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娘娘》 楔子 他不懂…… 为什么爹、娘,还有福叔他们一个个走出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回来陪他了? 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有谁能够告诉他? 在阴冷、幽暗、潮湿的大牢里,唯一的光明,便是高悬在厚厚的石墙上,不断晃动的荧荧烛火;这忽明忽灭的烛焰,也映照出地牢内的某个角落,频频打着哆嗦的小巧身影。 一名年约七、八岁,显得孤寂无依的小男孩,正埋首在屈起的双膝间喃喃自问,可惜就是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终于,小男孩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夹杂着莫名悲愤的抽噎声。 好,没人回答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会亲自找出答案的。 他一定会,一定会的。 小男孩异常成熟、清朗的心智,此刻正被一股带有浓烈怨怼的恨意给慢慢蒙蔽,而不自觉抡紧的小拳头,几乎伤到他细嫩的掌心。 匡当一声,大牢铁门缓缓被人从外开启。 小男孩的心冷不防地狂跳起来。因为每每在这时进来的人,会带走他的一位至亲,然后被带走之人就永远不会再回来;而现在这座地牢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不,他不要被带走,不! 「武越王,请。」 走入地牢中的,一共有三个人,首先开口之人,便是小男孩最为痛恨的刑部大人。 然,当武越王这名号一出,小男孩却猛地睁大眼睛;尤其当一抹熟悉的身影隔着铁栏,并用哀痛的眼神凝望着他时,小男孩激动万分地站起身,朝他大喊:「武越叔叔,救救我的爹娘,他们、他们……」 「唉!是武越叔叔没用,救不了你的爹娘。」武越王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 「武越叔叔……」小男孩闻言,瞬间红了眼眶。他极力想忍住哭声,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是不停地从他的小口里逸出。 不,他不能哭,他曾答应过爹爹他绝不再哭的。 小男孩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从这一刻开始,他要信守对爹爹的承诺。 「今后,武越叔叔将会担负起照顾你的责任,让你的爹娘可以安心的离去。」武越王在出声安慰小男孩的同时,也示意刑部大人打开牢门。 小男孩一走出牢内,武越王便紧紧握住他抡紧的小手,对着男孩那张分外俊秀、却布满愤懑之色的小脸,意味深长地道:「武越叔叔会帮助你完成心愿的。」 虽似懂非懂,小男孩仍用力地点了下头,与武越王一同步出这阴冷的地牢。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地牢的同时,刑部大人那幸灾乐祸的话语,仍旧传进小男孩的耳里,刺入小男孩的心底── 「啧啧,若不是因为小公主诞生,令皇上龙心大悦而特赦天下,你们邵家恐怕就得绝后了喔……」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一章 苍穹,青碧无云。 突然间,一向幽静的山道,传来阵阵策马的斥喝声,而马蹄所扬起的尘土,足以证明马儿奔驰的速度是又疾又快。想当然耳,能操控这匹雪色宝马的主人亦有不错的骑技,只是── 就在白马呼啸而过的当头,杂沓的马蹄声却也接二连三的响起。原来,紧跟在白马后面的是一批训练有素的蓝衣骑士,或许,这就是白马主人不得不向前疾驰的原因。 白马主人身上罩着一件黑色斗篷,将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偶尔,他会回过头,看着后头正努力追赶他的十二骑;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坐骑很有信心,也料定十二骑就算再有本事也难以追上他。 呵…… 此时,他一双微的澄美眼瞳,不仅迸射出得意之色,就连唇畔也不禁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然,就算他的坐骑再怎么厉害也会有累垮的时候,尤其身后的十二骑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照这样下去,最后栽倒的人极有可能会是他。 想到这儿,他唇上的笑意已不复见。 该死!他们到底要追到何时才肯罢手? 毫不迟疑的,当他瞥见前头山林有条窄狭的小径时,便立刻一扯缰绳,往小径奔去。 这么窄小的山径,十二骑想一起追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顿时,高耸的树木遮掩了上空,让这条小径渐渐幽暗下来,他慢慢减缓马儿的速度,小心翼翼地策动坐骑前进。 想要逮住他,哼!门儿都没有,也不想想他为了能脱逃成功,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还让十二骑轻松逮着,那他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就在这一刻,一阵令他大皱眉头的声音又突然出现,虽然马蹄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却为他们的紧追不舍而咬牙咒骂。 哼!不放弃是吧?好,那就来吧! 他扯紧缰绳,大喝一声,白马前蹄一跃,瞬间疾奔;然,事情也就因此而发生。他怎么也没料到前方竟然有个以枝叶覆盖住的坑洞,以致马儿的前蹄往前一踏,他及白马都无法幸免地往前倾倒。 由于事出突然,他也反应不及,不过他仍下意识地保护住自个儿的头颈,以防在摔出去之时折断颈骨。 砰的一声! 「唔,好疼喔……」 呼痛声一出,竟是清灵娇脆的女音,原来白马主人是一名女子。 重重坠落到树旁的她,一听到爱马痛苦的嘶鸣声,马上想起身观视爱马的情况,怎知她才轻轻一动,右边的膀子突然剧痛起来。 「可恶,这膀子八成是脱臼了。」此时的她不仅担心爱马,还对逐渐逼近的追赶者束手无策。 不,她不要回去! 她很清楚,若这回她又被十二骑逮回去,那她此生可以说是完了。 虽然痛皱着小脸,她还是挣扎地想要站起身,最起码,她得先将爱马移到隐密的草丛堆中,以防被十二骑发现。 但就算她咬紧牙关,勉强移至几近站不起来的爱马身边,她仍无力将爱马拖到一旁去。 「可恶!是哪个该死的人渣在这里挖洞的,要是被我逮到,我一定整得你哭爹喊娘。」心急如焚的她,懊恼地址下斗篷,旋即露出一张彷佛集天地之灵气、美得绝俏秀丽的少女脸庞。 「要在下帮忙吗?」 蓦地,一道出乎少女意料的慵懒男声,在她即将绝望的当头,诡异地响起。 少女虽然惊愕,但由于事情迫在眉睫,她甚至连头也没抬,便大剌剌指使这名陌生男子,道:「快替我把奔雪搬到树丛里去。」 「谁是奔雪,吗?」男子优柔的声音,隐含着一股莫测的嘲讽之意。 「你没长脑子吗?奔雪当然是指我的马。」要不是他还有用处,她必定将他臭骂一顿。 然而,就在她抬起眼迎向男子的那,她陡地怔住了。 男子是生得俊美没错,但真正令她错愕的,却是男子的那对眼瞳。那是一双毫无温度的幽黑狭眸,甚至,她还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黑眸中所透露出的讯息,是一种接近嗜杀的波动。 他,想杀她吗?虽然他那双黑眸始终是漾着笑。 「哦,真抱歉,是在下愚昧。」男子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只是,他挂在唇上那抹类似嘲讽的笑意,让少女猛地回过神,杏眸圆瞠。 「别唆,快动手呀!」愈来愈近的马蹄声逼她按捺住性子,娇嗔出声。 这名男子虽大有问题,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拷问他。 「是,在下遵命。」 男子状似认真地打躬作揖,可看在少女眼底,他恭敬的动作却充满了对自己的睥睨;但在这节骨眼上,她已无心去计较这些。 正当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奔雪拖至一旁后,他突地二话不说,一把搂住少女的腰身,猛地拔身至树木的最高点。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立刻让少女尖叫出声,尤其是她的膀子一经扯动,更令她痛白了俏脸。 「不要说话,除非想被他们逮住。」男子倾身贴近她耳畔,轻声提醒她。 少女霎时闭嘴,对于自个儿几乎瘫进他怀里的姿势,除了万分懊恼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莫名的心悸。 哼,无聊,她又不是没见过比他更俊美的男子,她的心干啥跳得这么快! 在此同时,少女也看到追赶自己的其中六骑,正好停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六骑似乎没发现什么,便绕过那个令她难堪的坑洞,迅速离去。 *** 就在少女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际,她突然发现好象有哪儿出了问题。 对,她的爱马奔雪。 照理说,奔雪的痛鸣声应该会引起六骑的注意,但却没有,而且她也发现此刻躺在草丛中的爱马竟然一动也不动。这着实太不寻常。 蓦地,少女大惊,边侧过头,边急切的大叫:「快带我下去,奔雪出──」 她怎么也没料到就在她转过头的那,血色的朱唇竟然刷到他邪美的薄唇。霎时,她的脸一阵滚烫,螓首更是吓得往后缩去。 「你、你……我是,不、不是……」 少女一时间略显不知所措,但在不小心瞥见男子唇角扬起的那抹诡狡的笑意后,当下一恼,带有命令的骄蛮语气随即从她小嘴里吐出:「你笑什么?还不快带我下去。」 男子并没有收敛挂在唇边的那抹笑意,他始终盯住她娇颜,一双犹如猛禽的苍鹰之眼,更是瞬也不瞬一下。 感觉他眼底盛满的邪佞,正一步步吞噬她的意识,少女微惊,首先败下阵来,不过她仍故作高傲地偏过首,轻啧一声。 可恶,这名男子到底是谁?要不是她的膀子脱臼,她一定会为他的无礼而赏他一个耳光。 突然,她的腰际一紧。她第一个反应竟是以为他有读心术,能窥探出她想打他耳光一事。略显心虚的她,劈口就道:「你千万不要乱来喔,我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男子眸光充满兴味以及一丝丝莫名的阴冷。 「可是──」少女及时住口。 不行,她现在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分,需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说。 瞬间,少女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原来他已经搂住她,跃了下去。 她一落地,双脚立即软下,幸亏男子扶住她,她才没有一屁股跌坐在地。很快的,当少女忍住膀子的痛楚后,立即毫不领情的推开男子,朝奔雪走去。 「奔雪,快起来,快起来呀!」少女缓缓蹲下身,伸出没受伤的手,不断地轻摇着马身。 她知道奔雪是一匹血统优良的神驹,不可能因为摔那么一跤就,就…… 「奔雪,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回过头来的,你快点起来,快点呀……」少女的声音渐渐化为哽咽,因为她突然明白此刻横躺在地的爱马,已经── 为什么奔雪会无缘无故的死掉,为什么…… 「就算哭得再伤心,奔雪也活不过来。」他的话中明显蕴涵着恶意,可惜少女在伤心之余,无法立即会意。 「谁说我哭来着。」少女当然不肯示弱。 男子挑起一边的俊眉,低睨不断抚着马首的少女。 「诚如所说,再不走,就等着被他们逮回去。」男子环胸低吟。 「不要你管,要走,你自己走!」少女知道自己不该耍性子,再怎么说,他也助她躲过六骑的追踪,况且奔雪的死也不是他的错;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情绪,更别说是开口向他道歉。 「既然姑娘用不着在下帮忙,那在下便告辞。」男子果真就这么掉过头,优雅地迈出步伐。 就在男子踩着悠哉的步履,即将消失在少女眼前之际── 「喂,等等,你别走……」对于男子二话不说就掉头离开,少女显得既紧张又错愕。 「姑娘还有事?」男子没回头,但步履倒是停了下来;不过背对少女的那张俊颜,在此刻却显得冷冽非常。 「你替我把奔雪埋起来。」为了不让爱马曝尸荒野,少女吞吐许久,才硬着声音说道。 「姑娘是否少说一个字。」 「你!」少女咬了咬下唇,最后才在迫不得已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他那颀长的背影道:「『请』你替我把奔雪埋起来。」 当男子徐徐转过身之时,前一刻脸上的残冽之色已转换成狡猾的笑意,让少女在瞥见后狠不得抓烂他的脸。 你就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少女暗暗咒骂着。 「其实,在下是挺想帮姑娘这个忙,但姑娘若再不走,恐怕替埋葬奔雪的人将是回头追的六骑。」 「那你干嘛还要我说──」该死!他是存心捉弄她的。 不过,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让她无法反驳他的话,而且她也坚信自个儿若再迟疑下去,就得准备跟一个长得不知是圆是扁的男子成婚了。 对不起,奔雪,等我脱困之后,一定会回来看你。少女在心中做下决定。 「姑娘想通了?」男子走到少女身边,眼底透着的净是诡迷。 少女护住受伤的臂膀,闷不吭声地站起身来。 「那就走吧!」男子说完,也没有搀扶她的意思,便径自往前走。 但少女犹望着奔雪的尸身发呆。 「脱臼的膀子再这么拖下去,也许就接不回去了。」 男子淡淡的一句话,立即让少女的小脸变了颜色。 有那么严重吗? 「你要带我上哪儿?」看了爱马最后一眼,她噘着嘴,跟在男子身后。 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眼前这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好象对她怀有某种敌意:但话又说回头,倘若他对她存有敌意,就不可能帮她躲过六骑,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未见过他,所谓的敌意便无法建立在彼此的身上。 