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千金》 楔子 江南水都苏州,绿柳垂岸、风景秀丽,冠绝天下。 而苏州名闻天下之处,不仅仅只有绝丽的风景,知名的两大商号——尉府与平府,也一直为人所景仰。 据说,平、尉两府的开府仙老爷原是至交好友,最初以共营船运起家,后来生意规模渐具,也就此分了家。 在数代子孙们的传承经营之下,两家经商的范围遍及各行各业,不管是米粮、布匹、茶叶、药材,甚至盐、糖、酒等民生必需五品,他们也全沾了手,提起平府与尉府,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府傲人的财势,自是个说不尽的传奇,但两府之间何以从世交,变成了反目成仇的世敌,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话说呢,在几代之前的平、尉两府曾结过亲,可惜在成亲前夕,身为新郎官的平府次子突然毁婚,据说是爱上了家里的小丫鬟,坚决不肯娶尉家小姐为妻。 本来婚事一拍两散也就算了,两府还是可以继续为友,坏就坏在尉府小姐想不开,竟然悬梁自尽了,而尉府也不甘爱女白白丢了性命,凭着显赫的财势,硬是一状告上了刑部,平府次子就这么因此被判了个十年监禁,赔偿黄金十万余两…… 此后,各自怀恨的两家就如同水火,从此不相往来,虽然几代过去,但两家嫌隙已深,再难挽回,就好比…… “就好比甚么?” 槐桐大街热闹的茶楼里,许多边喝茶边听故事的人,纷纷扬声问道。 “就好比水跟火、油跟水一样,容不得在一块儿,偏偏这两府生意做得大,布匹、茶叶、药材,样样有牵扯,我看即便想老死不相往来,也很难办到。”说故事的茶楼伙计,摇头晃脑评论道。 “最近我听人说,平府的长公子平云飞要娶亲了,这是真的吗?”有个衣着华丽的肥员外拉高嗓门问。 “没错,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伙计压低嗓子,故作神秘道:“这回和平府结亲的,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大人物?难道是皇亲国戚不成?”有人讪笑问。 “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来头可也不小。城南孙府的孙大富,大伙儿该都听过吧?” “当然听过!” 孙府老爷孙常庆,整个苏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是苏州的首富,富甲一方,田产无数,大家都称他孙大富。 “这回与平府公子婚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孙大富的掌上明珠,孙家小姐兰衣哪!” “原来如此!”大伙儿恍然大悟。 拥有雄厚财力的孙常庆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平家若是娶了孙常庆的独生闺女,必定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呀! “听说那孙家小姐生得是明眸皓齿、玉面朱唇,我见犹怜呀!要是能娶到这种老婆,我就算死也甘心!”跑堂的伙计叹道。 “说得也是。那平家公子若娶了孙家小姐,和孙常庆结为亲家,这下平家可说如鱼得水、一飞冲天。平家原有的势力就已十分可观,再加上孙常庆的助益,我看那尉府很快就不是平家的对手了。” “没错没错……” 上午街边的茶楼里,传来的谈笑哄闹声,久久不散……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一章 苏州城里,人来人往的城东大街上,今日不见往日买卖的热络景象,倒见一群人围在街边一角议论纷纷。 随着众人指点之处一看,只见一名脏污瘦弱的小乞儿,正跪在地上,胸前还挂着块纸板,上头写着歪歪扭扭的“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原本这年头流年不利,卖身、卖家当也不是啥鲜事了,只怪对方是个小乞儿,这可让这些闲来无事的路人,有了个闲嗑牙的机会。 “我说小乞丐啊,你自小无父无母,哪来的爹啊?!” 显然早已熟识这小乞儿的酒楼跑堂小厮,倚在窗台边,甩着肩巾讪笑道。 “再说,人家有钱的老爷、夫人要的全是干净、规矩的姑娘家,有谁会花银子买个小叫花子回去当丫鬟?”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围观者的一阵大笑。 “可不是吗?小乞丐当丫鬟,我还是第一回听闻这等鲜事呢!” “小叫花子,回去破庙里秤秤斤两吧!瞧你要肉没肉、要模样没模样,怕是卖到青楼去,人家都还嫌嘴扎哩!”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讪笑着,而低着头不停拭泪的小乞儿,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走吧、走吧!这乞儿身上带着霉气呢,咱们最好闪远点,免得触了霉头!” “说得对,咱们快走吧!” 一伙人正要一哄而散之际,却见一名穿着不俗,身后还带着两名家丁的男子,在小乞儿身边停了下来,皱眉打量着她。 丁振见小乞儿瘦骨嶙峋,两条纠结的发辫垂在胸前,模样看来像是只有十五、六岁,虽然一身衣衫褴褛、脏污不堪,但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巴掌大的鹅蛋脸,看来倒也清秀。 这小乞儿跟画像中的孙家千金,实在相差甚远,他摇摇头,失望的正欲转身离去,冷不防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角。 “好心的大爷,求您大发慈悲,买了小桑吧!”小乞儿一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不放、一手还不停的抹眼泪。“小桑甚么苦都能吃、甚么活儿都能做,求大爷收留——” “我们府里不缺——”丁振不经意一回头,声音嘎然消失在大张的嘴里。 小乞儿这一擦,可把大半脏污的脸给抹干净了,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清丽脱俗容貌,简直就像—— 丁振不禁大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朝她比对半天,激动的开口道: “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小桑——单小桑!”小乞儿抹了把脸上的泪,急切的说道。 “你多大年纪了?可有爹娘、亲人?” “小桑今年十七,自小无父无母,是哑叔好心收留照顾,如今哑叔过世,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小乞儿抽噎道。 这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这名小乞儿不仅跟孙家千金相貌相似,就连年纪也一样,无父无母的身世,肯定让少爷的计画更无后顾之忧! “你需要多少银子?”丁振立刻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钱袋。 “大爷,要五……五两银子。”单小桑有些不安的伸出五根手指,深怕这笔天文数字会吓坏了他。 “我就买下你了!” 还来不及喘口气,一锭亮澄澄的元宝已滚到她的脚边,单小桑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大爷,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哪!”她瞪着那锭元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其余的算是赏给你的。” 赏给她? “可是我不需要那么多!棺木店的老板说,一块墓碑加上牲供祭品,只要五两银子就够了!”单小桑一脸认真的摇摇头。 “难道,你不想替自己买件衣服、买些好东西吃?”丁振蹲下身,望进她出奇澄澈的眸底,被这名与众不同的小乞儿给勾起了兴趣。 “小桑不贪心,只要有好心的大爷、大娘赏的饭菜,就够过日子了!” 丁振看着神情天真,宛如孩童般的小乞儿,突然间,竟有股莫名的于心不忍。 怕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二十两银子必须付出的代价。 “拿着吧。以后多做点事,算是报答就成了。” 他霍然起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登时,周遭围观的群众,莫不结实倒抽了口大气。 谁也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尉府丁护卫,竟然真买下一个乞丐?!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单小桑颤着手将元宝捧在手里,感激得不住磕头道谢。“您的大恩大德,小桑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这些话,留着跟我家少爷说。跟我回府吧!” “少爷?我是要去伺候少爷吗?”单小桑一脸天真的望着他。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丁振含糊的回应道。 “可哑叔还在破庙里等着下葬——” 丁振揪起眉头,瞥了眼那两潭汪汪泪影,终于还是心软了。 “添丁、添福,你们俩留在这里处理后事。”一只大手毫不迟疑的拎起她纤瘦的身子。“你得立刻跟我回府见少爷。” “等等!” 才走了几步,单小桑却突然挣脱了男子的大掌,又往回跑。 单小桑来到两名家丁前头,慎重的将怀里的元宝交给他们,哽咽的请托道: “哑叔的后事就拜托你们了,请帮他买几件暖和点的棉袄、多供些祭品,这样哑叔上路才不会冻着、饿着——” “走吧!”丁振再也听不下去,毅然拉着单小桑就走。 单小桑根本来不及多说甚么,人已经被拉出了重重人墙,在一群好事者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消失了踪影。 “你们这是做甚……欸——姑娘!别脱我衣服——我的头发——” 日暮时分的尉家宅邸里,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叫嚷。 只见向来平静的偏苑,突然间喧腾了起来,府中几十名丫鬟,全聚在一间下人房里,而人群中站着的,是一脸惊恐无措的单小桑。 今早被丁振带进这栋大得吓人的华丽宅邸,她总算是见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少爷”,然而还来不及表示感谢,就已经被带到了这里,交给一名面色严厉的妇人。 而尉令尧的一声“好生打扮”,也让府里一干丫鬟全忙和了起来。 只见一群丫鬟围在一只大木盆边,七手八脚的替单小桑脱衣、解发辫,单小桑惊慌失措的想护卫身上唯一的衣裳,却仍敌不过七、八只手。 她身上的气味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熏得每个丫鬟莫不掩着鼻子,赶紧将她推进水盆里。 “救命啊——我要淹死了!” 长这么大,洗澡的次数光用几只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的单小桑,顶着一头湿发、挥舞着双手,在半人高的水盆里惊恐的呼喊挣扎,狼狈滑稽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丫鬟忍不住掩嘴窃笑。 “笑甚么?还不快动手把她给我刷洗干净!” 一个冷厉的声音,遽然吓醒了一干看好戏的丫鬟。 “是——是!” 一群丫鬟连忙敛起笑,抓起木刷拼命往单小桑黑炭似的皮肤上伺候。 “这小黑乞丐真不知道少爷是哪儿找来的?”一旁的妇人捏着鼻子,嫌恶的嘀咕道。 “姑娘……你们行行好让我出去,我会淹死在这水里头的……” 听若未闻单小桑可怜兮兮的哀求,丫鬟们依旧是一边用力刷洗着她身上堆积的陈年污垢、另一边则是奋力扯开,纠结成一团宛如稻草般的头发。 不消半刻,一大盆干净的水竟全成了不见底的黑水,丫鬟们莫不惊愕的睁大了眼。 “再换盆干净的水来!” 妇人一声令下,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又抬进另一只木盆。 单小桑一辈子没洗过这等热水澡,滚烫的热水,更泡得她被刷得发红的身子发疼,却也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白皙肌肤。 “别再刷了——我皮都掉一层了——” 当然,不会有谁理会她的喳呼,丫鬟们依旧是仔仔细细的清洗,连耳朵、脚指头也不放过,非洗得她通体干净不可。 好不容易,干净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单小桑原本乌黑的皮肤,也成了干净的粉红色,个个已是汗流浃背的丫鬟们才停下手。 “嬷嬷,已经洗好了!”为首的一名丫鬟,擦着汗恭敬的报告道。 “替她把衣服给——”妇人不耐的一回头,整个人却猛然震住了。 她眯起冷厉的眼,看着眼前这个原本脏不溜丢的小乞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出奇清丽标致的小姑娘,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讶异。 “替她穿上衣服。”妇人淡淡的吩咐了句,没有泄露太多的情绪。 单小桑一看到丫鬟们拿来一套碎花棉布衫裙,连忙又嚷了起来。 “不,不用了。”单小桑拼命摇头道。“真的不必再给我这么好的衣裳,小桑原先那套衣服就已经——” “你那一身破布,我已经让丫头们拿到灶房里头烧了。”涂嬷嬷冷冷堵住她的话。“既然你入了尉府大门,往后一切就得听任我们安排,懂吗?” 单小桑怯怯的四下张望了眼,终于点了点头。 她猜想,这许是有钱人家的规矩,也不敢再多话,任由几名丫鬟替她梳头、穿衣。 不多时,单小桑已穿上了干净的棉布衫裙,一头纠结的乱发,也重新恢复了天生的柔顺,规规矩矩的在头上盘成个髻,俨然像个粉嫩可人的小姑娘,哪还有原先脏臭不堪的乞丐样子?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单小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她吗? 清丽标致的脸蛋、细致出色的五官,简直让她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双那么清澈明亮的大眼、粉嫩白皙的皮肤,单小桑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几乎忘神了。 “果然是个小乞丐,瞧你都傻了!”涂嬷嬷冷嗤一声,又接着说道:“我是涂嬷嬷,往后你就跟着我,听我的命令,知道吗?” 涂嬷嬷精瘦干练,脸上没甚么笑容,一双凌厉的眼,光看就让人不寒而栗。 “小桑知道。”单小桑回过神,忙不迭点头。 “嗯,那现在——”涂嬷嬷才一开口,却突然传来肚子响亮的鼓噪声,霎时,单小桑的脸蛋全涨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为了替哑叔筹银子下葬,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耐的瞥她一眼,涂嬷嬷还是转头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莲儿,去厨房张罗点饭菜来!” “莲儿这就去。” 不多时,莲儿已经端来几样简单的饭菜,却也摆了几乎大半桌。 “这——这些全是要给我一个人吃的?”单小桑狠狠咽了口气,两眼瞪得比碗还大。 “不过是普通的饭菜,瞧你惊讶的——快吃吧。”涂嬷嬷不屑的低嗤一声。 对单小桑来说,这岂止是“普通”的饭菜? 桌上各式各样的菜,全是她从没吃过的,一时之间,简直教她不知从何下手。 “再不吃,我可要叫丫鬟撤下去了!” 涂嬷嬷的声音,惊醒了震慑出神的单小桑。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欸——拿筷子——” 涂嬷嬷还来不及阻止,单小桑已经急忙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一根鸡腿,用力咬了一大口,一手又抓起一旁的馒头,猴急的塞进嘴里,急切的模样像是怕饭菜会突然长脚跑掉似的! 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可教一干丫鬟全吓得目瞪口呆,个个说不出话来,更教涂嬷嬷不由得皱起眉。 “真不知道少爷怎么会找来你这种,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乞丐?!” 涂嬷嬷嫌恶的摇着头,迳自转身而去,几名丫鬟也纷纷掩嘴窃笑相继离去,只留下她跟一桌失了滋味的饭菜相对。 单小桑颓然放下手里的鸡腿,望着空荡的大门外发怔良久。 她看得出来,不但尉少爷对她冷淡、涂嬷嬷不喜欢她,甚至连那些丫鬟,也打心底嘲笑她这个小乞丐。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既然嫌弃她的身分,为甚么又是给她穿、给她吃的,待她简直就像个贵客一样—— 突然间,她不禁要怀疑起,尉少爷把她买来,究竟是打着甚么主意? 一整排矗立的宏伟宅邸,户户楼高院深看来格外壮观,这是苏州城内群富聚集的城南大街。 位于其中一栋,格外醒目的朱门黑瓦大宅后,就是苏州城内最富盛名的平府。 气派华丽的大厅里,响起一名男子富磁性的低沉嗓音。 “甚么——成亲?” 坐在上好紫檀木椅上的高大俊美男子,蹙眉望向大厅另一头蓄着短须的老人。 平云飞没想到,他爹一大清早慎重其事的把他召来,就是为了这件小事。 “没错!你该知道,跟孙家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平壬天抚着短须,眼底写着得意。“一旦跟孙家结了亲,我们两家的势力联合起来,怕是放眼苏州城里,再也无人能及啊!” 平云飞心不在焉的听着,淡漠的神情中,流露着权贵人家特有的尊贵与冷傲气息。 “飞儿!”平壬天厉声低唤了声。“爹在跟你说话,你是听见没?” “我在听。”平云飞脸上淡漠的神情,始终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对跟尉令尧的竞争有兴趣,至于一桩婚姻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而孙兰衣对他来说更宛若陌生人,就如同七年前的那一面,丝毫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的记忆。 “嗯!”平壬天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平壬天看着俊美出色,在一袭锦绿长衫衬托下,益显高大英挺的儿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这个儿子完全承袭了平家人,绝顶聪明与好胜骄傲的特性,比起他,也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毫不逊色。 “我已经跟孙家说好了,婚事就订在下个月十五,这礼数跟迎亲的排场可得气派些,以免失了咱们两家的面子!” 平壬天继续吩咐道:“除了成亲的事得费心,至于生意,也别让那尉家有机可乘了,知道吗?” 平云飞不懂几代前的仇怨,只知道打垮尉家,是他身为平家人该背负的使命。 “我不会让那尉令尧有机会赢的!” 他好看的薄唇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深邃幽远的眸底,是谁也看不穿的思绪。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姿态要高雅端庄、脚步跨小些——你敢再给我跌倒一次就试试看!” 一大清早,尉府的偏苑传来妇人尖锐的斥喝。 “涂嬷嬷——对不住、对不住,下回我会更小心的!” 单小桑狼狈的自地上赶紧爬起来,不住的弯腰道歉。 “下回?都教你几天了?瞧你笨得要命,怎么也学不会,你是存心想累死我是不是?” “不,涂嬷嬷,小桑也想赶紧学好,好报答少爷的大恩啊!” 单小桑摇头急急说道,还一心以为这是当丫鬟该学的事。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当个丫头干嘛要这么别扭的走路?她看其他丫鬟也没人像她这么走路,要她这么走路,简直比上街讨颗馒头还难。 “你不只笨,还天真的可以。”涂嬷嬷冷冷扫她一眼,讥讽的勾起唇。“瞧你这副穷酸样,再怎么样也变不了名门千金啊!” 单小桑不明白涂嬷嬷的话意,却也不敢多问,心想定是自己太笨拙惹她生气。 一想到这,单小桑不禁要叹气了。 来了好几天,也不见这府里的人给她一点活做,却由涂嬷嬷整天严苛的教她说话、走路,要不就是硬把一盘又一盘的吃食往她肚里塞,才没几天,就把她养胖了一圈。 尉家府邸——一个单小桑全然无法想像的世界! 从没见过富有人家这等阵仗的单小桑,刚来时,着实被眼前这辈子也无法想像的景象给吓住了。 这里奴仆成群、林苑绵延,触目所及全是她从没见过的精致雕砌跟华丽摆设,就连下人们的吃食、衣裳都好得令人咋舌,更遑论主子了。 “别发愣,给我重来一回!” 一个突如其来的喝叱,猛然惊醒了单小桑。 “啊?”单小桑一回神,迎头撞进一双冒火的利眸。“是,涂嬷嬷!” 在涂嬷嬷一双如猎鹰般锐利的目光下,单小桑浑身绷得死紧,战战兢兢的迈起小碎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深怕一记藤棍又飞过来。 突然间,一个丫鬟匆匆自门外而来,在涂嬷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涂嬷嬷的神色突然沉了下来,突然领头往门外走。 “别走了,跟我来!” 愣了下,单小桑才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涂——涂嬷嬷,您要带我上哪儿去?”单小桑壮起胆子,怯怯问道。 “少爷要你到他寝苑里吃饭。”涂嬷嬷以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 “吃饭?可小桑在这已经有饭吃,何必再——” 在涂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下,单小桑陡然住了口。 她知道,在这里她只管听话就是了,其余的不该多问。 涂嬷嬷带着她在偌大的府邸里东弯西拐,绕得她头都昏了,好不容易才来到一处幽静的别苑。 放眼打量四周,深静得近乎没有一丝人气的苑落,突然间,单小桑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像是即将有甚么事要发生似的。 “快走吧,少爷等着哪!” 涂嬷嬷毫无感情的声音催促着她,单小桑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涂嬷嬷身后走进苑内。 一进门,只见前厅中央摆着方桌,上头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而尉令尧就坐在桌边。 “少爷,我把人带来了。”涂嬷嬷恭敬的报告道。 “嗯。” 尉令尧不经意一抬头,目光触及一旁的单小桑,眼底倏然闪过一抹惊讶。 他简直不敢相信,换了身衣服,还明显丰腴了一圈的小乞儿,容貌跟孙兰衣竟更为神似了,让人几乎分不出真假! 