,为保一方平安,日满的军队应该如何协同作战,情报机关,警察和特务之间,应如何配合,消灭北窜的土匪(抗联)和清除暗藏的抗日分子。 一切都按程序走,市长致了欢迎词,司令做了答谢词,都是官样文章,陈词滥调,没什么实质内容。 听的人正襟危坐,像是洗耳恭听,其实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两个大人物,讲完以后,宴会就开始了。那些频频举杯的场面,那些觥筹交错场面,就不用说了,最多的话就是为大日本的圣战,为满洲国的繁荣,干杯。 能说实话是在幕后或者酒酣耳热时,同僚朋友,彼此道出一两句。 再说欧阳大队长,幸亏躲避及时,不然就碰见特务头子原田,虽然躲避及时,但背影也好险被原田认出来…… 他被那个老毕头带回收发室,并把他滞留在收发室,让他难以分身。 其实,这样的待遇对他来说就不错了,平常遇到这种情况,老毕头会毫不犹豫,不容分说的把闯入所里的人交给保卫部门处理,最次也是毫不留情,撵出去。这次所以没交给保卫部门,没把他撵出去,不是欧阳大队长造化大,而是老毕头看在三角眼是胖所长少爷的份上,他一直认为胖所长对他还不错,他不肯伤了胖所长的面子,才格外开恩。答应等会议后,再让他进去!眼前只好先委屈一下。 欧阳大队长想,等会议结束,那不是黄瓜菜都凉了,但是眼下也不便与他争吵,因为周围全是军警,稍有不慎,引起军警们注意,身份便会暴露。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古语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等一等,看有什么脱身机会。 收发室周围都有军警严格把守此处,唯有这收发室里,人员可以进进出出。 收发室里除了欧阳秋实外,还有几个拉着大人物来开会的司机,他们看见老所长身边坐着的欧阳秋实,不用介绍,都以为是老所长的什么人,也不便多问。这样收发室成了欧阳秋实身处险境,而又十分安全的藏身之处。 司机中就有为原田开车的,他就坐在欧阳大队长旁边,时不时的摆弄手中的车钥匙,不知为什么,有点站立不安的样子。这引起欧阳注意。 三角眼没有欧阳大队长在身边,心虚的很,但也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无所作为!那样的话,今后还怎么见王盛烈,二和尚他们,他是当着他们的面拍着胸脯来的,若是临阵尿裤子,白吹牛了!另外对欧阳大队长也没法交代呀,人家冒死前来为了啥?还不是……现在是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硬着头皮也得干! 但是怎么下手?他有点为难。总不能呆在办公室里无所作为!另外,哪有那么巧就被人发现,即便发现了,谁又能知道他是来收听情报的。 三角眼的爸爸走后,三角眼在他爸爸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会,他心里有事,上哪能呆得下去。一会,站了起来,一会又坐下。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决定还是出去走走。 刚走出办公室,便被站在门外面的那个服务员拦了回来。 “警察大少爷,您上哪去?所长可是有令,不准你离开这里半步!” “我……我想上趟厕所!”他临时编了一个理由。 那个服务人员一听他略微迟疑的口气,便知有假,可是又不好拒绝。 “警察少爷想上厕所?好!……那我陪您去!” “笑话!上厕所你也陪我?怎么上厕所你也要管?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子拉屎放屁!我又不是犯人!岂有此理!” “警察大少爷!我怎么敢管你!是您的父亲,也就是我们的所长,他有话不让你……希望警察少爷不要为难我,体谅我这个做服务人员的苦衷。”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呆在这里像他妈的关小号似的!你若是再推三阻四的拦我,我……我就对你不客气,我用手铐把你扣起来!” 三角眼激了,说着真的从腰间拿出手铐。 别说那时候的人,就是现在的人,谁见了手铐不害怕?那个服务人员一见警察少爷要玩真格的,他哪能不害怕。 “警察少爷饶命!警察少爷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可以代劳,” 三角眼一听这话,心里暗暗骂道,岂有此理,我干什么?我能告诉你! “我是说外面可是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根本不允许闲杂人员走动……”那个服务员又说一句,好像是在提醒他,也想制止他。 三角眼一听这话有些来气。“难道我是闲杂人员?”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也不知怎么说好。“我说的是实话,我全是为少爷您着想……” 三角眼一想也是,他进来的一路也看到了。三步一人,五步一岗!一个个警惕性特别高。他虽然是所长儿子,也不行!遇见内部人还好说,那些军警认识你老大贵姓!另外还有特务头子原田,若是碰见了他……那原田狡猾透顶,别看他当面对你左一个赔礼右一个道歉……他可是笑面虎,笑里藏刀,暗地里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 想到这他有些犹豫。 “警察大少爷,不是我们服务员多说话,也不是我夸口,你出去不如我出去,我在这个院里熟门熟路,碰到的人也都熟头熟脑,可以说畅行无阻。军警对我也奈何不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去办!……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能给你干!” “你?你果真行……”三角眼上下打量他一眼。心想,他说的也是,他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工作需要,哪用哪到,迎来送往,跑腿学舌……谁会对他产生怀疑?但是……我要是让他混进贵宾室里,获取重要情报他能胜任吗?”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呆不住好奇,我想去贵宾室看看那些神秘大人物,那些牛头马面们,一个个都长的什么样?什么德行?” 三角眼故意用好奇,掩饰他的真正目的。 “是这样?那还不容易,我去趁着给他们沏茶倒水,谁长的什么德行,一目了然。” “另外我还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这更没问题,我听不到别的服务员也能听得到,大家都是弟兄,我给你打听打听,不就出来了么,这比你亲自去不强多了!警察少爷你想听他们说什么?” “什么都想听,什么也都不想听,我也是呆的无聊……最想听一些小道消息……” “我也是,如今的人们都爱听小道消息!大消息太乏味……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作一次包打听……不过有一样,你必须呆在这里,不然我没法向所长交差。” “这好办,我答应你!不过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你必须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那当然,我还怕你……时间长了呆不住……我们可说定了!” 那个服务员说完出去把门关好,转身去了。 三角眼,很得意,用不着他亲自出马,这比自己亲自出马还要强!用不着他担惊受怕,稳坐钓鱼台,就能获取一些情报信息。 得意之下,他的身心也放松了许多,他把两条腿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静等那个服务员回来。 不料,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电话铃响。 第三十六章招待所内惊魂行 三角眼一听电话铃响,马上把身子坐直起来,他想这时候谁会来电话?能往这里打电话,这电话一定是找所长的!是市长?还是原田?都有可能!如今所长不在,这电话接还是不接? 他有点犹豫不决。他想这个时候,还是少管闲事好!免得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怀疑。不接吧?他还怕万一是那服务员打来的?真的获得了情报,或者试探他在不在办公室?岂不是…… 那电话铃还在响个不停,这让他很闹心,举棋不定。 他烦躁的骂了一句:“这他妈的究竟是谁呀!” 可是那电话铃声,并没有因为他的骂而停止,仍然没完没了,响个不停!气的他…… 他想拿起电话就撂下,他想用这种方式拒绝与对方通电话,同时也能消除那闹心的铃声。 可是没想到,拿起电话就撂不下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呵呵……”那女人的笑声有点让三角眼莫名其妙!笑声像是风月场上的风流女子,可以想象到,她在电话那边搔首弄姿在笑。 “死胖子,你敢不接我电话!再不接电话,小心我把你的事,捅到原田主任那里去,私藏抗联要犯!我让你吃不了兜子走!” 那个女的也没问对方是谁只管说。 “死胖子……你怎么还不说话?想和我玩深沉?哼!别忘了,若不是我替你打听清楚,去你家的那个人,不是原田主任派去的,你现在心里还在惊魂不定呢吧?呵呵……死胖子!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哟!说真的,我听说今晚你那里有一场舞会,我有三个姐妹心又痒痒了,想进去玩玩,不料想被收发室那个倔犟老头,拒之门外!你说可气不可气!他不就是一个丢官罢职的老所长,有什么了不起!麻烦你给那倔老头打个电话,开个后门,让我那三个姐妹进去!” 显然这女人的电话,是打给他父亲的。 三角眼,听了便知,这个女人就是缠着父亲不放的那个坏女人,都是这个女人,破坏他们家庭,弄的父母不和,家里鸡飞狗跳,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至今不归。 想到这,他想给她两句,但是刚要张口,他还是忍住了。他想这个女人是来走后门的,想到欧阳大队长还滞留在收发室,不如借她求所长的这个机会,乘机也把欧阳大队长放进来! 他想答应她,可是又一想,他不是所长,再说进来时,看门的老毕头也就是老所长并没有给他面子……如今打电话就能给他面子吗? “死胖子!今天你怎么的了?怎么还不说话!求你一件事这么费劲!我知道你们那里在开会,怕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那些姐妹又都不是抗联危险份子!都是商女,不是卖身就是卖笑,商女不知亡国恨……就是跳跳舞,玩一玩,乐呵乐呵!我可告诉你,他们都是年轻漂亮的美女,说不定会讨那些前去开会的大人物喜欢!你要是不敢……你把电话交给去你那里开会的原田主任,我让原田主任跟你说。” 三角眼心想,这女人口气可够大的。原田那里她也能说上话?吹牛吧!这种女人十有八九能吹牛,不过也不好说,她确实帮了他们家的忙。 三角眼心烦意乱。“对不起,所长不在!我无能为力……” “你是谁?”那个女人这才吃了一惊,忙问了一句。 “我?我是他儿子李满多。我想顺便警告你,以后少勾引我父亲!” “哟!哟!哟!原来是李大公子!还挺……你可别冤枉我!谁勾引你父亲了?是你父亲死皮赖脸缠着我……奇怪!你怎么去了招待所?难道你也想跳舞……想投怀送抱,和姑娘们玩一玩……那感觉,那滋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少爷!你就别跟我玩假正经了!想玩?好啊,我把三个姑娘都介绍给你,免费让你今晚玩个够!说真的……所长老子既然不在,儿子说话也行!那就麻烦你给收发室打个电话!” 三角眼心想:我打电话?那你可高看我了,我要是能行,欧阳大队长也不会被滞留在收发室……弄的我一个人在里面,不知所措,心里直发慌。不过,她才提到原田,原田这个招牌可是响当当,所里的人怕他,军警也怕他。 “你让我打电话可以!不过我想打电话也没用,不瞒你说,我带来的一个朋友也被那老头滞留在门外。我正为这个事憋气呢!你方才说认识原田找原田……这力度可比我父亲大多了!你何不找原田试一试,顺便我那朋友也能借借光!” “你小子,说来说去又绕到我头上来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倒认真上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只跟原田手下的一个人不错……不过提到原田大主任!你得感谢我,若不是我替你父亲打听清楚了,昨晚去你家带走黄毛姑娘的不是原田的人,那你们父子……” “行了,这事父亲已经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别总挂在嘴边了!我谢谢您还不行!” “浑小子,我听你父亲说,你和黄毛姑娘很要好,你傻不傻,黄毛姑娘是什么人?虽然长的漂亮,可她是抗联危险份子,那是带刺的玫瑰!小心扎了你的手!天下美女有的是,犯不上跟她……明个我给你介绍一个!” 三角眼一听这句话气的不知说什么好。“我的事请你少管!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那我们大人的事你也少管!好!今天的事我也不想求你了!我相信早晚你会求到我的!我找你这个当警察的上司,那个瘦脸猴警察局长!看我能不能把我的姐妹弄进去!” 那个女人说完‘砰’的一声把电话撂下。 三角眼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把电话撂下。三角眼愣愣的拿着电话,他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听她那口气,说不定她真有这个本事!咳!都怪自己不冷静,一时冲动,失掉一次机会。但是又一想,她若是能把那三个姑娘放进来,我就不能把欧阳大队长放进来吗!我可以借他们的光啊! 他决定打电话给收发室。 三角眼撂下电话,又重新拨了一个号,那是收发室的电话。可是拨了几次也没有拨通。他只好放下电话,隔了一段时间又打,又没打通。他奇怪,收发室的电话怎么这样忙?他只好又耐心等了一会,又拿起电话再打。这次终于打通了。 “收发室吗?你是毕大爷吧!” “我是……你是大公子吧?有什么事?噢,我知道了,你不来电话,我还想去电话告诉你呢!你父亲的那个朋友……在我这呢,我会好好待他,等军警们撤了岗我就放他进去!你放心吧!” 三角眼一听,等军警都撤了岗,再放欧阳大队长进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毕大爷!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在所长办公室里给你打电话,我把事情跟我爸说了,他很生气,因为忙于开会他让我给你打电话,请你马上把他的那个朋友放进来!” “这……不准一切闲杂人员进入,也是他的命令……大少爷,容我再请示一下他可以吗?” “我看不必了,我问你,你们那里是不是还有三位姑娘想进来?” “是,是!咦?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问了!我认为你做事一向认真一丝不苟,刚直不阿,我很佩服!可是今天这件事,你却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为什么不能忠于职守,为什么不能一碗水端平?” “我……少爷,你都知道了!咳!我这老头子也有难言之隐,人微言轻,有时候也很无奈,在位时我还体会不深,下来之后我是深有感慨。少爷能尊重我那是我的荣幸,可是人们并不都像你一样……方才那个长的像瘦脸猴的警察局长来了,他是这次安全保卫的坐镇指挥,是他下令放那三个姑娘进去的,我也拦过,我拿规章制度说事,可是人家根本不听我的,还骂我不识时务!多管闲事!那些门卫也都帮他的腔,根本不理我这一套!没办法,那三个姑娘就这样在我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还嘲笑般的回头看了我好几眼……你说我这老头子窝囊不窝囊!通过这件事我也学乖了,今后我也睁一眼闭一眼……行了!你父亲的那位朋友我也不想管了,我马上让他进去找你!” 就这样欧阳大队长又重新进入招待所。他知道三角眼在所长办公室,就直接来到所长办公室。 三角眼一见欧阳大队长,连忙把门关上。 “欧阳大队长,谢天谢地你可来了,你不来我就像六神无主没了魂一样!” “我也急呀,我怕你……进来的路上,我看院里静悄悄的,我估摸小宴会厅那边的招待会已经开始了吧!” “开始了!我爸爸已经过那边去了。” “那我们得抓紧行动了!不然就错过时机了!你熟悉那里的环境,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我已派人作为我的耳目,去了招待会那边……本来我想亲自去,可是被我父亲派人死死看住在这里,我想不顾一切亲自去那里看看,可是……那个人怕我离开,没法向我父亲交代,他主动提出,说他去更方便,我想也是,他毕竟是所里的服务员,我们达成妥协……欧阳大队长,我可不是怕死才……” “看你说的,能有更好的办法,有什么不好?干吗非要你亲自去冒风险,只是那个人可靠吗?能尽心尽力为我们办事吗?不会是敷衍塞责吧?” “我想不会吧,他说的那些话都很实在,不过我也有点担心……我现在既担心又害怕,一个人坐在这里,等的我好心焦!这回你来了,我就有了章程!欧阳大队长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欧阳大队长,皱紧眉头想了想说道: “如今外面警戒森严,尤其是小宴会厅那边,岗哨林立,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现在关键问题,怎么才能保持和那服务员联系?我们不能坐等他回来,听他的消息,他若是不回来,或者去干别的,那不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不是不相信那个服务员,而是不能不考虑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他想着,想着,眼睛落到桌上那部电话。 “你这够气派的……怎么还有两部电话!” “所长办公室吗!一部是内部电话,一部是外部电话。” “噢……”欧阳秋实心里想,外面既然警戒的很严,想出去走动,可能会遇到许多麻烦,甚至会暴露自己,不如用内部电话联系,这样可以完全避免风险……想到这,于是他问了一句。 “那贵宾室里有内部电话吗?” “有,有!,只有贵宾室里有一部内部电话,那是工作需要……我明白了,你是想用电话和那服务员取得联系……我怎么没想到!真是猪脑子!死心眼!” “可以试试……但是要小心!不能走露风声……我们还可以利用内部电话……制造一点紧张空气,造成各部们混乱,打乱现有警备森严的秩序,我们就可以乘乱,火中取栗!……但是这要冒很大风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要为我们的后路想一想。” 三角眼一听眼睛一亮。“欧阳大队长!我真佩服你,你连我们的后路都想到了!真是足智多谋!……那我先给贵宾室那里打电话,和那服务员联系一下!” 三角眼说着就要打电话,他刚拿起话筒,只见那个服务员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三角眼,见他回来了吃了一惊。 “你怎么回来了?我正要去电话找你……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去……” “警察大少爷,我……我还是怕你离开这里,我没法向所长交代……” 三角眼一听这个气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样跑来跑去,误了我的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不就是一些小道消息吗?” 那个服务员说着。他狐疑看了一眼旁边陌生的欧阳秋实。 “这位是……” “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三角眼看那服务员慌张又害怕的样子,真是又可笑又可气。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白去一趟!早知如此,就……” “不,不,我没白去,我听到一条很重要的消息。” “哦,说说看!”三角眼不禁,看了欧阳大队长一眼,忙说了一句。 那个人看了欧阳秋实一眼,有点犹豫,他走到三角眼面前,想在三角眼耳边低低告诉他。 “啊呀!你就说吧,他又不是外人!” 那个人觉得很不好意思,朝欧阳秋实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很不自然很尴尬的笑。 “那我就说了,我听说这次会议只是一次预备会议,这次会议后还要在吉林梅河口开一次更重要更秘密的会议,参加会议的是辽吉两省的军政高官……” “什么会议?”欧阳秋实一听赶忙问一句。 那个服务员抓了抓头发。“至于什么会议……我也不清楚。我只听到围剿二字。” “噢?你是听谁说的?怎么听说的?”欧阳秋实又问一句。 “说来也巧,我到贵宾室那里,正好遇见一个服务员往里送茶,我就假装帮他的忙,替他端了茶壶进了贵宾室,我发现贵宾室角落里有两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反正肩膀头上扛着不少星……其中有一个胖子,可能喝多了,敞着怀,腆着大肚子,坐在沙发里,他们在那窃窃私语。于是我走过去……我是听那个胖子说的!” 三角眼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欧阳大队长,欧阳若有所思的也点了点头。 “对了,我出贵宾室时,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三角眼,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你的父亲!……不过我看见了他,他并没看见我。吓的我,急忙躲到一边。” “噢?你看见他了?他在作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我认识,就是常来这里入住,行动又很诡秘的,脑门发亮的原田主任。另一个我不认识,可能是他的副手……你父亲和原田有说有笑,不过,我看他们笑的……很不自然,十分免强。另一个,就是他的副手,始终沉着一个脸。” “原田?你说是原田?怪呀!他找我父亲干什么?会前他们是见过面的呀……你没听他们说些什么?” “警察少爷!我哪敢啊,原田我倒不在乎,这要是让你父亲看到了……挨一顿骂不说,我这饭碗还想要不?” 三角眼把头转向欧阳大队长。欧阳大队长一直在沉思,他没注意三角眼在看他。 三角眼只好又把头转向那个服务员。 “你看到的就这些?”三角眼又问了那个服务员一句。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对了,在我回来的路上,我看几个军警押着三个姑娘向贵宾室走去,不知为什么?” 欧阳大队长一听这话猛的台起头来。他想:他可是和那三个姑娘前后脚进来的,三个姑娘要是出了事,他也跑不了。他想问那服务员什么,但是又没问。他向三角眼摆了摆头,意思是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问了。 三角眼,眨巴,眨巴他那三角眼睛,他哪能不理解欧阳大队长的意思,于是他对那个服务员说道。 “很好!做的不错!至于我……你放心,你不回来,我不会离开这里!方才你说我爸爸……说心里话,我有点不放心我爸爸……我想麻烦你,回去再替我打探打探,原田找我父亲什么事?” “少爷您太见外了!这怎么能说是麻烦!替少爷分忧也是我们服务员分内的事!我愿效犬马之劳!……那我就再回去给你打探打探!” “又有劳你一趟,我真有点过意不去,那我先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我可担当不起!警察少爷只要不嫌弃……如果您能在所长面前替我美言两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那个服务员说完朝三角眼一躬,又朝欧阳大队长笑笑,点点头,便转身又走了。 欧阳大队长见那服务员走了,忙对三角眼说。 “我觉得要有问题要发生,我们会很危险,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赶快走!”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得到……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即便是白来一趟,出了危险状况我们也得走!更何况我们没有白来!” “你说我们没有白来?” “对!没有白来!我们得到一份很重要的情报!” “怎么讲?” “你没听他说,他们在吉林梅河口还要召开一次秘密重要会议!”, “啊!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方才想了一下,我们往北转移的路线就是要经过梅河口,梅河口是两省交界的地方,是两不管地区,他们以为我们到了梅河口,会松口气,放松警惕……我猜想,他们在那召开军事会议,就是想统筹一下,将两不管变成两都管,合力围剿,一举消灭我们!哼!想的美!做梦去吧!” “怪不得他听到围剿二字!”三角眼似有所悟。“欧阳大队长,你方才说出了危险状况,是不是那三个姑娘被抓的事?” “是,还有你父亲的事……倘若你父亲被原田他们威逼利诱之下,说出藏匿黄毛姑娘的事,他们能饶了你,你就成了他们追捕的对象。同样那三个姑娘说出我来,我也要暴露……” “呀!那我们怎么办?”三角眼感到有些惊慌。 “别急!让我想想!” 还没等欧阳秋实说出想法,桌子上的那部内部电话,像受了惊吓,铃声大作起来! 第三十七章触变不惊敢弄险 欧阳秋实为了窃取日伪军的军事情报,和招待所所长的儿子李满多,也就是王盛烈小学时同学,如今当了警察的三角眼。两个人凭着李满多是胖所长的儿子,轻而易举的混进了戒备森严的招待所。 可是进去后,并不那么一帆风顺,相反,步步艰难,步步存在危险,步步藏有杀机。 欧阳秋实进去后便被看收发室的那个老毕头拦了来回。剩下李满多一个人没了主见,不知怎么开展工作。李满多的父亲,那个胖所长,怕儿子惹事生非,又派人将其看管起来……这就让他更无法开展工作。 李满多情急之下,想冒险单身潜入贵宾室,奉他父亲的命令,负责看管他的那个服务员,岂肯让他这样做!为了不让三角眼乱走,他自告奋勇愿替李满多去工作,这可比李满多亲自去强多了,别看李满多穿的是一身警服,但是在贵宾室那种场合不管用。倒是服务员那一身装束,行走自如。你真别说,在那个服务员的‘热心’服务下,真就获得一份有价值的情报,那就是日伪军要在吉林梅河口召开军事会议,从而让抗联掌握了日伪军动向,避免大量伤亡。 当他们庆幸获得情报后,危险的信号和充满杀机的阴影也随之而来。这让两人深恐不安,必须立即撤出!就在他们准备安全撤离的时候。那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这让两个人同吃一惊。 李满多看了欧阳大队长一眼,那意思是在问,这电话接不接?欧阳大队长想了一下,接电话虽然有一定危险,但是危险的同时,也能获得更多信息,对他们的安全撤离也能有所帮助,于是朝三角眼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接吧。 李满多这才拿起电话,一个急促的声音立刻响在他耳边。 “报告所长,大事不好!大门外秩序大乱,我们已经顶不住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显然电话是大门口门卫打来的,他以为接电话的是胖所长。 “啊……怎么会这样!”这让李满多没想到。“不是有那么多警察和军警吗?”李满多很自然的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些军警。“你让那些军警帮帮你们,我想他们不会袖手旁观吧!” 李满多说话的声音和口气都像他父亲胖所长。 “那些军警?……所长,你就别提了!”他把李满多真当成所长。 “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都被调进招待所里面……门口就剩几个,他们也自顾不暇,根本不行!” “哦?他们都被调进招待所里面?为什么?这是谁的命令?”李满多吃了一惊。 “说是要进行大搜捕……说是招待所里混进了抗联危险份子……” “什么?混进了抗联危险份子?你……你是听谁说的?” “是原田主任亲自下的命令!警察局长吓的魂不附体!”那个服务员说的很肯定。 李满多一听到这,用惊慌的眼神,看了一眼欧阳秋实。那意思是这可怎么办? 欧阳秋实见他拿着电话,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便接过电话。 “听着!我对你们的工作,很不满意!调几个军警过这边那是需要,你们门卫就受不了?平时你们都这样吗?那要你们这些门卫还有什么用?奇怪!门口那些人为什么不排队?是谁在里面捣乱!把那带头闹事的给我抓起来!” 听电话的门卫,好像听出声音不对,像换了一个人,便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欧阳秋实犹豫一下,说了一句:“我是原田。” “啊!您就是原田?失敬,失敬!那所长……”门卫还是想找所长说话。 “怎么?我说话不行……好,我不跟你说,让所长跟你说!” 门卫一听话有点不太对味,像是要发脾气。他一个小小门卫,哪敢得罪原田主任,于是忙说道: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怎么敢劳您大架!我是想找所长,他不是正管我们吗!” “他是正管?难道我说话就不好使吗?”欧阳秋实阴不阴阳不阳来了一句。 “好使,好使!当然好使!我们警察局长对您都惟命是从,别说我这个小小门卫!” “哼!知道这些就好!……对了,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话?”那个门卫吓的显然是忘了。 “混账!我在问你门口那些人为什么要闹事?有没有别有用心的人……带头闹事?” “闹事不闹事……我也不清楚……说起来,也是事出有因,咳!就怨看收发室的老毕头,一点不坚持原则!” “哦,可我听说他很认真负责!” “平常还行,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了,像抽了疯似的,一会一个,一会三个,也不登记就往里放人,结果……站排的人,谁看了不来气!他们知道了市长正在里面开会,他们气不公,纷纷要找市长给评评理!这种情况我们怎么挡?怎么挡,也挡不住啊!” “既然挡不住……那就一不作二不休,敞开大门,都把人放进来吧!到时候有他们的好看!” 欧阳秋实说完,也不跟他啰嗦,马上放下电话。 门卫听了这电话,楞了半天,“放人?我的妈呀,这要是都把人放了进去,那招待所里不乱了套?” 他想回问一句,再证实一下,但是对方已把电话撂下,想重新再打?他又没那个胆量……那个原田正在气头上,再打电话把他惹火了,岂不是自找不自在! 但是,若是不问个明白,这么大的事以后追究起来……责任他可担当不起!这可如何是好?可是门口总不能老这样子,他想:“如果上面追究是谁的责任,不是电话那边还有所长作证……我一个看门的‘小沙了弥’怕什么!” 于是他仗着胆,转身出去,招呼同伙,打开了大门。 再说李满多,他没想到欧阳秋实会冒充原田,更没想到他竟然让门卫把人放进来,这让他吃惊不小,心想这欧阳大队长的胆太大了,不过,这后果得怎么收拾。 “欧阳大队长!你……把人都放进来?你?不要命了?” “非是我不要命,蝼蚁尚却贪生,何况人乎!事到如今,就得豁出去了!你也知道,外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看守很严,寸步难行,插翅难逃……这种情况下,只有把外面的人都放进来,把水搅浑,搞乱他们的警戒,打乱他们的进出秩序,我们才有逃脱的可能!”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光剩害怕了!那……我父亲可倒了霉了!他的罪名可就大了!你这么做,不是逼我父亲走上绝路了吗?” “这话从何说起,让外面的人进来,我又没打你父亲的旗号,而是打的原田旗号你这么讲……我明白了,你和你父亲还贪恋目前的工作,对优越的生活环境恋恋不舍,你们还对原田抱有幻想!认为他不能把你们怎么的!其实错了,大错而特错!是时候了,你们该清醒了,黄毛姑娘事发,原田早晚会知道是你们藏匿了她!他对你们能善罢干休?你知道藏匿一名抗联份子是什么罪吗?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事实上,你和你父亲已经在绝路上了,此时再不猛醒……那可真叫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再前进一步那可就是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你说的也是……不过原田还不至于……我想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三角眼的活思想,不幸被欧阳秋实言中了。话里话外,透漏出他真的不愿割舍当前的警察工作和优越的生活环境。还有侥幸心理。 “现在时间紧急,更多的大道理,我没时间跟你说明,现在逃命要紧,晚了我们谁也跑不了!现在什么也别说了,总之,我要对你负责,你马上跟我走!” 欧阳大队长说着脱下身上的竹布大褂,露出一身短打扮,伸出他那如铁钳大手,一把拽住三角眼的胳膊就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办公室,迎面正碰见跑回来报信的那个服务员,只见那服务员慌里慌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警察少爷不好了,所长被原田带走了!还有三个姑娘……说是还有抗联要犯混进来了……现在正布置军警搜查!” 李满多一听这话,吓的面部马上失了色,两腿直发软,幸亏有欧阳大队长在旁架着,不然他腿肚子肯定朝前,向后转。 欧阳秋实在李满多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不会害你的!还好!乘乱我们快走!” “警察少爷!现在院里很乱,不知谁下的命令,把外面的人都放进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在办公室呆着……你这是上哪去?”那个服务员问了一句。 “我……我原想去看看我爸爸……”他急的随口说了一句。但是说了半句就没了下文……他也不知上哪去,眼前只能跟着欧阳秋实走。 那个服务员真以为他去找所长。 “噢,大少爷真是大孝子!我想所长不会有什么事……用不用我跟您一起去?顺便我也向你父亲交差。” 可笑的服务员还在想他份内的事。 “行了,我上哪你就别问了!我给你一个任务,你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呆着,听电话!我一会就回来!” “……那你可得快点回来!不然你父亲问起,我没法向你父亲交差!”服务员就想他那点事,别的什么都没有。 欧阳秋实和李满多也不跟他废话,只管往前走,那个服务员望着两个人慌忙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好进了办公室。 欧阳秋实和李满多来到招待所大院内。 欧阳秋实冒充原田发号施令,果然奏效,那些蜂拥而入的人,像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撞……让院内的军警们慌了手脚,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喊住了那个,却喊不住那么多人……一时间,院内大乱。 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乘乱迅速混杂这些人当中。 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不同那些人,那些人心里无鬼,对军警毫不忌惮,而他俩是被搜捕的对象!最怕无事生非,见着军警唯恐躲避不及。为此,他们不能长时间混迹其中,他们还得想办法逃走。但是怎么逃呢?他们惶顾四周,真不知往哪逃。 李满多认准了大门,他认为出了大门就没事了,所以,他想从大门冲出去,就像来时一样。可是他没想到,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他来时还是所长的大少爷,可以大摇大摆,现在不同了,父子都成了阶下囚!目前军警抓的就是他,他还敢从大门走? 相比之下,斗争经验丰富的欧阳大队长却冷静多了,他想这种情况下,原田肯定加强大门的把守,从大门走,无异于飞蛾投火,肯定出不去! 他见李满多,拼命的还在往大门那边去,他连忙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揪住了他。 “你往哪去?你想去送死啊!”欧阳秋实低声也是严厉的说了他一句。 “我……我想乘现在乱,敢快从门那跑出去?晚了就更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没看大门那两边……” 李满多这才定睛往大门那看,见大门已关闭,十几名军警荷枪侍立在两边…… 李满多不禁倒吸口凉气。心想:坏了!看样子从大门逃,那是逃不出去了! 他停住了脚步,灰心丧气。“大队长!这可怎么办?完了!一切都完了!看来,我们还是自首吧!”他害怕的也是无可奈何的看了欧阳秋实一眼。 “自首?……你怎么能这样想?自首他们就不杀你了?你就别对他们抱有幻想!……你先别急!让我想想,会有办法的!” 欧阳秋实此时心情也很烦躁,但是还竭力安慰李满多,他也知道光安慰也不是办法,还得是想办法出去。 欧阳秋实毕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遇事要比李满多冷静的多。他冷静的观察周围的动静,突然,他发现停车场那边一下子混乱许多,只见小车一个个都发动起来,来开会的那些军政要员,在众多军警前呼后拥保护下,纷纷登上了车,一个个相继离开停车场,大门又重新为他们打开,他们相继离开招待所。 看守停车场的军警,随着当官的离去,他们也散去,整个停车场一下子显得很冷清。 停车场里唯有原田乘坐的吉普车,还在那孤零零静静的停着。 欧阳秋实一看这种情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想到:要想逃出招待所,何不在原田乘坐的吉普车上做点文章!这辆吉普车可是最好的通行证,也是最好的逃跑工具!只是司机……问题关键是司机,要是司机能帮忙,那逃出招待所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种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司机能帮忙吗?回答是肯定的,不能!司机虽然只管开车,但是那也算是主人的贴身侍卫,对主子相当忠诚。人家车开的好好的,凭什么帮你的忙?认识你老大贵姓!再説这不是普通的帮忙!这是冒死犯罪啊!这要是让原田知道了,那可是通敌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用金钱做诱饵……但是这套路子,在司机身上恐怕也不行!那些为了钱,敢拼命的都是亡命之徒!一名司机,平白无故,谁肯为了钱,冒那个险! 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才好呢?这可难住了欧阳秋实。 欧阳秋实紧皱双眉。实在不行就得来硬的,利用人都怕死的心理,用枪逼着司机干……可是司机若是反抗怎么办?即便不反抗,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谁能保证他能顺顺当当开车,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送出大门!那么做风险系数可太大了! 欧阳秋实翻来覆去一直在想,也没有想出好办法!他想最好是让他心干情愿为我们办事!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难啊! 拥进院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招待所的客人,他们都在找自已的归宿,渐渐也都散去,剩下些凑热闹的,想走也走不了啦,他们都被滞留在院里,等待军警对他们逐一的检查! 目前的处境对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相当危险,他们已无路可走,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原田那辆吉普车上!可是…… 欧阳大队长焦急目光落到李满多身上,他见李满多一身警服,这身警服对他来说已经熟视无睹,这次不知受哪根神经触动,他猛的觉得这身警服完全可以利用一下!他们完全可以谎称警察局紧急用车追捕要犯…… 机会还是有的,关键是怎么把握! 时不我待,不管如何,成也罢,败也罢,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他不由李满多分说,带着李满多向那辆吉普车匆忙走去。 再说吉普车司机,此时他正坐在吉普车驾驶位置上,他见别的车都开走了,心里很焦急。 不了解司机工作的人都以为司机工作很风光,尤其是开小车的司机,每天坐在漂亮舒适的小汽车里,手握方向盘,东游西逛,好不惬意! 其实他们的苦衷谁人知,最大的苦衷就是身不由己,哪用哪到,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成家还好,一结婚有了孩子,那分心的的事就多了!谁不惦念老婆孩子?他们也想早点回家,去享受属于他的天伦之乐。然而身不由主,有时深夜一两点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第二天照常。稍有不满或者不听话,那你就别干!那就失业,老婆孩子就得喝西北风! 那时候给当官开车的司机都是佣人,是佣人一切更要服从主人的安排。一切以主人的马首是瞻,稍有一点差次,稍有一点让主人不满意地方,轻者挨一顿臭骂。重者立刻滚蛋! 那时的饭碗可是大事,女人不工作,男的要是丢了饭碗,就意味全家挨饿!为了不挨饿,他们大多数都是忍气吞声,还得陪着笑脸,其实心里真想哭…… 今天他也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的,原因是昨天半夜孩子突然发起高烧情况很危险,他家离医院还很远,他想自己是开车的,可以近水楼台,用一次车应该说不是甚么难事,他想凭他给原田开车这么多年,起早贪黑,风里雨里,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原田怎么的也能给他这点面子。没想到却被原田严词拒绝了,理由是非常时期,车不能动,随时待命,晚间有重要会议! 司机想,不管会议有多重要,那毕竟是今天晚上啊!还有一整天时间,我把小孩和他妈连同老丈母娘送到医院,不耽误你开会就行呗。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行…… 司机心里有气,还想说两句。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原田顶了回来。 “行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目前大东亚圣战已到了白热化程度,你知道一天里会发生甚么事!没有车怎么能行!话又说回来了……别人家的孩子有病送医院都是怎么送的?你就不能学学他们……” 他就这样,被碰了一鼻子灰,在妻子,丈母娘面前颜面尽失。没办法只能叫黄包车,花钱不说,一宿的折腾把他弄的筋疲力尽,还没得妻子老丈母娘的好,孩子的病还被耽误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想起来司机这个恨啊!他真想报复一下原田。。 熬了一宿,今天他是强打精神,带着气,开着车把原田他们送到这里的。 他心里想他那住院的孩子,也不知怎么样了!心里急的直冒火,而原田迟迟不见出来,还不知要等多长时间,急的他直拍方向盘、恨不得马上把车开走! 他不停的埋怨,这个该死的原田,别人都出来了,他怎么还不出来?当他的司机倒了血霉了!明天我就辞职不干了,爱找谁找谁!“ 他等的实在有点不耐烦,便拿出一根烟抽起来。 他刚点着烟,猛然发现有两个人,向他这里匆匆走来,他精神一紧张,不知来人想干什么。随之他也提高了警惕。把汽车摇把拿到手。 走近了才看清楚!一个穿着警服,一个,他好像见过……他想起来了,是方才在收发室见到的那个穿竹布长衫的商人,如今他怎么一身短打扮了?他们怎么会来到我这里?……一定有什么事?会是什么事呢?不管干什么,我得防着点他们。 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来到吉普车跟前,二个人话不说,也不客气,直接上车。李满多片腿一跳就坐上了吉普车副驾驶的位置上。欧阳秋实则坐在司机后面。 这可倒好,没人让,就上来了,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哪有这样的人? 这让那司机生气带愤怒。 “我说你们二位是干什么的?来就上车?……这车是你坐的吗?你长那个屁股了吗?” 司机朝旁坐的三角眼狠歹歹说了一句。 “少废话!你没看小爷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警察!专门抓坏人的!我们发现一名要犯逃出招待所……你的车临时被征用了!”说着还掏出证件给司机看。 司机不屑一顾。“哦?警察抓坏人?那后面这位是干什么的?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他在收发室见过面,他可是商人,是被人滞留在那里……他也去抓逃犯!笑话!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不觉得这戏演的太拙劣吗!你们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你,你……”欧阳秋实和三角眼一听司机这话,全都楞在那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三十八章成功逃离招待所 欧阳秋实和李满多被困在招待所院内,大门口军警林立,院内军警们还在大搜捕,眼看就要搜到他们,他们是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情况十分危险。 看样子他们已是无路可逃。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停在停车场内,特务头子原田坐的那辆吉普车。别的官员车,开完会,都拉着各自的主人,陆续开走了。原田坐的那辆吉普车之所以没开走,是因为原田还有事要办,那就是他怀疑胖所长窝藏黄毛姑娘,他想会后找胖所长谈一次话,了解一下情况,这样他才耽搁下来。车的主人没走,当然车也不能走。 他延误下来倒没什么,可是苦了司机。这让本来就有一肚子气的司机,大为恼火!司机小孩还在医院抢救中,做为父亲的他,能不着急吗?急的火烧火燎,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医院守护在自己的孩子病床前!可是这能吗?不能!他还没有神话中的人那么神通广大。现实一点说,若是开车去医院还有可能,但是车不是自己的,开车的他,毕竟受雇于原田。吃人家的饭,就得听人家使唤!他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呢!他着急也没用! 奈何,奈何,无可奈何!这把他急的……在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拍着方向盘,一边在叹气!那也解决不了问题!他等的心焦,只好拿出烟来,想用尼古丁麻醉一下自己。 而恰在这时,欧阳秋实和李满多又前来用车,李满多自知这车不是那么好借用,仗着自己是警察,有一身皮,想先声夺人,态度相当蛮横,那架势看来不借还不行!殊不知这时司机正烦着呢!李满多那么一说,非但没有唬住司机,反而惹恼了司机!那司机嘴没说心里可在骂:你用车?老子还想用车呢!司机真想借此骂上两句,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发现了客气的欧阳秋实。欧阳秋实朝他友好的点了点头。 他在收发室里看见过欧阳秋实,知道他是商人,一个商人怎么能参与抓捕罪犯的事!凤马牛不相及呀!因此顿时产生了怀疑,司机心想这两个人此时用车干什么?没有别的解释,看来他们是想开车混出去!司机暗想这两个人胆是够大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前来征用原田专用吉普车!根据他的感觉和判断,这两个人不是土匪便是抗联!对这样的人最好小心点,他们不是想借车逃跑?那我就先稳住他们。 不过情急之下,他还是说出了‘贼喊捉贼’的话!他是想试探他们一下。 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把欧阳秋实和李满多吓坏了,立刻触动他们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这句话就等于宣告他们的计划破产,就等于最后一点希望破灭。欧阳秋实和李满多愣愣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贼喊捉贼?你说什么?贼喊捉贼?谁是贼?”李满多还要跟他理论。 欧阳秋实想,这个时候理论起来也没用,反而会耽搁很多时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遇事需要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欧阳秋实想,司机既然把话挑明了,那也好,那我们也就没隐瞒的必要了,不如把话说开了去。 “司机师傅您说话快人快语,直来直去!可是不那么恰如其分……我们不是贼,我们是抗联战士,我们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不瞒您说今天我们受困于此,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如今我们遇到了点困难,没办法才……我们这样做也是不得已!” 李满多一听欧阳秋实这么说,他也就不坚持了。 “嘻嘻!老哥!方才是骗你呢!兵不厌诈吗!……你知到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吗?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抗联大队长!欧阳秋实!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眨眼,让日本鬼汉奸闻风丧胆的抗日英雄!” 那司机一听李满多说到‘杀人不眨眼’这话,可能因为欧阳秋实就坐在他背后的原因,说不害怕是假的,就觉得后脊梁直冒凉凤,吓的他都不敢回头再看欧阳秋实。 欧阳秋实很不满意李满多的这种介绍。 “什么杀人不眨眼?我又不是杀人魔王!” 李满多他是想介绍欧阳秋实同时也想吓一吓那司机,让司机乖乖听他们的话。没料想欧阳大队长不乐意了。他只得马上修正道。 “噢!我是说,欧阳大队长杀鬼子汉奸不眨眼……单说杀人不眨眼,那不成了土匪!我们欧阳大队长可不是土匪,他对谁都善良……” 他觉得这么说视乎也有点不对劲…… “嘻嘻!我也不知怎么说他好,总之他是大大的好人……” “行了!说不好就别说!画的不像就别描,越描越黑!……好家伙!我由一个杀人不眨眼,匪气十足的土匪头,一下子又成了你嘴里的大善人……大好人……行了老弟!还是免开尊口,嘴下留人吧,我欧阳秋实生受不起你这般夸奖!” 欧阳秋实这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引来司机的窃笑,他那一笑不要紧,立刻冲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您就是欧阳大队长!我还以为你是买卖人,没料想,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秋实!失敬,失敬!不瞒您说,我对您早有耳闻,我是又敬佩又畏惧!有人说你是抗日英雄,有人说你是土匪,今日得见,给我的印象,你就是和蔼可亲的普通商人!说老实话,我早就想结交你这位大英雄,只恨无缘!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欧阳秋实一摆手。“司机师傅说哪里话,我哪里是什么大英雄!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我也是做了该做的事!初次见面,多有得罪!有冒犯您的地方,还望您海涵!” “哪里,哪里!这位警察小兄弟年纪轻,说话有股冲劲……” “哦,忘向您介绍了,他可是这个招待所所长的大公子!上次为救黄毛姑娘,不顾鬼子的刺刀,他还受伤了!” “啊!知道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他?了不起!真了不起!……老百姓可喜欢你们抗联了,都希望为你们抗联做点事……我也想为你们出把力,可是没有机会……” 李满多一听这话马上接了一句。 “眼下不就是机会吗!现在军警正在搜查我们,说实话我们已无路可走,这才想到借用你的车,没想到被您识破……” “咳!其实我何尝不想把车开了出去!你们是有所不知,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别看我是开车的,我其实就是个奴才!听人使唤的奴才!我恨不得……” 司机说完,便讲述了他憋在胸中的郁闷,听的欧阳秋实和李满多直叹息,同情的直点头。 司机讲完了,李满多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的来了一句。 “原田对你那么不仁,你就应该对他不义!要是换做我,我才不忍气吞声!早开车去医院看我儿子了,他爱怎么的怎么的!大不了不干了!” “不干了……说的轻巧!你是没成家!你要是成家就知道了!家里老少五口就指望我呢!我不干全家不得喝西北凤!话又说回来了,我何尝不想拉你们逃走,我也能借光看看我的孩子,可是不行啊!我怕原田知道了,打了我们全家的饭碗不说,全家人都得跟着我掉脑袋!” “……说到底你还是怕死!行了!你有你的难处!我们不会强人所难!欧阳大队长,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看算了,我们还是自找门路去吧!实在不行,就去拼个你死我活杀个痛快,万一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胡说!你又来了!这不是在跟谁怄气!我们这不是再商量问题解决问题吗?” 欧阳秋实说了李满多一句。然后对司机师傅说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顾虑!都是实际情况,换谁都得考虑。不过,我想你担心的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完全能圆满得到解决!” “哦,能解决?那太好了!那您说怎么解决?” “你不是怕原田知道这件事吗?那我们可以不让原田知道啊……或者知道了,他也对你无可奈何……” “这……我有点不明白……”“你是怕原田知道后怪罪于你……其实这事好办!只要我们双方合演一场戏,给原田看,我想原田就没有理由怪罪你!” “演戏?演什么戏?” “苦肉计啊!完事后我们把你绑架起来,当然这完全做样子给原田看!我想原田他也无可奈何,然后我们再找机会把你放了……这事不就全解决了吗!这比你在这里如坐针毡,无休止等待,无尽的煎熬……还能看到你那在医院抢救当中的孩子不是强多了!同时你也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也脱离险境。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司机一听欧阳秋实这话说的很在理,未免低头沉吟一会。 “好是好,我怕的是……要是原田识破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小那可就遭殃了!” “这你放心,只要我们做的天衣无缝,不由他不信!” 司机低头不语。 李满多一看司机这个样子又急了。 “咳!行不行?给个通快话!我们实在等不起!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按脖子不拉屎,我们这是为你着想,竟跟你说好听的……换做别人,拿着枪逼着你干!你干不干?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机听了李满多这番话,眨了眨眼睛。 “你不用那么看我,我说错了吗?” 司机想也是,人家用枪逼我,我也得受之!人家宽宏大量,我倒……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样活着也窝囊!大不了一死,不如豁出去拼了!。 司机一狠心。“好!我答应你们,我拼了!” “你放心,我们对你的安全会负责到底!我们抗联人说到做到!” 欧阳秋实说着拍了拍司机肩膀,“你看军警就要过这边搜查来了,事不宜迟,我们是不是抓紧行动……” 司机往前方一看果然有一队军警走过来。司机心一横,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人坐好了,我马上开车!咱们冲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那些军警走近,吉普车便开了出去,拐了一个弯,直奔招待所的大门,一路军警见是原田的车,而且开车的也是原田的司机,司机旁边还坐着一名警察,都以为有紧急公事,谁也没去拦截,就这样他们顺利的逃离开招待所。 再说特务头子原田和他的助手龟田。他们按照预先的安排,会后,两个人以叙旧的名义,邀请李满多的父亲,也就是招待所的胖所长,到贵宾室进行谈话。 谈话一开始,原田免不了客套一番,胖所长当然也要客气一番。 须臾的应酬过后,便都言归正传。原田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立刻沉下脸来。 “今天我们找你谈话,一是出于朋友之情,二是也是例行公事……有一件事令我们很奇怪也很遗憾,有人举报你,说你家中窝藏黄毛姑娘,黄毛姑娘可是抗联的人……这让我们没想到,也让我们十分惊讶。我们很不理解,堂堂大所长,又是市长的亲信,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友人,却窝藏抗联!这可是……这是为什么?做为朋友,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胖所长早有思想准备,他想这个狡猾的原田,终于问起了那件事,黄毛姑娘反正已经离开他家,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带走……我来一个死不承认,他也奈何我不得!于是便说道。 “这是哪有的事!完全是诬告!原田君!你不要听一些人的一面之词,他们那是见风就是雨,完全是捕风捉影!我放着好日子不过,荣华富贵不享,去窝藏女抗联?这不是没事找事,没病找病吗?你说我能干那傻事吗!” 原田一听,微微一笑,这笑带有冷笑,嘲笑,不置可否的笑。 “李大所长!也许你不会这么做,但是你能保证你儿子不那么做吗?你儿子在我们士兵的刺刀下,都能勇敢的奋不顾身保护黄毛姑娘,难道他就不能把黄毛姑娘接到家中养伤吗!英雄爱美也救美吗?” “这……”胖所长略一沉吟。他没想到原田会拿他儿子说话,他不由得恨起他儿子,恨归恨,原田既然提出来了,他怎么也得回答。 “这个吗……尽管他对黄毛姑娘……那也是忠于职守,身为警察,他应该知道什么是犯罪,不能执法犯法!那次冲突,是你们的士兵蛮横无理在先,他在忠于职守……” “真是知子莫若父!我很了解你这当父亲的心理,袒护儿子,保护儿子是父亲的天性!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胜于狡辩!你不觉得这么做是害了你儿子!难道我们还须你们父子当堂对质吗?” 胖所长一听这话,心立刻有点发虚,心里有鬼的人,做事自然心虚,这话一点不假。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退路,只能死扛到底。一想到事前他已对儿子叮嘱过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对质就对质没什么可怕的! “原田君,想不到你这么不相信我……我无话可说,那就悉听尊便?” “老朋友,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态度!那好吧!你既然如此的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只好公事公办!你儿子也正好在所里,那我们就把他叫来?” 说完他也不等胖所长回答,便吩咐身旁两名警卫。 “你们两个去他的办公室,把他儿子请到这里来!” “是!”两个警卫打了个立正下去了。 两个警卫刚下去,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原田面前,弯腰在原田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原田一听大怒,猛的一拍旁边的小茶几。 “竟有这事!如此胆大妄为!把那三个女的给我带进来!” 原田话音一落,只见三个姑娘被军警们推推搡搡走了进来。三个姑娘都穿着色彩鲜艳的长裙,个个都低着头,站在原田面前。 “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东张西望!招摇过市!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抗联的耳目,你们混进来是想搜集情报的吧?说!” 那三个姑娘哪见过这样阵势,早已吓的魂不附体。 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很无知,很轻佻,满脑袋都是情场上的事,她把原田说的情报当成‘情抱’羞的她赶紧说道: “太……太君,看您说的!什么情抱不情抱的……说的我们怪不好意思的,那都是逢场作戏,我们这些做舞女的,只是想进来跳跳舞,让那些喜欢偷腥的男人搂一搂,抱一抱,玩一玩,把那些男人哄高兴了,兴许给点小费,什么也不损失,什么也不耽误,我们这个职业可好了,既玩着了,钱也赚着了……” “住口!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原田听了轻佻女的话,简直气坏了,立即打断了轻佻女的话,怒气冲冲问道。 “我们怎么进来的?我们能怎么进来?是用两条腿走进来的呀!” 那女的被问的有点发懵,这么回答,这可不是装的,是真懵。不过回答的很可笑。 原田一听这个气呀,“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 他也不知话应该怎么问好了。 没想到一个轻佻女竟把一个严肃场合,变成‘相声专场’。在场的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忍俊不止。 倒是那个侍卫明白原田的意思,他又上前,在原田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原田听了勃然大怒。 “我说的吗!如此戒备森严,这三个穿红着绿的舞女怎么能混进来?原来是……好一个警察局长!我看你也当到头了!……” 他刚想发作,一想前一阶段,双方闹的很不愉快,影响了日满亲善,也影响了警特之间的协作,关系刚刚修补,当前形势堪忧,他不忍心再去破坏,于是他又忍下这口气。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眼不见,心不烦,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我轰了出去!” 原田话刚落,便上来四五位军汉,不容分说就要把那三个女的带出贵宾室。 三个女的好容易进来的,现在看要被赶出去,便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立刻坐在地上耍起泼来,怎么拽也拽不起,耍起狗坨子。他们齐声喊冤枉。 “你们不能赶我走!我们好容易进来的!太君!太君!是原田太君让我们进来的!不信你问问原田!” 她们不知道眼前这位太君就是原田! 原田一听这话,鼻子好险没气歪。 第三十九章气急败坏的原田 日本特务头子原田一听三个舞女一起喊冤,喊冤的同时,还喊出自己的名字,还说是“原田”发的话,让他们三个姐妹进来的。这是哪有的事?这使得原田十分气恼。气恼的同时,他不能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他走下座位,来到那已是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的三个舞女之间,原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给他的感觉,小模样长的都不错,可是怎么闹起来舞舞抓抓像泼妇似的。三个人竟在贵宾室里跳起了老虎神,躺在地上打滚,不起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太不像话了! 原田来到那个行为轻佻,穿红裙子的姑娘面前,他觉得这个女人,像是他们的头。 原田一声断喝:“行了!别闹了!成何体统!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面对的都是什么人!再闹我可就不客气了,全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去,做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慰安妇!到那时候,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够了!都给我站起来说话。” 三个舞女看原田阴沉着个脸,那冷森森的样子,直往外透寒气,不到眼前就有一种不寒而栗到感觉!他们自忖,看来再要闹下去,原田说不定真的把他们送去当慰安妇,将她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到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她们能不害怕吗?一个个不用去拽,麻溜就都起来了规规矩矩,也是老老实实,站在原田面前,低个头,垂下的头发虽然把前边脸挡上来,但是后面也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他们一动不动站在那听候发落。 原田在每个面前转了一个圈,又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们方才说什么?是原田太君让你们进来的……果真是这样吗?” 三个舞女偷看了他一眼。还是那穿红裙女子发话了。 “是啊!没错!大太君!如果您不信,您可以问原田本人去!他可是你们的头!” “哼!头?什么头?可笑!你们撒谎竟撒到老子头上了!”原田说完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原田!” 三个舞女一听这话,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像是刚出门,便有一阵西北凤骤然袭来,呛的他们‘咯喽’一下子,一时没能喘过气来。 三个舞女同吃一惊,互相看来一眼,他们不敢相信,所以也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穿红裙的那个举止轻佻女人说了话。 “您就是原田?您不会是开玩笑吧?太君!您可别跟咱们这些小女子开玩笑,咱们这些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混蛋!这种事我能骗你吗?我吃饱撑的?没事跟你们这种女子开这种玩笑!不信你们问旁边的人!”原田没有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时旁边有爱多嘴的忙奉承说:“他的确是原田太君!就是你们说到原田太君,也是我们到头!” “啊!真是这样?您真是原田太君!这怎么说的!小女子真是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么说……是您同意我们进来的?” “不!不!你们千万别这么说!我……”原田不知怎么回答她好。 “啊呀呀!那您可是我们的贵人!那我们先谢谢您了,如果原田太君不嫌弃的话,今晚舞会上,我想请您和我跳第一个曲子!”还是那穿红裙子的舞女在说。 “先别谢我,我也有点承受不起!我现在还糊涂着呢!我想问你们,是谁告诉你们说……是我同意你们进来的?” “这……当然是我们的大姐呀,百合美子呀!”这次是穿绿裙子那个舞女说的,神情颇有点骄傲。她又接着说:“我们大姐可厉害来!认识的人来去都是坐着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这里的胖所长她也认识!还是相好的呢!” “百合美子?……”原田一听这个名字吃了一惊。“你说的是百合美子,人称那个小川岛芳子!” “是啊,是百合美子,他的中文名子叫李金玉,她是我们的大姐。我们这些姐妹都听她的调遣!我说的一点没假!是她在电话里和我们说的,说她和警察局长说了,说原田已经同意我们进去,警察局长一听原田的名字,二话不说亲自找到我们,我们就这样被请进来了!” 还是那穿红裙子女子说的。 一提百合美子,原田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那就是叱咤风云的女特务川岛芳子,据说此人还是清王室后裔……这个女人实在惹不得。随着还有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脑还里,那就是人称小川岛芳子的那个女人。 小川岛芳子,日本名字就叫百合美子,中国名字就叫李金玉!拐弯抹角也算是满清王府的一位格格,虽没有川岛芳子那么显赫有名,但是在抚顺地区那也是出了名的! 这个小川岛芳子,交际甚广,政界,军界,警界,学界……都有她的‘朋友’!她不是特工,但是却能起到特工起不到的作用!女人最大的本钱就是身段,长像!她身段窈窕,长相绝美,身段如风摆柳,长相如花似玉!出了身段好,长的美不说,还会用情。她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冷美人!她喜欢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有东北姑娘火辣辣的风韵!特别善于用女色身体,勾引男人的心,床上的功夫也不错!与她睡过觉的男人,无一不被她弄的神魂颠倒!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果说这是她‘温柔乡’的一面,那她还有‘嗜血魔鬼’的一面,这个女人喜欢玩弄男性!身边的男人像走马灯似的,若是哪个男性被她玩烦了,处腻了,她会毫不犹豫抛弃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抛弃一双臭袜子!这可苦了一些对她的痴情者……但是,谁要是对她纠缠不放,她会扒了你的皮,把你送上西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披着一身光鲜的画皮,却有一副魔鬼心肠!难怪有人称她是女魔头 原田所以认识她,因为和她打过交道,这种交道完全是为了获取情报上!原田在情报问题上,没少求小川岛芳子帮忙。特别是一些重大情报,机密情报,难以获得的情报,她都能千方百计的挖门子盗洞子去获得,因此原田也很赏识她,倚重她,原田在她身上获益不少!因此离不开她! 不过这次,实在让原田气恼!……她怎么可以背着他,用他的名字,打着他的旗号,行自己的一己之私!实在有点过分!原田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他感到些受不了。 他想当着三个舞女面,说清楚这件事,可是他没说出口,原因是——他不想为这件事同小川岛芳子关系搞僵,那以后还见面不?还办事不?孰轻孰重?原田想不就是三个舞女进来跳舞吗?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们三个兴不了风,作不了浪!再说即便兴了风做了浪,上面追究起来,责任也不在我。她们只是假我之名,我原田并不知情,论起来我也是受害者…… 特务头子原田一想到这些,认为还是中国古训说的好:“和为贵,忍为高”还是忍了吧!不过……她今天用我的名字,也不能白用!我先不计较,这笔帐先撂在这,等日后用得着她搞情报的时候,她要是跟我摇‘拨浪鼓’……我再一笔一笔跟她算! 就这样,原田没再往下追究。事可而止,就这样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但是一波没平,一波又起。三个舞女闯入招待所这件事刚过去,胖所长手下一名负责安全保卫的科长,便慌慌张张进来报告。 “所长大事不好……”他见原田也在场,忙又补充一句。“还有原田主任!大事不好!” “什么事?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先主后宾,没等胖所长发话,原田喧宾夺主抢先问了一句。 “外面乱成一团……门卫将大门大开,外面的人全都拥了进来!现在院里大乱,军警们已经很难正常维持秩序……” 胖所长一听这话刚要开口说什么,还是被原田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啊?竟有这事!这还了得!赶快把门关上!奇怪!是谁让开的门!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这里在开重要的会,保密的会!你们不知道吗?谁让门卫开的门?……这个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那个负责安全保卫的科长,一听原田这话楞了一下,他本以为是……。 “难道不是您……我听说是您原田主任下的命令,门卫才开的大门!” 原田一听这话,好险没气翻白眼,心里话:怎么又是我下的命令!今天是怎么的了!是谁跟我过不去!“ “我?我让开的门?你听谁说的……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您……那门卫怎么说是您!难道他假传圣旨?” 负责保卫的那个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他了解门卫,不相信门卫会如此胡作非为!于是他说道:“一个小小门卫,竟敢假传圣旨,那……他不怕掉脑袋吗!” “你这是在问我?我怎么知道?!哼!我还想问问你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田气的圆睁二目,‘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个科长吓的唯唯诺诺没敢再说什么。 原田见他不说话,也没追问下去!他背个手,在沙发前,走来走去,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那个负责安全保卫的科长。 “你说门卫不敢……哼!我谅他也不敢!不过他既然不敢……那就有可能是那打电话的人冒充我的名义……” 原田忽然想到三个舞女进来的事!这次会不会又是那个小川岛芳子假借他的名字干的……这也太随便了,照此下去那还了得!我可不能再让她这么干…… 于是他说道:“方才可是有一个女人冒充我的名字,给那个瘦脸警察局长打电话,让那三个舞女进来了……这次会不会又是那个女人的电话……这也太过分了……看来不说说她真不行!” 原田越想越生气,他以为又是小川岛芳子干的。 “原田主任您若是这么说,那就不对了!听说这次下命令……是所长办公室下的命令!” 他的这句话让原田吃惊不小。 “什么?你是说这次是所长办公室下达的命令?” 坐在一旁的胖所长,一听科长说是办公室下达的命令,吃惊不小。他想到他的儿子正在办公室……难道这事和他儿子有关? 他怪那科长多嘴多舌,不该在原田面前说三道四,他使劲瞪了一眼那科长,不满意的问道。 “你确定是办公室打去的电话?” 当着原田的面,科长话已说出口,再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尽管胖所长不高兴,那也没办法。“啊……是办公室打过去的,没错!门卫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一点不假!” “那电话是谁打的呢?” 胖所长自认为儿子不会打这样点话,所以又问一句。接着又说一句“不会是我儿子吧!”胖所长这话是朝那科长去的。 那个科长怎么会不明白胖所长的居心和用心。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替所长说话,更何况说的也是事实。于是他说道: “当然不是你儿子下的命令,这一点我敢肯定!” 原田听了有点不太高兴,“你怎么能保证不是他儿子?难道你在场?” “我是没在场,我是听那门卫亲口说的,我相信他不会撒谎!据说当时门前情况很紧张,门卫慌了,打电话给所长办公室,请示所长怎么办?所长不在,听声音是所长儿子接的电话,不过……后来下命令开大门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据门卫说,口音不一样,显然是换了一个人,是那个人自称原田,命令门卫把门打开的……” “那门卫也不问问就开门……”原田很是不理解。 “门卫乍一听让开门放人,责任重大,门卫有点不敢,门卫还有点不信,再想问那个人确认一下时,那个人竟然把电话撂了。门卫怕挨骂,也不敢再打电话问清楚,门卫一想那个人旁边,还有所长儿子在,不会有假,这他才开了大门……” 原田一听负责保卫的人这么一说,有所长儿子在现场,更加对所长儿子产生了怀疑,心里话看你所长还怎么说! 此时胖所长也好生奇怪,他的办公室也没有别人,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就有他儿子,还有那个负责看管他儿子的服务员,难到是那服务员冒充原田?不能啊!服务员不会有那么大胆子!但是如果不是他,那能是谁呢?难道另有他人去了办公室? 胖所长见原田正在看着他,他浑身很不自在,他想解释一下。 “主任!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这里面肯定有误,我离开办公室时,办公室就两个人,除了我儿子就是那个服务员,那服务员是我留下专门看管我儿子的!我怕开会期间我那儿子乱走乱动,惹是生非!影响不好!我想我儿子虽然顽劣,但是他不可能冒充原田!那肯定有第三者,这第三者会是谁呢?主任!我想回办公室问问我那儿子!” 原田听了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露出一丝冷笑。 “李大所长!那个人是谁你应该知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 “我都知道,你能不知道?” “您知道?您怎么会知道?……”胖所长很惊讶。“我见到你儿子的时候,我发现一个穿竹布大褂的人,正被收发室老头叫走,我只看着那个人背影,当时我就有点怀疑那个人跟你儿子一起进来的……后来你从楼里出来了,我就没细看……当时我要叫住那个人就好了!一时间粗心大意了!不过后来他怎么又进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原田说到这,那在一边站着的三个女的,其中穿红裙的那个,马上接下原田的话茬。 “呦!大太君,你是说穿竹布大褂,头戴礼帽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他是在我们后边……他还是借我们的光,不,是借您的光,进来的!他进来后就直接去了所长办公室。不像我们,这看一眼,那看一眼,哪都好奇,结果被军警抓到你这来了!” “胡说,借我什么光!”原田朝那个女的一瞪眼睛。那个女的吓的伸了一下舌头没敢再説什么!” “所长大人怎么样?我猜测的没错吧!其实那个人你也可能看到!”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真的没看着!不过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也许你没看着……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已经和那个人多次打过交道了,我感觉那个人就是抗联的大队长欧阳秋实!” “不会吧!我儿子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胖所长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哼!是不是我现在懒得跟你解释,一切等你儿子到来,一问便知!”原田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那,那些进来的人怎么办?”这时那个负责安全保卫的科长问了原田一句。 “既然都进来了,有什么办法,让那些不守规矩的人,都进来吧,都进来吧……可是进好进!出?可就不好出了!最好不要给我闹事,若是他们敢闹事……哼!我可说不准,这里能否变成第二个平顶山惨案。” 第四十章恼羞成怒发疯狂 特务头子原田,没想到有人竟利用他的名义,让三个舞女进了戒备森严的招待所,这还不算,让他更没想到的有人还盗用他的名义,命令门卫敞开招待所大门,使得滞留在大门外的人群大量涌入,让戒备森严的招待所一下子瘫痪了。这个举动不说惊天地泣鬼神也差不多!谁这么大胆妄为? 对此那个负责招待所安全保卫的科长,一时慌了手脚,他有些招架不住了,惶恐之极,他跑去贵宾室报告给胖所长,希望胖所长出头解决问题,恰巧特务头子原田也在座, 特务头子原田和胖所长正在谈话,看他神色紧张前来报告,先是吃了一惊,听完报告大吃一惊!两个人都惊恐的站了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突发的事件让他们毫无思想准备,别说胖所长没办法,就是特务头子原田也是一时束手无策,惊慌之余他们只能采取补救措施。 原田考虑,事件的发生恰好是开完会,头头们都要离开,这种情况下首先要保证这些头头们安全离开!于是他下令把分散警戒的军警集中起来,先去停车场,维持秩序,打开通向大门的通道,保护那些开会的大员们安全的离开!然后命令将招待所,所有通向外面的大小门关闭,进行一次大搜捕!逐一排查,逐一过关,逐一放人,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混进来的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 大搜捕,逐一排查,让欧阳大队长和李满多处境十分危险,随着大搜捕的进行,他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眼见就要暴露…… 恰在这时,欧阳大队长一眼看到了停车场内原田乘坐的那辆吉普车,急中生智,他想何不利用一下那辆吉普车?那辆吉普车可是最好的逃跑工具,也是最好的通行证!问题关键是那司机!如果司机能配合他们那就万无一失,但是怎么才能让司机配合呢?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司机对原田正有一肚子怒气呢!原因是儿子突发急病,司机想借工作之便,用车子把儿子送往医院抢救,深更半夜无处找车。然而却被原田一口回绝!现如今儿子正在医院抢救,他多么希望去儿子那里,守护在儿子身边,然而却不能!别的车都开走了,他还在痛苦的煎熬。 欧阳秋实和李满多两个人商量,李满多是警察,还有一身警服,他们想借用这个条件,采用欺骗手段,诈称抓逃犯用车,这样比较省事,也避免许多麻烦。 于是他们来到司机面前……没想到被司机识破。他们心里凉了半截,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实话实说…… 因为双方有共同的利益点,那就是都想用车,当双方表露心迹后,很容易获得响应,司机有所顾虑,欧阳秋实及时打消他的顾虑,这样双方达成默契。 他们居然是坐着原田的吉普车,在众多军警‘注目礼’下,离开了警备森严的招待所! 对这种大胆逃离的方式,谁也没想到!狡诈的原田也没想到。等知到了那也晚了,只能是马后客,只能气急败坏,臭骂几声属下没用,出出气……可是那能解决什么问题! 再说特务头子原田,会后他按着原先的计划和安排,找了胖所长谈话,希望胖所长能配合他们,说出黄毛姑娘藏身之地,这样能便于进一步追踪黄毛姑娘,制止黄毛姑娘去新京长春上访上告,要知道她上告的不仅仅是他爷爷被害死的问题,不是什么普通刑事案件,那可是在控诉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弄不好会酿成重大政治事件,旧事从提,也会引起舆论界轩然大波!如果是让学生们群众知道真相,义愤填膺,说不定再上街游行高呼惩办凶手,那关东军处境何等尴尬,那就别提什么日满亲善!精诚团结了! 尤其是特务头子原田,他是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谋害她爷爷的当事人,他自然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所以他不遗余力想消除这个后患,当事者全都被他害死,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还不遗余力追杀黄毛姑娘。 他想得到胖所长的配合,没想到胖所长并没如他所愿,胖所长那是鸡蛋掉油锅——滑蛋一个。他知道承认了窝藏黄毛姑娘那就等于承认犯罪!一个犯罪的人,那能有他好果子吃! 所以他抱定说死也不承认!反正黄毛姑娘已经离开了他家,死不承认谁能奈我何?胖所长这个态度,使得谈话很不顺利,让特务头子原田十分恼火! 对这个死不承认的家伙,阴险狠毒的原田不是没想过用行刑的手段,但是如今他有所顾忌,先不说古人有一句话叫:‘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就说眼下形势,十分堪忧,日本侵略者各战场败像已露,以美国为首的反法西斯国家,已打到日本家门口,唯有关东军还在东北死撑着,这种形势下,上边强调日满要亲善,要精诚团结,那也是有良苦用心的!那是想竭力安定风雨飘摇的东北! 在这种大形势下,原田想对所长这样的人物,动粗的,来硬的,显然不合时宜! 再说前一个时期,他也曾有恃无恐,做了不少不利于日满精诚团结的事,特别是抢走黄毛姑娘的事,竟然置伪满警察于不顾,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伪满警察手里,抢走了黄毛姑娘,还刺伤了身为警察的李满多!为这件事没少挨他的上司训斥,如今关系刚刚得到修补,哪能还要雪上加霜……再说胖所长非比一般人物,那可是市长手下的红人,交际甚广……弄不好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拿不起,放不下……所以在这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从事,小心点为妙。 再者两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朋友,做为朋友,怎么能一下子拉下脸来,六亲不认。 但是怎么才能让胖所长,老老实实交代出他窝藏黄毛姑娘的事呢?为今之计,就是等他儿子李满多的到来,父子如果是做贼心虚,当面一对质,不怕他们不露出破绽,只要抓住破绽,就不怕他们不承认,只要承认了了,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想到这,原田视乎感到有了希望,他拍了拍他那光亮的脑门,他想把身子往沙发后背靠一下,闭上眼睛,想疏理一下所思所想……之前那些不快的事,把他心里搅的乱糟糟的!他还想李满多到来…… 但是身子刚要靠下去,又突然像烫了似的,坐直了身子。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惶顾左右,最后把惊疑的目光停在胖所长身上。 “怪呀!我派去找你儿子的人,已经去了半天了,按说应该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难道……”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心想:“难到……他跑了?” 他不敢去想,但还是在想。“如果真的跑了?那岂不是傻老婆等懝汉子!”于是他招呼左右:“来人!你们去看看!李满多怎么还不带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原田话音没落,就有三四个手下的人,慌忙出了贵宾室,可是还没走出走廊,便被原田先头派出的两个人,迎头拦了回来。 原田一见那两个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便知又有什么情况发生。 “你们两个人回来了?那人呢?那李满多呢?” “报告太君!我们去了所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就一个服务人员在那听电话,我们问那个服务员,所长的少爷哪去了?那服务员说,所长少爷刚和一个陌生的人出去。我们问他们上哪去了?他说去找当所长的爸爸去了!我们奇怪,既然是找他爸爸去了,我们应该碰见才是,可是……我们想这里肯定有假。于是我们二话没说,回头就追。结果……我们追了一大圈也没追到,我们估计他们可能混进院里人群里面……因为人群流动性大,我们两个人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有点力不从心。再说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加上天色已黑……我们怕您等的着急,忙赶回来……” “说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人都找不到!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出去继续给我找!” 原田这个气呀,真是气的肝疼,口鼻生烟!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只得灰溜溜的下去了。 原田见他们走了,瞟了一眼胖所长,没好气的说道: “大所长!你儿子行啊!居然不见了……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我想你应该高兴了是吧?” 胖所长一听说儿子不见了,心里不禁一阵窃喜,心里想:原田啊原田,你不是要抓我的毛病吗?你不是想要我们父子当面对质吗?这下可倒好,老天保佑我儿子不见了,我看你还拿我怎么办?哼!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你怎么打发我! 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苦艾艾的样子。 “奇怪呀……我儿子他怎么不见了?我让那服务员看着……他为什么不见了?……我想他是被你们吓怕了!你知道他被你们的刺刀……” “行了!大所长!就别提那些事了!他不见了说明他躲起来了!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那儿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噢,主任既然这么说,那我想问您,我儿子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这还用我说吗?我想我们彼此应该是心知肚明吧!若不然他为什么不见了?” “我想……也许有别的什么事,也许他是被人绑架了……对!绑架!一定是绑架!你不是说有一个抗联的危险人物和他在一起……” 胖所长真不愧滑蛋一个!脑瓜转的飞快,别人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他居然想到抗联的人绑架了他儿子。 胖所长的话真是让原田不知说什么好,亏他想得出,抗联会绑架了他那宝贝儿子! “好!好啊!好一个被绑架!你真让我无话可说!可是我不明白,抗联的人绑架你儿子干什么?” “必是有原因,比如敲诈,比如逃跑……对逃跑,他们想逃跑!” “他们想逃跑?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儿子还有那个抗联大队长欧阳秋实,他们是逃不掉我的手掌心的!这招待所周围,我已布置有大批的军警,不说把招待所围的像铁桶一样,那也是水泄不通!我想象不出他们有侥幸逃跑的可能!等待他们的,只有束手被擒!到那时……我倒要看看,是真绑架还是假绑架!” 原田露出他那带有几分阴险,几分狡诈,还有几分得意的嘴脸。 可是就在原田自以为是,自鸣得意之时,一个门卫突然闯进来报告。 “报告太君!……您的吉普车……您的吉普车……您的……” 那个门卫是个大舌头,可能是太着急了点,思维跟不上说出来的话,就像坏了的留声机,反复就那么一句,让人听了都为他着急。 原田见那个报信的张着嘴,急的说不出话来,便一拍桌子。 “你这是怎么的了!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还有没有下文!我的吉普车怎么了?你倒是快说!” 那个门卫一听这话,喘了喘气,又使劲咽口唾沫,只见那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一下。 他这才开言道:“您的吉普车开走了!我们觉得有点……” “什么?我的车开走了?怎么会?” 原田不信,他怎么会信?人在这,车怎么会开走! , “你看准了?我的车真的开走了?”原田又问一句。 “看准了,千真万确!” “那你们为什么不拦下?养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用的!” “我们也想……但是,那车上坐着您的司机,旁边还坐着警察……我们都以为有什么公事,我们没敢拦!” “你,你,气死我了!你们这样做是等于放走了抗联要犯!你知道不知道?” 原田朝那个人吼了一声!气的原田真想上前,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打那个人的一个嘴巴子,打他个嘴眼歪斜。 “那是您的车,谁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个门卫哭唧唧的说。“门口那么多人谁也没想到。” 原田气的说不出话来。“我,我……你,你……”气的他一挥手“滚!快给我滚!” 那个门卫没想到原田会发这么大脾气,大气不敢出,连滚带爬的跑了。 原田气没消,他心想,这事能怪谁?谁也不怪!就怪那个欧阳秋实,如果不是他搞的鬼!能发生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吗!说不定此时欧阳秋实正坐在自己的吉普车上笑他呢! 原田对今天发生的事,他是越想越生气!戒备森严的招待所竟搞成这个样子,如今抗联的人没抓到,吉普车也没了,真是鸡飞蛋打,应了那句话,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由此他也恨起那个司机,他怎么可以背叛了我,竟与抗联同流合污!哼!抓着他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今天发生的事,全是在他原田眼皮底下发生的,又是在开重要会议的场所,这对原田本身就是一种羞辱和嘲笑!对此他能不气炸肺!越想越气! 他在贵宾实里,像关在动物园里的野狼,不停的走来走去!他感觉今天太失败了,失败的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他感觉贵宾室里的人都用一种不怀好意嘲笑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愤怒! 他无法忍受这种失败,无法忍受向他投射的一束束目光!哪怕是同情的目光,他都当成恶意!他猛的站住,回过身来朝大家怒目而视。 “你们……你们都还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滚!都给我滚!回去马上给我全城戒严!我要连夜搜寻那辆吉普车,还有车上的抗联份子!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今天发生的事简直让我气炸肺!这口闷气!这口闷气……他突然扯开胸膛。“上帝!我要憋闷死了!我要杀人!胖所长,都是你这个胖所长,还有你的儿子,全都是因为你们!哼!对不起了,我也顾不了许多……不杀你,不能平我胸中闷气!”说完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胖所长就是两枪,胖所长还没反应过来便毙了命!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惊呆了。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都给我滚!” 周围的人,见原田已是失去理智,接近疯狂,开始无故杀人了,谁还敢说什么!一个个吓的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后来见原田大声撵他们,这才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不得不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那天晚间抚顺全城大戒严,军用摩托车在抚顺城里大街小巷开来开去,原田乘坐的那辆吉普车是搜到了,但是车上的人都没了踪影。 后来司机也找到了,司机就在他儿子住的那家医院里,据说是被打伤的!打的不省人事,是被路人发现,送进医院,医生护士都这么说,同室的病友也这么说。 原田赶到医院时,司机脸部,身上缠着的都是血迹斑斑的绷带……看样子伤的还很严重…… 什么路人?说穿了就是王盛烈和二和尚还有二和尚他爸——那个抗联的老交通!医生护士还有同室病友,也都是和抗联有密切关系的人,当然这都是欧阳秋实精心安排好的,是故意演给原田看的,欧阳秋实没有失言。 原田见了‘受伤’的司机,他能好意思说什么?先头对他咬牙切齿的恨,全都化为乌有,情有可原,他只能表示同情,他在床前慰问一番,临走时叮嘱他好好养伤,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好继续为他效力。 殊不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司机解开绷带,洗掉身上红药水,蹑手蹑脚来到儿子病房,见到正在抢救的儿子,父亲的到来,让愁眉苦脸,萎靡不振的一家人,精神为之一振……儿子的病因为父亲的到来,很快就好了。 这次令司机十分快慰的不仅是儿子得救了,同时也救了抗联大队长,救了进步青年李满多。他觉得能为抗联做点事,心里感到特别高兴。而自己在抗联这个大家庭帮助下,毫发无损。!他也特别要感谢抗联对他的帮助。 第四十一章王盛烈的不了情 王盛烈,是一个非常重感情重义气的一个人,当他听说黄毛姐姐离开他们王家,无可奈何的住进那个万人烦的胖所长的家,并在胖所长家养伤时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总觉得对黄毛姐姐有点过意不去,在感情上像是对黄毛姐姐有所亏欠。 王盛烈之所以如此这般?原因很简单,都是他的那个同班同学那个外号叫三角眼的李满多给闹的。 当王盛烈还在日本学画的时候,黄毛姐姐因为宣传抗日身陷囹圄,身为看守所警察的李满多,又是黄毛姐姐的少年时期的旧识,那时李满多就对黄毛姐姐有好感,只是有王盛烈在先,他不得不把这种感情埋藏在心中,不好意思表达出来而已。这次黄毛姐姐被抓进去以后,王盛烈远在日本,他又是看守,她目睹了黄毛姑娘所受的罪,那埋在他心里的好感又燃烧起来,由同情渐渐产生了爱情,还想到英雄救美,甚至想请‘二和尚’帮忙,劫牢反狱,救出黄毛姐姐,当然事情没有成。因为想法太幼稚。后来警察局奉命,在押解黄毛姐姐进新京时,遇特务头子原田出于个人利益和利害关系,来抢黄毛姑娘,身为警察的李满多,面对日本兵的刺刀,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出手相救……虽说没能保住黄毛姐姐,但是表明了他对黄毛姐姐的一片真诚实意的爱心。为此还付出了受伤的代价,后来在黄毛姐姐养伤的问题上,他又不顾危险,不顾父亲胖所长的坚决反对,把黄毛姑娘接到家中,惹下后来的大祸…… 王盛烈虽说君子,但也是俗子凡胎,也有七情六欲。当他回国后,听说有关黄毛姐姐这一切,他能不萌生了那么一点醋意。其实这点醋意,在感情上也属正常。反之没感觉,充而不闻,那才不正常呢! 王盛烈和黄毛姐姐从小就在菜园子里一起画画,耳鬓厮磨,谈起画来又是那么投缘,可以说难得一知己,颇有点惺惺相惜。另外黄毛姐姐长的是那么惊艳,不说倾国倾城也差不多!人长的漂亮不说,一头黄发还很洋气。另外还有教养,心地还十分善良,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范。不像现在有些美眉,长的很标致,但说起话来,动起手来,真让人大跌眼镜!像黄毛姑娘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孩,哪个男生不喜欢!王盛烈和黄毛姐姐在一起相处少说也有六年,这六年的相处,怎么也会擦出爱情火花。 所以当李满多对黄毛姐姐有想法的时候,王盛烈怎么可能一点醋意都没有?所以我说有点醋意是正常的,人生谁不吃醋!听说唐朝一名宰相最能吃醋,吃醋的典故就是从他那里来的。嘴说不吃醋的人,他可能正在吃醋,也许他就是个醋坛子。因为他不敢面对现实。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事也怪不得他的那位同学,外号叫三角眼的李满多!一家女百家求吗,你王盛烈对黄毛姐姐好,就不准别人对黄毛姐姐好?在男女相爱这个问题上,也要讲一下平等竞争吗!要想中标,那要看谁博得女孩子的欢心,要看女孩子钟情谁了?选择谁了?在恋爱这个问题上,谁也不能太自私太霸道。谁自私?谁霸道?往往适得其反。反而会遭到女孩子嫌弃!说他太自私!所以莫不如大度一些!让女孩子瞧得起你。自古到今犯这种错误的人,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不过,我不是说一味的谦让,一味的君子风度……这样在恋爱婚姻上也不合适。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我看也无可厚非,倘若在爱情问题上都那么大公无私,拱礼相让,那还叫爱情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置于何地?咳!感情的问题,谁也把握不好,谁也说不明白。笔者是信笔由来,说来说去,恐怕也没说明白。 再说王盛烈和黄毛姑娘并没私定终身,恋爱上对双方并没约束力。更何况黄毛姑娘也是因为黑凤姑娘,而黑凤姑娘又是王盛烈父母为王盛烈选的媳妇,黄毛姑娘是因为这个原因,无奈才离开的。遇到这种情况哪位姑娘不想离开!当然也有赖皮赖脸,赖着不走的,所谓我的婚姻我自主。不过在那时候的封建社会很少有,有也是凤毛麟角。 所以王盛烈心里觉得不得劲。觉得对黄毛姑娘过意不去,感情上有所亏欠!也属正常。咳!可怜的王盛烈,真是有苦难言。 王盛烈是因为对黄毛姑娘感情愧疚,才决定想把黄毛姑娘找回来,即便找不回来,他也要向黄毛姑娘倾诉一下他的所思所想。另外他也不放心胖所长那一家人,特别是胖所长的为人,自私自利,这一点早在菜园子的时候,他就领教过。因此他对胖所长这样的人,有点信不过,所以他很担心黄毛姑娘的安全,想千方百计把黄毛姑娘再接回家中。 不料想,当王盛烈和小学同学,外号叫‘二和尚’的张义,两人赶到胖所长家时,黄毛姑娘已被她那当了‘特务’的傻弟弟接走。更让人没想到,这事有人告密给了特务头子原田。原田还有点不相信,便想找胖所长聊聊,一是证实有无此事,二是想通过这件事,了解更多的情况,说不定牵扯出傻小子阚金龙。 没料想胖所长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矢口否认有藏匿黄毛姑娘的事。这让特务头子原田十分恼火!加上那天招待所发生的事,那些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干瞪眼没办法,最后还是让欧阳大队长逃脱了!弄的特务头子原田焦头烂额,对此原田大发脾气,几乎疯狂! 这种情况下,胖所长还不知进退,还要等原田向他赔礼道歉,那还有好!尽管原田对他这个所长有所顾忌,尽管他们曾是狐朋狗友,也曾沆瀣一气,原田也不想给他面子,最后他成了特务头子原田泄愤的对象,当场就死在原田的枪下。 不过,对胖所长这样可气又可怜的人,不管他三缄其口,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儿子,还是为黄毛姑娘,他始终没说出窝藏黄毛姑娘的事,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值得一些人称道。 在老交通家里,欧阳秋实,王盛烈,李满多,二和尚,他们相聚一堂。 欧阳秋实和李满多讲述了这次获取情报的惊险经过,大家听了无不感觉过瘾,感觉刺激,同时对这次行动的圆满成功,胜利归来!让大家无比兴奋,喜笑颜开,欢呼雀跃!尤其是那二和尚张义,禁不住喜悦之情,光着脚,跳下炕来,拉住三角眼李满多就跳!就蹦! “满多!你真行!想不到你能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了不起,我佩服你!同时也证明我推荐你推荐对了,推荐你时,你还不乐意!这回你得到这么大荣誉,成了英雄,你得感谢我吧!” “咳!我哪有什么荣誉,哪是什么英雄?要说狗熊差不多!这一切都是欧阳大队长的功劳,如果没有欧阳大队长在我身边,我早不知所措,像老鼠见猫,吓麻爪了,一切都是欧阳大队长的功劳!我只是沾他的光!嘻嘻!” “呵!我们的满多还挺谦虚的呢!什么时候学谦虚了?小时候偷吃菜园子里的水萝卜,你张弄的最欢,跑的也最快!” 张义时刻不忘小时候的事,不失时机在取笑他。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说我?那时候的你,也不怎么的,也不比我强多少!”李满多回了他一句。“这次……我实话实说,我只是欧阳大队长身边的一个配搭,这还是说好听的,实际上就是个累赘……” “满多,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你可别小看自己,如果没有你,我欧阳怎么能混进警备森严的招待所?”这时欧阳大队长说话了。 “可是……进去是进去了……你又被看门的老头撵出去了!” “那不怪你,那是看门老头太认真负责……再说幸亏他把我撵出去了,要不然碰见原田他们,还坏了呢,还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哈哈!” “事是那样,但是我……我感觉确实没做什么!”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谦虚过了头就是虚伪!依我看你做的很不错!满多进了他爸爸的办公室后,他爸爸不放心他,找个宾馆服务员寸步不离看住他,你说他怎么办?他更有办法!巧用看他的服务员出去替他打探消息!结果在贵宾室里获取了重要情报!挽救了我们北上的抗联部队一个师!你们大家说这功劳小吗?实在不小!” “那,那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被爸爸关在屋里,我也出不去,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白冒着风险,空手而归,白去一趟!” “这且不说,就说危险关头,做那原田司机的思想工作,满多很有办法!那叫恩威并施,以德服人!最后说的那司机无话可说!” “大队长,你可别这么夸我!我是看他来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实话实说……” “总之,你不要低估了你在这次行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总之,没有你,我们干不成这样的大事!” “要说起那么一点作用,那也是在你领导之下。” “呵!咱们的李满多,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张义来了一句。 “本来就是吗!欧阳大队长就是我的主心骨,定心丸,没有他的机警,没有他的智慧,没有他的勇敢……总之,没有欧阳大队长,哪有我李满多的今天和你们谈笑……咳!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父亲的事……我若是没有欧阳大队长,我早和我父亲一块去了……父亲他死的……” 李满多说到这说不下去了。 这次行动,有高兴的一面,也有让人唏嘘的一面,那就是李满多的父亲,那个胖所长的死。这一点表露出日本侵略者伪善的背后,狼子野心的一面,也暴露了侵略者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本性! 胖所长做为侵略者的狐朋狗友,也未能幸免,原田只是因为气急败坏,为了泄胸中之愤,当场掏出枪来,击毙了胖所长。 虽然胖所长没给大家留下什么好印象,但是他毕竟是李满多的父亲,他毕竟是因为黄毛姑娘的事,惹恼了原田,才使得原田怒而杀之! 出于父子之情,李满多一想到父亲的死,心里就不是滋味,就说不下去了。 “对于我父亲的死……有时我也恨他,像太监似的在市长面前绕来绕去,到处沾花惹草……可是他一死,这些事都变得不重要了,我只想到我们父子之情!……我这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吧!呜呜……”说着说着李满多竟然失声痛苦起来。 王盛烈和二和尚张义毕竟是他的老同学,他们见李满多痛楚的样子,很不忍心,于是他俩忙上前劝说。 王盛烈轻轻拍了一下李满多的肩膀。 “老同学!咳!真是不幸啊!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不幸的事情发生?但是既然发生了谁又能奈何?莫不如节哀顺变,保持好心态,这让死者走的也安心,生者化悲痛为力量!诗人陶渊明说的好,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对,盛烈说的对,我没有王盛烈那么有学问,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要说这事,怪就怪在你父亲,和豺狼打交道,交朋友还有好!与狼共舞,早晚被豺狼吃掉!” “行了,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这个了!”老交通说了儿子一句。“满多,大叔还是想劝你一句,振作起来!应该想想你今后的事,这才是正事!” 李满多在众人劝说下,心情方好了些,他当着众人的面,气的脱掉身上那套警察制服,往地上猛的一甩,还用脚在上面踹两下! “我他妈的再不想当这窝囊的警察了!我狠透了这身皮,我要上山参加抗联!跟着欧阳大队长,刀对刀,枪对枪,跟日本鬼子去痛快的干一场,不让他们在我们中国土地上耀武扬威!把他们赶出中国去!,我要替我父亲报仇!解救全东北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欧阳大队长,我请求您收留我,我后半辈子跟您走!” 欧阳秋实一听李满多要参加抗联,还要跟他走,当然很高兴。不过他也得为李满多负责,为李满多着想。考虑抗联目前就要撤离情况,这一路的艰苦,这一路的战斗,非是一般新人,所能忍受得了的,保不准也会有大量的伤亡,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残酷的问题!欧阳大队长不能不有所担心,不能不有所考虑。于是他说道: “满多!你想参加抗联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如今也是国仇家恨集一身!我们也欢迎你这样苦大仇深的人参加。但是目前……形势很严峻啊,你也知道东北的抗联要大转移,要转移到苏联境内西伯利亚去!这一路的艰苦和牺牲难以想象……不是我不相信你,事实都在那摆着呢!你是富家子弟,你吃不了那般苦!我不想让你去遭罪,也不想你去牺牲。如果你想打鬼子,可以……我想打日本鬼子不是非要上山参加抗联,像老交通这样的老同志,他同样是抗联,他在为抗联做秘密交通工作,也很光荣!也作出不少贡献,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留下,和老交通一样隐姓埋名从事地下秘密工作,我认为这更适合你,也适合抗联的当前需要。……老交通你看呢?” 在一旁正叼着烟袋锅吸烟的老交通,听到欧阳大队长问到自己,忙把叼着的眼袋锅子拿了下来。 “是,欧阳大队长说的很实在,打日本鬼子不一定都得上山!不说我这个老头子,就拿你想救的黄毛姑娘来说,她没上山,可是在号召民众起来打鬼子方面,她做的非常好!他画的那些宣传画,每个都是投枪匕首,刀刀见血,直逼日本鬼子的痛处!另外她为自己的爷爷被害,不顾一切去告状,当然一方面想为她死去的爷爷鸣冤昭雪,但是一方面也是在法庭这块特殊阵地,揭露日本鬼子的阴谋暴行,同样达到宣传抗日的效果!王盛烈你说是不是?” 王盛烈一听老交通问到自己,半依着炕柜的他,忙坐直了身子回答。 “是,老交通说的对!对我这个学画的人来说,能用自己的画笔做刀枪,和敌人斗,那也是痛快淋漓,令人十分快意的事!我更对黄毛姐姐佩服!” “岂止是佩服,还有爱慕吧……哈哈!”二和尚张义不失时机逗了王盛烈一句。 “哪都有你!瞎说什么?我们说正经的呢!”二和尚的爸爸瞪了他一眼。 “我说的也很正经呀!难道一提到感情问题就不正经,这也太封建了吧!盛烈说真的,但愿你长春之行见到你朝思暮想的黄毛姐姐!” “行了!