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幽、夜、山、庄。」男子突然止步,回过头,对着那张灿美含疑的脸蛋,一字一字地轻声吟道。 「幽夜山庄。」直觉的,少女并不喜爱这个山庄名称,但带伤的她,也真的无处可去。 「会喜欢的。」当男子轻轻吐出这句意喻不明的话语时,其微敛的眼角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奔雪的尸身,然后…… 奔雪,要怪,就只能怪你跟错主子。 *** 幽夜山庄 明月高挂,独立在山庄的某一处,是以罕见的白玉珍石所雕砌成的精致雅屋;在月光的照耀下,雅屋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遗世之美。 然而,从雅屋内所传出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呼痛声,却破坏这份超然的美感。 「好痛喔!为什么会这么痛……」 夜游,也就是被莫测高深男子带回的少女,痛得小脸全皱成一团;要不是有二名丫鬟极力压住她,她恐怕早将眼前正在医治她手伤的大夫给揍扁了。 「姑娘,请不要乱动,这脱臼的膀子老夫已经替接好了。」大夫边抹着汗,边将药布打结,之后,他便识相地赶紧退离屋内。 「姑娘,把这碗药喝下就不会那么疼了。」丫鬟机伶,将一碗热腾腾的药盅捧到她面前。 「是吗?」夜游拧紧眉心,用怀疑的眼光瞪视丫鬟。 丫鬟忙不迭地点头,并将药汁舀到她唇边,希望她配合地张嘴喝下。 夜游却只喝了一小口,就苦着一张脸,嫌恶地瞅着丫鬟,道:「骗我,这药难喝得要命,现在我不仅手疼,连嘴巴都苦死了。」 「姑娘,良药苦口嘛!」 「哼,拿下去,我不喝了。」夜游甩过脸,老大不爽地说。 「姑娘,您若不喝,奴婢会被少主责骂的。」 「那不关我的事。」夜游无视于丫鬟一脸的慌张,不过,她倒是对丫鬟口中的少主起了疑惑,「谁是少主,是带我回来的那个人吗?」 大概是膀子太疼了吧!当她一坐上男子的黑驹时,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厥过去;等她睁开眼睛,她就已经躺在这张大床上,与大夫大玩你拉我扯的游戏。 「少主就是幽夜山庄的主人,至于带姑娘回来的人是不是少主,奴婢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哼,骗谁呀?现在就去把们山庄的什么鬼少主叫过来。」就算她此刻所躺的地方是别人的地盘,她的架子还是摆得很高。 没办法,本性难改嘛! 「姑娘,这、这……」二名丫鬟皆面有难色。 「这什么,还不快点去,呀!疼……」夜游吼得太用力,以至于不小心牵动到刚接好的膀子。 「是。」其中一名丫鬟在大丫鬟的暗示下急忙离去。 「姑娘,趁少主还没来之前,请您将这碗药喝了。」大丫鬟再次将药盅奉上。 「这么苦的药我才不喝,拿去倒掉。」夜游本无意刁难下人,但,奔雪的猝死加上膀子的剧疼,令她烦躁地拿下人出气。 「姑娘……」 「烦不烦呀,我说不喝就不──」 「是要在下服侍吗?」 听到这声音,夜游一愣,随即偏过脸,鲜明的澄眸有神地瞪向来人。 来人一身白缎长袍,腰际还系着一条象征尊贵的龙凤缀饰,两绺发丝飘然的垂在两肩,双手负于身后,俊美的面孔带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可惜这抹笑意似乎未传达到他一双漂亮而幽深的黑眸。 没错,此刻推门而入的正是带她离开山林的莫测男子。 只不过才换了一个装扮而已,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气势为何会变那么多。之前的他,举止、行径,甚至言谈间总令人感觉飘忽而难以捉摸;而现在的他,除了异常显贵之外,更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卓然风采。 「少主。」大丫鬟连忙行礼。 丫鬟这一唤,夜游倏地调开目光,暗暗咒骂自个儿的失神。 裴尊攘举手挥退丫鬟,信步走到床榻前,端起一旁的药盅,默默递给撇过头、没吭半声的夜游。 「喝下。」轻柔的声音,带有另一层深意。 夜游也不知在别扭什么,反正她就是不想理会。 「若不想早点好,可以选择不喝。」 被他这么一说,她的膀子好象在一瞬间剧痛起来。为了让自己舒服点,她只得转回头,瞅着眼前那张带诡的脸庞说道:「我的手又不能拿碗。」 「呃,抱歉,是在下疏忽了。」裴尊攘一笑,舀了一匙的药汁喂她。 夜游看了他一眼,才缓缓低下头,张嘴喝下。 微凉的药汁果真比刚刚还难喝数倍,夜游喝了一口后,就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再就口。 「连这么一点苦都受不了,还真不是普通的娇贵。」他抿紧的唇角不禁弯起轻蔑的弧度。 「你!哼,你当真以为本姑娘吃不了苦吗?」夜游伸出没受伤的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碗,然后一古脑儿地将苦药喝得一滴都不剩。「你……咳咳,可以……可以收回你的话了吧?」由于喝得太猛,夜游不小心呛到了。 「早知如此,刚才为何不趁热喝呢!」裴尊攘不但没将话收回,还状似嘲谑地贴近她涨红的小脸,扯出一抹令她为之气结的微笑。 「你、你……」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但夜游始终迫于某种因素无法把狠话撂出。 任她怎么算、如何料,也难以想象面前这名救她的男子竟是一名吃定她的大混蛋;现在,她连最后一点点对他的感谢之情也没了,所以…… 「本姑娘再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的瓜葛,我要走了。」说完,她就真的掀开软被,打算走人。 「啧,带伤之身的,能走去哪里?」裴尊攘哂然地睨着才动那么一下,就痛得脸色发白的夜游。 「不要你管,我的死活不干你的事。」重新倒回床榻的夜游,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一个不干我的事,早知我救回的是一个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当时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裴尊攘冷冷地扬眉回睇。 「既然后悔,那本姑娘也不想留在这儿碍你的眼。」忿忿地说完,夜游勉强地再度撑起身子,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全身上下都充满诡谲气息的男子。 「请。」想不到裴尊攘还真的让过身,就看她是否有本事从他面前走过。 可恶!他竟然把她瞧得那么扁,好哇,她就做给他看。 当然,扯动伤臂的夜游根本痛得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所以在一声惨叫之后,她狼狈地跌落床下,兀自瞪着地板生闷气。 「姑娘不是要走吗?」 怎知此时的裴尊攘,竟又说出令夜游十分光火的嘲讽字句,彷佛他很喜爱看她痛苦的模样。 夜游的美眸顿时好似射出万枝毒箭,枝枝都要射穿裴尊攘的脑门似的。 「要是走不了,可以求我留下。」 「哼,要我求你?等下辈子吧!」夜游扬声道。 「啧,那么倔。」裴尊攘笑得恣意而冷沉。 准备豁出去的夜游,吸了好几口大气后,便想一鼓作气地直起身,然后昂首步出此地;然,事情哪能件件都顺她的意。 就在她真的觉得一切都没问题,而她亦成功地跨出三步之后,她发现眼前的桌椅居然四处乱飞。 怎么搞的,刚才还没有这样子,难不成她除了膀子脱臼,还撞坏了脑子? 夜游因晕眩而站不住脚,幸好一只手臂及时扶住她,让她得以倚靠。 「你毋需惺惺作态,我不必你来扶我。」话虽如此,夜游还是忍不住闭上眼,暂时拿他当支撑物。 「啧,真以为我会让轻易离开幽夜山庄吗?」裴尊攘看着几乎瘫软在他怀中的女子,原本深不可测的脸庞在下一瞬间浮现出近似残邪的神色。 「这是什么意思?」 「我救了,又为请了大夫,这些,都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裴尊攘微弯的薄唇撇出一抹残性的浅笑。 「什么……代价?」头晕目眩的夜游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当本少主的奴婢。」 「什么?我没听清楚。」夜游的头更晕了。 猝不及防的,裴尊攘突然手劲粗暴地支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迎视他陡地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 虽说是柔和,但他脸上透出的阴狠气息却让夜游打了个寒颤。 「你……放肆。」夜游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但她仍很有个性的迸出这句话。 「放肆!哈……」裴尊攘大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不要笑,快说出你要我付的代价……」感觉这笑声异常地吓人,夜游不由得想用激昂的声音来掩盖他的笑声。 「那就给本少主听好,我要做我的贴身奴婢,来偿还所欠下来的债。」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夜国皇城 「什么,十二骑竟没能追回三公主?」 玄续皇帝攒眉瞪视眼前俯首请罪的十二骑之首,即皇城四品带刀统领谭萧。 「就算三公主的骑术再好,也没有那种本事躲过十二骑的追踪吧?」玄续皇帝既是气恼又是责备地低睨垂下头的谭萧。 「请皇上恕罪。」没能追回三公主,是他的失职没错,但……「启禀皇上,微臣在追查三公主的过程中,似乎有人在暗地照应三公主。」 回程时,他们发现三公主爱马奔雪的尸身,亦发觉奔雪是被人用内力给震死,这足以印证三公主是被有心人给带走的。 「照应三公主?」玄续皇帝神情一敛,意味深长地低吟着。 皇帝当然知道一向最得他宠爱的三女儿很抗拒这桩联姻,不过夜国就只剩下她尚未婚配,所以为维持与日国之间的友好,他不得不做此决定。 「皇上,请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务必会带回三公主。」公主哪一次偷溜出宫,不是被他给「请回」的,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 然而,那名该是天之骄女,受尽荣宠的三公主,如今却…… 「烫死你!烫死你这个混帐东西。」 为了偿还裴尊攘的恩情,夜游在伤势痊愈之后,便沦为山庄主人的贴身奴婢。一大早就被大丫鬟给踢醒,并塞给她一个空脸盆,要她取水并送去给少主。 想她一位堂堂夜国三公主,竟然纡尊降贵地替人送洗脸水,这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混蛋事。 当然,她夜游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铁定会让裴尊攘后悔指使她。 其实她本来可以拒绝这种无理要求,但她夜游什么优点都没有,偏偏挺讲义气;所以,她答应做裴尊攘一个月的贴身奴婢,以偿还他的恩情。当然,她之所以愿意当他的奴婢,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新鲜,二是藏匿。 「月游,还在那儿磨蹭什么?」 一声叫骂声霎时截断夜游的思绪,原本伺候过她的大丫鬟珠儿如今却成为她的头头,不仅上工第一天就对她颐指气使,而且还差一点要和她拳脚相向。 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奴才,这句话用在裴尊攘身上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至于她为何会从夜游变成月游,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夜是国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得改姓。 「死珠……珠儿姊,我这就去。」 夜游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乎能把生蛋煮熟的洗脸水来到白苑,这座以玉石雕砌成的白苑,便是她昨天休养的地方。唉,想不到才相隔一天,她就成了…… 现在可不是她哀声叹气的时候,因为好戏马上就要开锣喽。 「少主,我送洗脸水来了。」嘿,这热水八成可以让裴尊攘的手脱去一层皮。 门前,夜游唤得大声,却没人响应。裴尊攘难道是睡死不成? 「少主的房间在这里。」就在夜游摸不着头绪之际,另一扇房门突然开启,从里头走出之人则一脸肃杀地睨视她。 啧!怎么幽夜山庄的人净是这副好象与她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还不快送进来!」裴尊攘的护卫姚振冷冷喝道。 「你。」夜游假咳二声,才柔声地道:「是。」好,本公主记住你了。 「月游,的手脚还真是慢。」 夜游才一踏入卧屋,就对上坐在床榻上的裴尊攘。 「少主,月游头一天当奴婢,手脚当然比较慢了。」该死,替你送洗脸水已是你莫大的福分,你居然还敢嫌我手脚慢。表面上夜游是笑脸迎人,但心里早就恨不得将手中的热水全泼到他头上去了。 夜游将水盆放下后,脚跟一转,就想躲在门外看好戏。 「慢着,珠儿没教吗?」裴尊攘叫住她,表情及眼神都显示出他的不怀好意。 「教我什么?」不就是送水过来,这还需要教吗? 「擦拭我的脸。」 「什么?你叫我替你擦脸!」拜托,就算她身为公主之时也不曾叫宫女替她擦过脸。这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白巾在那儿。」裴尊攘还指示她白巾的位置。 夜游拼命地吸气又吐气,最后,她还是手脚僵硬的扯下白巾,然后──问题来了,还微微冒着轻烟的热水让她的动作霎时止住;虽然已经经过一段时间,她确信当她的手伸进水盆里头时,肯定会被烫得哇哇大叫。 「月游,别让我等太久。」 夜游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裴尊攘的口气已有些不耐,但她真的不敢把手伸进去,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咦,有法子了! 「唉……好疼,我脱臼的膀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夜游煞有其事地扶住膀子,演技是既生动又自然,而且她也有自信能把裴尊攘唬得一愣一愣的。 