不过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脸蛋较纤瘦、嘴也稍小些,眼神、神态也跟出自名门的孙兰衣截然不同,但他有把握,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平云飞绝对看不出一丝破绽! 尉令尧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泄露出情绪。“坐。” “尉少爷,小桑实在很感激您的大恩,不但替哑叔安葬,还让我在府里有吃有穿,但您把小桑买了来,也总该告诉小桑要做些甚么,要不,净在这府里白吃白喝的,我实在过意不去。” 单小桑绞着手,怎么也不敢坐下来。 “我当然不会让你在这白吃白喝。”尉令尧轻笑起来,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单小桑愣了下,才终于绽出一抹欣喜的笑。 “那尉少爷您快告诉我,我该——” “先吃饭吧!该做甚么,我自然会慢慢告诉你。”尉令尧啜了口酒,一脸莫测高深的打断她。 “好——好吧!” 虽然单小桑一心急着想回报恩情,但为了学走路,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此刻,肚皮早已饿得咕噜作响。 战战兢兢的在桌前坐下来,单小桑瞪着一大桌从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狠狠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小手就往肥美的鸡腿伸去,冷不防却挨了一记狠打。 “没规矩!谁教你用手抓东西吃!”涂嬷嬷尖锐的声音遽然响起。 但最教人害怕的,不是涂嬷嬷冷厉的眼神,而是尉令尧两道蹙起的剑眉。 “没有人教她规矩礼仪?”尉令尧冷冽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涂嬷嬷。 “回少爷,教……教了,可这丫头偏不受教,怎么也记不住。”一反刻薄的嘴脸,涂嬷嬷脸上霎时布满畏惧。 “她这个样子,根本还没送进平府大门,就会被识穿了!”尉令尧恼怒的瞪着涂嬷嬷。 “尉少爷,您要把小桑送到哪儿?我不是要在府里做事吗?” 单小桑一脸无措的,来回看着他跟涂嬷嬷,隐约意识到一丝不寻常。 回头望着她天真无知的表情,尉令尧冷冷勾起笑。 “没错,我是要你去替我做点事,不过不是当丫鬟,而是要你冒充孙家千金,嫁入平府。” “甚么?要我冒充别人出嫁?”单小桑两眼陡然大张。“这……这可是骗人的事哪!不,我不能这么做!虽然我身为乞丐,但绝对是正正当当,不偷不抢也不拐不骗——” “说够了没!”尉令尧寒霜似的眸光打住了她的话。 单小桑陡然噤口,错愕望着他冷沉得令人心惊的俊脸。 这下,她终于知道,为甚么进府这么多天,尉令尧始终不叫她干活儿,还供她吃穿、教她礼仪—— 原来,竟是要她去冒充另一个人! “尉少爷,”单小桑遽然跳起来,噗通一声就往他跟前一跪。“我愿意做牛做马,再苦的活儿我都肯做,就是求您别叫小桑去做那种事!” “由不得你说不!”尉令尧的神情蓦然冷硬起来。“既然我买下你,我就有权力要求你做任何事。” “尉少爷,小桑不想骗人,更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那二十两银子我会想办法还您的,求您放过小桑。”单小桑紧抓住尉令尧的杉摆哀求道。 “你不愿意?”尉令尧一脸莫测高深的看着她。“可以!” 然而单小桑还来不及绽开笑,紧接而来的一句话,又把她打入了深渊。 “不过,你该知道你那个哑叔可是才刚下葬,我实在不敢保证,尸骨会不会被人夜半给挖了出来,或给野狗豺狼拖了去——” “够了!别再说了!” 单小桑面色苍白的紧捣住耳朵,几乎不敢再听下去。 “唉——说实在的,我真的不喜欢强迫人。” 突然间,尉令尧放软了语气叹道,一手捧起她的小脸,近乎赞叹的细细看着。 “不过,谁教你跟那孙兰衣相貌实在太相像了,这个计画得全靠你才能成事,只要你乖乖照我的话做,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不愁吃穿。” “小桑甚么也不缺——”泪珠已在单小桑的眼眶里滚动。 “但,是你欠我一份情在先,不是吗?”尉令尧以眼神提醒她。 单小桑瑟缩了下。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怕极了这个眼神冷得令人害怕的男人。 看着她畏惧的眼神,尉令尧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放心,只要你表现好,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吗?”单小桑抖着声音问道。 “我说话向来算话。” 单小桑大气才刚一松,紧扣下巴的大掌却猛然收紧,让她疼得险些掉下泪来。 “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背叛我,否则——”尉令尧缓缓扯出一抹令人寒进骨子里的笑。“我会让你连乞丐也当不成!” 眼前单小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屈服。 “我——我知道了。”单小桑沉重的点点头。 “真是个乖女孩!”尉令尧松开手,赞赏的拍拍她的脸蛋。 低头沉默许久,她再度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尉少爷,那平公子——是个好人吗?” 要是欺骗了一个好人,她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的。 “好人?”尉令尧一怔,旋即冷冷勾起笑。“他当然不是,而且平府上下也早该下地狱了!” 即使不明白,尉令尧跟平府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一听到他这么说,单小桑的心里总算好过多了。 虽然这个男人冷酷无情,要求她做的还是这种骗人的事,但在单小桑单纯的心里,他毕竟是这世上,唯一帮助过她的恩人。 这份恩情,她就算粉身碎骨也得报答啊! 清晨天未亮,单小桑好梦正酣之际,却突然被一双手给摇醒。 “谁啊?”她揉着惺忪睡眼,微暗中只看到几抹隐约晃动的人影。 一名丫鬟燃亮了烛火,单小桑总算看清,不知何时,几名丫鬟竟然已悄悄进房来。 “你们要做甚么?” 时间到了吗?宛若看到阎君的素命使者,单小桑浑身竟不争气的颤抖起来。 “涂嬷嬷吩咐我们帮小桑姑娘打扮。” 丫鬟们简单解释了句,便将她拉到镜前,开始忙和起来,单小桑根本连开口多问些甚么的机会也没有。 几各丫鬟七手八脚、替她套上一件棉布衣裳,另一名丫鬟便开始仔细替她擦起水粉、胭脂。 随着窗外逐渐上升的旭日,单小桑的心却逐渐往下沉,浑身抖得更是厉害。 “小桑姑娘,您别动啊,这样我上不好胭脂哪!”一名丫鬟着急的低嚷道。 “对……对不住。”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事,单小桑实在没办法不颤抖。 涂嬷嬷说得对,她只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乞儿,怎么可能顶替得了名门的千金小姐? 万一,她要是被识穿了——下场是她连想也不敢想的! 更何况,平府是个甚么样的地方,她要嫁的男人长得甚么模样、又是个甚么样的人,她是全然不知,这不禁让她越想是越害怕。 “小桑姑娘,时间差不多了,丁护卫在门外等着哪!”丫鬟急急的催促起她。 迈着艰涩的脚步,单小桑几乎是被丫鬟推出门。 “小桑姑——” 身上也同样穿了件寻常粗布衣裳的丁振,一见她步出尉府大门,立刻就迎了上来,一看清她的模样后,两眼立刻睁得比铜铃还要大。 他不知道那群丫鬟们究竟做了甚么,却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是身着普通衣裳,但此刻的她看起来,俨然就像个名门的大家闺秀,绝美出尘得令人屏息。 “丁护卫。” 单小桑颤抖的唤了声,终于拉回他的神智,赶紧伸手替她掀开布帘。 “喔——小桑姑娘,上轿吧!” “我们要——去孙府了吗?”单小桑抖得几乎不成声。 “嗯。”丁振别过头,几乎不忍看她惊惶无措的表情。 单小桑看着眼前这顶金碧辉煌的软轿,打从小,她就只能蹲在路旁,幻想坐轿子的滋味,没想到,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走吧!时间快到了!” 无情的催促再次响起,心知已无退路的单小桑,终于还是认命的步上轿。 惊惶忐忑的单小桑,随着轿夫俐落的脚程,就这么一路摇到了孙府后门。 从帘缝远远望出去,只见孙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单纯的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之间,她几乎吓傻了。 “别发呆,快走!” 丁振拉着她下轿,在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接应下,迅速进入后门,越过穿堂朝西厢而去,所幸孙府上下全忙成了一团,谁也无暇注意到他们两人。 趁乱将单小桑带往孙兰衣的厢房,遮遮掩掩的一路上,丁振表情从容镇定,但单小桑的心却紧张得几乎跳出胸口。 她不知道,生活向来平静单纯的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心惊胆跳的局面。 两人来到一处雅致幽静的房间外,丁振立即拉着她隐匿在暗处,两眼紧盯着房内的动静。 “丁护卫,这是哪儿?我们为甚么要躲在这儿?”单小桑惊惶的打量着四周,深怕随时会被发现。 “孙家小姐的厢房,等暗号。”丁振简单回了句,两眼又重新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哨声终于从房内传来,丁振表情一松,带着她迅速闪进房内。 “我们进去吧!” 单小桑一进房,就看到已然昏了过去,身上只着雪白单衣的孙兰衣,一旁还倒卧了两名昏过去的丫鬟。 直到亲眼所见,单小桑这才知道,两人的容貌有多神似,这也让她终于明白,为甚么尉令尧要把她找来了。 目送着被另一名护卫带走的纤弱身影,单小桑心里有无限的抱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还坏了她的姻缘—— “小桑姑娘,时间不多了,快把嫁衣穿上!” 单小桑被丁振唤回思绪,颤着手急忙把孙兰衣的嫁衣穿上身。 丁振将孙兰衣的凤冠往她头上一戴、披上红褵,坐在床畔的单小桑,看起来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小桑姑娘,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 “丁护卫,你不再陪我一下?”单小桑掀起红褵急忙拉住他,像是怕一松手就会淹溺似的。 “出阁的时辰快到了,我得赶紧离开,否则到时恐怕脱不了身。” “可是,万……万一我被识穿了怎么办?”单小桑惊惶无措的望着他。 “这——”丁振望着眼前颤抖不休的纤弱肩头,有些同情。“不会的!小桑姑娘,只要你谨慎些,别漏了口风,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可是——” 单小桑还来不及再说些甚么,丁振的身影已经俐落的闪出门外,遽然合上的房门,像是阻隔了她唯一的希望。 听着门外热闹的锣鼓喧天,单小桑一颗惊惶不安的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虽然尉令尧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有事,但她却隐约感觉得出来—— 眼前等着她的——怕是一个连她也无法预测的命运!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平府隆重气派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绵延数里,随着喧天的锣鼓、鞭炮声,看热闹的人几乎挤满了整个苏州城。 所有苏州城的百姓,为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全都倾家而出夹道争睹,然而对单小桑来说,这却是她经历过,最长且难熬的一条路。 历经一整个上午的折腾,好不容易花轿总算在正午之际抵达平府。 “小姐,下轿了。” 随着被掀开的帘布,一名陪嫁丫鬟探进头来。 单小桑艰难的点点头,帘外喧嚷的声响,已让她惊吓得挤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勉强撑起虚软的双腿,任由丫鬟牵引进入大厅。 一路上,上门道贺的宾客、以及平府的众多家丁丫鬟,不时发出的赞叹与窃窃私语,更让单小桑脚步几度踉跄。 要不是有丫鬟的搀扶,单小桑相信,自己一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脚软昏厥,幸好头上这片红褵,让她不必面对众人,也遮掩了她的不安。 一段路遥远得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完似的,好不容易来到大厅,单小桑更是紧张得不住冒冷汗。 虽然覆着盖头,她却能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尤其是四周传来的窃窃私语,像是在议论着些甚么,更让她心虚得几乎想逃离这里。 这念头才刚从脑海里浮起,一双着青靴的大脚,突然在她面前站定。 青靴的主人步伐坚定有力,显示出不轻易妥协的强势个性,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不是个寻常的人。 “姑爷。”丫鬟恭敬的叫唤。 “小姐交给我就行了。” 虽然男人的声音听来淡漠,却醇厚好听得让人有片刻恍惚。 这个人就是她——不,孙兰衣的夫婿吗? 看着视线所及的一双长腿,单小桑的心口,再度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他会不会认出自己是假冒的新娘子?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了她?会不会—— “握住!”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单小桑几乎惊跳起来。 好半晌,她才终于看清他朝她伸出的修长大手。 这一刻,她突然感激起他,要是没有东西支持住她,她肯定会立刻在这男人面前倒下去。 带着几分敬畏,她颤抖的伸出小手握住了他—— “不是握我的手,是红绫。” 平云飞看着在掌心里颤抖的纤白小手,竟忍不住笑了。 单小桑发誓,她在平云飞的声音里听出了笑意。 “对……对不住!” 单小桑羞窘的赶紧松开手,一张小脸立刻涨得绯红。 虽然隔着一层红褵,奇妙的是,平云飞仿佛能看到她脸蛋上美丽的酡红。 从她步入大厅以来,平云飞一直不曾认真看过,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但这一刻,他却不禁开始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起她。 她很纤细,是那种宛如瓷娃娃,一捏就会碎的娇弱女子,得尽心照顾呵护——一如这城中所有弱不禁风的名门千金。 突然间,被那双发颤小手撩起的莫名悸动,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时间该用来扩大平家的生意版图,而不是去呵护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况且,他也没有心情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这场婚事,不过是为了获得生意上的助力罢了,他不该有太多莫须有的情绪。 将红绫另一端递到纤白的小手里,平云飞遽然别过头不再看她,平静无波的进行拜堂大礼。 虽然隔着一层红褵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不知怎么的,单小桑却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然气息,以及那股莫名的威胁感。 她只是个冒充的新娘,在尉少爷来接她之前,只求别被揭穿,其他的,她实在无力多想。 “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高唱,周遭宾客纷纷鼓掌、哄闹起来。 单小桑不知道“洞房”是甚么意思,却隐约意识得到,最难熬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规矩端坐在床沿的单小桑,实在难受极了! 几个时辰下来,她坐得背都僵了,尤其是头上还戴着顶凤冠,活像是扛着顶沉甸甸的大铁锅,压得她脖子是又酸又痛,覆头的红巾更是闷出她一身热汗。 几度忍不住想拉下盖头,丫鬟却再三嘱咐,万万不能拿下来,得等新郎官进房来揭。 不能揭红巾也就算了,又饿又累的单小桑,客气的要求吃颗馒头填饱肚皮,丫鬟却说,得等新郎来喝完交杯酒,再吃完桂圆、红枣、喝完甜汤以后才能吃东西。 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听得单小桑头昏脑胀,她从来不知道,有钱人家的规矩这么多,只能认命的捧着聒噪作响的肚皮,耐住性子等。 几个时辰下来,她累极打起了瞌睡又醒,几名丫鬟来来去去了不知几回,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的丈夫进房来。 直到丫鬟点亮了火烛,她才知道天色已晚了。 “平少爷差不多该回房了吧?”单小桑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回少夫人,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一名丫鬟恭敬的回道,末了又小心加上一句。“而且,从今以后,少夫人得改口喊少爷‘相公’了。” “对……对啊!我一时忘了。”单小桑暗暗捏了把冷汗。 咽了口唾沫,她这才发现一整天滴水未进,连嘴唇都干燥得快裂开了,忍不住向最近的一名丫鬟央求道: “这位姑娘,拜托你——” “小姐,我是水虹,您认不得我的声音啦?”一名陪嫁丫鬟赶紧出声道。 “啊——喔,瞧我累的,我当然认得你!”单小桑干笑了几声,客气的赶紧说道:“水虹,能不能麻烦你倒杯茶水给我?我口好渴。” 陪嫁丫鬟看了眼房内。“小姐,这房里没有备水,我到厨房替您端去。” “拜托你了!”单小桑忙不迭的谢道。 陪嫁丫鬟奇怪的搔搔头,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终究还是出房门取水去了。 “说到厨房,这些水酒、甜汤全都凉了,得赶紧重新热去。” “我帮你!” 另两名丫鬟也随即端起几盅小瓷锅,跟在水虹后头而去。 一等两名丫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单小桑把盖头偷偷掀开一条缝,确定房内一个丫鬟也没有了,再也忍不住扯下红褵,狠狠喘了口气。 她从来不知道,当个名门千金,比上街讨颗馒头还要累,一整天来她的神经绷得比弓上的弦还紧,就深怕一言一行出了岔子。 坐得屁股发疼的单小桑,再也顾不得甚么端庄、仪态之类的三令五申,整个人舒服的往身后的柔软大床一躺,满足的吁了口气。 她知道换做在尉府,自己这种模样一定会遭涂嬷嬷一记狠打,但一整天下来,她实在累坏了,更何况,如今四下无人,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才刚这么想着,房门却猝不及防的打开了,单小桑当下惊跳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随着男人跨着大步走近,单小桑两眼就瞠得越大。 眼前,是一个好看得不可思议的男人! 一张隐含力量的俊美脸孔,融合着天生的威严与尊贵气势,让人望而生畏,浓密的眉、炯亮锐利的眸,更让人联想到善于掠夺的鹰。 这辈子单小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像是光一个眼神就会夺魂摄魄似的,一时之间,她几乎看傻了—— “看够了吗?”略带戏谑的好听嗓音,惊醒了她。 单小桑猛一回神,急忙别开视线,脸蛋又迅速涨红起来。 “你……你是谁?”单小桑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的丈夫!” 平云飞?单小桑两眼一瞠,以飞快的速度抓起红盖头往头上一戴,而后规矩的交叠双手坐在床沿。 她的动作迅速俐落,但火烧屁股的仓皇模样却令人发噱。 一天来的第二次,他被这个新进门的妻子给逗笑了。 “你在做甚么?” “丫……丫鬟说,这盖头得等你来才能掀开,否则不吉利。”单小桑绞扭着小手,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所以她才做出这种亡羊补牢的傻事? “可你确实掀了盖头。”他几乎是带着笑,俯视着床边的小不点儿。 突然间,红盖头偷偷掀开了一条缝,一双慧黠的大眼骨碌碌的溜着。 “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啦,你说怎么样?”她小心翼翼的打着商量。 平云飞愣了下,从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礼教严谨的名门千金嘴里说出来。 “好吧!就当这盖头已经被我掀开好了!”平云飞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好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单小桑已经一把扯下盖头、凤冠,如释重负的重吁了一口气。 她率真不做作的可爱模样,让平云飞看了再度忍俊不住。 眼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他认真的审视起她。 明眸皓齿、雪肤玉貌——平云飞不得不承认,她是他仅见过,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 脸蛋上那抹酡红令人心醉,我见犹怜的羞涩微笑,直烙进人心坎里,一双美眸宛如翦翦秋水,甚至比他记忆中的更美。 尤其是她美丽中带着的那股纯真无邪,更令他移不开视线。 十岁那年的一面,那时她安静懂礼,已隐约看得出名门大家闺秀,温婉端庄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却变得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不止举止神态,就连看人的眼神,也坦率得他一眼就能看穿。 “你变得不太一样了。”他定定凝望着她,眼神复杂难解。 以为被他看穿了甚么,单小桑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取而代之是一抹惊恐的苍白。 “怎……怎么会?我就是孙兰衣啊,旁人怎……怎么可能……冒充得了?” 单纯的单小桑,根本不曾应付过这样的场面,登时慌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平云飞只是不经意一提,压根没有思及太多,但她的惊慌却反倒引起了他的疑窦。 “你为甚么这么紧张?”他的黑眸倏然眯起。 闻言,单小桑又是一惊。 平云飞太深沉也太聪明了,她怀疑自己根本应付不了他,更不可能瞒得过他。 在平云飞犀利的眸光下,单小桑白着脸一步步往门边退,几乎要往门外冲—— “小姐,水来了!” 突然间,丫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让神经几乎绷断的单小桑又是一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平云飞已朝门外沉声喊道:“进来。” 