逗笑也不分时候,现在是研究李满多今后去向的问题,你还是少说一句,听欧阳大队长的!” 老交通不乐意的拉下脸去,说完把磕掉烟灰的烟袋锅子往烟笸箩一扔,露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欧阳大队长见他们父子这样,便笑了笑开言道: “别说,张义的笑谈,还提醒了我,王盛烈单身一人去长春,去寻找黄毛姑娘,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我估计原田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也会派特务去跟踪。万一……你去长春这可不是闲庭信步,花前月下,有一定危险性。另外我想对李满多说,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原田岂能容你,你家是回不去了,留在此地也很危险,必须到外地躲避一时才好,我看莫不如让李满多和王盛烈一起去长春,两个人结伴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这样我也放心了。等这边风声过后,李满多你再回来。” “欧阳大队长!你让我和盛烈结伴而行?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当那刺眼的灯泡!”李满多连忙推辞。“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不愿陪盛烈去,而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理解什么呀,就别扭扭捏捏假斯文了!你救黄毛姐时的那种勇气哪去了!如今在盛烈面前怎么变得畏畏缩缩。再说王盛烈和黄毛姐姐的事,说实在的谁也说不好将来会怎么样,你争取一个替补不是也挺好吗!我看你去最合适!你们三个人借这个机会,好好谈谈,把问题谈开了,免得彼此心存误会和猜疑!盛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王盛烈笑着说了一句。 “对,对!这不很好吗!欧阳大队长你说是不是!”张义说完他看了一眼王盛烈。“王盛烈你别在一边笑,你说呢?” “行了二和尚,别说了!从小到大我就是王盛烈手下败将!不是我不想黄毛姐姐,我底气实在不足,在追求黄毛姐姐问题上,我还是退避三舍的好……请你们不要为难我!” “这是你的真心话?我看未必是你的真心话!”张义说完又看一眼王盛烈。“王盛烈你别老笑,你在这个问题上也该表表态!” “我,我有什么资格表态,黄毛姐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她又不是‘违禁品’!说心里话这次去长春我真的希望有个伴,我看李满多跟我去最合适!” “看看,看看,人家王盛烈多大度!不像你三角眼,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故作姿态!烦死人!” “哼!反正你看不上我!从小到大……也难怪!同学六载,我李满多确实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二和尚你等着,为了黄毛姐姐,我一定做出人样来,比上次在日本兵的刺刀下,奋不顾身救她,还要感人!我要让你们对我刮目相待!” “好啊!有这种想法就好!不过光有慷慨激昂的宣言还不够,还要看你实际行动满多!我们会试目以待!” “我相信李满多老弟!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感觉黄毛姑娘很危险,希望你们尽早出发,尽快找到黄毛姑娘他们姐弟俩的下落,把我们部队转移去苏联的事情告诉她,如果他们无处可去,想找我们,那就去苏联西伯利亚东部城市伯力,我们可以在那会合!” 第四十二章母亲的爱恨情怀 王盛烈,李满多接受欧阳大队长交给他们的任务后,两人商议了一下,为了黄毛姐姐的安全,觉得事不宜迟,应及早出发,晚一分一秒,黄毛姐姐就有一分一秒的危险。为此他们决定今天晚间就乘火车出发去长春。 李满多要跟王盛烈去长春,遇到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路费问题,可怜李满多如今真成了光棍一根,除了一身警察那身皮外,再没有什么,兜里没有半文钱,吃饭都成问题,就别说住宿了。他家里是有钱,但是现在就是瞪眼回不去! 看来他这次出门所需盘缠用品都得由王盛烈替他出了,王盛烈手里是有点钱,那也还是欧阳大队长和老交通交给他的买面钱,加上他身上回国后剩下的零钱,那也只够他一个人去长春用的,怎么办?回家张弄吧,王盛烈家也不富裕。家里人口多,兄弟姐妹还小,还没参加工作,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再说王盛烈因为父母包办他婚姻的事,已经和母亲闹僵,他怎么好意思向母亲开口讨要路费,就算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哂个脸去要……那正在气头的母亲也够呛能给他的。盛烈是个顾脸面的人,他不愿意找那二皮脸!但是为了救黄毛姐姐,为了不再给抗联添麻烦,他还是忍下了,他想不管有多大困难,也不能向抗联伸手,抗联多困难啊!再大的困难也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当着大家的面,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细心的欧阳大队长,还是看出来了。 “盛烈,我看你有点犹豫,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顾虑……” “啊,啊,不!不!没什么困难!也没什么顾虑!我是在想……” “行了,我看出你心里有事,是不是路费问题不好意思说出来?若说这个问题本不是问题,但是眼下确实是个问题,我现在是两手空空,老交通也和我差不了多少。李满多家有钱,但是可望不可及,那太危险,我们不能让他冒着被抓的危险,回家去取钱!我们山上倒是能凑合点出来……那也是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渴,我看这个钱的事就得你去解决!哪怕是先找谁借点,过后再还,我们抗联是讲信用的,我们会加倍奉还!” “欧阳大队长,我知道,眼下你也有难处,这些事我去想办法!您尽管放心!” 王盛烈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困难宁愿自己承受,也不原麻烦别人。 王盛烈说完看了一眼李满多。 “满多,我看救黄毛姐姐要紧,那咱们抓紧时间走吧!” “好吧!” 李满多答应一声,两个人刚想离去,突然又被欧阳大队长叫住。 “先等一等!”他上下打量一眼李满多。“满多!你就这样不穿上衣出去?不怕有人注意你?” 欧阳大队长说着弯腰拾起被李满多摔在地上的,又被踏上两脚的,他那件警服,拍去警服上的灰尘。 “别小看了这件警服,对你很有用!说不定还是你的护身符呢!来,重新把他穿上!” “我?我不穿!……我就是光着膀子我也不想穿!” “咳!这又何必呢,我知道你过去穿这身警服感觉很荣耀,如今因为父亲的死,自己受了伤,感到很耻辱……其实这和这身警服没关。关键是穿警服的人!他怎么想!他的屁股坐在哪条板凳上!不瞒你说,我们很多抗联战士还穿从日本鬼子那里缴获的黄呢子军大衣哩!你如今可是穿着警服的抗联战士!有什么耻辱的?那叫光荣!来,听话!穿上!” “那……原田不会……”老交通有点担心李满多的安全。“原田知道他是警察!” “我想原田还不至于那么傻到一根筋,他一定想到李满多再不敢穿警服了,所以他一定放松了这方面的警惕。他们不敢想的,我们越要去做,这叫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做反倒安全!这叫不按常规出牌,险中取胜。当然也要加点小心,不要太招摇,提高警惕还是应该的!” 李满多听了欧阳大队长这番话,不吱声了,他接过他那身警服穿上。 就这样王盛烈和穿着警服的李满多离开老交通家。 王盛烈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如何筹措去长春的路费问题。他首先还是想到母亲,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是伸手向母亲要钱,要习惯了。他知道母亲手里还能有点钱,但是怎么去向母亲开这个口呢?过去毫无顾忌,就像母亲欠他似的。伸手就要,如今不同了,大了,有点自尊了,该自立了!再说母亲让他完婚,而他竟抗母命,关系闹的很僵!这次又是和李满多去长春,救的还是黄毛姑娘,母亲肯定不能答应,还是别撞这个钉子!但是不跟母亲要钱,跟谁要啊?他想找大哥盛祚商量,可是大哥有了孩子后,生活过的也很紧绑,他真不好意思开口,尤其一想到他那活泼可爱的大侄子铁汉,由于营养不良长的大脑袋小细脖,每次见到铁汉,铁汉都要和他闹着“顶闷”玩,看谁脑瓜硬。叔侄两个人每每都是笑的嘎嘎的!有这样一个正在发育不良的侄子,他怎么忍心开这个口…… 李满多见盛烈一路也不说话,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说道:“若不然……我回家拿点钱……我就不相信我的命运会那么差,会碰见特务!” 王盛烈一听他这话,吃了一惊,忙把头转向他。 “那怎么可以!不行!绝对不行!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看你低个头,只管走路也不说话,我一寻思就是路费的事,所以……” “那也用不着你冒着危险回家,路费的问题不用你操心,我已有了办法。” “有了办法?什么办法?” “这不用你多问,横不是偷也不是抢!你就放心的跟我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王盛烈家的小铺前,王盛烈停住脚步,躲在一个墙根下,他叫来李满多。 “满多!你先给我探探路,你先进咱家小铺给我看看,看我妈在里面没有,若是在里面,你就把黑凤给我叫出来。若是不在里面,你就到门口给我打声招呼,我进去和她说。” “这是为何?”李满多眨了眨眼,不明白王盛烈是什么意思。 “咳!不是怕我妈吗!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你就去,我自有道理。” 李满多一听王盛烈这话,只得照王盛烈嘱咐而行。 李满多进了小铺,假装买东西,眼睛却在四处看,他发现屋里就一个黑凤,于是他又退出门外,朝王盛烈那边招招手。 柜台前的黑凤好生奇怪,她在寻思:这个警察真怪!进来一声不吱,贼头贼脑的四处看…… 她刚想上前搭讪,见警察转身又出去了!正疑惑呢,只见警察身后又跑来一个人。 黑凤不看便罢,一看好险没叫出声来。“呀!盛……烈!” 王盛烈笑了笑,赶忙做了个手示,他把右手食指往嘴前一竖,意思是让黑凤小点声,别说话。 “我妈呢?”盛烈进来后,也四处看一眼,然后悄声问黑凤。 “还问呢!咱妈见你走了,十分生气,这两天饭也不吃,茶也不想,老说叫你气饱了,一直在家炕上躺着呢!” “咳!我真是个不孝之子!可是这事能怪谁呢?能怪我吗?” “盛烈,你不是要……你怎么又回来了?”黑凤奇怪的问。 “事情有点变化。” “这么说不走了!”黑凤高兴的。 “走,还是要走!不过……”王盛烈犹豫一下。“黑凤,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我去长春的路费……有点捉襟见肘,你能不能再帮我点……” “咦?你身上不是带着钱吗?怎么还嫌不够?家里也……” “够是够了,可是只够我一个人的,如今是两个人……” 盛烈一说这话,黑凤马上把目光投向李满多,她问盛烈。 “他是谁呀?还穿着警服,进来时四处看,也不说话,我还以为抓人的,把我吓够呛!” “他呀,他和你认识的那个‘二和尚’一样,都是我小学同学!这次他和我作伴,我们一起去长春。” “那他……身为警察,他怎么没钱?他是不是熊你这个老实人!!” “说什么呢!他家有钱,但是他眼下回不去家了! “回不去家了?一个警察……为什么?” “这话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吧,日本特务正在抓他!” “哦……警察也被人抓?警察特务他们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吗!” “是啊,这不是患了伤风感冒了吗!”盛烈意味深长的,开了一句玩笑话。 黑凤有点不明白,她楞楞的看着盛烈。“患感冒?这和患感冒挨着吗?” 王盛烈笑笑。“狗咬狗,一嘴毛!有关这方面的事,说来话长,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有任务在身,须抓紧时间,马上就得走。你看你有没有钱再给我拿点……” “噢,钱的事……我这到是有,但是那是用来上货的钱,妈有言在先,说死不让动!” “你就说我先借用一下……好黑凤!我求你了!” “我拿给你倒行,可是我怎么向咱妈交代呀!你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 “黑凤,我理解你的苦衷,可是眼下事情逼在这了,我也是没办法,再分有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黑凤求求你帮帮我吧!” “盛烈呀,按理说这钱都是你们王家的钱,你拿去花也很正常,可是这钱是你母亲让我管理……你让我真的好为难!我应该怎么办啊!我看我还是把咱妈叫来,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求情!你看怎么样?” “你把妈找来?我看算了,我最了解妈了,他把钱把的紧紧的,这次我又没按他老人家的意思和你完婚,她正在气头上,她会答应我?我看算了!如果你不帮我那我要饭去长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长春?能不能缓一缓,等妈的气消了,一切就能好说好商量了!” “这事缓不了,十万火急迫在眉睫,我们是去救黄毛姐姐!” 这时一旁的李满多也没多加考虑,冲口而出。王盛烈想拦也晚了。 “原来你们拿钱,是去救她?”黑凤姑娘显得很不自然,当然也有气。 王盛烈怪了一眼李满多,意思是就你多嘴多舌。 黑凤沉默撅个嘴一言不发,看出她内心斗争很激烈。 “黑凤,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胡搅蛮缠的人,你是个通达事理,很有同情心的姑娘!我想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盛烈呀,盛烈!你,你这不是逼我吗,你不同意和我完婚也就算了,你怎么还逼我……也罢!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豁出去了,做人做到底,我把钱拿给你!” “那你就不怕妈责怪……” “你是去救她,又不是逛窑子……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只要你把钱花到正道上,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相信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乱花这笔钱!” “不会!绝对不会!那我谢谢你……” 王盛烈此时发现黑凤两眼噙满泪花,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大的委屈,对此王盛烈心中也不好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盛烈声音带有硬咽的说道: “黑凤,我说句心里话,这个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我……我不仅辜负了你,还伤害了你,还往伤口撒盐!咳!我……什么也不说了,你对我的好,我会牢记在心里。不过,我还想说……这里没有外人,我想说一句掏心窝的话,我看出来了,你和我那同学张义感情不错……我也向张义提到你,他对你也是有情有意,张义那个人不错,为人耿直,能吃苦耐劳……” 黑凤是山村姑娘,哪敢听这个,多让人害羞!再说还是从盛烈口中说出,她涨红了脸慌忙阻止。 “盛烈,你说什么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就好像我……这叫我怎么说好……行了!快别说了!我们女人生来就是贱人,命运就应该随人摆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喜欢我,我就为你守一辈子寡!我黑凤相信命!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咳!你呀你?你怎么还这样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那封建婚姻的牺牲品!” 这时李满多说话了。“盛烈,行了!我看这事……你表明态度就足够了,剩下的是人家两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自由恋爱,自由恋爱,你怎么忘了!你这么一介绍,就像逼人家当着你的面表态似的,他现在可是你的女人,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我这可是一片好心,绝没有半点虚伪!” “是,你是好心!谁也没把你好心当驴肝肺!”李满多说着站了起来“关键问题是你母亲,你母亲要是不吐口,他们再怎么样,也很难到一起……最后还不是一对痴男怨女……望断天涯路!” 李满多的话刚说到这,面朝外的他,猛然发现玻璃窗下有人影一闪,李满多还以为是有小孩来买东西的呢。 “喂,有小孩来了!” 王盛烈和黑凤一听李满多这句话,一齐把头扭向窗外,可能是窗户高的原因,没发现窗外有人,他们又走近窗户向外看,没发现有小孩。 “一惊一咤的哪有人?”盛烈怪了李满多一句。 “我眼瞅子人影一晃!可能是来买东西的小孩,在这窗下一走一过……” “吓人道怪的!”王盛烈又说了李满多一句。看来王盛烈挺紧张,她以为是母亲,他怕的就是母亲,说着还长出口气: “我还以为是母亲来了……对了,你说到母亲不吐口,这可真是个问题!那怎么办?我是拿她老人家没有办法!我是不会奉旨完她这个婚的!这个我说了算。但是却不能让她放了黑凤一马,让黑凤和张义……这个我说了不算。咳!母亲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没办法又无能为力……我看那就先搁置在一旁,过了一段时间也许产生变化……有些事情就这样!” 李满多说着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盛烈,咱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走了,晚了就赶不上去长春的火车了……” “对,对,如今此地虽然是我的家,但是也不是久留之地,万一母亲过来,那一切又都砸了锅!方才就吓我一跳!满多!走!咱们赶快走!黑凤,那就……” “噢,你们说走就走啊?那你们等一等,我给你们拿钱去!” 黑凤说着急忙进了里屋。少时出来,把一叠钱交给盛烈。 “这些钱足够你们来回的车钱,吃饭钱,住宿钱,你们可不要乱花,快去快回!” 李满多见那么多钱忙感谢的说道: “盛烈,这钱先记在我李满多名下,等我从长春回来,返回家里,定会加倍奉还!” “说什么呢!又见外了是不是?谁让你还!”盛烈给了他一句。 “行了,你就别瘦驴拉硬屎了,我不还你,你怎么向你母亲交代,你倒好说,黑凤怎么交代?我知道这些钱对你们,那可是一笔不小数目,可是对我毛毛雨了!我现在是半文钱难倒英雄汉!” “行了,你能不能回来,回来能不能回去家,还两说着呢!” “看你说的,我还回不来,还回不了这个家了!” “苍狗白云,事事都难料啊!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两个人说着离开了小铺,为避特务的耳目,两个人是在抚顺郊区一个叫章党的小站上的车,是通往吉林梅河口的车。 黑凤送走了王盛烈和李满多,回到小铺。她坐在柜台前,她想着盛烈拿走钱的事,她有点心神不宁。她想她隔岸把钱拿给了盛烈,盛烈母亲若是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呢?是,是她儿子用钱,可是盛烈母亲明明交代过,那钱谁也不能动!我却……咳!这可怎么好!弄不好肯定要挨一次责骂! 责骂就责骂吧,问心无愧!盛烈是为了谁?我又是为了谁?但是总觉得有点委屈,我这是没病找病,何苦来哉!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窝囊,这钱的事,想瞒还瞒不了,早晚会被盛烈母亲知道,如其让盛烈母亲知道,莫不如先向母亲坦白,变被动为主动,这样会让她老人家好受些。 想到这她下定决心,从柜台里站了起来,她想出门去西屋,把方才事情讲给盛烈母亲听。 但是她低头刚要推门出去,猛然间门被拉开了,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盛烈母亲。 第四十三章两位不速客到访 自从王盛烈拿走小铺上货的钱,黑凤心里就没消停过。现在黑凤姑娘也没心做别的,就是坐在柜台里想来想去。她越想越害怕,她觉得盛烈拿走小铺上货的钱,这可不是小事,这事关系全家的生计,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盛烈母亲,早晚会暴露,那要是一旦暴露了,她也难脱关系。也难辞其责!所以她想,与其瞒下去,不如向盛烈母亲主动说出,这样会让盛烈母亲心理好受些,不说求得她老人家慈悲为怀,高抬贵手,宽大处理。起码也不至于弄个,隐瞒不报,合伙欺骗,罪加一等的恶名。 黑凤想到这,决定去西屋,把盛烈拿走上货钱的事,讲给盛烈母亲听。没料想她刚一出门,就碰见了盛烈的母亲。 她见母亲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心里好像有什么心事。 黑凤一楞。“妈,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去看您!” 平时两人一见面,盛烈母亲脸上总是挂着长者那种谦和的笑,这次不知为什么,目光呆滞,毫无表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盛烈母亲没言语,默默的走了进来,又默默的找一个地方坐下,不时的还打出一两个咳声,看来心事还挺重。 黑凤心里好生奇怪,她在寻思:盛烈母亲怎么会来?而且脸沉似水……今天是怎么的了,难道还在生盛烈的气……看那样子,还是加点小心伺候,哄她高兴为好。盛烈拿钱的事,先不和她提。 于是她给盛烈母亲端去一杯茶水。 “妈,您喝水!” 盛烈母亲没动,两眼还在发直,看去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 “妈,您还在为盛烈生气呀!这是何苦呢!他是您儿子呀!您犯不上跟自己儿子生那么大气!您可知气大伤身……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哪多哪少!那我们做儿女的可……” 黑凤说了这么多劝慰的话,盛烈母亲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黑凤一连偷看盛烈母亲好几眼,她心在想:方才盛烈回来拿钱的事说不说呢?说了妈肯定不高兴,说不准气上加气,火上浇油!要大发雷霆!那气势可让人受不了!不说吧?心里总是个事,心里总闹得慌,干什么都干不下去!这样下去哪行! 说不说呢?她一直很矛盾,想来想去,最后心一横,还是说了吧,是祸躲不过,早说怎么也比晚说强。 “妈,您来的正好,有一件事我正想去找你说呢!盛烈他……” 黑凤刚说出盛烈两个字,就被盛烈母亲抢白过去! “还提他干什么?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娘!这个盛烈真是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他竟然……咳!大了!翅膀硬了!能远走高飞了!真是儿大不由娘,我这个当娘的,拿他真的没办法了!” 黑凤没多想,她还以为母亲生气是因为盛烈半夜出走的事。她心想:这还没提方才盛烈拿走上货钱的事,这要提拿走上货钱的事,说不定还会气成什么样子。 黑凤接下去又有点犹豫。 盛烈母亲见黑凤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奇怪的盯了黑凤一眼。 “黑凤呀!盛烈怎么样,我不稀得管他!但是你……你可要想的开!咳!这婚事可苦了你了,千不该万不该,我不应该把你领进我们王家的门!结果弄成这个半生不熟的样子,我这老太太脸往哪搁,我是在作孽呀!”说到这她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可是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盛烈他好,说句良心话,盛烈能找到你这样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能干也能干,要持家能持家!还不是我们王家烧高香呀,这么好的事他楞是反对……真不知这秃小子怎么想的!更可气的,他非要去找那金凤……咱不说金凤如何如何,即便金凤再好,那也不应该和父亲母亲对着干!咳!儿大不由娘啊!实在是不孝呀!” “妈,我理解您的苦衷,您是为我好,也为盛烈好!可是我也明白了,我和盛烈实在不般配……我就是个苦命女子,没多大文化,不敢有太多的奢望。我和盛烈好有一比,一个是大鹏金翅鸟,一个是小麻雀……可有人讲话了,盛烈是念过大书的人,又留学回来,我这个乡下村姑,没见过世面,根本配不上他!妈!强扭的瓜不甜,他愿意去找金凤,就让他去吧,盛烈是个不念旧情的好人,我看他们两个很般配!我和盛烈是捆绑做不成夫妻!” “姑娘亏你想得开……都怪我这老婆子老脑筋,老糊涂把你弄来,本以为把你给盛烈,谁想盛烈他……咳!真是错点了鸳鸯谱……我好后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不是想逃婚吗?让他逃去,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哪一年!他早晚会有悔悟的那一天!我现在是担心你,我不知你怎么想,如果你心中有盛烈,如果盛烈非要娶金凤,我看做二房也不是不可以……” “二房?”这话竟从盛烈母亲口中说出,这让黑凤没想到,黑凤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辛亥革命都三十年了,也就是说一夫一妻制,提倡三十多年了,亏得老太太想得出! “妈!那怎么行!现在是民国!我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相信命!” 黑凤宛然拒绝,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她和张义要好的事。她说完见盛烈母亲又不说话了。 屋里一时出现静默。黑凤还惦记着盛烈拿钱的事,她想现在不说何时説,不如一下子都说出来吧,于是她鼓了鼓勇气,开言说道: “对了……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方才盛烈回来了……” 话一说出口,黑凤还以为盛烈母亲一定会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然而让她没想到盛烈母亲异常平静。 “哼!我知道他回来了,他回来又怎么样?变本加厉,最后还不是拿钱走了!” 黑凤一听母亲说出这话,大吃一惊。“您知道?怪了,您怎么会知道的?” “他以为我不知道,来时我就从咱家的窗户里看见他了!缩一头夹一尾的,真是可笑!他是跟一个警察过来的,那个警察叫李满多是盛烈小学同学,我也认识,我知道盛烈是在有意躲着我,我也知道他背着我,没好事!等他们进了屋,我悄悄过来,本想冲进屋内叱责他一顿,但是我忍住了,我想蹲在窗下听你们唠些啥,听了很长时间,腿都蹲麻了,后来听那李满多说外面有人……我想,这要是被你们发现,我这老婆子脸往哪搁,那有多难堪,吓的我赶紧弯腰走开,躲到一边。后来见盛烈和那李满多出来,我看我那儿子一步一步远离了我,我那个心啊,别提有多难受了!” “妈,那你为什么不喊住他?” “我真想喊住他,我张了几次嘴……可是我没有喊出来,我想:喊住他又有什么用?那拿钱的事我能说什么?那钱我能不让他拿?我一咬牙一跺脚,心想算了,莫不如由他去吧!让你做个顺水人情,将来你们也……我想他走就走了吧,再说他是为了救黄毛姑娘,钱也是用在正地方!再说他和那姑娘从小就是好朋友!他上日本学习的学费,还是黄毛姑娘给拿的!人家的好,咱们也不能忘!忘了,那成什么人了!以怨报德咱们王家作不出!” 黑凤一听盛烈母亲谈到黄毛姑娘,不管是褒还是贬,听了心里总是不得劲,有点疙疙瘩瘩,但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若有所思的,心烦意乱的在胡乱点着头。像是理解,其实不理解。 “黑凤,我说这些,你听了别不高兴,也许这话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说。不过,你也别想的太多,我不是相着他们说话,说到底他们只是朋友,尽管两人你有情我有意,扯不断理还乱……我看他们最终还是成不了!我相信我的眼力!” “你怎么知道他们成不了?”黑凤当然对盛烈这句话感兴趣,免不了多问一句。 “也许是太好了的原因,两个人都在为对方着想……这样反倒……尤其是你的到来,你夹在他们中间……他们两个都是君子……我相信我的直觉,他们成不了!”“妈,如果是因为我,那我想……”黑凤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想退出这包办婚姻,成全盛烈和黄毛姑娘,当然成全他们,也想成全知己。“那又何必呢!不如把我嫁了!” “黑凤,你多心了,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方才也听说了,盛烈要把你介绍给他小学同学张义!这怎么可以!他真是吃错药了!哪有把自己的女人介绍给别人的!荒唐!可笑!” 盛烈的母亲一脸不高兴,黑凤还期望盛烈母亲能答应他和张义的事,不答应也应该给予考虑……不料想竟一口回绝。 盛烈母亲这一句话不要紧,让黑凤一下子跌入深渊,陷入痛苦无奈中,她能说什么,她能大胆直言表白说我喜欢张义吗!她能求盛烈母亲答应她嫁给张义吗!显然不可能! 那时还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妇女受封建的三从四德思想束缚,就像白蛇传里的法海手里祭出的钵,罩住白蛇,使得白蛇动弹不得!封建思想就如同那钵,把那时的妇女罩住,桎梏着每一名妇女的自由。在那种封建思想统治下,就是给黑凤一个胆,她也不敢去争取婚姻自由啊!如果她真的想出奇冒泡,那么做了。那老百姓吐沫星子,非把她淹死不可! 所以面对盛烈母亲,她什么也说不出。 盛烈母亲也不算是老封建,比起小说《儒林外史》里的老封建,开明多了,起码没有妇女要从一而终,为夫殉葬的思想。她很同情黑凤,看问题也很现实,她见黑凤一副痛苦的样子,又转换了一下口气。 “要说张义那小孩是不错,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能吃苦耐劳,待人心肠也热,说心里话我也挺喜欢他,可是他们家穷呀!生活苦啊!他们家祖孙三代都是矿工,他的两个叔叔一辈子没娶上媳妇!我不忍心让你去受苦。” “妈,我是苦水里泡大的,我不怕苦!”黑凤一心想张义,她在用这种方式表明她的心思所愿。 盛烈母亲能不听明白!但是她不希望黑凤去受苦。 “你这孩子,太感情用事,婚姻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三分钟热血!听妈的话,妈不会害你的!如果盛烈真的和你不成,妈再给你找个合适人家!” 黑凤一听盛烈母亲放出这些话来,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她想过自由去争取,可是……家里的父母是收了王家聘礼,才让她进了王家,一踏进王家这个门,他已经失去,或者说半失去,人身自由。什么事只好听命于盛烈母亲,盛烈母亲要是不答应,谁说也不好使。 黑凤想:如其盛烈母亲再给她找一户人家,莫不如权却呆在王家不走,她想王盛烈一定会帮忙,帮助他和小豹子张义在一起……那有多好!想到这于是她说道: “妈,我既然进了王家的门,那我就是王家的人,我是不会离开王家的!您就别替我操心了!” “你这孩子!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好!这事先撂在这,等盛烈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现在最头疼的事……盛烈把咱们上货的钱拿走了,没钱这货得怎么上呢?不上货,靠什么赚钱啊!全家怎么活啊!” “这……妈!我想,不是有些客户还记着帐吗,如果把记在帐上的钱要回来,我看小铺也能周转下去!” “你是说去要帐?你以为像上嘴唇打下嘴唇那么容易吗,不用说别人,就拿你老赵家二叔!要了多少次了,像挤牙膏似的,一回给一点……这还算不错的,有些人就是跟你哭穷,你也没办法……要帐难啊!” “那怎么办?那咱们也不能眼看着……妈!你看那样行不?咱们向供货商记账!要欠,大家都欠着呗!” “记帐?一些滞销的货倒是能记帐,可是那有什么用!压在手里不能当钱花!能赚钱的一些快货,不拿现金谁跟你挂帐!咱们小铺就指这些快货赚钱呢!” “那,那可怎么办?都怨我……”黑凤急了。“我不该把钱……” “咳!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那儿子!可是他也是……也怪不得他!他是去救人,那也是正事!”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就在他们娘俩一筹莫展时,有人敲响了小铺的门。 “请问这是王盛烈家吗?” 盛烈母亲一听有人来了,忙叫黑凤。“你出去看看……看谁来了?” 黑凤忙起身,转出柜台去开门。门开后她楞了一下,发现两个和蔼的中年人,为首的那个相貌堂堂个很高,器宇轩昂。另一个文质彬彬,两个人衣冠楚楚,穿戴都很不俗,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黑凤吃了一惊,瞪着一双惊异的眼睛。“你们找谁?” “对不起,我们是来找王盛烈的!”那个为首的大个子说道。 接着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说到:“顺便也拜访一下他的父母。” 黑凤见他们说出这话,又不认识他们,怕是……她不敢做主,便横在门前,回头看盛烈母亲,那意思是让他们进来?还是不进来? 盛烈母亲早已站起,他见两个人穿戴不俗,气度不凡,便知这两个人不是街头巷尾买货的,他们既然叫出王盛烈的名字,肯定是王盛烈的朋友或者是老师,可是王盛烈哪有这样衣冠楚楚的朋友和老师呢? 如今两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多想。 “噢,我就是盛烈母亲,敢问二位,你们是盛烈……” “噢,我们是从长春来,到奉天办点事,顺便前来抚顺拜访!”那个大个子说道。 那个长的文质彬彬的人问了一句。“您是王盛烈的母亲?失敬失敬!我们听说您儿子王盛烈从日本回来了?” 这一问让盛烈母亲吃了一惊。“哦?您是怎么知道的?” “在长春我遇见了他的同学,有个叫康明瑶的,还有一个叫王言大的,我听他们说的!他们是在奉天火车站见到的!” “噢,原来如此!你们能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看他……太好了!可是不巧,他去了长春!” “啊!他什么时候去的长春?”大个子惊异的问。 “也就是脚前脚后!” 一听盛烈母亲这话,急的那个大个子顿足捶胸。 “啊呀呀!早来一步就好了!就怨这该死的火车!老误点!” “二位前来找我家盛烈不知有何贵干?” 那个文质彬彬的人视乎有所想。“噢,我们找盛烈是一方面……主要还想拜访你们二老。” “噢!那好啊!这里不是说话处,我们去西屋家里说,正好老头也在家!” 盛烈母亲说完,便出了门,前面带路,那二人朝黑凤客气的点了点头,跟着盛烈母亲走去。 黑凤对这两个人十分好奇,便追出来看。 大个子好奇的回头瞅一眼那姑娘,问走在前面的盛烈母亲。“大嫂,那位姑娘是谁呀?” “她呀,她就是我们给盛烈说的媳妇,别见怪!山里姑娘,不懂规矩,一来生人就好奇,让你们见笑了!” “噢!他们成亲了?”大个子接着问一句。 “还没有,暂时作为童养媳住在我家里,您不知道她家生活实在困难,父母还有病……我看姑娘挺可怜,人也不错,就领来了!谁知竟惹来大麻烦!盛烈死活不同意,我把他俩锁在屋里也不行!盛烈一气之下去了长春!” “怪不得盛烈着急去长春,原来是因为这个!想逃婚!” “也不全为这个,你们也知道他有同学在长春,他也想去凑热闹,去长春找个工作!” “找工作?大嫂!要说找工作,那可不好找!别看他是日本留学生,没有一定关系,那些好的单位,大的单位也进不去!” “大个子,瞧你这话说的,这么不遭人爱听!还是新京时报的大记者。”那个文质彬彬的人说了大个子一句。“大嫂别听他的,我想就盛烈这样出类拔萃的好学生,到哪找工作都不会太难!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 “好啊,好!有你这位康德新闻社编辑局长发话,盛烈不愁找不到工作!” 三个人说着来到西屋门前、 正在屋里躺在炕上看三国的盛烈父亲,见有人来了,忙把看那页折起来,慌忙下了地出屋迎接。 还没出屋,人已经进来了。 “老头子!这两位先生是从新京过来的,他们认识盛烈,盛烈不在,他们来看你来了!” “哦,好,好,快往屋里请!”盛烈父亲连忙往屋里让。二人也不客气,跟着盛烈父亲往里屋走,两个人被让到南炕边坐下,盛烈父亲回头叫老伴。 “我说家里的,沏一壶茶水过来!” 盛烈母亲答应一声,转身又去了外屋。 “你们是从长春过来的?”盛烈父亲知道他们是从长春过来的,这也是没话找话。 “对,对,现在改叫新京了!”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说到。 “对,对!我这个老东北叫长春叫惯了,一时间还改不过来!”盛烈父亲说完仔细看了看那两个人。 “我看二位长的不俗……对了,我还没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在哪高就?如何认识小儿盛烈的呢?” 第四十四章亲朋好友话盛烈 当盛烈父亲问到两个来访的客人,尊姓大名,家住哪里?怎么会认识小儿王盛烈时,那个看样子性子有点急的大个子,抢先说了。 “那好,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韩,百家姓中,冯陈楚卫蒋沈韩杨中的那个韩!鄙人在新京时报谋得一职,是个小记者。这位是……”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文质彬彬的人。“他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于莲客,于大官人!如今可是康德新闻社的大编辑,大局长!” “说什么呢!就好像我……我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为生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的兴趣在书画!在诗词歌赋。” “莲客志不在官!这我理解!您知道他的身世吗?” 盛烈父亲摇摇头:“不知也!” “说起来可要吓你一跳,他可是清王朝礼亲王代善后裔。” “哦,是代善后裔!听了真是让人肃然起敬!那也算是高高在上的贝勒爷!” “咳!什么贝勒爷?都是昔日黄花,说那些作甚!那都是过去的事,莫要提起,莫要提起!如今是民国老皇历翻不得!”于莲客连连摆手。 “现如今还在为自己的家族和王朝作喉舌,歌功颂德!” “你……为谋生活,清高不起!不得不阿附取容。行了,行了,大个子,哪有像你这么介绍的!不知你是夸我呢?还是在贬斥我,讽刺我,我听着怎么有点像满清遗少……” “你本来就是遗少!像郑孝胥罗怀玉那些大臣,才有资格称遗老。不过,再过几年也能有资格称遗老!”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可是够厉害的!遗老遗少,新贵旧宠,全是浮云!说白了出来混世,还不都是为混口饭吃!” “咳!我就那么说说,不说不笑不热闹!你还认真上了!” “ “你说笑,我等可生受不起!” “说真的,若不是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我们还能平起平坐吗!我作为你的属下,还不得像奴才似的,在你面前跪爬半步‘咤,咤’的!还不是低三下四,唯你是从!” “看你说的!至于吗!照你这么说,我骨子里反对辛亥革命了!” “那谁知道了!我又不是孙猴子,能钻进你的五脏六腑,看的清清楚楚!就像你说的,清王朝已是昔日黄花,能不让你伤感吗!你不满意也得搁在心里,形势所逼。中山先生说话了,世界民主进步潮流滚滚,势不可当!腐朽的清王朝,已是千疮百孔,不可救药!谁想复辟,谁想走回头路,也没用,都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辫子军如何?满洲国儿皇帝在日本军国主义卵翼下能成什么大气候!” “好啊,你在我面前敢骂当今皇帝溥仪,你不要命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哈哈!背后骂皇帝谁也管不着!你想收拾我?小心你被收拾!于大官人,我还不了解你!你是那种韬光隐晦的人物!你对日本侵略者的态度……还不失为一个有正义感的文人。” “噢!你这是从何说起?你钻进我五脏六腑了!” “那倒没有,不过从你写的诗词……管中看豹,可见一斑!” “哦,这里没别人,不仿说出来看看!我也领教一二” “说就说,不说你还以为我瞎白话!你任《盛京时报》编辑的时候,你去千山赏红叶,可曽留诗一首?” “啊,这你也知道!兴趣使然,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奇怪,但诗的内容,实在让我吃惊不小!我还能背诵下来。诗云:“千山渐似画屏开,村路崎岖指庙台。筑路尽征丁壮去,采棉多是女儿来。” “呵!行啊,那是我即兴感怀,想不到你还记得,还能背咏!” “这首诗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哪能背咏不出来,且不说诗写的如何如何,就说诗的内容涵指,还不是道出了,日本兵到处抓劳工,给东北农村造成悲惨景象。这于唐朝大诗人杜工部的石壕吏,异曲同工也!……另外,我还听说……你咏雪有“听雪遥怜战地寒”诗句,你的同僚,那个日本总编辑,菊池贞二,还问过你,‘战地寒?什么意思?你是顾念中国兵吗?’”你竟错愕,一时无言回答,险些酿成文字祸。” “这你也知道?都说记者眼睛最敏锐,耳朵最灵敏,果不出其言!这些小事也没逃过你的眼睛,躲过你的耳朵!幸亏是你,换了汉奸,我可能来不到这里,也许进了监狱,也许成了‘清凤不识字,何必乱翻书’那种文字狱的受害者!” “那你还寻思啥呢!”那个大个子记者说了一句,“这也算是你们老祖宗的光辉劣迹!遗毒后世。祸害千年!” “看你说的!你这话可有点不公!文字狱也不是我们清王朝发明的!” “也许不是,但是盛行于你们清王朝!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莲客沉吟不语。 “老先生!”韩记者称盛烈父亲为老先生。“你眼前这位不仅是清太祖嫡子代善之裔,还是当前有名的文人墨客。向他索要字画的人盈门,推诿又推诿不得,弄的他难得一丝安闲!今日得以偷闲,才出来走走!对了,他不仅才华横溢,还慧眼识人才,他很赏识你儿子的画,你儿子画的那个叫……对了,叫《古城黄昏》!就是他慧眼识英才,在众多送选画中选中的,并推荐给组委会,有他这样人物推荐谁能薄他的面子,盛烈的画才得与当时有名画家的画,共聚一堂展出!我作为记者在现场采访拍照……你儿子的画。得到与会专家,书法家,还有一群东大学生一致的好评!” “噢,噢,毛头小子能画出什么好画来,那是小儿遇见你们二位贵人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得谢谢你们才对,谢谢你们对我那犬子的错爱和提携!” “这我们可不敢当,是你儿子画的好!”莲客连连摆手。“对了,我想说的……还有盛烈在日本学画的时候,校方为宣传他们第一期的学子们的画作,也为了展示他们的教学成果,在家乡东三省搞一次巡回展,盛烈画了一幅招贴画。名字叫‘拉奥孔’画的相当不错!线条简洁,眉目十分传神,活灵活现,很有感染力,别小看了那张招贴画,打动了更多想学画的年轻人,纷纷报名参加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的学习!” “噢!那也是在老师的悉心教育指导,校长的信任栽培下,他才能施展发挥……”盛烈父亲说的很谦虚。 他嘴是这么说,心里可是美滋滋的,欢喜的了不得。有这样的高官显贵,社会名流,当面夸他儿子,他能不高兴吗!他脸上能没光吗! 高兴之余他大声叫在外屋烧水的老伴。 “我说家里的那口子,你听见没有,咱儿子给咱们露脸了,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听着呢!死老头子!看把你高兴的!……别光顾高兴了,愁事还在后面呢!盛烈要是上来那气人劲,也够人一受的!” 盛烈母亲虽然在外屋烧水,但是也在倾耳细听屋里的谈话,有人在夸他儿子她能不高兴吗。但是她还没忘记盛烈拿走上货钱的事,一想这事,她气又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呢!是不是……那事随他去吧!我也寻思过味来了,那事也不全怪盛烈!” 盛烈父亲还以为盛烈母亲说的是逃婚的事,遂说了一句。说完生气的问了一句。 “这茶水怎么还没沏来!别光顾听着高兴,忘了给客人沏茶!” “看你说的,我能忘吗!这不正忙着吗!急什么?这水还不得烧一阵子……哈!水现在响边了,马上就好了!” 屋里面盛烈父亲和两位客人继续进行他们的谈话。 “老先生,方才听大嫂说盛烈,好像有一肚子牢骚……” 莲客颇为奇怪,颇感不解的探问一句。 “咳!你们也不是外人,说起来也实在让人生气!你说当老人的,哪个不为孩子好,可是当孩子的,他就不了解当老人的这份苦心!咳!” 盛烈父亲说到这叹息了一声。接着又说。 “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都是我那老婆子心里装不住事!才贸然……提起这事,让二位见笑,这不盛烈也大了,咱们这个地方兴早婚,有一句话说的好,早养孩子早得济吗,盛烈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了!我们做父母的能不着急吗,所以四处托人,好不容易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真的不错,长的也行,还能干!虽然比盛烈大上二,三岁……但是也没什么,咱们这个地方兴小女婿大媳妇,我们就等盛烈从日本学习回来,就正式给他们婚事办了,可是没想到盛烈这小子,就是不答应,宁死不从!气的他母亲把他们锁在一起……就那样也没行,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跑了?”于莲客和那大个子韩记者同吃一惊。“我听大嫂说是去长春找工作……”那个姓韩的记者说了一句。 “找工作是一方面,也是逃婚……” 盛烈父亲还要说什么,被外屋的盛烈母亲把话茬接了去。 “哼,逃婚,光逃婚还好!眼不见心不烦!方才又偷着回来了,还把咱家上货的钱带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在外屋的盛烈母亲,闻听盛烈父亲的话,气的忍不住又发话了。 “你这老婆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东一句,西一句,说什么呢!什么方才又回来了?什么拿走上货的钱?莫名其妙!我看你是气糊涂了!” 盛烈父亲朝外屋扔出一句。这也不奇怪,他还不知道盛烈拿走钱的事。 话音刚落,盛烈母亲用头一拱门帘,侧身进来了,她左手提着一壶开水,右手拿着两个茶杯,来到客人面前,她分别把两个茶杯放在客人边上的炕沿上,然后倒上茶。 “哼!这回咱家可好了,准备喝西北风吧!”她一边倒茶一边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他把上货钱带走了?什么时候?”盛烈父亲还在奇怪。 “就方才……他们二人来之前,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这怎么会?他手里应该有钱啊!他怎么会把上货的钱带走!” “哼!那你问谁呢!这要问你那露脸的儿子!” “你,你这不是说的气话吗!他要是在,我问你干什么?” “我跟你说吧!他有一个同学,这个同学你也能认识,就是市里招待所,那个胖所长的儿子,外号叫三角眼的……” “你说的是李满多?” “对,对!就是那个李满多!他也要去长春,可是没路费,咱们盛烈来了大方劲了,大包大揽!他也不管咱家现在什么情况!咱这破家,为了他的婚事,家底都花光了,就剩那点上货钱了,结果他还给拿走了!他倒大方了,我们遭罪了!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法过了!” “拿钱就说拿钱的事,当着客人的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过不过的,有什么用!不怕人笑话!” 盛烈父亲是个好面子的一个人,所以说了盛烈母亲一句。 “我这不是急的……面子,面子,你就顾你那面子!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盛烈母亲气的抢白了盛烈父亲一句,说完嘟着个脸,一屁股坐到北炕的炕沿边上,耷拉个脑袋不说话了。 盛烈父亲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他很理解老伴的心理。他心里也不痛快。他叹了一口气。 “咳!盛烈这孩子也是的,你不为家考虑呗,你也别给家添堵添乱!那个李满多家里应该有钱啊……对了,我听说他们家出事了?是真的吗!”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不知道?你不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闻,这么大事你不知道……” “咳!发生什么事你就说吗!哪那么多啰嗦!” “他父亲,那个胖所长……被人打死了,李满多虽然跑出来了,但是也回不去家了!” “真有这事!报纸上说,胖所长是被抗联打死了,儿子是被抗联劫走了……不过有小道消息说,胖所长是被特务头子原田打死的,李满多是被抗联救走的,官方和民间说的完全是两样!我都不知信谁?” “报纸说的纯粹是放屁!我才还亲眼看那李满多和咱儿子在一起!怎么会是被抗联劫走了!” “我也纳闷……如今有多少新闻是真的,对了您是记者,你给我说说,这年头老百姓还能相信报纸吗!” 那个姓韩的记者苦笑一下摇摇头。“这事你问莲客吧,他是新闻官!” 于莲客也是一脸愧色,无言以对。 “那……那他们两个人去长春干什么?”盛烈问老伴一句。 “我听他们说是去救人……” “救人?救谁?” “救黄毛姑娘!听说招待所发生的事件,都是因为黄毛姑娘引起的,胖所长的死也是因为窝藏黄毛姑娘,被特务头子原田打死的!……老头子,有些事太令人奇怪了,我怀疑这黄毛姑娘是不是黄仙下界,若不然怎么会……跳大神的说了,谁要是惹了黄仙准没好!果不出其言。” “黄仙?黄毛姑娘?亏你想得出!说你什么好!神神叨叨的,你可别出去给我乱说!免得让人听了,笑掉大牙!” “那……我就不明白了,那你说胖所长呆的好好的,突然间就……” “行了!要我说这事就怪你!黄毛姑娘在我们家养伤,呆的好好的,你楞是把人家撵……” “这事怎么怪我!我不是为……再说我也没撵她!” “你是没撵她,可是比撵还让人心……你那点小伎俩,谁看不明白!你这一出不要紧,黄毛姑娘还能在我们家呆下去吗!黄毛姑娘左右为难,弄的她一时走投无路,才住进胖所长家……结果怎么样?出了这么大事,多少人跟着遭殃!你说这事不怨你怨谁!” “怨我,你若是这么说我,那我可屈的慌!啊!得罪人的事都我出头,出了事你在一边装好人!哼!好人都是你做,坏事都是我的……好,你不是说我吗,今后我不干这傻事行了吧,要出头你出头!什么事都你来吧!” “谁让你出头了?你爱出头……”盛烈父亲气的来上一句。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记住这话!别后悔!” “……” 两口子说着说着互相竟‘掐’起来了。 两个客人见此情况,想笑又不能笑,又不好袖手旁观,那大个子韩记者,连忙上前打圆场。 “你们两口,老夫老妻真有意思,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说着还埋怨起来了……行了,都少说一句吧!” “大兄弟!她说话太气人!” “你说话才气人呢!我说黄毛姑娘,碍你什么事了?看把你心疼的……” “你,你……太不可理喻!”盛烈父亲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姓韩的记者连忙相劝。“行了,行了!都别再说下去了!” 他想把话题扯开。遂问了一句:“对了,大嫂,你们说的黄毛姑娘,是不是民间传说的火凤凰?” “什么火凤凰?不知道!什么火凤凰?” 韩记者的话,果然奏效,盛烈母亲一楞,遂问了一句。 “火凤凰是一位抗联女英雄,出没在白山黑水之间,她被神化了!成了从天池出来下凡的神女,她的原型我知道……据说她本是将门之后,是因为当将军的爷爷被妖魔所害,才……” “构思巧妙,这不会是你的大手笔吧?”莲客取笑那记者一句。 “我哪有那般文思遐想!当记者的只是如实报导了老将军无病而亡的经过,后续报导就没了下文……” “你的后续报导,和老将军的死,都是无疾而终……”莲客揶揄那韩记者一句。 “这怪谁,这还不怪你们那位新闻检查官菊池贞二!” “还说呢!那事情真相能公开吗!涉及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要是刊登出来,那还了得!要怪就怪你那榆木疙瘩脑袋,不会寻求变通!那个火凤凰的作者就会变通,就比你高明,用神话的形式写了出来,人家就规避了检查!” “这么说……火凤凰的作者不会是你吧!” “那你可高看了我!是谁?这等事还是不谈的好!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样让人们心知肚明,怎么样能反映出人们被压制的正义心声!” “老头子你听听,人家文化人都说……黄毛姑娘被奉为神女,和我说的黄仙差不多!你还说我迷信!” “你就是迷信!和神话没法比!” “怎么个没法比!他说的是神,我说的是仙!” “胡搅蛮缠!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在一边听着算了!没人把你当哑巴!” “想不到黄毛姑娘原来就是盛烈想念的极力想找到的那个姑娘……这次他们急着去长春……难道黄毛姑娘又遇什么危险了?” “估计可能是!若不然盛烈也不会什么都不顾,火急火燎去长春!”盛烈父亲说道。 “那他知道黄毛姑娘家地址吗?”莲客问了一句。 “横必是知道点!不然……咳!看来我还是错怪了盛烈!”盛烈母亲自觉对不住盛烈。 “你错怪盛烈的事还少吗!那次盛烈盛藩去奉天,就因为当晚没回来,你就不问青红皂白打了一顿,结果还不是冤枉了人家,还说呢!行了!错怪不错怪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你还是想想钱的事,我看你是不是出去和谁通融通融!” “这年头,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和谁通融去!……你不是说我爱出头吗?好!这事你出头吧!” “你这老婆子!想不到在这等着我呢!说你,你还真来劲了!你以为缺你不行!我这里有客人,若不然……我真不用你出去张弄!” “哼!你就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说来说去还不得我!我也看透了,我就是奔波劳累的命!行了!你还是陪客人吧!我出去张弄!” 王盛烈母亲说完,气哼哼离开了里屋。 第四十五章一纸收藏解忧愁 盛烈父亲嫌老伴在两位贵客,也是两位文化人面前,唠唠叨叨,口无遮拦什么都说,让他这个好面子的人,颜面丢尽,所以支走了老伴。当然筹集钱款也需有人去做。也是一方面。 他见老伴气哼哼离开里屋,便回过脸来,朝两位客人笑一笑。 “让二位见笑了,内人没什么文化,属农家院里的三姑六婆,不懂礼貌,不谙事理,上来那个彪劲,不管是谁,哪怕面对的是皇叔二大爷,他也要‘堂堂’说上两句……一些不不伦不类话,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啼笑皆非!让人很尴尬下不来台!咳!失礼了!莫怪!她也是心里不痛快!才……” “老先生,这说那里话!我们何怪之有!看出来大嫂是个快人快语,实惠人!”那个大个子姓韩记者说了一句。说着看了一眼,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盛烈父亲,一种同情心,油然而生。“咳!不说不知道……听大嫂这么一说,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一首难唱的曲!看来你们家是遇到了困难,买卖做不下去了,生活出现了问题……俗话说的好,一文钱憋倒英雄汉!有时真是那样!但是,我劝你们不要愁,凡事要想得开!我相信这样的困难是暂时的,一定能度过这道难关!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然直。不管盛烈于我们是一面之交,还是忘年之交,我们已是心心相印的好朋友,作为朋友,不说两肋插刀,也不能袖手旁观!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我们理应相助!什么都别说了,如果老先生不嫌弃,我们兄弟愿意尽点绵薄之力……” “对,对,韩记者说的好!我也这么想!”那个于莲客接着说道。“一家有难大家帮!更何况我们还是盛烈朋友!责无旁贷!责无旁贷呀!我们觉得能帮盛烈的忙,也是我们当老大哥的三生有幸!” 盛烈父亲对二位客人的好意,自然十分感激,但是……他认为这是老伴在人家面前说的那些哭穷的话,使得人家面子下不来,才不得不解囊相助……再说,口口声声所称是朋友,充其量那也是盛烈人缘,与他们二老还是素味平生,怎么可以接受这种帮助!即便急需帮助,也不能张口就答应,那成何体统…… 老先生又是笑了笑。“谢谢二位的美意!你们的这份情我领受了!但是……我想我们会有办法解决!就不需要二位费心了!老伴说我屋里打井,房顶开门,万事不求人,我承认,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禀性!” “这……”莲客和韩记者听老先生宛然谢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无可奈何的相互看了一言,。 莲客想,想热心帮忙这事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也要顾全对方脸面!像这样初次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提出予以帮助,这让谁都要有所矜持,让谁都难以接受!但是他们真是好意,真心帮助,绝不是敷衍,假意逢迎,虚伪…… 那怎么才能让老先生接受呢!莲客突然想到韩记者和盛烈之间还有一层关系,还可以拉近些……于是说道: “对了,忘介绍了。老先生,你可知这位韩大记者是谁吗?” “他是谁?”盛烈父亲突然听莲客说出这么一句,有些奇怪,他愣愣的看了那位韩记者一眼,露出一脸疑惑。 “你知道他是谁的妹夫吗?”莲客又进一步说了一句。 盛烈父亲听莲客这么一说,心里视乎有了目标,这个人肯定有亲戚关系!一眨眼的功夫,亲戚搜了个遍,也没想到是谁!他在扪心自问。“谁的妹夫?他会是谁的妹夫!亲戚里会是谁……” “呵呵,您想不起来了吧,他是郭大姐的妹夫!” “郭大姐?哪个郭……啊呀呀!难道是会吹箫的那个郭大姐!” “正是!” “原来你们说的是郭大姐!我还寻思……认识,认识!她比亲戚还亲呢!郭大姐!好人啊!她是个令人敬佩的奇女子!她身上有一股力量,什么时候看见她,什么时候都给你力量!不客气的说,我们还是箫友呢!她的箫吹的相当不错!她没少帮我们家盛烈的忙……我们很感激他!但是……”老先生说到这,突然口气一转,变得很沉重很伤感。“我听说她先生把全部积蓄拿出来,做了一笔大买卖,结果失利,弄的很惨……那几车皮的苇席,被日本侵略者当成军用品,强行没收!这世道上哪说理去!一张张苇席都是民用品怎么就成了军用品!这不是指鹿为马吗!咳!人家嘴大,手里还有枪,说啥是啥!买卖没做成,人还搭进去了,真是祸从天降!好好的一个家庭,一下子跌入深渊,陷入困境!听了,让人揪心啊!对了!听说,困难的还要把他们家的小四春雨,过继给您,有这事吗?” “呵呵,这事是谁传出去的!一定是你莲客去日本讲给盛烈的吧!不否认,是有这事,大姐是不想让小四春雨跟着他们受苦受罪,而我家缺少接户口本的男丁,我和她妹妹也是想帮帮大姐的忙,减轻大姐的负担……但是春雨那三个哥哥,也就是我的三个外甥惹不起,说什么也不干!小小年纪,感情就那么真,让人不忍心将他们分开,大姐潸然泪下,我们也……以后再不敢有那种想法!结果事情自然没成!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千万别提起!” “他们家不知现在怎么样了?”盛烈父亲关心问一句。 “现在有所好转,大姐夫被保出来了,在营口商高教授英语,收入也不错……大姐很惦记盛烈,对了!临来时大姐嘱托过我,让我务必转达她对你们的谢意!同时……” “咳!谢什么?论起来,我们只有谢她的份,哪有她谢我们的道理!这……惭愧实在是惭愧!” 莲客这时又说话了。“老先生,你是有所不知,在郭大姐最困难的时候,盛烈曾把他节约下来的钱全部交给了我……当时我在日本,正组织进行他们学校办的东三省巡回画展一些事务,盛烈闻听郭大姐有难处,含泪托我,让我把他节约出来的零用钱,转交给韩记者!再由韩记者转交给郭大姐!盛烈有这份心,实在难得!” “噢!竟有这事!盛烈没对我们说,这孩子做好事从不和人说,家里也不告诉!我都奇怪,他身上就那么一点学费,生活费……他只能饿肚子……这孩子有苦,宁可自己咽在肚里也不愿和家里人说一声!咳!……他能有几个钱?那几个钱够干什么的?杯水车薪吗!他若是和家里说一声,家里肯定会……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情义不是单靠金钱来衡量!别看钱少,情义无价!盛烈这点钱,让大姐心里热呼呼的让大姐倍受感动……大姐那可是个坚强的人!平时大姐很少掉眼泪,那次不知为什么?默默的掉了泪……”韩记者说到这,情所致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话题一转。“对了,今天我是奉大姐之命,前来还钱,还望您无论如何得笑纳!” 韩记者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里面装有钱的信封,平平正正的放在盛烈父亲面前。 盛烈父亲连忙推却“这,这不行!……这是何苦!我不能收!我断不能收!” “你要是不收,我没法向大姐交代!再说这钱虽不多,但是也能解你燃眉之急!务望收下!” “不!不!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这钱,说实在的,这钱我觉得太烫手,我绝不能收!不错,我们家现在是有困难,但是正像你们说的,那是暂时的!请相信我们会自力更生,自己会解决的!郭大姐还要拉扯她那四个儿子,实在不容易!我们不能帮郭大姐,还要郭大姐帮我们,我们心里……我们怎么还能收她的钱!” “那……你要坚持不收,岂不让我这个中间人为难!”韩记者摊开双手显得很无奈。 “咳!做什么事,都不能忘‘仁义’二字!有一位长老给我题字,说的也是仁义二字!我想二位不会让我做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吧!” 二人相持不下,不管韩记者怎么说,盛烈父亲就是摇头。 一旁的于莲客见此情况,只好微微一笑,他对韩记者说。 “韩兄,我看还钱的事先不急……”他转过脸对盛烈父亲说道:“老先生,我今天过来,还有事想叨扰老先生!” “哦,什么事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愿效犬马之劳!” “老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听盛烈说……方才老先生也提到……您很喜欢收藏?您能有此雅兴也不一般!我这个人也很喜欢收藏……” 不知莲客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 “我,我那谈不上收藏,我从小就喜欢写毛笔字,所以看见能书善写的就想方设法留点念想……您的意思……想见识见识我藏的字?” “我想开开眼界……“ 没等那于莲客说完,大个子韩记者忙不迭说了: “他自然喜欢!对了,我还忘介绍了,我的这位莲客兄,除了勤笔书画外,还是个大收藏家!他常信步于闹市冷摊之间,他家的藏书,藏画多着呢!还有国宝级的!只是不示于人罢了!” “净瞎说!什么不示人?我是怕日本人知道……要知道日本的那些文化特务,嗅觉非常灵敏,他们可是无孔不入,虎视眈眈,无所不用其极!我怕的是咱们国宝流失到国外,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所以不敢示于人!” “你这样谨小慎微,原来是因为……咳!这个世道,当一名收藏家也不容易!还要受惊吓之苦!不过我还是很敬佩收藏家……做一名收藏家,那可不简单!首先要有鉴赏力,而具有鉴赏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那必须有丰富的知识做基础,要博览群书,博古通今!另外也要有雄厚的资金支撑!当然胸中还要有一棵赤子之心!” “对,最主要要有一棵赤子之心!这句话说的好!再有钱,再能鉴赏也没用!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看到那些好玩意流入敌手,心里痛啊!”莲客说了一句。 说完他又转向盛烈的父亲。“我听盛烈说,您收藏了云鹤长老的字?” “啊,那还是盛烈小时候,我领他到咱们家乡中华寺,去见云游到此的云鹤长老,我们谈的很投机,谁知家里偶出小事,我不得不赶回家处理,但是我又……我想留个念想,我就有意请他留下墨宝。” “您真是有心的人!云鹤长老可是和李叔同大师同一种类型的人,出身官宦之家,他也是看破红尘,半路出家,一心埋头研究学问,不问世事!虽然名气没有李叔同大,但是在文史方面研究,丝毫不逊于李大师,对唐诗,宋词,元曲,清小说的研究很有见地,造诣不浅!可惜这样的人物,没能留给后世半点文墨,实在遗憾的很……不瞒您说,不才我,就想为他出一本书,我正在收集他的资料,先生既然收藏有他的墨宝,不仿拿出来,也让我们欣赏欣赏!我想那一定是很快慰的事!” “只要先生喜欢!什么都好说!先生看好了,要是有用的话,尽管拿去!” 盛烈父亲对朋友很慷慨。说完,回身打开墙角一大木箱子,从箱底掏出一卷纸包纸裹的没有裱的字画,又回身到炕上打开,摊开在炕上。那于莲客和那姓韩的记者赶忙都凑过头来看。 韩记者不禁感叹的说道:“呀!这字写的真漂亮!赏心悦目。气韵横生,我这外行人看了……感觉就是舒服!那么挥洒自如,太舒服了!” 于莲客没说话,他在静静的欣赏,不断的在点头。 “好!妙!一股清气,旷人心胸!让人神清气爽!另外有大家豪迈闲逸之气,不多见!书法犹如翁相!难得!难得!” “先生若是喜欢,我愿奉上!” “喜欢自然是喜欢!但是我也不能夺你所爱……但是,我也不瞒你说,确实需要,也为云鹤长老在天之灵……先生如果肯大义出手相让,我愿拿一个月的薪俸,作为谢资,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能笑纳否! “一个月薪俸?我的天!那可是二百大洋啊!”姓韩的记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烈父亲也是一楞神,他奇怪,他想,就那么一张纸,写了十个大字,就值那么多钱?这太令人不可思议。 “这……值二白大洋?我没听错吧!“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二百大洋!只少不多!” “这几个字就值那么多钱?您不是开玩笑吧?” 莲客笑了笑。“我怎么会开玩笑,您看我是开玩笑的人吗?实在是物有所值!物以稀为贵,物以需为贵,它占两条!这云鹤长老的字迹,天上难找,地上难寻,这十个字是世上仅有也是独有,可以说是绝品中的佳品!另外我是想为云鹤长老出书,这次书中有了特别难见的他亲笔题写的真迹,肯定增加卖点,这样算来,何止二百大洋!……就不算经济帐,算文化帐,这我也为我们国家文化遗产宝库,贡献了一份力量!为我们子孙后代增添了一道精神食粮!这是千金买不到的呀!” 盛烈父亲听了于莲客这番话,深深点了点头。“好啊!我能助一臂之力我也心满意足了!但是钱的事,就不要提了!我愿意做奉献!” 恰在这时盛烈母亲火急火燎的从外屋冲了进来! “老头子,什么钱的事不要提了?”“咦?你不是出去张弄钱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钱借来没有!” “吹气呢?哪那么容易就借来!咳,现在谁肯把钱借给你,人家怕你还不上!真是越穷越要穷!越富越得富!出去一圈,钱没借到,反倒惹一肚子气!” “那,那就没办法了!” “我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对了,你方才说钱的事不要提了,想是有了着落了?” “什么呀!我是说这字的事!” “这字怎么了?你又把他倒腾出来干什么?不嫌屋里乱啊!” “你说话这么不遭人爱听!是这位先生想看看!”盛烈父亲说完指了指莲客。 莲客连忙说道:“是,老先生说的对,不才想见识见识!” “那,那钱的事……不提了是怎么回事?” “不提了就是不提了,还能怎么回事!行了,你一回来就多事,你还是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吧!” “你这死老头子,难到我问一句都不能问吗?我现在对钱特敏感!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还不走了呢!” 莲客看得出盛烈父亲是一个正人君子,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一个人,与这样的人办事,提到钱真就不好办!但是盛烈母亲就不同了,他见盛烈母亲对钱发生兴趣,觉得这件事要想办成,就得需要盛烈母亲知道。 于是他说道: “大嫂,实不相瞒,我和先生正在谈一笔交易,这词可能不太文雅,但实际情况就这样,我很需要也很喜爱这几个字,老先生执意想让给我,不取报酬,我是极力想购买……这期间你回来了!” “哦,是这样?……”盛烈母亲看了一眼摆在炕上尚没收起的字画。不假思索说道:“老头说的也是,那玩意留在家里没什么用,放在家里占地方,不如……我看也值不了几个钱,先生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她说的更简单。这也不奇怪,她根本不懂,不但不懂还讨厌的慌!这让莲客不知说什么好,这也就是碰见于莲客了,换一个投机画商,还不高兴的手舞足蹈! 韩记者一见这个场面,不得不付之一笑。 “嫂子,你真舍得,别小看那几个字,那可值二百大洋啊!” “啊?二百大洋?老头子这是真的吗?” 盛烈父亲没回答,韩记者替他回答。“千真万确!” “那……若是那样……死老头子!你怎么早不说!这下子咱们可有救了!想不到这玩意这么值钱!若早知道这么值钱,当初不如让那老和尚多写几张!” “还多些几张呢,就这一张,放在家里还嫌碍事呢!”盛烈父亲借机说了他一句“还说什么有那功夫不如拣一筐粪!真是气死我了!” “啊呀呀!你怎么跟我们老娘们一般见识!我那是有嘴没心,就那么一说。” “哈哈!”莲客一笑。“这么说大嫂答应了!大哥可是始终没吐话呀!” “他!他完全是为了顾全他那脸面。内心早就……我还不知道他!这事我说了算!成交!” 莲客看一眼盛烈父亲,见盛烈父亲没言语,便知这事成了。 “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这钱……我没带那么多,只够一半,不过不要紧,我可以把我的怀表押在这……你们尽可以放心,回头我在取钱打发人给你送来!” “哎呀,何必那么认真!就像……这字本来是我讨来的,按理说我不应该收这个钱,云鹤长老在天有灵,他要见我收钱,非怪我太图利……这钱我本来就受之有愧,再说我们是朋友,就别提那怀表了,那多生分!” “是!咱家老头说的对,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不尽了,又何必斤斤计较钱多钱少……更不要押什么怀表!那可是时时用得着的玩意!算了!算了!就这样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老头子,我的意思是先记个帐,日后缓过劲来,我们再让盛烈还给你们!” “这断不可行!朋友归朋友,钱是钱,一码是一码!”莲客是一个不贪不占非常守信用的人。 “莲客,你这样认真大可不必!大家彼此都不是外人,你看云鹤长老写的多好……‘仁者无边寿,德人有殊荣’这句话就像写给我们每一个人!” “他这话适用任何人……有人说他是个法家,还有人说他是道家,儒家。争的脸红脖子粗!我看他是杂家,他能把儒家法家道家熔一炉,兼收并蓄。五四运动,孔孟之道受到冲击……一些文人墨客摇身一变成了批判孔孟的斗士!看来云鹤长老并没随波逐流,从这一纸提字来看,云鹤长老还是讲求孔孟之道的!对了,老先生,有一事还须请教一下,云鹤长老为什么要题这十个字给你?他有什么用意吗?” “这个吗……不瞒您说,当初题这字的时候,我内人正与买主争吵,大儿子盛祚跑来报信,他听后,略一思考,才提笔写下这十个字!” “好,好啊,云鹤长老也是用心良苦!那咱们以他的题词共勉吧!” “你这老头子,口口声声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今天可倒好,把我的那些事全给扬出去了!就像我是个母老虎……当着客人的面我现在不跟你说,等客人走了,我再跟你算帐!” 她的这句话,把大家都给说乐了。 第四十六章盛烈家里那点事 在王盛烈家,两位客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把该办的事也都办了,他们决定就此告辞回长春。 作为主人的盛烈父母,自然还要作一番挽留,但是见二位客人起身执意要走,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得恋恋不舍的把于莲客和韩记者二位送出门来。 他们还没出房门,就见黑凤推开门,风风火火,一脚跨了进来!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 这让盛烈父母很吃惊,也让两位客人吃惊不小,他们停住脚步,想听她这么急三火四来这里要说什么? “哎呀,不好了!要出事!要出大事!盛烈他们这一去有危险!相当的危险!” 黑凤也不管有客人在场,对着盛烈父母就说。 “啊!你说盛烈有危险?……怪了!盛烈会有什么危险?” 可能是黑凤说的太急原因,再说有点气不够用,她咽了口吐沫后才说道:“听说日本特务队,已经派人去了长春,他们知道盛烈要去的那个地方,他们在那守……守株待兔,张网捕雀!正等鱼儿上钩呢!” “啊!有这事!你是听谁说的?”盛烈母亲听了,吓的脸都变了色。盛烈父亲吓的张开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两位客人也紧盯着黑凤看她还说什么。 黑凤说的还有点急,所以又咽了一口吐沫。 “方才小豹子跑来说的,是欧阳大队长和老交通最新得到的内线消息,他们还寻思盛烈满多他们没走呢!就派小豹子火速赶来通知一声,让他们多加小心……没想到迟了一步,他们着急走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那能怎么办!追!怎么追?驷马难追,别说火车了!我看追是肯定追不回来了!” “那可怎么办?”急的盛烈母亲直跺脚。 “没办法!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盛烈父亲说这话时眼睛呆呆发直。 于莲客和韩记者听了也为之着急,但是为了不加重盛烈父母恐惧感,为了劝慰盛烈父母安下心来,他们还是掩饰住内心的不安,韩记者竭力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对盛烈父母说道: “你们二老,先不要惊慌,我想特务们到长春,他们怎么的也得准备准备,看好地形,弄清情况,才下手。盛烈他们去长春也是不会贸然行事……我想双方不会那么巧就在黄毛姑娘家里碰上,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也是万分之一。为今之计……我看这样,我们二人现在就赶回长春,马上找到盛烈告诉他一声,让他注意一点安全……但是不知盛烈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说着他问了一声盛烈的父母。 盛烈母亲晃了一下头。“他也没跟我们说啊,我们也不知道啊!这孩子,真气人!你看他弄出来的这一出出事,你说让人操心不!真是拿他没办法!” 盛烈母亲又气又急埋怨了王盛烈一句。 “老婆子,这时候你就别埋怨孩子了!”盛烈父亲急的说了老伴一句。“我想他是去救黄毛姑娘,那肯定是去黄毛姑娘住的地方,可是那么大的长春市,黄毛姑娘在哪住?” “对了,小豹子还捎来了黄毛姑娘可能住的地址!说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一处秘密地址!是欧阳秋实大队长提供的,说是在长春图书馆附近……” “长春图书馆附近?”那个韩记者一听这话一楞神。“圣哲就在长春图书馆工作,那地带她熟……”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于莲客,莲客似有所悟的说道: “对呀,不妨让弟妹帮你找一找,准能找到!这事耽搁不得,最好赶到盛烈去之前,不!最好是特务去那之前,最好把黄毛姑娘转移出来!特务们扑了空,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 “好吧,你把地址拿来我看看!” 黑凤忙把手中捏着的地址交给了那韩记者,韩记者看了看后点点头!“这地址对我不算陌生,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回去会马不停蹄,抓紧时间,找到他们的!” “那可得谢谢你了!不过你也得加点小心!”盛烈父亲说了一句。 “我没事,我是记者哪都走,我怕什么,他们想把事闹大就朝我来!我还正想找到黄毛姑娘,了解他爷爷死的情况,做我的后续报导。” “对了!你不是记者吗,你可以利用一下你们的报纸,登一则寻人广告,通知黄毛姑娘去长春图书馆或者是哪,这样能把黄毛姑娘调出来,向她说明情况,让她迅速脱离险境,避免所有人的危险!” “对呀!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多亏你提醒我!那我就文的武的一起来!一面登报一面寻找!我看这事得抓紧时间,什么都别说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 莲客说:“对!对,对!救人要紧,赶紧走!”说着他转向盛烈父母一拱手。“谢谢你们的所赐!别的就不说了,来日方长!二老请放宽心!有我们在,盛烈不会有事的,您就静听我们的佳音吧!我们就此告辞了!” “你们二位也要注意!走好!别因为盛烈,把你们二位也牵扯进去!一定要小心谨慎从事!那帮兔崽子们无恶不作……真是庆父不死国无宁日。咱们后会有期!” 就这样两位客人行色匆匆而去。 盛烈父母把他们送到门外,一直看到他们背影消逝,才把视线收回。“老头子,你说这事弄的,先前愁钱的事,现在又愁盛烈的事!咳!什么时候心里能好受些!” “我看就得等把日本鬼子撵出中国去!” 站在两位老人身后的黑凤,见两位客人走了,她也想走。 “爸,妈……若是没什么事,我……我回小铺了!” “噢,对了,你方才说那个二和尚来了……” “什么二和尚?多难听!你当人家小孩!都到了成家立业年龄了,还叫人家……” “我这不是叫惯了吗!对了,他走没走呢?” 黑凤犹豫一下。“……没走呢,我来报信,小铺里不能没人……” “是吗?我看他也有点不愿意走吧!” “你这老婆子,什么愿走不愿走的,当着黑凤的面说什么呢!” 盛烈父亲听出老伴的话味道有点不对劲,便说了老伴一句。 “我说错了吗!他一来小铺,就黏黏糊糊不愿走!要不是他半夜放走盛烈能有这些乱套事!我不找他算账就算客气的了!黑凤啊,不是妈说你,你已是半个王家人了……是!妈对不起你,盛烈对不起你!但是……这期间你也别让旁人说出闲话来!” “什么闲话?你这老婆子又发的哪股阴阳怪气!黑凤,别听你妈的!该回小铺还回小铺!” 黑凤一听盛烈母亲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转身刚要走,忽然想到盛烈拿走钱的事还没解决,她心里还没落底。于是便问一句。 “妈!那钱的事……” “哦,放心吧!钱的事已经解决了!是那两位客人帮着解决的!手里有钱心不慌!心里宽敞多了!回头我去小铺跟你一同点点货,看看需要进什么货,尤其是快货,能多进点就多进点!本大利大!资金周转还快!好了,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回屋和你爸商量点事!” 黑凤见钱的问题解决了,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心情当然很高兴,一高兴全身轻松不少,她见妈发话了,乐不得回小铺和小豹子说说话。所以一个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东屋小铺走去。姑娘年轻,那背影是是那么富有弹性,那么富有魅力…… 盛烈父亲不尽慨叹一声。“咳!多好的姑娘!这个盛烈!他怎么就不听咱们话呢!我说老伴,盛烈这一去真不知吉凶祸福,即便没什么事,他对黑凤……还能回心转意吗?我们对盛烈的婚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咳!总之这黑凤身处其中太无辜了!如果盛烈说死不同意,这以后怎么办呢?” “行了!别在这大发感慨了!什么叫操之过急,盛烈都多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以来常理!我们还不是为祖宗的香火好……走!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盛烈父亲有点奇诡。“噢!客人走了……你真想跟我算帐!” “哼!我哪有心思跟你算那笔帐……走!进屋跟你说!” 老两口说着一前一后进了屋。 盛烈母亲见那一壶茶水还没有凉,便说道:“客人都走了!这沏的都是上好茶叶别浪费了,你慢慢喝吧!” 盛烈母亲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道。 “咦?这屁股垫子底下怎么还有一个信封?呀!这是客人遗落的吧!呀!这里面还有钱!一定是那大个子记者遗落下的吧!对!是他坐在这!老头子!趁着他们没走太远,我得追上他们,还给他们!免得他们着急!” 盛烈母亲说着,就要拿那一信封钱追出去。 盛烈父亲一见那信封,先是一楞,不过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忙说了一句: “行了,别在跑的呵哧带喘,再把你累个好歹!那是郭大姐的钱!” “郭大姐?哪个郭大姐?” “就是会吹箫的那个郭大姐!” “她呀!她才多大你就叫她郭大姐?” “认识她的人,不管老少都这么叫!就好像成了她的名!” “这么说,我出来时,郭大姐也来过了?” “哪呀!那位大个子韩记者,是她的妹夫。是郭大姐求他捎来的,说是还盛烈一份人情!我没收,郭大姐的钱我能收吗!她对盛烈那可是亲如姐弟,没少帮衬咱们的盛烈!……韩记者看我不收,最后想出这么个办法……这个韩记者也是的!真让人无可奈何!” “噢!怪事!郭大姐还盛烈什么人情?她是不是见我们困难想帮帮我们!” “郭大姐又不是什么神仙,她怎么知道我们用钱!” “那平白无辜送钱给我们……” “有些事,你不知道,郭大姐前年家里发生变故,生活一下子陷入窘境,盛烈听说后,把手里的钱都拿给了郭大姐,让郭大姐很感动!” “这孩子!……但是他手里能有几个钱……他把钱给了郭大姐,他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能怎么办?饥一顿饱一顿,对付过呗!” “这孩子!做什么事,也不跟家说一声!” “……郭大姐是一位重情义的人!那么一点钱还念念不忘!还打发人来还!” “可我们……咳!什么都别说了,郭大姐好人啊!这笔帐先记着,日后再还吧!” “我说老婆子,你要跟我说什么,你就快说!我这三国演义看的正起劲的时候……” “老头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吗?黑凤和那小豹子好上了!” “啊!净瞎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蹲在小铺窗根底下听见的!” “还有脸说!你那么大人,蹲在窗户根底下,听人家谈私话,你也不臊的慌!” “哪呀!我是偷听盛烈和他那同学李满多唠嗑!我想知道他们鬼鬼祟祟背着我都唠些什么?” “看你说的,还鬼鬼祟祟的背着你。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可不是怎么的!我一点没屈说他们!防我像防贼似的!” “即便是你说的那样,那也怪你,孩子怕见你是因为你不讲理,混讲讲……即便这样,那你也不应该偷听人家谈话!” “你别老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样子!不偷听能知到他们的秘密吗!再说了我是谁?我是盛烈母亲,关心儿子有什么不应该的!” “就这么关心?强词夺理!……这么说盛烈知道黑凤和小豹子好上了!” “知道了!可是他像没事人似的,还帮着黑凤和小豹子往一起凑合!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傻!” “傻?我看这叫开明!看来盛烈和黑凤这门亲事真的成不了。不然盛烈也不会……咳!都怨你竟瞎操心!结果造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吧?与其这样真就不如成全他们……我看这样也好,可以两全其美,难得盛烈有如此肚量!小豹子虽然家境困难点,但那是可以改变的!小豹子勤劳还能吃苦!为人也不错,他对黑凤一定能挺好,我一百个放心!……不然黑凤的事,真不好解决!” “你这话说的轻巧!那黑凤可是我们花了钱的!你不想想给了小豹子他们家能拿出那笔钱?我看盛烈也是好高骛远,一时糊涂,迷了心窍,他是没碰壁,没遭到挫折,等他碰了壁,遭到挫折!他自然清醒了,到时候他还不得找我们!你就等着吧!” “我看不一定!盛烈是一个很负责的人,他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再说了,等,等到盛烈毕业回来了,我们以为能把事办了,可是怎么样还不是抗婚跑了!再等,等哪年是头,咱们能等,人家黑凤能等吗!黑凤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青春眨眼间就逝,你别只考虑自己,你也得替人考虑考虑!” “那……对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那要看黑凤的态度!” “黑凤倒是很想和小豹子在一起……黑凤几次想和我谈起小豹子,都叫我有意回避了!后来我见回避不了,我就说小豹子家里穷,到他们家受罪!黑凤跟我说她不怕吃苦受罪,我说那也不行!要找就找有钱的,你说她说什么,那我就等盛烈!我想实在不行,就收她做二房!” “行了,行了!你这老婆子想一出是一出,越说越下道,咱们是何等人家,娶二房亏你想得出!” “为什么不可以!你情我愿!咱盛烈也是留学东洋回来!娶个二房不丢份!” “你这老太婆!越活越回旋!现在是民国!大总统都不敢娶姨太太!你这小户人家……快别说了,让人笑掉大牙!” “哼,别听他们说,自命清高!娶不娶姨太太谁知道?明里没有,暗里你知道?” “我懒得跟你说……你方才说,黑凤不想找人家,要等盛烈!这姑娘她怎么会这样想!” “她愿意等盛烈就让她等一等,又不是我们强迫她!万一盛烈回心转意了呢!其实她也很喜欢盛烈,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咳!黑凤这姑娘糊涂啊!” “她才不糊涂,我看你糊涂!” “我糊涂?我怎么糊涂!她这样等下去,等到哪年是头!不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给耽误了吗?“” “哼,她那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我都看出来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你常说的什么人舞剑……” “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对,对,对!我看黑凤名为等盛烈,意在和小豹子!” “这话怎么讲!” “这你都不明白,她是怕我把她说给别人家,她是想让盛烈给她做主!嫁给小豹子!” “哎呀!绕了这么一圈,真给我绕糊涂了!这黑凤真是有心之人!那你怎么没挑明呢!” “我挑明?我傻呀!我才不挑明呢,她愿意等咱家盛烈有什么不好,她愿意等就由她去等!又不是我们逼她……等盛烈回来,一切看盛烈的了,两人实在不行,再让她随小豹子去!也不迟晚!” “想不到你平日咋咋呼呼的妇道人家,处事满有心计的!” “你别隔着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我是三国中的那个……对,张飞!粗中有细!” “我看你快成了诸葛亮了!” “嘻嘻!这话我爱听!可是有一样,下一回不准你在客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坏话!我那也是被你气的……” “行了,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干什么!你还是躺着看你那三国吧,我去小铺清点一下存货,好去上新货!” 第四十七章名画的疑云迷雾 再说王盛烈和李满多,两个人为避特务耳目,没敢在抚顺城车站上车,而是跑去下一站,抚顺郊区‘章党’车站上的火车。上了车之后,李满多才长出口气,他的那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底。他庆幸总算逃出了抚顺这块令他惴惴不安,到处感到有生命危险之地。 火车向吉林方向行驶,车厢里人不多,还有许多空位子,他们哥俩为了能坐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便在车厢里找来找去,终于找两个都闲着的座位坐下,李满多喜欢看风景,再说他有案在身,为了减少特务们对他的注意,王盛烈就让他到里面临窗位置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的边上。 坐在他们两个人对面座位上的也是两个人,与王盛烈正对着的那位,看样子很绅士,一身洋打扮,礼帽,西服,革履,浑身上下一身黑。礼帽下两个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乱转,十分灵活。两片薄嘴唇,勉强能包住他那镶金的虎牙。那时镶金牙很时髦,是有钱人家的象征,犹如现在人脖子上挂的大粗金链子。不过看去就是有点俗。 看来这个人很健谈,只从王盛烈和李满多坐到他面前,他的嘴就没闲着。 镶金牙的那个人朝王盛烈和李满多客气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待他们坐下,便和他们搭起话来。 “小伙子!你们从章党上车就对了!那市里不知发生什么事,火车站台上如临大敌,军警都比上车的人多!一个个如狼似虎!真的!我不是瞎白话,上车时挨个检查,一个个瞪着像狼似的眼睛,露出凶光!见着不顺眼的人就盘问,吆五喝六,将旅客推来攘去的,就像对待犯人似的!如此这般我还当皇上溥仪驾到,寻人一打听,原来是搜捕两个抗联份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盛烈和李满多一听他的这些牢骚话,心里实在吃惊不小,他们庆幸没在抚顺北站上车,如今听他说抚顺车站那个样子,他们真有点后怕,李满多还缩了一下脖,伸了伸舌头。 “是吗?……”盛烈问了一句,他没想到抚顺车站上车检查会那么严格。 “这事我跟你说什么谎!……听说那两个抗联,把个抚顺那么大的招待所搞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真他妈的厉害!最后还楞是在军警眼皮底下,开着特务头子的吉普车跑了!你说胆大不胆大!三国演义书中说赵子龙一身是胆,我看那两个抗联浑身也是胆!气的特务头子直发疯,一气之下还把那招待所的胖所长打死了!那叫所长啊!太不把人家当回事了!” 盛烈没言语,心里话,你说这些我比你清楚,大闹招待所的人,那个所长的儿子就坐在我身边……他是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他想看李满多什么反应,可惜只看李满多后脑勺,什么表情他看不到,但他能想到,李满多一定很难过,胖所长毕竟是他父亲呀! 那个镶金牙的人越说越来劲。 “这些军警也是的,当时干什么来着?事后来能耐了!属水果酒后反劲!这帮人竟跟我们老百姓过不去!搜来搜去把我一枚金戒子还搜没了!我这个气呀!我跟他们讲理,他们死不认账,还属猪八戒的倒打一扒!说我藏起来了!你说憋气不憋气!说实在的,我要是不急于上新京有重要事要办,我就豁出去了,留下来跟他们那帮家伙理论理论!别以为我是好欺侮,皇帝陛下身边我有人!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办法,忍了吧!古语说的好,小不忍乱大谋!权且给那些龟孙子们一个纪念品!带魔咒的金戒子!天天咀咒他,让他不得好死!” 李满多虽然面对窗外,但是两耳竖着,他在认真听那个镶金牙的人说话,当他听说那个人的金戒子被搜走的事,气坏了,他真想回过头来,义愤填膺说两句!考虑自己有案在身,还是尽量避免少露面,少说话,少惹是生非!所以……他仍然脸朝向窗外,不过身子还是动了动。换了一个坐姿。 王盛烈则不同,他心里无事,没什么可怕的。他对镶金牙遭遇的事,当然气不公,便说了一句: “那……这军警也太不像话了!吃着官饭,穿着官衣,还干那缺德事!这不等于利用职务之便,明火执仗,公开抢劫吗?” “谁说不是呢!知法犯法,明知故犯,应该罪加一等!可是谁管啊!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要我说这些人就会拉屎攥拳头,跟老百姓装凶!搜捕两个抗联用得着这么些人吗!这些人真是吃饱肚子没事干了,你没事干了,你也别祸害老百姓啊!你没看现场,老百姓被他们折腾稀了!又举手,又翻兜,搞的旅客那个不自在,又开包又检查行李的,把旅客整的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就别提有多烦了!不让检查就不让上车,真是没办法!我就不明白了,有那功夫搞搞治安多好,打击打击土匪恶霸流氓地痞……这些人多嚣张啊!能为老百姓办点实事也算有点政绩,也不枉我们纳税人的钱!哼!这可倒好,全朝老百姓来了!火车站里被他们弄的鸡飞狗跳!……话又说回来了,让他们搞治安,我料他们也不敢,别看一个个挺凶的,都是怕死鬼!……说不定借着打击土匪恶霸的幌子,行他们打劫之私!随便给当地老百姓安一个通匪的帽子,老百姓还不是任人宰割!这年头黑呀!真黑!咳!什么也别说了,兵匪一家,越说越添堵,越说越气的慌!” 说到这像是告了一段落。他把脸转向车窗外,车窗外是一掠而过的田野树木牛羊……看着看着他把视线落在李满多那一身警服上,他猛然有所悟,他以为李满多始终背对他,不理他,可能是对他那些话不满……想到这他捶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的!这不是当着瘸子面说短话吗!不行,我得把话圆活圆活。 “我说这位兄弟,呵呵……原来您是警察!这怎么说的,真是瞎了狗眼!我方才的话,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其实我说的那些和你这个警察无关,您可千万别介意。车站那些军警真是让我气昏了头!我是骂他们那些吃人饭,不做人事的坏警察!不是说你!” 看来他被搜走的那枚金戒子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肚子牢骚,对军警大不警。 他以为李满多会回头给他两句,这样给两句也好!他能进一步解释清楚,怕的是没反应,这样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然而李满多恰是没反应。这让他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李满多只顾脸朝外看风景也不回头看他一眼,而坐在他对面的王盛烈只听他讲,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说来道去也觉没意思。像这样你就别没话找话了,不! 他这个人是个不干寂寞的人,静下来他难受。 他没事挪动一下身子,然后向王盛烈故意搭讪道: “小伙子这是想去哪呀?” 王盛烈光想他讲的那些车站发生的事,被他这么一问,不禁一楞神。 “噢,噢……我是想去新京。” “好啊!咱们一道,我也是去新京……看你们两个人的穿戴打扮……他我就不用说了,是个好警察。你……你好像是学生……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盛烈有点奇怪。 “你身上有那么一股文气!另外还那么年轻,朝气蓬勃……!” “您真能猜,不瞒您说,我真是学生!刚从日本学画回来,还没工作呢!” “学画回来?那太好了!我就愿意和学画的人打交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也!请先生明教!” “不瞒您说,我是画商,我们国家可是千年文明古国,祖宗可给我们留下许多宝贵遗产,这次是受朋友之邀,去新京淘宝。听说皇宫里……哈哈!”他没说下去,后面的话,打了哈哈。 王盛烈觉得这个人说话时眼神带有贪婪和神秘,声音也是忽高忽低!就知道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秘密也好,不是秘密也好,毕竟是人家的事,盛烈也不便多问,也不想多问。盛烈听那画商说完,面无表情,下意识的把头扭向车窗外。 镶金牙继续和王盛烈搭讪。“喂,年轻人!你方才说在日本学画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盛烈有点好奇。 “那“真迹008”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真还是假?” “什么“真迹008”?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盛烈有些奇怪。 “这你都不知道?“真迹008”是一幅画!中国明代著名画家唐寅的名作《金山胜迹图》啊!” “哦!这画怎么的了……” 那个人把头伸过来压低了嗓音对盛烈说道: “这个小日本,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不仅军事侵略,文物也大肆掠夺!那真可谓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他们把好的文物古籍编成号,然后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攫取!“真迹008”就是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张画,结果……画没得到,死人了……”。 “啊?死人了?谁死了?” “想极力得到这个画的人呗,日本特务头子山本四太郎!” 话说到这,和他坐在一起,里面靠车窗的那位‘豁’的睁开眼睛。从王盛烈李满多他们上来,就看他在闭目养神,王盛烈他们坐下,他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那么一眼,又闭上,招呼也懒得打。 这个人光头,不是刮的溜光錾亮那种,而是剃的有一层头发茬那种,男人不太注意仪表,可能是图简便省事,当时男人绝大多数都留这样的头! 这个人长相很普通,没什么特点。硬要说特点,唯一特点毛发稍微有点重。穿戴也普通,浑身上下,给人感觉东北话‘旧布啦鲜’的。冷眼一看,就是一个普通十分不起眼的老百姓!但仔细一看,这个人绝不一般,面孔冷峻,像块冰,眼睛不睁则已,一睁分外有神穿透力强,但是有一点,不知为什么,他看一个人的时候,那目光里始终带有几丝狐疑,看谁都那样! 当他的同座,那个镶金牙的人提到山本四太郎时,这个人像是被电触动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从眼睛里射出两道惊异的目光, “你,你说谁?”光头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这个突然举动吓了那镶金牙的一跳。 “你,你没睡……我说的是山本四太郎啊!怎么了?” 那个人自觉有点失态,忙从惊异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噢!对不起,别见怪!你说的那个人,他是我……朋友!故而有些惊讶!” 接着他很感兴趣问一句。 “你说他死了……奇怪?他怎么会死呢?” “啊!原来你是山本四太郎的朋友……怪不得一听我说便来了精神!”镶金牙说了一句。接着说道:“既然你们是朋友,那……这么说您是日本人?” “不!我是中国人……” “中国人?……不知先生在哪高就啊?” “我?……”那个人没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方才听说您是一位画商,呵呵,我们彼此彼此!” “您也是画商?失敬,失敬!但不知先生买卖在什么地方?是什么字号?” “哪有什么字号,我的买卖无定所,您是坐贾,我是行商……比不了,天壤之别!您看您一身多阔绰,您再看我,这一身多寒酸!想是您从北京琉璃厂过来的吧!” “您真能猜,一猜一个准!这位兄台,您到新京也是想淘宝吧!” “这个……呵呵!咱们先不谈这个,你方才说山本四太郎,他可没少在中国划拉文物古籍!”他看盛烈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眼光看他,便说道:“……你们不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和他谈不上朋友,只是打过几次交道而已!奇怪他怎么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他问镶金牙的那个人。 “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不是太贪了,他太想得到唐伯虎的《金山胜迹图》结果……听说他为那张画,那可是费尽心机,你知道那画的来龙去脉吗?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呢!可写惊险小说了!” “还有故事?反正坐车也没什么事,无聊的很,你就讲给我们大家听听!” 王盛烈和李满多见有故事听,这样既能减少坐车的寂寞,又能免去心中之焦,当然高兴。 可是那个光头,却没他们那样感兴趣,他又合上眼。 “好!既然你们想听,我就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那张画最先在哪收藏吗?” “不知道!”盛烈晃晃头。 “这我们上哪知道!”李满多爱听故事,此时也把朝窗外的脸转过来,有案在身的事他也不顾了。 “告诉你们吧,那画可是宫中皇帝所藏!是隆裕太后把它送给大汉奸汪精卫的!” 王盛烈摇摇头。“这我可有点不太信!可能吗?想当初汪精卫还想刺杀恭亲王,只是没刺杀成而已……隆裕太后是什么人?汪精卫是什么人?水火不容啊,他们应该是一对仇家,隆裕太后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国宝送给……您不会是编造出来的吧!” “小小年纪知道的还听多!世间万物都在发展变化的!别说人了!此一时彼一时吗!当初隆裕太后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辛亥革命江山易主,汪精卫高高在上,成了孙大总统接班人!一个是旧日黄花,一个是今日新贵……你说说,连传国玉玺都得捧送出来,别说一张画了!” “说的也是……”王盛烈不得不点点头。 “画到了汪精卫手里,也就等于到了他老婆手里!你们知道汪精卫的老婆叫什么吗?” “偶有耳闻,听说那个女人很厉害!叫,叫什么来着……”王盛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对!叫陈……是叫陈璧君吧?”王盛烈说了一句。 “想不到你这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学画画的留学生,还挺博闻强记的!对!是叫陈璧君!看来对你这样的年轻人还须刮目相待。” “哪里,我只是偶有耳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才留心有点印象……” “这个女人确实不寻常,警惕性非常高,还有心机!不少贵夫人,想求一观,都被她宛然谢绝!这还不算,她放心不下,还秘密的把这幅画长期存放在河北省蓟县独乐寺愚山和尚的密室里。” “那应该万无一失了!”盛烈说一句。 “哼!万无一失?结果还是失了!” “这话怎么讲?” “尽管陈璧君费尽心机加了十二分小心,还是被无孔不入的日本特务头子山本四太郎发现!” “啊?要是被日本特务发现,那画可要……”李满多不免担心的说了一句。 “听我往下跟你说,日本特务头子山本四太郎获悉后,岂能轻易放过!他们策划等待时机进行劫掠。陈璧君手下也是耳目众多,她对此也有所察觉,遂匆匆赶到天津,准备携《金山胜迹图》搭乘开往青岛的“海鸥号”游艇取道回南京,结果……这个期间惨案发生了!” 王盛烈李满多都在认真的听,李满多年轻气盛,性子急,听到这里,忙说了一句。 “啊?还有惨案?什么惨案?你快说说!” 那个光头一直在闭眼静听,听到这里猛的睁开眼睛。 “行了,我看这段就不用讲下去了!杀人放火听着叫人咯应!你就说那个山本是怎么死的吧!” 光说这话时,不知为什么有点不耐烦。 王盛烈和李满多正听的在兴头上,两个人一齐反对说:“这有什么!讲!接着讲!” 那个镶金牙的人喜欢哗众取宠,他笑了笑露出他那金灿灿的虎牙。 “你看……我看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再说杀人放火,年轻人都不……你怕什么!” 光头分别看着他们三个,瞪了瞪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最后还是闭上眼睛,这次好像还用手绢把耳朵堵上了!这个人举动真是有点怪异,有点过分! 第四十八章开往长春火车上 王盛烈和李满多,在去长春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个十分健谈的镶着金牙的画商,那个画商向他们讲了有关明代著名画家唐寅的名作《金山胜迹图》的遭遇!” 那个坐在座位里面的光头旅客,一听镶金牙的那个画商,越讲越来劲,接着要讲什么惨案?不知为什么,他的反应突然有些异样,他像是有点神经质,态度有些反常,还说了一句:他不想听那些带刺激性的凶杀血腥故事,怕做噩梦!意思是不想让那镶金牙画商讲下去!这未免有点强词夺理太霸道……也有点让人莫名其妙!。 王盛烈听了他这话很奇怪,他有点不太理解,这话怎么会出自一个男人的口?王盛烈心想:“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害怕血腥?难道他受过什么刺激?那会是什么刺激呢?另外故事中只是提到惨案,何以见得有凶杀?血腥?难到他和惨案有关系?害怕那段记忆。”盛烈想不明白。 但是那光头一个人不爱听,不等于别人都不爱听。王盛烈和李满多正听在兴头上,哪能就此罢了。所以他们希望镶金牙的那个画商,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再说那个镶金牙的画商,此时正讲在兴头上,他也不想就此住口。中途而废!他和盛烈想的一样,也想不明白那个光头为什么要阻拦他讲下去,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点莫名其妙。 意见不统一时,如果两个人争执不下,往往采用石头,剪刀,布!决出输赢!输者自认倒霉!如果三个人就要少数服从多数来解决。他们相对有四个人,这样的话就是三对一,再说那个光头冒出那么一句后,自知有些失言……他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只得说:“好,好,你们讲!你们接着讲!方才我有点……扫了你们的兴趣,勿怪!勿怪!” 他不高兴,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把眼睛一闭,头用衣服一蒙,斜倚在座位上,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王盛烈,李满多,还有那个镶金牙的商人,见他这样不可理喻,谁也不愿搭理他。李满多还朝他努努嘴,投去鄙夷的目光。那镶金牙的画商,经那个人那么一说,面子有点过不去,心里话,这故事还讲不讲?他有点犹豫。但是在王盛烈和李满多催促下,他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咳!人活在这个世上,不知什么时候就遇上横祸!古语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陈璧君预定搭乘的“海鸥号”在渤海海面上,被山本四太郎率领的几十个日本人拦截,船上五名中国雇员和将近二十名客商,不由分説,全被他们抛入大海!咳!惨啊!真惨!”“啊!这……这个山本四太郎也太凶残了!分明是海盗!赶尽杀绝的海盗!干嘛一个不留,把船上的人全都给抛入大海?那些人死的也太无辜了!这叫什么事!真令人发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到就想杀人?” 李满多反应有些激烈,他把父亲突然被打死,和这些无辜人的死,联系在一起,勾引起他对日本鬼子的深仇大恨。他怒不可遏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这你还不明白,为了灭口呗!那夥强盗以为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晓,不露任何痕迹拿走那张画……然而他们错打了算盘,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那些日本特务搜遍了全船,也没找到陈璧君还有她手里那张《金山胜迹图》。他们就像赌场里输光了的赌徒!一会又是狂笑,一会又是狂怒!” “这事可怪了?难道陈璧君看事不好跳海了?”王盛烈有些不解问了一句。 “你想哪去了!她跳什么海!要说陈璧君这个女人不简单呢!她事先得知消息,便多了个心眼,心生一计,她来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话怎么讲?”王盛烈不明白。 “她明说乘坐海鸥号,暗里偷偷改乘“富士丸”号,从塘沽潜回南京了……她虚晃一枪,让人虚惊一场!” “虚惊是虚惊……可是竟然死了那么多人!这代价未免太……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值钱!惨啊!实在是惨!那些人家属怎么办?也许还不知情还在望眼欲穿!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从此没了爹娘……一想这些多叫人心痛伤悲!这些鬼子真是无恶不作!为了一张画,竟然平白无辜祸害这么多人,这么多家庭……他们还有人性吗?” 李满多满腔怒火,他要发泄!他要质问。 “别跟野兽们谈人性!日本鬼子就是发了疯的野兽!哪会有什么人性!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到处杀人放火……实行三光政策,这样的事还少吗!用一句文词,那可真叫“罄竹难书!”不过我相信他们所谓的‘武运长久’久不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帐先记着,等到抗战胜利那一天,一笔一笔和他们清算!” 王盛烈也是气冲斗牛,义愤填膺。说这话时也是慷慨激昂。 “那后来呢?”故事还没完,李满多想问个究竟。 “后来……山本四太郎得不着画,气急败坏!便他怪他的助手无能!情报不准确!误了他的大事,好事!气急之下,还打了那助手一个嘴巴子!那个助手有苦说不出……一气之下离开了山本四太郎。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投靠了另一日本特务组织,还有人说他出了家在蓟县独乐寺当了和尚……说什么都有。对了,还有个人说在你们的抚顺城见过他呢!” “我们抚顺?这可怪了……他去抚顺做什么?“李满多吃惊不小。 “我看都是谣言不可信!别当真!”那个镶金牙的画商道。 “哼!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说他自杀,说他出家,说他改恶从善,我看不可能!……咳!咱们犯不上在这个人身上动脑筋!狗咬狗一嘴毛!故事还没有完,还得继续,我这个人对唐伯虎的画感兴趣,那画……后来那画的命运怎么样了?” “后来那画吗……躲过生死一劫的陈璧君有些后怕,名画虽好,但是也威胁她生命安全!她就像惊弓之鸟,处处加小心!她觉得将名画藏哪都不安全,藏到深山老林,藏到庙里密室,都能被人知道,还能藏哪?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将名画秘密藏在大汉奸周佛海家,周佛海家有一间钢筋水泥结构的地下密室,名画就藏在密室中。