「哦?过来,我替看看。」裴尊攘眸中乍然闪过一道邪光。 哈,他果真上当了,不过,她还是得谨慎小心。 于是,夜游苦着一张美极了的小脸,扶着右边臂膀,在离裴尊攘约二步之距处停下。 不知怎么搞的,她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 「站那么远,我怎么替看?」 裴尊攘话声一落,竟然没有任何征兆的骤然出手;夜游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转眼间就被他抓到跟前,而且他所扣住的部位正是她脱臼的伤处。 也许是裴尊攘的动作来得太快、太突然,夜游竟怔住了。 「是这里疼?」 裴尊攘的五指开始收拢,其指间逐渐加强的力道令夜游顿时清醒过来。 「不、不是那里疼,你快放手。」可恶,她的臂伤才刚好,他就捏得这么用力,万一旧疾复发,那她不就又要喝苦药了。 「确定?」裴尊攘带有某种恶意的嗓音又起。 「确、确定,你的手快拿开……」她并不是伤口疼,而是她的骨头几乎快被他给捏碎。 裴尊攘是把手移开了,但下一刻……「那是这里?」谁知他并没有收手,反倒将五指往下移至到她的手肘处,紧紧箝住不放。 这下夜游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分明是故意捏痛她的,根本不是真正关心她的伤势。 「怎么不答话?」裴尊攘问道,俊颜上诡异地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残笑。 「被你这么这么一抓,我好象都不痛了……」她皱着小脸,颤声说道。 「是吗?」 「是……是。」再继续被他抓下去,她的骨头肯定会全碎。 「既然如此,还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做。」裴尊攘的手终于收回。 就在夜游松了口气的当时,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教她为之傻愣。她明明挺聪明的,为什么老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下意识的,夜游循着他的眸光往右方一瞥后,霎时懂了。 「你还要洗脸!」惨了,她还是躲不过。 「说呢。」裴尊攘嗤笑。 夜游讪讪地望着他,又瞄瞄水盆。 「请帮我洗个脸,难道还要我三催四请的吗?」 「可你自己不是也有手──」裴尊攘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冽,令夜游的声音霎时断掉。那是什么眼神,想揍她吗? 夜游本想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但裴尊攘只消一个挑眉的动作便让她破功,而且双脚还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该死,不是常说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屈屈一个臭男人就把吓成这样? 「都过了那么久,这水应该不会烫人了吧?」 迟疑半天,夜游最后还是慑于他的淫威之下,她把手伸进水盆里。 「呀!」不期然的,当指尖碰到水的那一那,她陡地大叫出声。 守在外头的姚振闻声后立刻推门闪入,但裴尊攘一个眼神马上就让他退了出去,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不友善地瞪了夜游好几眼。 「月游,如果这么不甘心,那可以立刻滚离幽夜山庄,本少主不想要一个成天只会尖叫的无用女子做我的贴身奴婢。」 正庆幸热水已不再这般烫人的夜游,听他这一番话,恼意瞬间被挑起,瞠大的澄眸更是冒出点点的火花。 砰的一声,她的小手用力拍击桌面,恨恨地瞪着他那张恶魔般的面容,怒道:「对,本姑娘是不甘心,但我到底有没有用还轮不到你来评断;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讨厌幽夜山庄,更讨厌你!」 「哼,本少主也没要你喜欢。」裴尊攘如刃的眸光直盯住她涨红的小脸。 「什么……什么喜欢,我的意思是说──」她似乎对喜欢二字挺敏感的。 「好了,既然已经把话摊开来说,那现在就可以走,恕本山庄供奉不了这尊大佛。」裴尊攘冷冷讥道。 「哼,走就走,你以为我非得待在幽夜山庄不可吗?」夜游撂话的同时,前脚已经跨出门槛。 「那就请便吧,反正本少主从没奢望过会遵守承诺。」 裴尊攘后面那句话果然带有强烈的震撼力,夜游抬起的后脚瞬间踩回原地,就连已经踏出去的前脚也跟着缩了回来。 「怎么,不是要走?」他的口吻是嘲讽的。 重新面对裴尊攘的夜游是恼羞的、恶狠的,横眉竖眼的她,恨不得离这个恶魔远远的,最好老死不要相见;但她却不能够这么做,因为她不想被他瞧扁。 捏紧的手松开,夜游冷着脸,将白巾浸水后拧干,慢慢走近裴尊攘。 当夜游要把手中捏成一团的白巾往他脸上盖住时,裴尊攘轻哼,一个伸手便把她手中的白巾抢下。 随意擦拭一下冷峻的脸部后,裴尊攘即将白巾丢给一旁闷不作声的夜游,「可以下去了。」 夜游动作僵硬地端起水盆,转身就走。 「记住,洗脸水以后不必用那么热。」在她离去前,他仍旧不想让她太好过。 「听懂了。」 *** 夜游一出白苑,匡啷一声,水盆被她甩到地上。 就算飞溅出来的水洒了自个儿一身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快气炸了。 「月游,在干啥!还不快把水盆捡起来。」十分凑巧的,这一幕又被珠儿给撞见。 当然,只甩水盆仍旧无法浇熄夜游心中的怒火,而适时出现的珠儿必须成为那个倒楣的牺牲品。 所以,夜游弯身拿起水盆,然后再将水盆用力扔向一脸嚣张跋扈的珠儿;之后她便心情大好地拔腿就跑,留下额头肿了个大包的珠儿失声咆哮: 「月游,给我站在,我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 珠儿恨死夜游了。她额头上的浮肿过了二天才消,所以她更不想让夜游有好日子过。 炽阳下、溪水畔,一名娇俏绝姿的女子就这么瞠大杏眼,瞪着一旁大约十人份的脏衣服。 「这个死珠儿,竟敢叫我洗那么多发臭的脏衣服。」 夜游一手捏着俏鼻,一手夹起一件泛黄的单衣,然后就这么往溪水一,单衣很自然地顺流而下,她也就可以少洗一件衣服。 只是,少一件衣服对她来说着实没什么差别,所以夜游在连续出近二十件的衣服后,才得意地拍拍手掌,瞥向桶内只剩不到六件的余衣。 「哈,我实在太佩服我自己了,竟然能想出这么棒的点子。」 望着清澈沁凉的溪水,夜游再也忍不住下水的冲动,三两下就把鞋袜给脱去,露出一双雪白莲足。 反正这里也没人。夜游是这么想的。 但夜游还是有身为奴婢的认知,虽然她不知道衣服该怎么洗,不过凭她的脑袋大概也可以想象出来。所以她便自作聪明地把衣服全摊在大石头上,然后光着脚丫,在衣服上踩来踩去…… 五六件的衣服很快便被她「洗完」,之后,她玩水也玩累了,便这么往草地上一躺,舒服的直叹气。 想不到幽夜山庄建在这么隐密的山林里,外人若要进来恐怕还得费一番工夫。嗯,就这么决定了,哪天她要是回宫,就要求父皇把幽夜山庄改辟成她的别宫。 睡意正浓时,某种直透她心魂的诡异目光令她的睡意瞬间全消,她猛地睁开眼睛,直直望向占据她半个上空的裴尊攘。 乍见是他,夜游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跳起来,并急忙将鞋袜穿上。 运气真背,裴尊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胆子赤裸双脚的,还会怕人看吗?」掩饰住眸中透出的情欲激光,裴尊攘环胸冷嗤。 夜游虽及时压下怒潮,却仍旧忍不住挑衅回道:「如果少主想看,我可以再把鞋袜脱掉,好让少主一次看个够。」 「这倒不必,那双脚,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的好。」他牵牵唇角讥笑。 「裴尊攘,你──」 「嗯?」 「裴……少主说得是,奴婢这双脚还是不要出来见人的好。」夜游咬牙切齿的说道。 风水轮流转,裴尊攘,你就不要有这么一天。她忿忿地拿起桶子,转身就想离开,因为她知道再和他交谈下去,自个儿八成又会气到吐血。 「慢着。」 「请问少主还有什么吩咐?」她露出贝齿,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微笑。 「去把丢在河里的衣服全捞上岸来。」裴尊攘的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夜游不可置信地直瞪着他,木桶乍然坠地。 「你、你看到了?」 难道连老天爷都站在他那一边?她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喔! 「捡就捡。」由于溪水不深,而且水流的速度也不快,横了心的夜游连鞋子也不悦,就径自往下游走去。 而裴尊攘就站在一块高石上,监视夜游的一举一动。 天!原来她所丢弃的衣服全都被溪石卡住,莫怪无法顺利顺流而下。 夜游咬了咬唇瓣,开始往比较深的水域走去。只是,当那些衣服已近在眼前时,她的脚竟不小心打滑,整个人旋即摔进溪水中。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奋力站起身来,但已经喝了好几口的水。就在此时,她冷不防瞄到站在大石上的裴尊攘竟然冷眼旁观,好似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夜游益发气恼,在吐出几口溪水后,便往回走。她不爽,所以不捡了。 夜游就站在水深及膝的溪水中,与站在大石上的裴尊攘遥遥相望。 「是本少主没把说清楚,还是双耳出问题?」裴尊攘唇角撇出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微笑。 「那边太深,我过不去。」夜游双手腰,摆明不接受任何的恐赫。 「哦?是过不去,还是不想过。」 「如果我说,二种都有呢?」她偏着头道。 哼,她就不信他敢把她怎么样? 「我再说一次,把衣服捡上来。」他的话充满危险意味。 「我──」 「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月、游。」 「怎么,难道你想把我丢下水不成?」大概是溪水太冷,她的双脚开始打颤。 「哼,一个不服从主人命令的刁奴,是该教训。」裴尊攘起的笑眼有着十分的凛冽。 「放肆,你竟敢说我是你的奴、奴才!」一下子忘却目前身分的夜游怪叫道。 「哼,放肆二字可不是一个奴才能讲的。听着,要是往后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其实夜游在一出口便已感到后悔,但这也不能怪她,谁教她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哪容得了别人把她当成奴才来使唤。 不过,她现在确实是奴才没错,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再过个二十几天,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幽夜山庄到外头逍遥去。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甭跟他计较了。 「少主,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小命不要,也会把所有的衣服给捡回来。」夜游对着那张布满诡谲的俊颜,很乖巧地道。 看到夜游再度往下游走去,裴尊攘的面庞依旧读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水深已快要及胸,眼看只要再踏出一步就可勾着衣服的夜游,根本没有注意到暗流的存在。所以她再度被溪水吞没,而这次连探头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意外来得突然,冰凉的溪水直灌入她的口鼻。夜游在挣扎数下后,身子开始慢慢往下沉。 完了,她会溺死在这里的。 裴尊攘,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快来救我!当夜游的意识逐渐脱离之际,她唯一想到的人竟然还是裴尊攘。 蓦地,她的后领被一只手猛地揪提起来,这股强劲的力道让夜游整个人脱离水面;紧接着,她的腰身便被紧紧箍住,在几个飞跃之后,她湿淋淋的身子就被丢在溪畔,而救她之人则伫立在一旁,冷冷看着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咳……咳咳……」趴跪在地、不断呛咳的夜游这下子真的被吓到了。 当夜游的剧咳稍稍和缓,她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之后,她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整个人趴在草地上,奄奄一息。 「起来。」 裴尊攘没有温度的低喝教夜游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她难受地哼了声,沉重的眼皮依然没有睁开的迹象。 裴尊攘冷沉的眸子盯住她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蹲下身,扶起虚软不堪的她,手掌开始朝她后背不断地拍打。 「好、好痛喔,咳咳……住手……快住手!」她已经够不舒服的了,他竟然还乘机打她。 「把水吐出来。」裴尊攘扣紧她晃动的肩头,继续拍打着。 夜游咳呕声不断,直到她把腹里的东西全部吐光,才全身虚脱地瘫软在裴尊攘的怀里。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夜游恍恍惚惚地喃着。 「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意思。」裴尊攘眸底闪过一丝难解的异光,但横抱起她的动作并没有迟缓下来。 「咳咳……是吗?」摇摇晃晃的,好象在坐船喔! 「若死,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还会影响到我的计画……」裴尊攘冷寒的眼直直望向前方。 「计画?我为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唔,头好昏。 