陪嫁丫鬟进房一见到平云飞,赶紧福了个身。 “姑爷。”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对于这个俊美却冷漠的新主子,也有不小的畏惧。 “嗯。” 两名丫鬟随即端着水酒、甜汤回来,见到平云飞也忙不迭福身。 “少爷。” “把东西放下,你们可以退下了。” “是!” 三名丫鬟急忙放下东西,就匆匆带上房门离开,留下两人再度独处。 一等丫鬟离开,平云飞浮动的情绪逐渐沉定了下来。 他实在想太多了! 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有人冒充孙兰衣?更何况,天底下绝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瞧他,竟然被区区一个女人给搅乱了心思,不但认真的研究起她,还有了这么荒谬的想法——平云飞疲惫的揉揉眉心,暗忖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他回头看了眼床边,带着一双宛如受惊小鹿般清澈大眼的小女人,决定速战速决。 吹熄了烛火,他开始在黑暗中脱起衣服。 “你要沐浴吗?要不要点个烛火比较好?” 首次面对男人光裸的身子,让单小桑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热心的建议道。 平云飞解裤头的动作顿了下,在这个节骨眼,他实在没有余力回应她的玩笑。 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动作,动作俐落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到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突然间,他转过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即使身上未着寸褛,动作却依然优雅自信,丝毫不见扭捏。 犹如一头在黑夜中狩猎的黑豹,他看起来美得不可思议,却也危险慑人。 单小桑瞪大眼,瞪着他的强健身影,朝她一步步逼近,黑暗中,她只看到他光滑的胸膛上,反射着窗棂外的银光。 平云飞来到床边,面无表情将她推进柔软的被褥间,开始解起她繁复的嫁衣。 靠得这么近的距离,单小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连吐纳间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 好半晌,她就这么愣愣的,望着他半隐在黑暗中的俊美脸孔,直到胸前的一阵凉意,刮醒了她浑沌的小脑袋瓜。 一低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嫁裳跟单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小小的红色抹胸。 “不——” 惊呼一声,她慌张的抬起小脚用力一踹,登时,毫无防备的平云飞,竟然被她踹开了好几步。 平云飞稳住脚步,不敢相信一个娇弱的千金小姐,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平少……不,相……相公,用不着再脱我衣服,我昨天已经洗过身子了!” 她以双臂遮掩暴露出大半的雪白肌肤,结结巴巴挤出一句。 “脱衣服不一定只能洗澡。”平云飞抚着发疼的胸口,好气又好笑。 “那要做甚么?”尉府的丫鬟每回脱她衣裳,不都是要洗澡? 这下,单小桑是真的愣住了。有钱人家的世界,果真充满太多她不懂的事情。 “行房!”他毫无感情的吐出一句。 望着他宽阔的胸口,单小桑愣了好半晌,才终于羞窘的问道: “甚……甚么是行房?”她只是个小乞丐,根本甚么也不懂。 闻言,平云飞惊讶的抬起头,挑起眉仔细审视着她,确定她不是在装傻。 “出阁前你娘没有教你?”他狐疑的问。 “没有……” 涂嬷嬷教了她怎么抿嘴浅笑、莲步轻移等等……一大堆的规矩,就是没教她要怎么“行房”。 “就是生孩子。” “生孩子?”单小桑大惊失色。 尉少爷只说,要她冒充孙家千金嫁给平云飞,可没说还要替他生孩子啊! 更何况,她天性笨拙得很,只懂得乞讨填饱肚子、偶尔作弄一些街头的恶霸,根本连怎么生孩子也不会! 眼见她半天不吭声,平云飞原本以为她是怕羞,没想到她却是垮着小脸,一脸烦恼。 “生孩子难吗?我生性笨得很,怕做不来。”单小桑绞着小手,一脸无措。 “别担心,我会教你。”她忧心忡忡的表情逗笑了他。“而我,向来是个好夫子。” 单小桑还来不及意会过来,一双灼热的唇已经压向她。 她是怎么了?为甚么她的心口跳得这么快,浑身还热得活像快着火似的? 更奇怪的是,她越是追浑身就越热、心口也跳得益加厉害,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就在单小桑几乎以为自己快昏厥过去之际,他的唇却突然离开,新鲜的空气再度溜进她的胸口。 “这就是行房吗?”气喘吁吁的单小桑,带着既惊奇又敬畏的神情看着他。 望着身下那嫣红似火的小脸蛋,以及眸底那层如水雾般的迷蒙光泽,平云飞几乎看痴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纯真无邪的她,不但有出人意料的热情反应,甚至还撩起他螫伏许久的欲望,惹得他几乎失控。 突然间,他竟然想知道,这个令人惊奇的小人儿身上,还能挖掘出甚么?! “不,这才正要开始!” 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他的长指缓缓抽开了抹胸的系带——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在平、孙府联亲一旬后,两家首次合开的“平、孙记”钱庄,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不料,尉令尧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竟在同一天、同一条街上,也开了一间钱庄,较劲的意味不言而喻。 打着高贷薄利的好处,许多客源全往尉令尧的钱庄涌去,原本该是风光热闹的开张,却变得门可罗雀,这对胸有成竹的平云飞,不啻是个天大的难堪。 望着不远处热闹拥挤的景况,平云飞的脸色,几乎是冷凝到了冰点。 “少爷,我看尉家这回是有备而来。”一旁的李总管,小心的开口道。 平云飞没有开口,却毫不怀疑,尉令尧根本就是故意冲着他来! 虽然商场生意输赢难免,但这回跟孙家合开的钱庄,可是他大张旗鼓,准备拿下尉家江山的第一步,这步棋一输,等于是给了他一个迎头重击。 下个月初,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生意要开张,绝不允许再被尉令尧搞砸了! “去替我查查,尉令尧下一步动作是甚么。” 他相信,依尉令尧的聪明绝顶,他的手段绝不仅止于此而已。 “是!”李总管沉声点了下头。 朝远处投下最后一瞥,平云飞毅然转身离开。 乘着软轿回到平府,平云飞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虽然他爹的商场阅历足以替他解决问题,好胜的他却不允许自己还得倚靠旁人的力量。 他会凭他的双手,让尉令尧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备水,我要沐浴!” 平云飞来到书斋,朝丫鬟丢下一句,随即往紧临的休憩房走。 “是,少爷。” 知道主子肯定是心情不佳,几名早已深谙主子习性的丫鬟不敢怠慢,衔命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几名丫鬟已七手八脚扛来木盆,跟一桶桶的冷水。 “没事了,退下吧!”他淡淡一挥手,丫鬟们便忙不迭的退出门外。 俐落的卸下一身汗湿的衣衫,平云飞步入水中,缓缓吁了口闷气,胸口却倏然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口还烙着一个明显的脚印——那是几天前被“孙兰衣”那力道不小的小脚踹出来的。 不分日夜忙了好几天,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妻子! 从成亲隔天开始,他再也不曾回过寝房,为的就是要提醒自己,自己跟孙兰衣除了一个子嗣外,再不需有过多牵扯。 只是,抚着胸口上那道不及巴掌大的小脚印,平云飞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奇妙的小人儿,以及那夜前所未有的美好结合—— 那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一整夜,他几乎处于极度的亢奋激昂之中,仿佛眼前除了她的柔软甜美,一切都可以抛诸脑后。 更令他不敢置信的是,看似纯真无邪的她,竟有着无比的热情,她生涩纯真的回应,更让他为之疯狂—— 突然间,身下的亢奋竟然毫无预兆的贲起,像是回应那夜美好的记忆。 他近乎入迷的回味着那夜的点滴,直到脑中的警钟大作。 天,他是在做甚么? 大白天的,他竟然凭空做起白日梦来了! 那夜的美好与温存,一切只是出自于他的想像罢了——平云飞这么告诉自己! 他得跟她保持距离,在确定她怀下子嗣前,他不会再碰她! 妻子对他的意义,仅此而已! 他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心思索起该怎么取回优势,下一步又该怎么对付尉令尧,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脆嗓音。 “相公——相公!我可以进去吗?” 区区一个女人,居然扰乱了他的思绪,现在竟然连耳边都出现了幻音。 他近乎气愤的把头泡进水里,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相公!” 门外突然传来不确定的敲门声,让他终于发觉,自己不是神智不清,而是孙兰衣人真的在外头。 霎时脑中仅存的一丝遐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事吗?”他不耐的蹙起眉。 看来,全天下的女人全都是一样的,一旦进门就变得贪心,妄想掌控男人的一举一动。 “我听丫鬟说你回来了,所以才赶紧过来。”门外的声音听来有些羞涩。“我可以进去吗?” 平云飞无动于衷的闭起眸,将高大的身子往盆边一靠。 “有话就在门外说吧!” 单小桑瞪着门愣了好半晌,左右张望了下身旁的丫鬟,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单独跟你说,可能会比较好。”她含蓄的说道。 门内许久没有出声,像是打定了主意跟她卯上了。 “好……好吧。”单小桑咽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是想知道,那么多天了,我怎么还没有……生孩子?” 语毕,里头传来剧烈的溅水声,下一刻,房门就遽然打开,出现光裸着上身的平云飞。 “相——”单小桑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双大掌给拉进房。 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单小桑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扯得几乎跌进平云飞的怀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出现眼前的,赫然是一堵宽阔的胸膛,她瞪着一块块结实贲起的肌肉,两眼顿时睁得老大。 平云飞面色紧绷的看着眼前这张无辜的脸蛋,以及门外丫鬟低低的窃笑,毫不怀疑她是故意来抗议,他几天未回房的冷落。 “看不出来,你的心机还真是不少!”平云飞咬牙切齿瞪着她。 孰料,单小桑却没有半点反应,两眼仍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胸口瞧,像是在研究甚么新奇的东西。 “孙兰衣!” 平云飞咬着牙压抑低吼,孰料,单小桑仍是若置未闻的直盯着他的胸口不放。 “你给我抬起头来!”平云飞终于失去控制的发出咆哮。 “啊?”单小桑猛然回过神,一脸茫然的仰望他半天,才终于回想起他说了甚么。“喔,‘新鸡’啊……可是,这几天的菜色里没有鸡耶。”她一脸困窘的搔搔头。 “你——”平云飞气岔的瞪着她,真不知道她是故意装疯还是卖傻。 尤其是发现她偷偷摸摸的目光,又兜回他胸口,平云飞再也忍无可忍的吼道: “你到底在看甚么?” 单小桑踌躇半晌,才终于羞涩的指着那只小脚印。 “这脚印是谁的?” 平云飞不发一语冷冷看着她,单小桑好半天才终于意会过来,这脚印根本就是她留下的。 “对……对不住,还疼吗?”单小桑抱歉的赶紧用小手搓揉那只印子。 她柔软的小手才刚贴上他的胸口,一股突如其来的快感倏然冲刷过他全身,平云飞神色一紧,遽然拨开她的小手,背过身去大口调匀气息。 老天!他疯了吗? “对不起,你一定很疼,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听着背后传来歉疚的声音,平云飞的心情顿时更加阴郁了。 他怎能告诉她,他不是疼,而是被一个区区的抚摸,给逼得失去冷静?! “你来到底有甚么事?”他自紧绷的喉头吐出一句。 平云飞不提,单小桑还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差点给忘了!”她猛一回神,羞涩的开始绞着衣袖。“我是想问你——那天我们行过房了,为甚么我还没有孩子?” 虽然她只是个冒充的,但可还算讲义气,若是能替他生个孩子,不但算是弥补他,也让她心里好过一点。 平云飞转过身仔细审视起她,实在想怀疑她别有用心,只是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终于还是投降了。 “受孕后,要怀胎十月才会生下孩子。”他粗声丢下一句。 “十个月?” 单小桑咬着指头,偏头认真思索半天,才终于弄懂了所以然——原来,孩子不是行房过后就会有的啊! “这阵子我会很忙,以后若没甚么特别重要的事,别来打扰我!”平云飞背过身去,漠然的说道。 “喔。”单小桑看着他宽阔的背,乖巧应了声,便喜孜孜的迳自转身走出门。 为了孩子迟迟不见个影儿,她足足烦恼了好几天,这下子她可终于明白了,原来,生孩子还得等上十个月才有呢! 回头望着对于他的疏离与冷落,非但不吵不闹,还欢天喜地离去的身影,平云飞仍是惊讶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娶进门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天色蒙蒙亮,连丫鬟们都还拥被高眠之际,单小桑已经醒来。 过惯了苦日子,在平府安逸舒适的生活,对她而言,还是太奢侈了,在这里她非但不觉舒服,反倒觉得礼仪规矩一堆,一举一动都不自在得很。 虽然平家二老待她客气礼遇,下人也全拿她当活菩萨似的侍候,但她的丈夫态度却很冷淡,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她。 进平府几天来,见到他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看起来好像很忙,总是蹙着眉头,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不过这也难怪,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很厉害、甚么事也难不倒他的男人,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吧?! 可是,这平府这么大又这么气派,一定很有钱,既然已经赚这么多钱,何必还要把自己忙得整天团团转? 唉!有钱人过的生活,她简单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透啊——单小桑困惑的摇摇头。 所幸平府大得很,每天领着一群丫鬟四处探险,她一点也不会无聊,甚至连平云飞每晚都不曾回房,也没有让她觉得有甚么不对,反倒乐得自在。 说到这,单小桑想起来昨儿个一整天才逛遍西苑,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没见识过,她一定得趁着离开前多瞧瞧,等回去后,好跟那些乞伴们说。 单小桑兴冲冲的才刚跳下床,穿好衣裳,门外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小姐,您醒啦?” 两声剥啄后,一脸睡意的水虹出现在门口。 水虹是孙府派的陪嫁丫鬟,平时就负责侍候她,虽然老有个人跟在身边让单小桑觉得怪别扭的,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慢慢习惯了。 “水虹,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到现在,单小桑还是很不习惯被人侍候。 她奋力想将一头长发绾起,偏偏没有一根头发听话,尤其是还要梳成麻烦又复杂的发式,她根本做不来。 “小姐,我看,还是我来好了!” 一看到她自个儿把头发,盘成一坨歪歪扭扭的鸡窝,水虹还是上前接手了。 替她绾好一个端庄优雅的发式、戴上发簪,水虹拿起水粉就要往她脸上扑。 “水虹,别擦了,我觉得这样比较自在些。” 单小桑对“胭脂”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尤其不习惯,总觉得脸上像是涂了层面糊似的不自在。 “可是……”这城中有哪个闺女、千金不擦粉、不点胭脂的? 水虹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粉,不禁有些疑惑侍候惯了的小姐,不但言行举止与过去有很大不同,就连皮肤也像是更好了,不需半点脂粉已是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水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单小桑的身影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口。 “小姐,您上哪儿去啊?”水虹丢下水粉,连忙追上前去。 “散步!” 清晨的平府,所有的人都还高卧在床,偌大的苑落显得格外静谧。 单小桑一个人兴致勃勃的东逛西看,一群丫鬟们原本还能在榻上,多睡个把时辰,一看主子起床了,也不敢再睡,急忙跟着后头就追来了。 单小桑睁大澄澈的眸子,望着精致考究的楼苑错落有致、琼楼玉宇迤俪相续,座落其间的亭台楼阁、小桥曲径,更在在眼前延伸成一片不可思议的天外境地。 而旁边连接的,是一片大得不可思议的花园,里头草木扶疏,还有数不清、单小桑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草。 这么大块地光是种花未免可惜,要是能种些菜,肯定收成不少——她有些惋惜的看着一大片的花圃。 在一座几可乱真的假山之后,突然出现一方浮缀着片片荷红的水塘,倒映着蓝天,波光云影,看起来宛如一片了无边际的湖。 “天!这里有湖哪!” 单小桑指着水塘惊喊,却惹来一旁的几名丫鬟低笑。 “少夫人,那是水塘,不是湖。”一名丫鬟忍笑提醒她道。 不是湖?单小桑疑惑的看看丫鬟、又看看水,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一大片水,为啥还要那么费事分塘跟湖?! 百思不解的四下打量着水塘,突然间,她的眼睛蓦然发亮。 “咦,有船哪!” “少夫人,不成啊!那不是船,是——” 一看到那艘小船,单小桑兴高采烈的拎起裙摆就使劲跳了上去,连丫鬟们想阻止也来不及。 压根只是几片薄木拼造、纯观赏用的小船,经不起单小桑这么一跳,木片霎时飞迸四散,她也跟着狼狈的跌进水里。 一大口水狠狠灌进单小桑的嘴里,呛得她七荤八素,吓得她扯开喉咙大叫: “救……救命啊……我要淹死啦……” 几名丫鬟奋不顾身的跳下塘里,七手八脚的想将单小桑拉起来,但不谙水性的单小桑,简直像是落了水的猫,死命挥动双手挣扎,任谁也抓不住她。 “少夫人,您别挣扎,这样我们抓不牢您啊!” 可单小桑哪听得进去这些,飞溅的水花让她啥也看不见,拼命往鼻子、嘴里头灌的水,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教她怎能不挣扎? 几名丫鬟拉不起主子,个个面色死白几乎吓坏了,正要转身去呼救,却见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的平云飞,已闻声跨着大步,自书斋那头匆匆飞奔而来。 “少爷!少夫人她不小心掉进水塘里了!” “少爷!我们想拉少夫人,却怎么也拉不住——” 几名丫鬟七嘴八舌的,想把这一团乱给解释清楚,可平云飞压根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几乎被在水里呼喊挣扎的小人儿给揪扯了出来。 “救命啊——” 没有发觉平云飞就在一旁,单小桑还是一迳的扯着喉咙大叫。 平云飞长腿跨进水塘里,粗鲁的一把将她捞起来。 孰料,躺在平云飞的臂弯里的单小桑,却还是闭着眼不断的鸡猫子喊叫: “救命啊……救……” “闭嘴!”平云飞恶狠狠的吼住她。 经他这么一吼,总算吼回单小桑被吓跑的三魂七魄,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溜过头顶上气急败坏的平云飞,以及一旁惊恐的丫鬟,才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相公,我……”她余悸犹存的正打算解释,却遽然被他给吼了回来。 “你非得在大清早扰人清梦?”平云飞近乎愤怒的咆哮道。 自她进门以来,他已经极尽所能想忽略她的存在,偏偏这女人总是有办法,以最惊世骇俗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我打扰你睡觉了吗?”单小桑心虚的干笑着。 平云飞冷着脸狠狠瞪住她,一身衣衫不整,任谁也猜得出来,她打扰了甚么。 “对不住,因为我从没坐过船,一时好奇,所以才——”单小桑一脸无辜的绞着小手指。 一大清早就受到这种惊吓,平云飞真想狠狠骂她一顿,但看见她一脸、一身烂泥,歪七扭八的发髻上,甚至还挂着片青苔,模样狼狈得令人不忍卒睹,他却突然骂不出口。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莽撞?”简直像个野丫头似的! “对不住,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单小桑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 “还有下次?” 平云飞愤怒的大吼,差点震聋单小桑的耳朵。 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要再来一次,他的魂铁定会被她给吓掉。 “把夫人送回房!” 平云飞粗鲁的将怀里的小人儿往塘里一丢,就迳自步出水塘,朝回廊那头大步而去。 单小桑看着那抹忿忿而去的挺拔身影,不经意低头一看,发现把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水塘,竟然只到膝头,登时更是羞窘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下,她才知道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 单小桑懊恼极了,她也想努力扮出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偏偏对甚么都好奇得不得了的她,却老是闹笑话。 