那地下室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陈璧君以为这样可以万无一失,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睡她的安稳觉了。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这样,也没保住那画。无孔不入的山本四太郎再次打探到了消息。乘一次大雨之夜,山本四太郎带着十多名特务,趁汪精卫、陈璧君、周佛海等汉奸头子晋见日本官员之机,潜入周佛海宅中,用切割机打开地下室铁门,盗走《金山胜迹图》。临走不忘销毁罪证,又放了一把火,把周佛海的宅院烧了个干干净净。 山本四太郎自以为大功告成,干的巧妙。殊不知……” “又怎么了?难道又出差错了?”王盛烈预感不妙,吃惊不小。 “可不是怎么的!当他把《金山胜迹图》运到日本后,却被“东方史馆”的专家鉴定为高仿的赝品。这个结果大出人们意料之外,山本四太郎这个人,太自命不凡了,总觉得自己了不起,结果还是上了当,跌了个大跟头!他闻讯后,犹如当头一棒,弄的他蒙头转向!惊的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竟是……这可能吗!但是专家的话勿容置疑。他能不窝火,一次一次被陈璧君这样的女人玩弄……他恼羞成怒,感觉无颜活在世上,于是跳海含恨自尽。” “啊!真死了?你亲眼看见他跳海自尽了?”那个蒙着头,不想听他们故事的那个光头,这时猛的撩开蒙在头上的上衣,坐了起来。瞪着一双惊异的眼睛说了一句。看来他一直在听。 “呀!我不知道你也在听?……不好意思!幸好我没细致的说,故事里没有血腥味吧?” 镶金牙的那个人略带讥讽说道。“咳!我没跟你计较这个,我在问你话?” “呵呵,关于他的死……我也是听圈里的人说的!至于真假……权当故事听呗!不过山本四太郎的死,我想会是真的!谁能拿死去开玩笑!” “这么说他真的死了!好啊,死了好!”那个人顺口说了一句。 王盛烈对他的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他们之间究竟……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话出自他口,意味不一般。 “跳海自尽?这个结局好啊!我想他是去海底,找那二十几个冤魂赔礼道歉去了!那些冤魂不会饶了他!非得把他拉进十八层地狱不可!不过……”王盛烈还是有些事不解。“这事也够奇怪的了!弄来弄去,这画怎么会是假的?真是不可思意!那真画去了哪里?” “真画?这以后的说法多了,有人说日本政府为了把画据为己有,故意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将真画说成假画!瞒天过海!也有的人说,在天津蓟县独乐寺愚山和尚那里就被人调了包!还有的说陈璧君故意把赝品放在周佛海地下室里,吸引山本四郎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山本果然上当,蠢蠢欲动,胆大包天……结果把自己暴露了,日本当局只得把他当做替死鬼把他送上断头台!还有人说陈璧君不堪其忧,又把名画秘密归还满洲皇宫里……还有人说隆裕太后交给汪精卫时就是赝品。咳!……说法多去了!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以至成了后来难解之迷!” 故事是讲完了,但是谜团很多,让人回味思考的东西也很多,大家还沉思在故事给人设下的种种疑云谜雾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讲故事的人那个镶金牙的画商说了一句。“不过……这些疑云也好,迷雾也罢,却给那些喜欢临摹者带来商机。” 光头一听这话一楞。“这话怎么讲?” “呵呵,你想啊,这件事之后,世上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真迹008” 如雨后春笋!社会也出现了“真迹008”热的现象,为什么?还不是它那扑朔迷离的故事引起的,还不是它价值连城啊!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一些画商见有空可钻!有利可图,谁不把脑袋削个尖往里钻啊!谁不想乘机大捞一笔!所以大量制假画,贩假画,泛滥成灾,有一个外国学者叫马克思的,他说的好,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上断头台!”, “哦,你说的有道理,是那么回事!”那个光头沉吟一下。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越说越兴奋。“我这次去长春,不瞒您们说,就是想借皇室藏品这个最好招牌,多绘制几张世人瞩目的古画……对外声称皇宫藏品,谁敢说有假!” “老兄实在有经商头脑,拉大旗做虎皮……佩服!佩服!如果我们能合作我想能发一笔横财……” 那个光头有意说了一句。 “噢,在下愚钝,请先生明教!” “你讲的故事里,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人物!” “谁?” “山本四郎的助手!我想……“真迹008”有可能在那个助手中!” “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呵呵,这你无需多问,如果你跟我合作,保管你发财就是了!” “那好啊!有些事在这谈不方便,等到了长春我们到旅社去谈!” “不!到了长春我找地方请客,咱们边吃边谈!” “让您破费实在不好意思,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盛烈看他们两个人说话时,眼睛不时溜着周围,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话说半句留半句,半明半暗,就知道他们没好事!好事不背人,背人无好事!不过从他们只言片语中,也能猜测到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想狼狈为奸,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许是制作假画贩卖假画!但是不清楚,所以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盛烈从小就对假画深恶痛绝!古玩店里老先生的惊厥还历历在目……盛烈一想到这些,便向他们两个投去一种嫌弃厌恶的目光。 两个人见王盛烈用那种讨厌眼光在看他们,便笑了笑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像是想到什么,遂看了王盛烈一眼。故意套近乎的说道:“兄弟,你说你要去长春找工作!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即便找到了,薪水也不多!与其这样莫不如跟我干!我给你的薪水肯定比旁人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好啊!但是不知你要让我干什么?” “你的老本行啊!画画!” “画什么画?”王盛烈明知没什么好事,但还是问了一句。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画画,我让你画什么就画什么!画好画坏……都是我的,我相信你能画好!你毕竟是留学生呀!怎么样?” “我,我恐怕难当此重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呵!你这小伙!我们是在火车上碰上了,我觉得我们有缘,才主动请你,你倒……别人求我,我还得考虑考虑!” “盛烈,现在工作是不好找,像你这样没门路的,难上加难!你可别好高骛远,不如先应承下来!”李满多在一旁也劝一句。 “你知道什么?”王盛烈瞪了李满多一眼。“不行!就是不行!我还没工作经验,怕画不好,别把你家买卖搞砸了!” 李满多见王盛烈一脸不乐意,忙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镶金牙的画商有些尴尬,但是他能左右逢源,化解这种尴尬,还不丢面子。 他干笑了一下。“这事不急,你不需要马上答复我,你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给我一个回话……”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说完视乎困劲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斯’闭上了眼睛。 火车向前行驶,当火车驶入吉林境内时,车窗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车到梅河口需要上水,上煤,补充一下。所以要在站台停一段时间。火车如此,旅客也需补充,除了补充水也要补充食品。不过你放心,这无需劳驾你去找,当地小商小贩早就抓住了这个商机,他们见火车进了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窝蜂似的跑上站台,有的背个木制纸糊的箱子,有的推着手推车,围绕个个车厢叫卖,有的为了抢生意,还尽量为旅客提供方便,还登上车厢,挨个车厢串,列车员赶都赶不走。 那个镶金牙的看来早有准备,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的食品,看样子像是烧鸡,又拿出一小瓶酒,他打开那烧鸡,那烧鸡香味朴鼻…… “呵呵!这是我从奉天买的张久礼烧鸡,酒是老龙口的,你们不想尝尝?”镶金牙的客气让道。 王盛烈,李满多,还有那个光头,见那个镶金牙的画商相让,谁能好意思去吃,要吃,那也太不讲究了!所以都摆摆手。那个光头一边摆手,一边还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坐累了,看样子要……果然抻了一个懒腰。 “别看总坐着,坐时间长了也累!我下去走走!透透气!看有什么好吃的买点,我这肚子里也饿了。你们坐……帮我照看点东西!” 那个光头说着,高抬腿轻落步,离开座位,下了车厢。” 他走后不久,盛烈也站了起来。 “我也下去看看,满多你就不用下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捎回来!” “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等到了长春下车再说吧!” “那哪行!还得坐挺长时间呢!”王盛烈说着,也不管李满多还想说什么,他头也没回,也下了车。 下了车厢后的王盛烈,见那光头在前面走的很急,不像是买吃的,难道是内急,想上厕所?正好他也想上厕所方便一下,遂跟了过去。 但是光头没有去厕所而是进了站长室!这让王盛烈很奇怪,他去站长室干什么?王盛烈十分不解。难到……他忽然想到李满多的事,盛烈对这事时刻保持警惕。他几次发现光头在偷看李满多,眼光是那么……“难道李满多被认出来了?”王盛烈在想,“难道光头是密探?”他此时脑筋转的飞快,那光头的种种表现,都出现在他脑海里!盛烈有些惊奇:别说他真像是密探!若是那家伙真是密探,那可坏了!不好!李满多有危险!我得想办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急的王盛烈直跺脚……唯一的办法就此下车离开,抓紧时间还来得及!可是……没什么可是,此时乘乱不走,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他顾不得买吃的了,扭头就往回走。可是没走两步就被一个人喊住了。 第四十九章王盛烈遭遇风险 当王盛烈见到那个光头走进车站站长办公室时,他感觉到与他同行的李满多面临危险,于是他忙回转身,想回车厢告诉李满多一声,赶快下车离开。可是他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从后面叫住。 那个人高声说了一句。“前面走的那位……是王盛烈吧!” 王盛烈很奇怪,心想: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认识我?不会是……他站住了,但没敢回头。后面的人见状紧走两步,来到王盛烈面前。 “哈!我看像是……果然是你王盛烈!呵呵,你怎么来这里?” 王盛烈抬眼一看,惊讶极了。 “呀!是您?于画家……想不到能在这见到您?……那次画展上多亏您……感谢您对我那画的肯定和评论……你鼓舞了我,使我有了学画的勇气……以至后来去了日本……” 王盛烈想起自己的处女画作《古城黄昏》展出时,遇到的那个识画,懂画,对画很有见地的人。 “呵呵,行!你小子还没忘了我!你去日本学画的事,我听我哥说了……我没看错,你在美术方面有天赋,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努力!对了……你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的?” “算起来也就四五天前。” “噢,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你这是去哪呀!” “去长春!哦,如今应该叫新京!” “还黄龙府呢!没怎么的就定都了!名字再改还不是傀儡一个!悲哀!那帮王公大臣,纯粹没事干了,竟做那些表面文章!再说这长春的名字该有多好!对了……你去长春怎么走这条线?多绕远呀!” “这不是为了安全……那条道还得绕到奉天,走铁岭……这条道出了抚顺都是小地方,很快就到吉林境内……” “安全?……”那个人有点不太明白。 “现在有个情况很紧急,我不能给你详细解释,我得马上告诉我的那个伙伴,他现在面临危险,也许马上就会有人去抓他,他需要马上下车转移!” “啊!有这等事!那……那需要我帮你的忙吗?” “您帮我?”王盛烈心想,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真需要有人帮我一下,可是……“盛烈有些犹豫,他不愿麻烦人家。于是他说了一句:“那怎么好意思!” 那个姓于的画家,看出盛烈的心思,他是需要帮助,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说道:“行了!对我你不用客气!你也知道我是铁路的,铁路的事我很在行!这个地方我也常来,对这个地方还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有句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吗。” “那……也好!我就不客气了,我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瞒您说,我有一个同伴,也是我小学同学。他因为去抚顺招待所,刺探日本鬼子的一个重要军事情报,结果被发现,他不仅大闹抚顺招待所,还逃出了招待所,成了一大新闻!这事激怒了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到处追捕他!抚顺呆不下去了,想去长春躲避一时……没料想,车上遇见了一个……我看像密探的家伙,方才我看那家伙进了站长室,我想准没好事,我不得不防!所以想到逃脱……” “哦,原来是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提高警惕,加点小心还是对的!你要保护这样的人,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我们更应该帮!但是……你别慌也别怕!我想……我能帮你们逃出车站!” “可是我又怕……” “你怕什么?你是怕出缴票口被认出……我们不走缴票口!”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担心误了车,会误了事……” “那会误了什么事?”那个姓于的画家奇怪的问了一句。 “您不知道,我们去长春还想救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处境也很危险,她还不知道特务们已去长春抓她,我们去晚了,她可能会被特务抓去……咳!我现在是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让我左右为难!真是急死我了!” “那姑娘是谁?”那个姓于的画家问了一句。 “她是……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个画家笑了笑,“不是你的心上人吧?我可听说你有一个……” 盛烈对这问话未置是否,但也流露一丝羞赧……” “哈!害羞了!那我更应该去救!”那个画家笑着说了一句。“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既救这个人,又想救那个人,还想搭乘这辆车赶奔长春……哎呀,要是这样,这事可真不好办!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让我想想!” 那个人低下头做思考状。 王盛烈此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时间来不及了,说不定那个密探就要领着人出来……我看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去救我的同伴吧!”王盛烈急的不行。 “别急,遇事一定要冷静!不可莽撞行事!那会让你后悔的!我想如果……”那个人一沉吟。“别急!我有办法了!我看咱们这么办,你马上回去把你那个伙伴叫下来,我领你们到最后一节小车厢,那负责摆旗晃灯的我认识!这样既不耽误你们去长春,又能躲避那密探,岂不两全其美。” “好啊!”王盛烈一听高兴极了,眼睛都冒出了亮光。“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快去快回,我在最后一节车厢等你!” “好了!”王盛烈说完转身向自己的车厢跑去。 王盛烈一路小跑,来到自己的那个车厢下,三步两步跳上车厢,急急忙忙来到自己座位前,不容分说拉起李满多就走!李满多还不知怎么回事。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说我不饿!”李满多还以为王盛烈要他下去买东西吃。 “我不管你饿不饿,下车再说!快!跟我下车!”王盛烈说着还朝那镶金牙的画商笑了笑。 那画商像是明白王盛烈用意,是想拉着李满多下去吃东西。但是还是有点发愣。发愣的原因是:用得着这样连拉带拽吗? 下了车的李满多,还想赖着不走,硬是让王盛烈拉着走! “你这是干什么?”李满多对王盛烈这一举动十分不解。 “干什么?你有危险!你还以为真去吃东西!我在车上不敢跟你说。 “危险?我怎么没感觉出来!你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那个光头……我看他不怎么样,他去了站长室……” “啊!他去站长室干什么?那……他去站长室,不会有别的事找站长,你是不是多心了?” “哼!但愿是我多心,可是我们不得不防!” “那你这是领我上哪去,这火车不坐了?本来咱们手里的钱就不多……钱多钱少还是小事,那黄毛姐姐还等子我们去救她!咱们这样岂不……” “这些我都考虑了,你什么都别问,跟我走吧!去晚了,要是被他们撞见什么都晚了!” 两个人边说边急急忙忙向车尾跑去。 两个人还没跑到地方,就见那个姓于的画家,迎了上来。 “快点,我看站台有些异样,人一下子多了许多,而且不像是旅客!” “您和师傅说好了吗?”王盛烈问了一句。 “放心!我已经说好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您……没事?” “有点事,但是不急,以后再说。师傅不认识你们,有点担心,才要求我……他信得着我!” “那真得谢谢你了!”王盛烈十分感激。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车尾 在那个师傅帮助下,他们依次上了车。 按下不表,再说,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乐不得他们都离开,图个一时清静。这样他可以安稳的,分享吃他的美餐。 他喝了一口酒。掰下一个鸡大腿,大快朵颐嚼起来,弄的他两手油黏黏的,张着两只手,十根手指头,不知放哪好……生怕不小心,污了他身上那套名贵西装,他左顾右盼,见邻座那个光头上衣放在座位上,他就便宜,偷偷在他那衣上摩擦两下,反正那上衣也不咋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油污。你说这样的人缺德不缺德!然后装做没事人似的,继续进他的美餐,若是一次也算罢了,这样反复好几次!这不是害人吗?虽说是小事,也让人受不了! 等他吃的快差不多了,才见那个光头回来。他赶紧把吃剩的收起来,朝那光头一笑,意思是你回来了吗?那个光头后边还跟着一个直眉愣眼的男人,头戴鸭舌帽,两只手始终斜插在风衣兜里。 那个光头挤进他的座位前,没等坐下就问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咦?那两个年轻的上哪去了?” “下车买吃的去了吧?”镶金牙的画商说了一句。 “买吃的去了?买吃的能用这么长时间?火车可就要开了……这两个年轻人也是的,瞎走什么?就不怕火车开走,把他们落下!” 说着光头弯腰把撂在座位上的衣服拿了起来,然后转身坐下。他见随着他上来的那个直眉愣眼的还站着,就指了指王盛烈的那个座位说道:“你先坐下,等他们回来再说。” 那个人没有坐。“我站一会行!”不知为什么,他仍手插着兜。 “这个人是你一起的?”那个镶金牙的上下打量那个人一眼,问了光头一句。 “啊!是一个朋友,本来我们应该一起从抚顺出发去长春,没想到他临时有事,先来了梅河口打前站,为一个会议做准备工作……” 那个光头说道,那个直眉楞眼的人朝镶金牙的画商点点头。 “噢!让你坐你就坐!干什么这么客气!”那个镶金牙的画商说了一句。 这次那个人没有客气,跟着就坐在王盛烈的位子上。不过两手还是插在兜里。 “这边的会场都准备好了吗?”光头问了跟他来的那个人一句。“别在像上次在抚顺招待所……这次千万要把住大门,不能放一个可疑的人进入!会议期间不准任何闲杂人走动!这次要是再出了事,咱们头可就没法交代了!千万别掉以轻心!” “是!这次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光头说完把视线落在他前面的空位上,他似有所想。 “我说同行的,你发现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小警察是不是有点不自然,脸总是朝窗外……” “啊!你说的是!我还以为他对我那话不满……人家是警察吗,心高气傲……” “哼,我倒看他有点像……他的目光老是躲着人,不敢正视人!哪有这样的警察?” “那你的意思是说……” “我仅仅是怀疑……为了确认一下,我让他上来认认,招待所出事那天,他在招待所!有些事,有些人,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据说胖所长的儿子是个警察?对吧?” “是,是!”那个穿凤衣手插兜的人忙点头。 “那好,一会等他回来时,你认认他,如果是的话,那你可就大功一件!马上抓起来,送回抚顺!咱们的头肯定奖赏你!” “放心吧!一切我都准备好了!手里带家伙事,他插翅难逃!” “还有和他一块的那个,我看也一起抓走!” “他?他可是刚毕业的学生!”镶金牙的画商说道。 “我不管他是学生还是……他们在一起,我就抓!” 说话间,只听火车一声长鸣,这预示火车要开了。 “怪了,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下车跑了?”光头有些坐不住了,他打开车窗,探出个身子,伸出头去望,也没发现王盛烈和李满多身影。 他又把身子收回来,只听车厢里咯噔一声,说明火车起动了。那个光头略显有些绝望。 “咳!那两个小子肯定闻风跑了!” “队长放心,缴票口我已布置了好多人,我谅他俩跑不出去!”那个直眉楞眼穿风衣的人说了一句。 “缴票口?那都是给守规矩的人设立的!那些逃票的,哪个走缴票口,可是人家照样走出车站!我相信那两个年轻人没那么傻,敢往枪口上碰!” “那……他们会不会跑到别的车厢里去了?” “你这话说的还有点可能!那你赶快领着你手下的几个人,给我挨个车厢搜!” 那个直眉楞眼的人听了光头的话,不敢怠慢忙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不要紧,车厢里跟他一齐站起来的不下八九个人,只见那穿风衣的一挥手,那些人跟着他,气势汹汹挨个车厢搜起来。 火车补充完了水,又补充完煤,鸣着笛,终于开走了。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对光头,对他手下的,实在是吃惊不小,他没想到他们竟是……要早知道这样,我何必说那些疙瘩话,他不会找我算帐吧!他小心看了一眼光头。 “难到他们两个人是……你们是……” “哼!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早晚有一天我会抓住他!现在我不想谈那两个人,他们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了!我想谈谈你,你的故事讲的不错啊!很精彩!你把我们大日本皇军丑化的……可是淋漓尽致!我们抓逃犯那是正当公务!看你把我们说的,还乘机拿你金戒子了!我们怎么那么稀罕你那金戒子!纯属无稽之谈!” “我,我……我那是胡说!胡说!该死!该死!是无稽之谈!”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如今看这架势有理也不能说,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 “哼!我好心不让你讲那故事你偏要讲!讲呀……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 “我就是故事里面的那个山本四太郎的助手,我叫中村,山本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结果把责任都推给了我,还打了我一个嘴巴子……我一气之下离开了他,来到抚顺投奔一个故交。” “难怪有人看到你在抚顺……我明白了,怪不得您不愿意听我讲那故事,怪不得你对山本四太郎死那么感兴趣,原来……” “你说我对一个诋毁我们国家的人,诋毁我们士兵的人,应该怎么办?难道你想进去尝尝监狱什么滋味?” “嘿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行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您开开恩,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我知道进去会是什么滋味,什么结果,还不是顺着走进去,横着抬出来……什么都别说了!都怪我这嘴太欠太臭……”说着那画商还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您不好意思打,我替您解解气!”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吓坏了,他怎么敢惹那光头,哭丧个脸,简直要向那光头跪下求饶。 光头看了他一眼,他是想先兵后礼,先来硬的,后来软的,他觉得这样才能镇住狡猾的画商。 “你这是说哪去了,我们是朋友!我是开句玩笑!我怎么会拿朋友开刀,怎么会把你投进监狱!我要是把你投进监狱,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 “啊呀呀,你这玩笑可开不得!吓得我魂飞魄散!浑身冒冷汗!”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大大长出口气。“对了,你说你想和我合作,不知怎么个合作法?” “不瞒你说,我手里有一张“真迹008”当然也是一张高仿的赝品,是山本四太郎怕引起各方注意,临时放在我手里!没想到他自杀了……我听了又悲又喜,悲的是他死了,喜的是这画落入我手中,你说你皇宫里有人,我想利用你和皇宫里面的关系,将画用上御宝,让这张画再镀一层神秘色彩……这还用我们费尽心机去明抢暗夺吗!有了这画,那我们这辈子还需做什么?还用此劳累奔波,担惊受怕!子孙都会跟我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啊!听君一言,顿开茅塞!顿开茅塞!但愿我们合作真诚顺利!” 两个人说到这都各怀心思笑了。 恰在这时,那个穿风衣,两手一直插在兜里的那个直眉楞眼的人回来了。 “报告队长,我们搜了个遍,也没搜到那两个人,想是……” “奇怪,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就愿那个站长顾虑重重!迟迟不拍板,说什么?怕引起旅客恐慌!怕弄错人!说穿警服做案的人,还敢穿警服吗?奇谈怪论,自作聪明!哼!事实证明了吧!那个穿警服若不是胖所长儿子的话?他害怕什么?跑什么?现在好,错过时机了,想找都没处找去!” “咳!谁说不是呢!但是既然找不到那也没办法……对了,我听说他们要去长春找事做,我看既然在这里找不到,莫不如到长春……也许在长春会碰到他们!”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宽解般的说了一句。 “看来,也只能这样!” 第五十章化险为夷遇故知 再说王盛烈和李满多两个人,在姓于的那位画家带领下,急急忙忙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小车厢。上了小车厢之后的王盛烈李满多,心里一下子安定下来,也踏实不少。 这节小车厢是供火车信号员工作带休息的地方,车厢内有两张小床铺,床铺中间有一个小火炉,旁边一个煤箱子,里面放有炉钩子,煤铲子……这炉子除了平时做饭热菜之外,还供冬天取暖。车厢里除了两个行李卷,信号灯,信号旗,还有一个像是碗柜的桌子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王盛烈和李满多上来后,惊魂甫定。两个人,东瞧瞧,西看看,年轻人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会好奇,谁都会有点不习惯,他们两个也不例外。两个人站在车厢中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姓于的画家见他俩这个样子,知道他们刚来咋到有点拘束,便笑了笑。 “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做吧!咱们这位负责信号的师傅,不是外人,是我的棋友!是一个宽厚的人!为人随和,十分好客,我和他没什么正经的,他也一样,狗皮袜子没反正,来到他这里没说的!你们随便坐吧!愿意坐就坐,愿意躺就躺,就像到家一样。” 那个师傅跟着说了一句。 “就是,就是!坐我的车,那就是我的客人!可惜我这也没什么可招待你们的!” 那个姓于的画家没把自己当外人,说着就往那个人床铺一躺,但是王盛烈他们俩可不能把自己当外人。 “行!行!有这地方躲躲就不错了,我们满足了,我们站一会也行!从抚顺到这一直坐着,站一会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这腿脚都坐麻了。”说着两个人真的抻抻腿摇了摇胳膊。 “还挺会说话的!咳!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到长春时间还长着呢!俗话说,坐着的客好答对,站着的客不好答对!” 那个姓于的画家见两个年轻人仍没动,便指了指那空置的小床铺。“来,你们到那坐!我……我找个小板凳,我喜欢到炉边坐一会,能暖和暖和!这夜深了,外面还真有点凉。” 说着他自己先找个小板凳放到炉旁坐下,伸出两只胳膊去烤火。 王盛烈和李满多见两个大哥哥再三相让,也不好意思,只好肩并肩,紧挨着坐在那张指给他们的小床铺上,看样子还是有点拘束。 “到了这里,你们就放宽心吧,这是禁地,闲杂人不准入内!所以绝对安全!特务们不会搜查到这里!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在这里面呆着,尤其是火车进站时,你们千万不要跑出去,也不要探头探脑往外看,免得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引起怀疑,你们危险不说,那样会给李师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是!”王盛烈和李满多连连答应。李满多还注意的看了一眼那师傅, “李师傅?您也姓李?……我们可是一家子呀!” “是吗?你也姓李!别小看了咱们姓李的!咱们姓李的可是英雄辈出啊,历史上我们老李家,还建立一个唐王朝呢!”那个师傅笑咪咪的。“说到麻烦,也没什么麻烦的,他姓李,我也姓李,就当同族兄弟,搭一回我的车!谁不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不是有这个条件吗!……于大画家,有句话怎么说的,对,我想起来了,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呵呵!我说于大画家,说真的,你还欠我一幅字,你可别忘了!” “啊!我什么时候欠你一幅字了?真能诈票!” “咳!你这个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记性没有忘性大,那次下棋后,喝茶闲聊,咱们谈天说地,谈到书法,我向你要字,你可是满口答应……” “咳!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真像一贴狗皮膏药黏上了……好!好!好!不就是写字吗!回去我给你写!” “这就对了!不过你得抓点紧!别干打雷不下雨!我有点望眼欲穿了!” “咳!看你说的!这一阶段求画的多,忙昏了头……看你那小惦样!咱们谁和谁!你放心,这次回吉林,到家第一件事,就给你写字!” “呵呵,你呀,我是看透了,你是不按脑袋瓜不拉屎!”那个李师傅笑了笑。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什么。 “哎呀,光顾跟你扯淡了,离开车时间也差不多了……”说着掏出怀表看了那么一眼。“你们聊,你们聊!我得赶快出去看看……” 那李师傅说着,忙不迭的提起信号灯,走下车厢外的铁梯子。 车厢里没了李师傅,王盛烈和李满多两个人能放松些随便一些。王盛烈不再那么拘谨,他站起来,在车厢里走了两步,又走到车窗前,向外看了两眼。 “我说这人也怪,精神一紧张,什么都忘了,精神一放松什么都来了,方才没觉得肚子有多饿,现在闲下来了,肚子饿的有点咕噜咕噜的向我不满……我想下去买点吃的去行吗?” 王盛烈朝那个姓于的画家问了一句。 “刚说完注意安全,你就……我看最好别出去,免得被人发现!……你若是饿了,我看他这里吃的用的都有,这还有炉子!待我看看这炉子里的火……” 那个姓于的画家,说着从煤箱子里拿起炉钩子,把炉盖子勾起来。 “哈!这火还挺旺,咱们做点吃的,刚巧我也没吃呢!你们等一下……我看他这里竟有什么吃的……” 那个姓于的画家说完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向碗柜走去。 他打开碗柜。“呵!这里有苞米面,还有咸鸭蛋,葱,酱……我看咱们打点苞米面糊涂,就着咸鸭蛋,小葱蘸酱,热热呼呼吃一顿,不是很好吗!你们看如何?这不比在外面吃那些小商小贩的东西,冷一口热一口的不是强多了!” “好,好,好!太好了!正合我口胃!苞米面糊糊,又解渴,又解饿,吃到肚里还热呼呼的!在外面吃,干净不干净先不说,不小心呛一口凉风进去,闹起肚子也不上算,关键出门在外,他不舒服不方便呀!不过……若是李师傅回来知道了,能高兴吗?”盛烈担心的说了一句。 “他呀?没事!我给他写一幅字,什么都有了!他还乐不得呢!” 那个姓于的画家说着就掳胳膊挽袖子干起来。他先端来一小锅水坐在炉子上。 “对了,方才提到写字,我想起来了,盛烈你知道吗?我哥去了奉天,他说顺道想到抚顺你家看看你,不知……” “是吗?我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去的!” “也就是最近这两天!” “是啊,我怎么没见到?” “那……有可能错过了。” “我想也是,这么不巧!”盛烈不无遗憾的说了一句。“他去看我……想是有什么事吧?”盛烈问了一句。 “是有一件事,我听他说,要为一个朋友……对,一个叫云鹤长老的出本书,他听说你父亲那里有云鹤长老亲笔题字……” “啊,有,对,有!那还是我小时候跟我父亲去中华寺,拜访云鹤长老时,云鹤长老写给父亲的。” “他走的很急,我知道他把出书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你不在家,他和你父母又不熟悉,成不成……这事我有点担心!你父亲会不会舍不得拿出来……” “我父亲舍不得拿出来那是肯定的了,但是他要听说为云鹤大师出书……我想老人家还是会慷慨献出来,关键是我母亲,我母亲那人见钱眼开……” “钱的事你放心,我兄长那个人,在这方面,花钱绝不吝啬……” “那是,那是……但是我父亲那个人很要面子,家里有困难,哪怕揭不开锅了,也不想让人帮他一把……我想你那位兄长,一个大文人,也是一个顾面子的人,两个人都顾起面子,这事真就不好办!咳!等着看吧,实在不行,还得我回去一趟!作我父母工作!千万别为这事,闹的双方都不愉快!” “不会!不会!都是讲文明讲礼貌的人……另外这次跟他去的还有新京时报的韩记者!” “韩记者?哪个韩记者?” “啊,韩记者,就是那次画展,到处拍照的那个韩记者!” “是他?……他不是郭大姐的妹夫吗?他怎么也跟了去?” “他们是同行!说是有采访任务,他想去奉天见他小舅子,他那小舅子日语哇啦哇啦的,想让他小舅子帮忙采访!采访完他和我大哥两个人再取道抚顺,一个是求云鹤长老那张真迹,一个是替郭大姐还钱!” “哦,还钱?还什么钱?” “你是不是在郭大姐困难的时候,对郭大姐解囊相助过!郭大姐想还这个钱!” “咳!我当什么钱!那才多少钱?你想想我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我只是听说后,为郭大姐难过,你知道吗?她家困难的……她家的小四,那个叫春雨的险些给了人!作为一个母亲,不到万不得已,她能这样做吗!再说郭大姐曾经帮助过我,而且是那么无私……如今她有了困难,我表示一点心意不应该吗!我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想不到郭大姐还念念不忘……还打发妹夫还这笔钱!咳!这叫我多过意不去,如何能接受……我想爸妈知道也不会收这钱!” “是!见到郭大姐的人,没有一个不说郭大姐的为人,那可是太好了!她妹妹那个人也不错!” “她妹妹?” “是啊,她妹妹待人也十分热情,她妹妹在长春图书馆工作,我常去她那,借书查资料……和她姐姐一样,十分热心!不厌其烦!她还见过康德……康德有个娘娘,还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是啊……” 两个人正说着,只见信号师傅提着灯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姓于的画家不禁扭过头去问了一句。 “有点情况……我发现了,站台上多了些形迹可疑的人,东瞧西看像在找人……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发了信号,火车马上就要开走了。 话还没落,就听脚底咣当一声,接着火车向前动了一下,再接着火车轮滚动起来,不久这串火车就出了站台,之后越来越快,不一会就消逝在夜幕中。 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他们看见炉子上烧的那锅水已经响了边,不一会便翻了花,那个姓于的画家见了,忙把预先稀释好的一小盆苞米面糊糊,倒进锅里,他一边倒一边搅和,据说这样不起疙瘩,他做这玩意还挺内行。稍时一锅香喷喷的苞米面糊糊就成了。 “嘻嘻,老李!不好意思,我这也经你允许就擅自……你不会怪罪于我吧?”那姓于的画家,朝那个负责信号的李师傅一笑。 “说哪里话,我还得谢谢你呢!若不然我还得自己做,如今吃一顿现成的!岂不美哉!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自己煮饭自己吃!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那该有多好。” “那好啊!那咱们大家就热热闹闹一块吃,不过,还须把你碗柜里的咸鱼,大葱,大酱贡献出来!” “那你还跟我客气啥!你尽管去拿!”那个李师傅说道。 “盛烈,你听见没有?李师傅发话了,咱们就别客气了!你离那碗柜近,你去碗柜里把碗筷和那些吃的全都搬弄出来,今天我们来个席卷残云!” “好啊,我还正愁没人帮我消灭呢!” “好!大方!敞亮!表现不错!再下棋时,我让你一盘! “谁让谁呀!臭棋篓子!” “哈哈!吃大车的棋都看不出来,还说我臭棋篓子!行了,都快过来吃吧!” 他们说说笑笑各自盛了一碗,热火朝天围着火炉吃起来。 那个李师傅看了一眼李满多。“我说一家子,你犯了什么事?坐火车跑来这么远,还有人抓你!” “那还用问,抗日呗!”姓于的画家替李满多说了一句。 “我知道是抗日,外间传言可蝎虎了,都是从抚顺那边过来的人说的……” “是啊!他们都说了什么?”李满多是亲历者,当然对传言很感兴趣。 。“说有一个胖所长,被特务头子打死了,胖所长的儿子一怒之下,大闹了招待所!把正在密议什么事的日本鬼子弄的,懵头转向!险些炸了庙!军警们把一个招待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后你猜怎么样,那个所长儿子竟然面无惧色,在那么多鬼子的眼皮底下,竟然坐着特务头子的吉普车,昂首挺胸驶出招待所!你说厉害不厉害!胆子大不大!” “厉害!胆子是够大的!不过,怎么听怎么有点像传奇故事!”那个姓于的画家说了一句。 李满多在一旁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骄傲自豪!他笑着看了一眼王盛烈,没有说啥。 王盛烈也为李满多的英雄壮举感到自豪,尽管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尽管很多都是欧阳大侠所为,但是李满多毕竟参与了,毕竟也做了工作。 于是盛烈不服气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传奇故事!事实就是如此!不信你就问问……” “我问谁?”盛烈的话让那位姓于的画家吃惊不小。 盛烈笑了笑,他指了指李满多“你们知道他是谁?” “他……他是谁?” “他就是那胖所长的儿子!他就是大闹招待所中的两个人之一!” “哦!是啊?原来你就是……”那个李师傅把视线落在李满多身上。“我说一家子!你是掌鞋不用锥子——针(真)行啊!英雄啊!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以为英雄都会很高大威猛,不像喝断当阳桥的张飞张张翼德,也像杀得草兵个个愁的赵云,赵子龙!想不到,想不到……失敬,失敬!我这一家子的,也沾光了!哈哈!” 那个李师傅说着,瞪大了眼睛,露出敬佩的目光。 “了不起,了不起!真为我们国人出气!看来我得对你这个英雄的年轻人另眼相看!请上座!” 这里的上座,就是他坐的自己床铺。那个李师傅说着真的就站了起来,用他有力的手,把李满多拉过来,硬是将李满多按在床上坐下,自己则坐到那小床铺上去。 李满多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有人会称他为英雄!如此这么大荣誉,受之有愧啊,他知道,他根本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他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有些无奈……是跟着欧阳大队长,一步一步稀里糊涂走过来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借了欧阳大队长的光…… “我,我……我算哪门子英雄!实在担当不起!要说英雄那也应该是抗联的欧阳大队长!欧阳秋实!是他带着我……我是借他的光了!” “欧阳秋实是很了不起,但是他是他,你是你,若是没有你的配合,那关系重大的情报也得不到!”王盛烈说到这把视线挪向那个姓于的画家,还有那个李师傅。“你们知道他获得的情报有多重要吗,挽救了好几支北上的抗联队伍!” 王盛烈就是这样,发现同学做出什么好事,都是竭力夸奖。 “啊!那功劳真是不小!” “那也是我……咳!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还以为就是两个军人谈话,没什么了不起,谁知欧阳大队长听后,却成了重要情报!” 李满多也是个实惠人。 “这里的人都传说你为报父仇,才干出这惊天动地的事情!以至传出这么多佳话!” 那个李师傅说了一句。看来你也是个大孝子。 “我哪是报父仇……很大程度上是父亲为我而死!我干出这些事,都是为了逃命!当时军警们把大门关上了,四处搜查,眼看就要搜查到我……我都吓懵了,若不欧阳大队长临危不慌,镇定自若,若不是他想到那台吉普车,我们真就出不来了!事情发生后我才得知父亲……”李满多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满多,你真是个实惠人!换一个人,谁愿意说什么就让他说什么呗!你可倒好把真相全都抖搂出来……”那个姓于的画家感叹的说了一句。“真朴实!好人啊! “你们知道吗!他还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挺身而出救过黄毛姑娘!”王盛烈说了一句。 “听说了,听说了!原来这也是你……看你不言不语,竟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听说那黄毛姑娘叫什么火凤凰……那火凤凰在我们吉林长白山一带享有盛名……传说是仙女,金发!从天池出来,穿着一身红,像一团火……她下界来人间是除暴安良!” “这可是传奇!”那个姓于的画家说了一句。 “不!这不是传奇!” 没想到王盛烈又说一句。 第五十一章对付杀手有妙招 当王盛烈和那个姓于的画家,在火车末尾的那个小车厢里,谈到发生在抚顺招待所的那次事件,谈到了那次事件的风云人物,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李满多。这让那个姓于的画家,还有姓于的画家朋友那个李师傅十分惊咤,他们未免对面前的那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年轻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这之后,王盛烈又谈起,李满多另一个感人的故事,那就是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奋不顾身救黄毛姑娘的故事。并由这个故事引发他们对传说中的“火凤凰”的议论。那个姓于的画家对“火凤凰”的神奇故事,显然报有疑问,所以说了一句:“这是传奇故事。”但是让他没想到的,王盛烈却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火凤凰”的故事不是什么传奇。 “这还不是传奇?那什么叫传奇?长白山上的天池有仙女吗?”那个姓于的画家对着王盛烈眨巴眨巴他那惊异的眼睛。 “有关天池的传说很多,神呼其神。有的说有龙,有的说有怪兽……我听说清朝开国皇帝努尔哈赤是天池仙女所生,是三个仙女在天池沐浴的时候,头顶飞来一只神鸟,那神鸟叼一颗红果,正掉进那个最小的神女口中,这之后那神女就怀了孕,后来生下努尔哈赤!要说这故事绝对是传奇!但是“火凤凰”不同,他只是将现实人物神化了,现实中……” 盛烈说到这没能说下去,因为现实中的这个人正是他的……他不愿意讲出来。 但是那位姓于的画家想问个明白。“那现实中会是谁呢?” 王盛烈笑笑没有说,一旁的李满多却憋不住了。 “咳!我说盛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光明正大就说出来得了呗!你不说我说,现实中就是黄毛姑娘!就是他的……” 李满多说到这,也没能说下去,他在这个问题上,也有心理障碍。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的了?说半句留半句!人家都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之间是不是话不投机呀?” “不!不!我是一提黄毛姐姐就有点……不好意思,嘻嘻。”李满多涨红了脸。 “我,我也是!呵呵!”王盛烈不自然的笑了笑。 “你们说的那个黄毛姐姐……是不是你要赶着去长春救的那个姑娘!哈!你们不说我也明白了!原来是你的……难怪,难怪!”那个姓于的画家说到这,又转过脸问李满多。“你为何也羞于出口?” “我……”李满多有些不好意思。 “哼!你快快回答呀!笑话人不如人!你不说,我替你说了吧,黄毛姐姐也是他的……“ “哈!不奇怪!不奇怪!一家女百家求啊!看来这女孩一定是非常漂亮!有让人神魂颠倒,愿为她付出一切之处!从这个意义来说,说她是神女也不为过!”那个姓于的画家说到这笑了笑。“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呢?” “是欧阳秋实说的!”李满多冒出一句。 “欧阳秋实?哪个欧阳秋实?” “他是抗联的大队长,也是和我一起大闹招待所的那个人,要说英雄人家才是英雄!我只是小小的配角!,黄毛姐姐有危险,是他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因为情况紧急,他才星夜派我们赶往长春!” “噢!看来这事是真的了!那怎么才能赶在那杀手的前头,救出黄毛姑娘……”那个姓于的画家皱起了眉。 他坐在火炉前,拿着喝完糊糊的空碗,愣愣的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站了起来,把碗送到洗手间的水盆子里。 在一旁王盛烈也在沉思,他沉思一会,忽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满多。 “我说满多!我怎么觉得……咱们在车厢遇到的那个光头……怎么有点像是——去追杀黄毛姐姐的杀手?” 经王盛烈这么一说,一提醒,李满多似有所悟。 “你别说,我看也像!……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也太巧了!” “他说他也在长春下车……总之这个人太值得怀疑了!” “如果是的话……那我们怎么办!想办法干掉他!” “你有那个胆量?再说我们只是怀疑,不可以贸然行事!” “那……那得怎么办?” “……我看能不能这样!变被动为主动!”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躲着他,如其躲不如主动……等到了长春,我们跟紧他,这样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黄毛姐姐,解救黄毛姐姐!” “这……好啊!可是说的容易,做到可难!那么容易跟踪呢!你是没当过警察,我在这方面可有深刻体会,那比做贼还贼!还得不辞辛苦!” “我能想象得出!但是有什么办法?为了救黄毛姐姐就得豁出去了!” “豁出去那倒是行,我怕的是,跟人家后屁股转,不成了人家马后客,怎么才能救出黄毛姐姐!” “说的也是……”王盛烈又陷入沉思。 不一会他仿佛想到什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咳!早知这样,我不如答应那个画商就好了!” “答应画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和他们沆瀣一气,帮他们造假画,赚那昧心的钱!” “你想哪去了?我造什么假画呀!我是想像侦查员,混进他们那里去,这样既掌握了他们造假画的证据,为民除害,又方便我们的跟踪!救出黄毛姐姐!岂不一举两得!” “对呀!你别说这想法真行!但是,那可与狼共舞,与魔鬼打交道,危险呀……” “为了救黄毛姐姐,还管什么危险!问题是——事后诸葛亮,说这些全无用!当时那个画商主动要我入伙,我只想到与他们那号人为伍,实在不耻!没想到别的,如今……我后悔呀!我的脑筋怎么就一根弦,没转过弯来呢!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个人说着,那个姓于的画家已经洗完碗,从洗手间出来。他一边淋哒手上的水,一边问他们。 “你们俩都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什么晚了,晚了的!什么事?” “噢,是这样,我们想方才在火车上,和我们坐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光头,就是我们怀疑的那个像是密探的人,如今我们又怀疑到他是一个冷漠的杀手,是去杀黄毛姑娘的那个人!” “杀手?你们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你是说我像疑邻偷斧那个寓言故事中丢斧之人?不!不是!请相信我这个学画的人感觉!另外,不止我觉得他像,满多也觉得像,我们是不谋而合。” “哦……有什么想法,你接着说!” “和光头坐在一起的,是一个镶金牙的画商,这个人很健谈!这一路他的嘴也没闲着,我俩竟听他讲故事了……” “哦?他都讲什么故事?” “讲“真迹008”的故事” “什么叫“真迹008”的故事?”那个姓于的画家不懂。 “我也糊涂,后来听他一讲我才知道。原来日本政府早年成立了搜罗亚洲国家珍贵文物的“东方史馆”,中国明代著名画家唐寅的名作《金山胜迹图》被编号为“真迹008”,成为日寇亟待攫取的重要文物之一。” “哦,《金山胜迹图》我听说过,但是没看见过……你接着往下说!” “那画是清宫所藏,谁也没见过,是隆裕太后赠给汪精卫的!由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保管!陈璧君那可是精细的女人,谁想看都不给看!” “那……后来呢?” “后来围绕这张画,产生了许多疑云迷雾。” “是吗?你讲,你讲下去!都有哪些疑云迷雾?” 姓于的画家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见周围的人对他的故事都发生了兴趣,兴致更高了!更来情绪了!他看一个个期待的目光,讲的更有劲了……当他讲到要发生一起惨案时,那个光头不知为什么脸不是色,竟然不让那画商继续讲下去……” “噢!这是为什么?” “是啊,我们也奇怪!他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真是大煞风景!让人不可理解!” “他怎么说?他总该有个理由啊!” “他说他不愿意听那血腥故事,怕做噩梦!” “怕做什么噩梦?这叫什么理由!可有点过分,都是出门在外的哪能这样,你一个人不乐意听就不听,实在不行堵上耳朵!不让人说话,未免有点强词夺理武断霸道。” “可不是怎么的,他这一闹,弄的大家很不愉快!我和满多都年轻好胜,正听在兴头上,岂能让他一个人扫了大家的兴!我们没管他,要求那个画商继续讲下去!那个画商也愿意讲,遂又讲下去。那个光头翻了翻白眼,也没能怎么样!” 这时李满多插了一句:“哼!我看他也是色厉内荏的家伙!肯定干什么亏心事了,若不然他也不会善罢干休!再不就是那次屠杀的受害者,不愿意再提起,要不然他怎么害怕血腥味?怕做噩梦!” “你也是这么想?巧了,我也是这么想!因为他在场,我没敢跟你说,我估计那个画商也会这么想,只是大家不说罢了!那个光头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老实,蒙头假装睡觉。” “哦,听你这么一说,那个光头是有点不正常!值得怀疑!……后来那张画究竟怎么样了?” 那个姓于的画家心系那张画。 “谁能想象到,那张画被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藏在她家乡独乐寺愚山和尚的密室里。特务头子山本四太郎,为了得到这张画,那可真是费尽心机,别人打听不到,山本四太郎竟能打听到,可见这个家伙不一般,不但打听到这张画藏在哪,还打听到,陈璧君要把画转移走!乘什么号渡轮走!你看神不神!可是那个陈璧君也不白给,故意放了一个烟幕弹,突然决定改乘别的轮船,携画潜回南京。而她先头准备乘坐的轮船,被山本劫持,那一船人都被扔入大海!” “这小日本也太残忍狠毒了!把那些无辜的人扔入大海干什么?人家也没遭你惹你!” “就为了杀人灭口!” “真是无所不用其及!这小日本太可恨!那后来呢?” “陈璧君虽然躲过一劫,但是也让她日夜惊恐不安,每天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最后她把画放在他们的狐朋狗友周佛海的钢筋水泥的地下室里,她以为这样会万无一失,绝对安全,可是没想到还是被特务头子山本探听到,在一个风雨的夜晚,他带领人,带着先进工具,潜进周府,终于得到了那张画。临走还放了一把火!他以为大功告成,可以立功受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将画运回日本,经专家一鉴定,竟是高仿赝品。山本受不了这个打击,最后投海自尽了。” “他死不足惜,罪有应得!奇怪的是那真品呢?那明代著名画家唐寅的名作《金山胜迹图》呢?” “谁也不知道,至今也是个迷!” 那个李师傅这时候说话了:“我说于老二,这件事你应该跟你大哥讲一讲,他怎么也说是个收藏家!我想他会对这个感兴趣!” 那个姓于的画家没说话,点了点头。不一会他抬起头问了王盛烈一句。 “对了,你们方才说……什么造假不造假的,是什么意思?” 王盛烈道:“由于这个故事的传播,使得艺术品市场出现唐寅的名作《金山胜迹图》热卖!一些画商不管真伪全都买下,然后再卖出,大赚了一笔!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不失商机,也想大捞一笔,但是苦于没见过这张名画,不好模仿。便打起皇宫珍藏有其他名画的主意,从关内来东北到新京,没想到在火车上遇到了那光头,那光头手里好像有那张名画的仿制品,两个人是臭味相投,想合作大赚一笔……有了名画还得有会临摹的高手,他见我是学画的,刚从日本回来,便打起我的注意,允以高薪雇佣我!我哪能与他们这等人为伍,我想都没想,便被我一口拒绝!……如今想起来都怪我不冷静,有些后悔!” “后悔的?你还后悔!”那个姓于的画家对王盛烈这句话简直不可理解。 “我不是为失去工作后悔,我是因为丢掉一次接触他们的机会而后悔。” “你这话怎么讲?” “方才我和满多说了,为了救黄毛姐姐,就得想方设法跟踪那杀手!而跟踪那个杀手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入他们内部,掌握他的行动!” “噢,是这么回事!我还奇怪什么造假不造假?原来……你让我想想,看看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帮你!” “这……你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哪还敢再麻烦你!” “别,千万别这么说,救人要救活,帮人帮到底!你是我的小兄弟,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 那个姓于的画家,说完回到自己的小板凳坐下,他痴痴的望着炉子里面的火,在想什么。 那个李师傅见王盛烈李满多已经吃完,想捡拾碗筷到洗手间去洗,李满多这个大少爷当惯了,坐在那里膀不动身不摇。王盛烈多有眼力见,心想这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岂能再麻烦人家,连忙站起,抢过李师傅手里的锅碗瓢盆,上洗手间洗涮去了。 那个李师傅看了一眼正在想事情的那个姓于的画家。 “我说于老二,你听说没有?有人看见了真龙?” “真龙?天池?哪有啊?别听他们瞎说!” “不是天池!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可凶了!说黑龙江里的黑龙,落到沙滩上了!不少人都争着去看!这可是天下奇闻,你不想去看看?” “真的?假的?” “这事我骗你干啥?……真的假的去了一看便知! “什么地方?” “北边!据说在牡丹江南岸,位于肇源县城偏西北15公里处,一个叫陈家围子村的地方,听说去的人可多了,人山人海的……日本鬼子害怕了,极力封锁这个消息,但是能封锁住吗!去的人还是陆续不绝……你也去看看呗?这可是千载难逢!你是画家,如果能画下来岂不更好!” “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想去看看……可是怎么去啊?离这还挺远呢!” “不远!……你就说去不去吧?要是去,这车船一路花销的事我管,你只要把他画下来!” “不是钱的问题,眼下盛烈急着要救他的那个黄毛姐姐,我想帮帮他的忙!不知怎么帮好……” “你能帮他什么忙?” “我方才想了一下……我想好了,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个办法还需你和我一起配合完成……” “哼!别有什么事都拉着我!” “你看看……你一有事就叫我,我一有事拉你,你就不乐意!还朋友呢!既然你不同意那我看就算了!我也不去了,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那个姓于的画家赌起气来。 “我不是想让你看看新奇事,我可是好心,你可别当驴肝肺呀!” “我这是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你却……” “好!……那行!我跟你去,可是去是去,回头你也得跟我走!” “要这么说……行啊!完事,我跟你走!”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说话间王盛烈已经洗完碗筷,锅也刷的干干净净,他把这些都放进碗柜里。 那个姓于的画家看了一眼王盛烈。 “盛烈我想出了个主意,你看行不行!你方才说跟踪他们……我看不如我去找他们麻烦,想办法滞留他们一天!留出一天时间,你们抓紧去找黄毛姑娘,赶快转移!这样不就避免危险……” “滞留?问题是你能滞留得了?他们是什么人你!” “我想能……李师傅有一身铁路制服,满多有一身警察制服,有这两套制服就够了!” “你当他们是小孩子那么好唬?”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想做亏心事,心里自然胆虚!我们就以有旅客举报他们,说他们有制售假画,图谋不轨的嫌疑,约他谈话,核实情况!实则以此为由缠住他,你们便可以…… 王盛烈听到这点点头。“我明白了,不失为好主意!好主意!” “我估计火车得后半夜到长春,到了长春这一夜,我料他们不会有什么行动!第二天我们再滞留他们一天,你们要抓住这一天时间找到黄毛姑娘……” 第五十二章意外情况的发生 王盛烈和李满多还有那个姓于的画家和他那铁路朋友在长春车站下了车,下车之前,他们已经换好了衣裳。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走缴票口,而是跟着去交班的李师傅去了办公室,由办公室他们直接出了车站。 王盛烈为了能让那位姓于的画家和李师傅认识那个光头,和那镶金牙的画商,以便跟踪他们,王盛烈他们找了离缴票口不远的一处房间的暗处,这个地方很隐蔽,还能看清从缴票口出来的所有的人。 四个人躲在那里,眼睛不眨的盯着那缴票口出来的旅客。 没过多久,王盛烈便发现那两个人冒出了头,他们从缴票口走了出来。后边还跟着四,五个人!他们边走边东瞧西看,其中就有穿黑色风衣那个人。他的手仍然插在风衣兜里,只是头上多了一顶鸭舌帽,那鸭舌帽沿压的很低,他后边的几个人装束都和他差不多,看去都像密探。 王盛烈指了指前面那两个人,悄声对那个姓于的画家和那李师傅说。 “看见没有?就是那两个人,左边那个就是光头,右边就是那个讲故事的镶金牙画商……小心,他们过来了!” 几个人都屏着气,盯着他们。 “走在他们俩人后面的……”姓于的画家低声问一句。 “你说那些人……”王盛烈摇摇头。“我们没见过!看样子还像是一块的……” “是,我估计那些人……可能是光头在梅河口车站,找来抓你们的人!要不然……”那个姓于的画家怀疑般的说了一句 李满多一听画家怀疑的这句话,吃惊不小。“啊!是……幸亏你们警惕性高,及时采取措施,不然我就惨了……别说真危险啊!” 他们低声说着,说话间那几个人走近了,他们赶忙闭了嘴。 “中村先生,怪事!在梅河口车站搜了一气没搜到,在吉林车站也没搜到,这回到了终点站长春,还是没搜到,他们能上哪去了呢?难道真能长翅膀飞了?或者像土行孙似的,土遁了?” 这句话是从那个穿黑色风衣两手总是插在兜里的那个人嘴里说的,夜深人静说话声听得十分清楚。 “天地这么大……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要想躲着你,那还不像玩似的,你怎么搜,也搜不到!说不定他们现在还盯着你,窃窃耻笑,在看你的笑话……算了吧!这不是我们主要差事!我们主要的差事是那黄毛……今天太晚了!这一路火车坐的我也够累的了,大家也够累的了!!咱们赶快找个旅店痛痛快快睡一觉!明天好有精神去干我们的事……” “你们的事?明天?……那我们的事呢?我们可是说好……”那镶金牙的画商提醒一下,他一直惦记和光头合作发财的事。“那我们之间合作的事不谈了!” “哦……那事不急,不急!过了明天再说!咱们怎么的也得先公后私呀!” 镶金牙的画商知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领教过他们的阴险狡诈,自觉惹不起人家,只好委屈一下自己。 “那……行!后天也行!不过,我们怎么才能取得联系,进一步商谈……” “这……确实是个实际问题。听听你的意见?你说怎么办好呢?”那个光头看了那个画商一眼。 “那……”那个画商犹豫一下,没能说出口。他怎么能说出口,如今是人家为主他为次。 “我看不如咱们共住一个旅店,这样互相联系起来也方便,有事也好商量。” 那个光头见他没说出什么,便说了一句。 “好啊!那你看我们找哪家旅店呢?”画商当然高兴,这正合他的心意。 “旅店由你挑!我们跟着你就行了。”光头阴阴的笑了笑。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看看前面有个灯火辉煌的大旅社便指了指。 “那就选站前大旅社吧!我看那里的条件能好点!” “哦,那地方好事好,只是人多眼杂,我们商量事情有点不方便……” 那个光头随口说了一句。说完自觉话说的不合适,不得体。便又补充说道: “可也是……三更半夜的上哪找旅店去!好吧,就依你!” 他们两个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那几个人默默跟在后面,他们匆匆从王盛烈他们几个人前面走过,然后渐渐远去。看样子是要直奔前面灯火辉煌的大旅社。 隐蔽在暗处的王盛烈,李满多,还有那个姓于的画家,李师傅,见他们走远了,四个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个姓于的画家望了一眼前面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 “行了,我们认识了他们了,我看就照我们商量的办,我和李师傅跟他们去了,你们……记住我们只能拖延他们一天,甚至不是一天,也许几个小时,不过一分一秒也是好的!你们那边必须抓紧时间进行!最好今天晚上就找到黄毛姑娘!我看你们也别睡觉了!辛苦辛苦!连夜行动吧!你们手里不是有她的地址吗?马上去找她!如果找到黄毛姑娘,或者没能找到黄毛姑娘……你们都要来站前大旅社,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做到心里也有数!” “好,好,那我们就连夜去寻找黄毛姐姐!……这个时候你让我们休息,我们也休息不好!即便想睡一觉也睡不着!满多,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心里竟惦记黄毛姐姐安危了,哪能睡得着!” “咱们的李满多竟说大实话!”王盛烈笑了,他看一眼李满多的一身装束。“我说满多,看你穿这身铁路制服,人显得很精神啊,比你穿那身警服强多了,起码不讨厌!若是见到了黄毛姐姐,黄毛姐姐眼睛肯定会一亮……” “行了,别逗我了,我知道这身衣服穿的不合身,看去有点滑稽,但是有什么办法?为了救她只好如此。但愿她能…… “什么但愿她能……她完全能理解!黄毛姐姐一定会被你的这种行为感动!眼睛里一定迸出激动的泪花。” “行了吧!有你在黄毛姐姐眼里就没别人了!咳!真应了三国里周瑜说的那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既生你王盛烈,何生我李满多!我的命好苦啊” 李满多这句话却也是一句实话,把在场的三个人都说乐了。 “那也不一定……要说命,说不定你的命比我强!”王盛烈若有所思来了一句。 那个姓于的画家见两个人又要说起没完便说道 。 “行了,行了,前面那伙人都走远了,咱们抓紧时间,分头行动吧!” 王盛烈和李满多抬头看看前面,可不是怎么的,他们见那伙人已经快到那旅店了。于是四个人分成两伙,就此分手,各奔东西,各行其事。 先不表王盛烈和李满多。单表那个姓于的画家和李师傅。两个人瞄着那些人的背影,向前走,他们见那些人进了站前大旅店,两个人便紧走了两步,他们想跟进去寸步不离,但是到了旅店门口,走在前面的那个姓于的画家有些犹豫了。 “我说老李,咱们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吧!” “为什么?”李师傅一楞。 “我想最好不要和他们打照面,弄的彼此熟头熟脑的不好,你想我们是暗里跟踪,不到紧要关头不能露面!” “说的有理,说的有理!” 于是他们在旅店外面坐了一段时间,约摸差不多了,才推门进去。果然柜台前已空,说明那些人已经登记完,住了进去。 他们俩来到柜台前,准备办入住手续。 坐在柜台里的是一个很瘦的中年妇女,长的干巴巴的,她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可能是在添写旅客登记簿吧,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没稀得抬头看一眼。 大旅店不同小旅店,自恃门坎高,生意好,狗眼看人低,有点大旅社的架子。 那个姓于的画家见人家不理睬,只好咳嗽一声,这也算是给个动静,打一声招呼。那女的这才抬起头来。 “二位想……住宿?”那个女的可能有点困意,说着打个哈斯,还用手遮挡一下, 她撩起她那单眼皮看他们一眼。” “我……对不起,想问一下,方才进来那几个人都住在哪个房间了!” “你住你的,你管人家干什么?难道你们是……”她发现画家身着一身警服。 那个姓于的画家知道她误解了,便陪着一副笑脸。 “对不起,是这样,我们和刚才进来的那些人都认识我们想……都是出门在外,住在一块,这不是挂着凑热闹!麻烦您照顾照顾是不是……” 那个姓于的画家说了一句。他当然不是想凑热闹,受照顾,他是想便于监视那伙人的行踪。 那个中年瘦女人一听这话,看了他们两三眼。 “你是警察?”她又朝李师傅问“你是铁路的?” “啊!是!对!”那个姓于的画家点着头。 “看你可不像,文文质彬彬的……那位铁路的可像!……原来你们是和那些人认识!那你们怎么不一块进来!我们给你们开一个大房间住那有多好!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还省钱!” 她这句话不要紧,倒把姓于的画家问住了。 “这……热闹当然好,不寂寞!但是睡觉……还是饶了他们吧!” “什么意思?”那女的一听这话有点不太理解。 幸亏他反应还算快。“不好意思,我们睡觉打呼噜!我们是有名的哼哈二将!呵呵!” 画家的话把那瘦女人说乐了。 “行!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都住二楼,我让你们的房间号都挨着,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 “那是,那是!谢谢您了!” 就这样,两个人登记完上了楼,住进了那几个人的房间隔壁。 可能是太晚了都有点累了的原因,进了房间两个人脱吧脱吧,没说几句话就都睡下了,一觉睡到天亮。 就在他们睡的正香时,被隔壁的一阵阵敲门声惊醒。那个姓于的画家,赶紧披衣坐了起来,下了床,也没顾得穿鞋,蹑手蹑脚向门口处靠近,还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他惊异发现那个穿黑风衣的人,两手插着兜就站在隔壁的房门前。 那时候的旅社隔音都不好,只听隔壁屋里有人高声问话。 “谁呀!大清早就来敲门,不让人消停……什么事?” “哦,先生!是我……对门的。对不起,打扰了!中村先生请你过去一趟,他有要事和你商量!” “有要事商量?你们不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去办……不是说好改天吗?” “中村先生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想先和你谈然后……” “他属孙猴子的呀,会七十二变!一会有事,一会没事的!早说呀!我也有个思想准备!这可好,困的我……现在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你知道我昨晚什么时间睡的觉!我现在还想睡个懒觉呢!你回去吧!有事等我吃完早饭再说!” 一听说话口气,那姓于的画家还有那李师傅便判断出,隔壁住着的是那镶金牙的画商。 “那……对不起!既然这样……我们可要办事去了,也许办完事就不回来了……我是特意来通知你一声!别怪我们不辞而别!” “不回来了?隔岸就走?”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一听这话躺不住了,心里话:“那合作发财的事不就泡了汤了吗?”他马上坐了起来。他想那光头找他有事要谈,不会是别的什么事,肯定是合作制作假画的事,这正是他希望的,他可不愿意放弃这次发财机会。想到这忙说: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认真了!行了!反正让你吵的也不能睡了!谈就谈吧!你回去告诉他,半个小时后,我准时到!” “半个小时?不行!中村先生让你马上就得到!” “那……我怎么也得穿上裤子……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 “咱们可是说好了,去晚了我们可就走人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们!” 话音一落,姓于的画家从门缝里看到那个穿风衣的人,回转身进了对门那屋。 姓于的画家又带好门,得了得瑟,回到自己的床舖,麻溜的钻进被窝。 “你看到了什么?”李师傅偏过脸来问。 “看到了那个穿黑风衣的人!你说他住哪?就住在咱们斜对过那间。” “是啊!这一大早他们要谈什么?他们也不知困的慌!” “谁知道了?……我觉得挺怪!说是那光头临时改变了主意,难道今天他们按兵不动?” “要是那样,我们可省事了!我还真有点打怵……感觉有点拿鸭子上架……” “哈!我也是……尤其听了那柜台开房间的说我不像警察……我便犯了核计……咳!也不知王盛烈,李满多那边进行怎么样了?我想经过这么一宿查找,他们也应该找的差不多了!” “那就等他们一下,如果王盛烈来了,报了个黄毛姑娘平安,说什么你得跟我走!” “那是自然!我说话不能不算数!其实我也想看看那黑龙什么样?老李!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也得起来了,洗洗脸,漱漱口,到外边小食摊吃些什么!” “说的是!经他们这一闹腾,再要睡也睡不着!干脆那就起来吧!”, 两个人说着起了床。那个姓于的画家拿起李满多那身警服。 “看来这身警服还得穿上……用上用不上,作弊成样!我总觉得这身警服穿在身上总是不太自然!老李,你看呢?咳!这要不是为了盛烈,不是为了救那黄毛姑娘,我才不想穿这身皮!我心里往外讨厌这身皮!” “行了!你就将就穿一天把!谁让你爱管闲事!” “这怎么是爱管闲事!说话那么不招人爱听!” “行了,行了!我说错了还不行!赶快穿上吧!” 两个人说着穿好衣服下了床,各自拿个洗脸盆,到水房洗漱去了。 “我说咱们得快点!关键时刻别粗心大意让他们溜了,咱们快洗快回!” “看你说的,这么一会屁大功夫,他们再有本事也溜不掉的!” 两个人说着来到水房,挽起袖子,那可真是三把屁股两把脸,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战斗’,拿起脸盆就往回走。 在走廊里他们正迎头碰见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出来,他们两个认识那个画商,而那画商不认识他们,但都是这个旅店的旅客,见面还是点点头。接着他们两个发现那画商敲响了和他们斜对个的那个门。 那个姓于的画家和李师傅对视一下,彼此心领神会,谁也没说什么。随之那个画商进了那间的门,他们也进了自己这间的门。 “看把你急的,像火燎屁股似的……他进那屋还不得谈一会!” “我不是以防未然!此时此刻千万别马虎大意!……我看咱们的饭先别吃了!吃也吃不稳当!” “那咱们就饿着肚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过于谨慎小心了!” “克服克服吧!我可不想一时不慎,后悔无穷!关键是盛烈那边,不知进行的怎么样了?” “那……我出去看看!反正呆着也没事!” “也好,你去吧!我坚守阵地。” 那个李师傅刚要走,又被那姓于的画家叫住。“干脆你就买点吃的带回来,你可别走远,我这边还许你配合呢!” “放心吧!”那个李师傅答应一声出去了。 在李师傅出去这段时间,那个姓于的画家不放心,时不时的出得门去,看看听听,那斜对门的房间有没有动静。还好,有动静!有人在说话,至于说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只要感到他们没走,还在房里就行了。 他回到屋里,一会躺在床上,一会又坐起来,一个人呆着未免有些心焦,他觉得时间过的出奇的慢,他嘴里不时叨咕一句:“这个老李,买点吃的怎么这样慢!” 他又有点呆不住了,还想出去看看,他刚推开门,只见老李回来了,更让他惊奇的是王盛烈跟在他后面。 第五十三章旅店出了杀人案 那个出去买早点的李师傅,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回来。这让留在旅店负责监视那帮人行动的那位姓于的画家,十分焦急,焦急的有些不耐烦!他刚想推开住室的门,想出去看看,巧了,只见那李师傅回来了,更让他惊奇的是,李师傅后面跟着他们最想见到的王盛烈。这让他分外高兴。 “啊呀呀……你来了?太好了!我们正等你……咦?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李……他怎么没跟你来?” “他……”盛烈刚想回答,那个李师傅看了斜对过那门一眼抢先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都快进屋!进屋再说!” “对,对……进屋说!”那姓于的画家也意识到什么,赶忙把两个人让到屋里。 进了屋,三个人还没坐下,李师傅就说: “你说巧不巧,一出门就碰上了他!”那个李师傅把买的包子往桌子上一放,说了一句。“我们在外面唠了一会!” “怪不得去这么长时间,快把我急死了!原来……快说说你们找到那黄毛姑娘没有?不瞒你说,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这个事。” “要说找到了,也算找到了。要说没找到,确实没找到!” 一宿没睡,带着一脸倦容的王盛烈找了个地方坐下,说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不懂。” 那个姓于的画家,眨巴眨巴奇怪的眼睛,看着王盛烈。 “要说找到了,黄毛姐姐住的地址我们找到了;要说没找到……黄毛姐姐本人没找到!” “怎么她本人会没找到?难道……” “她和她的弟弟已经离开了,我估计是到北边找他们爸去了。” “哦,这我们就放心了!你也不用着急了!”那个姓于的画家说着看了王盛烈一眼,见王盛烈不是那么轻松愉快,而是有一种怅惘和失落。他明白了,随即吟了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和诗中所写的那样?” 王盛烈默默没有回答。 那姓于的画家见王盛烈心情不是那么好,便换了个话题。 “那个地方还好找吗?” “还算行!不是那么难找,但是黑灯瞎火的,也还是找了一大气,她家在长春图书馆附近,她住的是个小四合院,有个黑漆角们,角门的两扇门还漆着粉红色‘忠’‘恕’两个大字,门是紧闭着的!我们叫了几次,里边也没个动静……我们想向邻居打听一下,可是半夜三更的都黑着灯睡着呢,我们也不便打扰……我们去没地方去,只好在那角门里守了一宿,天亮了看见附近一个老太太拿着盆出来买豆腐,我们向她打听,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昨天一早,也是这个时候,她看见黄毛姑娘和她弟弟从他们家出来,她弟弟扛着一个包,她手里拎着一个包,大包小瘤的像是要出远门,姐弟俩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我猜想可能是姐弟俩也觉得那里不安全,又换了个地方?”那李师傅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有这种可能!之前我听欧阳大队长说过,他们的父亲在北边哈尔滨做秘密地下工作,也许投奔他们父亲那里。”王盛烈说了一句。“……基于这种情况,我怕你们着急,再贸然行动……你们必定是拉大旗作虎皮……我怕弄不好,反遭麻烦,所以我急急忙忙前来报信!你们可以安心了!” “那……那个李小伙,他,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说李满多呀?我让他在那守着呢!” “人都走了,还在那守着有什么用?” “以防万一呗,那老太太就那么一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我让他先在那守一会再说。” “也好!也对!”那个李师傅点点头。“那我们……看来不需要我们出马帮忙喽!这样的话……我说于老二,不如今天跟我去黑龙江看那黑龙去吧!这可是千载难逢!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要不想终生遗憾,你就跟我走!这比去钓鱼强多了!” “你挺大个人,怎么像个老小孩,为那么一件事闹起没完,你对那黑龙那么感兴趣!世间哪有龙?都是杜撰出来的,说不定什么怪东西,硬说是龙!” “是真是假,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怪鱼也好,怪兽也好,开开眼界是真的!你可是答应我去的,你可不能反悔!” “是,我答应了你,但是,不是今天,是明天!” “咳!事情都是在发展变化着的,明天那是因为……如今这里也用不着你了,在这旅社干呆有什么意思!再说大后天又轮到我的班,我还得赶回来上班呢!” “我看李师傅说的也是,那你们就……”盛烈也表示赞同。 “那好吧!就依你,咱们走!”那个姓于的画家免强答应一声,他看了一眼盛烈,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包子,说了一句:“盛烈这一早忙的还没吃饭吧?来,我们走之前,咱们把这些包子消灭了!” 那个姓于的画家拆开那装包子的纸袋。“呵!这包子买的够水平,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咱们三个人谁也不用抢,一个人四个!” 李师傅饭量大,他是照两个人六个买的,他见于老二既然那么说了,他也只好随声附和。 “对,对,对!一人四个!不多不少正好!” 于是三个人都不用客气,把各自的四个包子吃了,王盛烈想到李满多。 “李满多还没吃呢!还饿着呢,我得回去给李满多买点吃的!” “你先别忙,等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一块走!”那姓于的画家又对李师傅说“伙计!别愣着了,你不是着急要走吗?赶快收拾东西呀!” 于是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忽然那位姓于的画家想到什么。 “咱们光顾说话唠嗑,吃包子了,也没注意斜对门那边的动静!” “咳!管他们呢!有没有动静能怎么的?反正那黄毛姑娘也不在家,咱们怕什么!” “不对呀,黄毛姑娘不在,如今不是还有李满多在那吗!”那姓于的画家说了一句。 “对呀……走了黄毛姐姐,去了李满多,那个光头也正在找大闹招待所的李满多!”王盛烈说了一句,他没想到会出现这个问题。“要早知道这样,就不留李满多在那了。这怎么说的!” “那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那门口听听动静,要是他们没走的话,我们马上走!” 王盛烈说着一转身出去了。屋里两个人接着收拾东西。 不一会王盛烈面色有些慌张的回来了。 “奇怪!我怎么听屋里没有动静?鸦雀无声……” “啊!难道他们走了?真的走了!那可坏了……我说不能大意,你还说我……怎么样大意失荆州了吧!” “不对呀,他们走那个画商也不能走啊……他们不是一起的!等一下我去敲敲隔壁的门。”那个李师傅有点急了。说完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便跑出去敲隔壁的门,可能是急了点,那木门叫他敲的三响,即便这样,也没见屋里答应一声,这让王盛烈和那个姓于的画家惶恐起来。 “难道他们一起走了?不能啊!”那姓于的画家说了一句。“这事和那画商无关啊!” “也许你们两个被他们发现了,他们真把你当成警察了……他们做贼心虚,所以一起惊跑了他们。改去别的地方……”盛烈说道。 “不能啊!我们在这方面注意了,处处都加着点小心,他们连我们的面都没见着!怎么会……” 那个李师傅敲了半天也没能敲开,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 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叨咕。“他们走!这个画商跟去干什么?真让人不可理解。” 那像擂鼓的敲门声,简直像是在砸门,这声音也惊动了楼下旅店管里人员,这个时间值夜班的还没有下班,他们感觉到楼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像是有人喝多了酒,在旅店耍酒疯……年轻的小姑娘不敢上去管,只好由那个干瘦中年妇女上来瞧。 “这是谁呀?死了人怎么的?用得着这样砸门吗,幸亏咱们的门结实,不然还叫你砸坏了呢!” “啊呀,您来了正好!快打开门看看。” “看什么看,人家有急事,结完帐走了!” “啊?真走了?” “你们不都是一起的吗?这事还问我?” “我,我们……”那个李师傅想纠正过来。“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啊!开房间时为了照顾,你们说认识,这一会人走了,又说不认识,真不知你们的嘴是横长着的,还是竖长着的!” “你,你是怎么说话呢!什么服务态度?有话说话,别骂人啊!” “我骂人?我骂人也比那砸门不让人睡觉的强,有能奈你使劲砸,砸坏了才好呢!就怕你砸不坏!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人出钱给我们换新门,我们还乐不得呢!” “你……”那个李师傅气的还要说什么,被姓于的画家劝住。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这么吵下去有什么用!店家,我们和他们真不是一起的,你误会了!当然这个不怪你,责任在我,我当时是想……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想问您那个镶金牙的画上,也走了吗?” “镶金牙的画商?对,是有个镶金牙的,一笑便露出那金灿灿的金牙,穿的很绅士西服笔挺……他可能没走吧!” “他没走?那他房间里怎么没人啊!” “这……难道他也走了?不对,他要是走了,他也应该结帐啊……他不开门,你找我们店家呀!这使劲砸门,弄的全旅社,四邻不安,人家不说你们,说咱旅店环境差!岂不影响咱们旅店生意!” “是,是,是!我们知道做的不对,麻烦你给看看!” 那个女的手里拿着一大圈金属钥匙,抖动起来哗咙哗咙的,她找出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捅开了那间室的门,随着室里亮光一闪,盛烈他们一下子都跟了进去,他们死处一看,果然随身东西都在,说明人还没走! “我说他没走,你们还不相信!这你们都看到了吧!现在都请出去吧,丢了东西我们可赔不了!” 于是盛烈他们又走了出来。“奇怪,那他能上哪去呢?”姓于的画家有些犯了核计,“一早我可看见他,去对门那间屋去了!难道还在那屋……” 那个姓于的画家自言自语,他见那个中年女人要走,立刻上前陪着个笑脸。 “店家,嘻嘻!还得麻烦您一下,能不能把对门这间屋也打开让我们看看!我清早看见他进了这屋……一直也没出来!你打开让我们看看,有没有,我们也放心了!” “你这么急找他,有什么事吗?” “呵呵,当然有事,还是紧急事!对不起,麻烦你了!方才是我们不对,我向你赔不是!” 人类社会,什么时候都是,横草难咽,顺草好吃,态度好,为人谦和,礼让三分办起事来就好办。反之绷着一副战斗脸,到哪都是牛逼哄哄的,像谁都欠他二百吊钱似的,这样的人到哪也行不通!那个干瘦的中年女人也一样,你说点好听的,她也不会为难你!反之她还乐意帮你的忙。 “这间屋已办理退房了,现在空着呢!……你不说我们也想打开看看,整理整理,房间,好迎接下一批客人,只是还没来得及。你们想看那就看吧!”说完她又拿出一把钥匙,把那间室的门打开。 这间室比较大,是那种能住四五个人的大房间,房间里杂乱无章,桌椅不知为什么弄的东倒西歪,被服也不知道叠散落在床上,情景有些像被抄家,也不知是那些人相互闹的,还是打的……总之,一句话,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客人,一点不懂公共道德,也不尊重旅店的设施!和规章制度!他们再仔细看,发现最靠里边的床铺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用被蒙着! “咦?这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怎么没走啊?”那个旅店的女管理人员也就是那长的干巴巴的那个中年女人,觉得很奇怪,她忙走了过去,想叫醒那个人问问情况,可是一推他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人有点僵硬,她忙把被掀起,这一掀不要紧,在场的人全被眼前情景惊住了。 他们发现那镶金牙的画商被人绑着,那眼睛还恐惧的大睁着,但是呼吸已经停止了,心也不跳了,他被人掐死了! “啊!他死了?……出了人命案了!快报当地警署!”在场的人异口同声,然后向外跑去! 且不说旅店报警的事,单说王盛烈还有那姓于的画家及李师傅,他们回到自己的屋,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越想越有点恐惧,想不到身边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奇怪,这画商好像和那些人萍水相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些人怎么可以痛下杀手,把人活活掐死,太不把一个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了!”那个李师傅义愤填膺。 “哼!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杀人灭口,别说杀一个人,为了一张画,一船人他们也敢杀!太凶残!这就是小日本鬼子!” “盛烈呀,我看现在不是议论他们的时候,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警察一来,事就多了,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不如现在马上走!再说李满多那里正处危险之中,说不定那伙人去了那里还想杀……” 经他这么一说,提醒了王盛烈,也提醒了那位李师傅。 “说的对,说的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们肯定是找黄毛姐姐去了,黄毛姐姐虽说不在,可是李满多在那里……”王盛烈说了一句。 李师傅也急了“对,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走吧!” 就这样他们一行三人,着急忙慌离开了那个大旅店。 第五十四章黄毛女与火凤凰 再说李满多,那可真是忠于职守。自从王盛烈回旅店向那姓于的画家,还有李师傅报信后,他就一直站在黄毛姑娘家的那个黑漆角门里,半天就没动过地方,像军营哨兵站岗一样,警惕的观察周围来往的人。 路人对李满多死定定的站在那里,也都投去怀疑不解的目光,脑袋里都产生了不少问号,嘴不说心里都在想:“这个人真怪!大清早怎么就站在人家的家门口,一动不动?他是谁呀?干什么的?他在等谁?” 他们怀疑是怀疑,但是谁也没上前问一问,有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在作怪,不便多问。只能把问号留在脑海里,一个个迈着迟疑的步子,各自走开。 路过的人当中,有一个梳短发,带眼镜的女士,乍看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看去像个知识型女士文质彬彬。她是谁?她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韩记者的爱人,也就是郭大姐的妹妹,郭英哲女士!她是长春图书馆,图书管理员。 郭英哲女士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每路过此,都要往那角门里瞅一眼,因为这小四合院里,住着她新结识的一个小妹,这个小妹,常去她工作的图书馆看书。这个小妹就是美丽漂亮的黄毛姑娘。 两个人的关系处的挺好!黄毛姑娘还领她进过这个小院,小院里青砖瓦房,古朴典雅清幽,一进小院有那种‘客舍青青柳色新’诗句里的那种感觉。院里有青砖舖成的台阶,有鹅卵石铺就的甬道,天井植有两棵丛状丁香树,一棵白的,一棵紫的,每当春天,丁香开花季节,你就看吧,那真是满院紫白,全院飘香!院里个个角落,广植花草,那草绿茵茵的,那花总也开不败,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真是春和景明!到了夏天,在灿烂的夏日阳光照耀下,各色花争奇斗妍!那真叫满院皆锦绣,处处生光辉,非常赏心悦目!秋日云淡风清,菊花盛开,那菊花是那么多姿多彩,婀娜妩媚,真是分外妖娆! 小院里景美,人也美。主人显得很雅致很有情趣,每当月明十分,小院内就会传出,悠悠古筝声,那是房主人,以前是黄毛姑娘的爷爷,如今是黄毛姑娘,往往会在皎洁的月光下,在斑驳的丁香树丛里,燃一束香,抚一曲春江花夜月什么的……那心境别说是抚琴者,就是附近听者也是十分惬意! 总之,这小院有太多令人神往,眷恋的地方。 郭英哲女士今天起的特别早,那是因为清晨丈夫就赶回了家。丈夫一进家门,水也没顾得喝一口,饭也没顾得吃,便匆匆忙忙要赶到报社发一则寻人启示。 对此,他的太太也就是郭女士赶到很奇怪,便问她的先生。“你要发什么寻人启示?要找谁?这么急!” “你不知道,发寻人启示,是要救一名黄毛姑娘。”韩先生随口说了一句。 郭英哲女士一听先生这句话,犯了核计。黄毛姑娘?哪位黄毛姑娘?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有着黄发的姑娘? 原来她也认识一个黄发姑娘,女人心细,随之便问了一句。 “你说黄毛姑娘……哪个黄毛姑娘?” 韩记者有点不耐烦。“哎呀,别问了,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别瞎耽误功夫!” 郭女士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瞧你这个人!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你……她和你八杆子打不着……啊呀呀!我告诉你,她是王盛烈的女朋友,王盛烈是谁你知道吗?他帮助过咱姐,当然咱姐也帮过他!” “这我知道,你怎么扯到我姐哪去了,我是问那黄毛姑娘……” “是,我这么说是因为王盛烈和那黄毛姑娘有关……她比王盛烈长两岁,两个人从小经常在一起画画,两个人感情很深。对了,那黄毛姑娘的爷爷还是一位将军呢!我报导的那篇文章,“将军无疾而亡”。文章里提到的那个将军就是黄毛姑娘的爷爷!……我的那篇报导,那可是轰动一时,引起社会各界广泛注意。” “不就是那篇报导吗?看你洋洋得意那样!还说呢!你倒是出了名,成了名记者!可是我……害的我成天为你担惊受怕,睡不着觉,生怕密探前来把你……后来得了神经衰弱!现在还睡不好觉呢!” 郭英哲女士不无抱怨的说了一句,不过她想起来了,她可听说那小四合院,住过一位将军,这样的话……那可太巧了,但是那住在小园里的将军是不是就是丈夫报导的那位将军……她还不敢断定。 为了进一步证实她又问一句。“你没问问那黄毛姑娘家住哪?” “我要知道住哪,还用登寻人启示?不过……也知道点,不太具体。我听说他住在你们的长春图书馆附近!” “啊!图书馆附近!那十有八九是她了!难道你要找的真是我认识的那个黄毛姑娘!”郭女士心里又惊又喜。 那名韩记者看出她表情有些异常,便问了一句。“你真的认识那黄毛姑娘?” 郭女士点点头。“就算是吧!从你说的种种情况来看,有点像是她……她也有一头栗子色黄头发,不过也说不准,天下黄头发姑娘有的是……” “那……你赶快找到她,落实一下,你务必问清楚了!这可关系一条人命!如果真是她的话,马上告诉她,千万别回家了,到亲戚朋友家躲一躲,日本特务已经知道她家地址,很快就要前来……她将大祸临头了!” “啊!有这么严重!那我真得去告诉她一声……你一路劳顿辛苦……对不起了,我不能照顾你了,喝水吃饭什么的,你自己来吧,我得马上去告诉她一声!” “快去!快去!别婆婆妈妈的了,那都是小事,别误了救人的大事!” 就这样郭英哲女士,一清早就来到了那个黑漆角门前,她发现有人比她还早,那就是李满多。两个人一见面,彼此都不认识,未免都偷看对方几眼。脑袋里都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她)是谁呀? 郭女士临来时因为丈夫对她说过,黄毛姑娘处境十分危险。她以为李满多就是前来探听虚实的特务,所以她加了点小心,没希得搭理他。李满多看见这个女人站在身边不走也很奇怪,两个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现在可到好,像门神一边一个,男左女右。谁也不说话。 时间长了,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事。郭女士发觉李满多这个人,举止怪怪的,有点鬼鬼祟祟的!一双三角眼,好像不够使唤,左顾右盼转个不停。穿一身铁路制服,是那么短瘦,一点也不合身,样子有些傻,还有点滑稽可笑。 郭女士心里寻思:这身打扮……这也不像是特务?是不是对他误会了?她看看表,离上班时间不远了,她有心想离开。但是她又有点不放心黄毛姑娘……她想叫门又怕…… 也许他在等什么人吧?也许呆一会他就能走!郭女士这样想,她心里很矛盾。 李满多对郭女士的到来,本来就很奇怪。发现呆着不走了,那就更奇怪了。这个女人想干什么?难道是探听虚实的女特务?从穿着打扮面相,都不太像!那她会是谁呢?她站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是黄毛姐姐的好朋友?如果是的话,黄毛姐姐,危险她也难逃干系!不如让她赶快走开。 于是他转过身来,巧了只见那女士也转过身来。 “小老弟,我看你在这站半天了,你认识这家里的人吗?” “啊,啊!我……我想请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黄毛姑娘?” “黄毛姑娘?”郭女士一愣。他也知道黄毛姑娘?看来他是来找黄毛姑娘的。遂问了一句。“你要找她?有什么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这事还很紧急!”李满多说了一句。 郭女士一听这话,心想自己不是也有紧急的事要告诉黄毛姑娘吗,难道他也是来报信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找她说?” “敲不开门,院里没人!”“啊?……”这让郭女士没想到。“那她……上哪去了?”郭女士遂问一句。 听说她出远门了!” “出远门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郭女士又一惊。 “我是听对过老太太说的!老太太说,她跟她的弟弟,两个人昨天一早去了火车站!” “是吗!……既然这样,那你还在这傻等什么!” “我是怕……万一她没走……不是有那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噢……原来是这样!我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在这等了!我看你站在这里不动,我还以为你是……”她想说密探两个字,但没说出口。“行了,那你在这等吧,我还得赶去上班。对了,忘问了,您贵姓?日后见到黄毛姑娘,也好为你转达一声。” “我是……”他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对面前的女人还不熟识,怕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出危险,外面正在抓他……所以他改口说道:“我是她朋友……王盛烈!” “你就是王盛烈?难道是我姐姐认识……”郭女士又惊奇的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失敬失敬!没想到你就是王盛烈!” 这让李满多惊慌不已,自己撒了慌,竟撒到……这要是……幸亏她和盛烈没见过面,否则……非出洋相不可。他想纠正,但是话已说出口也不好纠正了!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未置是否。 “她既然出远门了,你在这等也是白等!我看你很疲倦,不如到我那图书馆呆一会,离这也不远,我那还有休息的地方……” 李满多一想:也是,王盛烈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黄毛姐姐又不在,如其在这卖仰脸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这一宿的寻找,弄的他筋疲力尽!困的不行,恨不得倒地睡一觉。 “那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去,那我就去你那呆一会,说好了,就呆一会,我还得回来,因为我还得等一个人!” “你还在等人?等谁?难道……”郭女士对李满多这句话产生警觉 “等……”李满多想说等王盛烈,觉得他先头已经冒充王盛烈了,再说王盛烈就不对劲,所以最后他说“等……等我的一个朋友。” 郭女士见这个自称王盛烈的人,说话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她产生了怀疑,她在想“我可没见过王盛烈,这个人是王盛烈吗?不会是密探冒充王盛烈……看来这是个很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多加防范为好,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远点好!于是她似有所悟说道:”噢,是这样啊!……那你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其实到我那里休息,也不太方便!你不如还是在这等着吧,免得你朋友回来见不着你而着急,误了你们的大事,谁负责?我可不想……” “这……”李满多一听郭女士这话,分明是宛然谢绝的话,他能听不明白吗,但是他不明白这位女士方才说的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卦了!难到……她看出我撒谎了吗!一定是!咳!我不如实话实说了……但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人家不欢迎也没办法。 “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否则上班的时间真的不赶趟了!”郭女士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忙忙走了。 李满多看她远去的背影,懊丧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咳!我的命怎么这样不好,想找个地方打个盹,都……”没办法只好强打精神,继续守候在那黑漆角门前。 人要是困急眼了,在哪都能睡得着,甚至站着都能睡得着,更何况年轻觉大!不一会困劲上来了,他有些顶不住,不知不觉就坐到地上,斜倚着那黑漆角门,呼呼睡着了。 先不表李满多,表一表那郭英哲女士。在去长春图书馆的路上她还在想,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自称是王盛烈,可是说话怎么吞吞吐吐,我可听大姐说过,王盛烈说话喉音很重,可是喉音重和说话吞吞吐吐两码事……万一是个密探怎么办?那可太危险了……我倒是不要紧,我先生跟着受连累,他还报导过老将军的事……那特务岂能饶了他! 她左思右想心不定,一路走去,不知不觉已来到她工作的地方长春图书馆。 图书馆开馆一般时间都较晚,这是图书馆还有美术馆等一些艺术馆的性质决定的,读者一般去的也较晚。另外工作人员上班后,还要搞搞卫生,整理整理书架 ……等前期工作。 郭女士来到图书馆门前时,发现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仰着脸正挤在报栏前看当天的早报。其中有一个人的背影她很熟悉,于是她上前,拍了那个人的肩头一下。 “于大编辑!你来的可够早的!” 那个被称为于大编辑的赶忙回头看。“啊!是郭女士!老韩到家了吧!你们可是小别胜新婚!哈哈,免不了一番亲热了!” “真能开玩笑!老夫老妻了……他老先生,一到家就像火燎屁股似的,就嚷着说要到报社登寻人启示!” “这我知道,救人啊!事情急呀!” “你也知道?” “咳!我跟他一起出的差,一起回来的,我能不知道?”说完问了一句“……这么说他马不停蹄去了报社?” “没有,我没让他去。” “这是为什么?”于大编辑很奇怪。 “有些事说来真巧……” 两个人只顾在那欢谈,显然惊扰了,那些看报的老人,纷纷把脸扭过来看他们,有一个老人戴着花镜,略略低一下头,眼睛从眼镜里斜上方看他们,那眼神带有嗔怪。 郭女士一见这种情况,便拉了一把那于大编辑的胳膊。 “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我领你进去再说。” 于是郭英哲女士把那位于大编辑领到图书馆大门前,郭女士朝看收发的老头点了点头,便领于大编辑走了进去。 两个人进了郭女士的工作室,好客的郭女士,给那位于大编辑,沏上一壶热茶。然后两人隔着办公桌慢慢谈起来。 “咱们家那口子,你也知道,是个热心的人,他老先生,一进屋放下东西,就要去报社登什么寻人启示,说是救一个黄毛姑娘!” “对,没错!不过……你可别往他处想呦!”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爱吃醋的人吗!不过我也得问清楚怎么回事,问来问去,你猜怎么样?那黄毛姑娘我认识!” “哦?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 “听我跟你说啊!那黄毛姑娘家就在这附近,她常来图书馆看书,一来二去我们就混熟了,她还领我去过他们家,她家的那个小院,从外面看不起眼……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那可真叫别有洞天,青砖瓦舍,窗明几净,典雅格致不说,就说那丁香,花草,就叫人流连忘返。不信有时间我领你进去看看,你这大诗人一定会触目生情,大发感慨!”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驰神往。” “哈哈!景美,人也美,住的格调高,人也格调高!黄毛姑娘长的……这么说吧,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一个姑娘长的像她这样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那皮肤像剥了皮的蛋白,尤其她那一头黄发……洋气的很!你说什么吧?要气质有气质,要风度有风度……” “哈!你今天可把那黄毛姑娘夸个爆!行了,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这个的,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把她从魔鬼的阴影里救出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我听老韩说了,她是王盛烈的……怎么说呢?算作是知心朋友吧!” “不仅如此,她还是抗日英雄呢,你知道火凤凰的故事吗?” “火凤凰?知道啊,难道传说中的“火凤凰”就指的是她?” “对!千真万确!这是作者亲口和我说的,他是以黄毛姑娘做原型,写了一个抗日故事……但是这样的故事显然不能发表,为了能发表,我建议他,把故事涂上点神话色彩。这样不但发表了,还更广为流传。” “噢!是这样!你的狡猾!狡猾!”郭女士学了一句日本鬼子的话。 那于大编辑笑了。 第五十五章黄毛姑娘没有走 长春图书馆是当时国内有名的图书馆,藏书之多,资料之丰富,在国内众多图书馆中也是排行前几名。那个时代,科技文化不是很进步,家庭经济情况也不富足,个人藏书都十分有限,所以人们,尤其是文化人,想读书,或者查资料都要去图书馆,那时候的图书馆人气相当兴旺,开馆前门口就积聚许多人,图书馆大门一开,就有大批人涌入,他们不是抢座位,看书,看报章的,就是排队借书还书的。 于总编辑清早赶来,他是等图书馆开门后,能抢到一个安静的位置,查阅他需要的资料。没想到在图书馆门前,竟遇见了郭大姐的妹妹,郭英哲女士。郭女士是这个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她有方便条件,于是便领他提前走进了图书馆,他们来到郭女士的办公室,郭女士为他沏上茶,两个人开始坐下闲聊。当然都是从眼前发生的事情说起,眼前事情是什么?莫过于是黄毛姑娘的安危,因为他们都很关心黄毛姑娘,所以免不了谈及到了黄毛姑娘的一些事情。莲客,也就是那个于大编辑谈着谈着,兴致使然,就谈到了黄毛姑娘,就是民间传说中抗日女英雄火凤凰的化身,这让郭英哲女士很惊讶。她对于大编辑的睿智,不拘泥,能采用变通的方式使得文章发表,能躲过新闻挑剔的检查,十分佩服。佩服之余还向于大编辑,开了一句玩笑,学了一句日本鬼子的话,说他大大的狡猾。这让于大编辑矜持一笑。 “我说大编辑你就不怕掉脑袋?” “谁不怕掉脑袋?那可是吃饭的家伙!不过,人家黄毛姑娘那么年轻,就敢身先士卒,不惧生死,投身抗日,我只是动了动脑筋,玩了一把文字游戏,不足为道。当然有危险,不过为了鼓动全民抗日加把劲我看也值。” “噢……说的也是!”郭女士点了点头,随即她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抬起头。 “对了,于大编辑你这么早就来光顾我们图书馆,我想不是专程前来为我讲火凤凰的故事吧?” “当然不是,不瞒你说,我是来查资料的!我不知老韩对你说没说,我要为云鹤长老出一本书。听说一九三二年前后,云鹤长老云游抚顺中华寺后,又来过长春静月潭,我是想沿着他的足迹,作一次寻访,来这里是想看看那时的报章,有没有登载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可用。” “噢,原来是这样。我只觉得你们文人出书很风光,没想到会这么辛苦!”郭女士慨叹一声。她沉默一会,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临走前我听夫君说,你们这次去奉天后,还想取道去抚顺……不知抚顺之行成行没有?” “你那位韩大记者回来没跟你说?” “他回来匆匆忙忙,像火燎腚似的,也没顾得跟我说几句话,另外……为了救黄毛姑娘,我也没多想多问,就匆忙出来,去找黄毛姑娘了。” “噢,是这样。”于大编辑点点头。“那我告诉你吧,我们在奉天办完事,马不停蹄就去了抚顺。别说,这次抚顺之行,收获颇丰,我得了一件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什么无价之宝?”郭女士手捧着茶碗,仰起脸眨了眨她那惊异的眼睛。 “这个无价之宝,十分难得,对我出书大有裨益,犹如画龙点睛。看起来真是不虚此行呀!” “啊呀,到底是什么无价之宝?你们文人说话怎么老是不慌不忙文绉绉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哈哈,受不了也得受啊!除非你不想知道。嘻嘻……我告诉你吧,那可是云鹤长老亲笔题写的字联,据我所知那可是天下独一份,你说难得不?值钱不值钱?” “难得!当然难得!物以稀为贵,当然值钱!就像我们图书馆里珍藏的孤本古籍一样,视为镇馆珍宝,束之高阁,从不外借。不过你是怎么得到的呀?” “提起这事,我得感谢王盛烈,是他告诉我他父亲藏有云鹤长老的字迹,我本来想等盛烈回国后,让他做做他父亲的工作,可是我有点等不及了,就贸然到访他家试试运气,没想到很顺利就拿到了。我要说的是……盛烈的父母,待人非常热情还实在厚道,尤其是他爸爸……他爸爸是一个教私塾的老先生,讲的都是孔孟之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咳,他家遭到了那么大的困难,也不吭一声……” “噢!他家遭到困难?