裴尊攘冷不防停下步伐,表情像是在笑,却隐约含着一股深沉的悲痛。 然而,等他开口之时,一种冷绝的残忍之色已取代那像是被火焚烧过的痛楚,「迟早会懂的。」 懂什么……夜游很想问,但意识偏偏集中不起来。最后,又倦又累的她,头一歪,便不省人事。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啾、啾、啾! 夜半时分,连续三响喷嚏声从下人房里传出。 「好渴喔,来人,倒杯水给──」微哑的命令声戛然停止,夜游起身揉一揉发红的小鼻头,然后再敲敲意识混沌的小脑袋瓜。 嗟!溺水的滋味真不好受,以后想叫她洗衣服──门儿都没有! 已经躺了二天一夜的夜游还是感觉有些昏沉,尤其当桌上的茶壶连一丁点水都没有时,她免不了有立刻回宫的冲动。 但想归想,夜游仍旧把这股意念给压下去,因为她深知回宫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她可不想因一时冲动而断送自己的未来;除非,父皇能收回成命。 由于喉头极度干渴,夜游便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衣,步出下人房。 走着走着,她竟不知不觉地来到白苑。 夜游皱皱眉心,想转身离开,却又发现自个儿体力已所剩无几。 「他不会小气到连杯水也不给我喝吧!」 走到裴尊攘门前的夜游,发现他的房间竟是亮着的。 殊不知,在她靠近白苑之际,已有数道黑影在暗处密切注意她。 「喂,裴尊攘,你还没睡是不?」大声直呼山庄主人的名讳,足见夜游又忘却自己的奴婢身分。 「进来。」 低沉嗓音传来,已渴得发昏的夜游马上推门而入,根本不管什么世俗礼教。 冲进房内,夜游马上找水喝。等灌下三杯满满的茶水之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带有雾色的澄眸对上书案前那一双如寒潭的冰瞳里。 「月游,真行,找水竟找到我这里来。」裴尊攘唇角弯起一道轻蔑的弧度。 「不然我不知道哪里还有水可喝呀!」夜游回答得理直气壮。 「珠儿没照我的吩咐看顾。」裴尊攘虽喜欢看她痛苦的模样,却不想让她因缺乏照料而有什么万一。 「看顾我?」拜托!听说被她丢弃在溪里的衣服有许多件都是她的,这下新仇加上旧恨,她会照料她才怪。 裴尊攘静默地盯着她,半晌,他突然开口:「过来。」 「干啥?」瞅着他带有诡色的炯眸,夜游敏感地察觉有异。 「我、说、过、来。」他倏地起眼。 「好嘛,过去就过去。」哼!凶什么凶,本公主若摆出架式来,肯定比你更气派。 夜游撇撇嘴,以乌龟前进的速度缓步至到桧木大桌前,隔着大桌与裴尊攘对峙。 裴尊攘霍然起身,让夜游吓了一大跳,可不习惯在人前示弱的她,很快便武装自己;所以当他昂藏的身形突然笼罩住她时,她依旧很有骨气地仰首,只可惜悄悄捏紧的小拳泄露她紧张的心绪,直至── 「你想干啥?」一只巨掌忽而朝她脸上伸来,吓得她当场倒退半步。 「怕我?」裴尊攘唇角懒懒扬起一抹似笑似残的勾痕。 「我怕你!」夜游不可置信地圆瞠双眼,「笑死人了,你当自个儿是野兽还是恶鬼,本姑娘有什么理由要怕你?」他竟敢藐视她。 「哦!倘若我真如所说是野兽、是恶鬼,那么,就会怕我是吗?」 裴尊攘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俊美面庞在此刻浮现出一种噬人的魔气,教夜游禁不住再次后退。 每每见到她,他就有种想狠狠折断她颈子的冲动;但,若不是因为她,他极有可能早已…… 对,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她,所以他更应该好好──珍惜她,是不? 「这、这……」他现在的模样比野兽还恐怖、比恶鬼更骇人。 早知道借杯水喝会让他现出原形,那不如渴死算了。 「月游呀月游,的胆子向来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这一回,的脚却吓得直发抖呢?」裴尊攘诡异地扫了她下身一眼。 「你……哼!你哪只眼看到我的脚在发抖?」她死也不承认。 裴尊攘嗤笑一声,表情懒散却邪佞至极。 「说不出来了吧!」夜游板起俏脸,不自然地道。 不过,他干嘛一直盯着她的脸蛋瞧,好象她脸上长了什么怪东西似的,害她身子不禁愈来愈热,连脑袋也愈来愈昏。 就在一瞬间,夜游赫然发现有个冰凉的物体毫无预兆地贴在她额头上,根本没看清裴尊攘动作的她,有着片刻的闪神与错愕;在回过神的那,她便毫不客气地想把他的大掌给打掉。 裴尊攘先一步地收回手,「染上风寒了。」他盯着她潮红的小脸,沉声道。 「染上风寒?」夜游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小手不自觉地摸上自个儿微烫的红颊。 难怪,她一直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原来是生病了。 「姚振。」裴尊攘突然出声。 「少主。」一抹黑影由暗处闪入。 「唤大夫。」 「是。」姚振不经意地睨了撑在桌角的夜游一眼后才消失。 闻言,夜游撑起身往外走。 「要去哪儿?」裴尊攘冷冷地盯着正往门口走去的摇晃身影。 「我还能上哪儿,当然是回我的下人房养病去了。」夜游扭过头,起有些失焦的双眸讪道。 「我淮留在这儿。」 「呃,谢谢少主恩典,可惜我下人房住惯了,一下子要躺在那么舒适的大床上恐怕会睡不着觉。」夜游连讽带刺的说道。 多亏是他,她才有幸得知木板床睡起来有多硬。 「在抱怨?」裴尊攘直勾勾地望进她带有赌气意味的双眸。 「我哪里敢呀!」也多亏是他,让她学会如何忍辱负重,并发誓再也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说,回来。」见她无视于他的命令而执意跨出步伐,裴尊攘口中逸出的冷语几可令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冰。 也许是意识逐渐迷离的关系,夜游就算知道背后的男人此刻有多么的危险恐怖,她仍旧在甩甩头之后,继续迈出步伐。 猝不及防地,她发现自个儿的双脚突然离地,紧接着一阵晕眩猛地袭来;之后,她哀叫一声,身子狠狠地陷进床垫,要不是垫褥十分柔软,她恐怕会叫得更为惨烈。 「裴尊攘你……」被甩入床上的夜游,因一时的头昏脑胀而无法嚷叫出声。 「再唆一字,我就让这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 裴尊攘颇具威胁性的恫吓立刻让夜游闭紧了小嘴。 他轻哼一声,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 「嗯──」 裴尊攘拖长的邪音让夜游到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吞回。 哼,他就不信磨不平她的菱角。 该死的裴尊攘,简直是欺她太甚,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叫── 呃,不行,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挺难受的,若再和他继续斗下去,吃亏的人必定是她。有了这层认知的夜游,当下决定顺他的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拉起身边的柔被,将全身、包括火红小脸全给覆盖起来。 哼,眼不见为净! *** 就在夜游以为自己快要失去所有的感觉时,她的左腕突然被人粗鲁地从被子里抓了出去。 夜游一愕,小头颅紧跟着钻出。在看到一张熟悉的中年面孔,以及仍扣着她手腕不放的裴尊攘后,她忍不住自嘲地道:「大夫,我们又见面了。」 她脱臼的膀子也是这名大夫替她接回,不过倒霉的是在短短不到十数天的时间,她已经连续看了多次大夫。看来这幽夜山庄的确和她犯冲,她还是打消把幽夜山庄作为她别宫的主意吧! 「禀少主,姑娘是得了风寒,只要服下几帖药就没啥大碍了。」大夫赶紧收回搭在她腕脉上的两指,认真地道。 裴尊攘一颔首,大夫随即告退。 「唉!我还挺不幸的,一会儿是膀子脱臼,一会儿又差点被水给淹死。」夜游状似哀怨地讪道。 不过,她委实搞不懂裴尊攘的行事作风,一会儿想置她于死地,一会儿又如此关心她的生死,她简直被他弄得胡里胡涂。 「如果这种命还能称之为不幸,那全天下就没有所谓不幸之人了。」 也不知夜游是触及到裴尊攘什么禁忌似的,从他猝然狰狞的面庞以及黑眸里迸射出的万枝毒矢,都令夜游在瞬间丧失思考能力,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后,夜游才想到要反驳:「你干嘛那么激动,我说这些话又没有别的意思。」该死,她明明不是要这么说的呀! 裴尊攘的鹰眼仍瞬也不瞬地紧盯住她,不过,他的神情里除了不寻常的诡谲之外,已无夜游所害怕的残狞。 「出去。」 就在夜游想再度躲进柔被里头时,一道极度压抑的沉声冷不防刺入她耳膜,她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所以她的动作并没有缓下。 「出去。」 夜游并不是聋子,所以当她听到裴尊攘要她滚蛋的声音时,她觉得十分难堪。 「裴尊攘,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要她留下时,他可以毫不客气地将她甩上床,要她走时,他却只差没一脚将她踢出。 好歹她也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算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况且父皇疼她又如何,到最后父皇还是不顾她的反对,要她远嫁日国。 「若不想死,现在马上给我滚出白苑。」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刷的一声,夜游猛地将被子一掀,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下床,昂首踏出房间。 一记清脆的爆裂声在夜游离开的下一刻响起。 裴尊攘有些难以理解地望着手上的碎杯,当他看到丝丝的血液从他掌心慢慢淌出时,他的眸光猝然转为黯淡。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这么直盯着自己的手,直到姚振进入。 *** 「少主,主人信中有何指示?」姚振见少主看信后久久没有下达命令,遂出声询问。 裴尊攘面无表情的将信笺缓缓接近烛焰,一下子,信笺便完全化为灰烬。 哼!玄续还真疼爱三公主,竟然派出那么多人马来寻找。 「姚振。」 「在。」 「严密看守山庄四周,只要发现皇室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 *** 唉,当初她为何要答应当什么贴身奴婢?想想还真是自找罪受,活该。 这一日,夜游又来到后山溪畔,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屈腿叹息着。 自那天被裴尊攘给赶出白苑后,她便刻意躲开他,因为她怕一见着他会忍不住「以下犯上」;不过有点倒是挺奇怪的,也是自那天开始,他就不曾召唤过她这位贴身奴婢,所以她也就乐得成天在山庄里闲晃。 反正这幽夜山庄只有裴尊攘敢命令她,至于那位「猪儿姊」,说来也真巧,因为她也是从那天起就不见猪影。哼!八成是平日做人太失败,所以才被主子给撵出山庄。 思及此,夜游的心情才稍稍舒畅起来。 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整整七天,等七天一过,她就能够离开这里,好好到外面闯荡一番。 突然,从上游漂流下来的一团蓝色物体吸引了夜游的目光。 「那是什么东西?」她站起身,满脸狐疑地往溪边步去。 不过,几乎灭顶的可怖记忆犹存,她尽管十分好奇,却又有点踌躇不前。直到蓝色物体即将从她面前流过之际,她才惊觉到蓝色物体竟是一个人。 既然是一个人,她第一个反应自然就是移动僵硬的双脚,在涉水的同时,双手也往下这么一抓。 「哇,真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拖上岸来,「喂,你死了没有?」 她用力地戳着那个人的后背,怎知自个儿的青葱手指竟然沾染了血迹。 「公……」 吓!是个死人!夜游猛地站起,打算回去叫人来──咦,不对,她刚才好象有听到这具尸体发出声音,而且这声音她好象在哪里听过。 「公……公主……」 夜游的杏眸陡地圆瞠,因为她居然听到尸体发出声音,虽然字音很模糊,但她联想到这具尸体极有可能是── 「谭萧!」夜游大惊,立刻将人给翻了过来。「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具让她误认成尸体的男子果然是皇城四品带刀统领谭萧。 「公主……快逃……」谭萧嘴角溢血,双眼更是难以睁开。 「逃?我为什么要逃?喂,谭萧,你别死呀!是谁要杀你?」夜游心急如焚地在他耳边大喊着。 冷不防地,一股莫测的诡异气息倏地朝她袭来。夜游一惊,瞬间偏头,一张冷沉至极、但唇角却往上勾勒出一抹笑意的俊美面庞,乍然映入她眼帘。 是裴尊攘。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救救他。」夜游焦急地看看谭萧,又抬头望向裴尊攘。 裴尊攘先是睇了地上的谭萧一眼,再把两道异常冷澈的目光移转到夜游慌张的脸蛋上,久久没有调离。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赶快救人呀!」被盯着有些寒毛直竖的夜游,不爽地大叫。 「姚振,把他带回去。」审视这张姣美的俏颜好一会儿,裴尊攘才对身后之人下达指示。 「是,少主。」姚振随即将伤重的谭萧扛起带走。 而放不下心的夜游自然也想追上去,但一只如铁钳似的手却扣住她的肩头,并将她扳正,「他对说了什么?」 「没有呀!」夜游皱起眉心。 「说实话。」裴尊攘收紧五指。 「呀!你抓痛我了啦。」夜游痛呼。 「说。」 「他只说要我……要我快逃而已。」裴尊攘是吃错药不成? 「还有呢?」裴尊攘半起狭眸,冷道。 「裴尊攘,你存心要把我的肩头捏碎是不?」不管谭萧对她说过什么话,似乎都不关他的事,他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说!」裴尊攘将她拽到眼前,俯身逼近她微白的俏脸。 「没有啦,他一下子就昏倒了,根本来不及跟我讲什么。」夜游也火大地冲出而口。 哼,只是叫他救个人罢了,活像要他的命似的,早知如此她就不要叫他帮忙。 肩头上的压力顿时撤去,夜游抚着肩头,对着已然转身离去的挺拔身影猛做鬼脸。 *** 三天后── 砰!隐忍三天的夜游终于忍不住的踹开偏厅大门,直冲进来。 