沮丧的垮着小脸,单小桑才刚想跨出水塘,一不小心脚却被裙摆给绊住了,整个人就这么狼狈的栽出水塘外,再度跌了个狗吃屎。 几名丫鬟纷纷倒抽了口冷气,连忙奔上前。 “少夫人——您没事吧?” 听着后头传来的几声惊喊,平云飞回头一看,才发现孙兰衣正灰头土脸的,被几名丫鬟从地上扶起来。 他挫败的低咒一声,顶着一身的湿,再度转身大步往书房走。 他实在厌烦极了妻子这种累赘,还有这个女人,给他惹来的麻烦—— 只是,他又该如何解释,方才眼见她落进水塘里,胸口那一刹那的停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少爷、少爷,您该起身了!” 一大清早,丫鬟准时到平云飞的休憩房敲门。 平云飞作息向来规律,他总是吩咐丫鬟,每天清早在同一个时辰前来唤他,虽然生意上的事情繁忙,几年来这个习惯始终还是没变。 小丫鬟正狐疑少爷是否睡迟了,房门却突然开了,平云飞已是一身英挺整齐的衣着。 “少爷,您的粥已经热好了、正搁在膳厅哪!”丫鬟珠儿赶紧报告道。 “替我端到书房来。”平云飞丢下一句,随即步向书房。 对平云飞而言,每天一睁开眼,必须面对的例行公事就是生意。 近来钱庄的生意,已经有逐渐好转的迹象,对于尉令尧的下一步动作、他也了若指掌,有了个万全的应对之道。 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种平静,却老是让他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劲。 平云飞用完简单的早膳,也处理完一批公事,这个问题却始终在他的脑子里打转。 望着窗外好半晌,终于领悟了怎么一回事——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看到,他那个老爱惹麻烦的妻子了。 “珠儿。”他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少夫人最近在忙些甚么?” “回少爷,少夫人近来正热衷……呃……栽种。”丫鬟珠儿含蓄的回道。 “她喜欢种花草?”他很意外一个千金小姐,也会喜欢这种费劳力的事。 花草?这个名词倒教珠儿有点糊涂了。 不过,反正都是种在土里、有花有叶的东西,应该勉强算是吧——珠儿偏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有了结论。 “是啊!”珠儿重新绽开笑容。“少夫人对那些‘花草’可热心了,每天总是不辞辛劳的亲自除草、浇水,每样都长得好极了!” “喔?”平云飞可以想像,她那副精力十足的模样。 平云飞若有所思的一手撑住下巴,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嘴边那抹莫名所以的笑意。 “少爷,林老爷来了!” 门外丫鬟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他的冥想。 “快请他进来。”迅速收敛心神,他起身准备迎接这名重要客人。 “你下去吧,没事别进来打扰。”他转头朝一旁的珠儿挥了下手。 “是,少爷。” 随着珠儿退出书房外,平云飞跟林老爷就这么关起门来,商议着生意事宜。 几个时辰后,书房大门才终于打开。 “林老爷,那这件事情就劳烦您费心了!” “哪里,有这机会能跟平家做生意,才是我莫大的荣幸!” 两人相继步出书房,客气的说着场面话。 “您言重了。”平云飞不卑不亢的躬了个身。“我送林老爷出去。” 林老爷含笑点点头,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声:果然是人中之龙! 虽然在商场上,他算得上见多识广,但面对这个才能、气势都不同凡响的年轻人,也忍不住佩服。 两人一路闲谈往大门而去,打从后花园经过之际,不意瞥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蹲在花圃间。 平云飞不免多看了眼,正奇怪这丫鬟怎不去干活儿,却在这里偷懒,那个小人儿突然起身转过头来。 霎时,平云飞两眼蓦然大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一身朴素的布衣、扎着两条发辫,俨然一副村姑打扮的女子,竟然就是孙兰衣! 好半天,他只是张大了眼,错愕的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才终于从口中吐出一句。“你在做甚么?” “我……我在种菜!”单小桑赶紧抹去鼻上、额上的汗珠,有些难为情。 平云飞往她身后望去,难道这就是丫鬟口中所说的“花草”? 一大片叫不出名堂的青菜,看得出来受到悉心照顾,却嚣张的几乎占去了大半个花圃,一旁品种珍奇的花卉,如今看来倒像是不起眼的野花、野草。 他的目光四下溜了圈,又转回她身上。 “为甚么穿这种衣服?”这一身素色布衣,简直像是丫鬟穿的。 “我怕弄脏那些漂亮的衣服,所以才跟水虹借了件衣裳。”单小桑一脸认真的说道。 眼前生气蓬勃的小人儿,红扑扑的脸蛋,以及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的汗珠,竟让他有刹那的炫目。 只是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来自名门的千金,竟然会——种菜? 平云飞久久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林老爷见状,忍不住好奇起来。 “平少爷,这位是——” 林老爷一开口,才终于点醒了平云飞,自己竟在来客面前失了态。 “我为您引见,这是内人兰衣。”平云飞迅速回神,沉着的开口介绍道。“衣儿,这是林老爷。” “林老爷您好……呃……” 单小桑热情的朝他一笑,灿烂无邪的美丽笑靥,几乎教林老爷看傻了。 平云飞看着林老爷双眼发直的模样,竟莫名的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林老爷,您一定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我送您出府!” 他不露痕迹的将林老爷的视线,拉离那张令人倾心的脸蛋。 “平夫人,后会有期了。” 林老爷客气的朝她一拱手,几乎是被平云飞半拉半推的带离单小桑。 怔然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好半晌,单小桑才终于记起一件事。 “林老爷,等等!” 两人闻声一回头,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已匆匆奔进花圃里,不一会儿,手上已经多了一大把青菜,朝两人的方向急忙跑来。 “如果林老爷不嫌弃,这些菜拿回府里头吃吧,这可全是我自个儿种的哟!” 单小桑将青菜一股脑的塞进林老爷的怀里,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热忱。 林老爷低头望着还沾着泥的青菜,怔了下,随即仰头哈哈大笑。 他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传闻中的孙家千金,果然是与众不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老爷,有空再来玩啊!” 一直到两人不知走了多远,还见单小桑热情的挥手高嚷着。 平云飞送林老爷来到大门前,林老爷的目光不由得往后花园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尊夫人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语带赞赏的留下一句,随即告辞步出平府大门,乘上软轿缓缓离去。 望着轿子渐行渐远,平云飞心底,仍咀嚼着林老爷的一番话。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妻子确实是与众不同,连他都快被她给迷惑了。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对于他刻意的冷落,她不但没有来向他抱怨、哭诉,反倒一个人在后花园里自得其乐的种菜? 这一刻,他突然隐约意识到—— 他平静的心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给搅乱了…… 日暮时分,烟霞薄暮斜映在天际,一群群的返巢倦鸟,自天空飞掠而过。 “少夫人,该用晚膳了!” 一名丫鬟扯开嗓子,朝正在花圃间穿梭的身影喊道。 一听到花园外丫鬟的叫唤,单小桑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暗了。 当下,她立刻觉得饥肠辘辘,赶紧放下小锄头,朝丫鬟快步跑去。 “今天有些甚么菜?我快饿死了!” 这一阵子,她每天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肚子也总是饿得特别快。 “多着哪!”丫鬟水莲替她拭去额际的薄汗,一样样认真细数着。“鸡腿、馒头、桂花糕……全是少夫人爱吃的!” 听水莲说到这,单小桑已经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 “我们快走吧,让那些菜等太久就不好了!”单小桑拉着水莲就往膳厅跑。 看着前头少夫人急切的模样,水莲忍不住笑了。 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真的很不一样! 不但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娇气,对待她们下人,也客气和善得从没半点架子,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少夫人简直是拿她们当朋友看似的! 不止是她,就连府中其他丫鬟、家丁,也喜欢极了这位和气漂亮的少夫人。 单小桑一路跑进膳厅,一进门发现除了几名丫鬟外,就只有一大桌几乎摆满的丰盛菜肴。 “这些是要给多少人吃的?”单小桑四下张望。 “回少夫人,今天晚上只有您一个人用晚膳。”丫鬟惜春率先回道。 “我一个人?”这满满一大桌?单小桑两眼睁得大得不能再大。“老……不,爹跟娘呢?”这个名称、她至今叫起来仍是别扭得很。 “回少夫人,老爷跟夫人今晚出府,参加刘府喜宴去了。” “喔。”她怔怔点了下头。“那相公呢?” “少爷下午就出门谈生意去了,至今还没回府哪!”水莲将一碗饭递进单小桑手里,接口回道。 所以意思是说,今晚只有她一个吃饭了? 这怕是有钱人家的悲哀吧,虽然财多势大,人丁却单薄得很,哪像以前她在大街上,每回一吆喝吃东西,总是有一伙乞伴们、热闹得不得了。 肚子饿得慌的单小桑很想动筷,奈何面对一大桌的丰盛菜肴,却突然不知从哪样吃起! 她以为在尉府,吃得已经算得上是山珍海味,没想到,在平府的吃食,简直像在办百人宴似的,每一餐都丰盛奢华得令她无法想像! 这些东西,别说是她一个人吃不完,就算是分给城南大街上所有的乞丐,也绰绰有余。 要是吃不完,扔了实在太浪费,单小桑骨碌碌的大眼往旁边一溜,立刻有了主意。 “来、来、来!你们全都坐下一块吃!”单小桑热络的朝众丫鬟吆喝道。 闻言,一干丫鬟可全都吓住了。 进府这么多年来,她们可从没见识过,有哪个下人能跟主子同桌吃饭,更何况这平府规矩甚严,要被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少夫人,不成啊!”几名丫鬟忙不迭摆手。“我们只是下人,哪有资格跟少夫人您同桌吃饭?要被老爷知道了,我们可是会被责罚的!” “甚么上人、下人的,反正饭菜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是浪费了才会遭老天爷责罚哩!” 一见每个丫鬟谁也不敢移动脚步,她索性亲自把她们一个个拉到椅子上。 “快——快坐下!”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热络的要人多拿些碗筷,亲自为每个丫鬟布菜,弄得每个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夫人,您这是在折煞奴婢们哪!” 丫鬟们端着碗筷,面对一大桌的丰盛菜肴,却是个个全哭丧着脸。 “你们不吃是吧?要不我也不吃。”单小桑好整以暇的放下碗筷。 一干丫鬟面面相觑半晌,实在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动手拿起碗筷。 满意的看着一桌子热闹的情况,单小桑也开心的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生平第一次跟主子同桌吃饭,一伙丫鬟自然是个个别扭、不自在得不得了。 但在单小桑亲切的笑容中,不多时,一群丫鬟也开始放松了心情,跟单小桑有说有笑起来,一屋子的和乐融融,简直像是过年围炉似的。 直到一个遽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终止了一切—— 平云飞用力甩了下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刚回府一进书斋,正奇怪一群丫鬟全不见了踪影,循着笑声过来一探究竟,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看到他的妻子,跟一群丫鬟围在一起吃饭。 一看到平云飞出现,每个丫鬟登时全跳了起来,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少……少爷?我们……我们……” 每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跟主子同桌吃饭?”平云飞冷厉的声音,更让每个人全抖得不成样。 “是我叫她们吃的!” 在这片冷肃的气氛中,一个无辜的声音陡然冒了出来,平云飞眉头一挑,目光缓缓移向一张娇俏的脸蛋。 “你让下人一块上桌吃饭?” “为甚么不行?东西这么多,我一个人吃太浪费了。”单小桑理直气壮的说。 “你起码也是来自大户人家,怎么会连这等规矩也不懂?”平云飞神色不善的直视着她。“主子跟下人不能平起平坐,要是没有一点分界,将来下人岂不爬到主子头上了?!” 单小桑或许不懂有钱人家的规矩,但她实在不觉得,大伙一块热闹的吃饭有啥不妥?! “为甚么你们总是要把自己跟旁人孤立起来?你不觉得一个人吃饭,实在没有意思吗?再说,好端端的有谁会那么无聊,没事爬到人家头顶上去?” 生性好打抱不平的单小桑,无视于眼前益发阴沉的铁青脸孔,义愤填膺的数落着。 “她们只是‘下人’。”平云飞咬着牙,特别加重这两个字。 “你的观念实在太偏差了,难道下人就不是人?不是爹生娘养,不需要睡觉、吃饭吗?怎么可以把她们屏除在外?这对她们根本不公平!” “我很不喜欢被人顶嘴。”他眼底闪着警告。 “我无意顶撞你,不过,你这种迂腐的观念真该改一改!”她一脸认真的教诲道。 “你——”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反抗他,平云飞气愤得恨不得打她一顿屁股,教她该适时收敛那副伶牙俐齿,却又忍不住欣赏起,她据理力争时的勇敢。 这个女人看似娇柔怯弱,争起理来却甚么也不怕。 “少爷,您饿不饿?要不要奴婢替您添饭?” 一个丫鬟怯怯的出声,试图打断两人僵滞的气氛。 吃饭?闷了一肚子气,他哪吃得下? 他该做的是立刻转身回房去,生完这顿闷气,并且好好想个法子,该怎么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出嫁从夫这道理的女人。 只是,虽然理智不断催促他,他的双腿却像是被吸引住似的,怎么也跨不开一步。 “嗯。” 最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在桌边坐了下来,自然的接过丫鬟递来的饭。 不止单小桑,就连身旁一干丫鬟,也全错愕的盯着他从容举筷吃饭,一时反应不过来。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生气,下一刻却像是甚么事也没发生过。 “看甚么?还不去找桌子、椅子来一块吃饭?”他不耐的低斥一声,吓醒一干兀自发怔的丫鬟。 几名丫鬟听了,更是惊讶得下巴几乎掉到胸口。 “还不快去!” 一声低吼,惊醒了迟迟回不过神来的丫鬟,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不一会儿一张小桌、几张板凳已经摆放就绪。 “拿过去吧!” 平云飞面无表情的命丫鬟,将桌上一半的菜端到小桌上,同时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几名丫鬟有些不自在的,在小桌旁相继入座,看得单小桑是开心极了! 虽然不是同一桌,不过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也算是热闹了。 “相公,你真是个明理的好人!” 单小桑感激的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丝毫没有发现他倏然紧绷的肌肉,还天真的在他身上磨蹭着。 平云飞幽暗的眸光,望着她无邪的灿烂笑脸,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她一个简单不过的拥抱,而为之血脉贲张,恨不得当场占有她,尽情品尝令他回味不已的柔软与甜美。 “大家吃饭吧!”单小桑毫无所觉的倏然松开手,热络的朝丫鬟吆喝道。 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才发现自己肚子有多饿。 目光瞥及眼前一盘、烤得金黄香嫩的鸡腿,毫不迟疑的、她伸手抓起鸡腿,就送进嘴里啃了一口,嘴边还浮现一抹满足的笑。 很快的,单小桑就发现,每个人全停下动作、瞪大眼,愣愣的看着她。 狐疑的随着众人的目光一低头,单小桑才发现,自己犯了甚么错误——她竟然又不知不觉用手抓东西吃! 顿时,她娇俏的脸蛋,羞得立刻涨红起来,小手抓着鸡腿呆愣当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瞥了眼单小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平云飞却是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也跟着抓起一根鸡腿,放进嘴里豪放的啃了起来,不露痕迹的化解了她的尴尬。 这回,轮到单小桑张着小嘴,愣愣的望着他优雅从容得令人赞叹的动作,一颗心莫名的怦怦乱跳,甚至没有察觉,几名丫鬟正掩嘴窃笑。 平云飞自眼角,瞥见她看得入神的娇憨模样,那种痴迷得近乎傻气的神态,宛如他是一块上好的肥美鲜肉。 “吃饭。” 平云飞得很努力,才能挤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啊……喔!”单小桑愣了下,火速丢下鸡腿,赶紧拾起碗筷努力扒饭,羞窘的可爱模样,让人不禁失笑。 平云飞发现,对她的感觉是越来越复杂了! 看来,对于这个跟想像中全然不同的妻子,他还得花费一番功夫去重新认识才行! 夜凉如水、明月如镜,月光投映的窗棂内,是一幅从不曾有过的和乐景象。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平府确实是既大又样样新鲜,但如果每个角落、每个地方,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全给踏遍了,再也无处可去,那可就真会闷坏人了。 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闷的单小桑来说,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实在难熬得不得了! 一整天下来她从东苑逛到西苑,又从西苑绕到北苑,最后索性坐在凉亭里,撑着下巴望天发怔。 一看到主子满脸郁闷,一旁的水虹热心的赶紧提议道: “小姐,不如来弹古筝吧?这不是您向来最喜欢的?” 古筝?她连那玩意儿都没见过,更别说弹了! “我不想弹耶。”单小桑忙不迭摇手,这东西一拿出来她铁定露馅。 “那——要不我去拿诗本来,您不也爱念诗吗?”看样子,水虹很卖力的想要讨她开心。 她连大字都不识半个,怎么念? “也不要,我还是在这发呆实际些。”她老实的回道,不经意瞥见水虹一脸错愕,又赶紧扯出笑脸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是在这想些事情好了!” “喔。”水虹纳闷的望着她,老是觉得主子有些不对劲。 单小桑正无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一名年轻俊俏的男子,远远朝她而来。 男子步入凉亭,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终于绽出一抹笑。 “你一定就是嫂子吧!” “你认错人了,我叫孙兰衣,不叫嫂子。”单小桑好心的纠正他。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仰头一阵大笑。 他总算亲自证实了外头的传言,他表哥确实娶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我叫康世熙,平云飞的表弟。”男子玩世不恭的朝她行了个礼。 “你是相公的表弟?可是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单小桑上下打量他几眼,老实说道。 眼前这个男人潇洒俊俏,看起来像是那种懂得玩乐的人,虽然眼神吊儿郎当了些,但脸上的笑容却让人不由得想亲近,跟平云飞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怎么样?住这儿还习惯吧?” “大概吧。”单小桑耸了耸肩。 有钱人的生活,她怕是永远也不会习惯。 “嫂子一个人在这赏风景?”康世熙转头朝前方望了眼。 “不,我在发呆。”单小桑老实说道。 单小桑的坦率不做作,让康世熙又是一笑。 眼见她一脸百般无聊的样子,康世熙灵机一动。 “嫂子,要不要跟我去看花灯?” “我不……花灯?”单小桑正要委婉拒绝,一听到花灯,两眼却蓦然瞠大。 “是啊!今天可是十年来最热闹的花灯盛会,要是错过了,恐怕得等上——” “我去、我去!”不等他说完,单小桑随即急切的嚷道。 虽然她不是没去过灯会,可这回不同,她早就听人说,今年灯会将如何热闹,要是没能看上一眼,她就算到死也不会暝目的! “小姐,不成啊!”一旁的水虹突然嚷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您要贸然出府的话,怕是会有危险的!” “有世熙保护我,没甚么好担心的!”单小桑一脸信任的望着康世熙,俨然把他当成了知己。 “可是……要是等会儿姑爷回来知道了,怕是会大发雷霆的!”别说是生气,光是看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孔,她就怕死了。 “这……”经水虹这么一说,单小桑也犹豫了起来。 “我表哥向来忙得很,恐怕得半夜三更才会回来,再说,嫂子嫁给表哥,我们也算成了一家人,跟自己人出门去,有甚么好顾忌的?!” “说的对!”单小桑点头如捣蒜,对这个说法满意极了。 反正相公那么忙,整天不见人影,她肯定可以在他回府前,及时赶回来。 “那我们走吧!去晚了,可就错过最精彩的重头戏了!” “那我们快走吧!”单小桑一听比他更急,拉着他就往外跑。 “小姐——小姐!”