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老伴说的,他老伴性子急,快人快语,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咳!他家的情况,那可真叫愁云惨雾,借贷不着,一筹莫展,正唉声叹气呢!但是尽管面临如此境地,老两口为了我出书的需要,还是不要一文钱,慷慨的把珍藏多年的云鹤长老的字迹献出来,他觉得送给我比他珍藏起来更有用!多大方!多明事理!我真的很感动……” “那你就坦然受之?” “我是那种人吗!他君子我也不小人。诗经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非报也,永以为好也。’他慷慨我也慷慨。我给了他两个月的薪俸。” “两个月的薪俸?以你的薪俸那也是不小数字……他们接受了吗?” “老先生是断然不受,我一再坚持……就在相持不下时,那个出去借贷无着的老伴回来了,我得感谢他老伴,如果不是他老伴应允,我如何能走出他家家门。” “你花那么多钱……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我在这方面从不吝啬金钱,另外物有所值啊!再说这样的交情能用金钱衡量吗?再者,他家需要资金帮助啊,我不借这个机会帮帮他,哪有机会呀!与人为善这是我处世的原则!” “高尚!真高尚!对了,我托老韩,还我大姐一个人情,也不知他办到没有?” “别提了,人家说什么也坚决不受,说什么郭大姐没少帮盛烈的忙,报答还没来得及报答,怎么可以还接受郭大姐的帮助。郭大姐也不宽裕呀。弄的老韩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人家就是不受。” “这么说老韩没把钱送出去?” “送是送出去了,只是在人家不知道的情况下……老韩也是没办法,又不能……只得在临走时,把大姐的钱偷偷塞在他的坐垫底下。” 郭英哲女士听到这才放宽心的说了一句;。“是这样……还了就好,若不然大姐非抱怨我不可。” 两个人谈话到这告一段落,两个人低头喝起茶来。不一会郭女士又忽然想到什么,便抬头问那于大编辑; “对了,我想问一句,你们去抚顺见到王盛烈了吗?” 于大编辑很是奇怪。“你怎么会这样问?”。 “当然,我知道他在日本留学,可是我……” “他从日本留学回来了,听说才回来不久,遗憾的是我没见着他,听他父母说,他来到长春,和我们脚前脚后。你问……” “他来长春?呀!难道他真是王盛烈?……那可太巧了!” “谁呀?谁是王盛烈?你说的是谁呀!”于大编辑有些懵。 郭女士见于大编辑一脸迷惑,忙说道; “你不知道,在我来图书馆的路上,我路过黄毛姑娘的家门前,我本想进去告诉他有危险,可是见她家的黑漆角门里,站着一个人……我很奇怪这个人,我便上前与他搭讪,那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最后他说他叫王盛烈!我没见过王盛烈,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啊!有这事?这么半天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叫不准吗!我看他那样子……你说他来长春,我才……他会不会是真的王盛烈?” “咳!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能站在黄毛姑娘家门前,还能是哪个王盛烈” “难到黄毛姑娘和王盛烈有关系吗?” “这么说你不知道黄毛姑娘和王盛烈的关系?” “我上哪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 “可也是,不知者不怪。王盛烈和黄毛姑娘那可不是一般关系,说来话长,既然他站在那里,那麻烦你陪我走一趟,我得去见见他!” 郭女士看看表。“这……图书馆要开馆了,我恐怕脱不了身,你等等我,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领你去……” 两个人正说到这,办公楼外面传来杂脚步声,还有乱嗡嗡的说话声,郭女士知道图书馆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郭女士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走向窗外向下望去,她猛然发现人流里有一个黄头发姑娘,手里还拿一本厚厚的书。她吃惊不小,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好朋友吗?这不就是他们着急要救的黄毛姑娘吗?她不是离开家了吗?怎么又来了?这可怎么好! 急的她忙敲了敲玻璃,可是并没引起黄毛姑娘的注意,她不理不睬继续跟着人流往图书馆大楼里走。郭女士急的索性打开窗户,探出身去,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呼唤; “喂!黄小姐!黄小姐……” 喊了几声后,黄毛姑娘视乎听见了,她寻声望去,发现二楼一个窗户口,郭女士正向他招手,她高兴的连连摆手回应。 这时于大编辑也好奇的走了过来,站在郭女士身后,他注意往下观瞧,他没见过黄毛姑娘,他只知道黄毛姑娘长的美丽漂亮,但是没见过,他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火凤凰长的什么样?。 “你到我这来一趟,有人找你!有很重要的事!”郭女士喊了一句。 “听到了,我这就去!”黄毛姑娘回答,说着她加快了脚步。 郭女士关好窗户,又和于大编辑各自回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他们静候黄毛姑娘的到来。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难怪你那么夸她长的漂亮!” “哈哈,这回你亲眼见到了吧,方才我言非虚吧。就方才那么一瞥,以你的大文人,大画家眼光来看,又如何?” “我只想说她有一种古典的美!我记得能吟七步诗的曹植有一篇洛神赋,赋里把一个女人写的非常美,什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另外还有对中国绘画发展史上产生深远影响的人物,被誉为“才绝、画绝、痴绝”的东晋杰出画家顾恺之,他画了一幅《洛神赋图》,那可真叫眉目传神,到了出神入化境界……不过赋也好,画也好,那毕竟是文人和画家想象中的用笔墨加了工的,而这位黄毛姑娘不然,她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亭亭玉立就在眼前,所以给人感觉有血有肉更美。尤其她还是令人敬慕的抗日英雄,这种心灵高尚的大美,是所有漂亮女人所不及的,这就更让人……” “如此说来,你不想画画这位盖世女豪杰女英雄?” “我是蠢蠢欲动,真想把她画下来,但是……我想会有人比我画的更好!因为他更比我了解黄毛姑娘。” “谁呀?你弟弟?他画的也不错。” “他也不行,他画的和我一样,只能画些花鸟鱼虫……” “那……就你们圈里的那些有名的画家,谁能画的更好?” “我说的这个人,现在还不是画家,他只能说是一名新秀,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他的画让人耳目一新,可是现在不是画家不等于说今后不是画家,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说不定今后这个年轻人,会成为关东画派的领军人物。” “你对他那么有信心?你认为他会有那么大作为?但不知他是谁呀?” “呵呵,他就是我们方才提到的王盛烈,刚从日本学画回来的王盛烈。” 两个人正说着,已经有人在敲门,不用问敲门的人,就是黄毛姑娘。 “进来吧!到我这你还客气啥!”郭女士朝着门说了一句。 黄毛姑娘轻轻的推开了门,回身又轻轻把门掩上。 郭女士和于大编辑见黄毛姑娘进来,不约而同的都站了起来,一齐把目光投向她。郭女士还热情的迎了上去。 “你?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还有你弟弟,昨天不是离开家了吗?这怎么又回来了?” “啊,那是送我弟弟……这里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一时半会走不了。”说着她把手中的书往前一递。“你看这是我借的《红楼梦》,这书都没还,我能走吗?” “你?你知道吗?你很危险,还想着还书?那书什么时候还不行!真是的!我们都替你担心死了!知道吗?日本特务要来抓你!” “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住的地方是我爷爷的一处秘密住宅。”黄毛姑娘瞪着一双惶惑的眼睛有些不解。 郭女士忙把她拉到自己办公桌前,顺手拽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低声告诉她道; “我们听说日本特务已经知道你藏在哪,你还是躲一躲吧!他们说到就到!” “有这么严重吗?” “我今天一早就去了你家,我想告诉你这事,可是你没在家……”郭女士说到这奇怪的问了一句。“对了,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 “我到爷爷的一个老同事家,这本《红楼梦》就是他托我向你们图书馆借的,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我和老人家谈的很好,他老人家还留我在他家住一宿,还问起我爷爷被害的事,我把最近知道的情况向他老人家讲了。” “最近知道的情况?最近你又知道了什么情况?” “我见到了害我爷爷时候的当事人,也就是那个密探,他证实了我爷爷是被害死的!” “是啊,我就知道你爷爷的死有问题。哪有平白无故就死人的!那我们家的老韩又可以写后续报导了,于大编辑你可得大力支持呀!” 于大编辑笑着点了点头。“我肯定支持!” 他们之间的一问一答,把一个黄毛姑娘弄的……她不禁看了一眼于大编辑。 郭女士知道黄毛姑娘不认识于大编辑,便介绍道: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老韩报社的总编辑。”说完她瞅了一眼黄毛姑娘“你我就不用介绍了,闻名遐迩的火凤凰。” 于大编辑和黄毛姑娘互相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算是认识了。 “黄小姐……”于大编辑刚要说什么,黄毛姑娘发话了。 “不,我不姓黄,我姓阚,我叫阚金凤!小时候叫我黄毛丫头,大了点叫我黄毛姑娘,也有叫黄毛女,叫什么我都不在乎,就是别叫我黄小姐!我感到很别扭!” “那好,我叫你黄毛姑娘,我说黄毛姑娘,方才郭女士说的,你别不当回事,有句话说的好,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放心吧,我会加小心的!” “另外……你方才提到那密探,不知那个人现在什么地方,我想让老韩拜访他。” “他死了。” “啊……他怎么会死?” “特务想杀人灭口呗!特在他背后开冷枪,把他打成重伤,弃之荒野,我们发现不避危险把他送医院抢救,可是还是死了,他是死之前把爷爷被害的真相告诉我的。” “噢……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怪不得日本特务要追杀你来长春,他们想杀你灭你的口!真是阴险毒辣”于大编辑说了一句。 第五十六章可怕魔影正逼近 在长春图书馆,让郭女士和于大编辑没想到的是,竟然遇见了日本特务正在追杀的,正面临生命危险的黄毛姑娘。郭女士对她的到来很是惊愕,惊愕之余未免要为她担心,担心同时也很奇怪,因为之前她听守候她家宅院门前的那个自称王盛烈的说,黄毛姑娘和她弟弟已经离开了长春,说的还都有鼻子有眼的,这回又突然出现,她未免有些糊涂莫名其妙,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出现在眼前?难道……她迷惑不解。于是她和于大编辑问起其中原因。黄毛姑娘毫不隐瞒如实的做了回答。 原来她没走,邻居看她和她弟弟背包去了车站,那只是送她弟弟走,她留下还有许多事要办。这才让郭女士和于大编辑豁然明白。但是既然黄毛姑娘没走,那她一夜没归,她去了哪里呢?这让郭女士很纳闷。当郭女士好奇的问到她一夜没归,去了什么地方时,黄毛姑娘显得很坦然,她提到了她爷爷生前有一名故交,这个故交也算是她爷爷的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朋友是新京高等法院一名大法官,这个大法官以刚正不阿,大义凛然著称,他敢于和一切腐朽的黑暗的邪恶势力作斗争,敢于为庶民伸张正义,好打不平。于是话题又转到那个大法官身上。 “你爷爷的那位故交是个大法官?”郭女士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说起他来,那可是赫赫有名,他是辽吉黑三省最高法院一名主法官,他对我爷爷离奇的死一直抱有怀疑,他早想帮我打这场官司!但是苦于没人证物证。这次我到他家拜访就是要向他提供新的证据,他听说我从抚顺回来,发现并掌握新的证据,他十分高兴,特意留我在他那住下,专门和我研究如何替我爷爷打官司的事,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他说这个案子很有胜算,只是当事人,也就是那个密探已死,这会给案子造成很大麻烦,审起来也很棘手……” “我想到了,你说的那名法官是不是姓李?外号叫李黑脸?”郭女士突然说了一句。 “对,是姓李!外号叫李黑脸,可是你别误解,人家脸长的可不黑!” “我知道,他长的不黑,说他黑脸,那是人们看他断案像包公,才……这个人不苟言笑,法庭上端然肃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怪了,大姐,你是怎么知道他的?”黄毛姑娘问了一句。 “我是听我大姐说的,你们知道前年咱们辽宁的营口发生一起轰动一时的杀妻案吗?” “知道,知道!报上都登了,是一个富家公子有了新欢,残忍的把他结发妻子掐死,夜间乘人不备,扔进他们家后面湖水里。谎称妻子是投河自尽……这家伙真是丧尽天良!”黄毛姑娘说了一句。“这样的人就应该抓住枪毙。” “是应该枪毙!而且也枪毙了。可是你知道的只是这个案子的结案,这个案子整个过程复杂着呢!险些让这个陈世美的人物蒙混过关,逍遥法外!” “噢?这是为何?” “那小子开洋行,和日本人有密切来往,有钱有势,他根本没把这个案子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以为有钱什么事都能摆平!他用钱打通了司法个个关节,市里省里都有替他说话的人,弄得死者家人告状无门,陷入有苦无处说,有冤无处申,几乎要崩溃的境地。那小子处事很油滑,很会来事,还能装。出殡那天那排场搞的大去了,轰动了整个营口市,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出来驻足观看,那小子真能表演,马车上一直搀扶他那老丈母娘,一脸痛苦,满眼泪花,自始至终搀扶那老太太,极尽孝道,围观的人都被他的孝心诚心感动了,赚尽了无数人的泪花,谁都不相信这样谦卑的孝子能杀他妻子。然而毕竟是表演,他的表演并不能蒙骗所有人的目光,一些明眼人看穿了他的狼子野心,对他深恶痛绝。明知其中有诈,但是也不能当众戳穿他。但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纸包不住火。说来也怪,这事不胫而走,竟传到满洲国最高法院李黑脸耳朵里,随即案子也到了他手里,经过李黑脸的缜密调查审讯,最后案子真相得以水落石出,那小子也被正法!” “奇怪那案子怎么会到李黑脸的手里?李黑脸为什么要插手这个案子!”于大编辑有些困惑不解。 “我也纳闷,后来听我大姐一席话,我才豁然明白,原来那个被害的妻子是我大姐的一个女同事,和我大姐挺要好,他们都就职在当时的营口商业高中,和大姐要好的还有个女老师,这个女老师姓李,平时不多言多语的,同事们在一起议论什么?她从不说些什么。上述案件事发后,大姐很是气愤,很是为那个被害的女老师鸣不平,她在那个姓李的女老师面前没少发泄她的不满,可是那姓李的女老师,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言,弄的大姐好奇怪,怪她没有同情心。那女老师就是矜持的在笑,大姐不高兴了,问她你笑什么?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黄毛姑娘和于大编辑同时问一句。 “她说光议论泄私愤能解决什么问题!只能痛快痛快嘴巴而已,于事无补。与其这样不如到楞严寺讨一签,我相信佛法无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肯定要报!”大姐一听这话这个气呀,这不是自欺其人吗?但也不好说什么,大姐想此时去那个地方也不错,起码可以散散心,于是两个人去了楞严寺。后来那小子的事,事发,我大姐才明白,李老师话里有话,后来知晓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老师竟是李黑脸的千金,是她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远在长春的父亲,案子才得已……这个案子牵扯方方面面,牵扯许多地方贪官污吏,当局为平民怨,正要整治,碍于各种情面,无从下手,这个案子来的正好,正是他们用来杀鸡儆猴的,如此这般案子才得以很快解决。” “哈!这赶上杨乃武与小白菜了!”于大编辑说了一句。 “这比杨乃武与小白菜复杂,远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还牵扯到日本侵略军和满洲国之间的利害关系,日本侵略军为了平息民愤人怨,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这样案子才得已迅速了结。” 于大编辑深深的点了点头。“要照这么看来,黄……姑娘爷爷被害的事,一时还是解决不了,这个案子更关系到日本侵略军的利益,关系到日本特务的飞扬跋扈,卑鄙无耻,杀人成性。还有他们幕后的主使,甚至关系到关东军的上层人物。光有个李黑脸的正义,我看也无济于事。” “这个我知道,我现在不要结果,就要过程,用这个过程揭发和暴露小鬼子的惨无人道,唤醒并激发民众抗击日本鬼子!”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要保护好自己!眼下你面临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我看你不用回家了,家里很危险!说不定……” “对了,我有一件事还没跟你说,我早晨来路过你家门口,你猜我遇到谁了?”郭女士说了一句。 “谁呀?”黄毛姑娘一愣。 “他说他叫王盛烈!” “王盛烈?不会吧?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啊,我也怀疑,可是一听于大编辑说王盛烈来长春了,我就……有点相信了!他可真有意思,明知你不在,他还在那傻等着,对你真够痴心的1” “……你怎么知道他来长春?” 于大编辑插了一句。“这是我告诉他的,我刚出差回来,我去了抚顺他家,我是听他父母说的,听说同行中还有一个人!……咳!为筹集路费王盛烈是顷其家中所有赶来长春,他也真是的!” “那他那么急来长春干什么?”黄毛姑娘不禁问了一句。 “他是赶来救你呀。可是……据我所知,日本特务已先一步来到长春,他们可是来抓你的,你可得千万小心!家是万万不能回了!” “可是我……他为了救我,他不是也很危险吗?……不行!我不能让他出危险!况且方才郭姐说,他就在我家门前守候……光天化日之下,这要是特务来了……我不能不管他!不行!说什么我得回去一趟,让他赶快离开那是非之地!” 说到这黄毛姑娘坐不住了,抬身就要走。 郭女士和于大编辑两个人交换一下眼神,他们知道以黄毛姑娘和王盛烈之间的深厚感情,想拦住他,恐怕未必能拦得住,如其这样莫不如让他快去快回,先把那个王盛烈劝开,领到这儿来,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对此郭女士很后悔,当时若是把那个王盛烈领来图书馆就好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谁知走了的黄毛姑娘会在这突然又出现!想到这郭女士叹了一口气。 “咳!都怪我,我要是把那个王盛烈领来这里,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并不知道黄姑娘会来这里,黄姑娘既然坚持要去……依我拙见,那就赶早不赶晚,抓紧时间速去速回!”于大编辑说了一句。 “那……事不宜迟,那我这就去了!”黄毛姑娘说了一句,说完抽身就要走,于大编辑不忘又叮嘱她一句。“黄姑娘千万小心,特务是极端狡猾的,他们也许拿王盛烈当诱饵……你可不要感情用事,要仔细观察周围动静,小心行事!” “放心吧,我会加小心的!” “记住见到王盛烈,马上回到这里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有什么事大家研究!” “记住了!放心吧!”黄毛姑娘说着忙不迭的走出郭女士的办公室。 郭女士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咳!她这一去……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还是祸?还是福?但愿上天保佑她吧!” “吉人自有天相!我想即使有危险,她也会逢凶化吉的。行了,你也别叹气了,你看图书馆已经开馆了,我也应该忙我们的事了,对了,你也帮我查一下我需要的资料呗。” “好啊!我愿奉陪!” 说着二人也离开了办公室。 且不说郭女士和于大编辑忙他们的事,单说黄毛姑娘。 她匆匆忙忙离开长春图书馆,一路风风火火急行,直奔自己的家,不知不觉就来到她家附近的那个丁字路口,到了丁字路口,向右一拐就能看到她家的那个黑漆角门。 她拐过路口,直奔他家黑漆角门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她想起于大编辑叮嘱她的话,心想要加倍小心才好,万一那个人……先要保护好自己。她警惕的看周围一眼,没有什么异样,她家前面有一棵怀抱的大柳树,于是她紧走两步藏身那棵大柳树后,偏出半个脸,再次往她家那黑漆角门处细细观察,她果然发现有一个人,颓废般的坐在她家角门前,垂着个头……样子像是睡着了。 难道他就是郭姐说的王盛烈?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可怜他找我……找的那么辛苦,我……她眼泪不禁一下子就下来了。 此时的她忘记了危险,从大树后闪出,不顾一切向那个人跑去,当她跑近再一看不禁楞了一下,这个人不像是王盛烈,再靠近一看,让她吃了一惊,这不是满多兄弟吗?他怎么来这里?怪了?他为什么要冒充王盛烈?一连串的问号立刻出现在脑海中。她想要想弄清原因,只有叫醒他。 于是她上前推他两把。 “喂!满多,满多,快醒醒!你怎么在这睡上了!你也不怕受了风寒!” 李满多见有人推他,这个不满意。 “啊呀!你是谁呀?你推我干什么?你就让我睡一会!我困的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 “咳!我是你……金凤姐。你快醒醒!这哪是睡觉的地方。” “金凤姐?”李满多恍惚中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头,微微睁开他那一双睡眼,朦胧里他发现眼前站着的真像是金凤姐,难道真是她?他立刻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大了眼睛,果然面前站着的就是他要找的金凤姐姐,他是又高兴又惊讶。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怎么回来了?老天保佑,看来我没白在这等你!” “你呀你……你瞅瞅你,像什么样子!给你一根打狗棒,再给你一个破碗,你就成了叫花子了!……奇怪,你怎么还穿这么一件又瘦又小的铁路制服?更奇怪的是……你怎么在这里睡上了?” “这,这还不是为了找你!金凤姐你让我找的好苦啊,知道吗?我一宿没睡觉,方才困的不行,实在挺不住,坐下就睡着了!” “咳!这哪是睡觉的地方……你呀你,快跟我进院里,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到这,黄毛姑娘伸出手来要拉他,李满多搭住她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 “呀!你的手怎么这样热?发烧了吧?”黄毛姑娘随即用手摸了摸他脑门。“好烫呀!你真的发烧了!这怎么搞的!快,快!家里有治感冒的药!” 黄毛姑娘说着就去开那黑漆角门,李满多急忙拦住了她。 “你先别开门,这里危险,你得马上跟我走,知道吗?日本特务前来抓你,时间紧迫,他们说到就到!” “我知道,我都听说了!” “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满多很是奇怪。 “我……我是听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说的……对了,她还说你是王盛烈,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冒充王盛烈?这是怎么回事?” “咳!说来话长……我是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咱们还是到屋里说吧!” “不,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都病成这个样子!” 说着黄毛姑娘已经打开那个黑漆角门,黄毛姑娘生拉硬拽把李满多拉进院子里,然后又把门关上。 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刚刚把门关上时,那丁字路口就拐过来四,五个人,他们边走边东张西望,为首的是个光头,他正是那个日本特务头,来这秘密执行暗杀任务的中村。 他们一步一步向黑漆角门走来。 第五十七章别有一番离愁味 以日本特务中村为首的特别行动队,在旅店设计杀了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便匆匆忙忙离开了那个旅店,赶往黄毛姑娘的秘密住宅,去执行暗杀黄毛姑娘的任务。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掉那个画商?其实原因很简单,说到底,这是日本特务疑神疑鬼嗜血杀人本性决定的。 在火车上,在闲聊中,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为了显示他的广闻博见,当着王盛烈,李满多还有周围那么多旅客面前,有点得意忘形,肆无忌惮,恣意发挥,讲述有关那名画背后的故事。故事中对日本特务免不了有所讽刺,有所嘲弄,挖苦他们的愚蠢,笑他们的无能。这还不说,竟然不顾中村的警告,喋喋不休,进一步讲述日本特务的血腥暴行和对无辜者的屠杀……如此这般胆大妄为,触怒了特务中村?特务中村焉能不怀恨在心,只是当着那么多的旅客面,不好发作,不好暴露自己而已。 那个镶金牙的画商,一心想投机取巧,商人就是唯利是图,特务中村就是利用他这一点,谎称手中握有唐伯虎那张名画的摹本,企图用这张名画的摹本做诱饵,去吊,那个画商的胃口,诱使那个画商上钩,然后见机除之。 那个一心想发财的画商果然上钩,一个心思想同身为特务的中村合作,制作假画贩卖假画,这可真叫与虎谋皮,与狼共舞,中村假意应允,暗里早有杀他的准备,火车上不好下手,只能等到下车后再说。 他们在长春火车站下了车,一心想发财的那个镶金牙画商,像蝇虫,叮着食物一样,他紧叮着中村不放,其实特务中村,手中根本没有那张名画的摹本,是那个画商利欲熏心,丧失警惕。画商做着发财的梦,如破裤子缠腿,无形中成了中村这次行动的绊脚石,如此这般,焉能不被杀。 特务们在旅店杀掉那个镶金牙画商以后,不敢久留,迅速离开旅店,去执行他们的任务。 按照大特务头子原田提供的地址,他们按图索骥,一路找来,当他们拐过丁字路口时,终于见到了黄毛姑娘的秘密住所。而恰好这时,黄毛姑娘带着正在发烧生病的李满多,进入那所秘密宅院内。侥幸的是他们没有碰面,但是双方虽然没有碰面,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也还是凶多吉少,特务们的脚步在逼近。 特务寻来寻去终于来到黑漆角门前,中村抬头看了一眼黑漆角门写着的两个大字;‘忠’‘恕’。暗暗点了点头,心想这就是他要找的那秘密住宅。因为临行前原田告诉过他,门上有两个大字。 中村回头告诉手下的: “到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秘密住宅!不过,黄毛姑娘是不是在里面还很难说,咱们要小心! 随行的那几个小特务点了点头,他们如临大敌掏出枪来,闪在两旁,紧盯着那黑漆角门。中村上前两步,又看了一眼那两扇紧闭的门,他发现那门鼻没有锁,遂用手指轻轻的试探般的推了一下门,门也没开。中村想:看来门是从里面关着的,这说明院内有人。他心里掠过一阵惊喜。 “咱们把门砸开吧!”在中村身旁的那个穿黑风衣,手总是斜插在风衣兜里的那个特务说道,他名字叫小野,也是一个中国通。 “不!小野君,不要轻举妄动!这样会打草惊蛇的!现在她已是无路可逃!我们要乘其不备,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怎么办?墙那么高,上面还插有一层密匝匝玻璃茬子,不好攀登啊!” 那时像样的人家,为了防贼,不但把墙,垒的高高的,墙上面还插有密密麻麻的玻璃茬子,这是防贼用的,那玻璃茬子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令贼人望而生畏,无法攀登。 “活人还让尿憋死?来时你没看那边有一棵大柳树,有一个枝桠伸入院内,咱们从枝桠那跳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就……” 小野扭头看了一眼那根深叶茂的大柳树,真像中村说的那样。 “队长真是有心之人,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看来你还不算一名合格的特工人员!真正的特工人员,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中村说着,回头吩咐其余几个特务,你们俩在门外守候……别像把门鬼似的,注意隐蔽。我和小野君,从大柳树那跳进去。” “是!”那几个人答应,各自找地方躲起来。 中村吩咐完,朝着小野一摆头,便领着小野到那柳树下,他们见四周没人,便迅速爬到柳树上。他们都是受过特务训练的,攀爬腾跃一切自然不在话下。 再说黄毛姑娘,领着李满多进入院内,黄毛姑娘担心他的病,一心想去给他拿药,所以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李满多,领到她爷爷生前住的那间屋里,因为她知道只有爷爷屋里,备有去烧治感冒的药。 李满多跟着黄毛姑娘进了她爷爷那间书房兼卧室。由于李满多是初来乍到,看哪都新奇。那字画,那座椅,那茶几,那书柜,那卧榻,那古琴…… “姐!这屋里的一切,看去都是古色古香的……这是谁住的地方?”李满多问了一句。 “我爷爷。”黄毛姑娘一边忙着找药,一边说道。 “你爷爷?啊,我知道了,就是小时候我在菜园子见到的那个……头戴破草帽,肩扛一把锹,放水浇菜的老爷爷!我还以为他是乡巴老,后来才知道,他竟是归隐的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如今来到他的卧室,这笔墨书香,古玩,古器……没想到他有这么高雅的乐趣?” “呵呵,想不到吧!他可不是一介武夫,他是一名儒将!” “想不到,真想不到。咳!这么值得尊敬的一个老爷爷,且被日本鬼子……”李满多想说她爷爷遇害的事,但是他考虑黄毛姐姐会为此而悲伤,难过……所以刚想说又没能说下去。 这时黄毛姑娘已经找到治感冒的药片,她把小小的药片放在手心里,来到床榻边招呼满多。 “满多!看什么呢!快过来!把这药片服下,然后躺下盖上被,发发汗,好好睡一觉,那烧就会退了,病就会好了!” 李满多一听忙走过去,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李满多对黄毛姑娘心慕已久,黄毛姑娘对他的关心让他很感动。也许是受感动的原因,当他接过药片时,一不小心掉了一片。李满多很不好意思,他忙想找,但是药片太小,不知药片滚到哪里去了。 “你看你,还那么笨手笨脚的……”黄毛姑娘说了他一句。“行了,别找了!躺下休息吧!” 李满多像个小孩子似的规规矩矩躺下,可是刚躺下忽然想到什么,他又马上坐了起来。 “姐!我不能躺在这里!我不能因为我而害了你!” “你害我?这话从何说起?”黄毛姑娘有些不明白。 “姐姐你是不知道,我……我告诉你吧,我现在是被通缉的犯人!” “犯人?……我不明白,你怎么成了被通缉的犯人?你不是警察吗?究竟怎么回事?” “咳!别提了!一言难尽!”李满多显得很懊丧。“跟你说也不妨,不瞒你说,我现在是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可能也知道,东北的抗联要转移,日本鬼子要乘机采取行动围追堵截,他们要在我父亲所在的招待所召开秘密军事会议。欧阳大队长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了获得日本鬼子的机密军事情报,他和我乔装打扮,混进了招待所。开始很顺利,我们也没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也获得了情报,可是即将大功告成时,出了问题,我们的身份暴露,我和欧阳大队长陷入无路可逃的困境,是欧阳大队长触变不惊,见机行事,出奇制胜,领我大闹招待所,弄的日本鬼子不知所措,慌作一团,最后我们成功的摆脱险境,逃离那戒备森严的招待所!……整个过程别提有多惊心动魄!” “是啊,竟有这事!满多你真行!既然如此,你懊丧什么?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你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啊!” “咳!什么英雄?那都是没办法逼的,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狼狈,若不是欧阳大队长大智大勇,我早成了瓮中之鳖了!我小命早没了!我还能在这里同你见面!” “呵呵,你真会开自己的玩笑!” “真的!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事发后,日本鬼子恨死我们了,那个大特务原田,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岂肯善罢甘休!……他拿我爸爸出气,把我爸爸打死了!” “你爸爸死了?他不是市长手下的红人吗!” “红人又能怎么样?日本鬼子可不管那一套!提起我爸爸的死……对了,我想问你,你是怎么被特务带走的!你可知你一走把我们父子吓坏了?我们还以为……” “什么特务?我是被我弟弟带走的,情况紧急和谁也没说。” “我说的吗,让我们虚惊一场!不过还好,若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开会,会有阴谋,也不会有我们大闹招待所!” “那你是怎么来长春的呢?” “大闹招待所之后,特务们岂能饶我,四处通缉我,我是有家不能回,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过日子,我无路可去,想参加抗联,可是正逢抗联部队要转移,欧阳大队长怕我吃不了那份苦,就没同意我。事情也巧,恰在这时欧阳大队长得知你在长春有危险,为了通知你,让你即刻转移,也为了我,去长春躲避一时,他决定让王盛烈和我速来长春找你,王盛烈也正想来长春……” “哦?你说王盛烈正想来长春?他来长春干什么?” “咳!他在家呆不下去了,他和父母闹翻了,他想离开那个家。” “等一等……你说什么?他和父母闹翻了?为什么?” 一提到王盛烈,黄毛姑娘就有满腹心事,所以她不能不问。 “他想逃婚!” “逃婚?这是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和那个……”黄毛姑娘没有说下去。 李满多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他和那个叫黑凤姑娘的完婚?但是没有!” “没有?这是为何?我听说他们已经在一起……” “是,他们两个人是被他母亲关在一起,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捆绑作不了夫妻!两个人可倒好,洞房花烛夜,相敬如宾坐了一宿……后来二和尚张义半夜去敲门给搅了……” “这个二和尚太不知好歹!太不道德,怎么可以这样……” “其实这也怪不得二和尚,二和尚去也有正事,抗联要转移,粮草要先行!他是去筹粮!” “是这样……” “多亏了二和尚,他一去才解了围……这以后王盛烈就去了二和尚家。” “这么说……”黄毛姑娘听到这沉默了,她心里七上八下,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甜,一齐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最后她呆呆说了一句: “这个王盛烈放着新郎官不当!这是何苦呢?” “这还不明白……我想他心里还是有你吧!”李满多强迫自己说了一句。他真不想说或者不愿说,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说出来他还想进一步求证一下。 “你……是不是心里也还在意他。” “这……说什么呢!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主动离开王家,去了你家……我退出了!我希望盛烈能有个好归宿!” “行了,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别瞒我了,我看得出来,你那不是退出,是逃避!你们两个人的心事……还是扯不断,理还乱吧!是不是?” “咳,我们不谈这个了!”黄毛姑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回避。“难道他来长春就为了逃婚?” “当然不是,他还有一个原因,听说他的那些要好的同学都在长春工作,他也是奔那些同学来的!他想在长春找一份工作。” “噢,这么说他真要在长春呆下去?” “我想是吧,他要找到你。” 黄毛姑娘一时无语,她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里也湿润了,她努力不让泪水掉出来。她不想这个样子面对李满多,所以她始终低个头。 李满多很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一定想王盛烈了吧?” 黄毛姑娘控制一下自己。“我们不说他了……你,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我也不知道!日本鬼子通缉我,我想在长春也不能呆太久,我想去北边,听说欧阳大队长的队伍到了牡丹江,我想去那里投奔他!可是又怕他们居无定所……” “可惜你晚来了一步,我弟弟也去了那里,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们,但是我还有点事没办完……” “什么事呀?” “就是为我爷爷打官司的事。不过这官司一时半会打不下来,我也疲倦了……” “既然这样,莫不如和我一道去牡丹江!你留在这,很危险!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王盛烈在来长春的火车上,碰上了一个特务,行动诡秘怪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就是前来杀害你的杀手,狡猾的原田料到你是来长春告御状的,他想杀人灭口!我和盛烈为了赶在他们前面,下了火车一宿没睡觉,前来找你,对了,方才我在你家门口,遇见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她还问我名字,我为了不暴露身份,冒充了一把王盛烈。” ““噢!是这样!我还奇怪呢!你怎么会冒充王盛烈!” 黄毛姑娘听李满多这么一讲,才明白他冒充王盛烈的原因。“你说的那个形迹可疑的女人,那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大姐!这个大姐心肠可好了,她是郭圣思的妹妹郭英哲,她在长春图书馆工作。郭圣思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谁是郭圣思?” “郭圣思,曾经帮助过盛烈学画,是个古道热肠乐于帮人的好大姐……盛烈经常叨念她,你和盛烈是同学,没听盛烈说过?” “哦,我知道了,我听盛烈说过,她会吹箫……我记得不是叫郭希贤吗?” “郭希贤是她的名!盛烈没少赞扬这个大姐,说来也挺有意思的,盛烈认识了当姐姐的郭圣思,我认识了当妹妹的郭英哲,你说我和盛烈是不是挺有趣!” “有趣,有趣……” “你说我姐形迹可疑?真可笑!你怀疑她,她还怀疑你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和王盛烈一起来的,那王盛烈呢?” “他回旅店报信去了!” “报信?报什么信?” “报……报你不在家的信啊!啊呀,坏了……”李满多拍了一下大腿。 “怎么了?”黄毛姑娘吃了一惊。 “他还不知你已经回来了!他报的是假信……这可怎么好?” 第五十八章藏身密室仍危险 当黄毛姑娘,听李满多说,王盛烈去向什么人报告,她离开秘密住宅的假信息时,她吃了一惊,遂问李满多。 “我不太明白……他向谁报信去了?”! “咳!你不知道,方才我不是说,我们在火车上遇见了特务了吗?怎么办?我和王盛烈就想赶快下车脱身,可是又怕耽误车次,浪费时间救你,我们正犹豫不定左右为难,无计可施时,幸好在车站遇见了王盛烈的一个相识。” “盛烈的相识?他是谁呀?” “我也不认识,经王盛烈介绍我才知道,他姓于,是一位知名画家,他们是在画展上认识的。这个人在铁路上工作,他很有正义感,当他听说我们要来长春救你,又遇到特务时,他不顾个人安危,帮助我们上了他朋友工作的火车最后一节小车厢,就是发信号的那节车厢,那里很少有人去,也禁止闲杂人来往,所以没有引起特务的注意,躲过了特务的搜查,就这样我们安全来到长春!大家为了救你,下车后我们兵分两路,我和盛烈,马不停蹄连夜找你,通知你立即转移。另一路就是那画家和他在火车上工作的朋友,那个画家假充警察,以检查不法商贩为名,目的是拖住特务,滞延特务的行动步伐,为此我还把警察制服换给他穿。” “怪不得你穿了一件又瘦又小的铁路制服,我还以为……你的样子实在滑稽可笑!像马戏团的小丑,可见那画家穿上你那件制服也一定像是唱戏的,宽袍大袖甩来甩去……” “还笑呢,这不都是为了救你,才把自己变成这样……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在站前分了手,约定一旦有了你的消息,就去告诉他们,以便决定他们下一步如何行动。为此,他和他的那个朋友,跟那些特务去了旅店……也不知现在他们怎么样了?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特务打交道,真让人担心!” “可不是!听你这么说,我也有点担心!”黄毛姑娘说了一句。“咳!你们为了救我,真是不顾危险,不怕日夜煎熬,费尽心机……我真是好感动!其实你们用不着为我冒这么大风险,我早就豁出去了,死都不怕,还怕他们抓我,让他们来抓我好了,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大不了和这些狗日的特务同归于尽!为我爷爷报仇!” “你,你这不是说的气话吗!你要是这样,那盛烈还有我还有其他关心你的朋友岂不是惋惜之极,痛苦之极……这可不好!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活着就是本钱,报仇的日子在后头呢,听说日本鬼子快完蛋了!” “呵呵,我哪会那么冲动,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我也确实那么想过!” “我看你想也不要去想!我很心疼你……要死我替你死!” 黄毛姑娘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李满多确实为她做过牺牲,这让她很感激,可是感激归感激,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李满多说心疼她,这让她有些……她也不好说什么。 “行了,行了,不说了!你还是把药吃了吧!” 李满多立刻把手里的药放进嘴里。 “等一等,我去給你倒杯水来!” 黄毛姑娘起身到床头柜前,打开暖壶盖,拿起暖壶正要往杯里倒水,猛的就觉得外面有脚步声,俩个人警觉的一齐把头扭向窗外,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什么可疑,黄毛姑娘觉得不对劲,耸起耳朵细听……确实有轻微脚步声。 李满多视乎也听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盛烈,于是他说了一声: “是不是盛烈来了,肯定盛烈回来了!” 他一想到这,兴奋的起身就要迎出去。黄毛姑娘一听他说是盛烈,心里何尝不高兴,放下暖壶也迎出去。可是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忽然想到黑漆角门是关着的,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盛烈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他有什么本事能进来?于是他想起临回来时,那个于大编辑再三叮嘱她的话,凡事要多加小心,于是她拉住正要往外冲的李满多。 “满多,先别急,等一等。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待我好好看看……” 黄毛姑娘说完,她蹑手蹑脚来到窗旁,侧着个身向外看,黑漆角门依然关着,没发现有什么人。她又悄悄走到另一旁,换个角度看,这一看不要紧,让她大吃一惊,哪里是盛烈?她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蹑手蹑脚,绕过厢房,正向正房走来,黄毛姑娘暗想: “不好,是特务?一定是特务!可是奇怪,他们怎么进来的?” 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忙急促对李满多小声说:“特务进来了!” “啊?”李满多一听特务进来了,立刻慌了手脚。“特务?那可怎么办?”他眼神有些慌乱。“这里躲没处躲,藏没处藏……不如冲出去算了,拼个你死我活!” “你想拼命?你方才怎么劝我的!不行,越到这时候越冷静!” “冷静?我冷静不下来,事到如今,反正也是一个死,就像你说的,死有何惧?老子跟他们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还赚一个!” “行了,行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你随我来……”“干什么?”李满多对黄毛姑娘的举动很奇怪。 “你不知道,我爷爷书房书柜后面有一夹壁墙,修的很隐蔽,事到如今,我们只好进那里躲一躲!” “啊!是吗?你怎么不早说,那太好了!真得谢谢爷爷神灵保佑!” 李满多一听黄毛姑娘说有暗墙,便跟着黄毛姑娘去那书柜后,可是黄毛姑娘走了两步有停下了,她好像想到什么,李满多很奇怪: “你怎么又不走了?是暗墙有问题?” “不,暗墙没问题,我们进去躲避完全可以,我现在担心的是王盛烈,他要是回来找我们……岂不是落入他们手中!” “可也是,不过……我想盛烈没那么傻吧,他知道我不在那角门前,肯定知道这里情况有变,他会谨慎行动,随机应变的!另外……他不像我,也没犯什么罪,只是普通公民,即便落入敌手,也没什么事。我看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 “不,我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他,如今情况紧急……我看这么办,特务要的是我,你先进夹壁墙躲一躲,我去应付他们!” 黄毛姑娘说完,也不容李满多再说什么,拽着李满多来到夹壁墙处,按了一下机关,果然墙壁出现一个洞口,黄毛姑娘硬把李满多推了进去,待她转身的时候,书房门前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中村君,看来这间房是主人的卧室,咱们进这屋瞧瞧!”是特务小野的声音。 “好吧!”中村说了一句。随着中村话音一落,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黄毛姑娘暗想:“果然是特务!”,她刚想迎出去,却不料被李满多死死拉住,黄毛姑娘顾及李满多,想吱声又不敢,想挣脱又挣脱不了,就这样她被李满多生生拉进了夹壁墙,进了那夹壁墙,洞口又自动恢复了原样。 中村和小野,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步入房中,他们东瞧瞧,西看看,来来回回将房里搜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看来这间卧室像她爷爷的卧室,我们不如到对面,女人的卧室看看!”特务小野说了一句,他想去对面另一间屋搜查。 中村,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到那间卧室看看!” 两个特务说完就往外走,走在后面的中村,无意中发现书柜底下,有一个白色小药片,中村好奇的拾起来仔细看,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床铺,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暖壶,他略想了想,不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奸笑。 “小野君,先别急着走,你来看,这是什么?” 中村捏着药片给小野看。 小野,回过身来,“中村君,这不就是一个普通药片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这地面光光的,怎么会有这药片存在?你再看那卧榻上的被褥,是不是有人碰过?你再看看那暖壶,盖还没盖上……” “噢,我明白了,你是说方才有人在这里吃过药,发现我们进来了,慌忙躲起来了……可是她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就不好说了,也可能是天棚,也许是地下室,也许有暗门,看来需要下一番功夫了!你出去把他们都叫来吧,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小野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再说王盛烈,他和那个姓于的画家,还有那个画家的棋友,三个人离开了那旅店,一路走去。那画家的棋友性格比较急,一心想去北边牡丹江,看那传的有眉有眼,新发现的所谓‘龙’。在路过长春火车站时,他站住了。 “我说于大画家,咱们是不是在此同盛烈分手,赶火车去北边?” 那个姓于的画家,看了一眼盛烈,他虽然舍不得和盛烈分开,但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好吧,反正黄毛姑娘已经离开了,不会有危险了,也用不着我们帮忙了。盛烈,咱们就在这分手吧!” “好吧!谢谢你们的热心帮助,盛烈不知以何为报……” 那个姓于的画家亲切的拍了一下王盛烈的肩膀。“你我之间还谈什么报不报的!好好画画,希望下次画展上见到你的画!” “我会努力的。” “对了,关于你在长春找工作的事……我看以你的才华,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关系也很重要,你先找找看,若是不行,我从北边回来后,找找我哥哥,他也许能帮上忙!” “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你回去也要加小心,找到李满多赶快离开那地方!” “是,我会的!” “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吧!咱们回头见!” 就这样,他们在火车站前分了手。 王盛烈匆匆忙忙赶往黄毛姑娘的那所密宅,当他来到黑漆角门附近时,他站住了,他发现李满多不见了,他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走了?去了什么地方?不能啊!他能上哪去?王盛烈又看了看那黑漆角门四周,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不像是好人。他没敢上前,躲在一边继续观察。 不一会,那角门竟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个人打了一个手势,那几个行形迹可疑的人,都跑到他身边,只见那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们都急忙忙进了那黑漆角门。 王盛烈觉得不好,李满多,可能出事了,这可怎么办?一走了之,那可不是王盛烈为人处世的作法,王盛烈想:既然一起来的,就不能丢下他不管,说什么也要弄清情况!尽管有危险,我也不怕,我是刚从日本学习画画回来的学生,什么违法的事也没做,他们能把我怎么的! 想到这他鼓足勇气冲了过去,还没等特务掩上门,他已冲到他们眼前。 特务们见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都一愣,一时不知所措。 “你是谁呀?你是干什么的?”小野,愣了一下,他上下瞅了一眼王盛烈便问。 “我?我还要问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子,还挺横的!我们是大日本皇军,特别行动队的,我们是来抓人的!” “抓人?抓什么人?” “抓抗日份子火凤凰!你来干什么?” 王盛烈一听他们是来抓黄毛姑娘的,心想黄毛姑娘已经离开这里,心里放心了一半,但是李满多去了哪里?还是让他放心不下。 “喂!我在问你话!你小子想什么呢?”小野厉声说道。 “我?……原来你们是来抓火凤凰的?好,好啊,我是来还账的,看来这账不用还了!”王盛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过还好,灵机一动编了一个理由。“不过……你们来的不巧,我听说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什么?她离开这里了?胡扯!我们发现她就藏在里面!” “我可不胡扯,不信你问周围邻居。有邻居见她和她的弟弟去了火车站!” “噢?什么时候?” “是昨天早晨!” “你说的是真的?” “这我糊弄你干什么?不信你可以问!” “我当然要问!”说完他叫了一个弟兄,“麻烦你到周围邻居家问问,说话要客气点!问清情况后,回来报告我们。” “明白!”那个小特务转身去了。 “既然你说她离开了,那好,你现在跟我们进去见我们的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撒谎,小心你的脑袋!” “见就见!别说见你们的头,就是见皇帝老子,她也是走了。” 王盛烈还不知道毛姑娘没走,说出的话也是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看你的样子像是没撒谎,那好!走吧!”说完他吩咐手下的“把门关上,看住这小子,别让这小子跑了!” 特务们把王盛烈带往中村所在的那间卧室。 小野,出去后,中村在老将军那间卧室兼书房里,走来走去,不时用枪敲打可疑之处,眼看就要敲到那夹壁墙,就在这时,小野走了进来。 “头,按照您的吩咐,我把弟兄们都带了进来。可是……” “可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噢,是这样,门口闯进来一个人,他说是来还账的,见我们来抓火凤凰他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告诉我,火凤凰昨天早晨已经离开这里…… “什么?火凤凰离开这里?” “他是听周围邻居说的。我已派一个弟兄去查了,是真是假还不知道,现在已经把那个人带进来了,详细情况你可以问他?” “好吧,你把他带进来,我倒要问问他!” 欲知王盛烈有没有危险?黄毛姑娘和李满多有没有危险,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章王盛烈智斗中村 王盛烈只知道黄毛姐姐离开那所秘密住宅,哪里会想到黄毛姐姐会回来,更没想到如今黄毛姐姐和李满多正藏在这所秘密住宅里。 王盛烈之所以不顾危险闯进来,完全是为了李满多,他在门口处不见了李满多,秘密住宅的黑漆角门又被打开,便替李满多担心起来,以他的为人,他不能只顾自己的安全,丢下李满多不管,他想过去一看究竟,这才不顾一切,闯进那所秘密住宅里。不过,恰是他的不知道,或者说是知道的是黄毛姐姐已经离开,迷惑了那帮特务,让特务们吃了一惊,特务小野,心里寻思:这是哪来的愣小伙,还口口声声说黄毛姑娘离开了,这是怎么回事?对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他也不能自作主张,这事还得请他们的头头中村定夺!于是他们把王盛烈硬是带进了黄毛姑娘家的那所秘密住宅。 王盛烈第一次走进这个秘密住宅。对这所秘密宅院,王盛烈自然很好奇,他环顾四周,那青砖青瓦的堂舍,那曲径通幽的花径,那回旋的走廊,那院里的一草一木,花花绿绿生机盎然……除了好奇之外,他还萌生另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能想象到的那种亲情感。因为这里是让他日思夜想,寝食不安的金凤住的地方,令他有一种睹物思情,浮想联翩。有一首古诗写的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虽然此情此景不完全像诗中写的那样,没有粉面桃花……但是对一个美少女的思念,对这个美少女的离开,那种怅然若失,辗转反侧的情怀,都是一样的。 但是王盛烈这种离愁别绪,深切想念,很快被特务的蛮横推搡,高声的断喝打断。 “臭小子,你呆呆看什么?进来不是让你欣赏院内风景的,快走吧!我们的头头还要向你问话呢!” 说完也不允王盛烈分说,硬是把踟蹰不前的王盛烈推上了台阶,进了回廊,带到昔日阚老将军住过的那间书房兼卧室前,特务头中村正在那间房里面等他。 特务们把王盛烈带到房门前,特务上前推开门,然后一用力,“臭小子!快给我进去吧!” 就这样,把王盛烈推了进去。由于特务用力过猛,王盛烈身体失去平衡,被推的踉踉跄跄,若不是上前紧走几步,他有可能跌倒在地。 王盛烈好不容易的站住了,他刚站稳,一抬头,发现光头中村正背个手站在他面前。光头中村,正瞪着他那老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盯眼前的猎物一样,射出一道攫取的光,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这道目光,很快的被一种吃惊的眼神所代替。 “你……留日学生?年轻有为画家?奇怪,怎么会是你?”光头中村有点不相信。 光头中村完全没想到,来人竟会是在火车上,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这对光头中村来说,真是一个意外,因为这是他正在寻找,又苦于找不到的一个人。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是你这位年轻画家……知道吗?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没想到你今天不请自到,哈哈!” 王盛烈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不是完全没想到,只是太突然。他是为了救李满多才冒这个险。谁能想到遇见了他!为此他冷静扫了周围一眼,并没发现李满多,他放心了许多,另外既然没见到李满多,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自认为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王盛烈定了定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敷衍一句。 “我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您,呵呵,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 “有缘分?对!说的对!真是有缘分!哈哈!”中村拧着单根眉毛,用手挠了挠他那秃脑盖子。“我正想找你……你倒不请自到!真是老天助我!我有些事不明,还要请教你!来,来,来,咱们坐下谈!” 光头中村说着,自己转身先到身后茶几旁,他在左边一把太师椅子上先坐下。 王盛烈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不习惯跟他这样的人并排一起坐,他觉得那样很别扭,所以他只是站在光头中村面前没动,中村相让,他也迟迟不落座。 光头中村坐下后仰起头:“年轻人!坐呀!我坐着你站着这成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找你来训话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是火车相逢,有一面之交,你是我的客人,你这样站在我面前,我岂不有失待客之道,再说你可是留学生,天之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慢待,不尊重知识分子,不爱护年轻的画家……” “不,你不要客气,我还是站着好,不是有那句话吗,站着说话不腰疼!”王盛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随便来一句。 “这是什么话?你这留学生说话还挺……行了!让你坐你就坐吗!再说你站着,我坐着,如此这般,咱们也不方便说话呀,我们还要促膝长谈呢!咳!到我这就像到家一样,别客气了。来,这边坐!” 他指了一下茶几旁,右边一把太师椅,对盛烈说。 王盛烈心想,这真不知道到谁家了,鸠占鹊巢,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话他也能说出口?真是一副令人讨厌的占领者的嘴脸!王盛烈知道他不怀好意,俗话说的好,宴无好宴,请不是好请,事到如今也不必客气,坐下来倒要领教这个大特务究竟要和他说些什么!于是他大步来到那把太师椅子前,大大方方坐下 “这就对了!”光头中村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那咱们不必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希望你能与我合作。”光头中村说着换了一个坐姿,他把上半身探向王盛烈。“听手下人说,当然他们也是听你说的,这座住宅的主人,也就是火凤凰离开了,可有此事?” 王盛烈不假思索。“没错,确实有此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我也是听说的。” “噢?听说的?你是怎么听说的?” “王盛烈一听他这么问,心想说出来也无妨,说出来他们就死心了,就不必在这逗留了。于是便道: “我……我来时见那黑漆角门是锁着的,我以为主人是临时出了门,便想在门前等一会,正等着,一个邻居老太太拿着一个小盆出来买豆腐,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一位不会撒谎的人,她见我在门前死等下去,也不是事,便好心的告诉我说是昨天早晨她看到了黄……就是你们说的火凤凰和她弟弟去了火车站……” “哦?是这样吗?可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也许吧,但是我想不会!对了,你手下的已经去问了,若是你不相信,等你手下人回来一问便知。” “好,就算你听到的是真的,他们姐弟已经离开了,那有些事我就有点不明白了,既然他们姐弟走了,那我们来时,那黑漆角门外面怎么没有上锁。推一下里面却插上了,这不很奇怪吗?你对这个怎么解释?” “这……” 光头中村的话,让王盛烈没想到。他心里暗想:离开时,那黑漆角门明明是上了锁的,怎么就没了锁!难道是李满多等不及了,砸开了锁进去了,可是并没发现李满多呀,李满多哪去了?难道是被他们抓起来,又藏起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狡猾的光头故弄玄虚诈他,对他这样的人一定得加点小心,切不可相信他的话,中了他们的圈套。 “先生,您可真能开玩笑,我离开时明明是看见黑漆角门是锁着的,怎么这么一会……” “这是一个严肃问题!谁和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众特务七嘴八舌:“是,我们都在场,门没锁,门是从里面关上的!”王盛烈一听,真的有些懵了,难道……他一时无法解释。 “撒谎也不看对方是谁?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光头露出一丝奸笑。“留学生!我不能不怀疑你的诚实!看来你的良心也是大大的坏了……” “可我……”王盛烈一头雾水,不知说什么好。光头中村正用目光逼视着他,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恰在这时,那个去打听消息的小特务回来了,光头中村立即向他发问。 “你回来的正好,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小特务咽了口吐沫,只好照实说:“昨天早晨确实有人看到火凤凰和她弟弟背着大小包去了火车站!” “噢?……”光头中村,皱了一下眉,他低下头想。他是在想,既然火凤凰离开了,那会是谁进了这所秘密宅院? 王盛烈一副坦然,还有点得意的样子。“听听,诸位听听,我没撒谎吧!” 光头中村,斜了他一眼。“哼,你是没撒谎,虽然没有撒谎,但是你也难逃干系!” “这,这又从何说起?”王盛烈有点不明白。 “这还用我说吗?火凤凰是什么人,她是抗联的人,是我们要抓的女匪首!这时你来这里找她……不是来向她通风报信的吧!”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和她只是同学,我出国留学还是她慷慨解囊资助我,如今我学成回国,第一个想报答的就是她,所以我来长春找她……难道这有什么错吗?你总不能让我做一名忘恩负义的人吧!” 在光头中村面前,王盛烈只能这么说,这也是他的实话。 “是吗?这么有情有意!如真的这样,值得赞扬!怕的是……”光头中村说着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是挺能辩解,我若找不到他的不是之处,很难制服他,于是他想到火车上那一幕。 “呵呵,我知道你是刚从日本学画回来,我也看出来,你对那画商讲的名画命运很关心……” “谈不上关心,关心又怎么样?国都不国,别说一张画了!火车上我也是闲着无聊,听听解闷而已,谁知他讲的是真是假?看来你对那故事也很关心……” “我?那你可说错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很讨厌那个画商讲那故事!” “讨厌?我不知你为什么要讨厌?其实讨厌也是一种关心的反应,只是表现的态度不同罢了!” “这是什么逻辑?你在诡辩!” “难道不是吗!你不关心的话,你早就蒙头呼呼大睡了!也不至于后来和那画商合作谈起买卖交易。咳!也不知那画商去了哪里?”王盛烈故意感叹的说了一句。 王盛烈想,中村想找我的弱点,我也找他的弱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谁找到致命处,让其魂不守体,坐卧不宁。 王盛烈这一击果然击到光头中村的致命处,中村惊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大了惊疑的眼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是他本能的反应。 “你,你是说那镶金牙的画商……”中村表情有些慌乱。不过,他马上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便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王盛烈捕捉到中村这一瞬间的心里变化,不过他没道破,他也不好道破,此时道破对他没什么好处。 “听您的口气……你们的交易没有成功?”王盛烈不肯善罢干休,紧咬这个话题不放。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过后想来想去那是一种肮脏的交易!我不想损害中国的文化市场……我很欣赏中国的古典名画,我收藏了编号007那张名画的摹本,只是一种爱好!不想拿出来供那些投机画商制假贩假,尽管我能得到不少钱!” 王盛烈一听这话,心里暗暗骂道:“真会说话!明明是用卑鄙手段掠夺去的,还说是爱好保护!真是大言不惭,大话欺人!” 他心里这样骂,但是表面很淡定。 “也许吧!看来你为了保护中国文化遗产,真是煞费苦心!你不像八国联军进北京!兵匪们火烧圆明园不说,还把园中的宝物洗劫一空,更可气的是至今不还!还美其言,那是辛苦收藏得来的,是劳苦功高!真是人间不知羞耻二字!他们倒成了功臣!” 光头中村一听王盛烈这话,明知话里带刺,有点指桑骂槐,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什么叫,‘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中村现在情况就是,做了坏事还想充当好汉,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光头中村只得尴尬般陪笑。“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吧!”他找了一句台阶下。 他不干心,就此甘败下风,他还要找王盛烈疑点,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置王盛烈于死地。于是他一摆手。“咱们不谈这个……我记得你还有个同伴,你们一起来长春,那个同伴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王盛烈一听他这句话,虽然也是吃惊不小,但是也让他宽心不少,他心想:看来李满多,真没出事,不然光头中村也不会这么问。 “你说他呀?我们到了长春火车站就分开了,他办他的事,我走我的路!” “哼!说的轻巧。”光头中村冷笑。“事情没那么简单吧?你那个同伴可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大闹抚顺招待所,如今被通缉的李满多吧!” 王盛烈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这个家伙眼睛真毒,李满多果然被他认出来了,幸亏及时脱离开他,不然回到火车上,李满多就危险了!但是……如今他怀疑到我头上,我怎么应对他呢?他在想…… “你怎么不回答?那小子的身份不幸被我猜中了吧?老实交待吧,他和你什么关系?如今他在哪里?”光头中村立刻换了一副得意的嘴脸。 “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他只是我小学的一个同学,我们只是在章党车站上车时,偶然相遇,因为是同学,又都去长春,才结伴而行,到了长春他走他的,我走我的,谁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你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再说一遍,他可是我们通缉的重犯!这一点你要明白!你要是包庇他,如果被我们查出来,那你这留日学生可就惨了!前途没了,命也很难保住!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老实跟我们说出他的去向!” 王盛烈一听这话真的有点害怕了,他知道李满多没有走远,也许就在附近,他若是找不到我……万一他像我似的闯进来,那我们两个人全完蛋了!这可怎么好!王盛烈脑门见了汗。 光头中村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正有点得意,静等王盛烈开口说话。 “他去哪……我,我真的不知道,另外,我刚从日本学画回来,说实在的,气还没喘匀呢,就赶来长春,我怎么知道他犯的事,再说他犯这等事,也不能跟我说呀!” “哼!这么说你不知道?我看你是知道也不说!”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小子就在这里,而且他和火凤凰在一起,若不然那黑漆角门也不会打开,打开后又不会插上!另外我发现这屋地面有新掉落的药片,一定是有一个人生了病,这一点放在床上的被褥也能证明,只是现在两个人藏在哪还不知道,不过那是早晚的事!我们会找到他们的!一旦找到他们我们对你也就不客气了!” 王盛烈没想到光头中村会说出这一番话,这让王盛烈始料不及。 第六十章巧施金蝉脱壳计 特务头子光头中村,算是一名老牌特务,九一八事变,他就来到东北从事特务工作。他为人狡诈毒辣,能谋善断 ,深得大特务头子原田的赏识。 这次他就是接受大特务头子原田的指派,来长春从事暗杀火凤凰的工作,原田为什么要迫不及待,不惜一切暗杀火凤凰呢?原因很简单。因为火凤凰已经从‘密探’那里证实了,原田就是组织策划杀害她爷爷阚老将军的凶手,这成了原田的一块心病,不除掉火凤凰他心里不踏实,但是又不能公开除之,因为这样不仅暴露了自己,还会引起社会轩然大波,后果不可收拾。所以特务头子原田密令他的心腹,也就是中村,火速来长春执行暗杀火凤凰的任务,一句话想灭火凤凰的口。 特务中村接受命令,星夜来到长春,住进站前大旅店,为了这次秘密行动不被泄露,决计干掉那个“绊脚石”,也就是一心想发财,利欲熏心,缠着他不放的,跟着他一同进旅店的,那个镶金牙的画商。然后按图索骥,匆匆忙忙来到火凤凰的秘密住宅。 在那秘密住宅门前,他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根据他的分析和判断,他认为火凤凰就隐藏在这所秘密宅院里,于是他翻墙越入,人虽然没当场找到,但是发现了可疑现象,为此他坚信火凤凰就藏在这所秘密住宅里,不仅火凤凰藏在这里,他还怀疑那个大闹招待所,让大特务头子气急败坏的李满多也藏在这里,只是藏的很隐蔽,还没找到。 当光头中村对王盛烈说出他的看法后,让还不明情况的王盛烈暗暗吃惊。根据光头中村的分析和判断,王盛烈视乎也解开了他心中不解的谜团。 这之前,王盛烈一直以为金凤姐已经离开,李满多不知去向?这次他找到了答案,黑漆角门的锁头之所以被打开,李满多之所以不知去向,都能说明金凤姐和李满多就藏在这所秘密住宅里,只是现在中村他们还没找到。倘若金凤姐和李满多真的隐藏在这所秘密住宅里,即便他们藏的再隐蔽,也不是长久之计,正像特务中村说的那样,暴露是早晚的事,不用动手,饿也能把他们饿出来,人是离不开水的,渴也能把他们逼出来。对此王盛烈担心起来,感到情况危急。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调虎离山?这个‘虎’可不是那么好调的,另外他孤身一人,谁和他配合?他急的,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特务中村在火凤凰离开没离开的问题上,胡搅蛮缠,死缠乱打!以此干扰他的思路,再瞅准机会,向他陈说利害,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是想做到这一点,将是很难,很难!弄不好自己也会搭进去。但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能弃之不管,临阵脱逃,见死不救?那不是王盛烈的风格,也不是王盛烈所为!所以为了救出金凤姐,李满多,不管有多难,有多危险,甚至去死,他也要义当为之! “年轻人,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一言中的,让你无话可说了?”光头中村盯着王盛烈,王盛烈不想看他,把头摆向一边。 “年轻人我看你有些不正常,我怀疑你……说说吧,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替他们隐瞒真相?”光头中村果然怀疑到他。 “奇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也不要紧,念你是一个留日学生,好感情用事,你只要说出他们藏在哪,你就没事了!你要是担心他们会为此而报复你,我可以打保票,马上给你一笔钱,把你送回日本,在日本去深造,大展你的宏图!实现你当一个大画家的梦想!” 光头中村够狡猾狠毒的,为了早日抓到火凤凰,李满多,他装出一副关心王盛烈的样子,他想的可是够周到的,连王盛烈的后顾之忧,退路都想到了。 王盛烈是一个忠心爱国,深明大义的人,岂能被他的一两句甜言蜜语所诱惑,他听了光头中村的话,不禁嘴角扯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讥笑,他心想这个光头中村可够阴险狡猾的,无所不用其极,连我的退路都想到了!可惜他看错人了,我王盛烈是那种贪图富贵出卖朋友的人吗?别说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藏在哪,就是我知道也不会说,更何况……他想说火凤凰,不是亲人胜是亲人。 光头中村有点急了,用手指点了点茶几,“你怎么不说话?” “真奇怪!你让我说什么?道不同不相谋……说出来你也不信,白费我的口舌!我不想浪费时间!” “什么话?尽管说,但说无妨!” 王盛烈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他想在金凤姐是否离开的问题上做做文章。 “那……那就恕我直言,听了你方才的分析判断,我不能不承认你有丰富的想象力!可是那毕竟是想象,可是实际情况……方才我已经说了,我想再坚持说一遍,那个火凤凰,分明已去了车站,也就是说,她和她的弟弟已经离开了长春,这一点,通过你们的人去走访,回来也证实了。但是你不信有什么办法!再说那个李满多,虽然他是跟我在一起来到长春,那也只是小学时是同学,偶然相逢,一路同行而已。他上了火车,一路脸朝窗外,也没说几句话,这你也看到了……他下了车,都没走缴票口,匆匆忙忙跳出车站,连招呼都没打,便没了踪影。我还奇怪呢?方才你说他是通缉要犯,这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想想一名被通缉的要犯,众目睽睽之下,躲还来不及,他能出现……” 光头中村,听王盛烈这么一说,阴阴的脸上如覆上一层冰。他想……他还是忍了下来,他不能责怪王盛烈,因为这是他让说的。 “说来说去还是固执己见!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如果是认死理冥顽不化还好!怕的是你别有用心!……你说火凤凰去了火车站,我承认她是去了火车站,那又怎么样!她能去车站,难道就不能再回来?腿长在她身上,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她有什么不可以再回来!再说去车站是他们姐弟两个人,我想她也许只是为了送她弟弟呢?把她弟弟送上车之后,说不定她又转身回来呢!年轻人我劝你多动动脑子!真是死脑瓜骨!” 王盛烈没想到光头中村会这么说,理由还很充分,不容质疑,他眨了眨眼,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是刚毕业的留学生,他哪能有中村这个老牌特务那么老谋深算。 王盛烈故作惊讶,实际上也真惊讶。 “啊……你是说送她弟弟?然后又转回来……别说,真的有这种可能!但是也只是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再说和你同行的那个李满多,我早就认出他是那个被通缉的罪犯,只是在火车上怕他逃跑才没动他!我不否认,他逃来长春,是想躲避一时,避避风头?可是你有没有想到,长春这个地方,对他人生地不熟的,他又孤身一人,怎么躲?怎么藏?车站旅店到处是我们的眼睛,来长春他举目无亲,能投靠谁?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投靠火凤凰!我可听说,他和火凤凰还上演一次英雄救美的闹剧,火凤凰还在他家养过伤,也算是患难之交!他找火凤凰有什么奇怪的!” “这……” 王盛烈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心想这个光头中村真难对付,事到如今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难对付也得对付!还得跟他死缠乱打下去。 “我承认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这种道理……恕我直言,这种道理是建筑在你的假设和可能的基础上,本身就有不确切性,也许恰恰相反……” “噢?相反?不妨也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我?……”王盛烈皱起眉头想了想,“不错,他和火凤凰是有过那么一段,我也听说了,可是我觉得,正是有那么一段感情,他才不肯来找他!” “那为什么?”光中村奇怪的问了一句。“你想啊,谁不想保护自己的亲人,谁想让自己的亲人贪官司?李满多的身份不同了,当年救火凤凰时,李满多还是堂堂警察,忠于职守。现在情况不同了,他是被通缉的逃犯,我们设想一下,在这个时候,他能去找火凤凰吗?那不害了火凤凰吗!所以我说,他只能选择痛苦离开,以免亲人被连累……还有,我可听说他想去北边,你知道他父亲被你们打死了,他要参加抗联报仇!” 光头中村,听了王盛烈这番话,眼珠子转了转,没再说什么。中村想这次主要任务是针对火凤凰,在李满多身上花费脑筋不值得,于是他转而说道: “就算李满多去了北边,那火凤凰应该还是在这里,不然门也不会在里面插上。” “火凤凰?……”王盛烈略一沉吟,对火凤凰应该怎么说呢?他忽然想到火凤凰是昨天一早去的火车站,那她……想到这他眼睛突然一亮。于是他说道: “火凤凰不可能去了车站又回来!” “那是为什么?总得有个原因吧?” “当然有原因,我一早来到她家门前时,那门可是上了锁的……” “奇怪,上了锁又怎么样?” “不要小看了这一点,这能说明大问题!这说明她一宿没回家,一个大姑娘家一宿没回家……你不要跟我说,这是她的自由,这在我们这里,可是伤风败俗有失名节的大事!名节你知道吗?这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大于生命!所以我料她不可能回来。她一定还是和他弟弟离开了长春!” 光头中村一听王盛烈说出这番话,虽然不是那么相信,但也无从反驳,他只能向王盛烈,眨巴,眨巴他那双眼睛,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 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你来时碰见的是锁头,我来时门上的锁头不见了,那是谁开的门呢?我推了一下门,里面竟是插上的,那又是谁关上的呢!这又作何解释呢?” “这个……”王盛烈略一沉吟,“唯一能解释的……我想这期间一定闹了贼,要知道现在社会治安很不好,民不聊生,盗贼横行!锁头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对,一定有贼作案,他们打开了锁头,进去后又把门关上,贼人胆虚,怕外面的人进来撞见……对了,我想起来了,既然门是从里面关上的,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没等光头中村回答,特务小野在一旁说了一句:“我们是越墙而入!” 也许这一点让他自豪吧,他才说。 “越墙而入?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就不怕,私闯住宅……那可是犯法的呀?”王盛烈说了一句。 “什么犯法不犯法,我们不怕,我们是奉命行事!不客气的说,我们还搜查了房间!结果不知这家伙躲哪耗子洞里面去了!” 还是特务小野在说,他一副目空一切满不在乎样子,说到最后还骂了一句。他还不知道他在帮王盛烈说话。 “噢,原来如此,你们有这个特权!不过……贼不在搜也是白搜,我想那贼一定也是被你们吓的,翻墙跑掉了!” 光头中村哪能听不出来,嫌小野多说话,瞪了他一眼。 “胡说些什么!这里不需要你多嘴。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出去!” 小野一听中村发怒了,还不知说错了什么,愣了一下,没办法头发话了,只得带着那帮人出去了。 中村很固执,他根本不相信王盛烈这番话,认为全是鬼话。虽然不信,但也不好拿什么反驳他。 王盛烈见特务们都出去了,他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想:让中村放弃这次行动,还必须进行一次攻心战,于是他靠近中村悄声故作神秘的说道: “先生,看来你这次行动要无功而返了?咳!这个差事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中村立刻警觉起来。 “我说出来你可别不高兴!” “你说!” “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你听说那密探的事了吗?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中村明明知道假装糊涂。“不知道,听说被抗联的打死了!” “呵呵……”王盛烈笑了笑。“抗联打死的?也许吧!……你信天报应这句话吗?” “我当然不信!” “我也不信,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信,就拿老将军的死…… “哪个老将军?” “噢,我说的就是火凤凰的爷爷,也就是这套宅院的主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死的,死后阴魂不散,我听说那些害他的人,下场都很悲惨,不是死就是失踪,密探是最后一个,结果也……死的太惨了!你就不怕这宅院里闹鬼?我是有点怕!” 王盛烈故意说话给中村听,目的是在警告他。 中村哪能不明白,在他接受这次刺杀任务以后,他已做好了这方面思想准备,一定要见机行事,不做原田的替死鬼。这次王盛烈的话又一次点拨他,他不能不有所思,有所想,他想目前情况,火凤凰一时难以找到,不如……他想知难而退,但是回去怎么交代呢?他有点犹豫不决,心里在想,表面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王盛烈知道说这些话是要冒一定危险的,说的不能太明白,只能故弄玄虚,藏一头露一尾,点到而止。说多了也怕言多语失被中村抓住把柄。 两个人都是各怀心腹事,莫叫他人知。这样的谈话不能持久,三言两语也就结束了。剩下的是沉默思考。 “对了,方才谈到治安,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来时我路过站前宾馆,不知为什么,那里围了许多人,我奇怪,上前一打听,才知出了人命案,这凶手,胆也太大了,竟敢在人来人往的大旅馆杀人!” 光头中村一听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但是仅仅一瞬间,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一般人很难察觉,但是细心的王盛烈看出来了。 “是吗?你没听听死者多大岁数,是干什么的,他是怎么被杀的?”中村自然要关心。 “我听那些围观的人说,死者好像四十多岁,说是汉奸,还有人说是北京来的商人……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我好奇挤过去想看究竟,可是尸体被警车运走了……我想,住那旅馆的都是昨晚火车下来的旅客,会不会是和我们一道来长春的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听来又不像!一个画商怎么会让人杀死!”, “我想也是!他又不是汉奸,也不是密探……谁杀他干什么?” “对了,您晚间住的是哪家旅店?” “我?……随便找了一个小旅店,对了,在火车上,我怎么没见到你?” “我?我在梅河口车站遇上一个朋友,光顾说话了,结果把车耽误了,我是坐下趟车来的,到长春天都快亮了,我也没休息就奔这来了!……这杀人案件可不是一般案件,警察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头上……” “你?你又没杀人,怕什么?” “我是没杀人,可是我不像你们……”王盛烈说到这故意来个欲言又止。 “我们?我们也没杀人!”光头中村,愣了一下,显然有些神经质。王盛烈暗暗好笑,心里话你没杀人?那人是谁杀的?还想跟我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这一个平民老百姓,一没来头,二没仗势,还不是去北审查的角!无端被他们找去问话……我也折腾不起呀,再说这不清不白的,也影响我找工作啊!真倒霉!看来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好,免得引起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看也是,工作毫无头绪,我也不想再查下去,那咱们一起回抚顺吧,我想麻烦你一下,借一下你的口,和原田主任说一声,我回去说,他可能不相信。” “我和原田说?”王盛烈心想,这个狡猾的中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是想把这次行动失败,推到我身上?做他的替死鬼,我岂能答应他。但是不答应又怕他继续留下来查下去,那样火凤凰和李满多就会危险就会暴露……想到这他一横心。 “好,我答应你,咱们一起走!” 就这样王盛烈和中村,离开了那房间,他们刚走出那个黑漆角门,就见迎面一伙人过来,为首的是一名警察,他上得前来,一下子抓住王盛烈的手腕子。 “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六十一章 朋友相见分外亲 特务光头中村,鬼心眼实在是多,他怕回去复命,特务头子原田见他没有除掉其心中的隐患火凤凰,肯定会怪罪于他,因此便要拉着王盛烈一起回去,动机很明显,到时候把一切责任推给王盛烈,让王盛烈做他的替罪羊。 然而王盛烈也不傻,明知道,跟中村回去见他们的特务头子原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他怕不跟特务中村走,特务中村就会继续留下来搜查火凤凰和李满多,那样黄毛姑娘和李满多肯定会有危险,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于是便决定答应来,宁可自己赴汤蹈火去冒风险,也不让黄毛姑娘和李满多有危险。 就这样,他和中村还有他手下的特务们,离开了那间密室,走出那所秘密宅院,一出那宅院,王盛烈这才松口气,他还不经意回头瞅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瞅见,但是他还是轻松不少,脚步也轻快了,特务们跟着他,向那黑漆角门走去。 可是让王盛烈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跨出那个黑漆角门时,忽然迎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还是一名警察,那架势像是在寻人打架。王盛烈很奇怪,还没来得及看清那警察的脸长的什么样子,那警察已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上前就抓住了王盛烈的手腕子。 “别动!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王盛烈大惊,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有些结巴。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没……” 这时又上来一个人,像是警察便衣,站在王盛烈身后,狠狠推了王盛烈一把,把他推离开,那帮特务。 “废话少说,跟我们去警局!” 王盛烈虽然不想跟他们走,但是也没办法。这时又上来一个手拿相机的人,穿着打扮像是记者,他对着王盛烈就是一顿拍照,像是在抢新闻。 那个为首的,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扫了中村他们一眼,问王盛烈道: “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王盛烈愣了一下,特意隐瞒道:“他,他们……不,不是同伙!……他们和我一样,是前来看房子的。警官先生,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冤枉,我没杀人!” 这时那个叫小野的特务,看不过,想上前替王盛烈说句好话,却被光头中村拽住,只见光头中村朝着小野,摇摇头,小野,这才没上前。 这时那个推搡王盛烈的便衣,手里拿着一张火车票,来到那个穿警察制服人的面前。 “警长,这是从他身上翻到的一张,昨天晚上的火车票!” “哼,没杀人?这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昨天晚间住进了酒店,杀了人还想逃?其实我们早注意你了,今天早晨在旅馆门前,混进人群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心怀鬼胎,不像是好人!……你也许不知道吧,我们早把你盯上了!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的?什么人能逃过我们的眼睛!行了,少跟他废话!带走!” 就这样,这一伙人也不容王盛烈分说,簇拥着王盛烈,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光头中村望着那一伙人远去的背影,愣了愣神,心里很是纳闷,他心里想:难道他们真是警察?这警察来的未免太快了?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毕竟他杀了人,杀人者做贼心虚,这种情况下,他才不想找麻烦。 可是他手下的小野不服气。 “那小子就这么被他们带走?那你回去怎么向原田交代……” 小野,见那些人走远了,对中村说了一句。 “哼!我也不希望他们把他带走,可是不带走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想把你也带走?你没看到那警察已经怀疑到我们?要知道这里不是咱们说话的地方!强龙压不倒地头蛇!走,咱们赶快走!要是那帮警察寻思过味再回来,我们想走都走不了啦!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中村说着转身就走,那帮手下的生怕惹上什么官司,惶恐的样子,像是怕走不及,落在后面会倒霉……也都跟着中村匆匆忙忙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按下他们不表,再说黄毛姑娘和李满多。 两个人躲在那间书房兼卧室的夹壁墙里,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外面发出的什么声音,他们都能听得到。 一开始他们两个听到的是开门声,接着是脚步声,他们猜测到这是特务进了房间。他们不由得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嗓子眼。 接着就是中村和小野的对话声,当他们说到那失落的药片和床榻上的被褥有碰动的情况,还有那茶几上打开盖的暖壶时,黄毛姑娘和李满多都连声叫苦,他们怪自己太马虎,太大意,以致造成…… 其实细想这也不怪他们大意,谁能想到特务会翻墙而入,出现的太突然,打他们一个冷不防,令他们措手不及。当时躲,尚却来不及,哪有时间顾得那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两个人躲在夹壁墙里,动不能动,只得听天由命了,任他们搜去,躲一时是一时!发现了再说发现的。 接着就是中村让特务小野,去招呼人,他们是想,这样人多搜查的也快,在小野出去叫人期间,中村也没坐着,他一时找不到工具,便用枪把子,开始敲击墙壁,那一声声,简直像是敲在他们的心弦上,随着一声敲击,他们的心就‘咯噔’跳一下,那敲击声音越来越近,愈来愈大,他们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感觉就要敲到他们头上时,却不料突然停下了。两个人还有些纳闷,他们哪里知道,原来这时间特务小野进来了,中村这才停止了敲击。 他们只听小野进来报告,说是外面闯进一个人,这个人很奇怪,声称是来为火凤凰还债的,这个人还说火凤凰已经离开了这里,去了火车站,说的信誓旦旦。 危急时刻,这可是真的救了他们的驾,不但救了他们的驾,还有可能把那些特务引开。这样他们就得救了。黄毛姑娘和李满多都是一惊一喜。 但是,这个前来救他们的人会是谁呢?谁这么大胆闯进来?黄毛姑娘想,会不会是邻居大妈?因为只有邻居大妈知道她去了火车站。 李满多第一个想到的是王盛烈,因为只有他能找上门来,也只有他知道金凤姐去了火车站? 他们两个人正在猜想,这个人会是谁时,只听得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接着是重重的几步踉跄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人被推了进来,躲避在夹壁墙的两个人都想知道这个被推进来的人是谁,但是在黑漆的夹壁墙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去猜去听。 两个人都屏住气,在倾耳细听。 王盛烈终于开口讲话,那熟悉的声音,让身在夹壁墙的两个人特别感到悦耳亲切,李满多一扫紧张情绪,“王盛烈,是王盛烈!”黄毛姑娘不知为什么,是喜?是悲?竟然掉下了眼泪! 但是随着对话的进行,那种放松很快又被紧张担心所代替。 中村果然多疑狡猾,不管王盛烈怎么说,中村就是不相信黄毛姑娘已经离开这里!不但不相信王盛烈的话,还怀疑上了王盛烈在开脱和他们是一伙的,这让黄毛姑娘很是不安,她不忍王盛烈被指责,她都想做好了思想准备,一旦王盛烈受伤害她就挺身而出,把责任全揽过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害别人! 王盛烈身处被动,有些招架不住,反反复复就是他认定的那句话,抱定王盛烈已经离开,在中村攻势下,有点理屈词穷,但是为了救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他没有别的办法!坚定不放弃,决心与中村顽抗到底。 老天不负有心人,由于他的心细,很快找到反击的理由,那就是黄毛姑娘一夜未归,这虽然不是太能说明问题的理由,但是对不明情况的中村,很难应对,这样王盛烈变被动为主动,说起话来也是言辞灼灼,掷地有声,最后把个中村弄的晕头转向,半信半疑,举棋不定。 王盛烈和中村的谈话到最后,中村已是无话可说,自信的中村变得心浮气躁,甚至怪起小野多嘴多舌,竟然把小野和他手下的特务全都撵了出去! 随着小野和那些特务的离开,王盛烈向中村展开了一场意味深长的心理战。 王盛烈巧用阚老将军的死,那件一直未了的疑案说事,用所谓阴魂不散,来警示中村。用那个‘密探’的死,来警示中村的未来命运和下场。 王盛烈这一招真灵,显然起到了重要作用,让中村不能不想,不能不去抉择,谁也不想为他人卖命,作别人的替死鬼,最后中村动摇了,他想放弃这次暗杀行动! 为了尽快让中村离开,王盛烈又抓住中村害死那个镶金牙的画商后,被发现的心理,故意用话敲打他,让他不安,让他惶惶不可终日,让他大祸就要临头,让他离开那所秘密宅院, 这样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彻底得救。 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在夹壁墙里,虽然没有目睹全过程,但是听到了,感受到了王盛烈的用意所在,他们从心里佩服王盛烈的睿智和勇敢。感激王盛烈冒死前来相救。 但是他们虽然得救了,可是王盛烈却被中村他们带走了,前途未卜!这让两个人的心里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歉疚,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去解救!总不能破壁而出,出来阻止拼命……那不但救不了王盛烈反倒害了王盛烈。 当王盛烈和中村他们离开,黄毛姑娘就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她多么想见盛烈一面,哪怕是见一见背影也行,但是被李满多拦住了,李满多是好意,他觉得中村他们还没走远,还存在一定危险,倘若中村,杀他们一个回马枪,岂不前功尽弃!所以不得不防。 他们又在夹壁墙里呆了一段时间,当细听外面全没了动静,如坐针毡的黄毛姑娘再也呆不下去了,她一心想见盛烈,那毕竟是她思念的人,想见到的人……这次她不顾李满多阻拦,打开了夹壁墙的机关,立刻弯腰钻了出来。当她确定外面确实没什么动静了,才回头招了招手,示意李满多也出来。 此时的黄毛姑娘就想看一眼盛烈,她见屋内没有,便急忙跑到院内,她东看西看,见院内也没有,又赶忙跑出院外四处看,还是没有了王盛烈的踪影,她有点绝望了,痴呆呆的站在那黑漆的角门前一动不动,那痴痴的眼神里满是怅然和失落,看着,看着一股酸楚,袭上心头……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 李满多也想能见到盛烈,他随后也跟了出来,此时就站在她旁边。他见金凤姐落了泪,心里很不忍。 “金凤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是……我们得救了,他却被带走了!但是有什么办法!我们不是见死不救,而是……, “……是我害了他,他若不是为我们,也不能……”黄毛姑娘在抽泣。 “是啊,他救了我们,而我们却不能救他……真不是滋味,让人愧疚啊!” “你说他能有危险吗?”黄毛姑娘问了一句。 “我想不会,他不像你和我,在日本特务队挂了号,他只是在说实话,说的滴水不漏……我看不出日本特务有能治他罪的理由!” “可是他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特务……咳!但愿他平安无事!” “金凤姐,我们总是这么站着也……来之前,欧阳大队长想让我通知你,立刻转移去北边,我看咱们是不是……” 黄毛姑娘喃喃说了一句:“盛烈回不来了……那咱们走吧!”。 按下他们不表,再说王盛烈,他和跟着他的特务们,一出那黑漆角门,见迎面来了一伙人,为首的还是一名警察,看样子是对着他来的,他先是一愣,还没等他看清那警察面目时,那个警察已经走到他眼前,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那个警察一下子抓住他手腕,他大吃一惊,他认出来了,这不是他来长春正要找的同学康明瑶吗?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穿上了一身警服? 王盛烈险些叫出口……若不是康明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他也许就会叫出声来。 手是触觉,通过手的接触,王盛烈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是视觉,通过眼神的接触,王盛烈知道康明瑶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说话,王盛烈是个聪明人,他哪能不明白,两个人已是心领神会。 康明瑶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也是警察常说的一句。“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紧接着上来推他离开特务们的那个人,王盛烈也认出来了,他就是王言大。他还拿出一张火车票,当然是他准备好的,煞有其事,真能演戏!王盛烈好险没笑出声来。 后来那个照相的记者,王盛烈也认识,他是郭大姐郭圣思的妹夫,他们在画展见过,还有两个人他也认识,一个是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姓于的画家,一个是在火车上摆旗的李师傅。 王盛烈见到他们,有许多话要跟他们说,但是有特务们在场,只好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戏,演的很成功,硬是把王盛烈带走了,当然特务中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若不是他有短处,若不是他杀了镶金牙的画商,以他的身份,他才不会允许那些人把王盛烈带走。现在是看着人家把王盛烈带走,干瞪眼没办法。 康明瑶他们自然不会把王盛烈带到警察局,而是带到了韩大记者家里,一进门这场戏才算演完落幕。 大家长出口气,康明瑶,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警察帽子往旁边一甩。 “啊呀妈呀,可把我紧张死了!拿鸭子上架,我哪干过这个!” 王言大紧跟他坐下。“你就不错了,当了一把神气的警察,我充其量只是个便衣!” “你还想当警察局长?可惜没那么多服装道具!这还是从咱们画家身上扒下来的。” 这时其余的人,也都找了座位,坐下。因为这是韩记者的家,韩记者成了这里的主人,他忙着给大家沏茶倒水。 “你行啊,过了一把当警察的瘾!像模像样,还挺威风!”王言大来了一句。 “这还不是咱们的导演于大画家所赐,我能当主角那也是导演慧眼识珠!” “还慧眼识珠呢!你也就是穿那套警服正合身!不然……” “那就行呗!那可是先决条件,无人能比!不过你也行啊,配角演的不错!煞有介事!” 这时王盛烈忍不住说话了。“行了,光听你们俩白话了!要我说……最倒霉的是我,在你们面前,还要低三下四,搡来推去……” “行了,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不那样行吗?还要报委屈?不给你一个嘴巴你就偷着乐吧……我想当时你一定在偷着乐!”王言大朝王盛烈来一句。 大家一听这话都乐了,王盛烈也乐了。 看样子大家十分开心。 韩大记者此时已沏好了茶,每人面前都送去一杯,他举起茶杯,提议以茶代酒,为王盛烈安全脱险,先干上一杯!为他压压惊! 大家对他的提议,自然没什么说的都响应,大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盛烈撂下茶杯,沉思了一下,他还有许多事没闹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于是他问道。 第六十二章相见时难别亦难 为了救王盛烈,王盛烈的朋友们合演了一场戏,那就是冒充刑事警察,声称王盛烈涉嫌杀人,把王盛烈从特务手中劫走,一路他们走的也是匆匆忙忙,不时回头观望,加了十二分小心,生怕特务中村识破真相,返追回来。而特务中村,心里有鬼,他杀了人,他不想引来警察的麻烦,想一走了之,走的也是慌慌张张。所以两只人马各怀心腹事,在黑漆角门前各奔了东西。 当盛烈他们来到那个姓韩的记者家门前,四顾无人,觉得安全了,才走进了门,一进了门大家都长了口气,他们来到韩家的客厅里,全都露出了‘原形’,康明瑶,抬手甩掉了他头上的那顶,警察帽子,解开扣的紧紧的衣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肢摊开……可能一路过来,太紧张,他想放松一下。其他的人都和他差不多,因为是胜利归来,高兴的样子溢于言表。他们还以茶代酒,为盛烈压惊,为盛烈化险为夷干杯! 王盛烈当然也是十分高兴,不过,高兴之余,他有点不明白,他的这些朋友,各自一方,这么会聚集在一起?他们又是这么知道他会有险有难?不会是心血来潮吧?又为什么能想出此冒险之计相救?为了解开他心里的疑问,于是他问道: 。 “对了,康兄,言大,自奉天火车站一别……你们是这么知道我来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会有难的?” “这个……”康明瑶略微迟疑一下,然后坦然一笑。“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呀!哈哈……”康明瑶一时不知怎么说,便来了一句,倒也风趣。 “行了,行了,别跟我来那不正经的,我还不知道你!就喜欢开玩笑!” “这……让我怎么说呢,一两句真说不清楚,王言大你能说明白吗?” “我,笨口拙舌,说起话来有点语迟,更说不明白!” “噢,我忘了,他是半语子!”康明瑶,又开起了玩笑。 “说什么呢!你才是‘半语子’呢!我王言大除了不说话,说出话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怎么叫王言大呢!“ “看来你父母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你拿出火车票的事……那可是够机灵的!连我都被你搞懵了,,险些没反应过来,弄巧成拙!” “行了,你们二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盛烈有点不耐烦了。 “言大,你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那你就说给盛烈听听!” “说就说,你以为就你巧舌如簧。”王言大说完正了正身子,“你问我们怎么知道你来这里……怎么说呢?我这么说吧,是一条龙和一只凤,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王言大果然语出惊人。令人不解其意,或者不知其指。 “什么龙?什么凤?这话说的,有点玄了吧!”王盛烈果然莫名其妙吃惊不小。 “玄?”坐在王言大身边的康明瑶,一听王盛烈这么说,忙插言道:“不玄不玄,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言大不愧是言大,说出话来真语出惊人,那么富有想象力感染力……细想起来,我们确实是被龙和凤凰,引到这里来救你的!” “一唱一和,一派胡言,越说越玄像是神话!我没心思跟你们开玩笑!”王盛烈觉得他们说话实在荒唐可笑,他也顺口来一句“还龙凤呈祥,紫气东来呢!胡说些什么呀!” 王言大是个很叫真的人,他蹬大了眼睛。“胡说?没根没据的话咱不说,我说龙那是因为传说北边牡丹江发现了真龙,说的神乎其神,传的沸沸扬扬,弄的我们也是半信半疑,为此就想到北边看看,一辨真伪。没想到,我们在火车站遇见了于画家和李师傅二位,他们也听说了,他们就是好信,要去北边看个究竟……是龙的传说,让我们认识并走到一起……” “呵,你倒挺能联想的,龙就算你有了,那凤呢?那凤又该怎么解释?”王盛烈问一句。 “凤?别急呀,当然有凤!就在我们在车站候车时,无意中我们看到一张早报,在报上我们又发现了凤……”, “凤?什么凤?”王盛烈愈发奇怪。 “凤,就是凤凰,确切点说是火凤凰?也就是你心中忘怀不了的那位黄毛姑娘!” “我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她现在已不是黄毛姑娘了,她现在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阚金凤!……这么说你是在早报上看到了火凤凰的消息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在报纸登了一则寻人启示,说是火凤凰病重,有生命危险,急需一名外科医生手术……” 这时韩大记者笑了笑。“那是我在报上登的一则寻人启事。” “是,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出自韩大记者手笔。”王言大说到这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看到这则消息,十分奇怪。我们不了解真相,但是能感觉到火凤凰遇到危险,这可怎么办,她毕竟是你的心上人……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同窗,对此不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必须想尽办法去营救!于是我们按照启事提供的地点,去报社找到了韩大记者。” “够朋友,够义气!……那后来呢?” “我们从韩大记者那里了解到,黄毛……不,应该叫阚金凤,有相当危险,我们决定到阚金凤家一趟,可是又不知她的秘密住宅在什么地方,韩记者想到了他的夫人,有可能知道,于是我们又从报社到长春图书馆,去了他的夫人郭英哲女士那里,从郭女士那里我们了解到阚金凤并没有走,这让我们更加为她胆心起来,不仅为她担心,还为不明真实情况的你和李满多担心,但是如何营救你们才好……情急之下我们才想出那个办法,我们按照郭女士提供的地址,火急赶到那所秘密住宅,我们发现门已开,你们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还好没露出什么破绽!” “原来是这么一个龙还有这么一个凤啊?