「裴……少主,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没这个必要。」裴尊攘连眼也没抬。 「什么叫没这个必要,他可是──」不,她不能说。 「哦,知道他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但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会关心他的伤势本来就很正常。」其实她是想警告谭萧不可泄露她的身分。 「他很好。」裴尊攘扫了她一眼,嗓音无丝毫温度。 「我非得亲眼看到他不可。」夜游也很拗。 「哼,看不出还挺关心他的。」裴尊攘的唇畔浮现一抹近似残佞的邪笑。 「我关心他碍着你了吗?」夜游话峰一转,昂首斜睨他。 可,夜游却不知这句充满挑衅的话语竟会惹来裴尊攘如此激烈的反应。 她看不清楚裴尊攘是如何欺近她,只知道她的下颚突然被人箝住,蓦地,一阵剧痛袭来,「你、你……」她几乎痛到无法开口说话。 裴尊攘如豹的锐眸攫住她痛苦的小脸,贴近她鼻尖的邪俊面庞,更显得犀冷而晦黯。 「说得对,他是碍着我了。」裴尊攘异常低冷的嗓音含有将某人碎尸万段的警讯。 没错,她的人、她的心,唯有他裴尊攘一人能碰、能控制,任何男人都休想从他身边夺走她;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将与她联姻的那个人。 裴尊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碍着他? 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玩笑话,不过,她却笑不出来就是。 「裴尊攘,你说呀!他是哪里碍着你了?」凝视那张仅离自己一寸的恶魔面庞,夜游不自觉地猛吞唾液。 裴尊攘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瞳眸依旧紧紧盯视她闪烁的澄眸不放。 就在此刻,夜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彷佛待会儿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果不期然,夜游料中了。 她活灵灵的大眼顿时失焦,起因是眼前那张面庞骤然放大。或许是她太过惊愕,抑或是她的反应太过迟钝,以致他凶猛的双唇狂烈地覆上她时,她竟无半点反抗,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唇舌几乎快被吮破。 「唔……裴……」该死的混帐东西,竟然敢咬她的嘴。 夜游拼命地甩动头,但她的头却被他扣得死紧。 好,既然此招不行,那她再使出第二招。 夜游抡起小拳,直往他背脊上猛打。但打半天,她发现自个儿像是在替他背,不仅发挥不了功效,一双小手还酸疼得要命。 好不容易,就在夜游快要断气时,裴尊攘终于放开了她。 夜游倚在他胸前急促喘息着,要不是她的腰还被他环住,她大概早已软倒在地。 「你想闷死我吗?」心跳才一缓和,夜游便抬起头,恶狠狠地瞅着那张比平时更加深幽而不寻常的脸。 「放心,我还不会让死。」 裴尊攘带有诡异气息的语声让夜游的心冷不防一窒。 爹说得对,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裴尊攘心忖。 「你、你想干嘛?」夜游似乎也瞧出裴尊攘的异样,她猛一转身,立即脱出他的箝制,逃离他远远的。 裴尊攘一笑,缓步接近已退到门边的夜游。 「裴尊攘,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我……对我乱来的话,你一定会死得很凄惨。」夜游的手已经摸到门闩。 「哦?有多凄惨?」 裴尊攘每跨出一步,夜游的心也就跟着加快一拍,直到他优雅却危险的身形快要接近她时,她倏地一个转身,眼看就可以顺利逃走── 她的后颈骤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拢住,她浑身的寒毛也在此刻全都竖立起来。 「我有淮离开吗?」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项间、耳后,她当下倒抽一口冷气,全身打起哆嗦。 「裴尊攘,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她几乎是贴着门说话的。 该死,她真的有点害怕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箝住她雪白颈子的五指渐渐收紧,而夜游的呼吸也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下慢慢缓滞;就在她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被他一扯一勾,紧接着,她便被迫随着他的脚步往内室走去。 「不!我不要,你快放开我……」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懂,尤其在见到那张大床时,她再笨也知道裴尊攘有可能要对她…… 天哪,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只不过是想见见谭萧罢了。 闷哼一声,夜游被粗暴地拽上床。连忙退至床角的她,仓皇中带有警戒的眼怒瞪着环胸低睨她的裴尊攘。 「迟早会是我裴尊攘的女人。」这时的裴尊攘也不知自己在说出此话时,眼中闪着多么强烈的独占欲。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呢!」夜游原本泛白的雪颊蓦地染上一层红霞。 「是或不是,现在用不着跟我强辩,因为等会儿答案就会揭晓。」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晶莹的小巧圆珠,一点一滴的在夜游的额际上慢慢凝结,尤其在看到裴尊攘从容不迫地褪去他的外衣时,她只能无助地直打哆嗦。 完蛋了,她会被他给生吞活剥的。 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在她身上?呃,不对,是怎么可以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她可是堂堂的──夜游忍不住暗暗呻吟。 就算他身上仅剩一件雪色长袍,但在无形中散发出自然绝尘的尊贵气势,和煽情意味浓浊的气息,都让缩在床角的夜游快没法儿呼吸,全身紧绷。 天哪,到底是谁才有资格散发出这种尊贵仪态?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夜游郁闷到差点哭出。她才是公主耶,为什么他反倒比她更有皇族气派? 「妳要自己脱,还是由我来。」裴尊攘好心地让她自己选择。 「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夜游惊慌到舌头打结。 「月游,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他哑声地说。 「等一下嘛,我……」 夜游来不及把话说完,身形如豹的男性躯体就猛然欺上她;她惊呼一声,柔美的娇躯霎时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夜游惊愕地张大嘴,但由于太过惊骇,她无法顺利地讲出完整的句子。 裴尊攘似乎也无意听她多说废话,唯一能制止她开口的方法,自然就是堵住她的小嘴。 没半点迟疑,他立刻将舌尖探入她微启的檀口,火热地纠缠她僵硬的小舌,辗转吸吮着。 他要她!只要得到她,他的复仇之路就算成功了一半。 他要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全都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迷失的意识在此时回笼,原本紧闭的双瞳亦跟着瞠圆;然而当她那双蕴涵着羞涩及恼意的水眸,迎上裴尊攘一双充满原始欲望的狂肆深眸时,她竟败下阵来。 裴尊攘当然不会给予她反扑的机会,他要她乖乖地臣服在他身下,所以他近乎凌虐地吻着她的唇舌,直到她认输为止。 可惜,夜游终究是夜游,她虽然痛、虽然惊、虽然怕,但她仍是有骨气,而且她绝不可能轻易认输。 惊觉到他的手掌已然摸上她的襟口,夜游心窒。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再使力一堆,也不知是裴尊攘故意被她推开,还是夜游的气力真的惊人;反正无论如何,她的小嘴终于得到暂时的自由。 「裴尊攘你……你不许……不许再对我乱来,你可知我是谁吗?」她拼命地喘息,努力地吸气,在已无转圜余地之下,她不得不向他透露自己的身分。 然而裴尊攘回给她的竟是一连串衣帛的撕裂声。她上半身的衣裳被他撕得粉碎,只留住一件淡青色抹胸。 「裴尊攘,你!」夜游重喘一声,吓坏的娇颜上不仅有着全然的无助,还泛上一层难以抑制的羞涩红晕。 「即使妳尊贵如公主,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他单手将她不断舞动的小手扣住并压制在她头顶上,然后再逼近她微颤的红肿双唇;在她倒抽冷气的同时,幽幽道出几乎让她昏厥的低语。 他居然猜对了,但什么叫作「即使是公主,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她不懂,真的不懂。 而当一灼热霸道的物体冷不防握住她一只酥胸时,夜游一骇,扬声高叫:「住手,我是三公主,我是玄续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夜游。」 时间因而停滞不前。 夜游不断地喘息着,脸上、雪颈除了汗珠外,还染上一层明艳动人的娇红。 她不敢迎向他的眼,只敢将视线集中在那罩住她浑圆的大掌上。天哪,在得知她尊贵无比的身分后,他竟然还敢把手摆在那儿,莫非他吓呆了不成? 不过真正吓呆之人,恐怕不是此刻突然笑起来的裴尊攘吧! 感觉扣住浑圆的五指倏然一紧,夜游的呼吸也跟着随之一窒。 在他逐渐加遽的狂笑声中,含有一种悲愤异常、却又得极力压抑的沉痛,彷佛只要稍微触碰,她就会被这团烈焰烧得体无完肤,尸骨无存。 就在此时,裴尊攘陡地动了一下,夜游一惊,差点从床上跌落。 所幸在此之后,裴尊攘便又如沉睡的豹子,而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夜游,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表现有多么窝囊,在迅速套上裴尊攘的外袍后,立即跳下床,朝门口飞奔而去。 就在她以为即将逃离豹爪的前一刻,她听到一句话── 「夜游,终有一天,我会让妳爱上我。」 没来由的,她打了个冷颤。不过当她抬起头来时,发现外头的太阳炽得慑人。 *** 月明星稀,幽夜山庄却格外沉肃、空寂。 「该死的,他们到底把谭萧藏到哪儿去了?」一道娇斥声从矮丛里短促地响起。 在接连数夜趁着大伙儿熄灯之际摸遍各个角落的夜游,在遍寻不找谭萧人影后,有了杀人的冲动。 只要子夜一过,她对裴尊攘的承诺便算完成,所以她无论如何要在今晚找出谭萧,然后带着他一块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尤其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的寒毛就会无法克制地全部竖起。 夜游,终有一天,我会让妳爱上我…… 不期然的,夜游忆起裴尊攘那句不容人抗拒的霸道宣言。难道说,就是因为她在无意间喊出不喜欢他的话,才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娇媚可人的绯红印上夜游的双颊。她在脸红什么,办正事要紧。 在夜游拼命甩动螓首,以甩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旖旎画面时,她的眼角突然瞄到一个人──一个手持托盘的可疑仆役。她的眼霎时一亮,终于有线索了。 她旋即以树丛作为掩护,小心谨慎地跟在仆役身后,直到仆役转进一整排楼阁前,然后再走进一间与其它房间并无两样的厢房内。 谭萧一定在里面。夜游似乎十分笃定。 顷刻后,仆役从房内走出。 一等他走远,夜游立刻从暗处跳出,悄悄推开未上锁的房门。 一进门,夜游乍见半卧在床的人确实是她寻找已久的谭萧,忍不住兴奋地冲上前去。「谭萧,你该死地果然在这里。」 「公、公主,真的是妳……」神情略显疲累及苍白的谭萧,有点不敢置信地怔望着夜游。他还以为自己在伤重之时所见着的公主是他的幻觉。 「谭萧,你走得了吗?」 「应该可以,没问题。」谭萧眉宇轻皱。 「好,那你赶快把衣服穿上,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您知不知道属下找您很──」 「先别讲这个,我们快走啦!」 向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公主为何会如此紧张?谭萧在着衣的同时,忍不住狐疑起来。 莫非,在暗地里帮助公主逃过他追踪之人便是此地的主人? 但谭萧来不及问出心中疑惑,因为夜游竟将他一只臂膀放在她的肩头,让他在行走时不至于负荷过重。 「公主,这──」夜游此举令他尴尬无措,深觉踰矩的他急忙想把手臂抽回。 「别啰唆了,你以为本公主爱扶你呀?要不是你有伤在身,而本公主又不想耽误宝贵的时间,本公主才懒得理你呢!」训示完毕,夜游便不由分说地拖着他离开厢房。 而当一双紧贴的人影迅速离去后,又有一双一前一后的颀长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才刚踏离的地方。 「少主,真要放他们走?」姚振低问。 「谭萧没死不是吗?」裴尊攘冷眺远处的小黑点。 「对不起,少主,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当场将谭萧格杀。」这还不打紧,最失策的是他居然被三公主救起。 裴尊攘神情益发深沉、诡厉。 「少主,要不属下马上前去将他解决?」 「不必,现在杀他反倒坏事。」裴尊攘眸光一凛,沉道:「姚振。」 「在。」 「通知上头,开始进行下一步计画。」 夜游呀夜游,有本事妳就尽管逃吧!要不等下次见面时,我将不会再放过妳。 *** 「公主,您怎么了?」谭萧不解地侧望突然停住脚步的夜游。 「没什么。」夜游将回望的小脸又调了回来。 奇怪,她怎么觉得背脊一阵冰凉,好象有什么人站在她身后吹气似的。 嗟,她何时变得如此无胆了! 