水虹一回神想追上去,却发现已经不见人影。 在沿途丫鬟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单小桑飞也似的冲向了平府大门,康世熙紧跟在后,忍不住惊讶于她充沛的精力。 临上轿前,康世熙看着她美丽无邪的容颜,故意扯出一抹邪佞的笑。 “你怎么那么相信我?我毕竟是个男人,难道你不怕?” 单小桑愣了下,随即绽出一脸无邪的笑靥。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望着兴高采烈坐进软轿里的身影,康世熙竟久久回不过神来。 生性浪荡的他早已是声名狼藉,好人家的闺女、千金只会避他唯恐不及,这个女人不但不怕他,还说——相信他? 平云飞发现自己实在越来越不对劲! 一整天,虽然他人在外头为生意奔波,心思却净绕着孙兰衣打转,为了强忍那股莫名想见她的冲动,他硬是强迫自己拖到入夜才回府。 只是,再多的骄傲与抗拒,在一踏进大门后,却全都不管用了。 他甚至连自己的书斋还没有踏进一步,就直奔寝苑,那股迫切想见她一面的冲动,强烈得连他自己也吃惊。 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她美丽无邪的笑脸,一切疲惫全会消失无踪似的! 孰料,兴冲冲的一踏进寝苑,才发现里头一片闃黑,连半盏灯烛也没有,他狐疑的打开寝房大门,里头更是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错愕的望着一室冷清,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丫鬟水莲提着灯笼,打从外头进来。 “少夫人呢?”他劈头就问,甚至没有察觉自己语气中的焦急。 “回少爷,少夫人跟表少爷去看灯会了!”水莲恭敬的回道。 “哪个表少爷?”平云飞狐疑的蹙起眉。 “世熙表少爷。” “该死!”他恨恨的低咒一声,额际的青筋立刻暴跳而起。 这个女人甚么人不好跟,竟偏偏跟这个家伙出去? 谁不知道这个小子是城里有名的花心大少,真到那恶狼手里的肥肉,哪有松口的道理? 更何况,那女人天真得跟甚么似的,要是真给他骗了、吃了暗亏,恐怕还傻傻的任人牵着鼻子走。 突然间,他莫名的心急如焚起来,说不出个道理,却扰得他思绪尽是一团乱。 不成!再怎么说孙兰衣总是他的妻子,要真被那小子给轻薄了,教他平云飞的面子往哪儿搁? 平云飞越想越心急,一脸肃杀的正要冲出去,冷不防背后的水莲却急忙叫住了他。 “少爷,您要上哪儿去?” “把少夫人找回来。” “灯会那么多人,您怕是找到天亮,也寻不到少夫人跟表少爷的!” 经丫鬟这么一提醒,平云飞才发现自己慌得连分寸都没了。 悻悻然收回脚步,他强自按捺焦急在桌边坐下,待水莲替他点亮了火烛、添了壶新茶,平云飞的思绪,还是没从妻子身上绕回来。 “少爷,您别担心,表少爷应该很快就会把少夫人带回府的!” 但此时此刻,水莲的这番安慰,却全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从没有感觉这么窝囊过,妻子给其他男人带出了门,他这个做丈夫的,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这个女人实在恁是大胆,不但老是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扰得他不得安宁,如今竟然还敢擅自同其他男人出门,给他戴绿帽?! 一个多时辰下来,他愤怒、担忧、焦急,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该死的在乎她。 荒谬啊!他竟会在乎一个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 只是,为何那个灵活生动、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的小人儿,总是在他毫无防备之际,蓦然侵入他的思绪?左右他的情绪? 他有些懊恼有些疑惑,向来冷静谨慎的自己,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女人给扰得一团糟,几乎不像他自己了! 怀着千回百转的纷乱思绪,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神经快绷断之际,终于听到两人的说笑声,自门外传来。 一看到两人出现在门口,平云飞立刻拎起康世熙的衣襟,把他揪出门外。 “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然连我的妻子也敢拐?”他愤怒的咆哮道。 “表哥,我只是‘带’嫂子出去逛逛,不是拐。”康世熙吊儿郎当的笑咧一口白牙。 “你有没有对她做了甚么?”平云飞面色铁青的瞪住他,像是考虑着要从哪里下拳。 “没有。”康世熙悠哉回道,一点也不怕眼前有头汪狮,正龇牙咧嘴的朝他咆哮。 单小桑确实美得令人心动,但短短几个时辰,他已经打从心里欣赏起这个特别的女人,就怕连一丁点的遐念,都会污蔑了她的纯真善良。 平云飞用一双饱含怀疑的眸光审视他许久,才终于冷冽吐出一句。 “这种事你最好别做第二次,否则,我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大卸八块。” “可我已经跟嫂子约定好,下回还要——” 在平云飞像是想杀人的肃杀目光中,康世熙聪明的自动改口,谄媚的说道: “以后我若要带嫂子出门,一定会先向表哥大人您报备的。” 不会再有以后了!等会儿他就要立刻吩咐门房,再也不许这小子进门。 “快滚!” 平云飞遽然松手转身进门,毫不客气的将他关在门外。 一进门,平云飞看到手上还拿着盏花灯的单小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小花灯,打开门丢给丫鬟。 “给我拿去烧了!” “你怎么可以烧我的花灯,那可是一两银子买——” 单小桑的话,在房门被猛烈踢上,以及一双大掌遽然掐上她的脖子后,戛然而止。 “你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出门?” “世熙不是别的男人,他是你表弟。”单小桑一脸认真的纠正他。 世熙?才几个时辰,她竟然就这么亲昵的叫起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突然间,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你就是存心想惹我生气是不?”平云飞气恼的瞪着她,从剧烈起伏的胸口,看得出已处于盛怒之中。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太小题大作了!” “小题大作?”平云飞的脸上,登时更难看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甚么身分?怎敢随便跟那种风流的家伙单独出门?”甚至连个丫鬟也不知道要带? “你怎能这么批评世熙?他开朗风趣,是个好人。”单小桑打抱不平的气愤起来。 “好人?”他的眉头挑起一道危险的弧度。 “是啊!一路上他很体贴,总是紧紧拉着我的手,怕我走失了,根本不像你所说的那种人,你肯定是误会他了。” “他拉着你的手?”另一道眉头,也紧跟着挑了起来。 “嗯。”没有察觉他益加阴鸷的脸色,她仍眉飞色舞的自顾说道:“他还说,我若在这儿闷得慌,他可以随时来陪我聊天解闷,有任何需要也可以——” 单小桑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遽然被一双刚臂抱起,狠狠摔进柔软的床榻上。 男人的力气实在不轻,这一摔可把她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爬不起来。 “你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该说是故意挑战他的耐性限度。 “我们只是出去看灯会,你为甚么这么生气?” 从床榻间抬起的无辜小脸,更升高了他的怒气。 瞧她说得理直气壮,但康世熙那小子声名狼藉,从外佞进骨子里,怎么可能白白放过她? 他一定会找出证据! 平云飞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扑向她,大掌一扯,她身上轻薄的衫裙,就这么应声而裂,惹来单小桑的一声惊叫。 “我的衣裳——” 平云飞面无表情,三两下就剥开挂在她雪白娇躯上的几块破布,而后钜细靡遗的上下检视她秾纤合度的美丽身子。 即使她的身子丝毫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却依然平抚不了平云飞的怒气,尤其是一想到过去几个时辰,她一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就有说不出的恼。 他近乎愤怒的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结实精壮的胸膛。 “我们还要生孩子?”单小桑一脸大惊失色。 “这种事不一定得想生孩子才能做!”他把最后一件衣服往床外一丢,冷冷吐出一句。 “可是……可是……” 单小桑的疑惑抗议,全落进了平云飞饥渴的口中。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 人家不是常说,生孩子会痛得死去活来,为啥她竟舒坦得像是——快飞上天似的?! 虽然生孩子这种事,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让人一不小心就容易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只是,她实在有点烦恼——五个孩子,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花灯事件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接连几天,平云飞的脾气仍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状态下。 摸清了主子的性子,这个时候绝少有丫鬟敢去打扰他,偏偏只有单小桑不知死活,一听到平云飞已经一整天,没有踏出书房吃饭,二话不说就只身独闯虎穴。 眼见她不顾众人阻止,大胆闯进书房,一干下人全替她捏了把冷汗。 “相公,为甚么你不吃饭?肚子饿可不好受耶!” “我在想事情。”他淡淡敷衍了句,打发她的意味极浓。 “想出来没有?”单小桑一脸殷切的望着他冷沉俊脸。 平云飞不吭声,额际却隐隐浮现青筋。 “你何不把问题说出来,两个人一起想或许会快些。”单小桑好心建议道。 平云飞缓缓抬头瞅她半晌,终于还是吐出一句。 “男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谁说的?” “我。”他索性连废话都省了。 “你这种观念就不对了。”单小桑不赞同的摇摇头。“难道你不知道逞英雄的下场会有多凄凉?就像——” “你若无聊的话,何不去找点事做!” 平云飞这道逐客令,下得一点也不客气。 愣愣的望着他半晌,单小桑才终于发现,他并不欢迎她在这聒噪。 她张开小嘴,还想说些甚么,然而他冷硬的神情像是告诉她,她若再多废话,他很有可能会把她扔出这里。 壮志未酬的单小桑,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书房。 平云飞好不容易有了几刻钟的清静,可以好好的生完花灯的闷气,单小桑却又突然冲了进来,嘴里还一叠声的急嚷着。 “不……不得了了……有……有小偷……有小偷啊……” “小偷?”平云飞神色一沉,遽然站了起来。 “是啊!我的菜全被偷得一棵不剩了。” 闻言,他的神色却反倒平静下来,若无其事的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有小偷闯进来了,还偷走我的菜,你怎能——” “那些菜是我差人拔的。” 一句话,堵住单小桑惊嚷不休的小嘴。 “你叫人拔光了我的菜?”好半天,她只是张着嘴,久久反应不过来。 平云飞不吭一声,显然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单小桑怔然望着他许久,垮着肩默默的走了出去。 但这却是往后的七天,他最后一次看到她!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少、少爷。”门外丫鬟怯怯的叫唤,打断正在书斋里专注核帐的平云飞。 “进来。”平云飞头也不抬的淡然问道:“有事?” “少爷,少夫人已经两天没有出房门,也没有吃饭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没吃饭?”平云飞蓦然停笔,脸色一沉。 “是啊,任奴婢们喊破了嗓子、敲破了门,少夫人就是不应,奴婢们实在担心极了,才不得不来打扰少爷。”水莲一脸的担忧。 闻言,平云飞不禁蹙起眉。 突然间,几天前那个垮着肩头离去的小小身影,倏然掠过他的脑海。 莫非,这个可恶的女人,在跟他闹脾气? 平云飞面无表情的又兀自握笔疾书,但泛白的关节,却隐隐透露出怒气。 “别理她,随她去。” “可是……” “我说——随她去!”平云飞几乎是怒吼出声。 “奴……奴婢知道了。”水莲仓皇的拎起裙摆就往门外跑。 自从这天起,平云飞越是不想注意,却越是关注起那道始终紧闭的房门。 随着那道门越关越久,他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几乎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整个府邸少了她的声音,安静得简直教人难受,不但每个下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他也被那道该死的门给扰得心神不宁。 这一切实在不对劲! 孙兰衣不过是用来交换利益、延续子嗣的工具罢了,他怎会在乎起她的一切? 平云飞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强迫自己,别去思及有关她的种种,然而那张哀怨的小脸,却总是如影随形的霸占他所有思绪。 三天、四天、五天过去,他焦躁的程度随着天数累积,简直像头易怒的狮子,任谁也不敢擅惹。 他是这个府邸里的主子,她竟然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与耐性,好教一帮下人全等着看他笑话?! 他不会如她意的,若她要去闹脾气就尽管去,他绝不会为了那几棵可笑的青菜低头道歉! 在紧闭的门扉前宣示决心后,他踩着绝不回头的坚定脚步离去,不一会儿,却宛如一头焦躁的狮子又绕了回来。 该死!这个顽固的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是几棵青菜罢了,若她要的话,他大可把苏州城内所有的菜贩全招来,随便她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这样子不理不睬,是存心跟他作对?还是真要他低头认错? 每天夜里,他多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享受理当属于他的温香软怀,但骄傲却不容许他低头,眼看七天过去了,他不认为自己还能隐忍得住。 他有足够的决心与毅力,为一桩生意周旋,却受不了一个闹别扭的女人。 对!他现在就要冲进那道紧闭的门里,把闹别扭的她拖出来,狠狠的打一顿屁股,告诉她,他才是这里的主子,他想来就来、要走就走,没人能拒绝他! 平云飞一脚踢开大门,劈开双脚、双臂插腰的气势煞是骇人。 “孙兰衣,我命令你立即给我离开那张床!” 孰料,床上的被团一动也不动,仿佛刚刚那声怒吼,只是有人打了声呵欠。 平云飞按捺不住,索性跨着大步,直接上前就掀开被团,把一团宛如小虾米的人球拎下床。 “你到底还要闹别——” 他拎起人球吼到一半,才发现单小桑一脸黯然消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有气无力的低喃了声。 看来,她并不是在闹别扭。 “你到底是怎么了?” 平云飞粗声低吼道,怎么也不愿承认,她毫无生气的模样,竟让他有股莫名的——心疼! “我只是舍不得那些菜,我那么辛苦种下的——” 平云飞实在越来越弄不懂这个女人了,满屋子的珠宝华服,她看也不看一眼,却对那些不起眼的菜耿耿于怀? 只是,看到她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平云飞也着实后悔了。 谁教那天他一时气愤,久等不到她回府,盛怒难平之下,叫人把她种的菜全给拔得一棵不剩,但他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低头赔罪的。 “要不要去坐船?”他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平云飞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必须笼络一个女人。 “船?”单小桑黯然的水眸蓦然一亮,却又随即黯淡下来。“不,我可不想再跌进水里了。”她忙不迭的摇手。 “大船是不会让你跌进水里的。”单小桑惊恐的表情让他失笑。 “大船?”单小桑亮晶晶的大眼里,仿佛已经扬帆出航。 醉月湖畔波水映月、灯火簇簇。 稍稍进食后的单小桑,倚在堤岸边,望着远处湖面宛如繁星的灯火,清澈的眸底也像点亮了万盏灯火,闪烁不停。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知道,苏州竟也有这么美的地方? “要是哑叔也能看到,不知该有多好?!”单小桑怔怔的低喃道。 平云飞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夜色中,她看来实在美得令人屏息,他不知道有甚么字句能形容,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以及那份无比专注的神情,有多令人着迷。 微风荡起她颊边几绺发丝、及她飘逸的裙摆,也荡起他那颗意乱情迷的心。 “相公,你怎么了?” 单小桑的声音,蓦然惊醒不觉出神的平云飞。 “没事。”他及时掩饰失态。“我们走吧!” “去哪儿?回府吗?可是你不是说要坐大——” 单小桑的声音,陡然消失在大张的美眸里。 随着一艘灯火通明的船缓缓驶近,她连眼也不敢眨一下。 只见辉煌的灯火,将整艘船辉映得有如白昼,精致的雕工、袖珍的窗棂门扉,触目所及华丽得简直令人无法想像。 眼前这艘,就是平云飞所说的——大船? “这叫画舫。”一旁的平云飞像是看穿了她的思绪,轻松的解释道。 眼前这艘庞然大物,就叫画舫? “少夫人,请上船。”一名船侍放下踏板,恭敬的立在一旁。 单小桑这辈子从没坐过船,也从不知道坐船游湖是啥滋味,此刻两脚早已是兴奋得微微发抖,举步维艰了。 突然间,一双大掌环住了她的纤腰,支撑了她大部分的重量,那股在冷凉中遽然笼来的暖意,仿佛一下直透进单小桑的心坎里。 她抬起一双宛如做梦的眸,望着头顶上那张此刻看来,出奇温柔的俊脸,那股暖意却又像化成了涓涓糖丝,渗满了心窝。 突然间,一股异样的感觉悄悄的蔓延开来。 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这种微妙却又暧昧的气氛,却莫名的令她心头,再度怦然作响。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靠近他,整个人就像快着火似的? 难道——这股早已盘据在心底深处多时,却始终没理出个头绪来的异样感觉,就是——喜欢? 宛若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霎时,她的小脸蛋蓦然绯红了起来,好半天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迎视他。 偷偷瞥了眼他沉稳俊逸的侧脸,天真单纯的单小桑,第一回感受情爱奇妙的滋味,那种荡漾不安的骚动、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简直教她不知所措。 尤其是嗅着他身上独特好闻的气息,以及那双保护性紧揽在腰际的大掌,单小桑恨不得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只是——为甚么她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得像场梦? “在想甚么?” 低沉的嗓音遽然自耳畔响起。 一抬头,只见平云飞一双深邃的眸子正凝视着她,炽热的眸光牢牢捕捉她的,让她几乎无处可躲。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知不觉中,她竟为这个看似冷静淡漠,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温柔的男人心折了! “上船吧!” 单小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通过踏板登船。 随着画舫往湖心缓缓轻移,她激昂的情绪也达到最高点。 “动了——动了耶!”单小桑紧抓着船舷,兴奋的嚷道。 阵阵的凉风划过耳边,水面朵朵绽放的灯花,宛若流星般飞逝而过,简直教她目不暇给。 这就是他,教她永远也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甚么的男人!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兴奋得又跳又叫,平云飞唇边竟不觉浮起一抹怜爱的笑。 怎么他从来没有发现,光是看一个女人快乐的笑容,就让他觉得这么满足? 好不容易喊累了,她终于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望着水面上荡漾的波光月影。 “要是哑叔也能坐坐这画舫,不知该有多好——”单小桑小心翼翼抚着船舷精致的雕花,惆怅的低叹道。 平云飞才发现,她纤细的身子正抖个不休。 “进去吧,外头凉。”他心疼的揽着她单薄的身子。 虽然湖面拂来阵阵冷意,但生平第一次坐船,她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没关系,我想再多看一会儿!”单小桑抖着唇,挤出一抹笑。 她将目光转回静谧夜色中,不一会儿,身上却突然多了件貂毛披风,一阵暖意将她紧紧包围。 抬起头,只见平云飞正静静望着她,夜色中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让人信赖的守护神。 单小桑无法形容此刻所受的感动,但这种被人关怀、呵护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让她有种眼眶发热、心口发紧的悸动。 “除了哑叔以外,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单小桑仰头痴迷望着他,近乎出神。 平云飞爱极了她看他的眼神,以及她痴憨入迷的可爱模样,只是,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口中吐出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谁是哑叔?”平云飞的脸色沉了下来。 “喔——”单小桑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没——没甚么!他是娘家府里的一个老家丁。”她垂下眼,几乎不敢迎视他。