我还以为神话……” “不这么说,没有点神秘色彩,能吸引你这个听众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是你们没有破绽……即便没破绽,以中村的身份和他的多疑个性,他也不会轻易把我让你们带走!” “那是为什么?” “是他心里有鬼,中村是怕他在旅馆杀人的事暴露!” “他在旅馆杀了人?这我们可不知道!”康明瑶和王言大都吃了一惊。 王盛烈看了一眼那个姓于的画家,还有和他在一起的李师傅。 “你们没把旅馆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我们还没来得及……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紧张,马不停蹄,东跑西颠,哪有时间说那些……幸亏来的及时,恰巧赶上了,要是晚来一步,那……”那个于画家说道。 他们正说着,只听房门外面传来脚步声,大家都吃了一惊。韩记者,最敏感,从脚步声,他马上判定是谁,于是他撂下茶杯站了起来。 “大家不要惊慌,是我太太回来了!”说着转身迎了出去。 王盛烈他们不说话了,都在倾耳细听。 不一会,就听外间屋门一响,像是有人进来,紧接着有一个女人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瑞林,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黄姑娘得救了吗?那王盛烈……”她管黄毛姑娘叫黄姑娘。 “放心吧!全都没事了,他们现在都在客厅里坐着呢!”是韩大记者的回答声,韩大记者名叫韩瑞林。 “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着呢?你们走后,我心神不定,六神无主,我放心不下才……要知道,你们那样做,实在太冒险了!” “不冒险行吗?不冒险王盛烈能得救吗?早就被特务们带走了!”韩大记者说了一句。说完他问:“于大社长于大编辑怎么没跟你来?”“他?……他也不放心,资料也不找了,去了警察署!他认识警察署里的人,他是想……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看看用什么办法能呼应你们一下,帮你们解围!” “是啊,他想问题就是细……不过,没事了!他们都在客厅,你去见见他们吧!” “那还用你说!” 话音刚落,客厅的门便被推开了,只见一个戴着细边黑色框眼镜的知识女性呈现在大家面前,那圆圆的眼镜片,没有挡住她的脸。反而更把她的脸显得那么白皙清秀 王盛烈他们尊重女主人的到来,连忙站了起来。这里除了王盛烈,别人都和郭女士见过面。 韩大记者上前一步作介绍:“英哲,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王盛烈!”说着上前指着王盛烈。 “哈!你就是盛烈?我还奇怪……这回我看到了真的王盛烈!” 王盛烈一时没明白她的话,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别奇怪,这之前……就在黄姑娘家的黑漆角门前,我见到一个自称王盛烈的人,真可笑?” 郭女士的话把王盛烈弄糊涂了。“是吗?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早晨路过黄姑娘门前时,发现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像几天没睡觉,眼睛都睁不开了,身子直打晃像是在有病,他还站在那挺着呢,我奇怪,看他可怜的样子,想帮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于是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闪烁其词,吞吞吐吐,说叫王盛烈……我很吃惊,我虽然没见到王盛烈,但是从我大姐圣思那听说过这名字,知道王盛烈是去日本学画的留学生。而眼前这位王盛烈,说话时眼神游弋,东张西望,觉得他不像,倒像……便起了疑心,我怕他是密探,没在理他,便走开了。今天让我看到真的王盛烈了……看来我当时没看错,那个人或许真是密探!” 王盛烈听了郭女士说的,便知她所说的那个不是密探,而是李满多,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李满多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名字?想来想去,最终他还是想明白了,李满多是一个通缉犯,他怎么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也不应该冒充我的名字,他就不怕事发后牵连我……这个李满多! 不过从郭女士说的情况来看,李满多可能是受了风寒,之后李满多去了哪里,他有点想不明白。如果是落入特务们的手,那他也能应该见到他,然而……这是怎么回事?让王盛烈搞不明白。 “喂,既然你们是救我那黄妹妹……我怎么没见到她呀?” 郭女士这时扫了客厅一眼,回头问站在她身后的先生。 韩大记者见夫人在发问便道:“我们到了那里,就见特务们把王盛烈带出来了,我们也没做他想,至于黄姑娘,她也许没在……” “怎么会?她明明是从我那图书馆办公室走的,她说她要回家……因为她知道了盛烈来找她,她怕盛烈遇上特务出危险,才……” 郭女士这话提醒了王盛烈,如果说这之前他对特务中村的话,即:火凤凰没有离开。还半信半疑,将信将疑,现在几乎全信了。他想:金凤姐就在宅子里面,但是既然在宅子里面,那特务怎么没搜到……还有李满多也不见了?这都怎么解释呢?难道在特务到来之前躲开了?那李满多呢?李满多怎么也不见了?李满多不见到我是不会走的,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他又想到特务中村对他说的话,那门锁是打开的,门是从里面插上的,这说明…… 看来李满多是和金凤在一起,他想,金凤姐一定是赶在特务到来之前,赶回到她的那所秘密住宅,她在家门前,见到了李满多,她见李满多生病了,便打开了那上了锁的角门,金凤把李满多搀扶进院内,为放不测,回头又把门关上……他想起中村发现的那些可疑迹象,药片,打开盖的暖壶,还有床榻上的痕迹……证实了他的判断。但是他们既然躲在宅院里,那特务中村怎么没有搜到他们呢? 他想既然称作是秘密住宅,就有它一定诡谲的地方,除了该住宅主人不想被人知以外,还有其设施上的秘密之处,肯定里面有密室之类的藏身之地,不然狡猾的特务中村怎么会搜不到。 王盛烈想到这,失声说了一句,“他们肯定还躲在密室里,中村走了,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或者知道了怕有诈一时不敢出来……我想密室里没有阳光,没有水,一片漆黑……李满多还病着,长此下去,两个人哪能受得了!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叫出他们!我可不想让他们受苦遭罪!” 王盛烈这话提醒了大家,一直在思考的于画家也发话了。 “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你去?你知道那密室吗?中村那么多人都没搜到,你一个人就能……你去也恐怕会徒劳无益,再说你已是特务眼中的危险份子,倘若中村来个回马枪,岂不前功尽弃!”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众人把目光投向于画家。 康明瑶很佩服于画家的见识。“您可是我们这些人里的智多星,屡出良谋,这次假扮警察就是你一手导演出来的,这次想必你有好办法!” “我对建筑没什么研究,尤其是这座秘密建筑。但是我能料到,密室是供紧急避难的场所……所以它一定设在卧室或者书房……” “可是特务中村就在老将军的卧室兼书房里搜来着,结果并没搜到……”王盛烈道。 “那我就不知……”那个于画家皱起了眉。“咳!我连她家的院都没进去过……” 这时韩大记者说话了。“对了,英哲,黄姑娘不是你的好妹妹吗,我听说她不是领你去过他们家,你应该知道……” “我是进去过,那她也没告诉我密室在哪……不过,有一次她领我到书房去找书,在书架的隐蔽处,有个像是电灯开关的玩意,她告诉我千万不要碰着它,我问她为什么?她笑了笑,说什么小心墙倒屋塌吓着你,这句话给我印象深刻,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没太理会……今天你们提到密室,我想能不能和那玩意有关系?” “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于画家问了一句。 “那能有假,我这个人天生就胆小,听她那么一说,书都不想找了,马上就离开了。” “墙倒屋塌?奇怪,她怎么会说出这话?这又不是闹地震!要是这么说……那玩意一定有什么说道,你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 “能,肯定能!” “那好,我想咱们事不宜迟马上去一趟……我考虑王盛烈你就不用去了!” 王盛烈一听不让他去,急了:“为什么?” “考虑你的安全,别看中村走了,但是他随时随地都会改变主意,随时随地出现在那秘密宅院里,一旦中村来个回马枪……我们可就再没有办法救你了,所以我建议你,暂时留在这里。” “不,我不想留在家里,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她,要知道我多么想见到他!” “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和我们还不一样,中村认识你,但是他不认识我们,一旦碰上见了面,我们有很多办法对付他,他也奈何不了我们……但是你去了就不一样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我一个人去,我不怕,要杀要剐凭他!我也绝不连累大家!” 康明瑶见王盛烈又要去冒险忙道:“盛烈,你是不是想黄毛姑娘想的……我还是劝你冷静点!我们大家好不容易把你从中村手里抢过来,你又要去冒险……我看你还是冷静点!” “随你怎么说,我一定要去,要牺牲就牺牲我一个!你们谁也别跟我去!” 于画家见盛烈脸红脖子粗在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冷静的思考一下,然后说道。 “那就满足王盛烈的愿望吧,另外还得劳烦郭女士陪他去一趟,你们进入秘密宅院,不可在里面太久,因为久了容易暴露,我们这些人在外面秘密守候,一旦发生不测,我们会配合你们,及时采取应急的办法!安全撤离!” 大家听于画家这么说,便都不言语了。 第六十三章书房又发现密室 王盛烈从少年读书时期,就和黄毛姑娘在一起,他们在一个学校里读书,黄毛姑娘比王盛烈大一岁,所以没在同一年级。虽然不在一个年级一个班里读书,但是两个人都喜欢画画,是画让他们相识,是画加深了他们的印象,是画让他们结上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那是一次偶然机会,王盛烈见到了正在菜园子浇水的黄毛姑娘的爷爷,即:后来被日本特务谋害死的阚老将军。 那次王盛烈是因为小伙伴小同学淘气,跳墙,进菜园子偷水萝卜吃,他对这种行为有点看不过,去向菜园子主人赔礼道歉的。 菜园子的主人,也就是阚老将军,很欣赏王盛烈的人品,并没责怪他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以一个仁慈长者身份与他交谈,言谈话语之中,老将军了解到他喜欢画画,这让老将军很感兴趣,老将军很想欣赏他的画。王盛烈也是灵感突现,捕捉到老将军身上,那种看不到的,比较抽象的气质,一时冲动,心血来潮,当场就要给老将军画像。老将军满足了他的要求,结果一身老农装束的老将军,画出来的,怎么也不像老农。王盛烈很不满意,但是又不知错在哪?老将军当然深知其原因,自然感到很有趣。 老将军独具慧眼,认为王盛烈是个画画的天才,所谓孺子可教,便产生了一个想帮助他的想法。 阚老将军认为天才还要靠培养,只有从小培养,才能在绘画事业上有所作为。阚老将军从王盛烈话语中,了解到王盛烈的苦闷,他向往有一个好的画画地方,他喜欢菜园子这个恬静幽美的环境,他希望能在这里专心画画。老将军满足了王盛烈这个心愿,答应从此菜园子对他门户开放,王盛烈十分高兴。 当然老将军这样作还有一个原因,老将军也很想给自己钟爱的孙女,也就是漂亮的黄毛姑娘,找一个合适的画画小伙伴,让他们在一起画画,这样可以互相切磋画画的技艺,能相互激励,不断进步,共同提高。 老将军不但独具慧眼,还远见卓识,这对王盛烈在绘画方面的成长,可以说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由于王盛烈和黄毛姑娘经常在一起画画,耳鬓厮磨,长期以往,两个人自然就产生了那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感情。 感情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神秘,是听不到摸不到的,是通过彼此接触,自然产生的,感情常常能自然流露出来。尤其是少男少女之间不会刻意掩饰,不用暗送秋波,也无需眉目传情,只是嫣然一笑就风情种种……就能有一种。耐人回味,又甜蜜又美好的感觉。 王盛烈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经常告诫自己是前来画画的,不能有他想,要克制自己。但是他也是正常的人,说不想,他能不想吗?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很脆弱,但是有时也很强大,强大的让人阻挡不了!两个人眼神一碰撞,那防御的堤坝,瞬间土崩瓦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那种已经形成的不同一般的关系,在同学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一些淘气的学生,拿他们开玩笑,企图博众人哈哈一乐,想见他们两个人的脸颊上,飞来两朵红云。但是这种不怀好意,往往是自寻苦吃,自讨无趣。逢此情况。两个人绝不怯场,脸不红,心不跳,枪口一致对外,那可真叫‘同仇敌忾’!‘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他们高视阔步,蔑视群小,也不知从哪本书里得到的诗句,事后往往奉上一句:“疯狗狂吠,骆驼队照样前进!”让那些取笑的人无地自容。” 随着两个人的年龄不断增长,两个人都进入了青春期,王盛烈才华得以显现,不到二十岁,他的画作‘古城黄昏’就进入了省市的艺术殿堂,与知名画家一起参加了奉天的画展,还受到主办方,参观者好评。 而步入青春时期的黄毛姑娘出落的更加漂亮,漂亮的常常让人眼前一亮,那真是:阚家有女初长成,回头一笑百媚生!那灿然一笑……那么阳光,那么让人惊羡倾慕!有一句歌词写的好,望一眼都要让人心醉!至于那些倾慕者,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想不用我说,他自己心知肚明。什么也别说了,一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青春是一个人的一生最美好时光,那么健康,那么富有活力,俊男靓女那么亮丽迷人都是在青春期!难怪人们都希望青春永驻,尤其是那些吃青春饭的演员模特……但青春永驻是那是不可能的,自然规律是无法抗拒的。 青春,勿需讳言,是年轻人生理心里骚动时期,青春使得男女异性之间更加互相吸引。年轻人想回避也回避不了,不想往那面想也要想,因为这是发育期到成熟期的必然,不往这方面想那才怪呢!除非精神上和生理上有问题!但是想是想,表现方式却不同,有一类比较感性,表现出来的是直白,大胆,火热!就像现在90后,我的青春我自主,什么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结果图一时之快,导致一生不愉快。不过,那时候由于长时间受封建思想束缚,这样的类型不多见。有一类比较理性,表现出的是委婉,羞赧,矜持。这一类,是那个时代青年人的主导。 王盛烈和黄毛姑娘当然属于后一种,他们的感情不是那么张扬,但感情的深刻,绝不亚于现代那些青年,现代有些青年,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抱在一起,当街拥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在污染‘视觉环境’,你还没看到,他们头上的大广告牌,比他们做的更甚,他们只是小巫见大巫,权当他们只是广告的一种,是在搞“行为艺术”。 但是,不管直白还是矜持,那都是一种表现形式,应该看重的是内容。青年都有着对未来美好憧憬,每个年轻人都应该去幸福享受属于他们的那段美好时光。 然而,九一八事变的枪声,打破了他们的美好梦想,也改变了他们的幸福命运,他们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故乡的土地被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践踏蹂躏,父老乡亲被日本兵无端枪杀,大批的民众流离失所,过起有今天没明天的悲惨流浪生活。 有一句唐诗写的好。“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面对国破家亡,民不聊生,满目疮痍,一个尖锐而又深刻的话题摆在人们面前,是要当亡国奴?还是愤起反抗?有不少有志气的读书的年轻人,选择了反抗,他们投笔从戎,愤而走出课堂,加进抗日滚滚洪流中。 黄毛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黄毛姑娘的爷爷,阚老将军,因为痛恨日本的侵略,不满统治者的不抵抗政策,愤而解甲归田,可是日本侵略者和伪满反动统治者,并没放过他,千方百计找到他,让他以降将的身份,劝降还在抵抗的部下。刚直不阿的阚老将军岂能和反动派同流合污,他不想被利用,坚持他抗日的操守,结果被日本特务谋害致死。 阚老将军的死,改变了黄毛姑娘的人生轨迹,本来想和王盛烈一同去日本留学去学画的黄毛姑娘,因为国仇家恨,毅然放弃了去日本学画的机会。跟随他父亲参加了抗联,去打日本鬼子!受黄毛姑娘的影响,王盛烈想和她并肩战斗……但是黄毛姑娘,不想看到那么有才华的王盛烈和她一样,走她的道路,所以她只得……虽然她欺瞒了王盛烈,但是那也是她苦心无奈之举。 黄毛姑娘忍痛割断了她和王盛烈的感情羁绊,从此两个人走上不同的道路。虽然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但是两个人的心,还是在一起,谁也没有忘记谁。 在王盛烈出国学习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包括感情方面让他们困惑的事情。 拿王盛烈来说,就有日本老师的女儿,单纯又可爱的龙子姑娘,闯入了王盛烈的感情世界,不过这还没使王盛烈多为难,王盛烈只把龙子姑娘看作小妹妹。让王盛烈烦恼不已的是,父母竟为他包办了一门婚姻,这不仅增添了远在日本学习的王盛烈的烦恼,也是对黄毛姑娘感情方面的一种冲击,这给王盛烈和黄毛姑娘之间造成很大伤害和不愉快,这种伤害无以言表,以致正在养病的黄毛姑娘,痛苦的离开了王家。 王盛烈如此,黄毛姑娘的感情生活也不是那么平静的,黄毛姑娘长的好,漂亮,一家姑娘百家求,那长的楚楚漂亮的黄毛姑娘,那应该有多少家求啊!自然有很多人追他,别的追她的人就不用说了,就说王盛烈同学李满多,他以为王盛烈出国学习,不会再对黄毛姑娘有感情……他那可真是下了功夫,一个心眼真心实意在追她,为了追到她,尽管黄毛姑娘被捕入狱,李满多也不放弃,甘愿冒风险也要救她,他还上演了一场所谓的‘英雄救美’。这不是虚构,是真实版。实际上李满多也真付诸行动,在鬼子兵寒气逼人的刺刀下,李满多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为此还受了伤……虽然后来不知,两个人谁救谁,就算彼此相救吧,这种奋不顾身的精神,也是很感动人的! 正是有了这段英雄救美,黄毛姑娘在养伤期间,在王盛烈即将回国完婚的情况下,黄毛姑娘无可奈何的离开了王家,住进了李满多的家。 尽管王盛烈和黄毛姑娘,两个人的感情生活,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说这些事情是对两个人感情方面的考验,那我们说,他们两个人都经受住了考验。但是两个人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都需要见面时,把心里的苦衷倾诉。用难言之隐化解开。 盛烈回国后,不顾父母之命,新婚夜逃离了家,当他从抗联大队长欧阳秋实那里知道黄毛姑娘有危险的消息后,他坐不稳站不宁,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去救她。实际上,他也没敢耽搁一秒,甚至不顾一切,拿走家里的所有的钱,星夜与李满多赶到长春,下了车,不顾一路鞍马劳顿,连夜寻找黄毛姑娘藏身之地,也就是她爷爷留下来的那所秘密住宅。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天亮前终于找到那所密宅,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通往宅院的黑漆角门是上了锁的,要不是邻居老太太好心告诉他,住宅主人已经在前一天离开了,他还要守下去! 在王盛烈知道黄毛姑娘已经离开的情况下,为了谨慎,他不得不把李满多留下继续守候,自己按朋友事先约定,去见正在旅店等待消息的两个同伴,即姓于的画家,还有画家的朋友,在火车上工作的李师傅。 当他通报消息后,第二次来到黑漆角门前,门前却突然发生了变化,李满多竟然不见了,门上的锁头也不见了,他预感到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会有危险,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不顾一切危险,闯进那宅院,虽然没能亲眼见到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但是能感受到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就在身边,但是,近在咫尺只是无法见面而已。 后来他被特务中村带走,出了那所宅院,就遇见了他那些冒充警察的朋友,把他从特务手中解救出来。 这次有机会去和黄毛姑娘见面,他岂能放过这个时机,他要亲手把受苦受难的黄毛姑娘从密室中救出来。他还有许多话要说。他的那些朋友考虑他目前的处境,还存在一定危险,不想让他去,他岂能干休,他和那些关心他的朋友争执的面红耳赤,看去再要争下去,王盛烈会痛苦落泪。 朋友们见他如此,理解了他,支持了他,他这才转忧为喜。因为他意识到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黄毛姑娘了,他兴奋的像个孩子跳来跳去。 这次行动,为避开白天行人的耳目,他们选择了夜间。 按照事先的分工,于画家和他朋友守在黑漆角门外,康明瑶和王言大守在院里,王盛烈拿着手电,带着韩大记者和他的太太郭英哲女士,潜入那间书房兼卧室。 黑夜吞噬了白日里城市的喧嚣,宅院里一片漆黑寂静,白日所看到的景物如同捉迷藏一般,都隐藏在黑暗里,只有那间书房兼卧室玻璃上,不时闪动出手电筒映出的幽光。那是王盛烈他们在搜寻房间。 王盛烈拿着手电筒在照,为了不叫外面的人发觉,韩大记者放下厚厚的窗帘,接着王盛烈拧开书桌上的台灯,屋里一下子亮了许多,但是仍处在半明半暗中,王盛烈觉得这样还是不方便,索性打开了屋里的灯,这样房间彻底亮堂了。 郭女士根据她的记忆,很快在书架隐蔽处,找到了她先前看到的那玩意,她刚想动……一想到黄毛姑娘的话:“碰了它,会墙倒屋塌……”她害怕的又缩回手, 别说她不敢动,就是同来的他的丈夫韩大记者对那玩意也都是畏惧三分!生怕动了它会……相来相去,还是王盛烈胆大,如其说他胆大,莫不如说他急于想见到黄毛姑娘。他让韩大记者夫妇,先躲一边安全地方去,然后小心翼翼搬动那玩意,这玩意好像不是那么听使唤,王盛烈费了很大的劲才搬动,只听“嘎吱吱”一声,就见地面墙角处,自动塌落出一个方口,那方口正容一个人上下,方口旁边还有一个小梯子,看样子顺着小梯子可以下到底下。 王盛烈被眼前出现的情景惊愕了,他愣了一下,才小心走过去,探头向下望,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一股强烈的潮湿霉气味刺鼻!让他不得不在鼻子前,连连摆了摆手。 躲在一旁的韩大记者夫妇定了定神,马上上前观看,见此情景。也很奇怪,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脑海里同时出现两个字‘密室?’。 他们以为黄毛姑娘和李满可能就藏在这里,先是王盛烈用手拢住嘴在叫。 “喂!下面有人吗?”他还不敢大声叫,怕惊动外面的左邻右舍。 接着郭女士跟着叫。“小妹,没事了,出来吧!我们是来救你的!” 可是叫了几声,底下却没动静,王盛烈奇怪,心想,怎么会没人答应?难道……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那刺鼻的霉气味让他陡然产生一个不祥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产生恐惧,会不会来不及躲藏,没办法才……他们是不是晕倒了? 韩大记者头脑比较冷静,他想密室的打开是那么费劲,打开后又有那么刺鼻潮湿霉气味,他估计这密室很久没有打开,不像下面有人…… 但是,他也拿不定主意。 王盛烈救人心切,决定一个人下去看看,被韩大记者一把拉住。 “盛烈,先别下去,下面有危险!我在报社听说菜窖窒息过人……” “放心,我会加小心的!我是怕……万一他们在下面昏倒了……我们得分秒必争!” “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你想下去也行,但是你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等我把你那两个同学叫进来,你再下去!……等着,一定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喊进来!” 韩大记者说着跑了出去,郭女士这边拽着王盛烈,不让他下去。 不一会,韩大记者便领着康明瑶,王言大气喘吁吁跑进来。 “什么情况?“康明瑶来到王盛烈面前,一边问王盛烈,一边看那密室。 “我们发现了密室,我怕他们……我想下去救……” “你可千万别冒险,言大,你去找些纸来!”他吩咐王言大。这时大家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是想试探密室下面有没有氧气。别人不是没想到,只是着急,一时没想到。 因为这里是书房,找些纸来不是很困难,一会王言大就拿来不少纸。康明瑶抢过纸,把纸点着,然后从方口扔下去,只见那带火的纸,‘飘飘忽忽’落了下去,到了下面,燃烧了很长时间才熄灭。 康明瑶见此情况松口气。“我看没什么危险,盛烈,你想下去就下去吧,不过还是要加点小心,身体要是有什么不适,赶快上来!” 王盛烈早就等不及了,一听康明瑶的这句话,他蹬上梯子,二话没说,‘腾腾腾’就下了去。 若知王盛烈下去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章密室里发现密信 王盛烈和他的那些同学还有朋友,夜间一起回到了黄毛姑娘的那所密宅,他们在书房兼卧房的房间里,发现一个秘密地下室。他们很高兴。以为,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就藏在里面。 王盛烈和郭女士救人心切,迫不及待向黑洞洞的下面,喊了几声,却不料,下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有点迷惑不解。是他们不敢出来?还是没听到? 由于地下室里,有一股强烈的刺鼻的霉气味,王盛烈担心两个人的安全,便要下去看看。站在他旁边的韩大记者夫妇还算冷静,他们生活经验丰富,他们知道长期不用的地窖,还有地下室,下水井,等这样的地方,常常发生窒息人死亡的现象,他们害怕盛烈下去,会遭同样的危险,硬是拦住了他。 由于一时着急,乱了方寸,也没想不出什么解决问题好办法。在这种情况下,韩大记者,不得不把在院内的,王盛烈的两个同学康明瑶和王言大叫了进来。 还是康明瑶想出了办法,他学过物理化学,想出用火试验的办法,因为火燃烧需要氧气。经检验,密室下面没什么问题,王盛烈这才大胆的下到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漆黑一团,王盛烈寸步难行,他不得不打开手电,可是手电光晃来晃去是看不全里面的,于是他想到了电灯。一般密室里应该有电灯,电灯的开关就设在入口处。果然,他在入口处摸到了开关,就在他打开开关那一刹那,一个悬在顶棚上的小灯泡立刻亮了起来,不过那是一个度数很小的小灯泡,平时不用,用时也仅是起照明用,光线昏黄的很,但是还能分辨出密室里的设施和杂物。 密室里看来已是多年没住人了,到处是灰尘,墙角布满了蜘蛛网,地上还有老鼠屎。靠里面的墙,有用木板凳子搭的床,床上放有被褥,几件衣服,那衣服,被褥潮湿的几乎能拧出水来。靠床有一个简易的桌子,上有水壶,半杯茶水,还有吃剩的食物,角落里杂乱的放着一堆书…… 室内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一层灰,不同程度上都有些发霉,难怪霉气味很浓。 王盛烈在密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藏身之处。最后他来到那书堆旁,随手拣了几本,都是有关军事方面的书,他随便翻了翻,一不注意,竟从一本书里,掉出一个信封,他很奇怪,马上弯腰拣了起来,他发现信封上写着于冲霄先生收六个大字,信封里面还附有一张信纸,他抽出信纸,打开细看,但是地下室灯光太暗,字迹又模糊,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辨认出开头的三个字,冲霄兄……下面的字,再使劲也看不清楚了。“于冲霄?”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像是在哪听过……他低头努力去想,猛然想起,于冲霄不是郭大姐的先生吗?奇怪,他的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但是又一想,天下同名同姓大有人在,也许这个于冲霄不是郭大姐的先生,而是…… 看去这是一封没发出的信,他想韩大记者的太太郭女士是郭大姐的亲妹妹……他想何不交给郭女士看看,一辨真假!于是他把那信有重新塞进信封里,然后揣了起来,准备上去交给郭女士。 “王盛烈!你有事没事呀?你看到他们没有啊?” 康明瑶,见王盛烈半天没上来,有点急,便蹲在方口边,向下面问了一句。 “噢……我没事,我没看到他们,也没发现有什么藏身之地,看来他们没躲在这里!但是……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偶然发现一封奇怪的信,信封上写于……说你也不认识,等我上去交给郭女士,她也许能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就好,既然没发现他们踪迹,那就赶快上来吧,大家都等急了!于画家和李师傅也都过来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随时随地准备撤了1” “好,我这就上去!”王盛烈答应一声。说着他又不放心的回头扫视密室一眼,悻悻然,回过身来,走到出口处,闭了灯,爬上了梯子。 王盛烈刚露头,康明瑶,便把手伸了过去:“快!把手递给我!” 王盛烈看了他一眼,便递过手去,康明瑶,一使劲,便把王盛烈拉了上来。只见王盛烈身上沾满了尘土。 “看你脏的,像烟筒塞子!……快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康明瑶,一边拍打王盛烈身上的尘灰,一边着急的问。 “能看到什么?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尘土,就是蜘蛛网……有一木板床,还是用凳子搭上的,茶壶,茶碗都像泥陶的,还有一堆书……对了,我别把这事忘了。” 王盛烈说着从兜里掏出他发现的那封信。把信递给站在一旁的郭女士。“郭姐,你看看吧,这是不是写给郭大姐先生于冲霄的信!” 郭女士好奇的接了过去,她一看那信皮……奇怪,的确是大姐夫的名字,一种好奇感,让他马上抽出里面的信纸。 书房里的灯光比地下密室里的灯光亮多了,但是看字还是不行,那字放置的时间毕竟久了,字迹很模糊,于是郭女士拿着信,跑到台灯下…… 且不说郭女士去看那封信,先说说王盛烈和王盛烈的那些朋友。 他们望着那黑洞洞的地下密室出口,一个个愣愣发呆,是啊,好不容易发现的密室,却不见黄毛姑娘和李满多的踪影,能不让大家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盛烈不仅纳闷,还有点沮丧,他是满怀希望前来与黄毛姑娘见面的,可是……希望时候越大,失望时候也越大,他闷闷不乐。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这金凤姐和李满多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他问拉他上来的同学加好友康明瑶。 “康兄,我就奇怪了……既然他们没藏在地下密室,那他们能藏在哪呢?” “这……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可能……”康明瑶也是一脸的迷惑。 这时王言大插了一句:“你们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藏?” “密室里都没有,哪还有什么地方可藏?”康明瑶,气的给了他一句,“有什么地方比密室更安全!” “那他们两个人也不能不翼而飞呀!” “不是不翼而飞,我想有可能是我们到来之前,他们已经走了!”王盛烈做这样想。 “走了?不可能吧?他们躲在密室里怎么知晓特务离开,他们要离开也是夜深人静……不对!密室里,你看仔细了吗?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呀?” “咳!看仔细了!”王盛烈叹口气。 “难道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两个人根本就没进这密宅?”康明瑶怀疑的说了一句。 “不会,我和李满多约定好了,他不会不辞而别,再说那门锁打开了,而且还从里面插上了……” “要这么说,那就怪了?难道除了这密室,还有别的密室?”王言大说道。 “胡说!一个密室还不够,还有密室?这也不是迷宫,有那个必要吗?”康明瑶给了他一句。 “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的好,狡兔还有三窟呢!” “你……”王盛烈一听这话,皱了皱眉,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想说什么,但是他没说。 康明瑶明白王盛烈想说什么,他瞪了一眼王言大。 “看你这话说的,那么不中听!什么狡兔三窟?谁是狡兔?亏你还是个留学生!”康明瑶又给了他一句。 “我,我就是说那个意思,又不是具体指……”王言大意识到自己说话是有点不好听,他在解释,殊不知越描越黑。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若不然我非给你一巴掌……你知道盛烈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可是满怀希望前来与黄毛姑娘相会的,如今,咳……”康明瑶说着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王盛烈。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于大画家插了一言。 “我看王言大说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他的话也有道理,不妨再找找看!” “我们现在一无所知,怎么找?海底捞针,碰运气?”康明瑶说的也是实话。 “那……我们不能总在这里愣愣出神吧!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王言大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谈谈你的高见!” “我……苦干加实干继续找啊!夜长着呢,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你说的好听!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你有确切目标吗?有目标还好说,若是没目标,我看就算了……这里可不是咱们久留之地,万一被什么人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还以为我们在打家劫舍!非闹到警察署不可!你想大家都蹲笆篱子!” “这话说的,那你是什么意思?今晚的行动就这么放弃了?我倒是好说,那王盛烈会怎么想!盛烈会干心吗?” 一提王盛烈,大家又沉默了。 王盛烈的心里矛盾的很,没见到黄毛姑娘当然心不干,但是事到如今……不干心又如何?朋友们已经尽力了,他不想再让朋友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寻找,找到尚好,找不到呢?那岂不是……想到这,他觉得不能再感情用事。 “我……谢谢大家不辞辛苦,为了我和金凤姐见面,已够麻烦大家的了,我想,虽然没见到金凤姐,但是我认为她和李满多都是安全的,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见不见面还在其次!所以……现在夜已深了,再找下去未必能找到!我看就此罢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康明瑶一听王盛烈这么说,反倒觉得有点不忍心不好意思,其他的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都低下头。 “回去也行,那你可得想好了,别后悔!与黄毛姑娘见面,那可是你迫切愿望,过这村也许没这个店了!”王言大说了一句。 王盛烈苦笑一下。“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眼看抗日就要胜利了,我们见面机会有的是!”也不知道他是安慰大家还是安慰自己。 再说郭女士,她来到台灯下,展开那信纸,从头到尾仔细观看起来,这回她看清了。只见上面写道: 冲霄兄: 烟花爆竹大礼收到。孩子们欢呼雀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今正在外面玩“官兵抓胡子”游戏。”一个个真是乐开怀。 如今世道艰难,难为兄在物资极端困难情况下,慷慨解囊,实让阚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当结草衔环。 弟如今是座上客,实为阶下囚,苍狗白云,荣辱不足为道!兄学贯中西,一口流利英语,大材必有大用。 兄时间宝贵,不敢惊扰,望多保重。 顺祝嫂夫人,四位贵公子均安! 知名不具,阅后付火。 郭女士看了一遍没看明白,又看一遍,还是没看明白,于是她招呼她的先生。 “瑞林,你过来看看,我怎么看不明白……” “咳!不就是一封信吗!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虽然是一封信,但是这信写的怪怪的……” “噢?……待我看看!”韩大记者说着走了过去,大家也都感到新奇,也都跟了过去看。 大家围着一圈,伸出头去都在看那封信。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似懂非懂。 最后见多识广的韩大记者,从字里行间里,视乎领略到什么,他慢慢抬起身。 “很明显这是一封阚老将军写给于冲霄的密信。”他若有所思说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信里所谓的大礼,烟花爆竹,我想应该是指枪炮子弹!” “啊?枪炮子弹?”大家感到惶惑惊愕。 “对,我想应该是这样。所谓的孩子们,我想应该是指他手下的兵将,所谓官兵抓胡子的游戏,很明显那是暗指,抗联打日本鬼子,结草衔环也是一样,只是更耐人寻味。至于说到‘座上客’和‘阶下囚’分明是道出了阚老将军的现状,后面保重和祝福的话,那是希望于冲霄本人和全家安全,最后落款知名不具,阅后付火,显然是防止此信落入他人之手,以防不测。” 韩大记者说完,于大画家鼓了一下掌。“韩大记者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但是……这个于冲霄真是你的那位大姐夫吗?我知道的于冲霄,那可是香港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举止温文尔雅。这信里可是充满火药味!”于大画家说了一句。 “这个于冲霄么……”韩大记者说到这有些犹豫。“至于这个于冲霄是不是大姐夫?我不敢断定,可是……看来信里所说的这个叫于冲霄的人,也会英语,也有四个男孩子,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大姐夫他怎么会有枪炮弹药送给抗联?既然是大礼,我估计这枪炮子弹数量不能少,能做出这样不怕掉脑袋的事,除了亡命徒为获取高利润铤而走险走私军火,就是贪得无厌的军界高官,用手里的权力,采取非正常手段盗卖军火。不管走私也好,盗卖也好,我想都和军界有关。大姐夫是英语老师,据我所知他和军界不沾边,他怎么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大姐夫,那姓名,身世,家庭……又有太多的巧合!我真有点弄不明白了!” “要让你这么说,那大姐夫会不会是……我听说他被日本鬼子害的不浅,几乎倾家荡产,他能不能是为了恨日本鬼子,满足抗日需要,尽他的所能……暗中充当了军火交易的掮客!”于大画家在猜测。 “英哲,你看大姐夫像那种人吗?” “不像!”郭女士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看也不像,大姐夫不是那种人!” “那……那就奇怪了!这个于冲霄能是谁呢?”那个于大画家真就想不明白了。 他想不明白,韩大记者却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想起来了……在那次画展上,就是有盛烈画作古城黄昏参展的那次画展上,我发现了有一个官太太,观察大姐夫很长时间,就像阔别很久的……我还以为他们认识,结果那个太太,话也没说就走了。” “那你没告诉大姐?”郭女士问了丈夫一句。, “告诉了,我能不告诉吗!” “那大姐怎么说?” “大姐也奇怪,她也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只是开了一句玩笑,她说:”难得你姐夫,大近视眼,一表人才,还有人看上了!”当然是笑谈,玩笑归玩笑,今天你看到这封信,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越说越奇怪!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真的还有一个叫于冲霄的人,这信里的于冲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那个当官的于冲霄!我看这封信很重要,我们应该设法找到他,把信转交给他!” “行了,茫茫人海怎么找!……再说时过境迁,找到那个于冲霄又有什么用?谁知道这个于冲霄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人还好,要是坏蛋,岂不是惹来麻烦,弄不好被他杀人灭口,丢了性命!” “看你说的!别说的那么吓人!阚老将军结交的能是坏人!” “就算是好人,他也不希望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可是杀头之罪!” “那……无论如何也要告诉大姐一声,让她心里好有准备,这种事情,好人借不上光,坏人背黑锅!” “说的也是,这信早发现就好了,我去奉天就能顺道告诉大姐,解除她心中的疑问,如今刚出差回来,我也不能像走马灯似的……对了,说到出差,盛烈,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次我和于大编辑出差,还去了抚顺你的家里!” “哦?什么时候?” “和你脚前脚后,你刚走,我们就到了!” “是啊?这么不巧!”王盛烈想到他离开时的情景,他心里能不挂念吗?遂问了一句:“我父母都好吗?我真是不孝啊!对了,他们都跟你都说了什么?” 第六十五章王盛烈思家之情 王盛烈还有他的朋友们,在阚老将军书房的密室里,没有发现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他们很失望,也有些不解。当然最失望,最不解的甚至感到沮丧的是王盛烈。因为他太想见到黄毛姑娘了,以为这次肯定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黄毛姑娘,不料事与愿违。那种失望和痛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有诗写的好,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但是他们虽然没见到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封没能发出的密信,这封信表面看来和一封普通的家信没什么区别,但仔细推敲玩味,竟然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从这封密信里,隐约能了解到黄毛姑娘的爷爷,阚老将军,还有那个叫于冲霄的人,对武装东北的抗日联军,做出了重大贡献! 但是于冲霄这个名字,又和郭大姐的先生的名字一样。不仅名字一样,其他方面如:会英语,也有四个孩子……也都吻合。这让大家感到惊奇,不可思议。不过两个人,还是有所不同。那就是职业不同,兴趣不同,给他们的感觉不同。 郭大姐的先生是一名英语教师,给人感觉和军火,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这种不相及,不能绝对说明信里的于冲霄,就不是郭大姐的先生。谁能保证教师就不能搞军火?谁能保证文人的斯文做派,就不能搞武装?又谁能保证他不是以教师职业为掩护,实际上是抗日的秘密地下工作者?天下事无奇不有,有些人深藏不漏,谁能断定一个很平凡的人,背后就没有惊人的故事?所以那些表面的东西,表面给人的印象,不能绝对说明问题。 问题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个普通的问题,是一个有关一个人的声誉的严肃的问题。不像同名同姓那么简单,他关系一个人的历史亮点和污点。甚至关系子孙后代荣辱大问题! 此事不被发现便则罢了,发现了就得去弄清问题真相。这也是对郭大姐一家负责! 但是如何澄清这件事,因为是秘密还不能大张旗鼓,没有别的办法,就得先去找郭大姐问个明白,郭大姐毕竟是于冲霄的太太,是生活在于冲霄身边的人,对于冲霄是了解的。 但是谁去奉天找郭大姐问明这件事呢?当然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郭大姐的妹夫韩大记者。可是韩大记者,刚从奉天出差回来,报社有许多事情等他去作,一时不能分身……这可如何是好呢?韩大记者想到了王盛烈。 韩大记者和于大编辑出差去奉天,顺道去了抚顺,他们是想去王盛烈家看看,看看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还有些事情要做。韩大记者要替郭大姐还一份人情,于大编辑则要购得云鹤长老写给王盛烈父亲的那纸题字。 韩大记者和于大总编辑在抚顺探访王盛烈家的情况,本来早就应该告诉王盛烈,因为这一天,大家都全力紧张的投入营救黄毛姑娘的工作,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同王盛烈说,今晚行动告一段落,有了喘息时间,韩大记者便和王盛烈攀谈起来。 “盛烈,你知道吗?这次出差,我和于大编辑去过你家……”韩大记者对王盛烈说。 “啊?你和于大编辑……去我家了?哪个于大编辑……” “就是莲客呀!噢,他早不是大编辑了,如今当了满洲国的文管局长兼新京日报社社长。但是我们这些他的老部下,还习惯叫他于大编辑!他也乐意我们这样叫他。” 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旁边的那个于画家的注意,因为于大编辑是他叔辈哥哥。 “噢,是于老前辈光临寒舍!……你们这次去见到我父母了吗?他们都好吗?说起来真是惭愧呀……我真是不孝啊!” 王盛烈这句话,也是心里话。 王盛烈一直被包办婚姻所困扰,为抗婚,逃婚……他和父母闹的很不愉快。最后离家出走!他觉得对不起黄毛姑娘,当他听说黄毛姑娘有危险,心急如焚,才星夜赶来长春。因为走的匆忙,走之前,也没告诉父母一声,他也不想告诉。因为这种事具有危险。他拿走了家里做生意的钱,留作他和李满多路上用,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 他家经营的小店铺,是小本经营,全家就靠这个小店铺,维持生计,很是艰难,谈不上有什么储蓄。这次王盛烈一下子拿走那么多钱……简直就是断了生路。王盛烈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心里很不踏实,深感不安,他太想知道走后家里的情况。 “对了,他们好吗?他们的生活过得下去吗?”王盛烈不由得问一句。 “他们都很好!”这是韩大记者一句安慰话,事实上也如此。可是王盛烈并不知内情,他知道的都是他给家留下了灾难。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王盛烈是个大孝子,尽管父母为其包办婚事,给他造成感情伤害,但是他能理解父母的本意也是为他好,但是这毕竟是他娶媳妇,父母怎么可以不考虑他的感情…… 但是,怨归怨,不管怎么说,父母茹苦含辛把自己抚养成人,还省吃俭用供他出国留学,家境的艰难非比寻常,王盛烈从父母身上能感受到。那满是沧桑的脸,那过早就斑白的头发,那额上条条皱纹,那带补丁的衣裳,那佝偻的腰身,在他的印象里仿佛永远没直过…… 对这样可亲可爱又可怜的父母,王盛烈哪能不起怜悯之心!哪能心不痛!王盛烈有时睡不着,想起这些来,也会暗自落泪。 当韩大记者说他的父母都很好,王盛烈哪能相信。 “很好?真的很好吗?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王盛烈有些不信。“他们都跟你都说了什么?……他们一定很伤心吧?” “真的很好!他们什么都没说……可是什么也都像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能看出他们的心事,那心事很重!眉毛眼睛鼻子嘴几乎戚成一团,一句话都不想说……” “是这样……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能想象到!……我对不起他们!我是个不肖子孙!我……”王盛烈说到这,眼圈有些发红,恨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不过,现在好了,两个人眉开眼笑! “是吗?那是为什么?”王盛烈又惊讶又不解。 “盛烈,你走的情况我们知道些,你也不用过多的自责,我们知道你是在逃婚,不想见家里人一面,拿走家里的钱也是不得已……知道吗?你拿钱走的时候,你母亲就在你身后,她一切都看在眼里……” “啊?什么?你说什么?我拿钱走的时候,母亲全都看见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我想……她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不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复杂心理,当他看到儿子要远走高飞,她怎么会舍得让你走?但是她……她不动声色!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她宽容了你!她知道你是去救人,救黄毛姑娘!” “……我,我对不起他们,是我不相信她,她应该打我骂我……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行了,你就别难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说那些干什么!”韩大记者不想看到王盛烈难过,便说了一句。随即他转了话题。 “盛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你家吗?” “不是说……为什么?” 韩大记者笑了笑,“除了想去拜访外,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替我大姐还你一份人情,大姐困难的时候,你能解囊相助,实属难得!” “快别这么说,提起我都觉得丢人,就我那几个小钱,杯水车薪能解决什么问题?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大姐不笑话我,我就……比起大姐对我的帮助,那可真所谓九牛一毛!千里送鹅毛!” “话不能那么说,大姐是什么人,是一个坚强的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那么多帮助她的人,她心怀感激,但是没掉过泪。唯独对你,她落了泪!她知道你的艰难,多不容易!正是这点,才更让她感动!千里送鹅毛,还有下句话,礼轻人意重!” “对了,她那个最小的孩子小四,那个叫春雨的,现在应该四岁了吧,他怎么样?听说自小营养不良多病,可怜那孩子,现在好些没有?” “这孩子命大!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我还担心着呢!我能想象到大姐一定很心酸!” “那是自然,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肉!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大姐生活的挺好!她想托我……可是这份人情,让我好为难,始终没送出去!你父母说什么也不受!” “其实根本不需要!郭大姐对我多好!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做实在有点太见外!” “咳!我不是看你们家正需要钱吗,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可做应急用!我这也是想帮你们一把!”, “我一想就是这么回事!我了解我的父母为人,他们都是那种无功不受禄的人!家再穷也不肯向别人伸手,你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接受的!” “不愧是做儿子的,真了解你的父母!这话让你说着了,不管我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接受,最后没办法,只好……临走时,把钱塞到坐垫底下。” “你也是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 “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行了,这也是你的一片浓浓的情意,我领了,有朝一日,我王盛烈发达了,自当涌泉相报!” “其实我那些也都是小钱,解决不了大问题,真正解决大问题的是我们那于大编辑,他出手阔绰!” “噢?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大编辑要出一本,是关于云鹤长老的一本书,现在他正在埋头整理搜集云鹤长老的资料文稿墨迹,云鹤长老你也知道,天性喜欢云游,足迹几乎踏遍全国各名山大川,所以一些资料墨迹搜集起来相当困难,他听你说云鹤长老来过你们家乡中华寺,还和你父亲谈过话,还留有字迹,所以……” “我知道,这件事我在日本学画的时候,见过莲客前辈,我和他提到云鹤长老的题字,只是父亲偏爱固执恐怕难以出手相让,我已经和他说了,学成回国后,我就想帮他办这事,没想到回国后,会遇见这么多事!更没想到他等不及,捷足先登了……我父亲同意了吗?我父亲对云鹤长老的题字,那可是纸包纸裹爱如珍宝!” “于大编辑何许人也?那可是大收藏家!这次诚心诚意想购买,当然也不排除想帮你们家度过难关!可是你父亲不是那种爱钱如命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相让的……” “我就说这事不太好办,于老前辈未免心急了点!这事还得我回去和父亲商量!” 韩大记者晃了晃头“不用了,这事已经办成了!” “这么说我父亲……忍痛割爱了?他收人家多少钱?” 韩大记者又是晃了晃头。 “你父亲是个深明大义明事理的人,他听说于大编辑要给云鹤长老出书,高兴的不得了,非要把自己收藏的珍爱墨迹,拱手相送不可。于大编辑哪是那种得便宜卖乖之人,非要以三百大洋送之,两个人正相持不下,正不好办的时候,你母亲从外面回来……” “一定是我母亲见钱眼开,收下了!我那母亲也真是的……” “这事不怪你母亲,你母亲是个实惠人!小铺的钱被你拿走了,经营不下去了,全家人还指望这间小铺吃饭,她四处借钱。那借钱的滋味不好受,低三下四看人眼色……世态炎凉,谁肯借给他,你母亲求借无门,如今有送上门的钱,就别称英雄好汉了!那只能苦了自己,再说你父亲和我们的于大编辑,两个人都是要面子的人,相持不下,事情怎么解决?要我说亏得你母亲接受了,要不然这问题真解决不了!解决不了两败俱伤,解决了皆大欢喜!” 王盛烈听到这,细想也对,低头不语了。 那个姓于的画家听到这点点头。“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韩大记者看了一眼盛烈。“我上面说这些话的意思,一是想你也应该回家一趟,看看你的父母,你这样逃婚终不是办法!我想你的二老会想通的,现在什么时代?满清的封建王朝已经被推翻了,封建的那些东西早晚会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二是……借你的光,让你去奉天,替我把这封信交给郭大姐。” 王盛烈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抽空我一定回家一趟看望二老,顺道把信交给郭大姐,我也很想看看郭大姐!” “当然,这两件事都不急,等你有时间再说……对了,你这次来长春,带了那么多钱,不会是专为了救黄毛姑娘吧?” “当然不是,我的同学都在长春,我想在长春找一份工作!” 一听盛烈要在长春找工作,王言大立刻走过来插上一句。 “好嘛! 我就希望咱们在一起,有说有笑那该有多好!” “不过,听说现在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王盛烈有些担心。 这时康明瑶也走了过来。“这不需担心,你工作的事,这里有我和王言大呢!明天我和王言大一起帮你找!你是从日本留学回国的高材生,牌亮!是香饽饽,找工作不成问题!等找到工作,回抚顺也不为迟晚,到时候衣锦还乡,你父母高兴不说!郭大姐也会替你高兴!” 这时于画家掏出怀表看了看。 “诸位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就此分手吧,我和李师傅还要去火车站赶火车,你们不想一道……” 他说着望一眼康明瑶和王言大。 “不了,这有王盛烈驾到,我们岂敢不迎!盛烈到我们那去吧,别的不敢说,日本的料理我们还是请得起!”康明瑶道。 “算了,你还没吃够啊!还不如咱们东北的高粱米水饭,小葱拌豆腐吃起来香!”王盛烈摇摇头。 “那咱们就吃高粱米水饭,小葱拌豆腐。既经济又实惠,吃完了回宿舍美美睡一觉,但愿盛烈做个美梦,第二天美梦成真!” “这个言大,真会说话!” 就这样大家高兴的分了手,于画家和他的朋友李师傅去了火车站,韩记者夫妇回到自己的家,王盛烈跟着康明瑶,王言大走。 为了救黄毛姑娘和李满多他们三个人紧张忙活了一天,谁也没顾得及吃午饭和晚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的叫,他们在王言大提议下,来到长春图书馆附近一个小市场。 这个小市场很热闹,尤其晚间,灯火通明,有拉洋片的,有说书的,唱东北大鼓的,有放小电影的,摔跤练武打把式的,变戏法的,还有小人书铺…… 他们三个人都很爱看小人书,但是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不得不先解决肚子问题。 市场周围有很多小饭馆,经营各地有特色的饭菜,有海城的馅饼,杨家吊炉饼,山西刀削面,那家的大米饭白肉…… 王盛烈他们找了一家专门经营高粮米水饭,土豆拌茄子,小葱拌豆腐的,一个小门脸,只有一间屋,四张桌子的小饭馆。 三个人先后走了进去,店主人立刻迎了出来。“三位请!” 三个人也不客气,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坐下。饭菜都是现成的,坐下不久饭菜就上来了,三个人也不客气,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第六十六章饭馆巧遇小少爷 为救黄毛姑娘和李满多,王盛烈和他的两个在日本学画时的同学,也就是康明瑶和王言大在长春巧遇。由于他们都是马不停蹄,投入紧张营救黄毛姑娘和李满多的工作,所以忙了一天,大家都没顾得吃饭,但是也没觉得有多饿。如今营救结束了,一切都放松了,他们才觉得饥肠辘辘,便想到饭馆饱吃一顿。 他们来到长春图书馆附近一个小市场,在那里找到一个小饭馆,还没等饭菜上齐,三个人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他们吃了一碗又来一碗。康明瑶看王言大只顾低头往嘴里扒拉饭,那吃态,实在不能恭维,便笑骂一句。 “瞧你王言大,坐没坐样,吃没吃样,像饿死鬼托生似的……小心噎着!” 王言大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哼!你也别说我,你那样也不比我好到哪去!那老粗瓷碗就是不能吃,若是能吃,你都恨不得把它吃了!” 王盛烈知道两个人爱斗嘴,便笑了笑。 “你们两个也是的,吃饭也没能堵住你们的嘴!快吃饭!我这里已是困的不行……昨天折腾一宿,今天又一白天,也没合过眼……如今是又困又乏!今晚说什么我也得把觉补过来,不然明天哪有精神找工作!” “说的也是,康兄,在日本学画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同室又共铺……看来今晚又可以重温旧梦了!”王言大揶揄两个人一句。 “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真讨厌!”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王言大涨红着脸,不忘与康明瑶,辨上一句。 “是事实,那又怎么样?都是男同胞!不像你和那日本小护士……我都不稀得说你!” 康明瑶瞥了他一眼,咧了一下嘴露出鄙视目光。 “说呀!光明正大,我王言大有金刚不败之身,不怕说!” “还用我说,闹的满校风雨!” “哼,你没看出来?那是日本同学嫉妒我!” “行了,快吃你的饭吧!没时间搭理你!” 王盛烈只顾吃他的饭,没去搭理他们。看样子吃的差不多了,他撂下碗筷,从兜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一下嘴角。接着康明瑶,也吃完了最后一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抢过王盛烈手中的手帕,擦了擦手。王言大见他们吃完了,连爬了几口碗里的剩饭,虽说也吃完了,但是塞到嘴里的饭,尚需咀嚼一阵子。 康明瑶看了一眼王盛烈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又在想找工作的事?” “能不想吗!大老远来的……我可不想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怎么可能呢!你是高材生!还怕找不到工作!我想不是你找工作,而是工作找你!再说有我们帮你找,在一旁助威,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对了,你们工作是怎么找到的?” 王盛烈想到他们都已工作,便问了一句。 这时王言大总算把嘴里的饭咽进肚里,可以说话了。 “说起我们找工作,老实说,我们真得感谢吕大伯,若不是他老人家为我们四处奔走,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工作!” “吕大伯……”王盛烈一时没明白吕大伯是谁,他用诧异眼光看着他们俩。 “吕大伯你都不知道!就是你最想见而没见到的那个吕馥慧的父亲呀!”康明瑶解释一句。 “噢,噢……我知道了!”王盛烈有所悟,慢慢点点头。 “如今找工作没有认识人真很难……对了康明瑶,若不然……咱们把王盛烈介绍给吕大伯,让他老人家再辛苦辛苦,帮帮忙!”王言大道。 “这,这当然也是个办法!不过眼下……”康明瑶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康明瑶,别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你!不过后面,想作什么文章?” 康明瑶眨了眨眼。“我哪有什么文章可作。盛烈,我们是知己朋友,我说出来你别不高兴。,吕伯伯为人敦厚秉性刚直正派不是那种善于交往的人,不会也不愿低三下四去求人,他为我们找工作,那也是出于无奈,破天荒第一次,硬着头皮……当然我们可以憨批晒脸去求他,但是……我们是不是先不去劳烦他老人家……” 王盛烈是个聪明的人,一听康明瑶这话,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连忙摆手道。 “别,别,千万别求他老人家!我不想……” 王盛烈是一个“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人。他不想也不愿低三下四求人帮忙,特别是求吕家,除了不愿给人家增添麻烦外,他还怕吕伯伯瞧不起,更怕吕馥慧瞧不起。” 康明瑶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抬头问王盛烈一句。 “盛烈,你知道他的女儿吕馥慧工作的事吗?” “不知道啊!她怎么样了?她工作了?在哪工作?” 王盛烈见康明瑶提到吕馥慧便来了精神,显出十分关心的样子。 “她很好,现在她是新京第二女子国高美术教员,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康明瑶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你也知道女同学找工作比男同学找工作更难。吕大伯为女儿工作的事,没少操心,伯母也是,没少提醒伯父。可是伯父依然故我,不肯出头露面去求……” “那她的这份工作……” “说起来也巧,是一次街头偶遇,吕大伯遇见了他在南开大学读书时的同学,两个人吃饭时,无意谈到了各自儿女,吕伯伯这才提到吕馥慧……是那个同学主动提出帮忙,才……” “是啊!……看来这工作的事,真还是那么不容易!”王盛烈沉吟作想。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有什么目标吗?”康明瑶问。 “这还用问,学有所长,当然是画画,最好像吕馥慧那样,进学堂教学生画画!” “这恐怕很难,据我所知美术教师的位置已满,但是也不绝对,事在人为……我建议你不妨找吕馥慧问问,用不用人,她当老师的消息灵通,也许她能帮你什么忙!” “不,不,我可不想找她,那多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了,在东京学画时,你不是急于想见到她吗?如今人就在眼前,怎么又不好意思了呢?她可是很关心你,很欣赏你的才华!你别忘了,那诊断书的事情,一听诊断书能让你回来,别提她有多急了,还有那回信,还是她爸帮着写的!” “我知道,我很惭愧!我还没有向她们父女当面道谢!看来你们现在还和吕馥慧经常来往,我想……她已是名花有主了吧!” “名花有主?不,没有,没有……” “那你……你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应该……” 以前康明瑶遇到这个问题毫不隐晦,今天却有点怪,变得有点犹疑,他没有立刻回答王盛烈的问题。 “盛烈,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康兄有女朋友了!”王言大这时冒出一句。 “哦……没想到,真的吗?不是开玩笑吧!”王盛烈很是吃惊,他有点不信。 “我说你不信,让他自己说!”王言大一副坚定的样子。 “说就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是有女朋友了!怎么了?不会把我拉出枪毙吧!” “这是什么话?承认了就好!免得我多费口舌!” “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好啊!但愿不会是像我似的,是个由父母包办的婚姻吧?” 王盛烈总是不忘自己他那份由父母包办婚姻。所以他也会拿自己的婚姻想到别人的婚姻。“我们可不像你,是自由恋爱!”康明瑶说这话时很自豪。 “但不知那位女士叫什么名字?她是干什么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叫高尚廉!她也是学画的。” “高尚……还廉,呵呵,名字起的好啊!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她是我们同学,就读在东京女子美术专科学校!人家那是名校,听说日本首相夫人还去参观过,还给他们学生分发过糖果,每人一份……” “那就是做作样子,有什么可显呗的!“王言大说了一句。 “我就不愿意听你说话,那首相夫人怎么没到我们学校看看?” 王言大眨了眨眼睛,“那……那么多学校,她能走得过来吗?还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你这个人说话真气人!就算她心血来潮,就算她做样子,去做秀……去之前还不是要选一下去哪家学校好,人家被选中了,这不是说明人家学校好吗!” “好你康明瑶,这还没怎么的,就重色轻友!” 王盛烈笑了笑说了一句:“可以理解的吗……那什么时候把高女士领出来咱们也瞧一瞧!你可不能养在深宫人未识啊!” “让你说的!她可不是那种大门不入,二门不出的封建大小姐,她性格开朗活泼大方,你想见她那还不容易,说不定哪一天不请自到,只是近几日不行,她不在长春!” “那她……” “上我大姐康明琴那去了,我大姐想见见她!” “是这样……”王盛烈点点头。 “看咱们康兄那副春风得意样!”王言大来了一句。 他们光顾吃饭聊工作,却没注意屋里客已满,有的客人进来想吃饭,见座已满,转身都走了。 在他们进来时,与他们隔一桌,背对他们的,还有一个人在吃饭,这个人很年轻,穿一身学生服,像是一个中学生。 他手里拿着一个刊物,一边吃一边看。看样子他是被刊物里的一篇文章吸引住了。若不是店伙计,过去跟他说话,他这个中学生也不会引起王盛烈他们注意。 “这位小客官,你是吃饭呢?还是看杂志?别怪我不提醒你,我们这里可不是小人书铺,一坐,坐半天!。咱们小饭馆,面临小市场,流动客人多。开店早,闭店也早……你看人家那三位,进来三口两口便都吃完了!如今人家都要走了,你这还没吃完呢!都要像你这样,咱们小店甭开了!” 店主人见外面的客人进不来,想下驱客令,但是不好明说。他是个势利眼,欺软怕硬,欺侮小的怕大的,他明是说那中学生,捎带也给王盛烈他们三个大人听的。 王盛烈他们三个人,能不听明白,什么叫“如今人家都要走了?”这不是明不好说,暗里是在撵他们,催他们快走!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康明瑶,哪能容忍这个,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说店家,你这话啥意思,莫非想撵我们走?” “岂敢,岂敢,三位多心了,我是说这位小客官!”店主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谁也不行!我们是来消费的,不是来受气的!” “这……这话从何说起……”店主人装出一副委屈样。“这话也太有点……” 就在康明瑶和店主人争执期间,那个中学生撂下手里的杂志,转过身来。他这一转身不要紧,让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全愣住了,那中学生也愣住了。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康明瑶吃了一惊。 “没想到是你们!”那个中学生叫了一句。 原来他们认识,中学生不是别人,是他们在日本学画时,在上野公园遇到的那个瘦男孩!武馆的小少爷!那小少爷当然也认识他们。 他们相逢的喜悦,早把对那店主人不满,忘到一边去了。 “过来,快过来!别坐那么远!到我们这桌来!康明瑶高兴的连连招手。王盛烈和王言大也都站了起来向他招手。那个中学生也不想在那吃下去,拿着那刊物走过来,正好他们这里有个空位,中学生便在那坐了下来。 店主人对他们这些举动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康明瑶看了他一眼。“店家,你不是嫌咱们的小兄弟吃饭慢,还嫌咱们吃完了不走闲聊吗?那好,你再给我们每人来一份……这样行了吧,这不影响你做买卖吧!” “啊呀,我就那么一说……也是我嘴欠,您大人有大量,嘻嘻,一切都好说,您慢慢吃,慢慢聊,我这就把你们要的饭菜端过来!”说完转身进厨房了。 “这种人真是的,不说说他,不好受!”王言大来了一句。 “咱们先不管他!”康明瑶气的坐了下来。 王盛烈欢喜的看那中学生。“小老弟,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到你……我来长春前看到过你那位大师兄,他那英武的样子一点没变!如今他是抗联大队长,手下有好几百号人呢!”王盛烈开口说道。“如今他去了北边……”“他,他不是我大师兄……”那中学生嗫嚅说了一句,可是语出惊人。 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一听他这话全都是一愣。“他不是你的大师兄?那他……” “他是我……爸爸!” “啊?是你爸爸?这……”王盛烈等三个人又吃惊不小,他们有点不太相信。。 “他虽然没说,但是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中学生接着说。 “你……何出此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康明瑶愣了,问一句。 那中学生沉默了一会,像是很难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康明瑶王盛烈王言大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把目光集中在中学生身上。 “咳!让我怎么说呢?实在说不出口!三位哥哥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们说说吧!” 于是他便向他们讲起大师兄欧阳秋实和他师妹上官春华的故事。也就是他父亲和他母亲的故事。 这悲情故事讲的,动情之处,作为他们儿子的那个中学生数次哽咽,一次声泪俱下。让王盛烈王言大康明瑶。听了也是泪眼唏嘘长叹不已。 这是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也许真实,才更生动感人!不过感动之余,王盛烈还是有点不明白。 “既然你父亲一直没有跟你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免不了问一句。 “我,我是听黄毛姑娘……不,是金凤姐告诉我的!她不让我跟别人说。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才……” “黄毛姑娘?……那金凤姐又是怎么知道的?”王盛烈又问。 “是在一个乡下大车上,她问起我父亲为什么还独身,父亲一时有感而发,才亲口讲给她的,她听后来长春见到我,见我孤苦伶仃的样子,不想再瞒下去!才又告诉了我。” “噢,是这样……你和金凤姐经常见面吗?” “不,她很忙,不经常见面,但每次来和走都会来看看我,还给我带来不少好吃的。” “哦,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离开了。” “那……这次离开她找过你吗?” “找过呀!就在今天上午……她说她要去北边,还有一个男的跟着他,我看她神情有些忧郁,那个男的神色紧张……” “是这样……”王盛烈听到这暗暗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是不明白黄毛姑娘他们是怎么躲开特务们的搜查,又是怎么离开那所宅院的,但是他能确认两个人安全了,这比什么都强! 王盛烈长松了口气,他看见中学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是一本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出版的杂志。”, “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 王盛烈想起临回国时,川端老师对他说的话,还写了一封推荐信,介绍他到这家公论社。也想起回国时在大连火车站遇到的那个戴眼镜穿长衫,急的满头是汗的那个文人,对了那文人还交给我一个名片,上面写着的就是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遗憾的是推荐信和名片都没在身上。 “是什么文章这么吸引你,让你边吃边看?”王盛烈问了一句。 “上面写有火凤凰的故事……奇怪,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火凤凰就像我的金凤姐!” “噢!是吗?那你让我先看一眼好吗?” “行啊!”那个中学生说着就把手里杂志递给王盛烈。王盛烈接过来翻了翻,觉得这本杂志办的还不错,只是缺少画面,倘若配上画面,那就更好了,就是不知道他那要不要美术编辑?如果要…… 他想在那工作会不错!他决定明天去那里试试。 第六十七章别有一番愁滋味 在长春图书馆附近有一个小市场,小市场周围有几家饭店,在一个经营高粱米水饭,小葱拌豆腐的一个小饭馆里,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巧遇他们在日本学画时,认识的一个中华武馆的小少爷,如今小少爷长大了,已是一名中学生。 他们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次是在日本东京上野公园,康明瑶和王言大是去那里写生,王盛烈和龙子姑娘是后去的,龙子姑娘喜欢听中国故事,在龙子姑娘一再要求下,他们就给龙子姑娘讲了柳毅传书的故事。 谁知道,故事刚讲完,附近广场就发生了一个中国小孩和一个日本小孩为争夺喂鸽子,产生争吵。那个日本小孩是后到的,却想把那个地方据为己有,有点不讲理,自以为长的胖,身体壮实,就想欺侮那个长的单薄瘦小的中国男孩,那个中国男孩便是小少爷,也就是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中学生。 谁也没想到,两个人交手后,那个日本胖男孩竟败在中国瘦男孩脚下,事情到此就应该为止,不料又演变一场大人的争斗,日本黑社会组织——黑龙会竟参与进来。 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以及后来的欧阳大师兄,见那伙人以大欺小,气势嚣张,十分愤慨,便打抱不平,也加了进来。双方一时剑拔弩张,谁也不肯服谁。如果不是负责治安的警察到来,双方有可能,混战一团,不可开交的打起来。 然而即便警察来了,也只是做了驱散处理,没能根本解决问题。虽然王盛烈他们在一位用心良苦的老警察的保护下,回到警所,暂避一时,也躲过一劫。但是欧阳大师兄和小少爷回到中华武馆,却遭到日本流氓恶棍疯狂报复! 那些流氓恶棍,肆无忌惮,竟然放火烧了中华武馆,还烧死了有病在床的师父,悲愤之下,欧阳大师兄动了杀戒,一怒之下,手刃了作恶多端的黑帮的两个头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欧阳大师兄除暴安良,不仅为日本人民除掉害人的隐患,也大大弘扬了中华民族的正气,显示了中国人的骨气!表明了中华民族绝不可侮的勇气! 但是欧阳大师兄毕竟是用非正常手段杀了人。而且是在日本国土,杀的又是日本人,所以遭到警方的追捕! 在这种情况下,欧阳大师兄和他的小少爷无路可走,几乎陷入绝境。 但是,自古有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间自有人情在。欧阳大师兄的果敢,疾恶如仇的正义行为,不仅感动了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也感动了日本友人那位老警察!在王盛烈他们和老警察的帮助下,躲过警方的追捕,用非正常渠道,逃离开日本,回到祖国。 他们和欧阳大师兄还有小少爷,就是在那次,那种危难情况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俗话说的好,患难见真情,患难之交情意深。这样的友谊是刻骨铭心的,是千金买不到的。 光阴荏苒,如今虽然事情已过了几年,但是印象还是那么深刻,对那次发生的事,恍如昨日,还历历在目。这次见面时,他们之间还是那么热呼呼的,高兴的样子溢于言表。 这次见面,高兴之余,还从小少爷,也就是那位中学生那里了解到了,他们最为关切的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已脱险。王盛烈他们自然很高兴,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不过,王盛烈还是有点遗憾,他错过了与黄毛姑娘见面机会,他只能把见面机会寄于未来,黄毛姑娘只要活着,没落入敌特手,以后就有见面机会。 这次在和小少爷谈话中,他们除了知道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已经安全脱险外,还从小少爷嘴里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欧阳大师兄和小少爷之间的关系,原来欧阳大师兄就是小少爷的亲生父亲!如今再回忆起来,他们方觉察出,怪不得欧阳大师兄独身一人,怪不得对小少爷呵护备至,爱护有加……原来这里面倾注有夫妻情,父子情! 最后王盛烈发现小少爷手里的杂志,这本杂志让王盛烈想到临回国时,川端老师为他写的推荐信,因为推荐信里所推荐的工作单位,就是这个杂志社。 另外他也想起,这个杂志社的编辑,他也认识。正是他在大连火车站遇到的那个编辑。那个编辑还给他留一张名片,还说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说。 看来王盛烈的工作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王盛烈不想靠这些关系,就像他不想借重吕家父女一样,总觉得有失尊严。 今天王盛烈亲眼看到了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的杂志,觉得这本杂志办的不错,尤其火凤凰的故事,深受读者欢迎,若不然小少爷,这个中学生,也不会边吃边看,手不释卷,如果再配上图,那可堪称锦上添花。 基于这个原因吧,促使王盛烈有心想到这杂志社工作。 “盛烈,你想什么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康明瑶见王盛烈拿着那本杂志在发愣,便问了一句。 “噢……我,我看这本杂志办的不错……明天我想去那里试试运气。”, “哦?快拿过来,让康某看看!是什么力量促使咱们的盛烈魂不守舍?” 康明瑶伸说完伸出手去,此时王言大也想看,但是坐的远,他站起身也伸出手,但是他还是晚一步,鞭长莫及,杂志自然落在康明瑶手中。 这时那个中学生说了一句:“火凤凰,一定是火凤凰!” 康明瑶翻了翻连连点头。“嗯,是不错!这火凤凰写的那么漂亮,看来像是你心中那位黄毛姑娘吧!” 王言大在一旁干着急,急的没办法,便悄悄来到康明瑶身后,乘他不注意,一把抢了过去。 “你还看起没完了……轮班也该轮到我了。” “好你这个王言大!敢公开动手抢劫了!” “哼,不抢你抢谁!报纸刊物一到你那就像生了根,就像到了终点站!别人只能望文兴叹,对你这种看书好把持的人,不采用点武力手段真还不行!” 康明瑶朝王言大翻了翻眼睛,露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想去抢过来,但是没有,一是王言大已经有了准备,硬抢未必能抢过来。二是他们中间隔着小少爷,这在小少爷面前扯来扯去,做大哥哥的多不好看,于是他忍下这口气。 “哼,今天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老子不跟你计较饶!不然……你抢我就不会抢,我宁可咱们都看不成,我也不让你看……再说对这本刊物小少爷爱不释手,若是抢坏了,不知有多心疼!” 王言大瞥了他一眼,嘴不说心里想,“哼,别说那没用的,你若是能抢,早抢了!” 两个人气的,老半天,谁也不理谁,连正看一眼也没有。 王盛烈看两个人气的那样,暗自笑了笑。为了不被冷场,他和小少爷攀谈起来。 “小少爷,你家住在哪?” “我现在居无定所,父亲打日本鬼子钻山入林,顾不上我。就委托朋友照顾我,东家住两天西家住两天,有时还去金凤姐那住,她那院子也大,房子也多……这回金凤姐又把钥匙给了我,可是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我有些害怕!” “那怕什么?你看你父亲……” “你们大人是不害怕,可是我……从小就听鬼的故事……不瞒您说,我现在走夜路都害怕!” 王盛烈心想,今晚不如陪陪小少爷,哪都不去了。另外他多么想住一住金凤姐住过的地方,他想这比住在哪里都舒服,都惬意!可是能不能有危险?他不好说,他想和康明瑶王言大商量一下。 “康兄,言大,我看今晚咱们哪都不用去,莫不如原路返回去金凤家,陪小少爷住一宿,他一个中学生,一个人住会害怕!”
第六十八章疲于奔波终病倒 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三个人随同小少爷,也就是那个中学生,从小饭馆里出来,又回到黄毛姑娘居住的那所秘密住宅里。 年轻人都有一种好奇的心理,当他们听小少爷说,密室里还有夹壁墙的时候,他们都想一睹为快。所以他们回到密室后,首先就想看到那堵夹壁墙。 他们在小少爷指引下,饶有兴趣的参观了,并亲身尝试了那堵神秘的夹壁墙。 他们不能不佩服设计者的良苦用心,同时也对黄毛姑娘和李满多就藏在其中,产生感叹。尤其是王盛烈,他和特务头目中村谈话时,他所思念的也是最想见到的黄毛姑娘就躲在那堵墙里,仅一壁之隔,咫尺远近,然而他却不觉不能……真可谓,众人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今回味起来,此情此景更让他感慨万分。 王盛烈参观后,一个人独坐在他与特务中村谈话时坐过的那把太师椅上,面对那已经洞开的迷墙,痴痴发呆。若不是康明瑶和王言大还有小少爷,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的从那洞开的“迷墙”里面出来,他还不知要继续发呆多久? 康明瑶见夜色已深,王盛烈还坐在那里一个人发呆,便提醒他早点休息,好有精力迎接明日的战斗——陪他去找工作。 王盛烈一想也是,于是他们就准备休息了。 他们所在的是正房,这栋正房,中间开门,一进房门有一间是正堂,正堂两侧有东西两屋,东屋便是老将军的书房兼卧室,西屋是阚金凤的闺房。 他们一共四个人,不能也不想都挤在一间屋子里一张床上睡,这就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谁去阚金凤闺房里睡呢?虽然阚金凤不在,但是对四个大小伙子,总是有那么一点顾忌,男女有别吗!别说民国那时候,就是现在也一样。 只见王言大在康明瑶耳边嘀咕一句什么,两个人都会意的笑了。接着康明瑶对王盛烈说道: “盛烈,你和小少爷去那间西房睡比较合适。我和王言大就睡在这里了。” 王盛烈尚不解其意。“我们为什么最合适?” 王言大忙解释说:“这……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住进去……怕胡思乱想,睡不好觉!” 王盛烈觉得这话是给他听呢,便回敬一句。“那你们就不怕我胡思乱想?” 王盛烈的回答实在太妙,让康明瑶,王言大没想到,他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咳!少数服从多数!小少爷不算!二比一通过!”康明瑶实在没办法,转眼一想,只好采用了这个办法。 “这也太……”盛烈再想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就像做了决定,两个人根本不听。 康明瑶和王言大见王盛烈迟迟不动,便采取“武力”解决,硬是把王盛烈推了出来,推进了西屋。 其实王盛烈也很想去西屋里睡,原因不说自明,那毕竟是他最想念的黄毛姑娘,住的地方,人不在物在,睹物思情是人的本性,他求之不得,只是碍于面子才…… 年轻人普遍都能贪晚,不能起早。第二天太阳已照进两间卧室,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还有小少爷,他们还在酣睡中。 这时,从黑漆角门那,悄悄进来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他们进来后,小心谨慎的又回头轻轻掩上门,然后蹑手蹑脚直奔上房,他们先来到康明瑶和王言大睡觉的东屋,见卧榻上躺着两个人,他们很奇怪,便悄悄走近细看……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个人对视一眼,如果说他们进来时是紧张的,那现在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这两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大记者夫妇。 他们是上班路过此地,他们对这个地方有着特殊感情,尤其是郭女士,每路过此地,都要留意几眼,更不消说他们昨夜还来过这里,今天是出于某种好奇,想进来看看,没想到竟发现是他们。 韩大记者,长出口气,先平静一下自己心情,然后便上前推了推那个睡成大字型的康明瑶。 “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康明瑶只是翻了一个身,仍然在睡。 韩大记者以为他在赖床,便想了个办法,他见卧榻边上有一个小笤帚,便拿起那小笤帚顶住康明瑶脑门。“不许动!”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特务再抓人。 这个举动果然奏效,正在睡梦中的康明瑶一下子被惊醒,他有些懵懵懂懂,忙坐起,睡眼惺忪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听一个女士的声音。 “瑞林!看你……别吓着他们!” 那个韩大记者看康明瑶那副不知所措,慌张样子,忍不住呵呵笑了。 康明瑶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大记者和他的夫人郭女士。 “是你们……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特务 ……奇怪,你们怎么又来了?”康明瑶望着他们夫妇有些纳闷。 “我们上班路过这里,鬼使神差想进这里面看看,谁知一推那黑漆角门,发现那门是虚掩的,我们还以为昨天白天那伙特务又进来了……便悄悄进来想看个究竟,谁知是你们……哼!你方才说吓你一跳,你们还吓我一跳呢!” 他们一听这话都笑了。 这时紧挨着康明瑶睡的王言大也被惊醒,他轱辘爬起,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啊呀妈呀!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位……没出什么事吧?……你们笑什么?” “幸亏没出事,若是出事你们就完蛋了!一个个睡的像死猪似的!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回到这里睡觉!……回来睡觉也行,起码你们也得把门关上,开门揖盗呢?这未免太大意了吧!真可气!” 那个韩大记者出于对他们的爱护,说了他们一句。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吗?我们太想看到那迷墙,所以才……” “迷墙?什么迷墙?”韩大记者有些不解,他被闹愣了。 “噢,这是昨晚你们走后发现的……黄毛姑娘失踪之谜,终于被解开了,她就藏在那里面。”康明瑶说了一句。 王言大不忘接着辨白一句。“其实,我们提防着呢!” “就这么提防法?亏你说得出口!” “你听我说,我们想过安全问题,即便睡时也要睁一眼闭一眼,竖起耳朵……一旦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们就躲进那夹壁墙里……没成想还是没熬住,下半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嘻嘻……” 王言大说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 “还是的!……这么说,我们走后,你们不干心,又回来搜寻了?战果辉煌啊!” “咳!我们哪有那么大精力和能耐,是小少爷领着我们回来,他知道那迷墙的机关,才……于是我们亲身体验了一把,那夹壁墙,修的实在妙!能进能退,能躲能藏……” 康明瑶显然对那迷墙,产生了兴趣,说起来眉飞色舞。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对了,你们说小少爷?哪来的小少爷?谁是小少爷?” 韩大记者一时被康明瑶说的那位小少爷弄糊涂了。 没等康明瑶回答,郭女士说话了,她好像想到什么。 “小少爷?……瑞林,我想起来了!黄姑娘向我提过,他是欧阳大队长的……” 康明瑶没等郭女说完,便接过郭女士话茬。 “对,对,我们说的那个小少爷,是欧阳大师兄东家的儿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欧阳大师兄的儿子。” “噢?……什么儿子又不儿子的?我都让你们搞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咳!说起来话长,这里面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等有时间我再详细跟你讲!” 第六十九章 工作不是好找的 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办公地点在长春古建筑道台衙门附近。是一座不新不旧,四面起脊日本式小楼。小楼四面有围墙。小楼把院,分隔为前后两个院,后院不大,距离后墙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有一棵柳树,于小楼齐高,看去有点像古诗里写的那样:“榆柳荫后檐”的意境。前院较大,但也大不了哪去,看样子也只能容纳两台汽车,靠墙那边有一个自行车棚子。院虽然不大,但是门却很大,可进出一台汽车。 这座有着独门独院的小楼,坐落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这小巷子窄长也很深邃,小巷两面住的都是穷苦平民百姓,老式的青砖瓦房,是这里的主建筑。 那青砖瓦房,不知住了几辈子,年久失修,房顶的瓦缝里都长了不少枯草,那枯草不知繁殖几代了,有点根深蒂固。不然老百姓怎么会让他们在上面随风招摇逞能?如果从高处下望,一览无余,满目苍凉破乱不堪。仔细看去,那一块块,大多数以老房子为中心,每座老房子周围,都被矮小的铁皮房围拱着,像是老房子衍生了许多怪胎,实在不堪入目。 因为多了这么多非法建筑,整个一片地区显得十分拥挤,杂乱无章。造成这种情况,这也怪不得谁,人类要繁殖后代,要娶妻生子,又盖不起房,只好临时搭建一些简易铁皮房,以解燃眉之急。 因为这些铁皮房把院落仅有的空间占去,他们也就有了“灭顶”之灾,他们顶上,便成了露天仓库,或者说成了露天垃圾场,这么说一点不过分。 那时候老百姓生活的很艰苦,谁舍得扔东西?不说别的,就说瘸了腿的板凳,能修则修,不能修也要对付用,哪怕垫几块转头。实在不行,才扔到铁皮房的房顶上,准备当木材烧。别说板凳了,就是一块破转头也是好的,家家户户都如此, 东西舍不得扔,那就得想法保管起来,在哪保管?唯有小铁皮房顶上。可叹小铁皮房,房顶上面什么都有,就像头上长满了烂疮,压的他们永无出头之日…… 一到黄昏,你在看吧,那密密麻麻的大小烟筒都冒出了黑烟,天空霎时如黑云笼罩,颇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一到雨季,再看吧,那生活产生的脏水,同露天厕所流出的水,那可真叫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和作家老舍先生,描写的龙须沟没什么两样。 什么东西都怕比,像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这样独座小楼,如果坐落在市中心,和那些高楼大厦比肩媲美,他会愧色不少,但是坐落在寻常百姓家堆里,他就有点鹤立鸡群了,有点别具一格,还有些文明典雅。 据说这座小楼是早年一名清政府负责海关事务的一名高官,私人筹建的,这名高官留学过日本,他对日本建筑很感兴趣,特意请的是一个日本建筑师为他设计的, 这块地皮是他祖宗三代世居之地,如今他出人头地了,就想风光,风光,可能是世居之地太寒酸,为了光宗耀祖,也想更新换代吧,他是推倒老宅,在原地重建的。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官运没能长久,没住几年,这名清政府高官,因涉嫌走私贩毒,东窗事发,被查抄!这座小楼也就充公变了公家财产,一直空置在那。 伪满洲国,是日本扶植下的傀儡政府,处处仿效日本,以日本的马首是瞻,亦步亦趋,日本搞民营化,他们也搞,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成立,需要一个合适的办公地址,他们请示文部省,经文部省及有关方面核准,这座小楼顺理成章成了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办公的地方。 小楼有三层,第一层是大厅,是一般工作人员工作的地方,他们每天负责收发来稿来信,接待一般来访群众,购置办公用品,等一些后勤工作。第二层就是编辑部,编辑们每个人的桌上,都堆有大量稿件,说堆积如山有点过分,但是看去真有点眼晕。愚公移山挖一点少一点,则山不再高。编辑们虽然看一篇少一篇,但是看完一篇又来一篇,无穷尽也。难怪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近视眼水蛇腰。第三层好了点,房间宽敞许多,窗明几亮,那是社长和总编辑办公的地方。旁边有一个小屋,那是财务室。 小巷子虽然不起眼,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出了当地的居民,还有来小楼办事的人,他们或是步行,或是坐黄包车,看去,来的都是有品位的文化人,穿长衫者,道貌盎然,穿着西服者,器宇轩昂,当然也不排除普通市民,他们扶老携幼是告状无们,来此所说委屈的,想取得社会同情。 王盛烈从那所秘密宅院里出来,因为病着,身体还是有点不适,走起路来还有点不稳,但是一出来,见了风,身体感觉好像突然强些,人也精神不少。三个人上了马车,那一路,他们话也多了些。 “人们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来也不尽然,我这病来的猛,去的也快!呵呵,这阵子我感觉清爽多了。”王盛烈显得很高兴。 “好啊,那就好,否则像林黛玉似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得像丫鬟扶着你,那还怎么找工作!”王言大给了他一句。 “这话说的,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像林黛玉呀!” “不过,你多愁善感的样子,确实有点像林黛玉!”康明瑶来了一句。 “你们两个人今天是怎么的了,一唱一和,把我和林黛玉扯上了!再怎么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你病的那样,说话有气无力,我看男子汉大豆腐还差不多!”王言大说完,没等别人笑,他先笑了。 “什么大豆腐?你们是成心气我!拿我开心!好啊,小心我跟你们割袍断义!” “可惜你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割袍断义呢!” 三个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马车便来到那挂有: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牌子的大门口,他们下了车,然后步入小院。 “这个小院,这座小楼,我看还满经典的,不错,环境确实不错!”王盛烈环顾一眼院四周,赞美的说道。 “这不奇怪,不这样,那还称得起文化事业单位!”康明瑶回了一句。“看来你对这里很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有时间还可以到周围平常百姓家走访……不过,我满意有什么用,人家要不要我还不好说!” “你放心,你是留学生,另外有我们两员大将在旁边观战,你怕什么!你就大胆和他们谈!有什么要求就提什么要求!对了,你不是说你有川端校长推荐信,还有你在大连火车站认识的那个主编!那可是两张王牌,到时候拿出来,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到时候再说吧!”王盛烈一想到这个,就有些犹豫,他不想靠关系,他要凭他的实力说话。 “你也别太清高,有时候实力不能解决问题。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狗眼看人低,往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不定会怎么难为你,也不好说。”王言大说了一句。 王盛烈笑了笑,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楼大厅,由于他们初来乍到,对这里很不熟悉,他们也不知道,找工作的事找谁谈,他们见一个扫地的中年妇女,王盛烈便走过去。 “这位大嫂,我想打扰您一下,这里谁负责招聘工作?”王盛烈对什么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大嫂?我还没结婚呢!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啊?……”这话把王盛烈弄的很不好意思,“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旁边的康明瑶王言大见此情景都在掩口笑。 “你这个也是的!……我只是这里的临时清洁工,有事你问那个戴眼镜的,他知道!”说完她指了一下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戴眼镜的人。 “那谢谢你,”王盛烈说完赶紧去追那个戴眼镜的人。 “先生,先生,请留步!” 那个戴眼镜的先生,听后面有人叫他,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盛烈朝他点点头,“我是来这里找工作的,我想知道谁负责这项工作?” “噢,您是找工作的?……我们确实有一份工作等着人去做,但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主编,有急事出去了……” “啊呀,这么不巧?”王盛烈有点失望。“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王盛烈又问一句。 这时康明瑶走上来。“先生,我的这位朋友,他可是从抚顺远道而来,来到此地,又着急又上火,还得了感冒,今天病还没痊愈,就来……他可是慕名而来,您看您能否通融一下……” “哦,远道而来?还带病?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同情……我想问一句,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我……我想……”王盛烈有些羞口。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替你说,他想作美术编辑。” 王言大还没等王盛烈说出口,便抢先说了。接着又说。“来之前,他看了你们办的杂志,说各方面办的不错,只是页面设计不太醒目,文学与美术应该相得益彰,他说你们美术这方面要加强!” “噢,所言甚是,一言中的!我们确实需要美术这方面人才!只是……我只是一个小小文字编辑,人微言轻,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推荐……” 康明瑶一听那编辑能说出此话很高兴“好啊,那就有劳你了!” “你?你们也是来应聘的?”那个编辑,看了一眼康明瑶和王言大问了他们一句。 “不,我们是陪他来的!” “噢,我知道了,你们是朋友,特意为他站脚助威的!好吧,你们都跟我上来吧!我领你们去见我们的社长!” 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事情有点门,一个个喜出望外,便跟着那编辑走了去。 他们上了一个木制的窄窄楼梯,四个人鱼贯而上,那咚咚声,一定不小,以致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上去,心里都产生了种种疑问,有知道的在咬耳朵:“看见没……,那是来应聘的,咱们社里又要有新成员了! 王盛烈他们沿着幽暗的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那些编辑们,也都闻声,从那一落落稿件堆里,伸出脸来,有的还拉下老花镜,眼皮上翻,盯看从楼梯口上来的人。他们以为是来谈稿子的。可是……,只见上来的四个人脚步也没停,转而拐上三楼。 编辑们又都缩回头去,看他们的稿子。 那个小编辑把他们三个领到社长办公室门前,敲了一下门。 只听里面有人说了一句。“请进!”那个小编辑这才推开门,领着王盛烈他们进去。 小编辑说的社长其实是一名副社长,正所长积劳成疾,常年告病在家养病。这名副社长便临时执行正社长职务。 这名副社长有一张胖胖的脸,看去有六十来岁,有些秃顶,现在六十岁不算老,那时六十岁,已经步入老年行列。 看去这个老头保养很好,面色红润,穿一身笔挺西服,扎有红色领带,如果把他放到文化人堆里,感觉他像官场里面的人,如果把他放到官场里面,感觉他还像文化人,眉眼间能看出,此人城府很深。 他见来了人,不知干什么的?便逢人三分笑,从他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社长,咱们不是缺少一名美术编辑吗,这三位是前来应聘的!”小编辑说明原委。 “噢,来这找工作的?”那个社长一脸的笑容都不见了,被不屑一顾代替了,但是这都是一瞬间,最后还是强作笑容。 “好啊!欢迎,欢迎!我们正需要这方面人才,可以说求贤若渴啊!来到这里就别客气,快都请坐!请坐!” 胖社长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连连相让。 胖社长把王盛烈他们,让到茶几旁的一把硬板长椅子上。他自己则坐在主人用的那把高背软椅上。 “社长,没什么事,我就忙我的去了。”那个小编辑觉得没他什么事了,便告辞。 “好,忙你的去吧,顺便告诉打字的小刘,准备些茶水来!” “好了!”那个编辑答应一声头也没回出去了。 那个胖所长又一一打量了他们三个人一眼,露出一丝的不快。 那时候找工作,都要事先准备点钱,把钱装在上衣兜里,还要露出一截给对方看,数目越大越有份量,这就像现在的好处费,可也是,人家给你一个饭碗,你还不表示表示,至少胖社长是这么想的。这种人,这种事情,在当时司空见惯。 王盛烈哪有钱表示,另外他也不想那么做。他觉得那样做有些太龌龊,太别扭。 胖社长当然不能因为这个说什么,这叫大人不计小人过。但是他表情动作已显露出他的不愉快。 “你们都是来应聘的?”他眯起眼睛,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把头仰靠到椅背上,随便问了那么一句。 “不,不是,您误会了,是他来应聘的,”康明瑶指了指坐在前面的王盛烈,“我们两个是陪他来的!”康明瑶忙解释一句。 “噢……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干嘛还需要人陪着?这样不能自立的阿斗,我看算了!”胖社长很不高兴。 “不,不是,是我们主动陪他来的,他,他有病还没好……”康明瑶在解释。 “有病?那就更不要来了,有病应该去医院,我们这不收留病人!” 胖社长的话把三个人呛得不知说什么好。依照康明瑶的性格,早就要站起于他理论,但是为了盛烈找工作,他忍下了这口气。 “社长说话真有风趣!……是啊,您说的对,谁有病上这来?但是这个病,不是别的病,是找工作的病!这还不是生活逼的吗!” “知道这个就好!行了,咱们不说这些,咱们开门见山说吧,我看这位先生不太适合这里的工作!” “不适合?为什么?”康明瑶问了一句。 “来此应聘的,不是穿长袍的,就是穿着西服革履,个个相貌堂堂……你再看他,一身短打扮,像个小伙计,太寒酸!我们这里可是文化事业单位,是讲门面的。” 王言大看不惯胖社长以貌取人,以穿戴笑人的世俗作法,他想不满的抗上一句,但是考虑盛烈的工作还得有求于他,这可真是在人家屋檐下,怎么敢不低头。 “嘻嘻……社长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表面,绣花枕头好看,但是里面全是荞麦皮!有什么用!盛烈可是咱们留日回来的高材生……” 胖社长没等他把话说完,便生硬的打断了他。 “留学回来又能怎么样?什么都不是的也有!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出国留学全是为了镀金,混了一张文凭回来,有名无实,草包一个!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按你的说法,他们就不是绣花枕头?” “你,你……”王言大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想,身为社长您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出国混文凭的是有,但是那是极少数花花公子,大多数都是靠勤工俭学,千辛万苦,坚持下来的!,他怎么能一概而论!他想愤激说出他的想法,但是话没说出口,那社长却先说了。 “行了,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是是非非的问题!你不是说你有实力吗?那咱们就用实力说话!你把你的作品拿出来给我看看!” 王盛烈一听这话傻了眼,他没想到人家会问他这个,他只有老实的说:“我,我,对不起,我没带来,我以为……不过,我可以当场给你画……这样行吗?” “我哪有时间等你现画……若不然你先登记一下,明天再来,来时想着带作品来,我现在挺忙,一会上边来人视察,我还得做好接待工作……恕我不能奉陪。” 第七十章求职遇到的问题 王盛烈在康明瑶和王言大陪伴下,来到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找工作,他们在楼下,见到了一个戴眼镜小编辑,当这个小编辑听说王盛烈是从抚顺远道而来,还带有病之躯,前来找工作,实在不容易,博得小编辑同情,在小编辑引领下,他们来到三楼社长办公室。 由于王盛烈康明瑶王言大均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学生,也就是说刚从校门走进社会,还不太深谙社会上的一些复杂人情,事故。以为光凭一腔热血,光凭有着留学资历,光凭一身本事,就可以轻轻松松谋得自己喜欢的职位。这个想法未免太幼稚,太单纯了。 伪满洲国是封建半封建的傀儡政府,这样的政府是腐败无能的政府,所以根本谈不上清廉。这个社会有孳生各种腐败的土壤和气候。像找工作这种事,没有金钱铺路,很难行的通。也许有人会义愤填膺的说,那也太有点:‘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这不是强人所难,索贿受贿吗,这与公开抢劫有什么两样?规章制度不是明明写着不准勒索前来求职者。 劝君看问题莫要单纯幼稚,那规章制度都是订给守法公民看的,对那些腐败份子,虽说起一定震慑作用,但是并不能完全消除他们对金钱的欲望,那些手里握有一定权力的人,那些腐败份子,出于对金钱的渴望,对别的没什么研究,对人们心里研究的却是很透。就以找工作来说,他们利用求职者急于找一份工作的心里,便有了一套潜规则,这潜规则和公开的规章制度大相径庭,没按他们的潜规则办事,就会到处碰壁。潜规则就是见不得人的规则,让求职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了潜规则,那些正规则就变得苍白无力,形同虚设。 当然什么时候都有秉公办事正派之士,所谓‘众人皆醉他独醒。’那就看你的命运了。