不过,从马房偷偷牵出二匹马作为代步工具的夜游,在与谭萧离开幽夜山庄前,仍旧想不透个中原因。 *** 天空已然放晴,但被大雨洗濯过的官道依旧潮湿难行。 谭萧虽急于想带公主回宫。 「本公主是绝不会同你回宫的。」 破庙内,刚睡醒的夜游,优雅地掩着小口打呵欠,然后斩钉截铁地对着一旁皱着一双浓眉的谭萧说道。 「公主,请别为难属下。」 「为难你又如何,别忘了,你本身已是自顾不暇。」夜游坏心地提醒他这个受伤之人已无能力逮她回宫。 「公主,就算属下会因而身亡,也要完成圣命。」 谭萧的誓死模样,顿时冻结夜游得意洋洋的笑脸。 「谭萧!」她扬声怪叫。 「对不起,公主。」 「不要跟我说这种废话。」夜游指着他的鼻尖大骂。早知道他如此顽固,她就应该把他丢在幽夜山庄,让他自生自灭。 「公主,逃避是不能够解决事情的。」 「你说得很对,逃避是不能够解决事情,但为什么那个牺牲者是我;既然要联姻,又为何不是日国公主前来夜国和亲呢?」她最忿忿不平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她无婚配对象,就必须嫁给一个从未谋面之人,这对她来说委实太不公平。 「公主,您婚配的对象不仅具有皇子身分,更是皇位的继承者;一旦公主成为太子妃,将来亦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 谭萧愈说到后头,语气就愈显得沉闷,夜游却丝毫没感觉出他的异样。 「哼,本公主不希罕当什么日国皇后。」她要的是能够一辈子和她长相厮守、没有三妻四妾的男子。 不期然的,她的脑海竟无端浮现一张俊美无俦、冷戾至极的男子面庞,令她错愕的是,拥有这张面庞之人竟是──裴尊攘。 不不不,她喜欢的人才不是他呢! 「公主。」 而且,她讨厌死他了。 「公主!」 「干嘛叫那么大声?」猛然回神的夜游,俏脸一片羞红。 「属下有件事想请教公主。」谭萧故意忽略夜游脸上所绽出的光彩,一脸肃穆地道。 「那你就赶快问,问完本公主就要走人。」她就不信他阻挡得了她。 「当时助公主逃离十二骑之人便是山庄主人吗?」他无奈开口。 「没错,就是他。」 「公主可清楚他的身分?」 「嗯,大概吧!」他还能有什么身分,依幽夜山庄的建造规模,再加上他一身贵气十足的公子派头,八成是京中有钱人家的阔少。 「那公主是否能告知属下此人的名讳?」就算山庄主人收留他,并医治他的伤势,谭萧还是觉得此事古怪。 夜游在撇撇嘴、吊吊眼之后,不屑地哼道:「裴尊攘。」 「裴尊攘?」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夜游噗哧一笑,「莫非你识得他不成?」瞧他一副认真思索的蠢样。 「公主,此人绝没有您想象中的简单,而且属下受伤的地点便是在山庄──」 「呀!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这事呢。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有,当我把你捞上来时,你干嘛要我逃?」她还记得裴尊攘在追问她此事时口吻有多差。 「这……属下在山庄附近寻找公主下落时,突然遭遇蒙面人的袭击。他们出手狠毒,招招都要置人于死地,属下所带来的人也无一幸免,最后属下只有跳水才保住了性命;至于属下要公主逃离一事……可能是出自于自然反应吧!因为属下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情况了。」 敢情他叫她逃只是他在说梦话?不过,夜游似乎没捉到重点,那就是谁要谭萧的命。 夜游不再细思,转身便要往外走。 「公主……」身躯虽遭重创,谭萧仍旧尽责地闪身堵住庙门。 「让开。」夜游昂首冷道。 「公主,请随属下回宫去吧!」若无法完成圣命,他也只有提头去见皇上。 「本公主说,让开。」夜游娇美的脸蛋慢慢狰狞起来。 「属下绝不能让公主孤身一人,那样太危险了。」 「本公主就是不怕危险,你快给我闪开。」夜游使劲推了谭萧一把,眉眼带笑地跨出庙门。 「公主,属下知道他是谁了。」被推至一旁的谭萧,脸上神情丕变。 如果他记得没错,裴尊攘极有可能是…… 「谭萧,你自个儿多保重。」可惜夜游泰半的心思已翱翔在天际间,所以离去的步伐依旧轻快。 「公主,裴尊攘并非一般平民,他是裴贵妃的亲侄,武越王府的小王爷。」谭萧总算记起他的身分。 夜游立刻住住去势,「你说什么?裴尊攘是武越王府的小王爷?」猛然回身的她,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大。 小王爷,他竟然是位小王爷。哼,怪不得那么会摆臭架子,连她自暴身分时,他也是一副不屑的恶劣德行。 就算是皇室宗亲,但仍只是名小小的王爷;而她可是金枝玉叶的三公主,若真把她给惹毛了,嘿嘿……就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谭萧不解公主的表情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种变化,只要能暂时拖住公主的脚步,他相信他们一定会赶到的。 「武越王一族虽属外戚,却是出了名的神秘,所以属下才没有立即记起裴──小王爷的身分。」谭萧虽不清楚公主与小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何事,却仍敏感地察觉公主对小王爷,似乎存有某种的…… 「本公主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她本来把他视为一般的平民百姓,而他既然是位小王爷,入皇城想必也不至于太困难,那他会不会── 哎呀!她想这做什么?除非父皇打消要她和亲的念头,否则她绝不可能回宫。 「谭萧,这回本公主真的走定了。」夜游很笃定地说。 「你们终于赶来了。」谭萧突然说道。 「谭萧,你在说什么,谁是你们?」一时之间,面对着谭萧的夜游有点搞不懂他为何要说这句话。 下一刻,夜游终于明白谭萧的意思了。 「属下参见三公主。」 猛地回身的夜游,怒瞪着破庙前一群单脚跪地的蓝衣侍卫,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掐断谭萧的脖子。 「公主,请随属下们回宫。」 一对十,她能开口说不吗?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让刚回宫不久的夜游再次暴跳如雷,气愤难消。 在轰走所有上怜玉宫向她道贺的皇亲国戚,夜游铁青着一张俏脸,怒瞪唯一还留在殿堂之上,垂首而立的谭萧。 「这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在暗中动手脚,父皇的追兵怎么有可能找到我们?你……哼!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直指他的纤指因用力而频频轻颤。 见谭萧依旧闷不吭气,夜游搁在半空中的手放也不是、挥也不是,最后,她干脆将所有的委屈及愤懑完全出在那堆得半天高的贺礼上,全被她砸个七零八落,散乱一地。 见满地狼藉,夜游的心情果真好转些,只可惜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三公主,这些贺礼都是……」 「谭萧。」夜游一副龇牙咧嘴状。 哼,该他开口说话时,他就像个闷葫芦般不吭一声,真正要他闭上嘴巴时,他反倒热心起来。 「我实在搞不懂父皇到底在想什么,一下子要把我许配给日国太子,一下子又要把我嫁给那个、那个人。我都快被父皇给弄胡涂了。」 那道圣旨不仅来得突然,更是不可思议。她还以为父皇已经下定决心要她远嫁日国,岂知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三公主,据说是日国方面迟迟无法做出迎娶公主的决定,而且公主您又离宫在外,所以皇上才会顺水推舟,干脆取消联姻一事。」 夜游水灵灵的大眼为之一亮,「你是说,本公主不用嫁给日国太子了?」 「三公主您很高兴是吗?」谭萧意有所指的低问。 「废话,那是当然啦!」夜游开心到连眼都成一直线。 「其实,属下根本用不着问。」谭萧直勾勾地看着一脸嫣红的夜游,语调异常沉着地道:「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公主真正喜欢的人是裴小王爷。」当圣旨一宣,公主固然气愤,但从她脸上所绽放出的无比娇态,却是骗不了人的。 如遭电殛般,夜游直挺挺地僵立在当场,全身动弹不得。 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裴尊攘!? 像是被人戳中要害似的,夜游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喜悦及悸动,霎时全变成了愤怒与难堪。 「谭萧,你在讲什么鬼话,你给我仔细听清楚,本公主宁可嫁给日国太子,也不愿嫁给那个姓裴的。」夜游恼羞成怒。 「哦,是吗?」 一道男性的幽柔嗓音,蓦地插入。 「当然──」拔高的娇音突然中断。 是裴尊攘,他怎么会出现在怜玉宫? 夜游圆瞠的杏眸直盯着裴尊攘一身富丽尊贵的装扮,以及一张比她印象中更为俊逸英挺的邪美面庞。突然,她忆起了与他在幽夜山庄的种种,以至于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属下见过小王爷。」谭萧拱手作揖。 谭萧沉着的行礼声震回了夜游的意识。 「裴尊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经通报就擅闯我怜玉宫。」她必须摆出公主的架式,才能压抑住内心那股澎湃的震撼以及那抹不知名的情愫。 「三公主,请恕小王无礼。」 「哼,你以为本公主还是你裴大少的贴身奴……」 咦!他刚才是在跟她道歉没错吧?夜游及时将话咽回口中,一双大眼疑惑地扫视他全身上下。 啧,天要下红雨了吗?要不一向以斜眼看人的裴尊攘怎么会如此反常? 「喂,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本公主可不是傻子,岂能容你──」裴尊攘一个细微的挑眉,立刻让夜游闭上小嘴,不过她可不是怕他,而是她也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要传入第三者的耳里比较好。「谭萧,你先退下。」 「是。」察觉这宫里已无他立身之地的谭萧,默默告退。 就在谭萧退离的下一刻,裴尊攘的身形冷不防地欺向毫无防备的夜游,并做了一件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想做的事。 他粗暴地勾起她紧绷的下颚,在她瞠目以对时,狠狠封锁住她因惊骇而微启的檀口,再蛮悍地探入她口中深处,与之纠缠。 不可讳言的,再一次与她如此娇柔细致的身子相抵时,他就后悔当时因一时情绪失控而没有立即占有她。 不过,她仍旧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这一回,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享用她、兼利用她。 她错了。 裴尊攘依旧是裴尊攘,绝不会因为她身分的改变而有丝毫的不同。 「啊!」裴尊攘突然抽身,眉心微蹙却蕴涵邪意地睨向敢咬他舌的倔强娇女,「不也挺享受的。」 他优雅地拭去唇上的血丝,低吟出的话让跳离他老远的夜游烧红了脸。 「谁跟你一样无耻下──」不,她若失控,不就趁了他的意。「你该不会以为这里还是幽夜山庄吧?」像是要跟他作对似,她抬起小手,抹去裴尊攘所残留在她唇瓣上的痕迹。 裴尊攘眸底瞬间掠过一抹阴沉。「三公主说笑了,小王自是不会把怜玉宫当成幽夜山庄。」他一笑,信步朝她走去。 「喂,你给我站住。」他的逼近,让她显得心慌。 「怎么了,三公主,小王要跟您叙旧也不行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好叙。」 「圣旨不是已经下来了吗?」裴尊攘微微侧首,神情诡谲。 爹的动作果然快速。 「你……哼,你别得意得太早,只要本公主向父皇请求,父皇一定会同意将圣旨给撤回的。」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夜游还是故作姿态的轻哼。 「哦,是这样子的呀!」 「你!」夜游恨不得上前将他那张轻蔑的笑脸给打歪,「裴尊攘,你好样儿的,竟然能把小王爷的身分隐藏得那么好。」她的态度直转急下,小嘴更是挂着一抹甜死人的娇笑。 既然要把话摊开来说,那敢情好,她就把裴尊攘想溺死她的事透露给父皇知道,她就不信父皇在听完后,还想将她许配给他。 企图谋杀公主,这罪够重了吧! 「多谢三公主的称赞,小王真是受之有愧。」以为手中还有筹码可以跟我斗吗?夜游,实在是太天真了。 「本公主才不是在称赞你。」他到底会不会听话呀?算了,她也用不着再和他拐弯抹角,「裴小王爷,你给本公主听好,如果皇上得知本公主差点惨遭灭顶,而始作俑者正是『某人』的话,你说,皇上会作何处理?」 「小王想,皇上定会重赏公主口中的那位某人。」他俊眉一挑的冷笑。 「为什么?」夜游倏地横眉竖眼。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小王回答吗?」 夜游咬牙切齿的狰狞状,当下惹得裴尊攘一阵冷噱。 「公主别气,小王说就是了。因为那位某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搭救公主,皇上自会对拯救公主之人有所赏赐。」 「胡说,你当时根本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河水给淹没。」幸亏她命大,否则哪能站在这里和他算这笔帐。 「原来公主一直惦记着那件事呀!」裴尊攘唇角勾出一抹莫测的微笑。 「是又怎么样?」他干么笑得如此古怪? 「那敢问公主是否还记得,在您离开幽夜山庄前,曾为了要见谭统领而闯入白苑一事。」 「哼,本公主当然记得,当时的你还──」夜游的小舌彷佛被猫给咬掉似的,突然无声;这还不打紧,当她发现裴尊攘那双含着淫邪的放肆眸光时,她窘迫至极,整个人从头到脚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般,娇艳无比。 「公主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他的眸光,更加邪恶。 「不要你多嘴。」她从齿缝间迸出话来。 该死的混帐男人,该死的……混蛋夜游,竟然笨到上他的当。 「公主,小王和一般,都不敢忘却属于我们的那一刻。」裴尊攘偏偏不放过她,执意要在这事儿上打转。 「你住嘴。」她要揍扁他,而且她也真的付诸行动。 