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平云飞霸道的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在乎竟远超想像,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绑在身边,让她再也想不了谁! “没有。”单小桑仓皇的猛摇头。“天底下我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你。”她认真的说道。 单小桑认真的神情,让平云飞心口不觉一紧。这个令人又怜又爱的小家伙,她的无邪天真,让他只想一辈子把她牢牢困在怀里呵护。 他一俯身,热烈的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男人简直像团谜,单小桑几乎快被他弄迷糊了。 一下子冷得像冰,一下却又可以热得像团火,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在我怀里,谁都不许想,知道吗?” 单小桑将火红的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娇羞的点点头。 夜色沉沉、寒风袭人,但吹不熄的,却是两颗炽热的心。 当夜,平云飞就搬回了寝房,而往后出府谈生意,也总是匆匆去,又匆匆赶回来,仿佛一刻钟也舍不得离开她。 别说是单小桑终日漾着一脸幸福甜蜜,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平云飞,笑容也多了起来,下人们光是看,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股化不开的浓情密意。 “甚么?你要带我上街?” 正在房里闷得发慌的单小桑,闻言立刻跳了起来。 看着平云飞心情大好的表情,她两眼睁得宛若铜铃。 “怎么?你不想去?好吧!那我回书房办公事——” “不、不!我当然要去!” 单小桑急忙用身子挡住他,馨软的身子紧挨着他的胸膛、下腹,完全没有发现他唇边那抹得逞的笑。 “求求你带我去,成天逛花园,我已经快闷死了!” 平云飞享受着在胸前揉蹭的温香软玉,佯装一本正经,实则心底却快笑翻了。 经过这段时间,他才发现这小家伙爱热闹,容易讨好得很。 “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他冷不防吐出一句,让单小桑呆愣了半晌,才跳起来欢呼一声,拎起裙摆往外冲。 看着那抹欢天喜地的俏皮身影,平云飞眸底不觉浮现一抹柔情。 他从来没想到,这桩原本毫无意义的婚姻,竟会让他首次尝到为女人倾心的感觉。 看着不远处朝他拼命招手的小人儿,他宠溺的绽起笑,迅速赶上她的脚步。 带着单小桑乘上平府精致的马车,不多时,已经来到城东最热闹的大街。 一路上,单小桑趴在窗边、探出一张兴致盎然的小脸,好奇的左张右望,简直像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三岁娃儿。 无论是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街边叫卖的字画摊,还是杂耍卖艺的郎中,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从进平府以来,她已经好久没见着府外的一切,此刻回到自小生长的地方,兴奋之情自然不在话下! “欸——停车、停车!” 突然间,单小桑指着车外,大声嚷了起来。 平云飞还来不及问个明白,小人儿已经冲出马车。 他随即跟了出去,才发现原来她是看上旧货摊子里的一架木风车。 “这东西已是旧——” 平云飞蹙眉看着,显然已是玩旧的木风车,正要开口,目光却触及她爱不释手的神情,当下就默默掏出银子。 “回车上去吧!” 他担心娇贵的她,在大街上易生危险,会不习惯置身在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 “可是我还想再多逛逛。”单小桑一脸渴望的看着他。 “这——”他犹豫的看着她,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先让马车到街尾等着。”没办法,他实在拒绝不了那双眼睛。 “谢谢你!”单小桑满怀感激的欢呼了声,又急忙往前去探险。 一整个下午,她就在热闹的大街上东逛西瞧,兴致勃勃的样子,像是永远也不嫌累。 “咦——你不就是那个小桑吗?”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讶的大嚷,单小桑猛然一僵,手里还是热呼呼的糖葫芦应声落地。 小桑?平云飞转头望向怀中的妻子。 “才个把月不见,你竟然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了?”声音越过人群,笔直朝她而来。“瞧瞧你——这身行头,简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似的。” 那人终于在她面前站定,赞叹的上下打量起她——眼前,竟是一个浑身脏臭不堪的乞丐。 这阵不小的骚动,立刻引起了市集上所有人的注意,纷纷上前围观凑热闹。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单小桑急忙别过头,浑身不争气的开始颤抖起来。 那名乞丐愣了愣,继而嘲讽的笑了起来。 “也难怪了!如今你看来是飞黄腾达了,谁还肯认这段不光彩的过去是不?” “你认错人了。”平云飞不怒而威的气势,登时让乞丐有几分震慑。“她是我的妻子,也是出身名门的孙家千金——孙兰衣,岂容你拿一个小乞丐相提并论?” “孙家千金?”乞丐捧着肚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丫头甚么来头,我还不清楚?就算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住口!”平云飞怒喝,压根一个字也不相信。“再胡说,我要不客气了!” “相公,不要!”单小桑急忙拉住他,眼中写满恳求。“他只是认错人,没恶意的。” 眼见她脸色苍白得骇人,平云飞一手护住她,迅速穿出议论纷纷的人墙。 带着抖得不成样的单小桑登上马车,平云飞正催促马夫启程回府,孰料乞丐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小桑哪!若哪天有机会再回来,可别忘了带点好处,给咱们这些苦哈哈的乞伴们哪!” 一个宛如梦魇般的声音,在单小桑的耳畔,怎么也挥之不去——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是的!她是单小桑! 冒着孙兰衣的名、顶着平家少夫人的头衔,几乎忘了在精美华丽的衣裳下,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小乞丐。 但,那名乞丐的出现,狠狠敲醒了单小桑美好的梦,也提醒了她,她只是个冒充的假千金,她霸占了孙兰衣的一切,总有一天,这些快乐跟幸福,都必须还给另一个女人。 “衣儿,你还好吗?” 平云飞担忧的望着在窗边,兀自出神的小人儿。 从市集回来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向来乐天开朗的她,突然之间让人操心了起来。 这个喜怒哀乐总是明白写在脸上的小妻子,突然之间变得安静、寡言,像是在一夕之间忘了怎么笑。 单小桑抬起水眸,哀怨的望着身旁的平云飞。 她想告诉他,她叫单小桑,不是甚么孙家的千金小姐,而是在大街上乞讨的小乞丐,她更想告诉他——她只是个骗子! 可是她不能、也说不出口。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平云飞根本不像尉令尧口中所谓的坏人,但是她欠尉少爷一个恩情在先,怎能辜负尉少爷的托付? “我没事。”单小桑摇摇头,强自绽出一抹笑。 “为甚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就算天塌了,我都会替你扛起来。”平云飞不是傻瓜,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闻言,单小桑怔然仰头望着他。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爱上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她遇见了平云飞,这个看似冷漠霸气,却细腻温柔的男人。 她是那么喜欢他、甚至——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但她要如何向他坦承她的欺骗,又怎能冒着失去他的风险——即使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如今只要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刻,哪怕是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倏的,一双温柔的大掌,将她揽进了一堵宽阔的怀抱里。 叹了口气,平云飞轻轻抚着她的发道: “为甚么我总觉得,我始终不了解你,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 这个看似简单,有时却又费人疑猜的小家伙! 前一刻,好像全世界的烦恼都放不到她心上,下一刻,却又觉得她像是肩负了天下最重的担子? “相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单小桑倚在他宽阔安全的胸膛里,悠悠开口道。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如何?” “你不会骗我的。”平云飞淡淡的一笑。 她太单纯也太无邪,他甚至无法想像她说谎的样子。 “你那么相信我?” 他全然信任的眼神,让单小桑的心紧揪得发疼。 “那……如果发生了呢?”她不死心的再度追问,像是非要得到个结果。 闻言,平云飞挑起一道眉,淡淡勾起笑。 “我会毁了你!” 单小桑猛然一惊,被他脸上那股出奇平静的神情给骇住了。 她知道,他绝对是认真的! 若她真欺骗了他,他绝对会不惜一切的毁了她。 但总有一天,一切终究会真相大白,而真相揭露的那一天—— 她甚至不敢去想! 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近来街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尤其是每回他一现身,总会有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像是知道了甚么他还不知道的秘密。 这些暧昧的眼神与神秘耳语,逐渐把他的耐性逼到了爆发边缘。 “这可是真的?” “肯定假不了!那平家啊——” 巡视完几家店面,正准备登上软轿回府的平云飞,听到背后不经意传来的议论声,当下终于明白,这些窃窃私语绝对是冲着他而来。 “你说甚么?”平云飞毫不客气的一把揪起那人的衣襟。 “没甚么——没甚么!”男子忙不迭的摇头,一脸恐惧。 “把方才你说的话,再原原本本说一次!” 平云飞一字一字的说道,冷冽的声音几乎吓掉那人半条命。 “好——我说、我说!” 那人咽了口气,才终于颤巍巍的说道: “最近城……城里都谣传着,平少爷您娶进门的……不是孙家的千金,而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乞丐……唉哟——” 颈子上遽然紧扭的力道,教那人失声哀嚎了起来。 “一派胡言!”平云飞暴怒的吼道。“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孔?难道你们全不会用脑子想吗?” “大、大伙儿也都纳闷着,可……可是,这谣言传得厉害,所以我们才——” “是谁造的谣?”平云飞厉声问道。 “听……听说,是尉府放出的消息。” 尉令尧? 平云飞的冷眸一眯,倏然松开手。 那人一旦获得自由,随即死命的大咳了起来,当他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来,平云飞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而这股怒气,很快就延烧到了尉府的大门外。 “欸——平少爷!您不能闯进去——” 两个门房紧追在平云飞身后嚷嚷道,平云飞头也不回,以两记铁拳,就摆平了两张聒噪的嘴。 一见到平云飞出现,尉令尧没有半点惊讶,仿佛早已料定他会上门来。 “请坐。”他轻松的一摆手。“难得贵客登门,可千万别拘束。” “你到底是何用意?”平云飞紧握双拳,冷冷瞪视着他。 “你是指哪件事?城南米铺的退货、杭州布庄分铺的滞货,还是——你那小妻子?” “生意上的输赢跟手段,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我绝不容许有人拿我的妻子大做文章!” “你的妻子?”尉令尧故作惊讶的一挑眉。“喔,对了!瞧瞧我这记性,忙得都忘了告诉你,你那妻子的来历哪?!” “你是甚么意思?”平云飞的脸色登时一沉。 “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妻子,有甚么不对劲吗?” “若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些甚么,你就大错特错了!”平云飞冷冷吐出一句。 “挑拨?”尉令尧以嘲讽的眼神盯着他。“你何不亲自回去问问你的妻子?” 看着平云飞的眼底划过怀疑、不信,尉令尧使出了最后一击。 “怎样?这些日子以来,你把这么个小乞丐当成了个宝,滋味还不错吧?”尉令尧嘲讽的仰天大笑。 他原本只是想羞辱平云飞,没想到,他竟真的爱上了小乞丐,这岂不是真遂了他的愿吗?! 平云飞愤恨的瞪着他得意的表情,双拳紧握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不,不可能的! 虽然她的言行举止,跟他印象中的大相迳庭,但那么纯真善良的女人,不可能会联合外人欺骗他的! “别以为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这个该死的谎话!”他几乎是自灵魂深处发出怒吼。 “喔?那你何不回去看看,你那小妻子身上,是不是还有这块玉佩?” 尉令尧不慌不忙自怀里掏出一块,平、孙两家订下婚约之时所交换的信物,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不,平云飞,别中了这家伙的计——他警告自己。 为了瞒骗他,尉令尧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包括这一只小小的玉佩! 他压根不相信,尉令尧说的每一个字,而且,他绝对会证明,尉令尧所说的一切,全是谎言! 铁青着脸,平云飞遽然转身就冲出尉府大门。 “相公,你可回来了!” 入夜之际,失踪大半天的平云飞,总算是回来了。 守在房门外的单小桑,一见到平云飞的身影,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我等了你一下午,几乎担心死了——” “我今天去见了个人。”平云飞平静的打断她。 “谁?”单小桑好奇的仰望着他。 “尉令尧。” 单小桑美丽的脸庞蓦然刷白,而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玉佩该还在你身上吧?” 他的声音轻轻吐纳在静默的冰凉空气中,竟让人不由得浑身兴起一阵寒颤。 “玉佩?”单小桑迷惑的摇摇头。“我身上没有甚么玉佩呀!” 平云飞幽深如寒潭般的眸,静静凝视着她,久得几乎连那股冷意都透进了她的肌骨里。 他真的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被骗了?! 难怪那天自街上回来以后,她就那么不对劲,也难怪她的言行举止,跟一般大家闺秀全然不同。 全是他鬼迷心窍,竟会中了尉令尧的陷阱,也被这么一个工于心计、善于伪装的小乞丐给骗了,甚至还爱上了她! “你到底是谁?”他遽然握起她的下巴,而后狠狠的收紧。“或者——我应该叫你……小桑?”他记起上回乞丐叫她的名字。 单小桑的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全然感觉不到疼。 “你一定很得意吧?!一个小小的乞丐,竟然能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我甚至——”爱上了她!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么一个美得让人心动、纯真无瑕得令人怜惜的女人,竟然只是个在街头行乞的小乞丐?! 天底下我最不愿欺骗的人就是你! 突然间,一个声音悠悠的自脑海中响起。她脸上那样认真的表情,让他更恨不得一把捏死她! “我是不得已的——”单小桑脸上的泪,已分不清是因为痛还是心碎。 “不得已?”盯着她的泪,平云飞放开她质问。“他用全家性命来逼迫你?” “我自小无父无母,是哑叔看我可怜收留了我。” 平云飞闻言,蓦然一怔,硬生生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心疼。 “那他肯定是给重酬厚赏吧?!”他勾出冷笑。 “他……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你可真是廉价!”平云飞冷酷的打断抽噎的她。 他恨,为甚么这个人是她?而他平云飞的感情,竟然只值这区区二十两银子! 如今,全苏州城的人,恐怕都在背后,嘲笑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我很抱歉骗了你,但要不是为了埋葬哑叔,我也不会——” “住口!”他厉声斥喝道。“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一句解释——你没有资格!” 单小桑捣着嘴,几乎被他脸上那股深沉的恨意给吓坏了。 “那我这就离开……” “离开?”他透着寒意的眸,危险的眯起。“这莫大的羞辱,你竟然以轻描淡写的一句‘离开’,就想消弭所做的一切?”她显然是太小看他了! “你要把我赶出去吗?”单小桑睁着双无助的眸望着他。 “对待一个骗子,我绝不会用这么仁慈的方法!”平云飞阴鸷的瞪着她,深刻的恨意几乎直透她的灵魂深处。“不只是你,就连尉令尧我也会一并算进去!” “不——求你不要!”单小桑猛然一惊。“尉公子是个好人,求你放过他!” 好人?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根本不配这两个字! “你实在太天真了!”平云飞冷笑一声。“难道你不知道,尉令尧是在利用你而已吗?” “他毕竟帮我安葬了哑叔,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恩人!” “那我呢?我算甚么?”平云飞一步步的逼近她。“一个理当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单小桑的背猛然抵上床柱,平云飞阴鸷的黑眸,宛若两道剧烈翻腾的怒焰直逼而来。 那种无路可退的绝望,让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无踪,不必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以为事情很简单,只要顶替孙家千金一段时间,就能回复过去单纯的生活,没想到,她却爱上了平云飞。 “我……我说过……全天下我最不愿欺骗的人就是你……” “住口!”他的巨掌挟带着滔天怒气朝她飞来,却在最后一刻偏挥向她身后的床柱。 应声断裂的床柱,让单小桑脆弱不堪的神智几乎崩溃,双腿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 “来人啊!把这个乞丐给我关到偏院去!” 单小桑抬起迷蒙泪眼,看着平云飞打开房门招来丫鬟。 “姑爷,小姐她——” 护主心切的水虹,一脸惊惶的率先跑了进来。 “她不是你家小姐,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乞丐。”平云飞冷冷看着单小桑。 “乞丐?”水虹蓦然瞠大眼,也转头望向地上的单小桑。 别说水虹不敢相信,就连一干丫鬟也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好好的少夫人,怎么会突然成了乞丐? 一夜之间,单小桑从幸福的天上,摔进了地狱深渊。 她被软禁在偏院,除了丫鬟定时送三餐来,她简直像被遗弃似的,全然无人闻问,平云飞更是一回也不曾来过。 单小桑压根不敢奢望,获得平云飞的原谅,也不求尉令尧来救她离开,她甚至觉得,若是这样就能平抚平云飞的些许怒气,她愿意一辈子不见天日。 突然间,寂静无声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单小桑急忙抹干泪,起身朝窗外张望,一股希冀油然而生。 “水莲?” 孰料,门口出现的身影却不是平云飞,而是丫鬟水莲。 真傻啊!她还奢望甚么——单小桑苦涩的一笑。 “有事吗?”她强自收拾纷乱的心绪,绽出一抹笑。 “少爷要我——送这个来给您。” 水莲手里握着一方纸卷,吞吞吐吐的说道。 虽然满怀疑问,单小桑还是接下了水莲递来的纸卷,只是,一摊开纸卷,上头的字她却半个也看不懂。 “水莲,这是甚么?”单小桑有些尴尬的问道。 “是……休书!”水莲几乎不敢看她。 霎时,单小桑脸上的血色尽褪,手更是抖得几乎握不住纸卷。 这表示——平云飞对她情断义绝,再无一丝眷恋了吗? 这一刻,单小桑终于知道甚么叫做心碎。 单小桑紧握着这张休书,几个日夜下来她不吃不喝,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完全不在乎是白天还是黑夜,仿佛这扇门外的一切,跟她再无关系。 一天夜里,单小桑突然就这么悠悠醒来,不是无法入眠,而是听到苑外隐隐传来绝望的呼喊、哭泣声。 那凄厉的呼喊忽显忽隐,竟持续了一整夜。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水莲送饭来,单小桑睁着一夜未眠的红肿双眸问道: “外面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那么吵?” “回少——不,单姑娘,听说少爷把这一带的乞丐,全抓回来关在柴房里,已经一天一夜不给吃食了,所以才闹得厉害。” “甚么?他抓了城里所有的乞丐?”闻言,单小桑的脚步不禁踉跄了下。“他为甚么要这么做?”无缘无故的,为甚么要把这些无辜的人抓来? “这奴婢也不知道。”水莲茫然的摇摇头。 “求你让我去见少爷一面!” “这……”水莲一脸为难。 现在的少爷,跟以往冷漠寡言相比,变得更加冷沉阴郁,简直令人不敢靠近,她怎么有胆子敢说? “我不知道……”水莲心慌的一步步往后退,而后匆匆往门外跑。 看着水莲遽然消失在门边的身影,仿佛也带走了单小桑的希望。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九章 单小桑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错误,竟会跟着赔上这么多无辜的人。 一想到他们无助绝望、饥寒交迫的被囚禁在柴房里,她的心就像有把火在烧一样。 那样凄厉、绝望的哀嚎声终夜不断,像慢性凌迟,一刀一刀戳进她的心坎。 单小桑紧抓着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想将声音阻隔在外,奈何凄厉的呼喊,还是宛如鬼魅般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知道平云飞是想藉由这些人来折磨她,但这是她罪有应得,所有的罪都应由她一个人来担,不该有人因她而受累! 