如果你遇见了这样正派人士,那就无须绞尽脑汁,耗费那些细胞去曲意逢迎,去应酬,去看人家眼色行事。一切按章办事,问题会很快解决,即便没能解决,也不会怨天忧人。 王盛烈命运实在不济,遇见了胖社长这种见钱才眼开的家伙,王盛烈哪里有钱给他,即便有钱,王盛烈也不想给他这样老于世故不干正事,脑满肠肥养尊处优的家伙……因为他觉得那是见不得人的,令人不齿的肮脏的交易!他的这种所谓“不明白事”就注定他这次求职的失败。 果然,王盛烈他们和那个胖社长一见面,王盛烈便被那个胖社长用三言两语打发了。 王盛烈等三个人见胖社长下了逐客令,并丢下他们,独自一人走了出去,他们也不能也不好再办公室傻呆呆坐下去,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站了起来,灰心丧气准备离去。 就这样灰溜溜离去,陪他前来的王言大心里有所不干。 “盛烈,实在不行,你还是把那最后两张王牌,打出来吧!”王言大在盛烈耳边嘀咕一句,他实在不愿看到,带着这样的结果,就这样离去。 “是啊,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你不愿意说,我去給你说!”康明瑶也低声说了一句。 王盛烈摇摇头。“算了,你没听过楚汉相争时候,韩信投奔刘邦的故事?那韩信怀揣张良的推荐书,可是韩信并没拿出来!人要有骨气……良禽择木而栖,有这样的社长,我看不来此工作也罢!” 王盛烈对胖社长的态度很气愤,他不想让这个家伙看不起,也不想在这样社长手下工作。 康明瑶见王盛烈还在生气便道:“其实大可不必,韩信若是早日拿出那封推荐信,何必上演后来的萧何月下追韩信,故事最后韩信还是被萧何追了回去……再说人家韩信有萧何,你有“萧何”式的人物吗?我看你还是自己梦自己圆吧!忍了一时之气,能有份工作还是挺实惠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能忍我可是忍受不了,我宁可不要这份工作,哪怕去要饭,我也不愿在他手下谋生!”王盛烈还在气愤中。 “你看你……倔劲又上来了,咳!真是拿你没办法!皇上不急太监急……咱们来干什么来了?再说你来此工作,又不是朝他来的,你跟他这种人,制什么气!”康明瑶说了他一句。 王盛烈听了康明瑶的话,一想也是,找工作是求人的事,不能由得性子来,便沉默不语。 “那你明天还想来吗?需不需要登记一下?……他只是一个社长,负责招聘这项工作的总编,我们还没见到,也许他……”王言大见王盛烈不语问了一句。 “这……”王盛烈沉吟了一下。“我真不想再来了……不过康兄说的对,我来此工作不是朝他胖社长来的,我是朝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来的!所以……登记还是要登记一下,以表明一下我求职的诚意。” “这就对了吗!填一份表格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成不成他毕竟能给人一种希望!我们也不算白来一次。既然这样……你在这先等着,我去給你讨一份表格来!”王言大说完转身追了出去。 不一会王言大,懊丧的走了回来,王盛烈见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便问了一句:“……那表格呢?” “那胖社长说登记表格就在总编辑的办公桌上,他让我们填好,放到总编辑桌上就可以回去了,明天……”他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是没说。 康明瑶扫视了一眼,临窗果然还有一张办公桌,便忙到那办公桌上看一眼,果然发现那桌上一角有一落招聘登记表格。 “这个胖社长太没诚意了……指手画脚,什么都让我们亲自动手!他太没把求职者当回事!真他妈的……”康明瑶气的一连串拿了好几张。 “咳,事到如今什么也别说了,人家也许真有事,真忙……算了跟这种人计较没意思!反倒引起一肚子火。盛烈你赶快把登记表格填好!……听说明天就是截止日期,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王言大终于把先头不想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明天就结束了?那他还让我们明天来干什么!这不是明明欺骗人,耍弄人吗!” “咳!管他呢!盛烈!听我的,填完表格再说!” 盛烈犹豫一下,心想不能空手而归白来一趟,便去那张办公桌前填表格。 表格里的姓名,性别,年龄及其他各项都好填,唯独联系地址,电话这一栏不好填,他想,填抚顺的家……可是那么远,显然不合适。而这一栏目必须填写,不然,即便录取了,又怎么取得联系呢?王盛烈有点作难。 “盛烈,你可千万别谦虚,把你学习成绩,美术专长,一定得填详细点!这样才……”王言大不忘叮嘱他一句。 王盛烈没有回答他,而是拿着笔在那愣愣出神。 “你怎么了?难道你又不想……” “不,不是,我是在想,这表格里的联系地址和电话……长春这地方我举目无亲,我可怎么填写好呢?” “噢,是这个问题?……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我和康明瑶都住在临时租的房子里……康明瑶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康明瑶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不然这么办吧,吕馥慧家在这里,就登记吕馥慧家的地址吧!” “咦!别说,这真是一个好主意!”王言大拍了一下手。“亏你康明瑶想得出!” 王盛烈一听这话,有点不好意思。“这好吗?我和吕馥慧都没见过面……”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相互都慕名已久,说不定……今后来个鸿雁传书,也未可知!” “你这个王言大,胡说些什么?我这急的都没办法,你还在那开玩笑!” “我怎么是胡说,鸿雁传书就是鸿雁传书!你别把我的话想歪了……康明瑶,你把吕馥慧家的地址告诉他,问题不就解决了!” 于是康明瑶就把吕馥慧的地址告诉了王盛烈。 王盛烈把表格填好,端端正正的放到总编辑桌上,他还怕风刮跑,还特意把一块镇纸压在上面。 “好了,人过有名,雁过有声,咱们也没算白来,走吧!” “有吕馥慧……对你来说,这可是好兆头,说不定你的工作会有转机!” “那就谢谢你们的吉言了!” 就这样三个人一扫胖社长给他们带来的郁闷和不快,离开那小楼,离开人民营长春时事公论社。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那个姓李的总编辑就回来了。他还领来一个人,那就是他们时事公论社的顶头上司,于大总编辑,于局长。 胖社长知道他们要来,早在楼下恭候,他见于局长和那李总编辑下了小汽车。便迎了上去。 “局座,属下在此恭候多时,欢迎大驾光临指导!我等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行了老兄,你我之间经常见面,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此次前来,弟还有一件事还需老兄帮忙!” “这话从何说起,局座发话我等照办就是了!请局座到我们楼上办公室再谈!” 胖社长说完闪到一旁,手一摊。“您请!” 于局长也不再客气,在胖社长和那位李总编的陪同下,进了那座小楼,进了楼他们没有驻足,直接沿着那楼梯上了三楼,他们来到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胖社长把于局长让到他平常喜欢坐的那个高背软椅上。自己和那位李总编辑则坐在王盛烈他们三个人方才坐的那木制的长椅上。 他们刚一落座,便有打字员小刘进来把茶水送上。 “这里的办公环境还满不错的吗!“于局长扫视一眼这个办公室。 “这还不是您的功劳,没有您从中斡旋,极力促成,我们哪能有这样好的办公场所!我们全体同仁对您真是感激不尽呀!” 胖社长极力阿谀奉承。他说的也是实话,并非言不由衷。 “说哪里话,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小事一段,何劳挂齿!”两个人又客气一番。“书归正传……我今天来有一事相求,还请二位帮忙。” “这话说的!未免太客气了,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属下能为您办点事,那是我们的荣幸!您尽管说!” “方才我在车上,和李大总编也谈了,我想为云鹤长老出一本书……” “云鹤长老?他是何方高僧?还劳驾您这位大局长为他出书?”胖社长听了,未免问一句。 “他是一名苦行僧,一生浪迹于名山大川,庙宇楼台,对历史地理人文古迹颇有见地,都是真知灼见!有笔记可鉴……这是一份宝贵遗产,这样的宝贵遗产,倘若遗失,实在让人痛心!如其悄无声息被湮没,不如……” “好啊!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只是发行方面……恕属下直言,这些有关学术类的书籍有他的局限性……只能供学者研究用。如今读者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敏感好奇猎艳是他们的天性,往往会沉溺于那些滋滋有味有关男女恩爱情仇的书,一传十,十传百,争相购买,所以书商都想出这类书,您为云鹤长老出书……发行量恐怕会有问题……不过您放心,您局长大人出书,我们再难,也要了却您的这份夙愿。” “咳!我的社长大人,说那么多干什么!就像我们勉为其难,这让局座脸面何堪?发行量是一方面,但是绝不能为了发行量,一味的去迎合一些人的低级趣味,有些书,鄙人实在不敢恭维,通篇情爱,说的不好听一点,如同精神鸦片,吸食多了,也会让人沉沦!我们这些做编辑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颇有点无可奈何。素闻局座生活简朴,一生致力于收藏和出版一些知识性和趣味性俱佳的书,试图扭转当前出版界靡靡之风,实在让我等敬佩!这次局座找到我们,我感觉不胜荣幸,我们责无旁贷,一定极力促成!” “李大编辑你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我这个人是个直性子,不会顺情说好话,我说的那些也是实情,出好书我双手赞成!可是经费从哪来?我们是民营社团自负盈亏,你不管财务你不知道,如此亏损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关门!……再说我也没不同意出版,你这些话不是叫我在局座面前难堪吗!” “二位,二位,别因为我的一番话,闹的你们两个人之间不愉快,我想你们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说了有出书的想法,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我身为局长能不知下面的苦衷吗?我之所以没在公家出版社出版,就是怕人家说闲话,以权谋私,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之所以选择你们这里出版,那就是我想自费出版!一切花销由我本人自负,但是有一点你们一定保守这个秘密!” “这……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你……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胖社长连忙摆手。“我们虽说是自负盈亏,但是绝不差您的这本书出版。” “我先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这个问题我说定了,一定自费,你们谁也别说了!” “可是我有点不太明白,局座身先示范,光明正大,这对那些不良作风也是一个警示,却为何要保密呢?” 于局长笑了一下。“这……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胖社长和李大编辑见于局长讳忌不言,也不便多问,他们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局座,请喝茶!这茶满不错的!”李大编辑说了一句。 “噢,是吗?那我倒要品一品!”于局长说着端起盖碗品尝一口“真不错!清香扑鼻呀!” “这是一名读者送来的,他家乡出产这种茶!他觉得我们当编辑的很辛苦,特意送来品用,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希望我们能有更好的版面,编辑出更脍炙人口的文章,以飨读者!” “我也翻了翻你们的杂志,的确办的不错!只是版面略显枯燥……应该图文并茂才是!” “局座所言极是,我们也感同身,为了让我们的杂志更新换代,耳目一新,我们准备聘用一名美术编辑!” “噢,好啊!但不知这项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咳!人才难求啊!倒是有不少来应聘的,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有一个还是从国外学习美术回来的,夸夸奇谈,徒有虚名,真正画起来,我看连一个中学生都不如,难担重任!这一点咱们的社长和我有同感!” “是,李大编辑说的极是!我这个外行人,都看不过!” “对了,社长大人,明天就是招聘截止日期,我走后有没有人前来应聘?”李大编辑问社长一句。 “有,有一个人,还有两个人陪着,说是从日本学画回来的,看样子像一个病秧子,一搭眼我看就不行,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另外前来应聘也不带作品,光凭三寸不烂之舌……我们又不是招公关,我让他登记,便打发他们走了!” “噢?他登记没有?” “想是登记了吧,你看那登记表在你桌上没有?” “噢……”李大编辑起身去到他的办公桌前,果然有一张登记表,于是他拿起来看。 他在那边看登记表,这边于局长和那个胖社长继续他们的谈话。 “你们这种公开招聘比私人介绍要好,公平竞争吗!有比较才有取舍!这样可以发现人才,避免埋没人材!” “说的是,这是咱们李大编辑的主张!我也赞同!但是……” “老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算了,还是不说的好,他是总编,负责招聘这方面工作,我当社长的不便插手!” “你看你……还故作姿态,犹抱琵琶半遮面,是不是我们之间,话不投机半句多呀?” “不,不是!岂敢,岂敢……” “那你就说嘛!何必吞吞吐吐憋在肚子里面!” “局座!不是有那句话吗,举贤不避亲吗,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他是富家子弟,生下来就酷爱画画,虽然没经专业培养,但是我看他画的不错,不不拘一格选人才吗!我的意思……我当社长的不好开口,我想请局座替我说说……” 他们这边正说着,李大编辑哪边突然冒出一句。 “这个叫王盛烈的……” 第七十一章招聘的一番周折 在长春时事公论社社长的办公室里,这边于局长和那胖社长还在进行他们的谈话,胖社长想推荐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来社里,当美术编辑,不知为什么,他又不好和负责这项工作的李总编开口,也许是因为沾亲带故,怕人家说他闲话,以权谋私吧。他转弯抹角,吞吞吐吐,那意思是想让于局长替他向李总编说说话,于局长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刚要和他说什么,只听那边正在看招聘登记表的李总编自言自语冒出一句话。“这个叫王盛烈的……” 他的这句话,打断了,于局长和那胖社长的谈话,两个人都诧异的把脸转向李总编辑。 只见李总编拿着那张招聘登记表,转身走了过来。 “从登记表登记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可是我们的最佳人选,他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学的还是美术,专业也对口,学习成绩也突出……但是,是否像他填写的那样……那就有待进一步考核。奇怪的是……联系栏里填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叫吕馥慧的,一看这名字就是个女的,难道这个女的是他的什么人?不然,怎么会填一个女人的名字……” “社长大人,这个人你见过,他给你的印象如何?”李总编问那胖社长。 “印象吗……虽说不以貌取人,但是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他的那两个‘帮凶’,对不起我是说陪他来的两个小伙,我看说话也不怎么样!缺少礼貌,竟敢顶撞本社长,我把他们打发了!” “咳!我跟你不知说了多少次,人才难得,人才难得,你怎么没等我回来,就打发他们走了?” “我不是听说于局长要来,所以……再说,他也没带作品来,我怎么知道他画的如何?最后人家要走,我有什么办法?……我让他登记了一下,让他明日带作品来……我做的有什么不妥当吗?这事怎么怪得着我?” “明天带作品来?明天是截止日期!也就是说明天之前必须把作品送到,你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别来了,免得人家又白来一趟……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会怎么想?你要是这么说,我还不管了呢!真是好心当驴肝肺!怪我多管闲事!” 于局长虽然是客人,但也是他们的上峰,他见两个人争执起来,也不能像没事人似的,瞪着眼不管,忙解劝道。 “啊呀,二位,都是为了工作,何必闹的如此不愉快!都少说两句吧!……对了,你方才说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王盛烈!” “王盛烈?真叫王盛烈?难道他也前来报名了……”看那样子,于局长有些没想到。 “这是登记表,不信你看!”李大编辑说着把表递给于局长。于局长接过登记表便看。 “想不到真的是他!他来你们这里登记报名好啊!我可跟你们说,他可是难得的人才!” “局座大人,难道你认识他?”李总编吃惊的问了一句。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是忘年交!他在日本学画时我们还见过面,这次我为了收集云鹤长老的遗墨,还专程去了他在抚顺的家呢!我方才嘱咐你们保密,就是怕他家里知道……” “那却是为何?你做的事光明正大……” “咳!你们有所不知,我去他在抚顺的家,就是要把他父亲珍藏的云鹤长老的遗墨提供给我,当老先生知道我要为云鹤长老出书,老先生很慷慨,分文不要,就想送给我!我怎么可以夺人所爱……他家那么困难,这次王盛烈来长春又拿走不少钱,如雪上加霜!老两口困难的一筹莫展,老先生不说,我也能体谅出他的难言之处!我见他们急需用钱,便……于是便编了一套慌话,说出书能赚很多钱……他要知道我是自费出版,他们肯定要痛悔……所以你们要替我保密!” “哦,是这样!”李大编辑和那胖社长这才明白于局长自费出书,要他们保密的原因。 “如果真是王盛烈的话,那就不需看什么作品了,他画的‘古城黄昏’,画的‘拉奥孔’还不能说明他的画画水平吗?” “那当然不需要,就凭局座大人推荐,我们也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吗!”胖社长说的无意,但是有心,显然话里有话,话中带刺。 “你们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都是事实,绝没参杂个人感情,要说推荐,我倒想起一件事,我和王盛烈的老师,川端教授是老朋友,我们彼此有书画相赠,我可听他说,他为王盛烈写了一封推荐信,那推荐信是写给你们的田中老社长……他没把推荐信拿出来交给你们?” “没有啊!要是有推荐信,我还能说什么?”胖社长一脸疑惑,他不理解,他也的确没见到于局长所说的那封推荐信。 “这个王盛烈!真不知他怎么想的……我想他不想拿出来,是因为他不想让人说他是靠……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于局长说了一句。 “听你这么说,这个王盛烈真是不一般,若是这样,我更加喜欢他了,局座您有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美誉,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帮我找到他!” 胖所长此时不知为什么,显得很不自在。 “李总编,不是我说你,太不量力,人家局座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去找一个前来应聘的人,方才你说我勉为其难,你这不更让局座勉为其难!” 胖社长显然还为李总编方才说他的话耿耿于怀,他想乘机来个报复。 “社长大人何出此言,于某也想见到他,有些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他来长春不是专门来应聘来了,他是为了救……”于局长说到这,觉得有些话不能说出来,尤其在胖社长面前。长春城内正在进行大搜捕,说出来怕引起怀疑,惹出事端,所以说到半句,便看了一眼胖社长,下面的话欲言又止。 李大编辑不知道于局长想要说什么,更不晓得有胖社长在座,他有什么顾忌,所以他追问一句。“你不会说是救人吧!” 李总编这么一问,于局长不能不说,但是怎么说呢,仓促间便说道: “啊,啊,是救人,救一个危急病人……” 他还算机智,脑子转的快,他只能这么说,说完急忙把话题岔开。 “咱们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咱们不说这个,说起来也话长……现在重要的是把王盛烈留住!据我所知,他身上没有多少钱,不会在长春久留,咱们也需要来个萧何月下追韩信的精神,抓紧时间把他追回来!” 胖社长一听这话,打起了他的小算盘,他不能不想到他要推荐的那个人。 “局座,那我……我和您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人……” “噢,放心!你推荐的人,我会抓紧时间,在车上跟李总编说。我们现在只是想把王盛烈这个人找回来。至于用谁……还要靠竞争,一定要一视同仁,唯才是用,择优录取,不准徇私舞弊!李总编是这样吧?” “自然,这事我负责,我会一碗水端平!” 于局长说完起身先站了起来,紧接着李总编也站了起来,胖社长此时也无话可说,随着二人下了楼,并把二人送上车。 小汽车开出大门外,胖社长还在招手。李总编在车里回头瞥了他一眼。 “局座,我不是背后说他的坏话,这个人实在油滑的很,一门心思想钱!都钻进钱眼里去了,身上满是铜臭味!跟他这样的人很难共事!” “想钱有什么不对吗?有钱有什么不好,没钱你们怎么运作?问题是钱来的是否合理合法……对了,李总编辑,有件事我还要跟你说,方才社长向我推荐一个人选……” “他为什么要向你推荐?有话直接跟我说,还用绕这么个大弯子!” “他没跟你提及是因为这个人选是他的远房亲戚,他是怕……咳,其实不用有那么多顾虑,举贤不避亲吗!” “我的局长大人,你怎么那么愿意听他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噢?难道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哼,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我只是没好意思当面戳穿他!什么远房亲戚?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那是因为他举荐的那个人有钱,他是收了人家的钱,有意编造出那些谎话,他以为是他亲戚就会看他的面子另眼相看!他想的美!这个人很有心机,他不愿出头,却费尽心机怂恿不少编辑替他做说客!那些编辑也许畏惧他的权势,当着我和他的面,替他说好话,但是谁也不是傻子,背地里谁不骂他,以权谋私!有知道内情的,早把他那些丑事透漏给我,今天他这份心思又用在你头上,看来你不是皇上,是皇上也是一名偏听偏信的昏君!” “呵呵,骂的好!其实我也不是个傻子,我不得不和他应酬。你有所不知,他上边也有人,虽然那个人是我的副手,但是他是日本人,说话比我硬气!我是怕他把这件事捅到上边去,那就不好办了!咳!我这当傀儡的局长,腰直不起来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原来你这大局长也有苦衷!” “别说我一个清朝礼亲王的后裔,溥仪皇帝又如何?连他弟弟的婚事都不能自主,还得听命于日本人的!” “原来是这样……”李大编辑听了于局长这番话沉吟良久没在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到川端校长那封推荐信吗?川端教授在日本是很有名望的,他想靠日本人为他撑腰,他也得寻思寻思!” “局座,你考虑问题是比我深刻,我属张飞出马一条枪,你属诸葛亮深谋远虑。” “呵呵,兄哪堪你这一比,只是比你多吃几年饭,见的世面多一些而已!” “兄出言谨慎,令小弟佩服!不过……也有一件事让我犯疑?” “噢?但不知何事?” “方才你提到王盛烈来长春是为了救一个人,当我问救什么人的时候,你言语闪烁,后来又一语带过,最后把话题扯开……我才没追问下去。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呵呵,你观察的还挺细致……方才是因为有那个胖社长在场,一些话不能在他当面说,你我是多年至交,如今说给你也无妨,王盛烈赶来长春是救一个抗联女英雄!也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火凤凰! “啊?是火凤凰?” “特务已知道她在长春落脚之地,从抚顺赶来抓捕,她还不知,情况十分危急!王盛烈与那特务们展开时间赛跑……最后用他惊人的耐力,聪明智慧,救出了火凤凰!方才胖社长说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那是他过度劳累病倒了,他是待病前来应聘工作的!” “噢,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新京时报韩大记者告诉我的!” “听您这番话,我更敬重王盛烈的为人!这样的人我不用,我用什么人!” “用是要用,但是一定要走正当途径!让那位胖社长无话可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 两个人在车上谈着,不一会小汽车便开进了吕馥慧家的小巷子里,来到吕馥慧家门口。 那时能坐上小汽车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坐小汽车来到平民区更是少见。正在巷子里玩耍的小孩子们,一见有小汽车在吕家门口停了下来,便都围拢上来看稀奇。大人都是远远的看着,也有年轻人上得前来围前围后…… 于局长和那李总编下了车,李总编问站离他最近的一个秃头小子。 “这是吕馥慧家吗?” 那个秃头小子好像不知李总编所云,怯生生晃了晃头。 于局长笑着走了过来。“小孩子哪里会晓得大人的名字,你得问吕老师在家吗?” 那个小男孩一听这话点了点头。 于局长笑着摸了一下那小孩的秃头,两个人才向这所宅院走去。 这是一座极其普通,又极其常见的小院落,小巷是在这家房后穿过,那一排房子便起了墙的作用,小院是靠左房山一侧开的门,门垛与房连在一起,从门进去方知小院不大,方圆不到二十米,三面有青砖垒就的围墙,那围墙有的地方已破损,可能是潮湿的关系,有些地方长上了绿苔。院内有三间两开门的正房,东边两间开一个门,西边一间开一个门,房子正面是一排木制大窗格,如今是夏天,因为天热,那木窗都朝里大开着,木窗下面是一排固定的玻璃窗,门也是木制的,上面的绿漆都有些剥落,门的上部镶有四扇小玻璃,也是因为天热的关系,门是向外大开着的,挂有防蚊虫自由出入,用草珠子穿成的门帘。小院内东西配有两间厢房。厢房比正房显然低了许多也小了许多,唯一大过正房的是那房上的瓦,正房是铺得密密实实小青瓦,厢房则是大青瓦。可能小院的女主人喜欢花草,那围墙下面,那窗台上面都有花,整个小院白天有鲜花缭绕,夜里有虫鸣,别有一番情趣! 整个小院给人感觉很安适很恬静。 于局长和李大编辑信步来到正房前,李大编辑有意咳嗽一声,然后高声问道:“屋里有人吗?” 稍时,只见那草珠子的门帘被人一挑,一个中年女性跨步走了出来,这中年女性有一张白晰的脸,睡眼迷离,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穿着一身青色绸衣绸裤,一副慵懒的样子,看来是正睡中午觉,被他们前来惊醒。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吕馥慧的母亲,当年县太爷的小姐李昌荷。如今做了人母仍不失往日的大小姐风范。 “对不起,打扰了!我想问一句,这是吕馥慧家吗?” “是啊!我是她母亲,李昌荷。她还在班上,您找她有何贵干?” “噢,是这样……说之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政府的文部局的于局长,我是长春时事公论社的,我们来到贵府是关于王盛烈到我社应聘的事,我们是特意赶来和王盛烈取得联系的……” “啊呀,实在不巧,他们刚走……” “走了?”这让李总编吃惊不小。李总编不尽看了于局长一眼,于局长也皱起双眉。 “那他们上哪去了?”李总编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他们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好像听说要和那个叫王盛烈的去抚顺。” “抚顺?”李总编又看了于局长一眼。于局长把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看看我,光顾说话了,也没让让二位……我看这里说话不方便,二位还是请到屋里面坐。” 于局长打量了那李昌荷一眼,长相气质实在不俗,待人也很热情,心想既然来了,不进屋说几句话也不好,于是他点点头。 “谢谢大嫂,既然大嫂说话了,我等怎么好拒绝,那就打扰了!” 于是他们进了屋。 第七十二章玩世不恭的心态 吕家屋里的摆设都是古色古香的,书柜,茶几,桌椅……都被漆成黑紫色。什么梨木的,红木的,檀木的,明朝的还是清朝的……这些恐怕只有专家能说清楚。 于局长不仅是画家,文学家,也是收藏家,对家具什么材质,什么做工,什么时代的产物,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到这些摆设,我好像闻到清光绪时的气息!”于局长嗅了嗅鼻子。 “您说对了,这桌椅都是我爷爷和我那夫君的爷爷,他们做县令时购置的。我喜欢,也用惯了,对他们都有了感情,搬家时也没舍得扔……不算是什么古董,看去显得老旧一点,不过结实着呢!……您二位随便坐,” 于局长和那李总编分别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说起来,我家也是一样,过去王府留下来的东西也舍不得扔,咱们是同病相怜呀!”于局长笑着说了一句。“我们这些人都有些恋旧。不过……有些坐惯沙发的外国人,偏偏爱上了我们的这些老桌椅!你说怪不怪?不说别人,就说和我在一起办公的,我那副手,他是日本人,还是个文化人。他把咱们的这些老桌椅当成宝贝,扛着一把说是明朝崇祯时代的座椅,兴致勃勃的坐飞机回国!呵呵!那小心备至的样子实在可笑!” “这不奇怪,明朝的……而今都有收藏价值。”李总编说了一句。 “若是明朝的那当然,我看未必是,依我看,分明是请光绪年间仿造的!这个日本人,不知说他什么好!不懂装懂,竟扛着一文不值的旧椅子回国,真可笑!贻笑大方!” “呵呵,一心以为如获至宝,到头来却是破烂!倘若美梦醒来一场空!我能想出他那狼狈气急败坏的样子!非把那无辜的椅子摔成八瓣不可!您这位大局长,也不提醒人家一下!竟看人家笑话!”李总编也是开心的说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提醒他,他是从古董贩子手里硬是抢去的!是不法所得!再说我要提醒他,岂不是灭了他的兴致,他能高兴吗?说不定会怪罪于你,何苦来哉!对这种蠢家伙!只能让他尝尝苦头!他才会有记性!” 坐在一边的李昌荷轻摇一把团扇,听着他们说话,听到乐子处,跟着他们笑。 她快慰的来了一句。"这不是拿日本人,当猴耍吗?“ “呵呵!嫂夫人……我不知叫你嫂夫人好,还是叫你昌荷大姐好?”李总编笑着来一句。 “还是叫我昌荷大姐吧!我爱听,这样也显得更亲切些。” “好,那我就叫您昌荷大姐!大姐您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局长,他可是礼亲王后裔!是位收藏家!”李总编向大姐李昌荷介绍一句。 “是嘛……失敬,失敬!原来是皇亲国戚!果然谈吐不凡啊!” “咳!别提什么礼亲王!什么皇亲国戚!提起这些,我都感到羞愧,无地自容!若不是老祖宗把咱们国家治理的这么落后,咱们会被日本这样小国蛋子欺侮吗!提起来就让人愤怒让人伤心!我们当子孙的脸上,实在无光!莫提,莫提!还是书归正传,说说王盛烈的事吧!”于局长说完把脸转向李昌荷。“大姐,我们来此目的就是找到王盛烈,想不到他……对了,昌荷大姐,我们怎么样才能和那王盛烈取得联系呢!他有没有留下地址?” “提起这事,您莫怪我说,您找他也没用!他好像对你们那里不抱希望!” “为什么?”李总编问一句。 “你们当官的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王盛烈和我女儿一样,都是从日本学画回来的,都是精英,难得的人才!我听说,他到你们那里应聘,却遭到冷遇,坐了冷板凳……你们那么对待他,我都有点气愤!如今他心灰意冷,来我家他就没抬起头过……他思家心切,所以回抚顺了!” “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社长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李总编急的直搓手,他看了于局长一眼。于局长皱了皱眉。 “我们中国是礼仪之帮,礼贤下士是美名。礼贤下士,这是我小时候,我那当县令爷爷常说的一句话!每有贤士来访,必降街相迎!想当初周文王,渭水河边,独步走访姜尚,周室方大振。汉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未出茅庐定三分天下!古人喜贤纳士尚却如此,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不如古人……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我真为你们可惜! “昌荷大姐真是通古博今,见多识广,实令我等敬佩!不过您别见怪!有些事我得向您解释清楚,今天接待王盛烈的是咱们社长,虽然是社长,但是他不是内行,不负责招聘工作,我才是这次招聘的主角,我对王盛烈早有耳闻,很欣赏他的才华,他能前来应聘,那是求之不得!没料想引起一场误会,我和咱们的局长特意赶来,就是表明我们挽留他的诚意,我们希望王盛烈回来共事!没想到他走的这么急,回了抚顺了……对了局长,你不是去过他那抚顺的家……” “没错,是去过,怎么……你想让我去抚顺?其实再去一趟也没什么……只是近日北边出了事,弄的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如今城里正大搜捕!我身为局长公务缠身,分身乏术……” “卑职可不敢劳烦您的大驾……我是想以编辑部的名义发封信函过去,表明诚意,这样又快又便捷。” “是这样?他家的地址……别看我去过,具体在什么区?什么路?什么里?门牌号?我还真不知道!对了,王盛烈的招聘登记表里不是有吗!” “你忘了,联系地址栏里写的是吕馥慧的名字,地址也是吕馥慧的家!” “噢,既然是这样……我想吕馥慧一定能联系到王盛烈。” 于局长说着把脸转向李昌荷。 “昌荷大姐,王盛烈走之前,是不是把她家的地址交给你们了?不然……” “是,是交给我们了,是写在一张名片的后面,我把它放在抽屉里了,待我拿给你们看!”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想联系一下王盛烈,希望他返回长春,路费由我出,工作不会有问题……”李总编说了一句。 李昌荷走到五斗橱前拉开上面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交给李总编。李总编接过那名片,不看便罢,看了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我的名片吗?怪了!我的名片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您的名片?怎么会是您的名片?……您看盛烈这个人,明明有您的名片……他若是早把名片拿出来,有您的名片,工作的事情不好办多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若不是我让他留下地址他还……他把家地址写在那名片后面上了!” “李总编,这事也怪!他怎么会有你的名片?”于局长颇有些奇怪。 “我也奇怪……他怎么有我的名片?我们并没来往。”李主编也是一头雾水。 “我问过他一句,这名片是谁的,他含糊其辞……听盛烈说他是刚从日本回来,在大连火车站遇见一个人,那个人急于退票,他正急等着买票,而火车就要到站,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来不及了!两个人一见面,一拍即合,问题迎刃而解,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盛烈说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盛烈还说那个人临别时,给了他一张名片……没想到这名片是您的?你看盛烈这个人,他明明知道您负责招聘,可他就是不肯把您的名片递上去,足见盛烈这个人……说他愚昧,不识时务,还是事事不肯求人!洁身自好!” “啊,是这样……经您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那还是在大连火车站,那次我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急忙去火车站退两张票,出过门的都知道,退票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火车开动前……我正着急时,碰上了一个年轻人,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比他岁数大,两个人长的很像,可能是他哥哥。他听说我急于要退票,便毫不迟疑买了我的票……这个年轻人给我的印象很深!他急人所急,又为人大方,性格也豪爽。我还记得他拿的是大票是整钱,因为时间急,需分秒必争!我又没零钱找他……他见我这种情况,根本就没要,扭头就走了。我有点过意不去,情急之下我追上他,给了他一张名片,希望日后能取得联系……可是车站一别便没了他的音信。没想到今天……呵呵,这名片居然在这里出现,更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就是王盛烈!大姐说的是,他明知我在公论社,他为什么不拿我的名片找我?这也算是扣门砖呀!” 于局长笑了笑“这个王盛烈有些像当年的我,我就不太喜欢求人!你想川端的推荐信他都不想拿出来,更别说你的名片了!不过他这样做也好……你得感谢他!” “为什么?”李总编有点不明白。 “你想啊,他要是把你的名片递上去,那胖社长又有说的了!还不得倒打一耙,说你以权谋私,任人唯亲。对他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说不清道不明!” “啊!说的也是,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王盛烈的自洁自律!”李总编点点头。 “对了大姐,我想知道,王盛烈这次回抚顺,就他一个人吗?”于局长忽然想到胖社长所言的王盛烈两个‘帮凶’。 “不是,还有他的两个同学,康明瑶和王言大,这两个同学都认识我家的吕馥慧,是我们家的常客。他们是想来看吕馥慧的,顺便告诉一声,王盛烈在长春没有亲人,康明瑶和王言大地址又不固定,没办法才把联系地址写上我家,让我们多加注意。听他的两个同学康明瑶和王言大说,王盛烈很佩服吕馥慧,一个孤身女子,那么年轻,就闯荡江湖,只身一人去日本学画,志气和勇气都很了不起!王盛烈在日本时就有意结识我女儿,但是机会都错过了!这次也不巧,她在班上……所以没见到,王盛烈心情本来就很郁闷,没见到吕馥慧他心情更是郁闷,他的那两个同学见他那个样子,就想陪他散散心!刚巧这时来了一个叫高尚廉的小丫头,是康明瑶的姐姐康明琴领来的,她是来找康明瑶的……” “您想等一下……高尚廉?她是谁?” “高尚廉和我女儿吕馥慧,都是赴日学画的女生,她和康明瑶感情不错,人长的很精神,天性活泼,玩世不恭,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她听说康明瑶王言大要陪着王盛烈去抚顺,便嚷着要去,康明瑶见她是女儿身不方便,便不想……可是这小丫头一语惊人,她说她要女扮男装,学一把‘祝英台’也要和康明瑶同行!康明瑶拿他没办法,只得……” “哈!看来这高尚廉也是一名奇女子!女扮男装也要去!有鉴湖女侠的风范!” “咳!他们这些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思想都新潮,他们都不能忍受当前的封建腐朽的统治,不能安于僵化守旧封建的思想桎梏,他们身心受压制,他们要找机会发泄……他们酷爱画画,回国之后,就没好好画过画,他们的手都痒痒了……我暗地听说他们要去抚顺,请盛烈的大哥帮忙,逛妓院找一名日本女模特……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还要去那种地方!气的我都不知说他们什么好!” “咳!画女模特,对一个画家来说,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也算是对基本功的培养!外国人说我们中国女人把最美的,全都包起来,不展示给人,如同把脚裹成三寸金莲,是对女人一种残忍是一种悲哀!广大老百姓长期受封建思想统治,产生许多老观念,他们对新事物能否理解?还是未知数!这事要慢慢来,不过总要去有人做,年轻人首当其冲……这是向封建藩篱的一种宣战,是进步!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找日本的女模特!是日本女人比较开放,愿意为艺术献身吗?还是另有……”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现在年轻人心理让人琢磨不透!” “我看弄不好他们不是抗争,而是玩火!这火玩不好,会引起轩然大波,会殃及生命!李总编!我看事情紧急,有一定的危险性,不可等闲视之!你不如去一趟抚顺找到他们,一来去表示您求贤若渴的诚意,二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以编辑部委派的名义,为他们的行为开脱。三是……我访问过抚顺的市长,和市长交情还不错……如果一旦有什么难事,你可以拿着我的名片去找市长,我想他会帮你。” “你不会是杞人忧天吧!难道真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问题有那么严重吗?”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情都要防范于未然!想在前面!” “那我这里的工作就……” “你放心,这里有我呢!这个事情攸关这几个青年的性命问题,所以耽搁不得,所以我建议你立刻动身去抚顺!” 二人说到这,视乎感到一种紧迫感,连忙站起,向李昌荷告辞。李昌荷也不挽留,把他们送到门外。 按下不表,再说特务中村,他在回抚顺的火车上,一直在想,回抚顺如何向他的上司原田交代,尽管其中有种种原因,但是没有除掉火凤凰,这个原田心腹大患,原田不会轻饶了他。他本以为抓个王盛烈做垫背的回去交差,可是又来了一伙警察,以杀人嫌疑把他劫了去!这些警察怎么来的这么巧,他也怀疑过警察的身份,但是杀死画商的人,正是他,他脱不掉干系,这种情况下,他才不愿意惹火烧身,所以不管那警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件事只得由他们去……但是回去他怎么向原田交代呢!如实的说,原田肯定会骂他蠢猪,蠢驴,骂他个狗血喷头!他也确实该骂!但是骂能减轻他的罪过吗?不能!他将永世不被信用,他的前途也就完了。他想啊想,这一道,他也没想出万全对策! 应该说他手下小野也负有一定责任,但是,小野一切还不是听命于他,他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 小野也意识到这一点,无事一身轻,他们该玩的玩,该睡的睡,如今正在他旁边,热火朝天打他们的扑克。 火车马上就到抚顺车站,小野他们把扑克一扔,全都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中村还痴痴的面向窗外,脸上虽然平静,但心里乱糟糟,心里七上八下。 “头!你想什么呢?我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小野收拾好东西,凑到他面前 “咳!“中村摇摇头。“我怎么摊上这个倒霉的差事!回去怎么向原田交代!我如今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惜我这一世英明,竟因此而一败凃地!” “这怪不得你,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都怪那密宅,都怪那王盛烈欺骗了我们,哼!等有朝一日我碰到他,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说那些气话有什么用!想想眼下,过原田这一关吧!你说说该怎么过!” “咳!你就往兄弟我身上推,大不了,我回北海道打鱼去!”小野信誓旦旦。 中村是了解小野的,越是信誓旦旦,越不可信! “咳!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能推卸责任吗……原田是什么人,他信吗?我不想让他羞辱我!如其那样,我不如……看来我也要走上山本四太郎那条道!” “你想切腹自杀?哎呀!千万使不得!” “我现在能理解山本四太郎当年自杀心情,他是又羞又愤……咳!一切等见到原田后再说吧!” 说话间火车已经开进了站。 站台上有特务机关派去的车,他们上了车,直接把他们送到,特务机关院内。 下了车,特务们都围到中村身旁,想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中村一摆手,“没事了,你们都回宿舍休息吧!”说完他一个人进了办公楼。 办公楼里从来没有的那么安静,走廊里也没见到人。这是他最希望的,因为此时此刻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他来到二楼原田的办公室,他的心免不了紧张起来,一场严厉的训示免不了,他整理一下衣冠,抬起他那略显沉重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奇怪,屋里没有反应,他又加重敲了敲门,屋里还是没有反应。他好生奇怪,这次他使劲敲了敲门,结果旁边的秘书室门开了,一个女秘书走了出来。 第七十三章一个女人的悲剧 特务中村此次去长春,没有完成特务头子原田交给他的秘密使命,即;杀掉火凤凰。他知道原田不会轻饶了他。所以在回抚顺复命的一路上,他惴惴不安,就想怎么回去向原田交代才好。但是想了一道,也没想出一个能让自己开脱的好办法。 他深知原田是那种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人。结果是什么?是没能杀掉火凤凰。即使有许多客观理由,但是结果…… 东北地区有句土话:‘你即便说出龙叫唤,他也不信’再能狡辩也不行。东北地区还有一句土话就是:‘丑媳妇羞见公婆’虽说羞见,早晚也要见,硬着头皮也得见。他想过逃,但是逃是逃不过的,弄不好抓回去会罪加一等。逃兵抓回去尚且枪毙,就别说特务机关有严明的纪律了! 他为此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 他背着这种思想包袱,和他手下特务们回到抚顺,回到他所在的特务机关驻地。中村不是那种想推卸责任的人,不像现在有人用钱找替罪羊。他想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散去了那些跟着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小特务,独自一人硬着头皮去办公室见原田。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二楼,小心翼翼敲响了原田办公室的门。奇怪的是屋里并没有人回答。他一连敲了三次,最后一次如同擂鼓!‘咚咚’作响……这次有了动静,但不是原田那间办公室,而是旁边的秘书室。 只见一个女秘书拉开了门,探头探脑走了出来。 “哎呀!天啊!我当是谁?原来是中村君回来了?您一路辛苦!……想是大功告成了?” 中村是一条很顾全脸面的硬汉子,他没能直接回她的话。他不想回答那些让他羞于开口无脸见人的话。 “啊,啊……”他一连串来了几个啊,啊。来了一个似是而非。为了回避接下去的尴尬,他将对话形式便被动为主动,他问起那个女人。 “吆!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川岛芳子,什么时候到我们机关工作了?” “呵呵,你还不知道,我早就为原田主任工作了,他答应过我……只是没穿这身皮!” “是,是,你的事有所耳闻……如今想是名存实归了!好啊,有您的加入,我想原田君一定会更得心应手!但不知原田君他今天……” “你找原田主任?他……”小川岛芳子迟疑一下。“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他的秘书,我可以替你转达!” “替我转达?”中村想:我正没脸见原田。她能替我转达也好,正求之不得!“那也好,那我就……” 中村想,这没有完成任务的事情,早晚会被人知道,瞒是瞒不下去了,不如索性说出来,比憋在心理好。自己去说比她去替我说要好,起码可以在中间缓冲一下,他可不想看原田发怒的脸!中村想到这,于是说道。 “咳!不瞒你说,这次执行任务很不顺利……让原田主任失望了!“ “啊?……中村君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您可是高级特工,冷面杀手……这次任务完成的会不顺利?算了吧!说出龙叫唤我也不信!” “可事实如此。”中村苦着个脸,点了点头。 “真没杀掉火凤凰……哈!幸亏你没完成,你若是完成了,你的小命也没了……” 小川岛芳子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语出惊人。 “啊?……这话怎么讲?”中村一时被她的话弄糊涂了。 小川岛芳子又左右看了走廊一眼。 “这里说话不方便,有些掏心窝的话,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说着她把中村拉进了屋,锁上了门。 “你方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中村进屋也没坐,站在办公桌前,急的回头问小川岛芳子。 “亏你还是他的心腹,得力的干将!他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一旦杀了火凤凰,绝了他的后患,他能让你轻松自在的活着?……那个效忠他的密探又如何?始终控制在他身边,最后还不是……” “密探是密探,我是我!我是日本人……” “你就别犯傻了!也许我不该如此坦率,但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原田主任让我到这里任务之一就是准备对你……你应该知道了吧?” “你……难道他想让你……” “我想话还是别说的那么明白好!”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咳!我也是在为自己考虑,除掉你,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才不想……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你走后不久,他也走了!” “哦,他去了哪里?” 这时小川岛芳子,回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中村也随便找了一把椅子跟着坐下。 “他去了北边,说是有一位号称“军中慈父”的将军,即将离职回国,任什么军部总监……还不是因为作战不利,明升暗降,成了有职无权的将军……不过也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仗打到这个程度,败像已露,谁还不想找个退路……这位将军临行前要见咱们原田主任一面,听说原田主任是他得意的门生,也不知将军有什么肺腑之言向他忠告……还是原田主任有肺腑之言向他述说,总之这里面有文章……” “噢?是这样……”中村听到这里意味深长的深深点了点头。 “这么说原田主任也在想他的后路……不知他要去几天?” “去几天?你怎么还没听明白,他是一去不回返!” “胡说,这里一大堆事……他不辞而别,他就不怕……” 中村嘴这么说,心里却喜不自尽,他想,杀死火凤凰的事,我正没法向他交代呢,没想到,他倒逃之夭夭……好啊,但愿他一去不归。但是表面还是装出很关心的样子。 “咳!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跟我说这些良心话了,美国兵已经快打到家门口了,北边还有苏俄虎视眈眈……我是没有门路,我若是有门路我也走,总比在这死撑着强!” “你……”他没想到小川岛芳子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但是细想起来,她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 “你怎么知道他一去不返?”中村怕原田回来找他算账,他想问个究竟。 “哼,你就放心吧!我小川岛芳子虽然谎话连篇,但对你还是赤诚,绝无虚言。原田把我留下来当他的心腹……他想的美!我才没那么傻呢!不瞒您说,临走时,他带我去了中华寺,他想求签问卜,以断此一去吉凶,那签上写的就是四个字,一去不返,别人看来那是凶签,而他看来是大吉大利!可以一走了之,立刻起身去了北边!” “哦,是这样!那这里的工作……” “现在的工作暂时由特务队长龟田主持。” “噢!看来我的工作只能向他汇报了!那他现在……” “他也不在,今天早晨接到上边命令,说北边出事了,死了一个将军,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抚顺城也要来一次大搜捕……他带机关的人出去了!” “哦,死了将军……谁呀?” “还不清楚,电文简单寥寥几字,消息还处在保密阶段……” “不会是……那也太巧了?”中村忽然想到了原田,他不是去了北边……但是又一想,不会那么巧吧。他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但是语意分明有所指。 “你是说咱们主任?很难说,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 “但愿……”中村没有说下去,而是把话题转到搜捕上。“怪不得这院里,这楼里,显得空荡荡的,死一般寂静,原来都下去搜查……” “中村君,你在我心目中是个硬汉,我早就很欣赏你,正因为如此,我才跟你説了上面的话……你怎么报答我呀?” “我……我当然会感激在心……” “呵呵!那好啊!我离开妓院已经好几天了,我很留恋那里的生活,也惦记那些姐妹们,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 “这……我自然愿意奉陪!可是……坐了一天的火车,我困的不行,身体像滩泥,急于想回宿舍美美睡一觉……” “哦……我不会强君所难!我是耐不住这里的寂寞……等中村君有了兴趣,有了体力……呵呵……”小川岛芳子说到这一阵浪笑。“您辛苦,您休息吧!那“香风玉软楼”晚间可是很迷人的!” 抚顺西四街的东段,是那时有名的红灯区,那里除了商店,旅馆,剧院,影楼……更多的是明火的妓院和灯光暗淡的酒吧。 妓院也好,酒吧也好,他们的营运场所,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小砖瓦房,这些小砖瓦房,本属市容改造之列,但是房主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不说黑社会也差不多,都是惹不起的主。他们不仅霸道,还善于投机钻营,为了保住这寸土寸金的宝地,不惜血本行贿当地官员,拿他们的话说,都把官员喂饱了,如同喂狗一样,还不替他们‘汪汪’两声,果不出其言。遂有‘改造资金不足’的说法,让他们吃了定心丸,小破屋得以延宕下去。 其实小破屋能值几个钱,他们要的是这块地皮。由于地理环境优越,俗话说狗尿苔不济,长在金銮殿上了! 他们保住地盘,费尽心思,要好好利用一下,他们都准备大干一场,那钱就会滚滚而来,赚他一个盆满罐满。 这些房主有的资金雄厚,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加盖了二楼,有的扩充了门面,内部进行了装修……等粉饰一新再看,破旧的地方都被华丽的广告牌挡上了,屋里面却是,金碧辉煌。要不怎么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房子靠装修! 装修一新的房子,有的成了饭店,有的成了酒吧,还有的成了妓院。生意都很红火! 西四街尾,有一座“香风玉软”楼,一听名字便知,这是一家妓院,这里的小姐都很有姿色,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涂抹的香气袭人,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千娇百媚!要不怎么叫“香风玉软”楼。当然也和女主人名字有关。 女主人的名字叫香玉子,是日本人。这里的头牌是有名的放荡女,是一个人称小川岛芳子的日本小姐。她名为妓女实则是高级特务,这个女人很有两下子,不管什么男人,到了她那里,就像失了魂,都会乖乖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正因为她有这种媚力,特务头子原田为获得情报,也没少求于她! “香风玉软“楼,是一家高级妓院,来这家妓院消费的都是一掷千金的有钱人,还有那些有权有势,唱着“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高官。一般的土财主,中产阶级是消费不起的,只能望着那一个个身着锦绣,香温玉软的佳丽,直咽吐沫,有时也会像阿q愤愤来一句,老子是不喜得去,败柳残花……” 真是狐狸想吃葡萄,够不着葡萄,反说葡萄酸。 上面提到,这家“香温玉软”楼的老板叫香玉子,提起香玉子的身世,还有一段令人心酸故事。 她家生活在日本北海道,父亲是渔民,长年在海上捕鱼,作为渔民是很辛苦的,不仅忍受着与家人聚少离多的痛苦,还要在海上风里来雨里去,那是十分阴冷,往往冻的你发抖……没有风雨,则顶着太阳的暴晒,那滋味更不好受。正因为此,他们都有一副黧黑的面孔,如非洲的黑人,穿的也是破烂不堪……浑身上下一股鱼腥味,谁见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如果说工作辛苦,能得到相应的回报,那也认了,问题是工作和收入不是成正比。鱼多的时候,渔霸从中作梗,鱼贩子压低价格,丰产不丰收。鱼少的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即便能卖出价钱,那又能卖几个钱,一年四季愁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香玉子的父亲很能干,但是再能干也还是摆脱不了贫穷。他几度想不干了,但是家在海边,不干这个,干什么呢? 生活的艰难和痛苦,让她父亲染上了喝酒赌博的恶习,他常用酒麻醉自己,用赌博刺激自己,以为赌博可以一夜致富!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十赌九输,不能解决贫困潦倒的问题,反而雪上加霜,越陷越深……这种情况下,他这个人也变了,脾气越来越坏。每次从赌场出来,都去酒馆喝酒,他想以酒浇愁,殊不知以酒浇愁,愁更愁!回家无事生非,便是一场可怕的战争! 母亲很年轻,看去要比父亲年轻许多,实际差不多。长的也很有姿色,性格也温顺,因为长的白,是当地有名的玉美人。追她的人不会少,其中也有有钱有知识的阔少!但是她却选中了父亲,她是看父亲能干,能吃苦,纯朴,一身肌肉块,才嫁给父亲的,她认为嫁给这样的男人心里踏实,虽然穷了点,但是可以勤劳致富。但是她想错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由于父亲长期在外,母亲独守空房,这对一个年轻的母亲来说,那是很残忍的。母亲嫁给父亲之前,有个旧情人,是教师,两个人感情不错,但是后来母亲发现这个人能说会道,夸夸其谈,有些华而不实,另外好逸恶劳……后来便分了手。 如今是香玉子老师,香玉子长的和她母亲一般漂亮,而且已是大姑娘,他就对香玉子心怀不轨,当母亲哪能看不出来,她怕香玉子受到伤害,就想……女人有什么办法?就得委曲求全。以女人的方式……她以为满足那个人的欲望,就不会再骚扰她的女儿,便同那个人……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一时糊涂,想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可是那披着教师外衣的禽兽,并不以一次为满足,得寸进尺,乘人家丈夫不在赖在人家里,成了她家的座上客,她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一来二去……没有不透风的墙,香玉子的父亲能不晓得,知道后怒火万丈。 从此家无宁日,含苦茹辛的母亲常为一些不值得的小事,遭到丈夫的毒打,母亲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从此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若不是为了女儿她都想到自杀。 父亲的粗暴和母亲委屈的哭泣,给尚未成年的香玉子留下可怜又可怕的印象。 日子在苦熬,哪年是头?九一八日军侵占东北,由于战争的需要,父亲一气之下,眼不见心不烦,也没告诉家人一声,应招入伍去了东北,丢下他们母女过着饥寒交迫苦日子。 香玉子此时已经十八岁。那个禽兽不如的老师,闻听其父亲出走,对他们母女更加肆无忌惮,几乎天天赖在他家,瞅机会还要对香玉子欲行不轨。母亲实在忍受不下去,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就在那禽兽不如的教师想对香玉子蠢蠢欲动时,母亲用斧头从其背后气愤砍下,杀死了那披着人皮的狼!那气势不亚于一头猛狮!但是杀人者偿命,为此母亲进了监狱。留下香玉子一人孤苦伶仃。 第七十四章父女相见泪汪汪 香玉子喜欢画画,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小学时她画的画就得到美术老师的表扬,小孩子心理都一样,得到老师的表扬,不次于获得诺贝尔奖金,心里美滋滋的,长大就想当一名女画家。可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父亲嗜酒赌博打老婆,最后弃他们母女于不顾,应征入伍去了东北。母亲为了保护她,向坏蛋委曲求全,以至……最后入了狱!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哪能悉心画好自己的画。如今生存都要靠自己,别说画画了! 这个家没能给她一丝帮助,反而……如今只身一人孤影相吊,可怜的她不想在家呆下去了!她要走,她要只身闯社会!尽管江湖多险恶!她也要闯! 她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只身一人去了东京。东京是一座大城市,应该说找一份工作糊口不是问题,找不到好的,还找不到次的!可是两眼一抹黑的她,东闯西颠走了一天也没找到工作。工作是有,但是也要靠机遇,像她这样不知深浅的女孩子,没遇到坏人就是她的万幸!否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还好,遇见一位善良的老人收留了她。 老人很健谈,他年轻时去过中国的东北,对东北情有独钟。便向香玉子讲述他印象中的东北。 那是地广人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黑土地肥沃的,捏一把能捏出油来,夏季一到,你就看吧,满眼皆绿色,青纱帐起,风一过到处是绿波。秋天枫叶红了,稻子黄了,那真成了红红火火,金色世界……东北号称北大仓,盛产大豆高粱玉米大米,东北的大米香喷喷的……山区矿产也丰富,抚顺的煤,本溪的铁……那抚顺的大块煤不知有多好,又黑又亮,放进炉子里,不用劈柴就能点着,燃烧后就剩一小把白灰!都说那煤是黑金子!我看一点也不过份!谁要去那里生活,真就等于去了人间天堂! 老人的一番话,把香玉子说的心驰神往,她不由得想到父亲,父亲不是去了东北么?既然东北这么好!我何不去找父亲! 她产生了想去东北的想法。但是东北也不是那么好去的,中间还隔着海……要跨过海,那就必须有船,可是……她想到去一家轮船公司工作,这样可以借工作之便……虽说也不容易出逃,但毕竟有机会,而机会是要由人把握,她这样想。 第二天,她便去了一家轮船公司,一位船长见她年轻长的又漂亮,腿脚也勤快,又无什么牵挂。便把她留下来,把她分配到高级舱做服务工作。工资不多,但是有小费,香玉子心想,工作还是次要的,重要的她想寻找机会去东北,于是她欣然答应了。 香玉子在轮船头等舱服务时,遇见一位贵公子,这位贵公子气宇不凡,出手也阔绰,给她的小费都比她的工资高。 这位贵公子是个多情种,他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他见香玉子长的漂亮,身段也好,姿色十分撩人!便动了惜香怜玉之情,一心要和她交朋友。自从开船后便有意无意找她聊天,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干什么!香玉子也不是傻子,早就看透了他的居心和用意,一开始是借故躲避,但是……她又不想放弃利用他的机会。便假意应酬,但是心有所防。可是感情这个东西,防是防不了的!谁知谈来谈去,竟然成为谈得来的好朋友。 他们谈天说地,不久就热络起来,甚至谈笑风生起来,香玉子心里的那道防线无形中也就没了。两个人无所不谈,对彼此的私生活都产生了兴趣,谁也不愿意走开,几乎到了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船一路行去,两个人倒也不寂寞。 这贵公子叫铃木吉人,身份可不简单,他的家族出任过两届日本首相。他毕业东京帝国大学,是学经济的,女朋友不少,但至今未婚。这次来东北是奉家父之命,与关东军政要,商谈有关开拓团的一些事宜。他父亲做过政府高官,如今赋闲在家,虽然不过问政事,但是政事常找他,他是首相的重要幕僚。 铃木喜欢文学,香玉子喜欢画画,两个人真还谈得来,一个谈语言文字,兴高采烈,一个谈线条色彩,眉飞色舞!谈起来热火朝天,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谈到兴致之处,两个人竟忘乎所以,互相打情骂俏起来。 谈着,谈着,他们就谈到有关开拓团的事。 “贵公子……” “小姐!您不要这么叫我,我听着不舒服!”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介意!就叫我亲爱的吧!” “你……”香玉子一下子羞红了脸,可是并没有嗔怪于他,而是掩口一笑:“谁是你亲爱的?缺德!” “哈哈!不说不笑不热闹,逢场作戏罢了,何必认真!” “那好!亲爱的,您这次来东北有何贵干啊?”香玉子向铃木问一句。 “噢,是有关开拓团的事,父亲不好出面,但是他也能代表政府的意思,是要敦促那些大员们抓紧这方面的工作!” “开拓团……我不太懂。” “开拓团,就是开拓疆土的意思,你没学过历史?咱们日本是个岛国,充其量也只有几千里江山,人口却上亿!资源极其匮乏,要想长期发展就得去国外开拓!战争是一方面,光靠战争去掠夺是不行的!还要讲求恩威并施以德服人!我的老师常骂那些一介武夫,不读书不看报,不懂历史!世界哪个国家是靠武力征服的?都是靠怀柔政策!远的不说,就拿中国来说,历史上发生多少次异族侵略,哪个长久了?什么原因?单靠武力是不行的!是不能长久的!这不是炮舰时代,炮舰也只是轰开清政府闭关自守的大门!企图长期占领吞并那只是一场梦!犹如蛇吞象!不自量力!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的焦头烂额!军人误国!军人误国啊!相比之下开拓团更有其现实意义,开拓团是采用经济手段,政府出资开拓一片土地,见一个现代化农场,牧场,矿山……用我们的科学管理,先进的生产技术,高度机械化电气化,示范给那里的农民看,牧民看,矿工们看,老百姓是眼见为实,他们那种原始的耕种办法,自然会自叹不如,自然会接受我们的管理和统治,我们的资源也就有了永不枯竭的源泉!这比明火执仗拿枪用炮好的多!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瞒你说,我就想成为开拓团一员,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驰骋,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鸟语花香,美好家园!” “好啊!不失为画家的浪漫情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说说,去当个农场主!”过一把田园生活!” “那我就感激不尽了!我……” 他们毕竟是初次见面,这种萍水相逢的友谊,也只停留在高谈阔论上,不会引起什么感情寄托。这如同现在的一夜情一样,看是相见甚欢,但是毫无感情基础,那也只是片刻的愉悦承欢,清晨起来,各奔东西,再见面形同陌路! 不过这次谈完话他们分手时,铃木还是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无缘不相逢,但求再相见!不要小看了这张名片,在某种程度上,他比通行证还管用。 一天一宿的航程,第二天便到了东北的大连,临下船时,为了躲避海关检查,香玉子灵机一动,她有意挽着这位贵公子的胳膊,那公子当然没有拒绝,两个人有说有笑,形同恋人一般,从高等舱下来,一起下了船。别人还以为……谁敢阻拦找不自在! 香玉子就这样顺利的下了船,踏上了东北这块土地。 她从大连乘火车来到奉天,举目无亲,找谁呢?她想到父亲,她想把一肚子苦水向父亲诉说。 这个香玉子真有本事,也敢闯!利用铃木给她的名片,竟然闯进了关东军驻奉天司令部!声称要见她的父亲,负责接待她的军官见那名片知道来头不小,岂敢怠慢,立即找到了司令部查询处,代为查询。别说,在关东军所辖万千侵华士兵中,真还查到了她父亲的下落,还知道他父亲屡立战功,如今已荣升驻抚顺地区开拓团负责人,但是也付出一条腿的代价。 香玉子闻听父亲失去一条腿,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父亲还活着,这就是万幸!有父亲在,她就有了依靠!于是她去了父亲在抚顺的驻地,父女终于见面。 香玉子就不用说了,哭的像泪人似的,父亲是条硬汉,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是没到伤心处!到了伤心处也是满眼泪花! 片刻的哭泣后,她发现父亲变得冷酷漠然,以前在北海道的家,父亲一见到她,便会露出一丝微笑,可是现在他脸像块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爸……您好吗?……我听说您失去一条腿……您成为英雄当了官?” “哼!是当了官!还身兼两职!”父亲的口气像在自嘲。 “身兼两职?看来……” “我的傻女儿!爸说的身兼两职,一个是瘸拐李,一个是独眼龙!”父亲苦笑了一下。 “啊!可怜的爸爸……我听说您是在战斗中失掉一条腿,这眼睛怎么……” “这眼睛是在与当地老百姓争地,发生械斗,被打伤的!这都是战争所赐!” “我听说开拓团不是想为他们建立一个美好家园……!” “我的傻女儿呀,别那么幼稚!这就像一个渔霸来抢你的网,你会怎么办?” “我会奋力夺回来!” “就是啊!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他们哪能坐视不顾,肯定奋起反抗……” “爸!我完全没想到您会变成这样!” “咳!我也是没想到……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如果发生在我们家门口,我还觉得值,可惜是……咳!什么都别说了!什么英雄?狗屁!纯粹战争的牺牲品!我杀了人!我是侩子手!如今成了残废……这是报应!老爸这一生苦啊,惨啊……” “爸!您别悲伤,女儿长大了,女儿会照顾你的!”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母亲呢?” “母亲……母亲她杀了人,入了监狱!” “啊!她那么漂亮,那么温顺……她会杀人?她杀了谁?” “就是她以前的那个……您不能怪罪她,她一个弱女子,你又常年不在家,为了女儿安全,她能怎么办?只好牺牲自己委曲求全……母亲全是为了我才……” “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我走之前怎么没杀了他!当初你母亲就不应该……女人啊!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你让他绝望,她心里苦着呢……也许女儿不该这么说,但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我让她绝望?……可也是!我若不是喝酒赌博,破罐子破摔也不能……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好女人!是你母亲!她入了狱……我怎么忍心……” “爸!你就看在你们夫妻一场,救她出来吧!” “救她?那么容易!她犯了法,我有什么办法救她?” “你是英雄……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再别提什么英雄!我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我连狗熊都不如!” “那你就不想救母亲了?” “谁说不想,我是一时气糊涂了!顶多再杀几个人!我现在就想找人拼命!” “爸,你千万要冷静……切不要再杀人了,算女儿求你了!女儿给你跪下了!” “你……你给我起来!千万别逼我,让我好好想想……”他皱着眉低头想了想“若说办法真还有,只是委屈了你的妈妈!” “什么办法?” “让她去做慰安妇……” “爸,您这不是……那不是活地狱吗?那还不如住监狱!” “你不知道,我这里负责征召管理慰安妇,只要能把她从监狱里弄出来,做不做慰安妇那以后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要真能这样也不错!” “不过这件事尚需上边有人运作……容我再仔细想想!” “爸!不瞒您说,女儿在来的船上,遇见一位贵公子,他是铃木家族的人,其父亲是首相的幕僚,不知他能否帮这个忙?” “行啊!我女儿还能遇见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能帮上忙!问题是他肯帮吗?” “我想……凭女儿的感觉,他肯定能帮这个忙!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那……怎么和他取得联系呢?”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喽!就是这张!”香玉子说着从上衣兜里拿出那张名片给父亲看。 “我女儿真不简单,还能结识这样人物!不是他看上了我的漂亮女儿了?” “爸!说什么呢!我们是萍水相逢,一面之交!” “那就不能一见钟情了!不过你要小心,这样的贵公子靠不住,他身边有权有势的漂亮姑娘不会少!也许路上耐不住寂寞,找你玩玩,聊聊天而已!你不是以身相许了吧?” “爸!看你都想哪去了!我怎么会……不跟你説了!” “哈哈!爸爸是随便说说,你看你……好!咱们不説这个,你来找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爸!我想去你下面的农场,我想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建立一个有千亩良田,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一切都用机械化操作的世外桃源……远离战争,远离罪恶!铃木公子答应我,他想帮我实现这个理想!” “你呀还是那么浪漫单纯!什么理想?纯粹是在空想!别忘了这是在人家的土地上!爸爸的一条腿和一只眼睛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还不让你猛醒吗!谁不热爱自己的美好家园,谁不痛恨外侮的侵略!我的乖女儿还是现实点吧!你的工作问题……我想好了,我看你还是去妓院吧!” “啊!你?你怎么忍心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傻丫头!我不是让你当妓女!我是让你去管理!另外也是为你妈出狱铺条路,这样你们母女也能在一起……” “原来您是这样打算,但是……” “我们开拓团为了募集经费,在抚顺繁华地区开了一家妓院,是和特务机关合伙开的,特务机关只是为了获得情报,我们负责经营管理!那里正需要有女人去管理,别人我信不过……你也是暂时代理,你想长期在那干,我还不答应呢!我准备让你母亲……咳!你母亲跟我一辈子也没得好!如今我又成这个样子,根本给不了她什么,我想让她出狱后,接替你,让他下半辈子呼婢唤奴,过那锦衣玉食的生活!” “是这样!你早不说!那好!为了我那可怜的母亲!我愿当她的马前卒!” “你一个人去,为父不放心,我派一个手下弟兄叫星野的帮助你,保护你,我听说妓女里面有一个号称小川岛防子的,她是特务机关的人,长的很标致,仗着她是特务机关的人,在妓院里飞扬跋扈,无恶不作,我派去的几任男主管都是因为不能把持自己,被她抓住把柄,哄了回来……你去了以后要洁身自好,树立正直威信,一定要把她降住!什么也别怕!你背后有我撑腰!” “父亲放心,女儿也不是好惹的,到那里我小心做事就是了!” 就这样香玉子第二天就去上任了。一些交接手续不用他父亲开口,手下人就都替他想到了,办好了。 第七十五章香风玉软楼的今昔 说起这家妓院,有他的一段历史。 这家妓院,原老板是个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其父母小本经营,开了一个夫妻杂货店。由于每天忙于赚钱,对他疏于管教,以为只要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儿子衣食无忧,每天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对得起他儿子。以至缺乏对他的培养和教育。把儿子惯的不成样子,厌倦学习,经常逃学!浪迹市井邻里,哪热闹到哪去,每天吃喝玩乐,倒也逍遥自在。 人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期间他结识几个与他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没事时他们便喝酒寻衅滋事,弥补精神上的空虚。 寻常百姓家,都希望安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希望惹事生非,见到他们,如同见到水浒传里的‘没毛大虫’,那‘没毛大虫’一出现,人们四次逃散躲避,唯恐来不急。商家纷纷关门,生怕遇见这位倒霉星!那是一个‘没毛大虫’的出现,就另行人商家惶恐!他们可是五,六个‘没毛大虫’就更不用说了!有人会说如此害人虫,官府不会抓他们,治他们的罪?抓是能抓,但是抓了又能怎么样呢!顶多关几天还得放出来!浪费了精力和银子,还不如不管。再加上老子用钱,谁还那么认真!所以他们就是社会上的赖皮疮,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赖皮疮成了他们眼中的花,在社会上横冲直撞!久了,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竟然和官府暗暗勾结起来,成了黑社会。 就这样他儿子混迹成了黑社会的头,那些酒肉朋友成了他的几个铁哥们,成了他手下的干将! 随着时光的流逝,父母相继去世。他仗着祖宗的阴德,留给他的三间临街的门市房。他先是将杂货铺改成了饭店。一开始名为“春花店”,起名号时,那流浪子,也就是如今的老板,绞尽脑汁想了一宿,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来,最后算是灵光一现……他喜欢老婆,他老婆的名字叫陈春花,叫顺口就叫春花。何不用老婆的名字,这样叫起来也顺口,名号就是这么得来的。 陈春花长的有几分姿色,据说是从妓院逃出来的,待人接物会眉目传情,打情卖俏……这样的女人很适合当老板娘!有不少喜欢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不是来吃饭,而是奔老板娘寻开心! 由于饭店地理位置好,位于繁华地段,来这逛街的人多,所以顾客盈门,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黄金白银!但是这等人贪婪的欲望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这山望那山高。他们嫌开饭店太累,觉得开妓院又轻松又自在,周围还有美女,还赚钱,这样的买卖何乐而不为?所以夫妻一商量……反正现在手里也有钱,春花还在妓院呆过,经营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于是…… 他们在原址上加盖了木制二层小楼,装修的还算奢华,隔断出不少精致的小房间,留客人缠绵嫖宿用。 妓院在春花经营下,越来越红火。可是没多久,发生一起嫖客遇害案,生意大跌!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谁还敢来这里找乐子,谁不怕丢了性命! 这个案子闹的满城风雨,警察局至今也没破案。 案子能拖得起,妓院的经营可拖不起,求爷爷告奶奶的,一个月后才容许开门经营,但是生意大不如以前,渐渐冷落下去,生意一旦冷落下去,再想恢复元气将是很难很难。即便再多几个能卖笑的春花,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那个如今有美女陪着,成天躺在烟榻上,只管吞云吐雾,吸大烟的老板,一觉醒来,发现贴身侍女没了,千呼万唤也没出来,他感觉很奇怪。瘦的两眼成了‘大眼灯’的老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想叫老婆春花,问是怎么回事?可是叫了几声也没听答应。后来还是一个小伙计跑来告诉他,春花和二掌柜的跑了。跑了?老板一听简直是气炸了肺!他想召集他的那些手下干将,可是那些干将不知为什么,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如今他成了孤家寡人,他干瞪眼,回天乏术。 他打出低价转让的牌子,但是谁敢接他留下的乱摊子,一时无人理会!老板这才觉得有点不妙,弄不好我这十几年的积蓄全都赔了进去,最后成为穷光蛋!流落在街头。都说十二年一轮回,我这还没到十二年……哪时还能靠父母,现在靠谁……。 就在他敢到绝望时,来了两个日本人,一个是日本开拓团的人,另一个是日本特务机关的人,他们用一元的象征价格,接手了这妓院。老板心虽不干,总比日日往里赔钱强,所以无可奈何,只得答应。据说他不久就死在街头,他是窝囊死的,死时唯一的财产,就是他手里的那杆大烟枪。 自从日本人接管后,随之杀人案,宣布告破。他们随便从监狱的死刑犯里拉出一个枪毙了事! 如今妓院来了新主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以特务机关不适合插手妓院为名,把飞扬跋扈小川岛芳子开了,令她回特务机关。二是不惜重金广招美女,佳人,艺人,提高档次,将单纯的妓院,改成游乐场所,敢于和上海的百乐门一争雌雄。三是改头换面进一步装修。原春花楼,改为‘香风玉软’楼!香玉子喜欢画画,为了提高妓院档次,还请来当地名人作画,她请来了当地很有名气的王盛烈的哥哥王盛祚为她作画。香玉子很欣赏王盛祚的画,她想……她常思念远北海道坐牢的母亲,有时做梦也在想,但是醒来什么都没了,为这她很痛苦,所以就想请王盛祚为她母亲画张像,她向王盛祚讲了她母亲的遭遇,还给了她母亲一张旧照片,那是一张合影,母亲梳着日本发式,穿着和服,抱着她,旁边还有父亲,也是穿着日式和服,一副棱角分明的脸…… “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合影……你拿去做参考,我希望能画一张大一点的……”, 王盛祚接过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你想就这照片画呢?还想……” “不!我说过,只是提供参考,你最好能把母亲的内心世界画出来!” “若是这样……将会是很难,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可以……我相信你能画好!但不知什么时间能……” “这个……可不好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我尽量争取快点把她画完!” 就这样王盛祚告辞了。当画出来以后,拿给香玉子看时,香玉子惊呆了,她十分受感动,她看着看着不尽哭了。王盛祚看着她那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有那不时抽搐的双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您怎么哭了?难道……” “我是百感交集,情不自禁……谢谢盛祚君!我没想到你能为我母亲作画,没想到画的这么好,这么逼真!不仅形肖,神也似!你把母亲的一辈子都画了出来!我能不激动……我谢谢你,我会把这张画珍藏起来!永作纪念!” “谢谢夸奖!看那照片……我真没想到你母亲还有你父亲会有那么痛苦的经历……” “那照片说不了什么……你以为我们日本人都个个生活在天堂!” “我从小就和我弟弟争论,好人要画什么样?坏人要画什么样……我们那时看问题太简单了!纯属斗气!” “你有弟弟?” “啊!他在日本学过画,师从川端龙子!” “川端龙子?那可是我崇拜的偶像!有时间你介绍给我,让我也认识认识!我想拜他为师!” “那……好啊!等他从长春回来我介绍给你。” “你这次辛苦了,我会用重金酬谢你!” “那就不必了!只要你满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也许我会请你帮忙!” 再说王盛烈和他的两个在日本学画时的同学康明瑶,王言大,及女扮男装的康明瑶女朋友高尚廉,他们四个人来到抚顺。 王盛烈回家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见父母,又怕见父母。父母包办婚姻是一方面,没和家商量便拿走了家里的钱,又是一方面。加上这次去长春工作问题还没着落……怎么有脸回家见爹娘!另外这次长春之行,病了一场不说,还没见到金凤,他哪能高兴得起来! 一路上只有郁闷,失意,痛楚。所以路上一直低着个头想这些心事,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 前面的康明瑶和王言大他们来过盛烈家一次,那还是为诊断书来的,王盛烈的父母给了他们很好的印象,待人特实在,特热情……临别时还说再来给他们炖酸菜猪肉粉条。 这次是故地重游,康明瑶触景生情,脑海里满是那次来的情景,一草一木都感到特别亲切,这次身旁又多了一个俊俏的高尚廉,康明瑶的心情不知有多好,他都想……只是王言大跟的他们那么紧,实在是有点……。 康明瑶想拿话给他听。 “树上有一个呆鸟,他看有两只鸟比翼双飞,他也跟着后面,前面的两只鸟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你说那呆鸟烦人不烦人?”康明瑶有意对王言大说了一句。 “烦人!这真是一个呆鸟!”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明白了……康明瑶!有话不明说,你是用话敲打我呢!咳!我怎么和你们倆走在一起!还紧追不放……好不知趣!” “你才知道?挺大个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我们紧走你也跟着我们紧走!我们放慢脚步你也放慢脚步,可倒好像胶皮糖粘上了!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们难堪吗?” “行!行!我知过必改!我去找盛烈!这个盛烈今不知怎么了?一路也没话……” 他一回头盛烈正在他身后。“你这个王盛烈……说你什么好!脑袋像灌了铅似的,始终低个头!这么一会落到后面去了?你是主人!应该前面带路才是!你没听老康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康一向是重色轻友!如今有了新欢……你自找没趣,活该!” “好你个王盛烈!你这是说我,捎带老康!一炮两响,一箭双鵰!你迟迟落在后面怎么不说,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到你家?” “说哪里话,那老康是运动员出身,素来走的飞快,脚底生风,犹如水浒传的神行太保。如今又有了女友,如同肋插双翅,两人比翼双飞,我这笨鸭的脚步如何能赶上他!落在后面也是自然的事。说到领路,眼前这是一条直路,到了拐弯处我自然会招呼你们!”王言大眨了眨他那小眼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满腹心事……你不说,我也是不想问了!” “还用说,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盛烈这次长春之行,虽然救了黄——姑娘,但是并没见到黄——姑娘,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康明瑶有意把黄毛姑娘的毛字去掉,如今黄毛姑娘都大了,再叫黄毛丫头有些不雅。 “说的也是,他和你不同,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咳!也不知黄姑娘去了北边有没有危险?” “叫你说的!黄姑娘会有什么危险!”康明瑶瞪了王言大一眼。 王言大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忙改嘴。“你看我这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黄姑娘是谁?”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高尚廉问康明瑶一句。 “我们这么说,你还没听出来?她是盛烈小学同学!人长的可漂亮了!还是抗日英雄!你听说过火凤凰故事吗?她就是现实当中的火凤凰!她和盛烈两个人很要好,感情深着呢!” “噢,那太好了……我正缺女伴,但愿有机会能见到她!”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一个路口。 “盛烈,我记得那次来时,是从这个路口往左拐……” “不!我们不拐了!我们直走!” “这是为何?” “我们先不去父母家,我们直接去我的大哥家!” “那又是为什么?……你不觉得那是对老人不尊重?” “这……有些事你不明白!你就不用管了!我们来的目的不就是画画吗,不就是想去妓院看看吗,开开眼界,不就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画画人体吗?这些我父母都帮不上什么忙,唯独我大哥,他认识妓院里的人。” “噢,是这样!那好吧我们听你的!” 就这样王盛烈把他们几个人直接领到他的大哥王盛祚家。 王盛祚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特意请假在家恭候。 王盛祚家有两间大瓦房,门前有低矮榆树圈成的小院,榆树墙,密密匝匝的连鸡狗都难以钻入。小院内种些应时的蔬菜,如黄瓜,小葱,洋柿子,辣椒……小院弄的很整齐干净,别看他是教师,但是园子侍弄的挺好,绿茵茵的,长的也很茂盛。 他们一到院门前。王盛祚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知道你们能来……欢迎!欢迎!快到屋里面坐!”, 虽然在奉天火车站他们见过一面,但是王盛烈还是把他们向大哥做了一一介绍,特别是高尚廉,大哥还没见过。 “你要不介绍我真以为她是英俊美男子!想不到是祝英台女扮男装!呵呵!” 他们说着进了屋,屋里有南北炕,还算宽敞,王盛烈的五岁侄子,铁汉正在北炕玩弹玻璃球子。他见二叔进来,乐的一下子蹦了起来,立即投入盛烈的怀抱,说什么也要和盛烈顶脑门,盛烈哈哈大笑…… “你这孩子,二叔刚进门你就缠着他不放……你也不让二叔歇口气,喝口水!”他爸爸盛祚说了铁汉一句。 小铁汉很懂事,见父亲瞪着他,他也不敢再放肆,偷偷看了大家一眼,乖乖的跑到炕犄角不说话了。 “来,你们都尝尝鲜,这都是我刚从园子里摘下来的!”王盛祚端了一盆洗好了的黄瓜,西红柿进来,放到炕桌上。 王盛烈见了也不客气,带头吃了一根黄瓜。 康明瑶,王言大,觉得盛情难却,也都拿上一根黄瓜,大口咀嚼起来。高尚廉则拿了一个红红的西红柿,小心般的小口吃着。 “这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二弟盛烈此次去长春,没少麻烦大家吧……”, “大哥,我这次去长春,若不是有他们帮忙,恐怕我们兄弟不会再见面了,我早被特务押回来,关进大牢!” 王盛祚听了一楞。“哦!还有这事?这我可没想到!你不仿说说,我听听!” 于是王盛烈便把去长春的经过从头到尾向大哥讲述一遍,盛祚听的一会点头,一会紧张,一会害怕,一会又安下心来……直到讲到他们来抚顺,盛祚才把心放下。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把金凤姑娘救了,这就好,这就没白去!虽然最后没能见到她,那也是事出有因,怪不得谁!当然有些遗憾……但是你能安全回来,那就不错了!不要愁,只要人在,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另外工作的事,你未免太固执,那川端教授的推荐信,那总编的名片,分明在你手中,你就不拿出来……你这不是辜负他们的一片盛情……这个社会,人情关系很重要!我们又不行贿,怕什么!你是有本事,但是还没有英雄用武之地!工作的事先别愁,我认识一个年轻的日本女人,她很想学画,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女画家,可是命运偏偏作对,她不得不出来讨生活!她是一个心地善良,充满幻想的人,特别崇拜川端教授!她听说你师从川端还想拜你为师呢!” “是吗?我这学生还没当够呢,竟有人想拜我为师?她是干什么的?”“说起她的职业……”王盛祚皱起了眉头。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盛烈一听他大哥王盛祚说,有人想拜他为师,这让王盛烈很惊讶,心想自己刚出校门,就有人想拜他为师,实在让他感到意外!于是他问大哥,这个人是谁?她是干什么的? 王盛祚想到香玉子的身世,她的职业,皱起了眉头。他不想说,但是不能不说。 “你要问她是干什么的……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是西四街一家妓院的老板……” 这让王盛烈没想到。“是妓院的老板娘?大哥!你这是……算了!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同这种人交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作为妓院的老板娘,她的职务可能为人们所不耻,但是这姑娘和别的姑娘不一样……你是没和她接触,没和她打过交道,你若是接触她,和她打交道,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很单纯,充满幻想,很有正义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年轻的姑娘!” “哦!是个单纯姑娘?……那妓院可是大染缸,谁家舍得把姑娘送进那里去?这做父母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咳!你是有所不知,她当妓院老板也是实属无奈!她是受她父亲的嘱托,临时掌管一下,等她母亲从监狱出来,她就会全身而退,一心学她的画!” “哦?她母亲还在监狱?她在妓院……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呀?” “咳!听起来是让人……不过,你别误解!说起她母亲,那还真有一段让人感到痛苦而又痛心的经历!” “哦!不妨讲给我们大家听听!”王盛烈来了兴趣。 王盛祚扫视了大家一眼,“那好吧,我就讲给你们听,我相信你们听了,也会同情她的!” 于是王盛祚把香玉子母亲的事,从头到尾向在座的几个人说了一遍。 大家听的是鸦雀无声,不时有人发出一声叹息。高尚廉听到香玉子母亲最后杀人入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落了泪,嘘唏起来。 王盛烈两眼也是噙着泪花,他不敢看别人,他生怕受感染,控制不住自己,而……他低着头,不断的叹着气。 “咳!咳!怎么会是这样?没想到,这个叫香玉子的,竟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有过这样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不过,我还是……她父亲是开拓团的团长!也算是有一定权力的人,干嘛让女儿去那种地方……” “别这种地方,那种地方的了!我看你脑袋里陈腐观念也不少!妓院怎么了?妓女又如何?还不是生活所迫!从古到今有多少良家女子流落红尘,多少有才情女子,成为青楼女子!杜十娘,李香君,赛金花,小凤仙……数不胜数!咱们别那么正人君子那么世俗好不好!大词人柳三变,就不介意于世俗眼光,混迹于烟花柳巷中,给后人留下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我还听说当代有一名大作家,为了写好妓院的生活,还特意深入妓院去体验生活……咱们口口声声说反封建,可是一遇到实际情况就……咱们别叶公好龙,谈虎色变好不好!” 康明瑶的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把王盛祚,王盛烈说的直卡巴眼。 王盛烈扪心自问,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守旧了点。在康明瑶他们想来抚顺寻求刺激,他就有点……但是碍于同学情面,不想打消他们的兴趣,最后还是答应了!方才他的话虽没有诋毁妓院及妓女的意思,但是话里话外,言语间还是流露出……” 王盛烈想到这便开言道。“康兄说的对,看来我的思想还是有点守旧!不如康兄来的激烈!大哥!有件事还没跟你说,来之前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好了,想上妓院里看看!感受一下那里的生活……另外有条件我们还想画画女体……” “画女体?……这个就算了!高尚廉可是在这呢!”王言大半开玩笑说了一句。 “什么叫算了!还没怎么的就打退堂鼓!你别拿高尚廉做挡箭牌!她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封建!她可是我值得骄傲的新女性!她不会反对的!她也想动动笔……尚廉你说是不是?” 高尚廉抿嘴一乐,点点头!“还是康君了解我!” “还没入洞房呢,就妇唱夫随了!”王言大取笑了他们一句。 王盛祚一听大家有这方面愿望,他也不便打消他们的兴趣,他想了想便说道: “既然你们都有这种想法和诉求,那我去找香玉子商量商量,也许她能帮上我们的忙……我想问题不大,她还欠我一份人情……” “大哥,她欠你的人情?她怎么会欠你一份人情?”盛烈奇怪的问了一句。 “说来,也是一种同情心的驱使。她请我为她母亲画画,你们知道她母亲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儿,宁肯自己受侮辱,做出了那么大牺牲……我画此画时,也是心潮澎湃热血涌……想了三天才动笔,颇费了一番心思……没想到画出来以后,拿给香玉子看,香玉子激动的哭了……” “噢!激情所致,大哥肯定能画的不错!’ “能否拿来让我们也欣赏欣赏!”康明瑶说到。 “如今在香玉子手里,想看你得去她那里看!” “她没少给你银两吧?”王言大问了一句。王言大这个人喜欢别人说话时,他去溜缝。 “谁像你!你满脑袋瓜子想的都是钱!”康明瑶弯了他一眼。 “这是实际问题,画家也不能饿着肚子画画!“ “她要以重金谢我,我没收……能达到她的满意,是我最大的满足!” “那……我又说了,不要白不要!”王言大来了一句。 “你以为都像你!眼睛掉在钱眼里了!” “呵呵!金钱是小事,友谊更重要!” “如果是这样……我看咱们今天的事有门!” 王言大想到画人体的事,王盛祚也在想。 “……咱们别只管说话,黄瓜西红柿管够!咱们边吃边聊!” “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哪能吃得下,心早飞到那妓院去了!”康明瑶来了一句。 “是啊?呵呵……如果是这样……也好!咱们就抓紧时间去,白天那里还清静。” 年轻人没有那些迎来送往的啰嗦,说走就走。他们叫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只听马蹄‘夸夸’,车铃‘当当’作响。不一会便到了,西四街的‘香风玉软’楼。 王盛祚先下了车,王盛烈等几个人紧随其后,把门的见有客人来,忙笑脸出来迎接。 “王大画家!您来了?” “啊!你家女主人在吗?” “在,她在正厅坐着呢!老爷也在,昨晚打了一宿麻将,现正在楼上休息睡觉!” “噢……”王盛祚回头看了王盛烈他们一眼,那意思是问:咱们进去?王盛烈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点点头。 王盛祚回过头去便对那个人道。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噢,失敬!失敬!您尽管里面请!” 他们来到正厅,王盛祚果然看到香玉子坐在那里,看来也是刚起床,倦容还没褪尽,云鬓有些散乱,还穿着睡衣,她正在喝早茶! 她听见脚步声,知道有人进来,便一抬头。他发现是王盛祚。忙站了起来。 “呀!大画家!没想到您能来?快这边坐!这几位……” 王盛祚指了指王盛烈。“这是我的二弟王盛烈!” “啊!你们兄弟长的真像!” “呵呵……那几个都是他的同学,你可别小看了他们,他们都是留日学生,他们都是刚从日本学画回来……” “啊!都是画家!好啊!认识你们太高兴了!都快请坐!” 众人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但是都和香玉子保持一定距离。唯有高尚廉,她是女儿身,没什么忌讳,她紧挨着香玉子坐下。 “啧啧!这位公子……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看去真是一个文弱书生!” 众人笑而不答。 “大姐,你不是看上我了吧?”高尚廉故意跟香玉子开了一句玩笑。 “哈!别说,真还有那么一点!只是我感觉你……缺少爷们那种阳刚之气!” 香玉子的这句话把大家说乐了!也把高尚廉说的脸通红,到这时候,她不得不实话实说。 “大姐你说对了,你没发现我是女扮男装?小心!我的夫君就坐在你对面!” “啊!原来你是祝英台呀……这怎么说的,梁山伯还在身边……你们中国女孩子为什么喜欢女扮男装?” “这让我怎么说呢!封建社会在我们国家可是有数千年的历史!封建思想相当顽固!什么男尊女卑,男女收受不亲,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种种束缚,让我只能女扮男装……” “简直是在灭杀人性!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女人还要以裹小脚为荣!还美其名‘三寸金莲’!真不可思议!我看那就是自残!” “谁说不是呢!挺好的一个人,非要把一双脚弄成畸形!说起来,做女人真悲哀!不能抛头露面,有病只能请医生上门救治……女的只能从帐里伸出一只胳膊……这能看好病?难怪有的女人争宠,诈称怀孕……那伸出的手不知是谁的呢!……真是害人不浅!滑稽可笑!可也是……这给作家苦思冥想,编写情节,增加不少想象的空间!” 王言大不无讽刺的说。 “咳!更可笑和可悲的是有些人……明明知道不对,还助纣为虐,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有的糊涂家长,为了女儿能获一个贞节牌坊,把自己女儿活生生逼死……” “你说的那是封建社会!还有情可原。但是现实生活中,也有这种可怜虫!我听说一个女人产后大流血,丈夫说什么也不肯把妻子送医院,就因为那医院的妇科是男大夫!结果……咳!一命呜呼了!母亲没了,那孩子也没活几天也死了!他也没好日子过!悲哀呀!悲惨啊!” “你是听你那位日本女护士说的吧!” “你管谁说的,这是真事!” “咳!还用说那些!就说我们画画吧,画人体那是我们的必修课,就像医生学解剖!医生面对的是死人,我们则面对是活人,这男模特还好说,这找女模特……那比登天还难!难怪有的画家,画个女的,却画出一个男人的胳膊!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王盛烈也是有感而发,他的这句话,也是为今天的来意,做铺垫。 “咳!说起这些,我想几天几夜说不完,我们还是书归正传吧,香女士,我的这些朋友来这里就想画画,他们想画人体……能不能在你们这里找来一个,当我们的模特……佣金我们会加倍!” “这个……”香玉子一沉吟。“这不是钱的问题!别看他们是那种女人,但是思想满愚昧,他们不懂为艺术献身是一种高尚的行为!做人体模特和接客是两码事!哪个女人能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你们的面,一丝不挂……” “其实这也没什么!画家画女体在西方世界已不是新鲜事,有的院校已纳入课堂教学!既然无能为力……咳!他们可是千里迢迢满怀希望从长春来的!”王盛祚不无失望的说了一句。 “这件事还要请你们谅解!我喜欢画画!也理解画人体,对一个画家来说很重要,我有心成全你们……但是我还是一个未嫁的姑娘,我怎么好意思……” “我们理解!理解!还是勉为其难吧……”王盛祚客气的说了一句。但是心情的郁闷已经写到脸上。 “我看出盛祚君很失望……你的那些朋友也……我不想让你们索然离去!我看这样,你们先在这耐心等一会,我去和我的那些姐妹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为艺术而……我去做做他们的工作!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我们先谢谢你了!” “好!那我就去了,你们在这里小憩片刻,我去去就来!” 香玉子说完起身出去了。 “真没想到,这个香玉子,会这么热心帮忙!”康明瑶说了一句。 “我说你们不信!这回见面了,她给你们的印象如何?我所言不虚吧!” “不虚,不虚!真是出人意料!让人想象不到!即便事情不成,能认识这样的女主人我们也没白来!” 这期间隐隐约约从楼上传来吵架声,但是很快就没了,大家也没太理会。 不一会香玉子心情很沮丧的回来了,她见大家向她射出期待的目光,故强颜一笑。 “呵呵……诸位尽管放心,我的工作已经做好了!房间已选好了,是这里最大的房间!就在牡丹堂!牡丹姑娘也答应了我,做你们的人体模特!” “这……真的!太好了!谢谢姐姐!” “你们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盛祚!他可给我画了一张最令我激动的画!我欠他的人情!我不能不答应他!” “说什么呢……”王盛祚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了,我的这些兄弟,还都想看看我的那张拙作。” “这不难,那张画就挂在我父亲房间里,他昨晚打了一宿麻将,还没醒……他性格暴躁!最好别惊动他!待他醒来,我再领你们去看,也不为迟晚!父亲和我一样,非常喜欢那张画!” “那……也好,我们一切听女主人安排!” 香玉子又把贴身保镖星野叫了进来。 “今天有贵客来访,关门一天!你负责把好门,任何人不准进入!” “是,”星野下去了。 她又叫进牡丹姑娘。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含笑走了进来。 “我把客人交给你了!你替我招待好!”她说着转过头,对着王盛祚还有跟他来的哥几个说:“你们有什么需求……如画画用具,文房四宝之类,找她就可以了!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奉陪了!” “行!行!行!你忙你的去吧!” 就这样王盛祚他们哥几个,跟着牡丹小姐来到她的牡丹室。 他们很惊奇,这房间的窗帘已严严的拉下,屋内灯光通明,桌椅已挪到一边,看去已腾出很大空间,画画的用具全都摆设好了……” “哈!你们想的太周到了!真得好好谢谢你们!”王盛祚对牡丹小姐感激不尽。 “不要谢我,我都是按主人要求,才这样做的!” “那到是!不过姑娘思想开通!也令我等敬佩!” “你们说什么呢!呵呵……”姑娘掩嘴一乐,没在说什么转身走了。 王盛祚看她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 “想是她不好意思,去做准备去了……了不起!我们应当好好谢谢她!她去准备……我们也应该进去准备,准备!” 牡丹姑娘进了里边盥洗的小屋,进去之前,没忘回头朝他们莞尔一笑。 这边王盛祚和他的弟弟还有几个朋友,把画架调试好,画纸铺好,就等那模特闪亮登场。 不一会那盥洗的门开了,从里面袅袅婷婷笑吟吟走出一个一丝不挂的佳人……那佳人皮肤雪白,嫩的吹弹可破……” “呀!她不是香玉子吗?身上披有轻纱!那么飘逸……” 香玉子来到他们面前一颔首。“对不起让诸位吃惊了!我不这样,你们也不会接受我!呵呵,现在是木已成舟!既成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协助你们完成这门工作!” “呀!你太让人惊奇了!如现代版的出水芙蓉……见到你这个样子,我想起白居易的一句诗:温泉水滑洗凝脂……如此的娇态……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康明瑶来了一句。 高尚廉在他旁边来了一句。“你可别画的走了神!” “看你说的!大丈夫坐怀不乱!当然除了你……” 康明瑶这句话把大家说乐了。 这几句玩笑话,顿时把彼此的尴尬,抛向九霄云外。香玉子按照他们的要求,坐好,他们便开始认真画起来。 再说小川岛芳子,她坐在特务机关,实在奈不住机关里的寂寞,幸亏特务中村回来复命,她才有了说话的人,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是讨好还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她向中村透漏了,有关特务头子原田的秘密!有些不该讲的话她都讲出来,这让中村吃惊不小,多疑的中村,也不知她的话是真还是假……最后那芳子想邀他去‘香风玉软’楼找乐,中村猜不透她何意?便多了一个心眼,作了防范他找了一个借口,说是一路鞍马劳顿,需要好好休息,小川岛芳子之邀,被中村婉拒了。 中村是婉拒了,但是他的手下,小野那帮人,巴不得去那种场所找乐子,当芳子找到他们时,他们乐不得跟她去。 芳子这个害群之马,确实另有图谋!她被香玉子赶出‘香风玉软’楼后,对香玉子一直怀恨在心,她就想报复,哪怕当面辱骂她一次,出出这口恶气也好! 他们来到‘香风玉软’楼。 第七十七章画模特引来风波 那个号称小川岛芳子的日本女特务百合多美子,中国名字就叫李金玉!她带领以小野为首的那帮特务,来到香风玉软楼。芳子说是寻欢作乐的,其实是找他们来,帮她打架的。 她是想借全城大搜查之机,挟嫌前来报复。因为香玉子一上任,就把她这个混迹于这家游乐场所的女特务,撵回了日本特务机关。 那个过惯了妓院生活,放荡而又心高气傲的小川岛芳子,对此耿耿于怀,她还没受过这个窝囊气,她回到特务机关,哪能善罢甘休,时刻寻机报复。 她先是想拉拢中村和她一道去,必要时好能助她一臂之力。她使尽各种招数!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想让中村对她五体投地,成为她的心腹打手。中村一度被她的‘肺腑’之言,弄的晕头转向,险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中村毕竟是老牌特务,见多识广,老奸巨猾。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遇事总是三思而行,当最后小川岛芳子色迷迷的想让他跟其一起去香风玉软楼时,他突然警觉了……他感觉芳子另有图谋,请不是好请!乐不是好乐!遇事还要三思而后行。 他怀疑小川岛芳子在利用他,是想让他帮她出气!然后再把一切推到他身上。他岂能稀里糊涂被利用!所以对这种事情他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这次以一路鞍马劳顿,体力不支为借口,婉拒了小川岛芳子的盛情邀请。 小川岛芳子,见中村拒绝了她,她也不好意思太过分,执意相强!那只能适得其反!为此只得退而求其次!她找到了中村手下的特务小野他们。