她像一阵风似地冲到裴尊攘面前,还未站定就抡起小手,一拳揍向那始终带着笑意的俊颜。 然,那小拳头在离他鼻尖仅一寸之距时,就被拦截下来。「小王并无恶意,还请公主息怒。」裴尊攘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哄骗小孩似地轻拍她两下。 夜游火大,挥手打掉放在她肩头上的大掌。「裴尊攘,你好象笃定本公主不敢向父皇提起是吗?」她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小王没这么想。」 「还是你认为本公主就算把这话说出去,父皇也不会站在我这边?」她露出皓白的贝齿,恶狠狠地瞪视那张漾着无辜笑意的奸佞面庞。 「这小王就更没想过了。」 「哈哈,真好笑,你想骗谁呀!其实你早已认定把本公主给吃死了对不?」 夜游卯足了劲,使力一抽;谁知裴尊攘竟突然松手,害得夜游因用力过猛,十分不雅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公主,没事吧?」裴尊攘的语气近似关怀,却不弯下腰扶她起身。 「你是故意的。」夜游既狼狈又气恼的指控他。 「公主怎么说就怎么是,小王不敢有任何异议。」 「你!」夜游起身,「你给我滚出去,本公主不想再看见你。」伴随着激动不已的驱赶声,是一声抽搐的哽咽。 当裴尊攘对上她濡湿又饱含委屈的大眼,顿时微怔。 不行,再继续捉弄她,恐怕会造成反效果,这对他而言并不利。裴尊攘故意忽视掉那一闪而逝的不忍。 事情都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他停手,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他,包括眼前正背对着他,极力压抑抽泣声的夜游。 「公主……」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紧跟着,一双铁臂自她身后悄然袭来,并顺势将她紧紧搂抱住。 「你在干嘛?还不快给我放手。」夜游一惊,娇小身子拼命地扭动着。 「除非不再生气,否则小王就不放手!」 他炽灼的双唇微微摩擦她敏感的颈脉,教她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再不放手,本公主就命人将你轰出去,你这个可恶的混帐东西!」她捏紧拳头,直往他结实的手臂上猛打。 他当她是小猫小狗吗?随意耍弄一番后再扔根骨头哄她。她夜游可没那么没骨气。 「公主,全是小王的不对,您能不能静下来听我一言?」 「我才不要听你说话,你给本公主滚得愈远愈好!」她用力住双耳,摆明不听他任何解释。 「公主……」 「谭萧、谭萧……」见裴尊攘依旧把她困得扎实,夜游一怒之下,大声急唤谭萧。 然而,不管夜游反抗有多激烈,还是她的情绪有多恶劣,最后全都消弭于裴尊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夜游,我喜欢,做我的少王妃好吗?」 *** 武越王府 「攘儿,这一杯,算是为父先预祝你成功。」 已届五十之龄,却依旧沉稳内敛而无半点老态的武越王裴彦臬,倚坐在华丽的软榻上,朝坐在檀木椅上的裴尊攘举杯。 「攘儿也敬爹一杯,谢谢爹为孩儿所做的一切。」没有武越王,就没有他裴尊攘的存在。他一直牢记此点。 「这是为父应该替你做的。」裴彦臬起细眸笑道。 「爹,您是用什么方法让玄续答应将夜游许配给我?」 裴尊攘十分清楚武越王在朝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然而夜游亦是玄续最疼爱的女儿,在有了联姻的前车之鉴,玄续应该会多加考虑夜游的婚事。 「为父自有办法让玄续点头,现在你只管将三公主迎娶进门。攘儿,你可知为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裴彦臬半垂眼眸,盯着杯中的倒影。 「爹,孩儿也同您一般。」裴尊攘眸底骤然迸射出二道噬残的异光,那是埋藏已久所衍生的强烈恨意。 他比武越王更期待那天的到来。 「爹当然信你,只是……」 「爹有话不妨直说。」 「唉!其实为父的不应该担这个心,一个小小的丫头能对你起什么作用。」裴彦臬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彷佛是故意说给裴尊攘听。 裴尊攘的神色蓦然一沉。 是谁在爹面前乱嚼舌根?是姚振吗? 「爹放心,孩儿做事自有分寸,孩儿向您保证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裴尊攘态度从容冷峻,语调更是不疾不徐,一点都没受到武越王这番话的影响。 他娶夜游,完全是为了报仇,绝没有掺杂任何不该存在的情愫。 「哈哈,为父也相信攘儿不会教爹失望的。」裴彦臬满意地点头,「来,再和为父干一杯。」 当裴尊攘仰头喝下手中美酒,坐在上位的武越王除了开心之外,神情也渐渐转为诡异。 十七年的梦想,眼看就要实现了,哈…… *** 就为了裴尊攘的一句话,夜游可以呆坐在御池畔一整天。 有时,她会对着摇曳的雪色清荷傻笑数个时辰;有时,她会对着不断在池里穿梭的锦鲤,露出一抹似恼似嗔又似羞的美丽倩笑。 奉君命守护三公主的谭萧,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从来不敢妄想些什么,因为他十分清楚自个儿的身分,但── 「公主,裴小王爷他……」 他对裴尊攘并无成见,只是,他总觉得公主自离宫到圣上下旨赐婚的这之间,似乎有许多疑点。 「裴尊攘,他来了吗?」夜游的耳朵好似只容得下裴小王爷这四字。 「不是,裴小王爷并没有来。」见夜游失望地转回头,谭萧唯有苦笑。「公主,请容属下僭越,但有些话属下是非说不可。」他忽而一脸正色。 「说呀!」她无聊道。 「公主是否还记得您的爱马奔雪?」 「我怎么可能忘记。当初若不是你们追得急,奔雪也不至于踩到陷阱,一命呜呼。」提到这事儿,她忍不住回头白了谭萧数眼。 「不,奔雪是被人用内力给活活震死的。」 「你说什么?」夜游霍然起身、转头。 「属下曾仔细检查奔雪的尸身,所以这个推论绝对无误,而当时在公主身边之人,也唯有裴小王爷。」 依谭萧之意,不就是指奔雪是被裴尊攘所杀,而不是误踩陷阱而死的。 「还有,属下遇袭一事,恐怕与幽夜山庄脱不了关系。」 他一直驻守在宫内,根本不可能与宫外之人结怨,更巧的是,他分明就快寻到公主,却偏偏遭到那群蒙面人赶尽杀绝。 「谭萧,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可别忘了在你性命垂危之际,是谁医治你的。」夜游瞠大眼,怒瞪谭萧。 「多谢三公主替小王说话。不过,小王实在不解,我是何时得罪了谭统领,以致遭谭统领误会小王是杀人疑犯。」 一道慵懒的男声陡地插入。 夜游一窒,已无方才想见他的喜悦,只能定睛在他那张故作不解的悠然面庞上。 「裴小王爷,属下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冒犯小王爷之意。」 「哦,难道是小王听错?」留下谭萧,果真是个败笔。 「属下只是将实情说出。」 「好了,谭萧,你先退下。」夜游喝道。她不喜欢这种气氛,更讨厌谭萧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谭萧暗暗叹口气,轻轻颔首,「是。」 「怎么,担心小王对谭统领下手吗?」裴尊攘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 「我没有呀!」 似乎是裴尊攘那句表白,攻破了她内心层层的防卫,轻而易举地擒住她那颗从未悸动过的心;以致在不知不觉中,她强悍的态势渐弱,甚至整个心神都盛满他的影子。是否她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是吗?」裴尊攘勾起她微愣的脸蛋,俯身逼视她脸颊上所浮现出的异样红晕,「那这是什么?」他的指节在她红嫩的颊畔上缓缓摩挲。 「什、什么呀?」夜游愣愣地响应。 「看上谭萧了?」裴尊攘冷冷笑道。 敢情裴尊攘是把夜游脸红的原因归咎在谭萧身上。 「我看上谭萧!」夜游黑亮的乌瞳差点因惊愕而弹跳出来。 「若非如此,为何如此紧张他?」他半起狭眸,一脸阴沉。 他与夜游成婚在即,这中间绝不能出一点差池,哪怕只是一名小小的四品带刀侍卫,他也会把他当成是个阻碍,而所有的阻碍;都必须除去。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看上谭萧,他只是一个、一个……」忽然一道灵光乍现,一脸莫名其妙又激愤不已的夜游先是没反应,而后红艳的菱唇才扬起一抹似嗔的甜美娇笑。 她可以把他的反常,想象成他是在妒忌吗? 「说下去呀!」一见她笑靥如花,裴尊攘的表情益发阴郁。此刻,他狠不得马上杀了谭萧。 「尊攘,你不要生气嘛!」冷不防地,夜游一把抱住裴尊攘,一颗小头颅拼命地往他怀里磨蹭。 裴尊攘有些错愕地睨向怀中不停撒娇的可人儿。顷刻后,他不甚温柔地执起她小巧下颚,一双犀利眸子攫住她带笑的灿眸,「我还没有听到的答案。」 「好,我说、我说。谭萧只是个统领罢了。」夜游一脸无辜地说。 「哼,是吗?」裴尊攘摆明不信。 「嗯。」夜游点头如捣蒜。 裴尊攘鹰眸没错过她脸上的变化,似乎在打量她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以后别跟他在一块儿。」半晌后,裴尊攘冷淡地丢出这一句。 「可是我没法儿呀!」夜游苦着一张脸,而在瞥见裴尊攘急遽转变的神情后,她马上接下去说:「大概是父皇怕我再次逃婚,所以特别派谭萧来监视我,我根本无权命令他。」 「那会吗?」 「会什么?」奇怪,她今儿个怎么老是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逃婚。」 「这怎么可能!」夜游想也不想便急急大叫。等她叫嚷完,才陡地意识到什么似的,随即满脸通红地垂下头,不敢看人。 「夜游,没有什么好羞的。」她的反应让裴尊攘的脸部线条稍稍柔和。 「夜游,奔雪确实是死在我手上。」 裴尊攘此话一出,果然令一直低头不语的夜游震愕地抬眼瞪视。 「为什么?」 「若不这么做,认为我们还有相处的机会吗?」他非常巧妙地解释。 夜游默不作声,似乎已谅解裴尊攘当时的无奈。 「为弥补这个小小的过失,我已经寻到与奔雪有着同样血统的白色骏马。」 「在哪里?」兴奋之情霎时溢于言表。 「等成为我的少王妃,就知道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一个月后,三公主在玄续皇帝的主婚下,正式成为武越王府的少王妃。 历经一连串繁琐的程序,裴尊攘终于将夜游迎娶进门。在送走前来武越王府祝贺的朝臣王公后,他独自朝新房缓缓走去。 过了今夜,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吗? 改变?早在他七岁那一年,他的人生就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如今,立在这儿的裴尊攘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拥有的一切,完全不属于他,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刚成为他妻子的夜游。 不过他绝不是在抱怨,而是感谢。 他感谢武越王把所有的荣耀、权势,甚至是身分全给了他,让他有机会完成心愿。所以他对武越王只有万般的感谢、衷心的服膺。 接下来,他就要逐步实现对武越王的承诺;同样的,他也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后悔曾铸下的大错。 经过一番精心布置的新房,传来阵阵的熏香味,伫立在门前的裴尊攘,表情复杂而阴恻。 当开门声一响起,陪嫁入府的侍女们一一对着步进新房的驸马爷道吉祥后,便鱼贯退出。 挨坐床榻已久的夜游,在裴尊攘入房后,忍不住吁了一口长气。 只要尊攘揭开她的盖头巾,她就可以把头上这顶沉重的华贵凤冠给拿下,让她被压了一整天的脖子能够轻松一下。 但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裴尊攘却迟迟没有掀红巾的动作。 「尊攘。」夜游试探性的轻唤,语气里掩饰不住疲惫。 他明明离她很近的,「尊攘,你是怎么了?」再如何迟钝,她也察觉到原本欢喜的气氛已改变了。 一只大掌冷不防抓住她放在双膝上的小手。 由于事出突然,她放声惊叫:「尊攘,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裴尊攘什么话也没说,就硬拖着她走出新房。当然,为了让这对新人有个不受干扰的洞房花烛夜,新房附近并无闲杂人等走动。 因为步伐踉跄,视线又不明,夜游有几次想扯落红巾,但一想到此生仅有一次盖头巾的机会,她硬是压下这股念头。 然而,尊攘到底要带她上哪儿,她并不认为他们还有什么程序未完成的。 她很想问明原因,到口的话却始终只有唇形而无声音。 她深深吐纳着,试图按捺下一波波潮她袭来的慌乱,直到扣住自个儿手腕的强悍指劲突然松脱,她才知道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是哪里?」她记得自己好象有下过石梯,然后就……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种阴凉的感觉?夜游不自觉地偎近裴尊攘,但那种诡森难辨的气息却是有增无减,令她更加不知所措。 「跪下。」 夜游清清楚楚地听到裴尊攘叫她下跪,那是一种不带一丝温度、疏离阴寒的声调。 有那么一瞬间,夜游完全无法反应,因为他的口吻像是一种……一种恨极了某个人才会有的声调。 是她吗?她自问。 当然不是。她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我叫妳跪下听到了没?」 「你凶──」夜游狠狠地咬住下唇。 咚的一声,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十根白净的手指因愤怒而全绞在一块。 「磕头。」 「什么?还要磕头。」夜游这会儿也不禁发火了。 「这个头,妳绝对要磕。」裴尊攘缓缓蹲下身,贴近她覆面的红巾冷冷说道。 「为什么?」她的身子忽然一震。 「妳到底是磕还是不磕?」裴尊攘冷冷的语气大有「妳不磕我就要妳长跪此地」之意。 就算万般不情愿,夜游也不想在新婚之夜就与夫婿起冲突,何况只是磕个头罢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夜游顺从地朝前方磕了三个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就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总可以从她的语气里探出她的心情有多郁闷。 