而眼前,除了水莲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帮她了。 “水莲,我求你!”单小桑两腿一曲,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少夫人,您这是做甚么?” 水莲大惊失色的急忙也跪了下来。 “我不是甚么少夫人,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乞丐,但我实在不能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累,水莲——求你帮帮我!” “少夫人——”看着单小桑憔悴不堪的模样,水莲的眼眶不觉红了起来。 事发至今,水莲从来没有改变过,对单小桑的尊敬与感激,她相信,像她这么好的人,这么做一定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在水莲心里,单小桑永远是少夫人,少夫人对她们这些下人的好,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这就去。”水莲迅速擦干泪,起身朝门外急奔而去。 漫长的等待几乎像一辈子那么长,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门外终于响起熟悉的沉稳脚步声。 一见到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单小桑就急忙迎上前去。 “我求你放过他们!” 平云飞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是来看她惊怕狼狈的模样,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替那群臭乞丐求情。 “求我?你自己都是阶下囚了,还有资格替谁求情?”他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他们或许与我无亲无故,但他们都是无辜的!” 单小桑仰望着一脸凛不可亲的他,感觉彼此之间遥远的距离,就像天和地。 “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乞丐,骨子里同样流着卑贱、不知羞耻的血液,怎么会无辜?”他的话宛如一记记利箭,刺得她千疮百孔。 “我们虽然是乞丐,但我们不偷不骗,并不可耻——” “别再提了!你的身分实在令我作呕!”他冷厉的打断她。 他看着她眼底受伤的神色,遽然转头望向窗外,鄙夷的冷笑起来。 “瞧瞧这些人!又穷又病、脏臭不堪,用这么卑微可怜的姿态活着,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平云飞的这番话,像是残忍践踏了她的尊严。 她知道,他痛恨、鄙视她的身分,更恨不得她从未出现过,她的卑微,对他而言只是一种羞辱。 “求你放过他们,你的恨,尽管冲着我来好了!”咚的一声,她遽然在他跟前跪了下来。“所有的过,都该由我一个人来受!” 平云飞冷脸望着跪在前头的小人儿,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你真想奋不顾身,保全那些乞丐?” 勇敢的咽下泪水,她坚定的点点头。 “很好!”他的冷笑里藏着近乎心碎的痛。 她竟然愿意帮一群毫不相干的乞丐求情、愿意为了二十两银子的恩惠,帮尉令尧开罪,然而对于付出真心的他,却不惜欺骗? 这是她逼他做出的选择! 他会让她知道,对待一个骗子,他的心能冷酷到甚么程度! 入夜时分的醉美楼,人来人往、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楼里的姑娘莫不使出浑身招数,把来客伺候得服服贴贴,好多拿点银子,然而今晚的来客却像是在期待些甚么,不是心不在焉,要不就是不住的往楼上看。 然而越是如此,姑娘们就越是卖劲的使出浑身解数,劝酒、撒娇的声音,把醉美楼炒得是一片热络。 然而呼应着热闹非凡的喧闹声的,却是楼上一间厢房里,一声声哀切的低泣。 “我的姑奶奶——我拜托你别再哭了!听听楼下这声音,多少人冲着你的面子来捧场,要换作别的姑娘,怕是笑还来不及哪!” 一名浓妆艳抹、约莫三十开外,却风韵犹存的鸨娘,在床边卖力的哄劝着。 这嫩丫头送进醉美楼来几天,她的哭声从没停过,听得她耳朵都快长茧了! 单小桑听着鸨娘的一番话,哭得更是惨烈了。 虽然她只是名乞丐,但起码也清清白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平云飞竟会把她卖进了青楼。 但是她先欺骗了他,有甚么资格要求他的原谅? 她是——活该啊! 令她伤心的,却不是自己如今的下场,而是平云飞送走她时,那毫不留情面、不曾回头的绝情,如今她万念俱灰,只好以哭来宣泄绝望。 “你知不知道,一听说你跟那孙家千金长得一模一样,多少人早已慕名而来,连楼门都差点给挤破了,还有人愿意以上万两银子,包下你一夜哪!” “可我毕竟曾是平云飞的妻子,怎么可以——”单小桑哀凄的咬着唇。 虽然她只是个小乞儿,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她却是懂得的。 “唉哟!我说丫头,你的来历咱们都心知肚明,你也别再摆甚么派头,自以为还是平府少夫人,更何况,这些上门的客人,可也都是些来头不小的公子、老爷,人家看上你,算是已经看得起你了!”鸨娘不屑的嗤道。 单小桑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看着鸨娘势利的嘴脸,不明白世间的人,为何总把财势看得这么重?! 她不发一语,依旧低头抽泣着,看得鸨娘是心烦意乱。 “横竖今晚你是非蹚这趟浑水不可了,你啊——就自个儿好好想想吧!”鸨娘摇着香扇、扭着丰臀,迳自开门而去。 然而一步出房门,不见鸨娘下楼招待来客,却反倒走进了隔壁的厢房里。 只见里头的大桌旁,坐了一名伟岸男子,面色阴沉的独自喝着酒。 鸨娘收起香扇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 “平少爷,也够了吧?我看那丫头是当真吓坏——” 平云飞阴鸷的眼神,教老鸨陡然住了口。 “这里何时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唉呀,平少爷!银花我怎么敢呢?”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鸨娘很快绽出一抹笑,替自己缓颊,“我只是担心把那丫头逼急了,怕她会做出傻事来!” “你以为我会在乎她的生死?” 不在乎?鸨娘看着桌上几壶酒,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精心描绘的眉头。怕是几天来,从隔壁房传来的哀切哭声,早已扰得他心绪大乱。 “平少爷,楼下的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鸨娘有意无意的暗示他道,平云飞却仍一迳的往嘴里灌酒,始终不吭一声。 “平少爷,您当真要把她给卖了?”鸨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想试探些甚么?”平云飞愠怒的质问道。 难道连这鸨娘都怀疑他的决心,认为他不敢? “告诉你!我谁也不在乎,就算把她给卖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怀着不知说给谁听的怒气,他丢下这么句,就宛如一阵暴风急卷了出去。 一看到平云飞怒气冲冲的背影,鸨娘不免犯嘀咕了。 这人说走就走,也不先知会她一声,今晚这丫头到底卖是不卖? “嬷嬷,楼下有位公子找您呢!”突然间,一名跑腿丫头跑进来通报道。 “公子?” “是啊!是名模样挺俊俏的公子爷!”跑腿丫头嘴边的傻笑隐约漾着春意。 “收收你那痴相,若没见识过男人,改天我让你进场开荤去!”闷了一肚子牢骚,心情坏透的鸨娘,忍不住啐骂道。 “不,嬷嬷,我下回不敢了!”跑腿丫头白着脸,仓皇的往外跑。 一看到她那慌慌张张的模样,鸨娘不免又是两句嘀咕,才姗姗下楼。 她一下楼,果然见到角落边,一名高大英挺的男子,正背对着她而坐。 “唉呀——这位公子爷,您是第一次到醉美楼来吧?可有喜欢的姑娘?” 鸨娘一见到这名衣着、气度不凡的男人,立刻甩着香绢迎上前去,施展圆滑的手腕殷勤招呼起来。 “有。”男人甩开折扇,好整以暇的回头一笑。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鼎鼎大名的康少爷呀!” 虽然康世熙只上过醉美楼一回,但他那张迷死半苏州城窑姐的俊美相貌,跟一掷千金的阔气,她可是怎么也不会忘记! “康少爷中意哪位姑娘?我立刻差人吩咐去!”一见财神爷上了门,鸨娘的笑容益发热络了起来。 “单小桑姑娘!” 愣了下,鸨娘才语带抱歉的笑道: “康少爷,真是对不住!单姑娘今晚才要竞标,您若喜欢,等会儿尽管出价就是。” “我想买下她。” 此话一出,鸨娘的脸立刻僵白几分,好半晌,才终于恢复。 “康少爷,不是我不愿做您生意,实在是这姑娘——卖不得啊!” “为甚么?” “这……”鸨娘的神色为难了起来。“这姑娘特别些,恐怕要另一位公子同意才成,我不敢擅做主意。” 康世熙嘴边噙着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往她面前一晃。 鸨娘狐疑的接过一看,登时两眼睁得宛如铜铃那般大。 “十……十万两?”鸨娘用力咽下一口气。 “让我带走单姑娘、也别透露是我买走了她,这十万两就是你的了!” 要是赚进这十万两,她怕是吃香喝辣再也不愁了! 鸨娘没有犹豫多久,毕竟手里握着这么张钜额的银票,有谁能抗拒得了? 反正她终究只是个小乞丐,到时就诓骗平云飞,说是这丫头跑了,不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能赚进这一大笔银子,岂不一举两得? 她银花可是聪明人,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跟我来吧!” 鸨娘将银票妥贴的收进怀里,领头就朝楼上走去。 来到一间厢房外,鸨娘指了指门内。 “人就在里面。” 康世熙点点头,迳自开了门。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单小桑陡然惊跳了起来,一回头,却发现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单小桑睁着哭红的双眼,惊讶的望着门外潇洒的身影。 “跟我走吧!” 康世熙绽起一抹笑,缓缓朝她伸出手。 “甚么?她逃走了?” 当平云飞再度回到醉美楼,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简直震慑得他呆立当场。 怎么可能?她口口声声要扛下所有的罪,怎么会逃走? 平云飞火速冲进楼上的厢房,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后,像是失去理智般,对天狂吼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欺骗了他,该是要受到严厉无情的惩罚,怎么可以就这么脱逃? “你说?她甚么时候逃走的?往哪逃了?” “平少爷,这我也不……不知……” “别净说些废话!”平云飞一掌拎起鸨娘,暴怒的吼住她。 “平少爷,饶命啊!” 看着鸨娘惊惧万分的神色,平云飞遽然一松手,开始在房内焦躁的转起圈来。 平云飞毕竟不是简单的人物,待情绪稍稍平静一些,终于看出鸨娘神色间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瞒了我甚么?”他的利眸足以教人无所遁形。 “没、没有……唉哟,疼啊!”遽然被扭起的手腕,痛得鸨娘哭爹喊娘。 “说!”平云飞扭得鸨娘一只手臂隐隐泛青,却一点也不手软。 “好,我说、我说!”鸨娘终于吞吞吐吐的说道:“单姑娘被人买走了。” 平云飞怔然望着老鸨一开一合的鲜红大嘴,血色迅速从俊脸上褪尽。 她被买走了——她被买走了? 这几个字宛如一记响钟,在平云飞的脑子里反覆的回荡着。 霎时,他整个人泛起一股空冷,那种惶然触不着边际的感觉,仿佛迷失了,那种心口紧揪的痛,却又像是弄丢了珍贵的东西。 珍贵的东西? 不,他只是愤怒自己的报仇计画,无法完美施行,绝不是因为她的不知去向。 对他而言,她如今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偿还所欠他的,至于爱——早已随着真相大白而消失殆尽了! 是的!他不爱她,有的,只是恨! “谁准你把她卖了?” 他暴怒的一把拂掉所有的东西,巨大的碎裂声,让老鸨几乎吓破胆。 “平……平少爷,我也是见您对这丫头,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所以才好心替您出口气——”老鸨试图为自己的见钱眼开开脱。 “你把她卖给谁了?” “我……我也不认得那公子爷,只知道那人俊俏得很,举止、衣着像是来自大户人家。”鸨娘发颤的手紧捏着怀里的十万两银票,硬是守紧了口风。 “你竟然敢自作主张,简直该死!”平云飞盛怒的收紧大掌,几乎折断鸨娘的手腕。 “救命啊——疼死我啦——” 看着鸨娘鼻涕眼泪齐飞的狼狈样,平云飞终于愤然甩开她。 他朝鸨娘投下最后一瞥,面无表情的步出房门。 “派人把这里给我全拆了!” 朝门外的护卫吩咐一句,他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醉美楼。 单小桑,事情还没有完! 你休想就这么逃走,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给追回来! 他告诉自己,等他找到她的那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把利刃架上她的脖子!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四处寻找,也雇了几名厉害的探子去打探她的下落,奈何她就像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他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消失了,成了另一个男人的美丽收藏品。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竟让他心痛难当,尤其是一想到她躺在其他男人怀中,他更是焦躁得恨不得杀人。 他所有的注意力,不再放在生意、或者跟尉令尧之间的明争暗斗上,而是专注在任何有关单小桑下落的消息。 只是,面对宛如大海捞针般的杳无音讯,他完全无计可施。 几个月下来,他变得更加深沉阴郁、愤世嫉俗,仿佛只是一具为了恨意而活的行尸走肉,更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 “少爷,世熙表少爷在门外要见您。” 一名小丫鬟神色有些畏惧的进房通报道,两眼还不住往阴暗的房内瞄着。 单小桑离开后,平云飞搬进了偏静的东苑,死气沉沉的气氛,让这里更像是森罗殿,除非不得已,连下人也不想轻易踏进这里一步。 “不见!”他阴森的吐出一句。 丫鬟愣了下,怯怯的看了眼门外,似乎还想再说些甚么。 “没听到我说的话?” 平云飞抬起那双,比森罗殿还要阴冷的眸一扫,小丫鬟顿时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但康世熙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既然平云飞不欢迎他,他只好不请自来。 “表哥!” 熟悉的声音,惊起了沉思的平云飞。 “谁让你进来的?”他抬起冷眸瞪着眼前的俊脸。“出去!” “我是受托来通知你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平云飞面无表情的瞪视他半晌,而后迳自闭起眼,像对他要说的话毫无兴趣。 “小桑想见你。” 一句话,遽然撼动了他维持了近八个月的冷静。 “单小桑?”平云飞眸光一凛,语气中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紧绷。 康世熙平静的点了下头。 “她在你那?” 甚至不等他回答,平云飞已遽然跃起,霍然一把揪起他的衣襟。 “你这个天杀的混蛋!”这八个月来,他竟然把她藏在他府里? 天知道,他几乎把整个苏州城给翻过来了,没想到她人却是安安稳稳的藏匿在这小子府里? “是你把单小桑给买走了?”俊俏、衣着不凡——他怎么没想到会是康世熙? “没错。”康世熙对他脸上愤怒得几乎要杀人的表情,没有半点畏惧。“我正巧听到了消息才赶过去,不希望你一时冲动酿下错事。” “你哪来天大的胆子,敢插手我的事?”平云飞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满嘴谎言的小乞丐是罪有应得,我做甚么都弭平不了我所受的羞辱!” “你这么恨她,就因为她的身分让你尊严扫地?让你高高在上的平家大少,成了众人的笑柄?” 他的话仿佛笔直戳进了他的伤疤,平云飞的神情益加阴鸷起来。 “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他恶狠狠的警告他。 “我只是要你好好的想一想,别让恨意蒙蔽了一切。”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蒙蔽,我清楚知道谁该为她的欺骗、背叛付出代价,即使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揪出来,要她一笔一笔的偿还!” 叹了口气,康世熙知道他心中深沉的恨意,怕是怎么也消除不去了! “小桑要临盆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临盆?她有孩子了? “你竟然强占了她?!”平云飞遽然一掌掐住他的颈子,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 “表哥,我带走小桑才八个月,那绝不可能是我的孩子。”康世熙平静的提醒他。 八个月?这么说——是他的孩子,早在他狠心把她卖入青楼,她就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平云飞怎么也无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单小桑——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他怔然松开手,整个人陷入震慑的恍惚中,直到康世熙方才的话,重新跃进他的脑子里。 “你刚刚说——她要见我最后一面?”这听来实在不寻常。 康世熙定定的望着他,平静吐出一句。 “已经两天两夜了,孩子始终出不来,产婆说这种难产棘手得很,母子怕是捱不过了。” 另一记更撼人的响雷,轰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难产?他的意思是说,不止孩子,就连单小桑也会死? 不知怎么的,此刻脑海中清晰浮现的画面,竟是单小桑挺着便便大腹,孱弱无助的模样。 “情况颇为危急,不能再拖了!” 看着康世熙开始显现焦意的俊脸,平云飞的双脚却像是被定住似的,怎么也拔不开。 曾经,他是那样疯狂、不顾一切的找了她近八个月之久,如今一旦知道她的消息,他反倒却步了。 他发现自己竟害怕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也害怕自己誓死坚守的恨意,会脆弱得再也不堪一击,更害怕重逢后必须面对的,是残酷的死亡。 “我不去。”他遽然别过头,掩饰眼底一闪而逝的挣扎。 “你甚至不肯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恨她!”平云飞得用全身所有的力量,才能吐出这句话来。“我毫不在乎她的死活!” “你最好别后悔。” 悠悠留下一句话,康世熙头也不回的走了。 平云飞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他才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他终于找到她了! 她始终好端端的待在苏州城里,就近在咫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是如何熬过这八个月来的煎熬?! 煎熬?对于一个他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女人,他竟然会用煎熬这两个字? 仰望着苍天,他竟然无从解释起自己复杂的心情。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十章 听到床畔响起的脚步声,单小桑吃力的睁开眼,只见康世熙单独一个人回来。 “他没来是不?”单小桑苦涩的扯开干裂的唇。 我毫不在乎她的死活——平云飞的话言犹在耳,但康世熙却说不出口。 谁都看得出来,她至今仍深爱着平云飞,在这种时刻,谁忍心再伤害她一分一毫? “我早该猜到的。”她疲惫的闭上眼,两道晶莹的泪水滑出了眼眶。 她真傻!他是那么恨她,恨不得顷尽一切毁了她,他又怎么会在乎她的生死? 当初,她根本不该逃离他身边的,这辈子,他肯定是不会原谅她了,但起码,她可以求仁得仁。 “别哭了。”康世熙轻轻拭去她的泪,轻声安慰道。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对坚毅善良的她不只欣赏,还多了份莫名的崇敬。 “世熙……我真的很感激你,不但不嫌弃我的身分,还好心收留了我,这辈子我恐怕是无法偿还这份恩情……下辈子,我一定会加倍报答。” 她气若游丝的说道,仿佛交代着遗言。 “别胡说!”康世熙轻声低斥道。“我不许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还得生下孩子,知道吗?” 单小桑看着他,苦涩一笑。 她又何尝不想生下属于平云飞的孩子?但她明白,自己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他,也没有资格替他生下子嗣,尤其是一想到他深沉的恨意、鄙视的眼神,她顿失了母性该有的那份坚毅。 她怎能那么自私?生下另一个跟她一模一样,命运孤单飘零的孩子? 所以,她想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走,起码可以免于他孤零流落人间,遭到世人冷眼讽笑。 更何况,孩子的爹也根本不要他! 像是感受到这股意念,下腹一阵阵几乎快将她撕裂的剧痛再度传来,单小桑双手紧抓着身下的被单,硬是咬牙捱住了疼。 虽然这种几刻中就有一次的阵痛持续不断,也折磨得单小桑死去活来,但肚里的孩子就是迟迟没个动静,怎么也不肯出来。 一个多时辰下来,这阵磨人的痛,几乎把单小桑的元气全耗尽了。 “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就连一旁的产婆也乱了分寸。 康世熙望着面色苍白似雪,几乎已经痛昏过去的单小桑,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升起。 眼看她气息越来越微弱,房内的两人却是束手无策。 突然间,她张开了眸子,虚弱的张开唇道: “替我告诉他……我欠他的……下辈子……一定会加倍偿还……” 像是了却了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她悠悠的闭上了眸子,再也没有张开。 