小野他们对香风玉软楼早就垂涎三尺,只因身份卑微又没钱,一直没有机会。这次芳子主动邀请,巴不得去香风玉软楼放松一下,便痛快的答应了。 他们一伙人来到香风玉软楼,他们发现楼门口临时挂出一个牌子,上面写:因故临时停业一天。 跟她前来的小野,一见这块牌子,心里立刻凉了半截,他看了一眼小川岛芳子。 “这可怎么好?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小川岛芳子冷冷一笑。“你可真是土命人心实,那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咱们是谁?走!跟我进去搜查! 于是小川岛芳子在前,小野他们紧随其后,向楼内走去。不料刚想楼门,却被把门的星野挡了驾。 “这位小姐!各位先生!对不起!本楼今天不营业……你们没看门前挂的那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因故临时停业一天。” “我看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是小川岛芳子呀!星野!我刚走了两天,你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我当然认识!但是……公事还要公办!你已经回你们特务机关了,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咱们这里的人,所以……实在对不起!还是请回吧!” 小川岛芳子,见星野不开面,便伸长脖子左右想往里看看,她是想找熟人打声招呼,熟头熟脑那样就可以进去了,可是有屏风挡着,什么也没看到。 “我们是奉命来搜查!” “噢!有搜查证吗?” “这……”芳子哪想到那么多。“我们还用什么搜查证!我们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 “没搜查证,任何人不准进入!” “兄弟,这么不给面子?”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是规定!我要是把你放进去,香玉子知道了,我没法交代!所以您还是别难为我……” 星野说完也不和他们多说话,独自回守卫室了。 丢下小川岛芳子和小野他们楞在那里好是没趣。芳子一见停业一天时,心里就很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好端端的停什么业?她有点想不明白。 小野见被拦,气的一跺脚。 “真他妈的扫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咳!人要不走字,喝凉水都塞牙!妈的!最近不知怎么的了,到哪,哪不顺!此次长春之行,就有一个镶金牙的画商,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们……破裤子缠腿,不得已,被我们结果了……到了长春好不容易找到了火凤凰的住所,火凤凰没抓到,抓了一个替死鬼……这个替死鬼能带回来也行!也能向原田有个交代!可气的是,这个替死鬼中途还被当地警察劫走了!咱们杀了人,还不敢多问……真是放屁扭了腰寸劲!” “那是为什么?”小川岛芳子问了一句。 “还不是怕惹来麻烦!咳!我们只得垂头丧气,空手而回。害得中村先生别提有多郁闷!我们跟着心里也不得劲!这次有幸跟芳子小姐出来开开心……妈的!又遇停业!你说这倒霉的事,怎么都叫我们赶上了?” 一个小特务不想高兴而来败兴而去,便说起疙瘩话。 “倒霉是够倒霉的!不过……芳姐!这事想起来挺奇怪的,早不停业,晚不停业,偏等您领我们来停业……这里不会有什么文章……”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是挺奇怪的!” “停业也行,哪怕走走后门!后门也不让走!我们这些‘啥拉米’无所谓!倒是芳姐您……您可是赫赫有名的小川岛芳子,就这么被人拒之门外……这也太没面子了……你是这里的老人啊!虽说人走茶凉!但是辆的也太快了!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咱们都是为了大日本,你说是不是?这可到好,脸一抹搭,六亲不认!什么情面都不给!” 又一个小特务接过话。“你以为你是谁?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蒂咱们是武大郎卖棉花——人软货攮!要是咱们有钱有势……他们早就开门,笑脸相迎!关键是你没钱还想揩油……咳!什么都别说了!认命吧!命里没那个艳福,就别强求……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睡大觉吧!” 要不怎么说,不怕遇难心的大事,就怕遇难心的小人!这帮小特务,干别的不行,挑拨离间,打架湊火可行!也许他们说的无心,但是听起来有意。几句疙瘩话,把小川岛芳子说的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人怕激,马怕骑。小川岛芳子本来心里有气,听了他们的这些疙瘩话,那气更膨胀起来!气的她脸已不是色。 最后小野来了一句。“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虽然玉软没体会到,但是香风却闻到了……芳姐!您别生气!就当我们逛一次窑子吧!” 小川岛芳子见小野他们要向后转齐步走,忙说道: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小川岛芳子,领你们出来,就是想让你们弟兄来此逍遥快活!岂能就这样悻悻而归……我川岛芳子今天豁出去了!我就不信她不为我开方便之门!” 特务小野见她发起狠来忙劝她。“芳子小姐!……人家背后是开拓团!” “开拓团算老几?没有我们的军队保护,他们全是难民!” 小川岛芳子说完,气哼哼的又进了楼。她径直向守卫室走去,还没等她拉开门,负责守卫的星野已经走了出来! “我当是谁?又是你……嘻嘻!我是叫你百合多美子好呢?还是叫李金玉小姐好呢!”! “哼!你叫我姑奶奶我也不反对!我问你!你停业也好,不停业也罢,姑奶奶今天铁定要进去看看我的那些姐妹!这于情于礼没什么不行吧!”小川岛芳子带着气。 “不对吧!您好像不是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也不必带这么多人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李金玉大姐!你最好还是赶快给我走开!不然……这里是我们日本人开设的妓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想闹事,找错了地方!” “找错地方?我就是要来这里闹事!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那香玉子她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我今天就让她认识认识我这个不顺眼的小川岛芳子 !……我问你这妓院开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停业?” “停业这很正常!今天有贵客不对外!这是香玉子小姐亲自安排的!” “少拿她压我!我已不是她手下的人!哼!香玉子!她有什么了不起!她不就是从北海道逃难来的小丫头片子,仗着她和铃木家族有交情,她父亲又是英雄,就为所欲为……哼!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还认识天皇陛下呢!……你把她叫出来,我有话要当面锣对面鼓和她说。” “她……”星野知道楼上的香玉子正在做什么,这要是让小川岛芳子知道,那还不闹翻了天……星野想到这有点犹豫。“她恐怕不想见你……” “这话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小川岛芳子紧逼着问一句。 “谁说的都一样!我说的也代表她的意思!” “哼!我看未必吧!……我想请问她现在……在干什么?” 星野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但又不能不回答。 “她……这……我没必要跟你说!你问也是白问!” 星野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散乱,话说的也有些吞吞吐吐。说完他觉得这样讲不是很妥,有些太过分,便缓和一下口气。 “对不起,她正接待几位重要客人,所以没时间出来与你说话!” “好大的架子!我看不是不方便说,而是不好说!哼!说我淫乱……她是不是耐不住寂寞,正和哪个俊小伙睡觉?哼!她没时间,我有时间!她不出来,我进去跟她说!” 小川岛芳子现在就像发了疯的泼妇,说完就要往里闯。 星野急忙伸手把她拦住,星野哪能让她进去,她若是进去,那香玉子的事不就全曝光了!他拼命也要把她拦住。 “对不起!你要是硬往里闯,那我也不客气!”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忠于职守,把你送到宪兵队依法论处!……你知道吗?这叫擅自闯入!惊扰里面的客人谁负责?这里的规矩你又是不知道!” “那好……我不闯入,那劳烦你通知她一声,就说我有事想见她!这总可以吧!” 星野一听她这话,本不想替她传话,但是不去传话,小川岛芳子肯定不会罢休,肯定还要闹下去,这样就会惊动所有的人,对香玉子大大不利,香玉子的事,一旦传扬开去……理解的当然无所谓,那不理解的就会妖言惑众!那她今后……于其这样僵持,不如先去通禀香玉子小姐一声,让她赶快结束她干当人体模特的行为,整衣出来和她相见……“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以考虑!”这次星野没有和她顶牛。“咳!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好吧,那我就去和香玉子小姐知会一声!至于她见不见你,那是她的事!我只是把你的话带到!不过你得在这老老实实呆着,不能我走了,你就乘我不在,一拥而入!那可绝对不行!”说完他叫来一个手下“老四!你在这替我盯着,不准放进一个人,否则,我拿你试问!” 那个人诺诺点头,还拿下挂在墙上的棒子,横眉立目。 星野嘱咐完,转身进楼里面去了,小川岛芳子被挡在守卫室。 星野进去没多久,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袅袅婷婷,着一身绣着牡丹大花的旗袍,那女子没到眼前,已是香气扑鼻。 小川岛芳子见出来的这个年轻女子,眼睛顿时一亮,忙上前两步招呼。 “呀!这不是漂亮的牡丹小姐吗?” 那个叫牡丹的小姐也认出了她。“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芳子姐!” 两个人说着,随便在守卫室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闲聊起来。 “牡丹妹妹!今日不在牡丹厅接客……怎么得闲出来……” “咳!这不是来了客人吗!” “有客人?那你更应该……对了,我走后,你不是成了这里的头牌,入主牡丹厅了吗?” “那是不假……但是今天来的这些客人,有些怪!他们只让你脱……有些话真让人难以启齿!” “干这一行的,做都做了,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就别跟我装假正经的了!” “不,我不是说那个事,我是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丝不挂……怎么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你让我说……真不好开口!”牡丹羞的忙把脸用手一蒙,故作羞态! “你看你!你不是以脸大不害臊著称!今天是怎么的了!扭扭妮妮!……我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叫画人体模特!你是小户人家,没见过大世面!其实没什么!很平常!这叫为艺术献身!” 小川岛芳子见过大世面,她自然明白。“来的那些人……想是画家?” “看样子不像是画家,画家给我印象打扮的都有点特!更不像流氓。他们都是一身学生装,上身小立领很精神……待人很谦和,也十分守规矩,不像富家子弟,一上来手就不老实,捏的你直疼……” “哦,学生?学生怎么会来这里?他们年纪轻轻,不学好了?” “他们不像是学生,像大人……听说是从日本学画回来,说是来这里专门画人体写生的……我也不明白这人体写生是怎么回事?后来听香姐说,我才知道……真羞死人!她让我去做,我死也没答应!” “那你不答应……谁能答应?” “香姐没办法,又不能扫了客人的兴,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这么说当着那些人面前……她一丝不挂?” 牡丹点点头。 小川岛芳子心里暗想,“哼!香玉子!正没处找你毛病呢!没想到……我要不乘这个机会整整你,你也不知我马王爷头上有三只眼!今天我要大闹你这香风玉软楼!让你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简直为我们大日本女人丢脸!” “芳子姐,你方才不是说……这没什么吗?是为艺术献身吗?” “是没什么!但是发生在香玉子身上……我说什么,就有什么!” “我不明白……” “人嘴两层皮,怎么说都有理!你是个傻丫头,这道理你是不会明白的!” 小川岛芳子想这样的事,当场抓到才行,让她无言可辨!当场下不来台!错过时机就不好办了!俗话说的好,捉贼见脏,捉奸要双!事不宜迟,必须…… 于是她立刻问牡丹一句。 “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我的牡丹厅!……正是他们在那里,我才无屋可去,才出来……想不到在这遇见你!” “牡丹,你不妨也领我们进去看看,嘻嘻!也让我也开开眼界,一饱眼福!” “行啊!只是……那屋里关的严严实实的,不准任何进入!” “你呀……不是我说你!太老实!还怕那些学生!走!领我上去看看,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着她转向小野他们。”弟兄们!你们想看西洋镜吗!你们今天是来着了!芳姐带你们进去开开眼!” “好啊!我们听你的!不看白不看!我们太想看看那光着身的女人!哈哈!” “想看,那就跟我来!” “不好吧……那把门的不会让进的!”牡丹姑娘有些担心。 “星野的话算什么!拿鸡毛当令箭!他吓唬你们这样的行!吓唬我……我才不管他呢!进!都给我进!发生什么事由我担着!” “对!有芳姐这句话还怕什么!弟兄们!冲!”小野来了精神头,说着就带人往里冲 那个拿着棒子的守卫想阻止,他手里虽然有棒子,但是高高举起难以落下,他知道打伤了人。自己也要吃官司!他想拦,但是拦一两个人还可以,拦这么多人,实在力不从心!顾东顾不了西,顾南顾不了北!防线终于被冲破。 就在这一帮人闯进接待室,刚要上楼那一刻,猛抬头就见香玉子穿戴整整齐齐出现在楼梯上面。 只见她一步一步从楼梯走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星野,奇怪的后面还有…… 第七十八章血溅香风玉软楼 负责香风玉软楼安全的星野,见小川岛芳子和她带来的这帮特务,来势汹汹,不怀好意,无理取闹!硬要往楼里闯,便知道他们是借搜查之机,来寻衅滋事的。因为之前,香玉子把小川岛芳子给撵出了香风玉软楼!小川岛芳子怀恨在心,一直想报复。 星野想拦住他们,但是来人众多,有些招架不住,他知道楼上的香玉子正在给王盛祚,王盛烈还有王盛烈几个同学做画画的人体模特。虽然这件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在那时的社会,那时人们的思想,还是难以接受的,还是有点耸人听闻‘谈色色变’。 星野想,这要是让小川岛芳子闯进来,见香玉子那个样子,一丝不挂……那后果不可想象,非起事端打起来不可!这样的话,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受伤的肯定是香玉子!那小川岛芳子无事尚却生非,别说发生了这样的事! 星野想,为了避免这次冲突的发生,光靠拦阻是拦阻不住的,与其拦阻不如……所以他想借进去通报的机会,把小川岛芳子要强行闯入的事情告诉香玉子,让香玉子及早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想到这,他急急忙忙跑上了楼,来到最大的那间牡丹厅,因为事情紧急,他也没多想,便一头闯了进去。当他抬头,猛然见香玉子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惊的他赶忙转回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他吓的连声说对不起。 星野的突然出现,让香玉子吃了一惊,也让正在聚精会神画画的王盛祚王盛烈还有康明瑶他们吃惊不小。他们都把惊异的目光盯向星野。 香玉子见到星野,姑娘的桃腮一下子红了,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你……你未经允许怎么可以闯进来?” “……报告小姐!大事不好!小川岛芳子来了!她要……” “她要怎么样?” “她要见你……” “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哪有时间见她!你把她打发走不就完了!” “可是她不走,像个癞皮狗,实在难缠!她还领一帮特务……看样子是前来无理取闹的!我拦也拦不住……” 这时坐在门边画画的王盛祚撂下手中的画笔走了过来。 “香玉子小姐,看来问题没那么简单!我看咱们不如到此结束吧!您赶快回屋把衣服穿好,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说话?” “那你们……你们的画还没有画完……” “现在就别考虑那些了,火烧眉毛顾眼前吧!”“这个小川岛芳子真不是省油的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哼!这次我不会轻饶了她!非刹刹她的傲气!你们先等着,我穿上衣服就出来!” 香玉子说完回屋穿衣服去了,这边王盛祚和王盛烈还有康明瑶,高尚廉,王言大他们凑一起商量。 “我看那帮特务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虽然我们画模特光明正大……但是还缺少社会理解!所以为了不影响香玉子,给香玉子带来麻烦,我看咱们最好及时撤出为好!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王盛祚说道。 “我看也是!那咱们就收拾收拾赶快走吧!”王言大说了一句。 “我看你们也是及时撤离好!免得给小姐增加麻烦!”星野说。 “可是……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们考虑没考虑香玉子的处境!她面临的可是……她为我们做模特,我们怎么可以一走了之!这太不仗义了吧!”王盛烈说了一句。 “那……你想怎么办?”康明瑶问王盛烈一句。“难道……我是不怕!” “你是不怕,那高尚廉呢?她……你就不怕宣扬出去?”王言大来一句。 康明瑶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尚廉,一时没有说话。 “哎呀!看你们说的,问题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画人体吗?事情有我呢!有什么事我担着!”王盛祚来了一句。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能不能留下一个人,这样香玉子也不会在做人体模特上和那帮人孤军作战!香玉子为了咱们,咱们也得对得起香玉子!” 王盛祚一想二弟说的也是!义当为之!但是留谁好呢?留下来的人,要有勇气!还要懂得画人体方面的知识,还会有一定危险…… “那好,这件事情是我联系的,我留下!你们都赶快走吧!” “不!还是我留下!明瑶他们对这里的地理环境,路径还不熟,还需你……再说你拉家带口的,万一出什么事,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和日本特务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一些伎俩,我会应付他们!再说,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在外面也能为我呼叫奔走,利用你的人脉关系……” 王盛烈言词肯切,王盛祚不得不想……但是也很难下决心。 这时香玉子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她看王盛祚他们都低个头,不知在想什么,便问了一句。 “你们都在想什么?怎么一个个都低着脑袋!是不是……哎呀!你们别怕!这事是我和芳子的事,牵扯不到你们!”“不!我们是怕你……”王盛祚还在犹豫。 “我有什么可怕的!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想泼我脏水,那是自取其辱!” “但是……”王盛祚还是举棋不定。 “大哥!你就别犹豫了,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耽搁了时间会误了大事!你赶快领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和香玉子小姐还要想一想怎么去应付楼下那条母狼!” “那……也好!我就领他们走了!二弟!多保重!” “看你们哥俩!搞的像生离死别的!有那么严重!”香玉子对这突发的事情毫不在乎。“她一挥手。”你们走就走吧,走了也好,免得让那条母狼借题发挥!星野!那条母狼不是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 “那好,那我就无须多费口舌向她解释什么!走!咱们下楼去会会她,看她能掀起什么恶浪?” 就这样,王盛祚领着康明瑶他们从后门离开了香风玉软楼,香玉子带着星野还有王盛烈下楼去会小川岛芳子。 真是冤家路窄,他们在楼梯上相遇了,让香玉子和星野吃惊的是,小川岛芳子后面不但跟着几名特务,还跟着牡丹。同样,跟着小川岛芳子后面的特务小野也吃了一惊,他发现跟在香玉子后面的王盛烈,他不就是在长春抓到的替死鬼吗?他怎么在这!哈哈!天赐我也!正愁没法向原田交代,这回咱们可有交代的了!同样王盛烈也发现了他,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幸亏康明瑶他们离开了,不然全都露馅了!但是他也不能避免……“ 双方一见面,自然话无好话。 “呵呵!香风玉软楼的当家人!我的香玉子小姐,别来无恙!听说你很忙啊?忙的恐怕连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吧?哈哈……”芳子一脸假笑,故意在挑衅。 香玉子看见牡丹在她身后,便知道芳子已经知道了一切,想瞒已经瞒不住。与其瞒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芳子小姐,我怎么没听明白……这忙的穿不上衣服,不会是说你自己吧!可也是,天天玩结婚,夜夜当新娘……穿不上衣服也很自然!哈哈……“ “你……哼!那也比你光着身子,在众人面前亮相强!“ 一般的女人听了这句话,肯定立刻‘没电’。但是香玉子是何人,经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的骚扰,包括母亲的委曲求全,早把羞耻置之度外。 “哼!光着身子又怎么样!你就没光过?我光的光明正大!而你……你没有资格说我!” “哼!不要脸的骚货!你还嘴硬!你光明正大?为什么没光着身子出来?没光着身子跑马路!那岂不是更光明正大?” “你,你这是抬杠!我精神又没病!你……你不要欺人过甚!”香玉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嘴唇有些发抖。 牡丹小姐看香玉子气成那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在芳子身后悄声说了一句。 “芳子姐,你这话说的有点……你不是说那是为艺术献身吗!” “你给我住嘴!哪个马槽子伸出你这张驴脸!老实在一边呆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站在香玉子身后的王盛烈发现特务小野,说实在的心里是有点忌惮,但是他见芳子这么嚣张,这么不要脸,他是忍了再忍,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一冲动什么都不顾了,便挺身而出。 “你这位小姐说话太不文明!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我要对你说,我在你身上嗅出陈腐的味道!我是画画的,我想为香玉子说一句公道话,你们不要想的那么世俗,那么肮脏!那么龌龊!如今社会正走向文明!香玉子小姐能打破封建传统旧观念,为艺术勇于献身,的确光明正大,很了不起!我们应该尊重她!赞美她!绝不可以伤害她,诋毁她!如今画裸体画,已经不是什么稀奇见不得人的事!法国具象绘画大师巴尔蒂斯曾以自己的女儿以及邻居女儿为模特创作,毕加索、达利等也曾画过自己妻子和情人的裸体画!且不说西方世界,就说你们日本,我在日本留过学,所以略知一二,你们有位画家叫黑田清辉,出身于上层士族家庭,早年赴法国留学,受导师科兰的影响,他追求现实题材的理想化风格。回国后任东京美术学校西洋画科教授兼主任,他创立美术团体“白马会”,作为现代绘画的领袖,他是第一次在日本展出裸体画的画家!他的这一作为,不仅使美术界、也导致社会心理的开明与成熟!我们中国虽然还是封建社会,但是早在汉唐时期就有画裸体画的历史,这一点从留下来的古画,壁画,雕塑就可以证明!远的不说就说现代绘画大师李叔同,刘海粟也曾画过裸体画!徐悲鸿先生还想开这方面的教学!所以,你大可不必做这方面文章,弄巧成拙反笑你孤陋寡闻!方才牡丹小姐的话我也听到了,你心里也明白,做女模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口是心非,匿着心眼说话!我知道你和香玉子小姐有过姐,但是你也不能拿这见事说事!由此我想你不会是无所不用其极寻机报复吧!” 王盛烈堂堂一番话,说的小川岛芳子,直卡巴眼睛,她知识肤浅,哪知道那么多。 “你 你……你是谁呀?”芳子张口结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说的对!” 站在芳子身后的小野,早就认出王盛烈,他见芳子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为了讨好芳子,为了芳子不至于陷入尴尬境地,忙上前在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芳子马上就有了精神,又恢复了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哼!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画家!弟兄们找你还找不到呢!你还敢在这里夸夸其谈!小野!你还不把他带走!” “什么?你想带走他?不行!他是我的客人!”香玉子如今完全没了包袱,勇气大增。 “你的客人?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货!还敢说他是你的客人!他是抗联的人!难到你想把你也一起带走吗?” “胡说八道!你们凭什么说他是抗联的?”香玉子确实不知道,她毫不相让。 “哼!我们的小野已经认出他来了,他就是他们从长春带回来的人质!半路被他跑掉了!对不起这不是你我个人恩怨,这是公事!请你让开!否则对你不客气!” “我不信!谁知你是不是陷害!我看谁敢带走他!” “你要是这样蛮横,我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一起带走!”说着她掏出手枪“小野!你还楞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带走!” 特务小野一听芳子发话了,他随之也掏出枪,领着特务一窝蜂的上前,就来抓王盛烈。香玉子小姐怒不可遏。 “我看你们谁敢!星野你把咱们的人都叫来!”星野见主人这么一说,便振臂一呼,瞬间围过不少人来。 双方怒目相视。各不相让! 芳子一见气的心肺直冒烟冲。“反了,反了!真的反了!你敢拒捕,那我们……可就要格杀勿论!” “什么叫拒捕?你根据什么抓他!请问你有逮捕证吗?说到底……我看你们是寻衅滋事!”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你以为我不敢……”芳子说着,她发狠的也是慌乱的竟朝天开了一枪 这一声枪响,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一枪也惊动了楼上的一个人,他就是香玉子的爸爸。只见他如打雷的一声吼。 “什么人开枪!真是胆大妄为!这下面是谁在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一脸怒气,说着一瘸一拐下了楼。 “呀!是你老爷子!我没想到你也在这……好啊!你来的正好!你得管教管教你那宝贝女儿,她也太不知廉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光着身子在男人面前……啊呀,我都不好意思说!” “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个不劳你费心,我的女儿我会管教的!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我们父女为这事争吵过,我还骂了她!不过,那是我一时糊涂,方才听了这位画家先生的一番话,我明白了,我女儿没有错!她心里坦荡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记得你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你今天不请自到,还领一帮人来,你不会是因为我女儿把你赶出这里,怀恨在心,前来报复的吧!” “老爷子!这话从何说起!你误会了!我完全是为了配合这次大搜查,才登门拜访……没想到,真还搜查到一个人!那就是那个所谓的画家,她是在长春从我们手里跑掉的抗联!” “哼!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对!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他不就是为我女儿仗义执言,说了一句公道话吗!你说他是抗联,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芳子一时不好回答。她扭头叫小野。“你给老爷子说说!” “我……那好!我说,我们在长春搜查火凤凰的住宅,遇见了他……我们本打算把他带回来交差,谁知碰上一伙当地警察,说他犯有杀人嫌疑,把他劫持走了……我们正苦于无法交差……没想到老天有眼,今天居然在这里被我们碰上了!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那些跟着来的特务七嘴八舌。 “就这你们就判定他是抗联!这也未免太想当然了!我要说他是过路的或者有什么事去找火凤凰,恰被你们撞见……这不是不可能!对了,那些警察说他是杀人犯!我看他文质彬彬的……他杀了人怎么会警察手里跑了出来?” “这……这我们怎么知道!”小野想说明真相,但是他怕招来麻烦他没敢说。 “那警察是……” “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就抓人!抓了人还放了人!放给了什么警察也不清楚,说他是杀人犯,可是现在人还在这里!真是破绽百出!谁会相信!你们特务机关就是这么办事的?” “他真是抗联!起码有重大嫌疑!”小野有苦难言,他只能这样说。 “行了!我也听够了!我跟你无话可说!小川岛芳子你也听到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可是我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你在这里逞什么能?你也够可以的!还朝天开一枪!你吓唬谁呢?吓唬三岁小孩呢!就你那把小手枪……老子不是跟你吹,九一八事变,老子是第一个冲进北大营!之后占领东三省,没少经历枪林弹雨!我的一条腿,还有身上的伤,就是留下的记号!你跟老子玩这个还嫩了点!你想玩好啊!那咱们就好好玩玩!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咱们玩一把以命对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你想怎么样!”芳子有点心怯。 “比胆量!比杀人!过去老子是拿无辜的穷老百姓作乐!那不够刺激!今天是在我们之间进行!你是女的,女士优先,我先让你顶着我脑门开枪!死了我绝不让你偿命!” “这,这。你说是真的?” “绝无戏言,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那我真的开枪了!” “请自便!” 香玉子冲过去,护住父亲。“爸!你不能这样!你这是何苦!女儿不能没有你!” 她爸爸朝她一瞪眼。“你给我滚!滚到一边去!”老爷子发怒把香玉子推倒在地。 小川岛芳子狠了狠心,将枪口抵老爷子的脑门上。老爷子泰然自若,纹丝不动! 小川岛芳子那只握枪的手有些发抖,迟迟不敢开枪。 “不!这样不行!你这样盯着我,我……” “那……你想怎么样?” “我需要你转过去,不许盯着我!” 老爷子微微冷笑。“好!就依你!我转过去!”香玉子从地上爬起,抱着父亲的大腿。 “爸!你千万不要这样啊!女儿求你了!” “香玉子!你给我站起来!我不想看你这样!你知道爸爸生性好赌!你就让爸爸赌最后一把!星野!你把她拉到一边去!” 星野迟迟不动。 老爷子大怒。“星野!我叫你没听见怎么的?还不把她拉走!” 星野无开奈何,只好把哭着的香玉子扶走。 小川岛芳子,举起了枪,她喵了喵凖…… 她迟迟没能扣动扳机。她想,她面前站着的可是日本国人称赞的英雄,我要是把他打死,我也好不了,那会叫国人同声唾骂!我才不干那傻事!不行!我不能开枪!但是事情逼到这,已经是骑虎难下……我找什么理由,还不示弱呢? “哼!我明白了,你是残废人,生不如死!而我是花容月貌的女人,正当时!我的命比你值钱!这不公平……” “放你家的罗圈屁!你算什么东西!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少废话!你开不开枪?你要是没胆量开枪,那可就对不起了,也该轮到我了。” “轮到你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你敢对我这受过军部褒奖的高级特工开枪!” “哼!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老爷子毫不客气的从小川岛芳子手里要过枪,他怕香玉子还有其他人阻拦他,什么也没说,抬手就是一枪,倒也痛快! 随着枪响,小川岛芳子鲜血飞溅,这个作尽坏事的日本女特务就这样香消玉殒,陈尸在香风玉软楼。 第七十九章盛烈被抓进监牢 谁也没想到香玉子的爸爸会动真格的,会真的一枪打死小川岛芳子!都以为老爷子拿枪吓唬吓唬小川岛芳子,消消她那不可一世的傲气,赶出香风玉软楼也就算了。没想到真的…… 老爷子也没容大家劝,抬手一枪,就将小川岛芳子打死!这一枪让在场的措手不及大惊失色!一时都楞住了,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星野!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害人精的尸首给我弄走!” “是,是……”星野连连答应,回头忙招呼几个人上来,把小川岛芳子抬走。 跟着小川岛芳子来的,以小野为首的那帮特务,见此情况,喊不敢喊,叫不敢叫,惶恐般的……自知惹不起这老爷子,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 香玉子一见父亲杀了小川岛芳子,一时间也被吓傻了!等她明白过来,忙上前抱住父亲。 “爸!您怎么这样不理智!这样冲动!芳子虽然可恶,但是……她可是满清贵胄,她还有咱们日本血统的呀!您杀了她是要偿命的呀!” 香玉子用手撼动着父亲边哭边说。 “哼!我不管她是谁!皇帝老子也一样,你老爸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杀人狂!这都拜这场战争所赐!我手里已是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她一个!” “您这是何苦!”香玉子哭的像个泪人。“我不想失去你……” “我的宝贝女儿啊!爸爸一生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晚景将会很凄凉惨淡!我想过赎罪剖腹自杀,但是舍不得丢下你……我以为芳子能把我杀了!这样也能帮助我了却一生!但是……她不敢杀我,那就对不起了,我只好……她和我一样,是一个嗜血女魔!双手沾满了血!我杀了她这也是一种赎罪方式!难到不是吗?” “您怎么会这样想,会用这种方式……” “我的乖女儿,你还不了解你爸爸,你爸爸活的痛苦啊!精神肉体备受煎熬!那些死在爸爸手上的冤魂怨鬼,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脑海中,他们浑身是血,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我讨还血债!我是躲无处躲,藏无处藏!连睡觉做梦都是他们,把我弄的几乎脑浆迸裂,真是生不如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了百了!另外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你妈妈为了你的贞洁,牺牲了她的贞洁,为了你的人生,牺牲了她的人生!你妈妈都能如此,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能像你妈妈为你牺牲点什么!”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低头沉思的王盛烈。“年青人,我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庆父……” “您说的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吧!” “对,对!就是这句话!小川岛方子不死,对你总是威胁!她会不时的前来捣乱!让你不得安生!我岂能容他!不如死前除掉……” “爸!女儿不需要你做这种牺牲!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需要不需要,我已经做出来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能挽回!女儿!如果我被枪毙了……” “不!您千万别那么说!你不会被枪毙!你和芳子有生死契约!另外她在先,你在后……我们大家都能为你证明!” “咳!即便被枪毙我也没什么遗憾!如果我有幸免我一死,像你母亲一样关进北海道监狱,我还能和你母亲共服苦役度过余生,虽然生活苦了点,但是苦中有乐,我们可以共看夕阳落山,夕阳无限好!我相信那将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爸!那……你就不管你那孤单单的可怜的女儿了!” “哪能不管!对你的未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给你留下一笔钱,我走后你就离开这个地方,你还年轻,爸知道你喜欢画画,你就学画画!像这位年轻人一样,做一名有知识有文化的女画家!爸即便死也会含笑九泉!” “爸!我不想听死这个字,你不能死,也不会死!” “死不死也不是你我说了算!听天由命吧!”说到这他又看了一眼王盛烈“对了,我听我女儿说,她要拜你为师学画,你可不能嫌弃她呀!” “哪能!我怕的是……我是刚从校门出来的学生,毫无教学经验,加上才疏学浅,恐怕还不胜任当她的老师!” “你不用那么客气,我女儿很纯真……对了,方才听那个小特务说你是抗联…… “我……”王盛烈不知怎么回答好。 “鬼才相信他的话!我问他几句,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我想他是以此为借口……我听说有不少进步青年同情抗联,被他们冠上抗联分子抓进监牢!” “您说的很对!实不相瞒我也同情抗联!每个有良知的爱国青年都同情抗联!” “啊……不管你是不是抗联,你都得快点走!我不想看到你被他们抓了去……” 但是一切都晚了,话音没落,便见一队日本兵荷枪实弹,冲了进来。见了他们立刻围住了他们,还端起了枪朝向他们。 他们每个人胳臂上都戴有袖标,一看袖标便知他们是日本宪兵队的。为首的挎着刀,他是日本宪兵队的队长河野少佐。在他身后站着特务小野。只见特务小野上前半步,在河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河野点点头一挥手,特务小野便走了过来。 “老爷子!对不起了!跟我们走一趟吧!”特务小野有点洋洋得意。 “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希望不要伤及我女儿和无辜的人!” “怎么会呢!冤有头,债有主!老爷子,请吧!” 香玉子想上前拼命拦阻,但是这种场合一个弱女子岂能拦阻得了,只能痛苦的颓坐在地上。 河野少佐带着宪兵队把老爷子押了出去。剩下特务小野和他手下那几个人。只见小野来到王盛烈面前。 “哈!真是山不转水转,想不到我们会在这见面!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中村先生听说你在这里,无比的兴奋,他想请你过去一趟……跟我们走吧! “你们不能把他带走!”香玉子想拦下王盛烈。 “不知廉耻的贱货!若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我真想把你一起带走,扒掉衣服交给弟兄们一饱眼福……走开!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香玉子哪能拦住那些如狼似虎的特务,她被推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王盛烈被那些人带走。 再说王盛烈的大哥王盛祚,他领着康明瑶,高尚廉,王言大,从香风玉软楼的后门出来,急急忙忙往自家里奔,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一声枪响,他们猛回头,判断出那枪声是从香风玉软楼里传出来的,由此他们断定楼里出事了,但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清楚,他们猜测香玉子和小川岛芳子可能言语不合,火并起来……他们想,香子和芳子火并不要紧,王盛烈可别出事! “你们说王盛烈会不会出事?”王盛祚不无忧虑的说。 “我看不会吧!他们火并和王盛烈有什么关系!”王言大道。 “我二弟为人你们还不知道,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袖手旁观……咳!我真不该答应他留下!” “现在后悔也晚了!大哥!王盛烈有没有危险!咱们回去看一眼不全都清楚了!”王言大道。 “说的也是……那咱们都回去看看!”康明瑶也说了一句。 “可是……我们回去会有危险!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那……” 就在他们迟疑不定时,他们看见宪兵队的车鸣着警笛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方向正是香风玉软楼。 “真的出事了!不然宪兵队也不能来……”王盛祚脸色大变。他看了一眼康明瑶他们“我看不用都回去,这样目标大!万一被发现,反倒更添乱!我看这样吧,你们在这等候,我去去就来!一有消息我马上回来告诉你们!” “那也好,我们听大哥的!大哥你也要注意点!速去速回!” 就这样王盛祚又潜回了香风玉软楼,他没敢进楼,而是找一个轻易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藏起来,两眼盯着香风玉软楼门前。 不一会他就发现一个瘸腿人的身影被被宪兵们押了出来,,王盛祚认识,这不是香玉子的父亲吗?他怎么会……只见宪兵押他上了车,呼啸而去。 王盛祚以为没什么事了,刚走出来,想进香风玉软楼探听虚实,猛地发现,又有一些人出来……他又急忙躲起来。 “啊!不好!”王盛祚大吃一惊。他见二弟王盛烈被特务押着走了出来。 他想不顾一切过去问个究竟,但是一想,康明瑶,王言大还有高尚廉还在等他的消息,万一他若是被……他想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冲动,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 他忍了又忍,眼睁睁见二弟被他们押上车,那车朝特务机关方向开去! 王盛祚怕还出什么状况,又等了一会,见确实没了动静,才小心谨慎悄悄进了香风玉软楼。 楼里的人三三两两都在议论方才发生的事,见王盛祚进来,大家都认识他,所以也没拦他,他也不用打招呼,直接上楼找香玉子问明情况。 他来到香玉子的房间,他见香玉子还在哭,便走上前低声叫了一声。 “玉子小姐!玉子小姐!我是王盛祚!” 香玉子小姐一听是王盛祚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王盛祚看到她那哭的已是红肿的眼睛,泪眼尚还朦胧。 “玉子小姐!你这是怎么的了?” “是王老师?你怎么又来了?” “我离开不久听到枪声……我们不放心,所以……我时才在门口看到老爷子被宪兵带走,还看见我二弟被特务带走……你快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我爸爸把小川岛芳子给打死了……他早就不想活了……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 香玉子抽抽搭搭的说道。 “他为什么不想活了?”王盛祚很不理解。 “他……说来都是这场罪恶的战争造成的!如今他有了反思……他,他觉得是战争把他变成了杀人的魔鬼!他自责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有罪,罪不可赦!他要赎罪!所以……”“咳!这个老爷子!他怎么会这样想……”王盛祚叹口气。“那我二弟怎么也会被带走?” “他,他还不是为了我,芳子想用我给你们做模特,污辱我!他为了我不被伤害,仗义执言,结果……我很感激他,是他出言相救,我才没当众受辱!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得罪了那些想污辱我的人!……那些人被他说的理屈词穷,恼羞成怒!扣上一个抗联的帽子,把他带走了!” “抗联的帽子?”王盛祚听了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以抗联的罪名抓进去,那二弟还有好!非死无疑……王盛祚不敢往下想。 “奇怪!他们怎么会把我二弟说成是抗联?根据什么?” “根据?没什么根据!跟小川岛芳子来的特务,像是认出你二弟……说是他们在长春抓抗联时遇见了你二弟……我父亲为此问过他们,他们支支唔唔……谁知道他们的话是真是假!我看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王盛祚又是吃了一惊,这次脸都吓白了,他心里明白,二弟去长春是为了救黄毛姑娘!难道他们在长春真的碰见了……但是他这话不能跟香玉子说。 “噢,是这样……”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竭力掩饰内心的慌乱。他想这事紧急,必须赶快告诉康明瑶他们和父母一声,如何想办法营救二弟。 “玉子小姐,我见你……我这个人笨口拙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好……遇事还是往宽处想吧!我想老爷子不会……” “咳!谁知道了!我认识一个上边的人,也不知能否榜上忙……听天由命吧!”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的消息,我想……” “那你快去吧!我想他们一定等的很心焦!我这里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母亲杀人的事我经历过,如今是父亲……我这个弱女子,早已经学会了坚强!……他们既然等着你,那你赶快走吧!” 就这样王盛祚告别了香玉子,满怀重重的心事,匆匆忙忙离开了香风玉软楼。 且不说王盛祚回去报信,再说王盛烈。 特务小野和他手下的为非作歹几个特务,将王盛烈带进特务机关,他们把王盛烈推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这是一间审讯室!各种刑具应有尽有,鞭子,棍子那都不用说了,什么老虎凳,鉄烙铁,电椅子……有的笔者也叫不出来。看到这些东西,不说用,见着这些东西,就令人毛骨悚然。 王盛烈被特务推到一把铁椅子上坐下。小野走过去露出一脸狞笑。 “看见没,这里可是鬼门关!我想……到了这个地方,你应该清醒了吧!” “我有什么可清醒的!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阴森恐怖的地方里来?我又没犯法!” “哼哼!犯没犯法不是你说了算!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免得受皮肉之苦!我问你,你和火凤凰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出现在火凤凰家门前?” “这一切我都跟你说明白了!我不想浪费口舌!” “你是说欠债还钱?什么欠债还钱?是人情债,还是感情债?没那么简单吧!”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我再问你,把你劫走的那帮警察,他们都是什么人?他们说你是杀人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把你又放出来?” “谁知道哪个王八蛋在站前旅社杀了人!害得我……我只是路过那里看热闹,他们便跟踪我……我他妈的都倒霉死了!他们没有证据,他们不放我又能怎么样!” “哼!你就编吧!……好,我再问你,我听说跟你一起画画的还有几个人?我怎么没见他们踪影?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为什么要跑?” “这……”王盛烈心想幸亏他们跑了,不然真就麻烦了!他没想到小野会这么问,他一时没能回答。 “哼!回答不上来了吧!回答不上来,那就说明你们做了亏心事!说吧,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不会是以画裸体画为借口,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盛烈还以为特务小野怀疑到他们是扮演警察,要是那样他就有口难辨了!没想到他是在怀疑那方面的事……“ “你,你那是妄加猜测!要是那样……我早就跑了。我也不会去见你们!我请你放尊重点!说话要有根据!这些话关系一个人的声誉,不是随便乱说的!” “那……既然行得正坐的直,他们为什么还跑了?” “他们就是怕你们这帮人无中生有,小题大做,才……” “那……你为什么不跑?” “我……我就是怕你们误解,才……” “哼!你还挺仁义呢!全是一派胡言!哼!来到这里还不老实交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给我装进麻袋里!” 特务小野终于失去耐心,脑羞成怒。 几个小特务立刻拿来一条大麻袋,也不容王盛烈分说,七手八脚便把王盛烈塞进麻袋里,扎上麻袋口!” “把他给我掉在房梁上!你们有气的解气,有怨的解怨!什么都没有的,拿他做靶子练练手脚!” 那些小特务一个个都没人性,幸灾乐祸,硬是把麻袋掉在半空中,然后不是他一拳就是我一脚打的王盛烈无处躲藏,疼的他“哎呀。哎呀”直叫唤。 要是这样打下去,王盛烈非被活活打死不可。果然王盛烈渐渐没了动静。特务小野还不肯善罢甘休,操起一根碗口粗的棒子,气势汹汹过去,也不管王盛烈的脑袋和屁股,举起就要打下去…… 第八十章王盛烈险些丧命 满腹心事的特务头子中村与狡诈的女间谍小川岛芳子谈话,小川岛芳子的那些‘推心置腹’的话,实在让中村吃惊不小!尤其是获悉大特务头子原田去了北边并且有可能一去不返,这让中村一惊一喜,惊的是他完全没想到原田会在这时离开特务机关。喜的是他无需向原田交代他这次长春之行,不会因为空手而归,受到原田的责难!甚至有丢掉性命之虞。以他和原田的多年交往,原田的凶狠无情,不是不可能!那些参与谋杀老将军的密探,那个招待所的胖所长,不就是例子吗!但是令他奇怪的是,小川岛芳子这个人,连原田想让她杀他的居心,也向他做了剖白,这等机密大事,也未免太…… 这让他难以相信……但是他心里滋生一种恐惧感! 小川岛芳子的一番话虽然说到中村的心理,重重的拨动了他的心弦,但是他素闻小川岛芳子善说谎话,这次是不是谎话,难辨真假。如今只是听她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有待推敲和验证,此时说出这番话,不排除给他灌迷魂汤喝麻醉药!另有他图! 所以当小川岛芳子热情邀请他去香风玉软楼玩玩时,他犹豫了,他借一路劳顿,身心疲惫,宛然谢绝了她! 他离开特务机关,满怀心事回到宿舍,宿舍就在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里,他来到自己的那间卧室,进去什么也不做,一仰身倒在床上,他是想睡一觉,可是心里有事哪能睡得着。 他反复在想,他和小川岛芳子的那番谈话!这个小川岛芳子未免过于‘推心置腹’了,有些不应该说的话也敢对我说,他就不怕我告她的密!……难到她是想以此得到我的信任,成为知心朋友?还是别有用心想害我……他琢磨来琢磨去也没能得出答案! 他毕竟还是困乏,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两个小时后,真是一觉解困乏!回来时的疲惫感为之一扫,他一骨碌爬起,用凉水洗了把脸,顿时精神不少。 他一个人呆着没事,便想找小野他们聊聊这次长春之行!于是他来到小野他们休息的大宿舍,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小野他们不在,他奇怪,小野他们上哪去了呢?他想找人问问,宿舍空无一人,他问谁去。 由于他在宿舍没什么事可作,便离开宿舍,他想回到他的办公室。 楼里的人都下去搞大搜查去了,连小川岛芳子也没了踪影,他猜想小川岛芳子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她见我扫了她的兴,心不干,一定领着小野那帮人,去了香风玉软楼。去寻欢作乐去了。如今楼里,唯独自己……寂寞中倍觉孤独!他是中国通,对中国古诗词颇有研究,他想起一句古诗句‘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人生得意需尽欢……’ 他后悔不如跟小岛芳子去寻欢作乐!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因为独自闲坐无聊,从不抽烟的他,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的,还是如何向原田交代这次长春之行!如果小川岛芳子所言是真,原田真的一去不返,那他真的就没什么顾虑了!问题是……这可能吗?还是等她回来再详细问问吧!但愿她说的话是真的…… 可是我让她扫兴,她还能理我吗?中村啊中村!他暗暗叫自己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能虚与委蛇假意应酬她!她那么漂亮,那么妖…… 他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他连忙摁灭了烟头,拿起电话。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是小野!不好了!小川岛芳子被打死了?” 中村大吃一惊。“什么?她被打死了?怎么可能?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开拓团的人!就是香风玉软楼的后台老板!那个谁都惹不起的瘸子独眼龙!” “是他?”中村感到很吃惊,他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惹。“他为什么要打死小川岛芳子!” “还不是因为他女儿香玉子……香玉子把小川岛芳子撵出了香风玉软楼……小川岛芳子一直怀恨在心!两个人见面就掐起来了!” “那……那也不至于闹出人命!” “咳!怎么不能!双方叫上劲了,动了刀枪,各不相让。咳……详细情况等我回去跟你说……现在有一个重要情况想向你报告!” “哦?什么重要情况?” “我们在香风玉软楼遇见了一个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废话!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们遇到了在长春抓到的那个,后来又被警察带走的那个小子!” “啊!你是说……真的?怪了!他不是被当地警察以杀人嫌疑犯的名义带走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又出现在这里……你不会看走眼了吧!” “说的就是!……我怎么能看走眼!我看走眼弟兄们也不会看走眼……我看这其中一定有猫腻!那些警察是真是假我们也没问问……” “废话!当时情况你敢问吗?……” “是,是不敢!……我的意思先把他抓起来!”“那……好吧!小川岛芳子被打死的事你先别嚷嚷!咱们管不了,交给宪兵队去处理。那个小子……你先把他带回来,我要亲自审问。” 中村放下电话,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突发事件,没想到小川岛芳子会死,更没想到会遇见在长春脱逃的那个小子! 这两件事实在让他吃惊不小,吃惊之余他很庆幸自己,幸亏自己多了一个心眼,没和小川岛芳子一起去香风玉软楼,否则挨枪子的也许还有他! 这个小川岛芳子,两面三刀,真是名不虚传,狡狯的狠。明明是笼络他,去帮他寻私仇,却要巧言令色去同她寻欢作乐!还后悔不迭……险些被她骗了!中村想到这里苦笑一下。 如今她死了,想弄清她以前说的话是真是假已是不可能!咳!万一原田回来……这可怎么好!不过……幸亏遇见了他们在长春抓到的那个人,也可将功补过!原田不回来更好,回来我们也有交代的了!把事全推到这小子身上。 他正在这样想,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他以为又是小野打来的,操起电话不管对方是谁就问。 “情况怎么样?那小子带回来了没有?” 对方一时没回答。 “你怎么不回答?”中村气的怒喝了一声。 “你再跟谁说话?我是司令部!”电话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中村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听出来了。 “这……对不起!我以为……” “莫名其妙!你立刻到司令部来!有重大机密要传达!” “是,是!我马上就到!” 中村放下电话,连忙跑下了楼,开着吉普车走了。 恰在这个时间,王盛烈被特务小野他们带进了特务机关的刑讯室。小野见中村不在,他立功心切,想在中村面前表现一把,他想从王盛烈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结果问来问去,并没问出什么来。 他终于恼羞成怒,把王盛烈装进麻袋里掉起来,充当特务的拳击沙袋,任他们打来打去。王盛烈哪能架住他们这样暴打,一开始疼的叫唤两声,以后渐渐就没了动静。小野气的还不肯罢休,最后操起一根碗口粗的棒子,举起就要打下去…… 这要是打下去那还有好,王盛烈不死也要残废!可是没想到,他那一棒子下来……可能是那棒子长了点,竟然一棒子打到铁梁子上,若不怎么说王盛烈命大呢! 小野由于用力过猛,震的他手臂发麻,他‘哎呦’一声,丢下木棒子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双臂做痛苦状。 那些特务见小野痛苦的样子,便都丢下王盛烈,朝小野围过来。 “小野君,这……这是怎么搞的?你……” 小野哪还顾得回答他们,皱紧了眉头直‘哎呦’。小特务们围前卫后也不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从地下室门口处传出吵架声。 “你这个疯老婆子!不让你进,你怎么还闯进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命了!” 显然是门卫的恫吓声音。 “少拿那些话吓唬我!我不管你这里是什么地方!鬼门关我也要闯!我儿子在里面!我要救我儿子!” 说实在的,门卫要是对付一个闯进来的男子,那肯定不客气,但是对付一个闯进来的女子,尤其还是疯婆子,真还有点忌惮。他拽不能拽,抱不能抱,顶多是扯扯拉拉…… 他们就是一路扯扯拉拉来到楼里,来到地下室,那地下室不出来人也就罢了,偏偏这时一个小特务走出来看热闹,随着门一开,那刑讯室里的一切,被‘疯婆子’看的正着,可以说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这‘疯婆子’是谁?不是别人,她就是王盛烈的母亲万氏。 王盛烈母亲怎么会来这里呢?这还要从王盛祚回香风玉软楼打探消息说起。 王盛祚亲眼看到二弟王盛烈被特务带走,他知道不好,便和康明瑶他们急急忙忙第一时间赶到他的父母家,王盛祚急忙向父母通报王盛烈的情况。父母一听大吃一惊! “啊!什么?被特务抓了去?那还有好!那可是活地狱呀!这个王盛烈!回来也不想看看我们,去画什么裸体画!这下可好!咳!真是让人操心!该!活该!”王盛烈母亲听了又气又急。 “哎呀!你这老婆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怎么救你儿子吧!”父亲说了老伴一句。 “都是你惯的!说什么说!……救?怎么救!咱们一个小户人家,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 王盛烈母亲说的也是实情。 一屋子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一个个也是愁眉苦脸! “那也得想办法救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儿子身陷囹圄不管吧?”王盛烈父亲急的说道。 大家紧锁眉头想办法。 “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条老命跟他们拼了!” “老伴!你先别冲动!冷静冷静!硬拼不是办法!你能拼过他们?” “儿子都……我能冷静下来吗?那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能不心疼吗!不行!我得去!拼出老命我也去!晚了我儿也许就没命了!” “你……你去拼命也行!为今之计也没什么办法!可是……你一个人去我有点不放心,让老大盛祚跟你一起去吧!” “行了!他也难逃干系!他去不等于送上门!一个就够要命的了!别在搭上一个!” 盛烈父亲一想也是。 这时老三王盛藩自告奋勇。“妈!那我跟你去!我没什么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的!” 盛藩知道二哥出了事后,心里着急死了,他一心想救哥哥,兄弟情不亚于父母情。 “你?这般年纪……那是什么地方?妈可不想让你去!你还是好好学习,念你的东北大学吧!妈这条老命不值钱!” “行了!谁也别跟她去!还是我跟她去!老伴老伴到哪都是伴!”坐在炕里的盛烈父亲说着就要下地。“盛藩!把鞋踢给我!我和你妈妈一起去。” “你呀,算了!老胳膊,老腿的……那都是什么人,个个凶神恶煞,你那身子骨架不住人家一扒拉!我可不想看你……”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麻杆做的纸糊的就那么……” “行了吧!你去也不顶用!我还不知道你!死要面子!为了盛烈回国,让你装疯卖傻……看把你难为的……” “这是两码事!现在盛烈危在旦夕,我还顾这张老脸!什么都不顾了!” “老脸?这话说的好!这话提醒了我!此时此刻咱们不能顾这张老脸了!你老先生为儿子回国装疯一把,我今天也要为儿子平安出来装疯一把,我看他们能把我这疯婆子怎么样!老头子,你就不用去了!去了反倒让我……说句良心话,哪次出头露面不是我!你去了吭哧瘪肚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还不让人两句话怼回来!再说……我不想让你看我装疯卖傻的样子!” 她的这句话把大家说乐了,满屋愁云为之一消。 “好吧!既然嫌我不中用,那我也得自觉点。那你就一个去吧,来一个万师太独闯贼魔窟!不过你不能空手去,空手去肯定不行!你得找一个理由……”父亲说到这想了想。“也没什么理由,我想儿子折腾大半天也饿了,你就以给儿子送饭作为理由吧!” “好啊!我正想给我儿子送去我亲手包的菜包子!他最爱吃我包的包子!” “好!那就这么办!不过,我得叮嘱你一句,别闹起来没完没了,那里面可是吃荤不吃素,要适可而止!”“行了!我会见机行事的!” 就这样王盛烈母亲挎着竹篮来到特务机关驻地。荷枪守卫当然不让她进入,把大枪一横,横眉立目问道: “什么的干活?里面不是菜市场!” 这后半句是作者加上的,因为她那旁若无人的样子,胳膊上还挎着筐,像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像进菜市场 王盛烈母亲为了见儿子,她把命都置之度外,还怕枪! “我给我儿送吃的!” 她边说边往里进,有句话说的好,凶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守卫的兵士虽说气势凶汹汹端着刺刀,盛烈母亲毫不畏惧,迎着刺刀就是往里闯!那个守卫兵士没想到她真敢……他也不敢真的用强,只得节节败退,结果…… 真的就如前所说的一路拉拉扯扯,闯了进去。 王盛烈母亲一眼就看见那个掉着的麻袋,都说母子心连心,母子有心灵感应,她就觉得麻袋里装着的就是儿子王盛烈,她丢下手中的竹筐,发疯的跑过去,特务们想拦没拦住,只见她抱住麻袋连哭带喊 “盛烈!我的可怜的儿子!你怎么会被人……” 特务们都有点惊魂不定,眼睁睁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那边盛烈母亲哭喊了一通,她觉得麻袋里的人没动静!一种可怕的念头立刻出现在她脑海里。 “啊!……你们,难道你们打死了他?你们这些没人性的畜牲!她犯了什么罪?你们就下手把我儿子打死了?天啊!我也不想活了!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激怒的朝小野一头撞去…… 特务小野还纳闷,怎么突然闯进一个疯婆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刚站起,便见王盛烈母亲一头撞过来,他猝不提防,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这次也不轻! 小野双手捂着屁股。“哎呦!我的屁股……妈的!这是哪来的疯婆子!胆子不小,还敢私闯特务机关重地?不想活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拆了你骨……” 他嘴是这么说,但是屁股疼的他半天没起来。 恰在这时,中村开完会回来,他发现地下室里闹的很凶,便来到地下室想看究竟。 “中村先生你来的正好,也不知哪来的疯婆子……” 王盛烈母亲一看中村像一个当官的,她想起一句话,‘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 她也不客气直朝中村而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儿子?他犯了什么罪?你们就掉起来毒打!你们也把我打死吧!我也不想活了!让我们母子一块去吧!” 中村把满脸问号的脸,转向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小野。 “嘻嘻!我们奉命把那小子抓了回来,我们见你不在,我们想……谁知这小子跟我玩起太极拳!我就让弟兄把他装进麻袋里,想吓唬吓唬他……” 那边王盛烈的母亲,见麻袋里的儿子没了动静,还以为……她抱着麻袋,痛哭不止。 “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样……你死的好屈好苦啊……” 中村朝那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你……你把人给打死了……” “这……哪能?不会吧!” “这半截木棒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一时性急……并没打到他!” “还胡说!你把人打死了,还怎么能得到他的口供!还怎么能弄清事实真相!猪!蠢猪!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叫人把麻袋放下!” “是,是!”小野不敢申辩,连连答应。他一挥手,那些小特务忙上前把装有王盛烈的麻袋放下。特务们七手八脚把王盛烈抬出来。 王盛烈母亲见儿子昏迷不醒,马上扑了过去,她见儿子王盛烈头上青一块紫一块,心如刀搅!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她感觉好像还有一丝悠气……她于是大喊王盛烈的名字,她想叫醒他。 “盛烈!盛烈!我的儿……” 王盛烈真的没有死,他只是被打疼得昏迷过去。 中村见此情景忙走过去,他假惺惺的道:“万幸!万幸!实在是万幸!”说着当着王盛烈母亲的面,他不能不骂小野一顿。 “看你做的好事!还不给我跪下,求老人家原谅!” 王盛烈母亲哪能不知道中村在做戏给她看!做戏也罢,不做戏也罢,怒火中烧的她,还是给了小野一记响亮耳光。 中村没想到王盛烈母亲真会动手,颇为吃惊。但是打了也就打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的小野,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心里有气,想……但是有中村在场,他不敢…… “老人家,您气也出了……都怪我对下属管教不严,才……我看您还是请回吧!您放心,您儿子不会有什么事!”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让我儿子跟我一起回去吧!”盛烈母亲忙跟上一句。 “这……现在还不行!有些事情我想找他谈谈,不过你放心!他肯定没事!” “你能保证?”盛烈母亲有些半信半疑。“我能保证!”中村回答的很干脆。 王盛烈母亲心里暗想,这中村是不是笑里藏刀,他想和我儿子谈什么?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一切尚不可知。她又一想即便他打什么鬼主意,你又能奈何!看样子他是不会让她把王盛烈领回去的!再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她想起临来时老头嘱咐的话,要适可而止,不如…… “那好!那我就先把儿子交给你!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儿子若是出了差错,我就找你拼老命!” “放心吧!我中村说话是算数的!小野!还不送老人家走!” “是!”小野真是王八蹲灶坑又憋气又窝火,末了还得陪笑送王盛烈妈妈出来,那笑的实在难看,有点哭笑不得。 送走了王盛烈的母亲,中村算是长出口气,他看着那些小特务气不打一处来! “哼!!就知道打人!把人往死里打!好事也让你们给办坏了!这里不是你们出气的地方!你们懂不懂!真是一群蠢猪!都楞着干什么!一个个像傻狍子!看见你们就来气!还不赶快弄醒他!弄醒后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我要问话!” 中村说完便背个手大步走出审讯室。 第八十一章火凤凰壮烈牺牲 王盛烈苏醒后,便被特务们架到了楼上中村办公室。 此时大特务中村正背个手站在窗前,他面向窗外神情有些凝重,他仰头凝视窗外蓝天白云,呆呆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吧,望着望着随口就吟了一句:喜怒哀乐终有尽,苍狗白云变化中,绵绵衣缕飘无定……” 他正吟着,王盛烈被特务小野他们推了进来。 “报告,人已带到!”小野脚后跟一磕,‘啪’来了一个立正。 中村慢慢的转过身来,他没有看小野,而是看了一眼受伤的王盛烈,然后朝小野他们挥了挥手。 “好!他没什么事就好!……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有事我会叫你们!你们出去时把门关好,我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特务小野暗想,今天中村开会回来,有些一反常态,平常对抓来的人都是凶巴巴的,今天怎么变得客气起来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还得关起门来说话? 他有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也得照他的话去做,谁让人家是官! “好,好!”于是他悻悻领着特务们走了出去,还回头小心翼翼关好了门。 中村转身没有回到办公桌后面去坐,而是坐到会客时用的沙发上。他拍了拍沙发的另一角。 “小伙子!来,你也坐吧!” 王盛烈没有坐,他站在那里有些迟疑……他这次是真的尝到了特务们给他的苦头!他不知中村这次把他弄来,葫芦里卖什么药。 中村看他没动,便站起来走近他。 “咳!这帮兔崽子!手这么黑!看把你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实在不轻!对不起了!实在是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让你委屈了!咳!我和他们事先说好了,等我回来再……没想到他们竟然胡来……其实他们也是从贵国学来的,这些人看水浒传看的,水浒传里有‘杀威棒’一说,就是对那些初来乍到的犯人,需施一百杀威棒,打个半死,灭一下犯人的锐气!实在残忍!犯人也是人啊!……这一点我深表遗憾,也实在是抱歉!” 王盛烈心想:“人都被你们打成这样,还跟我说这些,还扯上了‘杀威棒’真能找原因!一句抱歉话有什么用!一边打人,一边念善经,真他妈的不是物!”王盛烈这样想,但是没这样说。 “行啊,我是领教了,像我这样‘愚昧’的人,不打脑袋怎么开窍!这就是当亡国奴的悲哀!” 王盛烈被打的现在还觉得浑身上下生疼生疼,他站在那里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趔趔趄趄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中村又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 “知道吗?你母亲来看过你了!” “哦,她来看过我了?谁告诉她的?你们这也……” 王盛烈实在不想让母亲看见他这个样子,这会让母亲多伤心! “这……我们也不清楚,一定有报信的人,但是报信的绝不是我们……我们才不想……你母亲够厉害的,单身一人,就敢闯进我这把守森严的机关……她看你被打的昏迷过去,如同疯了一样,我有些过意不去,想让手下人赔个不是……没想到她竟然真下手……我的人从来没叫外人打过,你母亲竟敢当着我的面扇了我那手下一耳光!老太太真厉害!让我颜面尽失!” “哼!我母亲从不打人!那也是在及其气愤之下……您不会轻饶了她吧?”盛烈担心起母亲。 “哪能!打了也就打了!谁让我……没想到,她一点面子也不给!” “她现在在哪里?你们不会也把她……” “你放心!我们对她不感兴趣!我用好言把她劝走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她要是再闹下去说不定真就不客气……我们这里毕竟是保密机关,岂能让他一个疯婆子胡来!我怕手下的人对她无礼,我也难保她的生命安全,所以……你放心她回去了!” “中村先生,你说这番话……是不是想表现你大仁大度……让我感谢你喽?” “咳!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不过我们都需要理智点好!今天请你来,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到长春去火凤凰家……你究竟和火凤凰是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盛烈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中村的用意,他还是想弄清我和火凤凰的关系,然后名正言顺治我的罪,我岂能把实话告诉他。 “你的这番问话小野也问过了,你们真是有点不厌其烦!我和火凤凰的关系你们就那么感兴趣?我愿再说一遍,我和她就是欠账还钱的关系!” 王盛烈觉得这么回话没什么错!认真想起来,他和金凤之间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这关系不是金钱方面的,而是感情方面的,他很内疚,在感情方面他有欠账。 “又来了!我耳朵都快磨出膙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已经知道你在救她保护她!我很欣赏你对她的那种深情!但是遗憾的很,你还是没能救了她!保护好她……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震惊,对你很不幸的消息,火凤凰被我们击毙了!” “啊!……你说什么?”王盛烈一听这话犹如一声轰雷贯耳,他大惊失色,不过这是暂短一瞬,过后他还有点不信,他想中村不会是诈我吧?。 “不可能……她怎么会被你们打死?” “你不想接受,但是这是事实!她被我们击毙了!她死了!”中村又说了一句,他说的十分肯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盛烈强作镇静问了一句。 “我方才去司令部开会,司令部是做为内部消息传达的!”中村说到。“这是机密,不能泄露给任何人!我是看你与火凤凰的关系,我于心不忍才告诉你……呵呵!你不是说她和你没什么关系吗?你怎么会有如此强烈反应?惊魂失措?” “唔,唔……”王盛烈自觉在中村面前有些失态,忙掩饰道:“我只是感到事情来的太突然……” “行了,你不用解释!一切昭然若揭!是不是都写在你脸上!不过你用不着害怕,我现在已对那些不感兴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王盛烈问一句。 “咳!苍狗白云,世间的事真是变幻无穷!祸之福所倚,福之祸所伏啊!” “奇怪,你怎么会发这样的感慨?” “说来话长,你知道火凤凰是怎么被打死的吗?” “不知,我正想问你……” “这件事情还处于保密阶段,这里没有别人,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宣扬出去,我们有一个将军即将回国履新职,临行前,他想看一眼他旗下的子弟兵!不想情报泄露,被抗联知晓,抗联中途设伏……将军也是太大意了,结果……可想而知。将军当场死亡……你可能没想到,同行的还有咱们机关的原田主任。” “他?将军是去视察部队,他去做什么?”王盛烈不太明白。 “你不晓得,他是那个将军的老乡还是那将军的得意门生,他去自有他的目的,仗打到这个份上,谁心里没有个小九九,谁不想寻一条后路,他想借将军的光也回国,但是被将军严词拒绝!按理说碰了钉子自讨没趣就回来吧,不!他还不死心,死乞百赖硬要跟着去,路上还要进一步乞求……说到这,我还要补充一句,他在临去北边前,曾到中华寺卜过一卦,他这个人有时很迷信,尤其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卦象说他‘有去无回’,他笃定相信将军肯定会带他走,只要他坚定信心,佛祖也会保佑他。没想到……结果遇袭,将军当场死忘,他侥幸逃脱,却不料遇见来这里投奔抗联的火凤凰和一个姓李的同伴发现,据说那个姓李的同伴还是个警察,是招待所胖所长的儿子,在那次抗联大闹招待所中,原田主任气急败坏,拿他父亲刹气,不问青红皂白,一气之下便打死了他父亲。他一直怀恨在心,想报杀父之仇。火凤凰更不用说,火凤凰的爷爷就死在原田手上!火凤凰对他也是恨之入骨。他们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田在前面狼狈的逃,两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最后原田被姓李的打死,这真应了卦里说的话‘有去无回’。那个姓李的同伴腿部也受了伤,不能走路。他们没想到这时我们的救援部队开到,按当时情况火凤凰完全可以跑掉,但是她没跑,她不能丢下同伴不管,她吃力的背着姓李的同伴,由于慌不择路,来到江边……这可如何是好,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怎么办?他们不想做俘虏,他们知道做俘虏也是死!与其那样还不如……火凤凰咬着牙,便背着姓李的同伴,下了河,他们迎着波浪向江心走去……我们的士兵在岸上看呆了,一名军官不断向他们喊话,让他们回来,并保证不杀他们,可是他们义无反顾还是往前走!在喊话不灵的情况下,军官下令开了枪,随着一排子弹扫过,两个人跌入湍急江中……” 王盛烈这回能判断出,中村所言不虚,这故事绝不是编出来的,金凤姐和李满多确实去了北边,当他听到金凤姐和李满多遇难时,他彻底绝望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心如刀搅,热泪已是盈眶。 “呵呵!你怎么哭了?你不是说你……” “你……你干吗要跟我说这些……金凤姐,我的心爱的姐姐!你一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他们打死我!我也能和你一路而去!” 王盛烈转身把头伏在旁边的办公桌上,痛不欲生,哭泣不止。 “这回你终于承认你和火凤凰的关系了吧!” 王盛烈哭了一会,猛的抬起头来。“中村!承认了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一死吗!金凤姐一死我也不想活了!我们同归于尽!我求你也把我打死吧!” “打死?你先别激动!你想哪去了?我要想让你死,还把昏迷的你唤醒干什么?” “那你还想干什么?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我承认我这个人心肠够狠够硬的,一般的我不会被所动!但这次……说实在的我很佩服火凤凰这样的人!如同我们佩服杨靖宇先生一样,从他们身上我能找到中国人不能被征服的原因!” “你说这些……你是在洋洋得意,耀武扬威吗?” “不!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这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占领者,有他的傲慢!其实我内心很悲哀!人性不可泯灭,也不能泯灭!人的意志不可摧毁也不能摧毁!我能理解你不顾个人安危去救火凤凰,话又说回来了,我还要感谢你,是你阻止了我的那次愚蠢的暗杀行动,我才没有再做愚蠢的事……过去我只是长了一个孝忠天皇的脑袋,如今我渐渐清醒了!” “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不懂?” “当然,你不懂!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去长春秘密暗杀火凤凰是立了军令状的!也就是说,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没想到你当中插了一杠子……我得承认你在她的密宅里说的那番话,正说中了我心理!我思虑来思虑去,最后选择放弃那次暗杀活动。但是我不能无功而返,这样也无法向原田交代!于是我拿你做替死鬼!回去复命。没想到你这替死鬼命大福大造化大,竟有人把你救走!我又眼睁睁无可奈何……想来那些假警察也是你朋友吧!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把你放出来!不过这些现在说起来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感到……幸亏我没抓到火凤凰,在这个问题上我……应该说是我们,都要感谢火凤凰,如果火凤凰不打死原田,我们都不会有今天能谈论这件事!” “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怎么能扯为一谈!” “你还不知道……我不死在原田手里,也要死在小川岛芳子手里!” “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是不知道,我回来后,最怕的是见原田,刚巧原田去了北边,我遇见了小川岛芳子,她向我坦露了真相,那就是原田想置我于死地的用心!如今看来她所言不是耸人听闻!是真话!” “小川岛芳子被打死了!”王盛烈说了一句。 “我知道,但是具体怎么被打死的,还不十分清楚!我想你当时在场,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完全怪小川岛芳子!她想报复香玉子,去香风玉软楼寻衅滋事!结果……” 王盛烈说到这便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讲给中村听。 “我能理解香玉子父亲的变态心理!我相信我们有许多人有类似他的变态心理!那就是走向绝路的变态心理!我们都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什么英雄?说白了就是冠上英雄光环的屠夫!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后,那种悲愤懑是无法形容的!他们需要发泄!需要狂吼!不能自制!一贯骄横的小川岛芳子,她太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态,她以为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不知时务,不知进退,结果……她是自找!” 王盛烈听了中村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你不会也有这种逆反心理?一枪把我毙了,当你发泄的对象!” “我真想一枪毙了你……但是通过火凤凰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若是得逞杀了火凤凰,那我也就完了!一定死在原田手里!幸亏我没得逞,才使得她和她的同伴除掉了我心头之患那个原田!你们中国有句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用这句话概括很恰当。” “那你是不想杀我了,那你就赶快放了我!我们家里的人不知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这个吗……我能理解。但是暂时也不能放了你,因为这里有不少眼睛注视着你,注视这件事!我就这么把你放走有点……我看你先在囚室里呆着也不错,先好好养伤,等我想出什么好的妥善解决办法,再放你出去!你放心,我已告诉了你母亲,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再说王盛烈母亲,她离开了特务机关,她知道家里的人正等听他的信,她匆匆忙忙往家里赶,一路那真是脚底生风。 家里的人不知她这一去是吉还是凶,是祸还是福,一个个坐不稳站不安,三弟盛藩索性坐在门口,脸朝着母亲离开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看,他终于发现母亲的影子,他忙跑进屋里报信。 “我妈回来了!我妈回来了!”他喊着进了屋。 屋里人一听他喊,年轻的都跑出了屋,在炕上坐着的父亲,也跪爬两步来到窗前向外望。 稍事便见老伴,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没事,没事,没事!”她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她没事还是盛烈没事。脸部表情有那么一点激动。 老头见她进了屋,开口就问。“你见到盛烈了?他怎么样?” 盛烈母亲到炕头一屁股坐下。“我怕你们着急,一路往回赶……你先让我喘口气行不?” 这时盛祚拿来一杯水。“妈,别急!您先喝口水,稳当稳当后再说!” 母亲接过水大口的喝了两口,然后用衣袖抹去嘴边的水渍,她看大家一眼,她发现都在盯着她,便开口说道:“好险啊!好险!去晚了盛烈就交代了!” “啊!有那么严重?”老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些人!哪叫人?是披着人皮的狼!打人成性,以打人作乐!我去时发现他们把盛烈装在麻袋里……” 盛烈母亲说到这有些后悔,我干吗要说这个,说这个他们会怎么想?心里会好受吗?但是话已说出口又不能不说。 “咳!他被打的遍体鳞伤昏迷过去!” “啊!这群乌龟王八蛋!他们凭什么打人!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 康明瑶怒不可遏。王言大也是义愤填膺!盛烈那些弟兄更不用说了。他们哪里知道王盛烈被特务们认出来了! “咳!那里就是一座魔窟!到那里还有好!”这时盛烈父亲说话了。“我一想……快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我一看我儿子被打成这样!我真的疯了!我也不想活了,就朝那个打人的,一头撞去,把那个人撞一个仰八叉!” “啊呀!你……那不是火上浇油!你还敢……你不要命了!”盛烈父亲急的说不出话来。 “事情逼到那个份上,我哪顾得想那么多!”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盛烈父亲急忙追问。 “后来……来了一个官!” “你看事情闹大了吧!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事情不闹大,他也不会出场!哼!我命都不要了,他能把我疯婆子怎么样?大不了拼了!” “你呀!真不知说你啥好!出马一条枪!” “你说怪不怪,那个当官的并没把我怎么样,反倒让那个打人的向我赔礼到歉!你说怪不怪!我不管上去就给那人一耳光!” “那也是做做样子给你看!你还真……你也不想想后果!”盛烈父亲道。 “我当时真疯了,还管那么多!”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盛烈紧接着问一句。 大家一听她这么一讲述,全都为她和盛烈捏一把汗 “你们谁也没想到,那个当官的皱了皱眉头,反倒安慰我,他向我保证王盛烈的安全,不会再有打人的事发生!还让打人的那家伙送我出来!我当时想跟他们拼到底,可是想到你嘱咐我的话,适可而止,我才没……那小子嬉皮笑脸送我出来,我也没给他好脸看,我就这样回来了!” 大家听到这方长出口气。 第八十二章盛烈的命运堪忧 年轻人一听盛烈母亲说,盛烈已经没什么事了,就都长出口气,紧张的心情也就都放松下来。开始谈谈这个,谈谈那个。唯有盛烈的父亲还是愁眉不展,他觉得王盛烈被关押在那里,总不是事,中村虽然拍着胸脯保证他能负责盛烈的安全,就算他能保证,但是特务机关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还有上下级,一旦有人从中作梗,在上下级的挤压下,他的这种保证也难实现,甚至会自食其言,那盛烈……想到这他担心起来。 “这盛烈要是长期关在那地方也不是事,周围都是狼虫虎豹,随时都有……我怕……”盛烈父亲说出他的担心。 大家听了他的话未免又担心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我再回去装一次疯,把盛烈要回来?” “行了,你这招一次还灵,再用一次就不灵了!” “……那怎么办?” “我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咳!我们小户人家,又没有那么多银两上下去打点……真是愁死人了!”盛烈父亲垂丧个头。 大家听盛烈父亲这么一说,方才放松的心情又都变得沉重起来。 “要不然……我们几个马上回长春,我们在长春认识一个韩大记者,他认识人多,活动力很强,看他能不能帮上忙?请他上下奔走呼吁一下……” 康明瑶想到韩大记者,把希望寄托在韩大记者身上。 “韩大记者?你说的那个韩大记者我好像也认识,他和一位姓于的先生还来过我们家,两个人慷慨解囊帮助过我们……这次你想请他们帮忙……咳!我们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再说他们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不想让他们为难!” “哎呦!你这老家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顾全你的面子!你的面子怎么那样珍贵?你儿子都……你们别听他的,听我的!事情紧急,大娘也不留你们,你们赶快回长春!你们能行风的行风,能行雨的行雨!大家齐下火龙关!这件事就求大家了!” “咳!你就是麻烦人不当回事!”盛烈父亲说了老伴一句。 “大伯,不麻烦!再说这事也是由我们引起的!我们不来画画也不会……我们岂能袖手旁观!那……既然事情紧急,我们就告辞了!” 康明瑶说到这站了起来,王言大和高尚廉也同时站了起来,准备这就要走。 盛烈父亲见他们要走急了。 “这,这怎么说的!你们匆匆来又匆匆去连口饭都没吃……咳!” 盛烈父亲两手拄着炕,一点一点的,忙下了地,他鞋也没顾得提,趿拉个鞋站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赶上有事情!”康明瑶道。 “也好,走就走吧……我想,这里不是你们久留之地,万一特务找上门来,对你们也不好!” 他说的也是实在话。 “那好!那我们就告辞了!” 就在康明瑶他们转身要走时,就听外面有人叫。 “这是王盛烈家吗?这是不是王盛烈家?” 大家一听有人在外面叫问,真都以为是特务找上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说说还真来了!咳!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都别出去,我去应付他!待我把他打发了,你们再出去!” 盛烈父亲说了一句,忙溜提上鞋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都紧张的屏住气,两眼瞄着窗外,支起耳朵倾听他们说什么。 “您找王盛烈?” 盛烈父亲一见来人穿着长衫,戴礼帽,还戴有一副圆圆的近视镜,幸亏戴的是近视镜,倘若戴的是墨镜,盛烈父亲一定以为是特务!盛烈父亲心想:这是哪来的这么一个人…… “啊,您老是……”那个人朝盛烈父亲点点头,说话文质彬彬的,显得很客气。 “哦,我是王盛烈的父亲,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老人家好!我找他是有点事!我想……怎么说呢?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方便的话……咱们进屋谈好吗?” “对不起,今天我家来了不少客人,进屋谈有些不太方便……有话在哪说都一样!咱们就在这说吧!” “那……”来人显然对盛烈父亲这个态度有点不理解。“那……也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从长春来,是长春时事公论社的总编,我姓李……此次前来是关于他求职的事,我想找王盛烈面谈。” 王盛烈父亲听他这一介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屋里的康明瑶一听他这么一介绍,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忙冲了出来,王言大紧随其后。 “您是长春时事公论社李总编!”康明瑶对着来人就来一句。 “啊!您是……”李总编被闹楞了。 “对不起,我们二人是王盛烈同学,我们二人就是陪王盛烈到你们那应聘的,没想到你们社长……我不是背后说他,这个人真是有眼无珠……”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说话哩!”盛烈父亲责怪了他们一句。 那人笑了笑。“您别怪他们!他们说话直率,我喜欢耿直的人……情况我都知道!咱们社长是外行!业务问题归我管!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的,王盛烈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想请他回去!” “您若是早……王盛烈何苦那么郁闷,又何苦回来……咳!他不在这里!” “哦?那他去哪了?” 大家一时沉默。 盛烈父亲见大家都站着,这样说话不方便,便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原来你们都认识,既然都不是外人,那就请到屋里谈吧!” 王盛烈父亲见他们唠的挺欢,唠的又都是王盛烈的事,这才把那客人让进屋。 大家围着李总编坐下,王盛烈母亲一听来人是为儿子的事而来的,不敢怠慢,忙系上围裙,沏茶倒水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你方才说于局长?哪个于局长?”等大家坐定,盛烈父亲问了一句。 “就是我们文化界艺术界鼎鼎大名的于莲客呀!对了,你们应该认识他,他来过你们这里!” “他来过这里?我怎么不知道?”王盛烈父亲很惊讶。 “您怎么会不知道,他还买过你收藏的字画!” “噢,噢!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就是跟那位韩大记者来的那位。不知他的书……” “咳!他找到我们社里,想自费出书……”李总编说到这,猛然想到于局长叮嘱过不让说出去,忙闭了嘴。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是说,出书能赚钱吗?什么版权,稿费……怎么会自费?”王盛烈父亲有些搞不懂。 “那也看出什么书!看发行量!”康明瑶这时充其明公。 于总编向康明瑶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不让他多说话。随即朝盛烈父亲说道: “是,出书能赚钱!能赚很多钱!” 王盛烈父亲对这番回话虽说有点生疑,但是也不便深问。 康明瑶乘机换了一个话题。“您这次来……” “我和于局长为了请回王盛烈,特意去过吕馥慧家找你们,但是……我们遇见了吕馥慧的母亲,那老太太思想一点不守旧,十分健谈,一口新名词,是她告诉我们你们来了抚顺,说什么要找日本女人做模特画人体画!我们当时听了就有点玄乎,我们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的苦闷心情,但是这时候画那种东西……就觉得有点不合时宜。年轻人放荡不羁可以理解,但是冲动,玩世不恭往往要付出代价……于局长怕你们出事!所以急忙让我……一是把王盛烈请回去,二是怕你们出事,……怎么?他真的出事了?” “咳!让你说着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盛烈真的出了事!” “啊!”李总编大吃一惊。“他出什么事了?” “他被日本特务抓了去……” “为什么?”李总编有点不明白,盛烈父亲也说不好,他让大儿子盛祚说。 “盛祚!你来和这位先生说。” “先生我们好像见过面。”盛祚先来一句。 “哦?是吗?我有点……” “在大连火车站,那时二弟盛烈刚回国……你去车站退票……” “啊,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这怎么说的!想不到我们在这又遇见了!” 两人笑了笑,然后盛祚就把出事的前后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的李总编直眨巴眼,他想有的地方不对劲。 “听你这么一说,这事情和王盛烈没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被抓呢?” “我想他是为那个香玉子打报不平……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原因!” “打报不平也不至于……若是果真这样,问题不大!怕的是他和抗联扯上关系……若是这样,你们尽管放心!于局长在我临来时交给我一张名片,是你们市长的名片!看来这张名片有用场了!不行,人在里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赶快去找那市长通融通融……”说着他站了起来。 大家见他要走,也不便挽留,只好随他了,他们送他出来。 再说王盛烈和中村,两人对完话以后,王盛烈觉得中村学乖了,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把中村比做螳螂,原田和小川岛芳子就是黄雀!幸亏身为‘蝉’的王盛烈保住了火凤凰,才使得火凤凰捕杀了原田这只黄雀,还是因为有王盛烈在场,保护了香玉子,香玉子的父亲才一怒之下毙杀了小川岛芳子!所以这其中关系玩味起来颇有点耐人寻味。 另外战争形势堪忧,战火很快就要燃烧到日本家门口,东北也难保,近一时期大连港口,军政要员回去的多,回来的少……这种趋势还在与日俱增。 中村还算是个头脑清醒的家伙,他不仅能认清形势,通过这次教训,还能认识到做事要留有回旋余地,死硬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基于这种想法,他才没有把王盛烈置于死地。 但是他又不能放,他怕一旦有人追究起来……所以他决定把王盛烈先关起来再说。 再说特务小野,至今还耿耿于怀,若不是中村那句话,他也不能挨王盛烈母亲一耳光,这让他备受耻辱,但是他也不能说什么,什么叫打掉牙往肚里咽,这就叫打掉牙往肚里咽! 他心里有气,没事便在楼内走廊徘徊,恰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他猛的一抬头。 “呀!龟田大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我接到中村的电话,说是小川岛芳子被打死,所以匆匆赶回来了?我看你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这次长春之行还顺利吗?” “这……这让我怎么说呢?我说不好,你还是问问中村吧!” “有什么说不好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还不知道!” “任务没能完成,但是我们抓到一个人,这个人肯定和火凤凰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现场抓到的!那还能有错!” “那这个人在哪呢?” “这个人……中途又被人劫走了!” “谁敢劫走你们抓到的人?胆子不小啊!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让我怎么说呢!劫走的那些人是来历不明的警察……你们还是问问中村先生吧!我们都是听喝的!” “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不希望别人打扰!” “为什么?” “这……”小野有点犹豫。“他在和一个人谈话。” “哦?什么人?” “就是我们抓到的又被劫走的那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听糊涂了!既然被劫走了,怎么又出现了……还在他办公室?” “是小岛芳子带我们在香风玉软楼搜查时偶然碰到才抓到的,我们也没想到。我们想从他嘴里知道他和火凤凰的关系……那家伙嘴很硬,我们就……为这个我还被中村一顿臭骂,骂也就骂了,但是我发现。他对那个人一反常态,表现出少有的客气……谈话还关起门来,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为这个我越想越上火,我现在郁闷的很,才在走廊……没想到遇见你回来……” “噢!听你这么一说,这事是有点怪!你先别上火,待我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龟田说完转身上了楼。 龟田和中村是原田的左右手,龟田是行动队队长,较年轻,有股冲劲,明里什么事,原田都让龟田干。中村是特勤队队长,是个老家伙,比较老辣,暗里有什么事,原田都叫中村干,不过从座次来看,中村排在龟田之后。 龟田来到中村的办公室,见门锁着便敲了敲门。稍事就听中村在里面问:“谁呀?” “我,龟田!” “是龟田呀!等着,我这就把门打开!” 话音刚落,门就被中村打开,龟田一看屋里就中村一个人,他有些奇怪。 “我听说……你在审一个犯人,准确点说是刚抓来的嫌疑犯!” “消息挺灵通啊!你是听谁说的?” 我在楼下走廊里,遇到了小野,是小野告诉我的。他像是有一肚子委屈!” “他还委屈!他好险没给我把人打死!人死了我还怎么知道那个人和火凤凰的关系?这不等于杀人灭口吗?幸亏是打昏了过去,他还委屈,险些误了我的大事!” “那……那你审出什么没有?”龟田问。 “咳!哪那么容易!我怀疑这个人充其量也就是同情抗联,在他身上没什么价值!” 中村对龟田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轻描淡写。 “哦,是这样……那人呢?”龟田沉吟一下,然后用他那一双狡狯的眼睛盯着中村“人被你放走了?” “我怎么会轻易把人放走!人已经被我送进看守所!” “噢!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关着他?” “看吧!我还要进一步审审他!看情况再定!……听说你们都下去搞大搜捕去了?战果怎么样?” “咳!哪那么容易?虚张声势罢了,结果无功而返。” “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我这次长春之行也是无功而返。” “对了,我有一个好主意,咱们不如拿这小子充数,交给宪兵队就说……我正要去宪兵队处理小川岛芳子的事,顺便把他押了去……功劳簿上也会有我们一条,这可是两全其美!你的意见如何?” 中村一听这话吃了一惊,暗想:要是把其送宪兵队那还有好,我可事先答应其王母亲的话,保证其安全,如果那老婆子真要跟我要起人来,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不行!不能那样! “这……如此匆忙如此草率,不太好吧!要说功劳那也是我们功劳,何必交宪兵队呢!”中村断然拒绝。 “咱们审又审不出来什么……关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不如滥竽充数交给宪兵队!原田回来,咱们也有个交代!” “咳!原田不会回来了!” 龟田一听这话吃了一惊。“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方才我去司令部开了一个会,会上通报了,原田在北边被抗联打死了!还有一个将军级的大人物!” “是啊!这消息太突然太令人震惊了!” “原田一死会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去办理。所以我考虑对那个人的事,先放一放再说……” “既然这样……放一放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得赶去宪兵队处理小川岛芳子的事!” “那就忙你的去吧!” 中村送走了龟田,回头坐在办公室里想,看来王盛烈这件事真得快点解决,免得日久生变,倘若被上面知道了,上面一插手……那就麻烦了!可是眼下怎么解决呢?就这么放了他?不行!龟田问起来我没法交代!方才那双狡狯的眼睛就盯着我,我得想一个万全的良策!可是……他想啊想,想的脑瓜子直疼,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那就对不起了,我也只好把他送宪兵队了! 他正在这样想,就听外面又有人敲门。 第八十三章王盛烈终于获救 特务头子中村,在如何对待王盛烈的问题上,有些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他本意是要早日放掉,以免夜长梦多。但是又怕其他人生疑,说三道四,他不好向上边和属下交代,所以他才先把王盛烈关了起来,先缓和一下,等有适当机会再放掉。 如今这件事被他的同僚,也算是高他半级的上司,龟田大队长知晓。龟田也不好大包大揽,干预中村的事,所以只能敲边鼓,极力怂恿他,把王盛烈当作他们的战利品,交到宪兵队处理。 中村也不能把龟田的话当耳旁风,人家那也叫上司,所以在放不放王盛烈的问题上,他一时乱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 龟田去宪兵队处理小川岛芳子的后事,中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谁呀?”中村把脸扭向那‘当当’作响的门。 “我是老侯啊!”门外有人说了一句。 “老侯?”一听说是老侯,中村马上听出来人的声音。马上知晓来人是常来与他们打交道的警察局侯局长,外号人称‘瘦脸猴’。奇怪,他这时来干什么? 中村心里产生了疑问。现在哪有心思搭理他,他有心拒绝,但是这视乎不太礼帽…… 他只好情非所愿前去开门。 侯局长一见中村便抱腕当胸。“呵呵,小弟特意前来拜访!中村先生!别来无恙啊?” “啊呀呀,我当是谁?是侯大局长驾到!”中村故做惊讶。“侯大局长一向可好?什么风把你刮到我这里?快请里面坐!” 中村一见瘦脸猴笑不哧咧的样子,说心里话脑瓜子都有点疼,但是表面还得应付,人家大小也是负责一方平安的警察局长。 “呵呵!无事怎么敢打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前来也是奉命行事!” “哦?是吗?”中村听了皱了一下眉头。“奉命行事?堂堂大局长,会奉谁的命令行事? “谁能支动我侯某人,当然是市长大人喽! “噢……”中村点了点头。“来头不小啊!” 说着两个人分别坐到沙发里,瘦脸猴看了一眼中村。 “中村先生,我见你愁眉不展……难道近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成?” “咳!干我们这一行的,喜怒哀乐是常有的事,不瞒你说,我是有点不开心,但是,说了如同没说,你也帮不了我!还是不说了罢!” “小瞧人!小瞧人……”瘦脸猴见他如此小看他这个局长,皮笑肉不笑露出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瘦脸猴别看他在局里作威作福,吆五喝六,到了这里自觉矮人三分。 “我很忙,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说吧!来此有何贵干?” 中村把身子往沙发背一靠,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视小心如草芥的样子。 “嘻嘻!我听说你们抓到一个人……” 瘦脸猴这句话正中了中村的下怀,中村有些惊讶和奇怪。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中村一下子坐直了腰身,盯着瘦脸猴问一句。 中村最怕这件事被人知道,他深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传扬开去,成为公众话题,那他就更不好收场。 他颇为吃惊的看着‘瘦脸猴’。 “嘻嘻!我没说错吧!不是有那句话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未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人告到市长那去了,市长大人很重视这件事,所以才差遣小弟前来……还望老兄高抬贵手,把案子转给我!由我处理!你也闹得一份清闲。” “这……”中村一时难以回应。他心想:“是不是那老疯婆子告到市里去了!这个疯婆子!我明明对她说好了不会有什么事,她怎么到处乱告状!可也是,有病还乱投医,有冤情当然会乱告状。这疯婆子好不知好歹!你可知道这么做会坏了大事。”想到这些他来了一句。 “这个疯婆子!” “什么疯婆子?”侯局长有些莫名其妙。 “噢,我说的就是那个人的母亲!你没看她那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是她向市长告的状吧?” “哈!你想哪去了!她一个老平民百姓……市长会见她……我实话跟你说吧,是天子脚下,是新京方面来人了……” “哦?……这件事怎么会惊动京城里的人?” “具体的情况你问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不然市长也不会亲自过问。” 中村皱了皱眉,虽说中村没把傀儡市长看在眼里,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表面应酬文章也还得作。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特务队长,即便是关东军司令,为了日满亲善,见到溥仪皇帝也要不失礼节毕恭毕敬。 “没想到这件事惊动市长大人,既然市长大人有话……好吧,容我考虑考虑!” 