康世熙用不着想,就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 看着她逐渐失去意识的美丽脸庞,他突然觉得,她自小一路走来,受了这么多苦,或许这个结果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解脱。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几名仆役的惊嚷,从院外一路传来,康世熙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宛如狂风般闯了进来。 一看到门口的身影,康世熙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平云飞双眼紧盯着床榻上的人儿,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告诉自己,他是要来揭穿她的苦肉计,证明这又是另一场拙劣的骗局,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他的恨足以让她死一万遍,但一见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他的心竟然紧揪了起来。 “你把她怎么了?”平云飞的声音飘渺悠远得,似乎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你来迟了一步。” 平云飞惊诧的目光,倏然望向康世熙。 他的意思是说——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平云飞喃喃摇着头。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她休想再用这种卑劣的方法一走了之! 八个月不见,她看来分外憔悴,紧拢的眉宇间,像是负载了全天下的愁似的,虽然苍白得令人心惊,却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们立刻到东大街上订口上等棺木,裁制些殓衣——” 当他回过神来,就听到康世熙正对下人吩咐后事。 “她没有死,也不会死!” 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吼,吓着了在场的一干人。 只见平云飞挟着熊熊怒气冲向一群下人,把他们一个个全轰出了门外。 “你来,快帮她接生,快!” 平云飞拉着产婆,把她推向床畔,霸道的语气几乎不容商量。 “可是……她……她已经……” “已经甚么?”平云飞语气不善的吼着。 “她已经快断气——” “住口!”平云飞暴怒的打断她。“她没有死,她怀着我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怎么会死?” 平云飞此刻赤红的双眼、暴怒的脸孔,活像是凶神恶煞似的。 “康少爷——”产婆求救的望向一旁的康世熙。 “表哥,别难为产婆了!” 康世熙想拉开平云飞,不料却被他一掌甩开。 “你们别想再骗我!快替她接生,等孩子生下来,她就会醒过来了,听到了没——啊?你们快动手啊——” 平云飞像是疯了似的,来回绕着两人狂声怒吼。 产婆一脸无奈的伫立原地,而康世熙则是一脸同情的望着他。 来回看着两人的神情,平云飞怔然停下脚步,半晌后,他遽然转头望向床上的单小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该死!我跟你之间的帐还没算完,你又想逃走,这算甚么?” 他粗暴的抓起她,使劲的摇晃着,奈何,单小桑仍紧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 “我要你给我撑下去,听到没有?!”平云飞霸道的吼道。“你欠我的还没还,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但无论他如何的狂啸怒吼,她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像是铁了心要离开他。 “让她好好去吧。” 康世熙平静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平云飞怔忡的望着手里像是毫无气息的单小桑,终于木然的缓缓松开了手。 “这是她留下的信,要我交给你。” 康世熙递给他一大叠的信,平云飞近乎麻木的接过手,拆开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全是对他的抱歉,以及深浓的爱意。 “原本不识字的她,却为了你,硬是一字一字的学,一笔一划的写,就只为了减轻一点对你的歉意。” 平云飞抚着上头,仔细刻画的一撇一划,看得出她得用多少的毅力与耐性。 “她昏迷前还要我告诉你,她欠你的,下辈子一定会加倍偿还。” 康世熙的一番话,让平云飞几乎捏碎了自己的双拳。 他应该是恨她恨得巴不得亲手掐上她的脖子,但为何此刻他的心,却痛得像是快被撕裂似的? 她究竟是对他做了甚么?竟会让他连恨一个人,也会痛苦至此! “别离开我——求求你!” 突然间,他像是领悟了甚么,在床边跪了下来,俯在她身上痛苦的低语。 “我爱你——自始至终,我从没真正恨过你,我只是被骄傲蒙蔽了理智,不肯低头罢了……”平云飞无比懊悔的说道。 他紧握着单小桑冰凉的小手,旁若无人似的,叨叨絮絮的对她诉说着爱意,只是,她却始终紧闭双眼,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不,他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他——平云飞怔望着她美丽的容颜许久,霍然自床边起身。 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救她! 一言不发的,他遽然就往门外冲。 明月楼,一名俊逸男子倚立楼顶,欣赏着眼前秀丽的湖光山色。 只见他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手上摇着才向一名文书生买来的纸扇,那份从容入定,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惊扰得了他。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惬意得很——男子噙着笑暗忖。 “这位公子爷,您要不要坐船游湖啊?” 突然间,一位戴着草笠的老者,在楼下朝他喊着。 坐船?男子两道剑眉微微一耸——有何不可? 半晌后,男子已经悠闲端坐在小船前端,由船夫掌着船桨,从容观览着明月湖畔的湖光山色。 “公子爷,我看您的模样不像本地人,是打哪儿来的?” “京城。”男子从容的一笑。 “难怪!我看您衣着、气度,都跟咱们苏州的百姓不同,原来是打从京城来的啊。”船夫眼底霎时堆起满满的崇敬,又接着说道: “听人说,京城可是天子脚下,里头住的不但都是些巨贾名流、吃喝穿用也全是顶级,您瞧,我在这苏州渡了大半辈子的船,不但京城没去过,也从没见过皇帝老爷长甚么模样,要是有天也能上京城走上一趟、看上一看,真是死也瞑目了。” “京城里住的,不外乎是些终日谋权夺势的伪君子,没你想得那么好,再说,皇帝跟你我一样得吃、得喝,也没甚么不同。”男子含笑遥望着前头的渺渺烟波。 “这么说,公子爷是见过皇帝老爷了?”船夫一脸惊奇的望着他。 男子摇着折扇,神秘的但笑不语。 他要是真说明了自己的身分,怕不把这小小船夫惊吓坏了?! “公子爷,您可要往西边走?那儿风景也是美不胜收,肯定让您不虚此行。” 一旁的船夫,殷切的大力鼓吹道。 男子兴致正浓,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只是他的利眸却不经意扫及湖岸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了,下回吧!”他遥望着那抹带有几分焦急的身影,淡淡的回绝道。 回到岸上,男子从容的收扇、撩起衫摆下船,大方的付给了船夫几两银子。 “你怎么来了?怎么?终于记起待客之道了?” 霍令齌摇着折扇,对平云飞淡淡的笑道。 几天前他到杭州,顺道绕到苏州拜访这位他乡故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阴沉失意的脸孔。 几乎是一眼,霍令齌就猜出他出了事,留下了落脚的客栈,他没有多问些甚么就离开了,早已料到平云飞定会找来。 “我需要你帮个忙。” 依平家的权势,在宫内自然也结识了不少权高位重的人士,而跟霍令齌是在平云飞与父亲赴京,参加世交的刘尚书寿宴中认识的。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细聊之下才知道,他是来自皇宫大内的御医,虽然年轻,却教人不容怀疑他的一身真本事。 “喔?”霍令齌摇着纸扇,神态仍是一派的从容。“甚么事这么急?” “时间紧迫,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来到平府恢宏气派的大门前,霍令齌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 “难产可是我第一回遇过。”霍令齌一手抚着下巴,老实说道。 “除了你,天底下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 除了一身神乎其技的医术外,他相信京城里盛传,他有起死回生本事的传言,也绝不是假的。 “你是认真的吧?!”突然间,霍令齌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认识平云飞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首回见到他这么六神无主。 那个印象中冷静霸气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头绪? “嗯?”他这突来的一问,倒教平云飞愣住了。 “那名女子。”霍令齌淡淡的望着他。 看着他洞悉的眼神,平云飞会过意来,也惊觉自己坚定的意念。 “我不能失去她!” 微微一笑,霍令齌转身就率先朝内堂走去。 “走吧,救人要紧。” 来到厢房内,霍令齌笔直就朝床上那个,几乎已无气息的身影走去。 “表哥,他是……” 康世熙一见到平云飞去而复返,他带来的那名俊逸男子,甚至还迳自到单小桑身旁诊视起来,不免惊讶。 “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是来救桑儿的。”平云飞平静的说道,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单小桑。 “表哥,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小桑她已经——” “霍公子是宫中御医,他会有法子。” 平云飞坚定的一句话,蓦然堵住了康世熙的嘴。 霍令齌坐到床畔,执起单小桑的手诊了下脉,略一思索,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只袖珍的木盒,一掀开盒盖,里头竟然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没有一句解释,霍令斋拨开单小桑汗湿的发际,便熟练的取针、准位,准备下针。 “你要做甚么?” 一看到那根骇人的银针,就要插进单小桑的天灵穴,平云飞不禁急了。 “她的气脉极虚,要救她只有这个法子,是生、是死,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简略的解释后,霍令齌将约一根手指般长的针,缓缓扎进她的天灵穴。 针拔出后,不到半刻钟,原本躺在床上、几乎没有气息的单小桑,突然低声呻吟了起来。 “桑儿?”平云飞看着单小桑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禁惊喊了起来。“她醒过来了——” “好……痛……”单小桑双手抚着肚子,从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痛?”平云飞看着霍令齌又看看一旁的产婆,也没了主意。 “让我瞧瞧。”一旁的产婆赶忙过去掀开被子一看,顿时惊嚷了起来。“唉呀——孩子——我看到孩子的头了!” 平云飞跟康世熙对看一眼,眼中的惊讶显露无遗。 “康少爷,快吩咐下人烧热水,准备几块干净的布去!” “孩子的爹,快来帮忙推产妇的肚子——”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产婆已经从容指挥了起来。 原本哀伤死寂的气氛,顿时被这一屋子的扰扰嚷嚷,给驱得一点不剩,两个大男人,顿时手忙脚乱的分头进行起来。 “用力推——再用力些——” 在产婆熟练的发号施令下,单小桑使尽力气,拼命想将孩子挤出体外,脸上涔涔的冷汗,让一旁的平云飞看得是心疼又心焦。 或许是单小桑重新拾回了希望,不到一刻钟,孩子果然顺利产出,是个红润健康的小壮丁。 平云飞坐在床畔,看着汗水淋漓的单小桑,她那双清澈美丽的眸子,依旧让他心悸不已。 “你……终于来了?” “孩子要出生了,我这个做爹的怎么可以不来?” 一句话,像是说明了过去一切是非,都已经成为过往云烟。 单小桑看着眼前俊朗出色的脸孔,泪水竟不知不觉又涌上了眼眶。 “别哭——”平云飞不舍的抹去她的泪。“瞧我这混帐,竟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不,是我不好,我根本不该得到你的原谅。” 这么久以来,单小桑没有一天不是活在内疚中,要不是为了孩子,她根本没有勇气活下来。 “在这场是非中,你是最无辜的一个。”受害最深的也是她。 “相——不,平少爷,我没有受苦,我只希望你将来好好的养育、对待孩子,别让我的错,加诸在孩子身上。” 早在她决定找平云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决心割舍,这块怀胎十月的血肉。 毕竟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回到平家,孩子受到衣食无缺的照顾,将来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不要孩子。”平云飞平静的望着她。 他的话几乎吓着了单小桑——他说,他不要孩子? “难道,你嫌弃我的身分?”单小桑虚弱咬着唇,心痛难当。“但——他毕竟也是你的骨肉啊!” “我从没怀疑过孩子是我的骨肉,但,只有爹跟孩子,哪像一个家?”平云飞的眼底缓缓涌现浓密的爱意。 “你的意思是……”单小桑屏息等着他说下去。 “除了孩子,我还要一并带走孩子的娘。” 单小桑怔怔望着平云飞眼底的柔情,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 “你原谅我了?”她近乎恍惚的吐出这句话。 “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平云飞平静的摇摇头。“要怪,就只能怪我的骄傲,害惨了自己。” “可是……” “嘘——你怕是累坏了,好好睡会,以后我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单小桑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终于明白,一切都已雨过天晴。 老天爷待她毕竟不薄,把这辈子所爱的两个人,又送回了她身边。 “孩子——” 单小桑转头,看着产婆手中清理、沐浴的娃儿,迫不及待想看孩子一眼,只是她实在不敌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昏睡了过去。 看着沉沉睡去的美丽脸庞,平云飞的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紧握着单小桑的手,坐在床畔凝望着她不知多久,等他想起救了单小桑一命的霍令齌时,他早已不见人影了。 “孩子清理好了!” 产婆的声音惊醒了平云飞。 小心抱过产婆递过来、红通通的小娃儿,那手上几乎像是毫无重量的小人儿,却是那样真实而沉重的压在他的心版上。 小娃儿眨着明亮大眼、打了个呵欠,俊俏的眼睛、鼻子、嘴巴,几乎是他的翻版。 他当爹了! 望着这个来自他一部分的小生命,那种宛如排山倒海般的悸动,让他的眼眶不禁发热。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尾声 偌大的平家府邸,一如往常的安详平静。 院落里整齐有序,后花园里也种满了各式各样新鲜翠绿的菜,只是,不远处的水塘却不平静。 “少夫人,当心哪——” “小少爷,您得抓紧些,别跌进水里去了!” 传来的是几名丫鬟,此起彼落的惊喊。 平云飞从书斋窗户探出头,望着在水塘边,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不觉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容。 四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把单小桑跟孩子从鬼门关里救回来,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情,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爱惹麻烦的不只一个,而是变成了两个。 经过了四年,单小桑依旧是不改活泼好玩的个性,终日在府里东奔西闯。 她一点也不像是个已经当娘的人,连唯一的儿子,也跟着有样学样。 虽然他不时得摆出做丈夫、做爹的威严,还得负责收拾一大一小所闯下的烂摊子,但他却说不出这种甜蜜的负荷,有多令人感到满足。 只是,看着那一大一小,坐在那艘他差人特制的小船上,那摇摇晃晃的惊险画面,却让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虽然宠溺纵容,但他可也绝不敢轻心大意,要真出了甚么意外,他可没法预料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了?! 四年前那场几乎失去她的意外,已经把他给吓坏了,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这个刻骨之痛再重演。 “恩儿,快,再使些力划,咱们快动了!”单小桑兴高采烈的坐在小船前头,奋力挥着小手摆动船桨,一边不忘回头催促儿子。 “可是娘,这小船是不是太重了?怎么老摇来晃去?”小人儿的声音,听来已经有些恐惧。 单小桑也感觉船身着实晃得厉害,但还是强自安慰身后的儿子。 “别怕!这船肯定是快动了才会这样,再使劲点划。” “可是——” 话还没说完,船竟然整个一偏,船上的一大一小发出一声惊叫,却在即将落水之前,被一双大掌一手一个的拎了起来。 余悸犹存的一大一小,好不容易定下神,抬起头一看,当下脸色立刻大变。 “相公!” “爹爹!” 对着那张板起的脸孔,两人不约而同的乖巧唤了声。 “桑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分,都已经当娘了,还这么没有分寸?” 平云飞放下两人后,率先朝妻子炮轰,又继续回头数落起俊俏可爱的儿子。 “还有你——恩儿,爹吩咐你的字练了没?都已经四岁了,还终日跟着你娘四处胡闹,简直不像话!” “相公,是我看恩儿一个人在书房无聊,才拉着他出来玩的,你别骂他——” “你都自身难保,还敢替儿子求情?”平云飞板着脸倏然打断她。 平云飞的火气不小,单小桑只能默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再吭。 “回书斋练字去!” 一声令下,小人儿便飞也似的冲向了书斋。 “而你——跟我回房。”丢下一句话,平云飞便迳自领头朝寝房走去。 一群丫鬟忧心忡忡的对望一眼,暗自在心里祈求着,这回少爷可别罚得太重! “求求你……我……我下回不敢了……” 寝房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哀求声,听来令人格外不忍。 “你老是这么胡闹教人提心吊胆,你说,该不该罚?” “该……可是——” 话还没说完,平云飞已经以一记热辣的吻,封去她的抗辩。 “做错事,还敢回嘴?” 好不容易平云飞总算放开她,单小桑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虚脱了,虽然有一肚子的理由,但这回她可学乖了,只敢拼命的摇头。 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无辜表情,平云飞是又爱又气,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失去她的感觉,所以这辈子,他都会好好的守牢她! “相公——”单小桑一见他脸色缓和了下来,终于壮起胆子开口。 “嗯?” “咱们恩儿几岁了?”单小桑的纤指,兜着他的胸膛画起圈来。 “四岁。”平云飞闭眼享受着,柔软指腹带来的酥麻,心不在焉的回道。 “你觉不觉得恩儿一个人,孤单得很?” “由你——作主——” “真的吗?那——”单小桑一脸热切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搁在心底许久的话。“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甚——甚么?”再生个孩子? 一句话,立刻把置身欲望烈火中的平云飞,踹回了冰冷的现实。 “休想!” 这辈子,他绝不许她再生孩子,那种感觉,历经一次就足够教人永生难忘! 甚么事都好商量,唯有生孩子这档子事——免谈! 第四十九次的交涉,再度宣告失败,单小桑的脸垮得活像是锅里头的面饼。 “相公……” 平云飞正打算将妻子吻得天昏地暗,好让她彻底忘了这回事,门外却突然传来丫鬟怯怯的声音。 “少……少爷。” “甚么事?” “尉少爷跟尉少夫人来访。” 平云飞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又骤然紧拢了起来。 又是尉令尧那家伙! 这家伙,老爱挑时候来坏他好事,莫怪乎他对这个人,压根没有半点好感,要不是看在单小桑的分上,他早就不客气的轰他出门了。 “人呢?”他粗声问道,开始盘算着,这回要怎么赶走他。 “正在厅里候着哪。” “去把——” 孰料,平云飞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找根扫帚,怀里的小人儿已经宛如出笼的鸟儿般,雀跃的冲了出去。 “太好了,尉少爷跟兰衣来了!” 一向喜欢热闹的单小桑,压根没注意到平云飞阴郁的脸色,兴高采烈的拉起他就往厅外跑,压根忘了前一刻还沮丧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像她这么个纯真善良,没有一点心眼的小家伙,注定让他为她挂心一辈子! 不过,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打发尉令尧这个不速之客,好重新享受单小桑的温香软怀! 或许!生孩子会是个不错的藉口! 平云飞挑起眉看着门口那抹天真的身影,露出了贼贼的笑。 —全书完— 编注: ◎欲知尉令尧与孙兰衣的爱情故事,请看《纯爱系列》560——“富贵千金”。 ◎欲知霍令齌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于媜最新力作!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