中村想这件事瞒是瞒不了啦,只能想办法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可是用什么说辞才行呢?他想了想…… “说句心里话,这件事让我好为难,思来想去我还是不能放……” “你……为什么?” “职务所在……他是什么人你可能不知道?” “他是什么人?” “我想市长有所不知,他是抗联!是专门与我们作对的抗联!我可不想……老兄我看你也别管这件事!” 瘦脸猴一听中村这句话,不但没被吓住,反而一阵嘻嘻干笑。 “嘻嘻……你老兄真能耸人听闻!不会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吧!就他?他是抗联?说死我也不信!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是一名留日学画的学生,才回来几天就成了抗联?笑话!你哄弄无知三岁小儿还行,哄弄我?未免……你太低估了我的智商了吧!”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知道,是上边来人说的!上边的人了解他的情况!当然我也了解一些情况……他其实就是画了人体画而已,这算什么?咱们不懂画画,就别说那些如何伤风败俗的话,免得让那些文化人嗤之以鼻!” “想不到你这局长还挺……” 中村见瘦脸猴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与其这样不如…… 其实中村他心里明镜知道怎么回事,他所以要那么说,也是说出了他内心的顾虑,瘦脸猴一番话,无疑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他顾虑也没了,心里也释然了。 中村想,自从接手这个案子后。他就像手捧着热山芋,拿不起又放不下,如今市长都知道了,再要瞒下去已经不可能,会越来越不好办!想私自处理这件事情已不可能,莫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借侯局长的手把那小子放了!我也心安了。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想到这便说道。 “其实我也想把人交给你,我是怕没法向上面交代?” “上边?你是说原田?他已经……嘿嘿,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说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放下手里的工作,不顾一切去了北边?” “不知道!”应该说中村从小川岛芳子那知道一些,但是他故做不知。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说给你听!因为他心情不好!你知道他心情为什么不好吗?” “不知道!”中村晃了晃头。 “那兄弟告诉你。你知道不久前抗联那次大闹招待所的事件吧!市长对那次事件老大意见了,原田归罪胖社长,还自作主张,一怒之下,打死了胖所长!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胖所长可是市长的亲信!市长哪能咽下那口气,在一次日满亲善的酒会上,他向日本驻华代表提出不满,事后原田被那代表叫去训话……你想他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早想卷铺盖走人了!” “噢……”中村深深点了点头。 “你别小看了市长,有时说话也顶用!” “是,是!那……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不给老兄的面子,那就请你把人带走吧!” “聪明!这就对了吗!回头我在市长面前给你美言两句,什么都有了,那个龟田算什么?年轻气盛……説不定你就是原田的接班人!” “好啊!那我得先谢谢你!” “你我还客气什么,如今这年头谁不用着谁呀!哈哈!”瘦脸猴一笑。“行了!市长还等我回话,我就不打扰了!那……人我就带走了!” “您请便!” 就这样王盛烈被瘦脸猴带走了,以下不表。 再说龟田大队长,他来到宪兵队,直接找宪兵队的大队长,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小川岛芳子后事处理问题,然后两个人便闲聊起来。。 “龟田君,这次下去大搜捕……你们抓到几名抗联分子啊?” 龟田晃了晃头:“哪那么容易,抗联分子大大的狡猾,另外还有那么多贱民保护……别提了,这次又空手而归!” “那你怎么向上面交差呀?龟田君,原田一死,谁能荣升他的位置,那可要看你的表现和业绩了,你这样空手而归可不行!你这样中村不是有机可乘,先你为主!” 龟田又晃了晃头。"他?他还不如我呢!他这次长春之行,也是空手而归!他那是有目标,而我是大海捞针!” “可是……他手下的小野抓到一名抗联分子,已被他带回去交给中村审问了!” “这……我承认,你说的是有那么回事,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小野和中村软的硬的都试了,都没审出什么结果来!中村说他充其量也只是同情抗联,没多大价值!如今已把他关起来了!” “是吗?可是小野对我说的那么肯定……难道小野在胡说?还是……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也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又不好说什么,中村毕竟是我的同僚,我不想把关系弄的很不愉快!我想过……在审问不出什么结果的情况下,我想把他们抓到的那个人送到你们这里来,这对他对我都有好处,毕竟我们没有空手而归!起码抓到一个与抗联有关的嫌疑分子!” “好啊!我们宪兵队也能借光!放心!我们这里不像你们那里!到我这里就是铁嘴钢牙也能把他撬开!……那中村说什么?”“他没有同意也没拒绝!只说考虑考虑!” “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可考虑的?要知道火凤凰可是杀害原田的凶手之一!这次你们抓的这个人又和火凤凰有説不清的关系……对这样的死硬分子,就得趁热打铁!交给我们,打死也无关紧要!重刑之下我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我刑罚硬!只要问出他是受抗联主使,去救火凤凰,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那……如果他招了,那功劳……” “你呀太小心眼……当然功劳我们两家都有份!” “那好!那我就把人交给你!不过你说话得算数,别到时候你功劳独占……得便宜还卖乖!反骂我们是无能之辈!我们可不想……” “放心吧!我这个人最讲朋友义气!不会干那过河拆桥的事!” “我可以答应你,那中村……” “他?哼!优柔寡断,顾虑重重,什么事也干不成!上边不处置他,那就是他的万幸!老兄!这件事要是办好了,原田的位置就是你的了!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 “那……咱们就说定了!” “这种事情拖不得,越快越好!免得日久生变!” 就这样龟田带着宪兵队长又回到特务机关。他们见到了中村。 中村见龟田带着宪兵队长来的,不由得吃了一惊,暗想这个龟田,他怎么把宪兵队的队长带来了? 他心里在这么想,表面还得应酬。 他站起来立刻打招呼。 “吆!这不是宪兵队河野少佐吗?今天怎么得闲到我们这里?您是贵客,快请坐!” 河野也不客气,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中村先生,恭喜你抓着一个反满抗日的嫌疑犯……我听龟田君说那个人很死硬,打死也不说……听说你为这个很烦恼,因为一时审不下来,把他关起来了!” “啊,是,没错!”中村先是一楞。 “这种事交给兄弟我呀!我专门会对付这种死硬的人,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最后他只好招供!他一招供,还不是你大功一件啊!” 中村看了一眼河野和龟田,心想这两个少壮派,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便笑了笑。 “哈!河野君不是来我这里抢饭碗的吧?人可是我们抓到的,怎敢劳您的大驾!”一时没审出来,不等于老审不出来!我还想再审!我这里的刑罚不次于你那里!” “这……”河野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时无话可说。他只得看了龟田一眼,他希望龟田出来替他说话。 “中村君,是这样,我看这小子是个烫手山芋,与其捧在手里,不如……河野君对付他这样的死硬分子,有一定经验,所以我以这里的负责人身份,答应了他,让他帮我们审!咱们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劳,分什么你我!” 中村愣愣的看了一眼,他没想到龟田会这么说,龟田发话他确实无话可说,原田一死,他就是这里说话最算数的人! “这……”中村沉吟了一下,他想幸亏那个小子被警察局带走了,不然真就不好办了。 “我就不明白了,这小子竟然成了香饽饽了!谁都抢着要……真让我不解,让我为难,也让我无可奈何!”他摇头故作苦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抢功?”河野听了有点气恼。“哼!如果不是龟田君有求于我,我才不稀罕管你们的事呢!” “是啊,我已把话说出去了!不能失信于人!你就把人交给他吧!” “呵呵!您们先别急!我不是说你们,而是说……你们晚来一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河野有些不懂,龟田也不明白。他们都眨巴眨巴眼睛,把目光射向中村,听他还有何话说。 “人已被瘦脸猴带走了!” “你说的是瘦脸猴?那个警察局长?妈的,这小子够势利眼的!笑不死咧的,见他不烦别人!……他把人领走了?手可够长的?他一个警察局长凭什么来我们这样的机关把人领走?你身为特勤队长,怎么会把这样的抗联的要犯交给他?你交给他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主……”龟田恼羞成怒。 “咳!我怎么会轻易交给他?你不知道,人家是带着上方宝剑来的!我也为难啊!” “什么上方宝剑?” “他是遵照市长的意思来的,那可是一市之长!” “屁!什么一市之长?他就是我们眼里的……”河野没有说下去,不过从他那不屑神情,他根本没把市长放在眼里!” “那倒是……但是话可以这么说,事情不能这么办!总得给人家点面子吧!不然怎么谈日满亲善!另外,你们说那个人是抗联的要犯,何以见得?关于他的身份现在清楚了,人家是刚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虽说和火凤凰有些私情,但是怎么就成了抗联?这件事已经引起舆论界关注,弄不好引起轩然大波,上边不会站出来替咱们说话,反来会拿我们开刀!我们何苦来哉,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考虑到这些,我也就……不如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将来大家共事也会方便。” 河野听了中村这番话,气的眼珠转了转,但是也没敢再说什么。龟田一想中村说的也是,弄不好反遭来祸殃,他便低头不语。河野看他这个样子有些灰心丧气。 “算了,其实这都是你们的事,我来这里只想帮你们的忙,既然人被带走了……我也……那我就告辞了!” 就这样中村和龟田送走了河野,龟田自觉很无趣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王盛烈就这样终于获得释放。 第八十四章兄弟识破假字画 王盛烈从警察局看守所里被放出来,李总编和大哥王盛祚早在外面等候,他在李总编和大哥王盛祚的陪同下,坐着一辆马车回到家里。 路上王盛烈很少说话,神情略显呆滞。 这次对王盛烈的打击实在不小,领教了虎狼窝的厉害,简直就是死里逃生!他之所以未能遇难,除了一时侥幸之外,那就是家人和朋友的大力挽救。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的后福是什么?尚不知晓。目前能显现出来的,是他找到了一份算是他喜欢的工作。这对他无疑是一种安慰和庆幸。当他听完李总编把事情经过讲过后,他深知这份工作的得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不是李总编慧眼识人才,于局长求贤若渴,鼎立支持,他也不能…… 另外王盛烈深知,他被抓进去后,没有这两个人从中斡旋,他也不能顺顺当当的从看守所里出来。 他看了一眼李总编,颇有点愧疚的说道: “李总编,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们却能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找我,还千方百计救我……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我是一名留学生,目前还是穷光蛋!说一句惭愧的话,现在还靠家养活!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感谢你们!常言说的好,大恩不言谢,以后路还长,我王盛烈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咳!你说这些可是有些见外了!我们这样做也是应该的!想当初萧何月下追韩信,追到最后险些坠落马下!古人尚却如此,相比之下我这算什么?只是坐了一趟火车,睡了一觉便到了!呵呵!你千万别多想!你目前虽然身无分文,但是别亡了,你有知识,有文化,有绘画的技能,这就是财富!好好工作!你只是一时陷入困境,长才未展!不是有那句话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相信我的话,你的前途会是很光明的!这绝不是什么宽慰话!等你成名成家以后,别忘了我们就行!呵呵!” “咳!我哪有那么大造化!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这时坐在旁边的王盛祚发话了。 “说一句良心话,要说感谢您,我们全家都应该感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为了盛烈工作的事,您能远道亲自跑来……又遇上那些麻烦事,全身心投入帮助我们解决……我们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我们全家对你感激之情!对了……您是怎么化解这些麻烦事的?” 李总编微微苦笑一下。“怎么化解?光用三寸不烂之舌是化解不了的!那得凭关系,那也得有真金白银!” “那……您这次来,上下打通关节,花了不少钱吧?” 李总编摇了一下头。“一文钱没花,这位市长大人,脑满肠肥根本不缺钱!虽说,出家人不贪财……但是也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吗!呵呵……但是钱这个东西有时显得很俗气!这个市长是知识份子出身,自命清高……” “那……”盛祚有点不太明白。“那如何是好?” “是于局长名片起了作用!谁都有难心事,市长也一样,他想升官,或者说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也要巴结上边……他有一事想求咱们的于局长!” “噢?什么事?”王盛祚很好奇。 “你们也不是外人,说出来也无妨!有一个开发商,为求他办事,在奉天一家古玩商店,购得上下两幅字画,说是光绪皇帝老师翁同禾亲笔手写,十分珍贵!十分难得!很有收藏价值!那开发商也是投其所好送给他,他高兴的不知说啥好,大笔一挥,那开发商的事就办成了!他收到那字画以后,便想送给省长,但是麻烦的事也来了?当他把那字画展示给亲朋好友看时,不用说那些亲朋好友生怕被人瞧不起,个个附庸风雅,人人称奇!亲朋好友中有一位资深的老书法家,为人耿直,不不修边幅,唯有他沉吟不语,市长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时,他手模胡须摇了一下头,竟然直言不讳说是赝品。他的这句话,真是石破天惊,语惊四座!当时市长就有点懵了……市长也不好说什么,便请教这位老先生,何以见得?老先生说道,恕我直言!多少年前,我在奉天见过这张字画,也喜爱的不得了,极想购得,但是恨那时手头紧,一时筹措不出那么多银两,等凑足了银两,不料那字画已出手,我悻悻然,只好作罢。今天我又有幸看到这两幅字画,我兴奋不已,可是看来看去给我感觉……行笔气韵不是那么生动,所以……我不能不怀疑……也许是眼拙,对不起,我这也是一家之言,不一定对。我建议您再找名家给你鉴定一下,不然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恕我直言,莫怪,莫怪! 市长听了老先生一番话,脸红一阵,白一阵,市长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此坐下了心病,这两幅字画是想送给省长大人的,这要是送上一幅假的,那还了得!非但不能升迁,连市长位置也保不住。为了一辨真伪,他想到文物收藏家,也是文物鉴定专家,和他有一面之交的于局长于莲客,他想求我拿给于局长等权威人士看……” “噢,原来是这样……”王盛祚听了深深点点头。“您手里拿的云锦盒……那里面就是翁同禾的字画?” “是的……”“盒都那么珍贵!别说字画了!” “对了,我听说您是抚顺一带著名书法家,不妨先借您的慧眼一观,也许能看出什么门道……”李总编说着就要打开那云锦盒给王盛祚看。 王盛祚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手。“不行,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在这颠簸的马车里……损坏了我可赔不起,要看也得回家看!” 李总编想了想。“说的也是!那就等回到你家再打开看!” 他们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与盛祚并排坐的是盛烈,盛烈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开始并没引起王盛烈太注意,但是李总编说到是翁同禾的字画时,他猛然想到,他和三弟盛藩少年逛奉天古玩店时的情景,那小伙计的惊呼,老先生的惊厥……一切情景还历历在目。 王盛烈处事说话一向谨言慎行,他不知道云锦盒里装的是不是他和盛藩看到的那两幅字画,所以没敢贸然搭茬,不过心里已有了一个大问号,当他听到他们说等回家再看时,他想说什么,也不说了,一切等回家见了那字画后再说。 马车很快的驶到盛烈家门口,全家老少还有他的同学康明瑶王言大高尚廉都出来迎接,三弟盛藩年轻,几步跑到车前,他见二哥受伤的样子,忙上前扶了一把。 “二哥,你受苦了……”盛藩说着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三弟!咳!你怎么哭了!二哥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盛烈拍拍盛藩的肩头,说着自己眼睛里也噙上泪花。 四弟盛夫见二哥受伤的样子,瞪起他那双圆圆小眼睛。 “二哥!我长大一定参军!打死那些乌龟王八蛋,替你报仇!” 盛烈的父母相继也来到盛烈面前,两位老人满怀深情的专注的看了一眼盛烈,虽然二位老人没说什么,但是就那一眼,灌注了父母对儿子的无限深情。 那时候的人们都讲礼貌,都讲老幼尊卑!自家人怎么都好说,绝不能冷落了客人,因此二位老人放下儿子什么也没说,连忙去向李总编打招呼。 “谢谢您!谢谢您!多亏了您!没有您盛烈也不会……您是我家的贵人!您不仅是伯乐,还是盛烈救命恩人,您快请到屋里上坐!” “啊呀!什么贵人?我和盛烈有缘!当年在大连火车站我们就认识了!您老不必客气,救命恩人我担当不起!是盛烈福大命大造化大!” “您别这样客气,快请到屋里坐!”盛烈父母还有大哥盛祚,一边和于总编不断的道谢,一边陪着李总编进了屋。 这边王盛烈在兄弟姊妹还有他的三个同学簇拥下,跟着也进了屋。还是女人心软,盛烈的那些姊妹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有些心酸……边走边不断的吞泣擦着眼泪。 众人都进了屋。因为屋小,盛烈的姐妹们和盛烈盛夫都自觉留在外屋,盛藩坐在灶前平时烧水做饭时坐的小板凳上,盛夫坐在锅台上,几个姐妹站的站,坐的坐,他们都想听听屋里大人说什么,尤其是有关盛烈被抓坐牢的事。 屋里的大人们,经过一番客气后,分宾主坐定,话便转入正题。 王盛烈母亲心急口快,她最想知道王盛烈是怎么放出来的?于是开口说道: “大兄弟!”她对比她年轻的男子都这么称呼,所以她对李总编也这么称呼。 “俗!没文化!应该叫人家先生!”盛烈父亲纠正了他一句。 “歐!我也是叫惯了!这样叫我觉得更亲近一些!” “呵呵,无所谓,怎么叫都可以!有话您尽管说!” “我就不明白了,我家王盛烈究竟为什么被抓了进去?还遭了一顿毒打?幸亏我去了!不然险些被打死!盛烈他犯了哪条规矩?哼!人是放出来了,事可没完,我得去找他们说理!” “你呀,行了吧!人平安的回来了,这就是万幸!这世道……哪有讲理的地方!你就别在惹事生非,添乱了!人能回来,就念阿弥陀佛吧!”盛烈父亲说了她一句。 “不行!我就要弄个明白!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行了!你以为和人打架呢?非得弄出是非里表!” 李总编笑了笑,“我不知怎么称呼您好,是叫嫂夫人还是叫大嫂,入乡随俗就叫您大嫂吧!” “对!叫大嫂,叫大嫂!什么夫人不夫人,我听着不舒服!” “大嫂,您是有所不知……我以为是因为他们画人体画引起风波……就算不合时宜,那也顶多算治安案件,没什么了不起!没成想牵扯到政治案件!说是和抗联有关系!那可是死罪!幸亏我去的及时,不然盛烈的小命真就没了!” “啊!有那么严重?他什么时候参加抗联?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你先听李先生怎么说!”盛烈父亲急的给了她一句。 “是,他是没参加抗联,但是和抗联有一定关系!拿他们的话说,是一名嫌疑人……说这些你们可能还不明白,那……火凤凰的事你们都听说过吧?” 盛烈父亲忙说。“听说过,我们这里管她叫黄毛丫头!前一段时间还在我们家住过,若不是……”盛烈父亲说到这看了老伴一眼没再说下去。“她和盛烈从小在一起……咳!若不是日本鬼子发动侵华战争,两个人也许能走到一起……” “爸,你说那些干什么!”大哥盛祚插了一句,他不想让二弟听到这些事难过。 盛烈母亲不管那个。“原来你说的是黄毛姑娘?我知道!太知道了!那就像我亲闺女一样!那姑娘长的特漂亮,心眼也好!盛烈能出国留学,多亏她帮助!只是……咳!是咱们家盛烈配不上人家姑娘,咱们是小户人家,人家……她爷爷那可是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听说还当过张少帅老师!这样人家,咱们门不当,户不对……” “大嫂!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讲那些!感情这个东西不是门不当户不对能阻止了的!不过,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她已经壮烈牺牲了!” “啊?她牺牲了?什么时候?你是听谁说的?”盛烈父亲有点坐不住了,赶忙追问了一句。 在座的众人一听这话,也全都吃了一惊。大家都把头扭向王盛烈,一个个眼睛里射出去的都是诧异的目光。 “盛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事还是从特务机关内部透漏出来的消息!特务想刺激一下盛烈,以便观察他的反应,才……” “盛烈是这样吗?”盛烈父亲问盛烈,他想证实一下。 王盛烈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什么都没说,只是痛苦的点了点头。 盛烈母亲一拍大腿,叹口气。“咳!这怎么说的,多么好的姑娘!啧啧!可惜了了!” 王盛烈一想到黄毛姑娘牺牲,就痛苦的不能自制,他俯下身一头攮在炕上,头埋在胳膊肘里。 盛烈父亲看盛烈这个样子心痛儿子未免埋怨老伴一句。 “你呀!还说呢!这事全怪你!你若不是忙着给盛烈提亲,也不至于……” “吓!你这老头子,怎么怪起我来了!你不是也……” “我,我那是……你不张弄我能……咳!这事也怪我!老糊涂!老糊涂啊!” “行了,人都不在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埋怨了!归根结蒂,他们是有情份没缘分!”盛祚说了一句。为了消除这令人痛苦沉闷的局面,接着他忙把话题扯开。 “李先生,你方才说,你去的及时不然……” “不然盛烈就回不来了!盛烈就被交给宪兵队!谁不知道宪兵队就是阎罗殿,进那里还有好!打个半死便扔进狼狗圈!” “这,这……啊呀这是怎么回事!我寻思那个当官的既然答应我,不会对盛烈……怎么又变卦了?” “他们说话你也信?你真是土命人心实!我就觉得不踏实……果然!”盛烈父亲说了一句。“那后来……” “他门那些人也是钩心斗角!你争我夺!在王盛烈问题上都想分一杯羹!就在你说的那个当官的举棋不定时,市长派去警察局长向他要人,那当官的迫于各方的压力,正左右为难……在这种情况下,便把盛烈交给了警察局长,这才把王盛烈带了回来。后来我听说,盛烈被带出不久,特务机关的大头头就带宪兵队长来提人,结果他们晚去了一步!” 在座的听了都吸口凉气。“惊险!太惊险了!” 盛祚说道:“真及时,多亏了市长派人去,不然后果真就不好说了!先生能请动市长说明您的面子也够大的!” “我一个小小编辑哪有那么大面子!还不是靠于局长的面子!人家是京官,掌握宣传文化大权!他们也怕事情闹大,社会舆论受不了!另外市长也有求于局长……就是我在车上跟你说的那字画真伪的事!他想求于局长给他鉴定一下!” “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方才在车上不方便,现在可以了!您不妨打开给我们看看,我们也算一饱眼福!”盛祚说道。 王盛烈父亲一听有名字画可看,立刻有了兴趣。 “我这老头,最喜欢看字画!不知是哪位名家写的?” “你这老家伙!一听字画就来了精神!你也不看看你儿子还躺在炕上……”盛烈母亲埋怨老头一句。 盛烈父亲刚想叫盛烈,只见盛烈一弓腰跪起来。他朝外屋喊了一句。 “盛藩!盛藩!你快进来!你看这字画是不是我们在奉天看到的那字画!” 盛藩一听二哥在喊他,恨不得进屋看看,忙从小板凳站起,快步走进里屋。 李总编小心翼翼把云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幅字画,然后展开,盛烈盛藩兄弟俩不看便罢一看惊呆了,这正是在奉天古玩店里看着的那两幅,大家都在争看那遒劲的字体,盛烈和盛藩却在找那破绽处,还是盛藩眼睛尖,他突然叫了一声。 “这地方没有发现补过的痕迹……” 第八十五章难舍难分的亲情 当李总编把两幅字画放在平展展的炕面上,小心翼翼的展开后,大家一拥而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认真看那字体,映进他们眼廉的那些字,字体熟稔饱满!遒劲洒脱,丰腴雄浑、形神兼顾,柔中带刚……写的真不错!有颜体的特点,也有其本人的创新,可以说独具一格。只见上幅写道:涉世无如本色;下幅写道立身何用虚名。真不愧是光绪老师,军机大臣,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人和字相映成辉。诲人不倦!大气豪迈!拿老百姓的话说,内容好,字受看! 别人都在认真观赏那些字,体味那些字的含意,唯有盛烈盛藩哥俩,眼睛不在字上,倒不是他们不喜欢这字,而是他们在奉天古玩店早已看过,当时情景还历历在目:古玩店里的那个叫‘了明’的小伙计,一声尖叫,老先生之所以惊厥,都是因为那字画被人偷梁换柱!以假乱真,以次充好……如今眼下这两幅,是不是当年那两幅,现在还很难说。 他们履着字画寸许边宽地方,仔细寻找,他们心想,这要是有一个放大镜就好了,可是条件所限,眼下没有。 “喂!你们两个不看字,看那边上有什么用!”父亲怪了他们一眼。 “我……我们想知道这字画的真伪!嘻嘻……”盛藩说了一句。 “真伪?你们能看出真伪?想看出真伪也要看字啊!你们看边上有什么用?” “嘻嘻,从字体辨出真伪,我们还没那么大本事,我们只能……” “噢,我明白了,你们想从那衬纸面料上……我不是小瞧你们哥俩,那你们更没那本事!你们知道光绪年间皇庭用纸什么样吗?” “不,爸!您有所不知,那次我们拿着学校退给我们的学费钱去奉天,我们在古玩店看过这字画,真字画被古玩店一个叫‘了明’的小伙计不小心,弄坏一个小豁口,后来请裱画的工匠师傅补上了,那师傅手艺高超,不细看你根本看不出来!但是,手艺再高也和原样不一样!”盛烈说了一句。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那你们可要看仔细了!” 盛烈和父亲正说着,就听盛藩在叫。“这地方……对,就是这地方!我找到了!哥!这地方没有发现补过的痕迹……这,这字画是假的!”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吃了一惊,都把头转向盛藩。 “盛藩,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得信口开河胡说!你给我看仔细了!送给市长大人的字画哪能是假的!” “爸!我没胡说!不信你们看啊!这地方确实没有补过的痕迹!二哥,你快过来看看!” 盛烈忙从炕上爬过去,先大致看一眼“确实是在这个地方!”又贴近画面仔细看。 “呀!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记得,真字画应该是在这个地方补过的!” 兄弟两个人的话,让在场的老的少的全惊呆了,连在外屋听他们谈话的姐妹,还有盛夫也都抢进来看。大家围在一起,有爬着的,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那场面……从上边看,只见一个个黑脑瓜,就像年节时,大家在一个铁罐子里掷骰子玩,看谁的点数大,那头都挤在一块了。 “想不到,想不到!真叫那位懂书法的老先生说对了!是赝品!好啊!你们可是帮了于局长的大忙,这字画到了他手里,也很难辨真假!你们这次可帮了他一个大忙!”于总编点点头,说了一句 盛烈父母听了于总编这句话,心里宽慰不少,心想不管怎么说,总算帮了于局长一次忙,不然实在是亏欠人家太多。 父亲眉开眼笑。“想不到竟被盛烈盛藩碰上了……偶然,纯属偶然!回去您把这个故事,讲给于局长听,我想他也有话,回复市长了!”盛烈父亲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不过……这也该轮到我代表于局长,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帮助于局长解决这个……令人头疼的大难题!” “咳!这算什么!是两个无知小儿,无意中碰上了……您千万别客气!“盛烈父亲当然要客气一番。 盛烈盛藩发现有关字画的破绽后,盛藩自然喜形于色,这毕竟在众人面前露了把脸!而盛烈并没露出几分欣喜,他在低头想,这字画应该在郭大姐父亲郭子儒手中,怎么会流落到那个商人手中,听李总编说那商人是从奉天一家古玩店里买到的,那古玩店……是不是他和盛藩去的那家?如果是的话……难道是古玩店的 那位老先生良心发现了,又将那假字画回购了?又转卖给那个商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市长知道真情后,知道被愚弄被欺骗,会不会脑羞成怒,兴师动众,追究起来……那参与过这字画的郭大姐,还有那热心的老掌柜,会不会受牵累……他一时想的很多!最后脑海定格在郭大姐那可亲又清秀的脸庞上,她手里拿着赠给他的芥子园画册,好像在笑……那笑里有对他的殷切期望……想着想着旁边竟然多了一个穿着西服,革履,戴着深度近视镜的大姐夫……这分明是在那次画展上……呀!他一看到大姐夫,猛然想到地下密室里发现的那封密信……他还没传达到!。 “盛烈!你痴呆呆的在想什么?”盛烈父亲见他愣愣出神,便问了他一句。 “我……我由这两幅字画的来龙去脉,我想到那好心的郭大姐……她真是个好大姐,我拿回的那两本珍贵的书,就是她赠给我的!咳!也不知郭大姐现在日子过的怎么样?那个自幼多病的小春雨实在可怜,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真想去看看他们?另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很蹊跷的事想告诉她!” “很重要?还很蹊跷?什么事?” “我们在金凤姐家的秘密地下室里发现一个没有发出的密信,收信的叫冲霄,和大姐夫同名同姓,不仅同名同姓,他家也有四个男孩子,也叫大胖二胖三胖四胖……所不同的这个叫冲霄的是搞军火的,而大姐的先生是一位英语老师!” “啊呀……天下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同名同姓不有的是!军火商怎么和英语老师搞到一起了?风马牛不相及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何用你……” “话是这么说,事情不能这么办!我既然答应把信带到,我就得履行我的诺言!” “咳!你现在这个样子……想去看她?你去了不是给人家心里添堵吗?去也要风风光光去!我看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不在此一时!再说了,人家李总编还等着你走马上印,你总不能丢下人家……这成何体统!” 盛烈觉得父亲的这番话说的也是,便低头不语了。 李总编一见盛烈忧心忡忡的样子忙开言道:“其实……不妨事!不妨事!如果盛烈执意想去奉天见郭大姐,那我们回长春的路程可以从奉天走!走铁岭开原昌图直达长春,那条铁路所经之地都是平原,还好走……另外我也想去奉天会一个朋友!” “对,对!我也想去奉天看看!尚廉!你不是也有事去奉天吗?咱们谁也不耽误谁!”这时康明瑶插上一句。 高尚廉羞赧的点点头。“是!我也想去奉天故宫看看!” 他们是想去奉天旅游。 “要是那样……那最好不过了……那你们就先去奉天吧!”盛烈父亲说道。“要走就赶快走,免得事情再有变化!盛烈死里逃生,我是怕了!” “爸!妈!儿子实在惭愧,是儿子不孝,非但不能帮助家里的困难,还拿走了家里的钱,这次回来又……我真是没脸见爹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让你们为我操心!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盛烈说到这声音有些哽咽。 “儿子!现在就别说那些了!我知道你心里有苦衷!你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金凤那个好姑娘!你救了她的命!往大了讲,还不是为了抗日!我们丝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盛烈呀!什么都别说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我希望你到那好好干,好好画!爸爸相信你终会有一天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行了,别的就不说了,你赶快收拾收拾行李,跟他们走吧!我腿脚不便,我让你大哥盛祚送送你!”说着他又朝屋里的客人拱一下手。“惭愧,惭愧!实在是惭愧!盛烈的事情,让诸位操心了!我至今心有余悸……虽然盛烈出来了,有些事还很难说,唯恐又有什么变化,我很担心他,所以……我想让他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诸位!来日方长,等抗日胜利了,我们会请你们来做客,到时候我们尽情痛饮胜利酒,共游名胜中华寺!” 这时盛烈母亲也走上前来。“盛烈呀!你还需要养伤,又要出门在外,妈心里不放心,我知道你手里没钱……再说穷家富路!这也是有数的!来!你把这钱都带着!”盛烈母亲说着把一打钱硬是塞进盛烈口袋里。 盛烈楞了楞,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一下子跪在母亲面前。“妈……”他有许多话要和母亲说,但是说不出来,嘴唇在颤抖,他满脸是泪。 “咳!盛烈呀,你是有所不知,为了你的事,这次你母亲真是豁出老命跟他们拼了!” “妈!儿子知道,儿子不孝!” “啊呀呀!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起来!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做母亲的也有错!也不够格!母亲知错必改!” 之后母子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抱头痛哭。 按下不表他们是怎么离开王家的。 单表王盛烈等一行人,坐火车来到奉天。出了车站他们约定好,晚间坐火车回长春,也就是当时的新京。然后便都拱拱手,东西南北各行其事了。 王盛烈知道郭大姐的电话,但是他打了几次电话,电话也没通。他心里很奇怪,怎么回事?他有点想不明白。 没办法,他只好去北市场警务所去找那个当警察的,郭大姐管那个人叫五哥,王盛烈想从他那里打探郭大姐的消息。 于是他坐细轨磨电车在北市场下了车,直奔他先前去过的那个警务所。 王盛烈一进警务所,刚巧那磕巴五哥正坐在前屋值班,一开始磕巴五哥没认出来,还以为王盛烈是来报警的。 “你……你有……有什么事……事吗?”他拿出登记簿,又拿出老式沾水钢笔,准备写。 王盛烈没答言,朝他一笑,便坐在他面前。 “警察老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我是郭大姐……郭希贤,郭圣思……” 那警察一听郭希贤三个字马上抬起头来。“你说郭……郭大姐,郭希贤?那是老安家的大,大姑娘!噢!我,我想……想起来了,你,你就……就是当,当年举报,制售假,假画的那个学生!你,你来的太,太好了!你,你知道吗?那,那两个家伙,被我……我们抓到了,赃物也就,就是罪证,我们也拿……拿到了!就,就是大,大姑娘家那一张。但是他,他们交代,还,还有一张,已……已流入社会……想找……真,真很困难。如今先把他们关,关起来了!” 王盛烈一听五哥这话吃惊不小。“你是说他们还有一张?” “对,对还有一……一张!都,都是假的!一模一样!真能整!” 王盛烈一听这话,长出口气,心里释然不少。因为他不必担心郭大姐和那古玩铺子里的老先生了,市长手里的那两幅假字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伙!你,你想什么呢?”那个叫五哥的磕巴警察,看了一眼正在发楞的王盛烈。 “哦,我在想那……”王盛烈想把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又一想如果说出来,又要引起许多麻烦,什么笔录,证言……一大堆的事等着他,晚上他还要和李总编还有康明瑶他们去长春……千万别为此耽误行程,想到这他马上转变了口气。 “我在想郭大姐……几年没见,我很想见见她,之前我向他家里,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所以才来到您这……不知……” “啊呀!他,他们全家都,都去了营,营口。你,你要找她就,就得去营,营口!大,大姑爷在,在营口商业高,高中教书。大,大姑娘也教书……” “是啊?怪不得电话打不通!原来他们家搬走了……” “你,你找她,有,有什么事吗?” “我……”王盛烈刚想说密信的事,但是一想,那可是密信,需要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于是便说道:“我,我挺想大姐的,不知她近来可好,那个叫春雨的……” “你说大姑娘……现在还,还不错!他家小四,已,已经转危……为安了。不过,自小营养不良……大,大脑袋;小,小细脖。长的又,又可爱,又,又可怜!” “噢……”王盛烈点了点头。说心里话,他真想去营口亲眼看看郭大姐,还有小春雨,但是今天晚间就要去长春……他只能作罢。 恰在这时警务所的电话铃响了,五哥忙去接电话。 王盛烈没事坐在那里想,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虽然离约定时间尚早,但是于其坐在这里闲谈,还不如返回车站等候踏实,再说五哥也挺忙。 王盛烈等五哥接完电话,便站了起来。 “从郭大姐那论,我应该叫你五哥,从岁数来看,我应该叫你五叔!我看那就叫您五叔吧!五叔!我是路径此地,没什么事进来看看!顺便想打听打听郭大姐的情况,既然她很好,我就放心了……看来您挺忙,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您了!” “咳!忙什么!来,来一次也不容易!你就,就多坐一会!方才是小,小翠打来的,你知道小,小翠吧!” “小翠?” “就,就是上,上次领你来的那个小,小翠!” “噢,我想起来了……他们母女现在情况怎么样?” “苦啊!苦着呢!她妈妈得了那,那个病,无钱医治,以前相好的见,见了她,唯恐躲之不及,谁,谁还管他!咳!现在母女,就,就靠小翠在,在场子里,卖些瓜子,烟卷……那,那也是我帮她找的,老,老板看我的面子,才,才答应的!” “是啊!这小翠够可怜的!” “谁,谁不说是的!咳!那,那两个卖,卖假画的。就,就是在她帮助下,抓,抓到的!” “是啊!” “她恨那,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为这事,老,老板很不高兴,因为影响了他,他的生意……方才小翠打,打电话哭着告诉我,老板找,找她毛病,想撵她走……弄的我,我也很为难……咳!” “老板也是,只知道赚钱!那……那家不行,就换一家呗!你是警察,管一方治安,谁还不给你一点面子!”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哪,那么容易,场子也不是我,我开的,求人的事,不好办!” “说的也是……小翠太可怜了!可怜的让人揪心!不管怎么说,您也应该帮帮她。” “看吧!”五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王盛烈。“我们别总说她,说说你吧,我觉得你……我发现你这次来,有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和人打,打架了?被流氓打了,别怕你尽管对五哥说,别,别的地方我管不了,这个地,地方我还能管!五哥干别的不行,收拾那些流,流氓一个来,一个来的!” 王盛烈苦笑一下“我是被流氓打了!但是你收拾不了!那是一伙高级流氓!” “笑话!流氓全都下流!哪还有高级的!我不信邪了,你说说看我怎么管不了?” “那是日本特务机关!”盛烈道出一句。 “那……我真管不了!”五哥连忙摆了摆头。“别说日,日本特务机关,就是日,日本人我们也,也不敢管!我这警察当的也,也够窝囊的!” “还是的!” “那……那他们为什么要,要打你?” “哼!说我是抗联! “那你,你是抗联吗?” “我?我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怎么会是抗联!” “你小子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留,留学生!出息了!学什么的?” “学画画!” “好啊!那画个柜门玻璃你准行!” “行啊!那有何难,没问题!你想画吗?” “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很佩服,柜子上镶上那玻璃画,真是添彩不少!”, 两个人开始闲谈,盛烈哪有时间跟他闲谈,说了几句后,便站起来想走。 “你别走啊!我说过你好容易来一趟!别急着走啊!” “五叔你是有所不知,我是路过,一会还要赶火车与朋友一起去长春,这次来我就想看看郭大姐!大姐不在,才……既然大姐去了营口,那我就……您忙您的,我告辞了!” “噢,你,你要是赶火,火车,那……我就,就不留,留你了。” 五哥说着起身把王盛烈送出来。 “五叔!再见!” 王盛烈就这样,离开了警务所。 旧时奉天的北市场和北京天桥一样,是个热闹场所,打把式卖艺,撂摊做买卖的到处都是,因为离约定时间尚早,有热闹谁不爱看,王盛烈就想在这里消磨点时间,他看了一场捙跤的,虽然捙的很精彩,观众不断的喝彩,但是王盛烈心里有事,总是心不在焉,对那热火场面,毫无感觉。所以他表情木然的看了一场后,索性离开,又坐上磨电返回火车站。 他坐在候车室里的一排破旧的长椅上,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旅客,时间长了,就有了困意。 就在他想眯一会时,就见一个年轻女子从他面前走过,好熟悉的身影!他立刻睁大了眼睛……呀!是她! 第八十六章良言苦口利于行 王盛烈坐在奉天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睡眼朦胧时,发现一女子从他面前匆匆走过,就觉得她的身影很熟,立刻睁圆了他的眼睛朝那个女子走去的方向一看,不由得一惊,这背影……呀!这不是香玉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手里还拎一个黄皮箱,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于是他连忙喊了一声。“香玉子!” 那年轻女子提着黄皮箱正往前走,听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立刻停住了脚步,猛一回头,不禁惊讶的叫了一声。 “呀!是盛烈君!你怎么会在这?……我还担心你呢?你……”她转回身一边说一边走向盛烈。 “真的是你!”王盛烈赶忙紧串出一个人的位置,还拍了拍那位置,向她招了招手。 “快来坐!我有许多话跟你说!” 香玉子咬着嘴唇,笑吟吟的,拎着皮箱走到那位置坐下,顺手把黄皮箱放在膝盖前。 “呦!还拿这么大皮箱!你这是要出远门?你想上哪去?怎么不在香风玉软楼?来奉天干什么?” “我……”香玉子苦笑了一下。“别提那香风玉软楼了,那是我伤心之地,我没心再在那干下去了!我已经把那楼交上去了!” “为什么?”王盛烈感到很奇怪。 “咳!一言难尽!都是因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父亲被宪兵押送回国……” “啊!我正想问你父亲的事……想不到他被押送回国了!这么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这是当局对他最大的照顾……” “他有活的希望了?” “活?现在还不好说!起码……不会客死他乡?他被押回北海道!” “那……好啊!这样可以和你母亲见面了!” “好?我看……”香玉子皱了一下眉。“夫妻生离死别,凄凄惨惨戚戚,有什么好!还不如悄无声息……” “你想的太严重了吧!要处他死何必回国执行?” “不是我想的严重!上边说了,他开枪无故打死了人,太嚣张!就得以命偿命!更何况他打死的还是日本特务机关倚重的女间谍!哼!说的好听,什么倚重的女间谍?说白了,就是个婊子!为了钱,为了风流快活,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若我说她就是一个狐狸精!是厉鬼披一张美丽的画皮!她害了多少人!当然作为老板我不应该这么说她,可她实在……那些帮她说话的,都是睡过她的色鬼!” “……我想起来了,你父亲和小川岛芳子之间,不是有生死合同的吗!在场的都知道……俄国大诗人普希金为了爱情和情敌决斗……不是也……上边应该把这情节,考虑进去!” “若不是没有这情节,父亲早就一命呜呼……当局怕影响不好,想不公开审判,然后秘密处死……” “啊!这……” “不过……也有内部人向我透漏,我父亲回国后不会被判死刑!他毕竟是大日本有功之臣……咳!总之说法不一!谁知道了!他的命运很难说……英雄又能怎么样?王子犯法还与民同罪呢!咳!我这做女儿的,对不起他老人家,父亲完全是为了我,他是为我剪除祸害,他的命……他的死活……真让我做女儿的心痛!” “那……你这是想回国疏通……” “有一句话说的好,有一线希望就要百倍去努力!即使不成功,也没遗憾!所以我辞掉了工作,准备回国为我父亲上下活动活动……不瞒您说,我认识一个上层人物的贵公子,他曾对我示好……但是萍水相逢,我并不爱他……如今为了父亲,大不了我豁出去了,以身相许!请他帮忙说话!也许……”香玉子说到这苦笑一下。“我有点像我母亲,当初我母亲为了救我,就……当时我不理解,认为她太委曲求全……我现在能理解母亲的苦衷!其中有太多的无奈!这次救父亲……仿佛在走母亲的路……做为女儿的我,是无奈的选择!即便不成功,父亲真的被枪毙,我也没什么遗憾!女儿尽力了!如果老天开恩,能争取到缓期执行,父亲就有活的希望!那他就又能和我母亲在一起!那我们全家就可以有团圆的希望了!” “你想牺牲自己的爱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是那样……”王盛烈对香玉子决定困惑的摇摇头,但是残酷事实面前无话可说。“咳!但愿老天爷保佑你们一家团圆!” 王盛烈说着低头看一眼那黄皮箱。“那……你准备一去不复返了?” “咳!我年轻不懂事,富于幻想,把一切想的都很美好,尤其是来东北,以为是青山绿水,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桃李罗庭前,榆柳荫后檐,仿佛进了一个美好童话世界……然而残酷的事实是那么无情!事实教育了我!这里充满了阶级仇,民族恨!占领者与被占领者之间的博杀格斗无处不在,我们日本组织内部也钩心斗角!再好的大好的山河,也因为心情的不快,为之失色!我现在变得很现实,现实让我心灰意冷,前途越来越渺茫……虽然我恨死小川岛芳子,但是她有句话说的对,开拓团,美其名为大日本开拓疆土!是大和民族的勇士!其实就是在日本军队刺刀保护下苟延残喘的可怜虫!被当局花言巧语鼓惑,愚弄来的满腔热血移民们,尚不知晓其中的厉害!还沉醉在新移民,对那种未来的美好憧憬中,殊不知这些新移民,一但没了军队保护,会是怎么样?全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到时候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谁知道了?一定很凄惨!” 王盛烈听了香玉子这番话,不能不佩服她的远见卓识,盛烈不禁点点头。“你说的对,看目前形势……美俄海陆空大兵压境,你们的军队已成强弩之末,身陷中国战场,已到了穷途末路!如今只是困兽犹斗!这种形势下,晚回不如早回!” “咳!这次回国我没什么可遗憾的,要说遗憾的……我不能拜您为师学画!” “拜我为师?那你可高看我了!我有何德何能!没有我你回国照样能学好画画!我这两下子,还不是在你们日本学来的,是川端老师教我的!” “咳!”香玉子叹息一声。“经过这次血的教训,如果我们全家团圆了,我相信我们全家会以崭新面貌出现,我们一定反省过去,一定为中日人民世代友好奔走!” “好啊!本来就应该这样!我们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我们两国民众有着历史渊源……让我们共同努力!不要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说的好!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以我做模特,画我的那张素描,我还没得看……不知……”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我有一个习惯,就是什么都可以不带,素描本不可以不带,以便遇到什么让我感兴趣的,能启示我心智的,我便即兴将他画下来!”盛烈说着扭回身打开背包,拿出他的素描本。 “你看看吧,这里面就有你的……你可别笑我粗糙肤浅!” “太好了!呵呵!快让我看看!我什么‘奶奶’样!” “你很漂亮,也很可爱,有迷人一样的身体,那线条有多柔美!只是时间仓促没能尽善尽美!你眉宇间,有几许胆怯和羞涩……这可能是你第一次当裸体模特有关吧!” “是吗?呵呵!”香玉子接过那素描本,立刻翻到她那一页,呀!香玉子眼前一亮,她立刻捂住了脸!羞的她不敢再看,但还是禁不住诱惑,还想看,只好从指缝中看。 那素描,正确点说应该说是速写,因为时间仓促,虽然是略略几笔,但是画的神形兼备!她不禁慢慢的松开手,红着脸羞赧的说道: “盛烈君,我在你面前,已无秘密可言了!不仅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内心世界……仿佛都跃然纸上!”“说心里话,画时我也不敢看,你身体焕发出的那种青春活力和诱惑力是无法阻挡的……如果这速写,真能表达出一些东西,起到一些效果,那也是拜你所赐!” “呵呵……盛烈君,你说话太有意思了!如果我说……我要嫁给你,你能娶我吗?” “这……”王盛烈愣了愣,她对香玉子如此这般坦白直率火热,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话到嘴边没有说。 “呵呵!看把你困窘的!我只是跟你开一句玩笑!我知道你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我……我可不是!我是血肉之身,难逃七情六欲!只是……呵呵!”盛烈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开句玩笑,纯属戏言,你别往心里去!”香玉子笑了笑,接着翻阅她手中那素描本。 王盛烈说道:“我想以这个速写做基础,创作一幅油画,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长春花!” “哦,长春花?看去视乎很平常,但是玩味起来,这个名字很有深意!” “你能感觉出来?那我就没白费一番苦心!名字和作品一样,名字不仅是标签,还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作品的大门,洞察作者所思所想……既要让人看的懂,又不能太直白,好的作品让人玩味无穷,画面虽小,但能给观众一个很大的想像的空间!” “说的好!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咳!我要是跟你学画那该有多好,可惜……”香玉子一边翻看素描本,一边在兴叹,当她翻到一页时,突然停住了。 “哈!这小伙太帅气了,穿着皮夹克!这……好像是你吧?” “呵呵,让你见笑了!你说对了,是我!不太像是不是?那是我的自画像!” “自画像?自己画自己?那怎么画?看照片?” “不!画画的最忌讳的是看照片!照猫画虎绝不行!于其那样还不如看镜子里的我,那样线条表现出来的东西更生动!” “那……你怎么画?一边看一边画,一心哪能二用……” “靠观察是一方面,还要靠记忆!靠不断的补充!” “那会很难吧?” “当然。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友,神色琢磨不定,画着画着,就走样,画的一塌糊涂!不过我觉得,画的像不像不是什么难事,抓住人物几个特点就行了,问题是能画出本人的风貌神彩还有时代感什么的……那就不容易了!想表现一个主题,只靠主观想像,是不行的,要捕捉客观自然因素!这要靠不断去实践摸索积累!” “噢……”香玉子似懂非懂点点头。“盛烈君,我想要这张画留做纪念,不知可否?” “这……”王盛烈有点舍不得,但是又不能薄了香玉子面子。“那好吧,你喜欢就送给你!只是有点丑陋不堪,别吓着你!” 香玉子乐了。“看你说的……”她见盛烈答应了,十分高兴,她小心翼翼的将那页拆下来,装进自己的书夹子里。“我要倍加珍藏他,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以此激励我画画!” “你能为艺术献身,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学好画!北海道虽然我没去过,但是与我们东北大致处于同一纬度,我能想象出来那里的山川,一定很雄浑壮美,如同我们东北的白山黑水!你方才不是说,要为中日友好奔走吗?那就不要停在口头上,要付诸行动!想学画,就要努力当一名画家,就要出作品!作品不仅题材内容要积极,互相交流也很重要!到时候有条件我可以到贵国办画展,我们也欢迎你来中国办画展,我们互相观摩取长补短共同提高那有多好!” “盛烈君,你的想法太好了!太妙了!要想遏制战争,就要批判侵略战争,唤醒广大民众爱惜爱护保卫自己美好山河!绝不能让外国侵略者践踏!” “你真是个心灵美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行了!你就别夸我了,再夸我就无地自容了!……对了,方才竟谈我的事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特务们带走了吗?” “是!是被他们带走了!” “那帮愚蠢可恶的家伙!我猜想他们觉得面子过不去,想找你的别扭,才……是这样吧!他们没敢把你怎么样吧?” 盛烈心里想,还没怎么样?险些被打死!但是当着香玉子的面,诉这些苦,遭那份罪,有什么用?她已经要回国和父母团圆了,别因为这事,义愤填膺再惹出别的什么事来……盛烈是那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那样君子。所以他说。 “没有,只是骂两句,踢我两下子出出气!” “这帮人,披着特务外衣,实际就是一伙打人放火的臭流氓!不瞒你说,我都想好了,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他们要把你往死里打,我死也要找他们拼命去!” 王盛烈一听香玉子这话,倒吸口凉气,幸亏自己没把发生的事如实说出,只是轻描淡写敷衍两句,不然惹火了香玉子,说不定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事情都已过去了,还提那些事干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来奉天……” “我,不瞒你说,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长春一家编辑部,我这就准备上火车去那里……” “噢!什么工作?” “当然是美术编辑!设计封面,画插图,画连环画,业余时间搞点创作……” “好啊!这很合你心愿吧?” 王盛烈点点头。“还算行吧!” “那我祝贺你!” 之后两个人又谈些别的,不久,就听缴票口那边有人高喊。 “旅客们请注意了,开往大连的火车就要进站了,现在开始检票!请旅客带好姓李,自觉排成一队,按顺序检票。” 他这一喊不要紧,去大连的旅客,从四面蜂拥而去,闹闹嚷嚷,霎时乱成一团。 香玉子就是坐这趟车去大连的,她听见喊检票了,便站了起来。 “盛烈君,真舍不得离开,但是还得离开!火车站开始检票了!” “是啊!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是没办法!只好……让我们今后多加联系!”盛烈说着抢过香玉子手里的皮箱,送香玉子去缴票口。 王盛烈站在缴票口前,一直目送到,香玉子淹没在人群里,他很感慨,想的很多,正在他扶着栏杆想,突然有一巴掌落在他的肩上,吓了他一跳。 “到处找你……想不到你在这里!你这是送谁呀?” 王盛烈猛一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康明瑶,他后面站着高尚廉还有王言大,李总编。他们都在瞅他笑。 “你这家伙!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你以为是密探……呵呵!你也太神经质了吧!你怎么不在那边长椅坐着,跑到这里望着站台愣愣出神!”王言大说了一句。 “我……你们有所不知,我在送一个人!” “送人?送谁呀?” “我不说,我不告诉你!”王盛烈故意打了个哑谜。 “哼!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一定是送那位郭大姐!” “你真会猜!可惜没猜对!郭大姐没在奉天,她全家已搬到营口!” “这么说你没看到郭大姐?” 王盛烈摇摇头,颇有点失望的说道:“没看到!” “那你……那你不是白来一趟?” 王盛烈又摇摇头。“没白来,我找到了她那当警察的五哥,你们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那我们怎么猜得了?”王言大抱怨的来一句。我们也没孙悟空的本事,能钻进人的肚子里!” “呵呵,那我告诉你们吧,他说那制造假字画的人,被他们逮着了!” “是啊!这你高兴什么?这事和你无关!” “虽然和我无关,但是和郭大姐有关,我以为那字画是郭大姐拿去那一张,其实不是,那两个小子,复制两张……” “我明白了,你是怕郭大姐受连累,故……你这个人啊,处处想着别人……” “郭大姐也处处想着我!” “那密信的事……”康明瑶问。 “因为是密信,我不便交给别人,只好……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对了,你还没说你这次送谁呢?”王言大接方才的话茬问。 “你们真的猜不出来?那我在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这些人里,除了李大编辑,你们都认识!” “我们都认识?那会是谁呢?”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摇了摇头。 “啊呀,你就说吧,别难为我们了!”康明瑶有点不耐烦了。 “呵呵!真是一群笨蛋!是香玉子啊!” “香玉子?她不是在抚顺吗?她怎么会在这……” “她不想再干下去了,用她的话说,香风玉软楼是她伤心之地。另外……她爸爸被押送回日本,她要想方设法救她爸爸,所以她决定回日本……” 王言大听了感叹一句。“这姑娘不仅貌美,还很孝心,侠肝义胆……实在令人叹服!” 他们正在这里议论香玉子,不料那边李总编紧皱双眉,双手捂住心口,不一会做痛苦状,蹲了下去。 大家惊呼一声:“李总编!你怎么了?” 第八十七章 令人神往的地方 王盛烈康明瑶高尚廉王言大他们在检票的栅栏前,正在议论香玉子回国的事,猛的发现李总编捂着心口窝,痛苦的蹲到地上。大家一见他这种情况,吃惊不小。马上终止了议论,立刻围将过来。王盛烈向前想搀扶他起来。 “李总编,你,你这是怎么的了?哪不舒服?”王盛烈弯下身急切问了一句。 李总编强作笑容摆摆手。“没事!可能我在朋友家一时高兴,贪杯多喝了点酒,没想到我这老胃病又犯了!不要紧,你们别害怕,过一会就好!”说完像是胃又疼了一下,疼的他又紧了一下眉头。 “这样怎么行!胃疼不能挺着!还是到医院看看去吧!”高尚廉说了一句。女人就是比男人心细,更心疼人。 李总编忙摇摇头。“千万别麻烦,兴师动众!我这是老胃病了,真的没什么,挺一会就过去了!” 王盛烈看了周围一眼说道:“那你就这么蹲着……这地面很湿也很脏,况且人来人往的……刮了碰了的,也不是一回事,我看还是去那边长椅坐吧!我……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着王盛烈也不等大家说什么,匆忙走去了。 “ “李总编!那……咱们就先去坐一会吧!”康明瑶说了一句。 “咳!你不知道,蹲着比坐着好受些!等一会好了点,我会起来的……麻烦你们谁帮我接一杯开水来,我背包里有治胃疼的药,吃下去病痛就能缓解一些!” “这事好办!我来!”王言大说着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行军用的绿水壶,忙去饮水处接水。 这边康明瑶和高尚廉还是不忍看李总编那个样子,力劝李总编坐到附近的一把椅子上。李总编架不住劝,再没有拒绝。 其实他的胃疼是一阵阵的,不疼时跟好人一样。 高尚廉扶他坐下后,便替他拿药,她在李总编的背包里翻了一气,也没找到。 “怪了!李大哥!你说的药……我怎么找不到啊!” 李总编看了她一眼。“咳!就是你手里那小包……” “这上面也没有胃舒平字样!” “不是胃舒平,是小苏打!” “小苏打?这……这怎么可以!长期吃这个会损害你的胃黏膜!你这个大文人!这么不注意你的身体!” “咳!我不是来的匆忙……一时没能找到,便到厨房拿了这个,我是以防万一,谁知道竟……先拿他救急用吧!” “你这大编辑真够可以的了!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身体的那些器官都是在维持你的生命,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可以……” “我们男人没你们女人那般……娇贵!再说现在不是……” “这不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是对身体负责的问题!咳!我真不知怎么说你好……” 这时王言大匆匆忙忙拎一军壶开水回来。 “李先生,这水很烫,你得等一等,我先倒出一瓶盖来,吹一吹,凉一凉,然后你在用它服药!” 说完他拧开绿色军壶盖,唯恐烫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开水倒盖里点,然后不断吹凉他。 “王言大,你说他吃这个行吗?”高尚廉拿着那包小苏打有些犹豫,她问王言大。 “怎么了?”王言大尚不太明白高尚廉的意思。。 “你看看!这是一包小苏打!” 王言大楞了一下,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李总编,李总编偷偷向他使了个眼色,他自然心领神会,于是他想了一下道: “小苏打怎么了?小苏打有时比药还好使!我听有的人家谁要是胃疼了,还吃食用碱呢!我还听说,吃发面馒头对胃病也好……不过那玩意来的慢,嘿嘿……!”王言大回答的很牵强,最后不得以讪笑结束。 “胡闹!你怎么也这样!亏你还是留学回来的!还认识日本小护士……这么不讲科学,不讲医道!咳!说你什么好!真不可理喻!” “行了,我那娇贵的公主!别在大惊小怪了!现在就这个条件……你说怎么办?有这小苏打顶一下,我看没什么了不起!”康明瑶心烦意乱又发话了。 “你们男的真能将就!那会是害人的!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明瑶!别在那自以为是!赶快去药房买药呀!” “这……这要是来得及还用你说吗?你看几点了?我们还要赶火车呢!”康明瑶指了一下,悬挂在头顶墙壁上的时钟。 “时间,时间,是治病重要?还是赶火车重要?” “当然是治病重要!但是也要……我觉得李总编胃疼……没那么严重吧!如果真有那么严重,那还不如索性去医院!” 康明瑶说完看了李总编一眼,那意思是在征求李总编的意见。 李总编忙连连说。“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行程!” 虽然李总编这么说,大家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这时王言大想到王盛烈。“这个王盛烈也是,早不方便晚不方便,偏这时去方便……这事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大家拿不定主意时,就见王盛烈走两步,跑三步,匆忙回来了。 他略带喘息的说道: “我拿到了!看!这是什么?”他把一盒药高高举起。 大家顿时眼睛一亮。 “胃舒平!你?你不是去方便……这药……”康明瑶看王盛烈手中的药有些不解。 “什么方便?咳!我就那么一说。我是怕李总编嫌麻烦不让,才……我想跑去药房买药,一看时间肯定是不行!没办法我只能求助人了,于是我去门口站着,进来一名旅客我就上前问,带胃药了吗?你们想那有胃病的旅客,出门哪有不带药的!咳!被我问到的旅客不是摇头就是匆匆走过……谢天谢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还叫我问着了!那是一名大姐,这位大姐非常热心,听我说有胃疼的病人,二话没说,立刻从包里拿出她带的胃药,原来她也有胃病!她不容分说,爽快的匀给了我一盒!钱说什么也不要……大姐真是好心肠!” “什么叫同病相怜!这就叫同病相怜!她知道胃疼滋味不好受!”高尚廉来了一句。“聪明!盛烈真聪明!” 说着高尚廉对王盛烈竖起大拇子,然后斜了康明瑶一眼,说了一句风凉话。“可是有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死螃蟹没沫!” 康明瑶明知道高尚廉是在揶揄说他,他高兴的也不去计较。什么也没说,只是憨憨的一笑。 王盛烈的到来,让他们方才紧张急躁的情绪为之一扫,一个个紧绷的脸,紧张的神情,此时放松了许多。 那边王言大早已拧开水壶盖,将开水倒在水壶盖里,他连连吹了几口,总算吹的不烫了,这才对李总编说道。 “李大编辑!药来了!还有什么说的!请君吃药吧!” “咳!好兄弟!真的麻烦你们了!我谢谢你们!” “出门在外谁不用谁啊!俗语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用不着跟我们客气!看你疼那样子,谁不着急!急的我们直发懵!什么都别说了!赶快把药吃了吧!” 王盛烈赶紧把药交给了李总编。 “还是吃药好,让人放心!”高尚廉说了一句,“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放心!” 也许是药的奇特功能,也许还有心里作用,精神作用……服过药的李总编觉得胃部好多了,疼痛也缓解了不少,方才疼的不愿说话的他,也开口说话了,他深有感触的说道。 “好啊!我李某人,这次奉天没白来,不但结识你们这些好兄弟,还……打开了眼界,认识另一个社会!” 大家对他的话一时没理解透。前半句他们能理解,后半句实在让人莫名其妙。什么叫认识另一个社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理解他后半句指的是什么。 康明瑶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了一句。“对了,你方才说,你在朋友家开怀畅饮喝多了酒……什么事让你如此这么高兴?什么事让你这么忘乎所以,喝多了酒,伤了胃?”康明瑶问了他一句。“您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跟你快活快活!” “这……”李总编看了大家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悬挂在头顶墙壁的大挂锺。“说来话长,可是……我们坐的那趟火车,眼看就要检票了……还是把话留到车上我再跟你们说吧!” 大家一看那锺,可不是怎么的,也就不到十分锺时间就检票了,只好作罢。再看那缴票口,有的人已经排成队,还有旅客不断加入!大有一字长蛇阵的趋势。 “那咱们也赶快去排队吧,等检票的喊,不知要排多长!早检票,早进站台,就早能找到好座位!”康明瑶道。 “说的就是!咱们路途又远!站着去长春那有多亏!多累!”王言大附和一句。 “另外李总编还有病!身体不舒服……”王盛烈不无忧虑的加了一句,他担心李总编的健康,却没顾及自己受伤尚未痊愈的身体。 但是李总编替他说了。“你还说我,你的身体也很虚弱呀!”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走吧,别起了个大早,赶了一个晚集!”康明瑶性子急,站起身催促道。 大家一听他这话,都不再说什么,分别带好随身物品,康明瑶自然要献殷勤,他把高尚廉的包也带上,空着手的高尚廉,便抢着把李总编的包拿在手里,就这样一行人你帮我,我帮你,向检票口走去。 不一会就开始检票了,幸亏他们有先见之明,上了车之后,没太费劲便找了一个可供六个人的位置坐下,两个临窗的位置让给了李总编和女士高尚廉,紧挨着高尚廉自然是康明瑶。对面是王盛烈和王言大。王言大喜欢坐边上,出入方便。留下一个空位子,车开动了,也没人来坐!这样也好,他们几个人谈起话来也方便。 火车很快驶出车站,驶出奉天,因为是夜间行驶,放眼车窗两面,都是漆黑一片的原野,高尚廉坐的是背对列车行驶的方向,她怕晚风吹着李总编,便站了起来,不但把车窗关紧了,还拉严了窗帘。 随着火车的加速前行,那车轮与铁轨发出的节奏声,也越来越密,他们五个人也都静下心来,他们总不能这样相对无言,这样的无言又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恰恰相反,太许要说话了,所以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康明瑶第一个耐不住寂寞,他看了大家一眼,最后把眼光落在李总编身上。 “李总编!你的胃痛好些了么?” “好多了!虽然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是无关紧要!” “那就好!……对了,我想起来了,您方才说您在朋友家因为高兴喝多了酒,还说受到一次极其深刻极其生动的教育……现在也没什么事,咱们干坐着,太没意思!不妨您讲给我们听听……用来解解闷也好!”康明瑶想起李总编方才在车站说的话,接茬问。 他这一问也提醒了大家。 “是啊!我们都想听听,您的下回分解,你可不能不了了之!现在也是时候了。”坐在边上的王言大应和道。 “呵呵!你们想听吗?那我就讲,讲困了,你们就睡!不过我怕你们越听越精神!”李总编笑着,说着坐直了身子。“我的那位朋友是你们同行,他也是画画的!” “噢!你还有这样的朋友?”王盛烈很感兴趣说道。 “别忘了,人家是李总编!”高尚廉说了一句。“什么文人墨客不接触!” “那是,那是,等有机会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让我们也认识认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吗!” “这句话说的好,但是这条路可不是普通的路!是一条曲曲弯弯的路,是极其光明的路!” “噢?那你快讲给我们听听!”王盛烈来了兴致。 “行啊!他是我的同学!他的工作地方离这太远!太远!回来一次还得经过国统区,日本占领区,实在也不容易!” “那他……是八路?”王盛烈惊讶之余,更加来了兴致,说这话时,眼睛有点发亮! 李总编点点头。“确切点说,是陕北延安鲁艺的!” “延安鲁艺?我听说那里集聚许多爱好文艺的爱国青年,有来自城市亭子间的,有来自农村山区的……真可谓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的走到一起,那就是抗日!我说的对吗?”王盛烈瞪大了眼睛。 “对!对!你说的很对!那真是一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快乐的大家庭!说话南腔北调,我的那个朋友回来跟我学,差一点没给我逗死!”李总编笑逐颜开,早把胃疼忘到一边了。“呵呵!听起来就有意思!”王言大道。“我记得鲁迅先生就有一个文集叫南腔北调集!” “对,对!那里有一个叫‘鲁艺’的组织!我跟你们说,那里的人们精神面貌和我们这边人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什么叫人民当家作主人!那里的人们就当家做主人!工作之余,又唱歌又跳舞还演话剧,歌剧……什么白毛女,黄河大合唱,那可都是长盛不衰的精品杰作!百看不厌,百听不倦!鲁艺里面有不少著名作家,文学家,音乐家!艺术家!就画家而言,我知道的就有王朝闻,蔡若虹,王式廓,箩工柳……那里的画家也出了不少精品!尤其是木刻!鲁迅就非常喜欢木刻!兴趣甚至超过他的文学写作!在重庆举办的第一届全国木刻展览会上,其中来自解放区的木刻作品,大受广大观众欢迎,热情赞扬!其中就有古元,彦涵,沃渣,力群,张望等,尤其是对古元的作品《运草》更是褒奖有嘉!一代大师,大画家徐悲鸿先生看后,给予高度评价!他在新民报上写文章说,我在中华民国三十一年十月十五日下午三时发现中国艺术界中一卓绝之天才,还说我对还没有二十年历史的中国新版画界,诞生一巨星,感到无比自豪……还预见说,古元乃是他日国际比赛中一位能获得名次的重要选手,而他必将为中国取得光荣!听听!你们听听!徐悲鸿大师都情不自禁这么说!” “那古元有如此才华……一定是出自名校,受过名师指导……”王言大来了一句。“他是留日的还是留法的,还是留……” “你想哪去了!人家是自学成才!据说古元中学毕业就去了陕北延安……人家是靠深入生活,在军队和老百姓堆里摸爬滚打,靠不断摸索不断实践悟出来的!” “是啊,环境能陶冶一个人!大熔炉里一定能锻炼出好钢!难得,难得啊!没有生活绝不会刻出他那样好作品!他的几幅木刻真的不错!乡土气扑面而来,印象极其深刻!” “你见过他的作品?”王言大问王盛烈一句。“你是在哪看到他的作品的?” “我是在一家书店!” “他和你比……” “我?我和他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你可是我们之中的偶像!” “开玩笑!我缺少像他那种生活!再说对木刻我简直就是个外行!……延安鲁艺那真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那里不愧是培养艺术家们的摇篮!”王盛烈深有感触的说了一句。说完他仰起脸对李总编说道。“听你这么一介绍,我真想往去延安那个地方……但是我听说想去延安也不容易!除了爬山涉水,还要过不少关卡,路上还有土匪特务……” “是啊!是不容易!吃苦危险先不必去说,重要的需要有投身革命的正确思想和坚定信念!革命先驱辛亥革命的领袖孙中山先生,曾经给黄埔军校写了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额为“革命者来”这幅对联写的非常的好!想去革命圣地延安,也一样,不可有私心杂念!想投机,想升官发财别到那里去!如果是为打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那真是找对了地方!那里才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你可以在那里尽情发挥,展示你的才华!我那朋友就是,他就一心想投身革命。他从家乡辽宁出发,先要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办手续,这一段路程就有几千里,咱们就不说他这一路程有多艰难险阻,就说西安到延安,那还有八百里!我朋友说一路上住旧窑洞,住破庙,住街头屋檐下……其情景,真像一个乞丐!更有意思的是,他还住过老乡家里的棺材……” 第八十九章 盛烈初见吕馥慧 王盛烈他们一行五人,坐了半夜火车,天蒙蒙亮时到了长春。由于在火车上竟听李总编向他们讲有关延安鲁艺的故事,那些故事对王盛烈他们来说又是那么有趣,有意思,仿佛就在讲另一个世界的人,格外新鲜,十分吸引人。故事里的新奇内容,把王盛烈他们四个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住了,李总编想不讲都不行了,他们不依不饶,就这样一直讲到火车驶进长春站。 夜间行车,旅客都很困,大部分都在睡觉,睡不着的也在闭目养神。可是他们一点睡意也没有,不但没有睡意,反倒挺精神。所以他们没觉得旅途有多漫长,有多枯燥。平常干坐不到,这一次连他们都奇怪!时间过的怎么这样很快。怎么这样快就到了长春呢?事实真的就到了长春。 他们一行人,夹在人流里,出了长春火车站。出了车站便是他们分手的时候,虽说有些恋恋不舍,但是终有一别。别人都好办,各回各家,各回各地,各奔东西,唯有王盛烈该怎么办呢?他是异乡为异客,他上哪去住呢? 李总编想,王盛烈是他请回来的,他当然就得负责王盛烈吃住问题,不能推辞。于是他对王盛烈说道: “盛烈呀!别人都有地方去,唯有你……你既然是我请回来的,我就要对你负责!所以……不如先到我家去吧!” “去你家……”王盛烈有点犯核计。“你家行吗?” “行不行……怎么说呢!不瞒你说,我家有三代人,老的老,小的小……你嫂子身体也不好……不过你别担心,肯定有你住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可以出去寻宿打游击!克服几天!” “咳!那又何苦呢!……我先谢谢您的一番美意!不过我不想麻烦你……关键我一个人睡惯了,冷不丁住进别人家……有点不习惯,我恐怕睡不着……不如先找个小旅店,美美睡一天觉!”说着他不禁张开大大的嘴,真就打了个很长的大‘呵斥’,就差没伸懒腰了! 王盛烈一说到睡觉,便打了个‘呵斥’。这不奇怪,他们一宿没睡觉,现在是后反劲,找上来了!他一说睡觉,立刻勾起大家的困劲,那‘呵斥’仿佛能传染,他们五个人接二连三都打起‘呵斥’连高尚廉女士也张开了大嘴,不过她连忙用手掩住,女人害羞,她不想让人看她大张嘴的样子。 李总编一见大家困成这个样子,免不了呵呵笑了。 康明瑶见李总编在笑,免不了来了一句。 “还笑呢!若不是你讲的故事那么吸引我们……我们会困成这样!人可以不吃饭,饿几天都没事,不睡觉那可受不了!” “哈!你们倒怪起我来了!不是你们求我讲,我能……”李总编笑首点指。“活该!自作自受!” “是我们自作自受!这行了吧……”王盛烈说道,说着他看了大家一眼。“你们各忙各的,不要担心我!我自然有办法!临来时母亲塞给我不少钱,腰里有钱心不慌,住几天旅店没什么问题!等工作稳定下来,再在附近找一间出租房不是不可以!” “嚯!怪不得你不急,你有老猪腰子啊!”康明瑶给了他一句。 “如果是这样……也好,我也不强拉你去我那!咱们编辑部附近是贫民区,在那租个亭子间,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估计也用不了多少钱!” “用不了多少钱?别人不知道,我是深有感受!我租的那间房子,虽然不大,可是用去我工资大半!剩下的钱只够吃的用的……咳!我都成了月光族!根本攒不下钱!” 这时王言大插上一句。“明瑶!你想攒钱干什么?” “废话!攒钱娶媳妇……怎么了!我就知道你让我这么说!”康明瑶也不隐瞒。接着他反问王言大。“难道你不想娶媳妇?” “想,想,嘻嘻……怎么能不想!只是想也白想!谁能看上我这貌不惊人的穷光蛋!不像你一表人才,有高尚廉这样美女陪伴!” “你着急了?还是你眼气了?别急,赶明个尚廉遇到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 “这还差不多!嘻嘻!”王言大说这话,也不脸红。 康明瑶看了一眼王盛烈。“盛烈!我看你不如跟我合租一间,就像我们在日本留学时那样……一起挤在衣橱间,汗流浃背去奋斗!去画画!不是挺好吗!” “那是过去,光阴一去不复返,现在……”王盛烈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尚廉,“我去了……我往那摆!我可不想当你们之间的灯泡!呵呵!”王盛烈取笑他一句。 “当什么灯泡?过几天她就和我大姐康明琴回天津了!” “那还不得过几天!眼下……实在不行……盛烈你先就到我那暂住一时!”王言大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你那?更不行!你是住在亲戚家,虽然对你不错……那也是寄人家屋檐下……咳!你们谁也别替我操心!你们赶快走你们的!我不用你们管,我自有办法!” “我看住旅店,租房子,都不是长久之地……看吧!我回去和胖社长研究一下,看社里能不能帮助解决一下!盛烈,眼下先委屈你一下,明天上班我就找社长,提出你的住处问题,我想他不能薄我的面子!你先忍耐一时,先找一个旅店美美睡一觉,记住明天早八点,到编辑部报到!再研究你的住处问题!” “就那个胖所长?……也许吧!”康明瑶抱怀疑态度,因为胖社长给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的。但是他不想打消李总编的积极性,最后说了一句也许,就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便在车站前彼此挥了挥手,各奔东西了。王盛烈随便找了一间小旅店歇了脚,睡他的大觉去了。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工作,王盛烈不敢怠慢,在第二天早八点,便打扮得精精神神去了时事公论社。到了社里他径直上三楼到李总编办公室。 李总编见王盛烈进来,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来了!很好!王盛烈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他指了指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胖社长。“这是咱们的社长!”其实李总编也知道他们早已见过面,但是这个程序还得走,以免以后说话彼此尴尬! 胖社长的那张胖脸蛋子上,立刻堆起了笑。“欢迎啊,欢迎!我们社里又增加一名新兵!”说着他转过头去对李总编说。“你走后,于局长几次打电话来问情况……我都难回答!就好像我把人才给放走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哪个庙里都有冤死鬼!我若是撵走他,还能让他填表登记吗?……咳!什么也别说了,他回来就好!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我可以向于局长交代了!” “社长说的是!”李总编敷衍了他一句。然后转过头对王盛烈说。“社长为你的事,没少操心!”李总编便说边朝王盛烈‘挤咕,挤咕’眼。” 王盛烈哪能不晓得李总编的用意,于是朝胖社长点点头。“谢谢社长的关心爱护!都是王盛烈的不好,年轻不懂事,还一走了之,让李总编为我特意跑去抚顺!” “知道就好!年轻人好好干吧!不然,小心炒你的鱿鱼!”胖社长抹搭一下他那蛤蟆眼的大眼皮。“方才……李总编向我提及你的住处问题,考虑你是外地的,长春又没有亲戚投靠,在外面租房子住又很贵租不起……我们是民营的,这里的待遇又不高!对你来说,确实有一定困难……可是话说回来了,谁没有困难!给你解决了,不给谁解决!一旦对你开了口子,那些人肯定找上门来,那我社长的门就推不开了!但是问题又不能不解决,更何况李总编发话了,上面还有于局长罩子……你的住处问题,怎么也得想办法解决!所以……我考虑再三决定特事特办帮你解决!我们社里有一个破旧的小二楼,上面一层是闲着的仓库,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住到那里去!那里临时堆些杂物,破旧木箱子……看去很局促,那是没收拾,你可以收拾收拾,会收拾出一个很大的空间,你还可以用木箱子临时搭张床,桌子破旧了点,但能用……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王盛烈心想,他要求不高,能有个住处就不错了!还想让人家怎么的!人家鲁艺的画家们都住潮湿的窑洞,甚至在老乡家住过棺材,我住破仓库,住木箱子,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好,好,好!行,行,行!” “好!年青人就是痛快!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今天给你一天假,回头我叫勤杂工领你去,顺便帮你收拾收拾!打扫打扫!你看怎么样?” “好啊!谢谢社长对我的关心!那……”王盛烈说着看了一眼李总编。 破仓库在胖社长眼里,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对王盛烈这样在外面求生活的人,有一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所以王盛烈很满意。李总编当然知道那里的条件,虽然觉得那里环境差,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眼下他也没有解决住处的办法,也只好暂时先委屈盛烈一下,等盛烈干出成绩来,他再替他说话,改变一下环境更有力。 “盛烈!社长发话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你好好干!干出成绩来!目前困难是暂时的,等社里有了钱,一定提供你一个好的画画环境!” 王盛烈就这样住进了那间破旧的仓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几个月就过去了,这个期间除了做美术编辑的本职工作外,还出版了一本连环画册叫《妈妈的宝贝》据读者反应相当不错。 王盛烈这一时期心情有些郁闷,这种郁闷来自他受过的肉体伤害和精神伤害,肉体伤害,养了几个月就能平复,精神伤害那可就不是几个月就能平复了的,尤其是黄毛姑娘的牺牲,那是他心里永久的痛!一静下心来,或者晚间睡不着觉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出现黄毛姑娘的窈窕身影,美丽的笑容!印象最深的当然是他临去日本时,两个人在小树林的一别,咳!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的一别!生死之别!一想到此王盛烈就会流泪,他不知流了多少泪。 这一天是星期天,工作一周的年轻人,都会上街走一走,顺便在街上买点吃的用的。或者走亲访友在一起乐乐。王盛烈孤苦一人,哪有心思逛街,走亲访友他也不想,不是他懒得动弹,而是没那个心情! 他无事可做,一个人呆坐在他住的那个破仓库里,那所破旧的二层小楼。他坐一会躺一会,躺一会再坐一会,无事可做,甚感无聊。 他不由得想起同学康明瑶,王言大。他想也怪,近半年时间,他们只来过一次,那还是他参加工作不久的一个星期天。两个人想邀请他到长春最有名的去处,净月潭观光,他们想开开心,好好玩一玩。 那天不知为什么,他心情不是很好,其实黄毛姑娘牺牲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两个人再三请他,他坚辞不去,弄的两个人好不愉快,坐下没说两句话,两个人便悻悻离开。 这以后就再没见过面,是不是那次我得罪了他们?事后他有些自省:“咳!我也是!人家看我郁闷,想让我出去走一走,舒散一下苦闷心情……那也是为我好,为什么我那么固执呢!”他想,如果是因为这个,就割袍断义未免太小肚鸡肠了吧! 就在他躺在床铺上,望着顶棚胡思乱想时,就听有人敲门。王盛烈两条胳膊一挥,腹部肌肉一使劲,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时候会有谁来?”他在想。“一定是康明瑶王言大!”王盛烈一想是他们,王盛烈立刻高兴起来,他忙赶去开门。 “哈哈!我正想你们呢……你们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打开。当他打开门后,他一下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康明瑶王言大!而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这名女子梳着短发,身着阴丹士林布青色旗袍,也许是青色旗袍衬托的吧,脸色显得特别白净,再看她那双眼睛,真精神!英华毕现,还不失秀气!举止温文尔雅…… 王盛烈心想:“这是哪家大家闺秀?怕是找错门了吧,他刚想开口问,只见那女子莞尔一笑。 “对不起,我找王盛烈……他住在这吗?” “他,他在!我,我就是……”王盛烈略显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磕巴。 “你?你就是?”那个女的略略吃了一惊,她不由得重新打量王盛烈一番,面前这个男子,身材不算太高,但是也不低,算是中等吧。看去虽说体魄不是那么健壮,但是长的很结实。脸色较黑,脸颊较宽,两眼不大也不小,炯炯有神!鼻子挺直,只是那双耳朵…… 她想笑,但是没笑出来。 勿容讳言王盛烈有一双招风耳,只是耳朵不大不那么明显。 “我叫吕馥慧!”那个女子说道。 王盛烈一听这个名字吓了一跳。“你?你就是吕馥慧?”他早想见,但是总没见到。 “正是小女子!” “啊呀呀!想不到你能来!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欢迎,欢迎!快请进里面坐!” “呵呵,你的耳朵已经在欢迎我了!” 王盛烈一楞,随着哈哈大笑。“我的耳朵随时随地欢迎任何人!” 这一笑把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尴尬笑没了。 王盛烈把吕馥慧让进屋里。 让吕馥慧没想到的,这屋子会是这么破旧简陋,阴暗潮湿,她耸了耸鼻子,还有一股霉味,墙脚有一张大破桌子,床铺还是用木箱子搭成的!吕馥慧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你就住在这里!这条件也太差了!说不好听的,简直……”她想说猪圈马棚都不如,但是没说出口,说出来好像不尊重对方。“社里就这么待你!你可是美术编辑!太不像话了!” 吕馥慧是一个很富有同情心的大家闺秀,她为王盛烈气不公。 “这,这就不错了……”王盛烈略显尴尬,不好说什么。 “我看过你的画,也很欣赏你的画,你可是留日高材生,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你,实在令人气愤!” 王盛烈只能微微苦笑。“我是刚参加工作,寸功没立。家又不在长春,有这么一个落脚之地就不错了!” “你倒是挺容易满足的!” “咳!我只是个小编辑,不满足又能怎么样!” “要不然……”吕馥慧见王盛烈竟然生活在这样环境里,她真想请王盛烈到她家里住,但是初次见面,这大男大女的就搬一块住,谁说是好意,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人言也可畏呀。再说王盛烈会怎么想……所以她没能说出口。 “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嘿嘿,咱们不说这个。”王盛烈报之一笑。接着问道:“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还不是康明瑶王言大……他们圈弄我来的,看来我是上他们当了!” “哦?是他们?”王盛烈很是纳闷。他看吕馥慧还站着,便指着那床铺“你请到那上面坐!” 吕馥慧看了一眼那用木箱子搭成的床铺,“坐这里行吗?”吕馥慧小心的坐了上去,还上下颠了颠,试了试。 “你就大胆的坐吧!在上面打把式也没问题!” “是啊!”吕馥慧这才放心大胆的坐下。王盛烈找了一把破椅子坐在她斜对面。 “对了,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圈弄你到我这来的?” “他们说你得了病,是忧郁症,别人治不了,就我能治,我傻了吧唧的,信以为真,就过来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王盛烈一听笑了。“这两个家伙,就因为我没出去跟他们到净月潭去玩,他们就说我孤僻……真可气!” “那你整天在这屋里呆着不嫌闷的慌吗?” “我?是有点闷的慌,但是我也没心情跟他们走!” “看来他们说的也没错!你……听说你精神上受到严重伤害?是什么伤害?可不可以讲给我听听!” 王盛烈见吕馥慧问起他的精神伤害,不禁心情颇为凝重的低下头。 第九十章相见恨晚寄真情 吕馥慧是在王盛烈同学康明瑶王言大圈弄下,来到王盛烈这里。 其实吕馥慧对王盛烈早有所耳闻。在日本留学时,吕馥慧在画展上看过王盛烈画的画,她很欣赏王盛烈的画。喜欢他的画同时,自然也就对画这画的作者本人,有所关注,这是自然的。所以她没少在康明瑶和王言大面前提到王盛烈,还有他的画。言语之间多少流露钦佩之意。康明瑶王言大也不是傻子,焉能觉察不出来?他们知道吕馥慧心目中早有王盛烈这个人! 同样王盛烈心中也有吕馥慧。第一次听吕馥慧的名字,是他在去日本留学的轮船上,偶遇康明瑶王言大,他是听康明瑶王言大说的。康明瑶家曾和吕馥慧家是邻居,比邻相居自然会常来往,更何况两家还有班对班的学生。学生时代的康明瑶是吕家的常客,有事没事都要到吕家转一转,对吕馥慧的一些事当然有所了解。 吕馥慧是黑龙江齐齐哈尔地区,考取去日本公费留学画画的,众多莘莘学子中第一名!可算才女佳人!就这一点,能不让学子们刮目相待!王盛烈对此也是敬佩有之。再说一个女孩子,只身一人去日本学画,在那时候来说,没一定勇气是办不到的!王盛烈对她的勇气也是极其佩服! 他们彼此都有些倾慕,又都是优秀的日本留学生,都想一睹对方的风采。只是在日本时,都忙于学画,各居一方,没机缘见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一次在日本上野公园,康明瑶王言大向王盛烈提到他们见到了吕馥慧……可惜当时王盛烈没在场,他和川端龙子的姑娘是后赶到的。当时把王盛烈悔的……他都想立刻去追寻,但是,那么大公园,那么多的人,吕馥慧还是路过……他怎么能追寻到!他为此后悔不迭! 如今王盛烈,心境不是那么好,心事重重,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就连康明瑶王言大也无计可施,所以他们才想到吕馥慧,圈弄吕馥慧前去造访王盛烈。王盛烈再心烦意乱,他也得给身为女性的吕馥慧面子。 吕馥慧是一个心地十分单纯善良的姑娘,当她听康明瑶王言大说,王盛烈害有心里疾病后,表面没显得怎么的,心里颇有些吃惊。出于一种关心,她很想去见见他。于是她想趁着星期天没事,相邀康明瑶王言大一同去探视王盛烈。奇怪的是康明瑶王言大都推说有事,不肯同她前来。他们不来也就罢了,却极力怂恿她来,还说王盛烈的心里疾病唯她能治……这是怎么回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一个吕馥慧弄的奇奇怪怪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就这样傻了吧唧来了。吕馥慧突然造访,让王盛烈颇感到意外。一时的尴尬过后,两个人便坐了下来。吕馥慧不是那么善于言谈的人,说话直来直去,她开门见山就问及王盛烈心理患有疾病的事。王盛烈听了,楞了一下,随后表情很凝重低下头去,像是在思索什么。 吕馥慧看着他这副样子,颇有点奇怪,但是她没有追问,他也不好追问,她只能静等他的回答。 不一会王盛烈抬起头,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他走到床前蹲下身去,从床下一个破箱子里,摸出一个大信封。他随即打开那信封,从中抽出来一张浅黄色皱巴巴的纸,他把那信纸抖落开,拿给吕馥慧看。吕馥慧小心接过去一看,不是信,是在信纸上横着画的一幅画的草稿,细看画面是表现夜景,整个调子黑糊糊的。中间有一行人,一字排开,弯着腰向前走,隔着一两个人,手中提有小灯笼,画面看出一排小亮点,标题为《路》。 “我先想请你看我画的一张画!这张画也许能回答你的问题!”王盛烈习惯的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王盛烈如果对什么人,什么事发生了兴趣,都会使劲眨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你会发现眼睛会很亮,这成了他的习惯。 “你,你是想告诉我,你的苦闷……原因是在寻找一条路?” “不是我一个人在寻找,而是……你看,他们是在黑夜里,是在摸索前行!他们不是无路可走,而是……他们早晚会走出黑夜,别小看那远处一排小亮点,那是星火,星火可以燎原!” “太好了!构思太妙了!很有深意!不知为什么,那萤火之光,使我心里感到特温暖!好像光明就在眼前!好啊!你画出了东北三千万民众的心声和渴望!那黑暗的夜是象征日本法西斯的黑暗统治,那无数的星火是全国军民正在进行的对日反击战!游击战……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 吕馥慧说到这觉得热血视乎沸腾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颇为受感动的把草稿郑重的交还给王盛烈。 “好好保存下来,一定要好好保存下来!有机会还要好好画出来!一定画出来!我支持你!有朝一日展出来,要向全国展出!我相信一定会有许多观众围着你这张画,高唱国际歌!大刀进行曲!” 王盛烈眼睛在放光,他接过吕馥慧递回来的草稿,小心的折叠起来,又放回原来的信封。 “谢谢你!有你的支持,我更增强了信心!难遇知音!知音难遇!你真是我的知音!” 不知为什么,吕馥慧一听这话,白净的脸颊有些泛红。吕馥慧又坐回原处。王盛烈重新把那画收好。 “来之前,我以为……你会向我吐一吐肚子里的苦水,这样你那郁闷的心情会好受些……没想到你身居陋室,想的却是抗日大事,可见你的胸襟……” “呵呵,你把我当祥林嫂,逢人便叨咕她儿子的死……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错,我是经历过罹难,险些送了性命,可是那又算什么!自古到今就那些失去人性的败类打手……他们想松松我的皮肉,以此作乐,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笑他们可怜!权当给我刮刮痧罢了!……戊戌变法的谭嗣同,他有一副名句,‘我自横刀向天笑,留下肝胆两昆仑。’还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的死,哪个不催人泪下!那些革命先驱们抱定推翻腐朽清王朝,我不畏死,焉何以死惧哉!都是我以我血荐轩辕!我虽然比不上他们壮烈,但是我是盛烈!个人的遭遇算得了什么!我苦闷只是‘黄昏风雨黑如盘,别我不知何处去?’” 吕馥慧听到这,深为王盛烈点点头。她何尝没有这样感受?她相信东北三千万同胞都有这种感受。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王盛烈,她不仅被王盛烈的大义薄天,也为他的博学广览所折服,不禁对眼前的王盛烈肃然起敬。 “盛烈……”她这次竟然出乎自己意料把王盛烈的王字去掉,话一出口她也觉得很奇怪,忙接着说:“我……我听说你有一个……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很要好,很要好的一个女同学……她壮烈牺牲了……听康明瑶他们说,这事给你打击不小,有些一蹶不振是吗?” 出于女性的敏感,吕馥慧说这话时是加了十二分小心的,她生怕提及此事会刺痛王盛烈。 “这……”王盛烈低下头去。“这我承认!她的壮烈牺牲让我心痛,心痛的不能自己,甚至有一段时间不能自拔……那时我刚被特务‘修理’过,心情变得很坏,甚至想过跟特务拼命,以求一死……” “那怎么可以!那你也太不冷静了!太不值得了!你没想过你若是死了,你的那些亲人,朋友,还有关心你的人,会……” “是啊!过后想起来,真是不值!咳!我是一时气昏了头!我这个人很重感情,也许……”王盛烈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吕馥慧。“奇怪,你怎么问起这个?你是听谁说的?” “呵呵,还能有谁!康明瑶王言大呗!” “这两个家伙!他们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呢!”王盛烈埋怨他们两个人一句。 “你不要埋怨他们,是我不该问,不当问……但是好奇心又忍不住让我不能不问……”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但是怎么说好呢?我还真不好说。你看过《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书吗?我就像是书中的维特,她就像是绿蒂,所不同的绿蒂是有未婚夫,而她全身心投入抗日。我和阚金凤……也就是你问及到的那个姑娘,我们是同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我们都喜欢画画,是画让我们相识,是画让我们走到一起。她爷爷是一位将军,因为东北军不抗日,一气之下解甲归田。那可真是个好爷爷!他给我们讲了不少抗日的故事和道理!我是深受教育!她家有一个菜园子,这给我和金凤画画提供了优美环境,我们在大自然中徜徉,游乐和练习绘画……少年不知愁滋味,我们确实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但是不久灾祸就降临在他们的头上,他爷爷因为拒绝为日本侵略者做事,被日本特务害死!血的教训让金凤姐……” “金凤姐?你管她叫姐?”吕馥慧好奇插问了一句。 “她比我大两岁!二一年生人。” “那……我比你大一岁,我是二二年生人……”吕馥慧不禁说了一句。事后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 王盛烈不禁楞了一下:“没看出来,你还比我大一岁!”他笑了一下,接着讲。“血的教训让金凤姐猛醒,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本来也有机会和我一同去日本留学,但是国仇家恨让她毅然决然走上了抗日道路!她把留学的费用全给了我,帮助解决入学的困难,如果不是她成全了我,我这学能不能上得起还很难说。她的慷慨助人,让我们全家非常受感动!让我永久不能忘的是临别时那一幕……我们难舍难分,真情所致,我们抱了一下……都哭了!咳!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别!” “那你回国后就没找过她?” “我怎么没找!找的我好苦啊!我还冒死去过长春……最后都是阴错阳差没见到!咳!看来此生真没缘呀!” 王盛烈不断的打着咳声,说到痛苦处低下头。 吕馥慧见他这个样子,一种恻隐之心立刻涌上心头,她想安慰他两句,但是就觉得笨口拙舌,不知怎么安慰好。 “咳!你……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想说的是……你,你应该把她画下来!她英勇牺牲!多么壮烈的题材!” “不瞒你说,我也想过……可是抗日是民众的事,画她一个人视乎有点单薄,我想……你听说过八女投江的故事吗?” “听说了……难道你想画八女投江?”王盛烈重重的点点头。 “那太好了!你比我想的更深刻更全面!……那还等什么!画吧!我愿成为你的第一个观众!” 王盛烈摇摇头“哪那么容易的,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还要画许多速写,需要备足功课才能动笔!” “说的也是。”吕馥慧说着偷眼看了一下王盛烈,王盛烈正用袖子沾去眼角的泪痕。 “咳!还是要想开点!不能老沉浸痛苦之中,这样总折磨自己有什么好!有句诗写的好,多情却被无情恼,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了,我听说你父母为你……” 王盛烈一听吕馥慧说出这话,又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变得很坦然。 “不瞒你说,我的父母怕我……还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其实……真是多此一举!“ “噢?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吕馥慧出于女性的关心问了一句。 “她叫黑凤,是一个偏远山区农村姑娘。勤劳朴实,长的也不错,只是命苦了点。我和她……只是父母包办的童养媳……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留学回来当夜我就逃了婚 !” “那……现在怎么样了?” “我这次回抚顺,没见着她……我偷偷问过我大哥,大哥悄悄告诉了我,母亲认了她做干闺女……说她又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外号叫小豹子的,是我小学时同学!听说两个人感情不错……我真替他们高兴!” “你还替他们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两个人都有意,君子能成人之美吗!那个同学跟我不错!” “好一个君子能成人之美!那你……”吕馥慧想问“你怎么办?”但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而是转换了口气。“你心胸真是够宽广……” “怎么样?我够坦白的吧!” 吕馥慧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也说不出来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就这样两个人谈话告一段落,两个人都低头陷入对往事沉思。 过了一会,王盛烈抬起头来。“你别光听我的,你也说说你的。” “我?我可没你这么复杂!从小到大父母宠子我,上了学堂我就喜欢学习,我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会吧,你长的这么漂亮,学习成绩又那么好,又是公费的留学生……难道就没有男同学心仪于你……” 吕馥慧一听王盛烈在夸她有点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漂亮!丑八怪提不上,丑九怪当之不愧!”“呵呵1你真会说笑!我可不是有意奉承你,漂亮不漂亮……不是我一个人说,康明瑶,王言大也都这样说!” “是吗!……说起来,我这个女生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比较有特性,一般人都和我合不来,那些纨绔子弟都叫我吕覆冰……呵呵,见我如履覆冰!呵呵!他们不像你豁达,他们无病呻吟故作斯文俗陋不堪!” “噢,你这么看重我?……我真是无比荣幸!但是我没那么伟大……” “真的,这是真心话!我有什么说什么!我家住在齐齐哈尔,念中学时,我们班上有不少蒙古人,那时能上得起学的,都是些蒙古的王公贵族子弟,他们对我都挺好,见着我就‘古卢古卢’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说姑娘长的漂亮,还说我长的像他们那个地方的人!这岂不是笑话!呵呵!” “你别说,细端详,你长的确实像蒙古人!” “行了!我看你长的才像蒙古人呢!”吕馥慧没加思索就回了一句。 王盛烈一听这笑了。“我承认像蒙古人,像蒙古人有什么不好?……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女生不像男生,都很矜持!尤其男女生之间的事……我不想令你为难,但是,你生活学习中总该有些让你难忘的事吧,你不妨讲给我听听!” “要说生活学习吗……”吕馥慧略加思索一下,便开口说道:“真有!……当你把那名为《路》的草稿画,拿出来给我看时,你猜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王盛烈瞪着眼睛晃晃头。 “我见那一个个小灯笼,感到特别温暖!” “噢?为什么?” “你不知道,那还是在日本留学时,你也知道学校都设在东京郊外,我一个孤身女子租了当地居民一间小阁楼,你知道留学生最苦的是什么吗?” “是……”王盛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是寂寞!寂寞的能让人窒息!出了上课,余下时间,都在寂寞中度过!有一个周六黄昏,外面天气阴的很可怕,我一个人呆在屋里,寂寞的就觉得无法再呆下去,再呆下去简直就要疯了!我不顾一切跑了出去,我想到我那一个蒙古女同学那里聊聊天说说话!谁知半路下起了瓢泼大雨,我顿时被浇成落汤鸡,那正是深秋季节,小北风飕飕的刮,冷的我直哆嗦!我所处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拼命的往前跑,但是大雨天我迷了路,我想这下子可完了,我将被大雨拍在这!葬身在荒郊野外!” “啊呀!那……那可怎么办?”王盛烈替她担心起来。 “那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已经走的筋疲力尽,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灯光……啊呀,我一见那灯光,别提有多温暖!于是我不断的喊,灯光越来越近,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日本小伙子,他蹬着一辆板车,在风雨中艰难的向我这边骑过来。幸亏他救了我……他家是开小旅店的,是刚送货回来路过这里。他见我被浇成那样,二话没说就把他身上雨衣给我披上,什么也没说,一直把我拉到他们家开的客店!见到了那个小伙子的老父亲,老人家问起了我,怎么会浇成这样?我说我是中国留学生,想去同学那过周末,没想到遇雨迷了路。老人家听说后,便向我索要护照。我根本不想在外面住,哪想到带护照的事。这也不能怪老人家,日本政府有规定没有护照就不能留住,我说我有学生证,老人家摇了摇头。日本人很讲原则!人家有规定不准留身份不明的人住宿。学生证不算有效证件。我再三通融也不行,我被撂在那,真不知怎么办好,幸亏雨下了一阵就不下了,老人家决定送我走,他问清了我那同学地址,便让他儿子用板车把我送到我同学那。谁知到了同学家门口,把门的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后来才知道是蒙王的王子来了……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让我进!你看我这命!里面是灯红酒绿,外面是苦雨秋风,没有办法,我是雨水伴着泪水走回了住所,回到宿舍我便大哭一场,一连好几天我没去上课,我病倒了……” “咳!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会有这样的经历!听了真让人唏嘘不已!”王盛烈叹口气。“你没写信告诉家里?” “我哪敢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说的也是!” 两个人说完又沉默一会,接着两个人又聊些别的,聊的连中午饭都忘吃了,却也奇怪他们一点也不饿。 他们一直聊到下午三点钟,吕馥慧见不回去不行了,才起身告辞。临走时王盛烈拿出一本他画的连环画册送给吕馥慧。名字叫《妈妈的宝贝》,吕馥慧高兴的接了过去,翻了翻。 “呀!这孩子有点像你小时候……太可爱了!” 王盛烈未置是否,只是憨憨笑了笑。 “谢谢你!谢谢你!”吕馥慧连连道谢。 “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欢迎你多提宝贵意见!” “我这次贸然来访……你不会烦的慌?嫌的慌?”吕馥慧试探的问一句。 “我欢迎还欢迎不过来呢!怎么会烦的慌!嫌的慌!说真的,你就像上帝给我送来的快乐天使,幸福的天使,一扫心里的阴霾……” “哦,我有那么伟大吗?”吕馥慧挑皮的问了王盛烈一句。 王盛烈楞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会意的相视而笑。 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初次见面那种陌生感。 {大画家王盛烈第二部难水不云到此结束。读者有兴趣的话,请看第三部跌水烟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