讨厌,怎么才一嫁入武越王府,裴尊攘的态度就差那么多。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妳的。」 正当夜游满心不悦之际,裴尊攘的歉言来得适时,剎那间教夜游完全忘却方才所受到的伤害。 「来,我扶妳回房去。」裴尊攘温柔地搀扶起有些愕愣的夜游。 然而在夜游看不见的那张俊庞上,却布满难以言喻的深沉仇怨。 对于他判若两人的行径,夜游只能任由他牵扶,傻傻地返回新房。 *** 「我到底是对谁磕了头?」一坐上床榻,夜游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夜游,我们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他若无其事地岔开她的问题。 是谁,她很快便会知道。 「什么事?」 「这还用问,当然是揭红巾,看看我美丽的新嫁娘了。」 一听,红巾下的娇颜不禁漾出了瑰丽的娇笑,她刚刚还以为他── 在红巾掀起的剎那,二人都为之一怔。 如芙蓉般的清丽脸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娇媚倾城。裴尊攘在一瞬间竟有种想把她狠狠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而夜游的怔忡却是来自于裴尊攘的眼神。她从来就不是个细心的人,也从未在意过身边人的感触;但裴尊攘不同,也许是他已经占据她整个心,以至于她可以看出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很强烈的疲倦。 嗯,娶她的确是件挺累人的事。 「尊攘,我──」 「嘘,别说话。」裴尊攘在拿下她凤冠的同时,轻轻对她一笑。「有件事,可比揭红巾还要重要。」 「什么事?」夜游还是忍不住发问。 当他的手开始解她的凤袍之时,她立即羞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 没一会儿工夫,她身上就被他褪到仅剩一件贴身抹胸,露出一大片雪白无瑕的肌肤,「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过妳了。」 「我也是……」羞怯的爱语不知不觉地从她口中逸出。 裴尊攘眸光一炽,灼热的嘴唇以及沉重结实的身躯猛然覆上她。 夜游微微地颤抖着,因为压在她身上的力量是如此地惊人与狂悍。 他一步步地吞噬她、撕裂她,丝毫没留下半丝余地。 她慑于他的急迫,却也为他的失陷而心动不已。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无法自己地闷哼一声;不过当她迷蒙的眼撞见那张似乎比她还要痛苦的面庞时,她吞下口中的吶喊,努力地攀附着他,并尽情摆动着自个儿的娇身。 得到她的响应,裴尊攘便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狂悍的逼近,深深地占领,他要身下的人儿该死地为他疯狂。 不,她真的快不行了…… *** 大婚过后的半个月,夜游依然沉醉在新婚的喜悦当中;裴尊攘却早已在暗地里动了起来。 这一日,夜游兴致勃勃地骑上裴尊攘送给她、几乎与奔雪一模一样的白色神驹,奔驰在王府外的山林。 轻易甩掉随侍的护卫,夜游独自来到一处静谧的山泉旁稍作休息,一脸悠然畅意地看着马儿喝着泉水。 不过,当不远处的草丛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便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喂,我可警告你们别再跟──」夜游本以为是王府侍卫,却见到一名女子从草丛里狼狈钻出后,立即转为惊愕,「秋绒,怎么会是妳?」 方秋绒,现今方右丞之女,亦是她少得可怜的宫中密友之一。 夜游才欢喜迎上去时,怎知方秋绒竟一脸悲切地握住她的双手,哽咽地请求道:「三公主,请您救救我爹!」 「救救妳爹?」夜游拉起欲向她下跪的方秋绒,满脸疑惑地问:「方右丞他怎么了?」 「裴小王爷他、他……」 「尊攘?妳干嘛要提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王爷他……他上奏疏参劾我爹,说他贪污了原本要拿来救济淮水一带居民的赈灾银、粮。」方秋绒抽泣地说。 「那妳爹他到底有没有做啊?」夜游直觉地问她。官员贪渎可是要严惩的,如果方右丞他真的有做的话。 「没有,我爹是冤枉的,他根本没有贪那笔银、粮。」 「既然没有,那尊攘为何要指控妳爹?」她相信尊攘定是握有证据才会那么做。 「这就是我们全家人都不解的地方呀,所以我才来请求公主帮忙。」她根本无法踏进武越王府,只能在府外苦苦等候公主出现。 「我尽量就是了。」 「公主……」就在夜游即将牵着白马离去前,方秋绒又忽然叫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不仅方秋绒神色怪异,就连她也感觉出自个儿怪怪的。 「其实,不仅是我爹,还有两三名朝臣也因为裴小王爷的参劾陆续被贬,甚至是已遭行刑;但由于裴小王爷才与公主大婚,所以想替那些朝臣说话的人也都碍于公主而作罢。」 原来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尊攘就做下这么多的事,那不是挺好的,至少能替父皇分忧解劳。 但,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正悄悄地在她胸臆间扩散着,让她在回府的路上,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 斜倚在床边的夜游,眸光略显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弦月,就连她等待许久的人已经进房,她还浑然不知。 「怎么还没睡?」一抹颀长身影遮挡住她的视线,并在她眨眼的一剎那,欺近她微怔的娇俏脸蛋。 瞬间扩大的俊颜,令她为之一愕,「你回来了。」 「在等我?」裴尊攘口吻依旧不冷不热。 「我有话想问你。」不可讳言,方秋绒那席话的确带给她不小的压力。 朝臣因贪赃枉法而遭查办并不稀奇,但方秋绒却将问题的矛头指向尊攘,好象他们会出事完全是被尊攘所害,这点她就必须要为尊攘讨回公道,而她也相信尊攘绝不会冤枉好人。 「说。」裴尊攘轻拍她雪颊一笑。 「关于方右丞他──」 「妳今天见过什么人?」她未完的话迅速被裴尊攘截走,他的语气不仅凌厉,连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冷峻。 他不是命人看紧她吗? 「我见过……你做什么那么凶?」夜游被他吓了一跳。 一道异芒在裴尊攘眸底乍现。现在可不能把他的小公主吓坏。 他随之而来的轻笑声立刻让周遭紧绷的气氛和缓下来。 夜游见状,皱拧的眉心也紧跟着一松,唯噘起的小嘴依旧嘟得半天高。 「游儿,妳的胆子在成婚后变得更小。」裴尊攘取笑她。 「才不是我胆小呢!而是你突然变得、变得很不一样。」想了许久,她只能说出个很笼统的答案。 「哦,是怎么个不一样法?」连他也觉得自己有很多面,而现下他所要诠释的便是一名善尽职责的驸马爷。 「我也不会说啦!」 「那就别说了。」 他伸出手抬高她的下颚,在她懊恼的视线一对上他时,便猛然倾身覆上她的双唇,在他有意加深这个带有几分粗暴的吮吻时,她开始抗拒。 「不、不要……等等……」她很清楚这个激烈的拥吻若再继续下去,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她也极想和他……不过她心头始终有个疙瘩存在,若没有问明方秋绒所提的事,她会睡不安稳的。 裴尊攘粗喘一声,脸色极为难看。「我要你。」他需要发泄。 对于他的坦白,夜游反倒觉得有些内疚。「那你就快点说呀!为什么你要参劾方右丞?」 裴尊攘在几个深呼吸后,才极为冷淡地回道:「朝政之事,妳不需要过问。」 「可是我一定要知道。」为了好友方秋绒,她必须问个清楚。 裴尊攘忽地静默,久到连夜游认为他不会回答她时,他才开了口:「因为他该死。」 当他说这句话时,他是笑着的,但夜游却丝毫感觉不出这句话有哪里好笑。 「他该死,是因为他真的贪了赈银?」原来方秋绒的爹竟是这种人。 裴尊攘盯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倘若罪证确凿,方右丞会被判什么罪?」 「抄家、灭门。」裴尊攘噙着一抹异常和煦的笑,然后口吻慎重、语含诡异的同她说道。 他曾受过的痛、挨过的苦,就拿方浦他们全家人的性命来抵吧。 「抄家、灭门!」夜游不敢置信地瞠大骇然的眼眸,「事情有严重到需要全家人都……」 「哼!方浦身为朝廷重臣,竟犯下如此大过,更要罪加一等。」玄续把这件案子交给他来办,他当然不会辜负皇上的美意。 「可是,他们家人全都是无辜的,你能不能──」 「无辜?」裴尊攘蓦地大笑,「哈哈……好一句话无辜,哈……」这话听在他耳里还真是讽刺。 「尊攘!」她不喜欢听到他凄凉的笑声。 「好,我不笑,我不笑了。」裴尊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 「尊攘,你可不可手下留情,放过他的家人?」夜游突然握住他异常冰冷的大掌,轻轻晃摇着。 「要我手下留情?」哼,简直是异想天开。她可知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嗯?」夜游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为了方秋绒。」他眸中的诡谲一闪而逝。 「她是我的好友,我希望她别受到牵连。」夜游没去在意他为何知道方秋绒与她的关系。 「好吧,我尽量试试。」 夜游的眼剎那间一亮,「尊攘,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她一把抱住他,甜美的笑意在她唇边漾了开来。 「是吗?」他的唇角也撇出一抹欣喜的笑。 「当然。」她笃定地仰首娇笑。 见他还有一丝不信,夜游就主动将小嘴凑上去,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个儿所言不假。 一个翻身,裴尊攘不让她有机会喊停。既然她难得主动,而且这夜又挺长的,他自是不会白白浪费。 只是,他突然很想知道,当一切事情皆出乎她意料之外时,她还会用这种不设防的爱恋眸光看他吗? *** 「我为什么不能出府?」夜游火大地站在大门前,睨向不许她踏出武越王府半步的侍卫们。 五天了,也不知道方秋绒的情况如何。自从那晚她代方秋绒向尊攘求情后,就不见尊攘回府过,难道方右丞的案子真得很棘手,令他忙到连问候妻子的时间都腾不出?她想干脆直接去找方秋绒,省得她老是心神不宁,浑身不自在。 「少王妃请见谅,这是小王爷交代下来的。」 「哼,我才不管是谁交代你们的,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出府就是。」奇怪,尊攘干嘛不让她出去? 「少王妃,属下不能违背小王爷的命令。」 「哦,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的命令就可以违背了?」夜游露出霸道的笑脸。 「这……」侍卫们个个都面有难色。 「这什么这?还不快点给我滚开。」 「发生何事?」 「爹!」武越王意外的出现,着实让夜游吓了一跳,原本盛气凌人的姿态更在瞬间削减泰半。 无法否认的,她其实挺怕尊攘的爹。 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媳妇儿,不知何故,她总觉得自己与武越王之间好象存有莫大的隔阂;甭说是与他亲近,就连说个话,她也觉得痛苦万分。 「回王爷,是少王妃想出府。」 「爹,我是想出府去看一位好友。」夜游深吸口气,乖顺地说道。 既然遇着了,她可得安分点。 「公主单独出门恐有不妥,还是等尊攘回来再陪妳一同前往可好?」裴彦臬的一双眼在夜游垂眸的剎那射出十分诡谲的光芒。 「好呀!」她能说不好吗? *** 一直到深夜时分,夜游还是为了不能出府一事而懊恼不已。 「尊攘到底在忙些什么?」 夜游在卧房里不安地来回走动,情急之下,她突然心生一计。哼,连皇城都困她不住,更遑论是小小的武越王府。 换上轻便的衣裳后,夜游随即轻轻推开房门,探头朝四处张望。 正当夜游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转角处时,一只从暗地里伸来的手毫无预警地向她脸上罩来。 夜游大骇,但由于口鼻皆被捂住,让她无法叫出声来。 「说,三公主的房间在哪儿?」低沉的男音在她耳畔响起。 咦,这声音好熟!蓦地,夜游睁大眼,不停对身后的人比手画脚。 「唔……谭萧……唔……我就……我就是……」 依稀听到自己名字的谭萧,立即将怀中女子给转过身,「公主,真的是妳!」 「嘘!小声点。」 夜游赶紧拉着谭萧,转进一间无人住的厢房内。 「公主,您怎么做如此打扮?莫非您要──」 「先别管我要做什么,倒是你,竟敢夜闯武越王府。怎么,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属下只是想、想来看看公主是否过得好。」 「谭萧,你脸红了耶!」 「公主……」 「好啦,我不逗你就是。不过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出府去。」有个武功不错的人在旁,她可以省去不少时间。 「都这么晚了,公主想上哪儿?」 「去方右丞府。」 倏地,谭萧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夜游突然心悸。 「也不是说不对,而是如今的方右丞府已经没有任何人在,因为方右丞一家五十多口,在昨天已全遭行刑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呜……秋绒他们一家人竟全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尊攘不是说过他会尽量试试的吗? 一脸愧疚的夜游蜷缩在一张大椅上,螓首枕在屈起的双膝,一双大眼溢满泪水,遥望着窗外点点繁星。 原来,潜藏在心中的那股不安并非是没来由的,只是,这股感觉非但没有随着方右丞一案落幕而消失,反倒更加钻进她的心底深处,抹也抹不掉。 忽然,她觉得自己对裴尊攘一点都不了解。 一双如铁钳般的手臂毫无预警地圈住她的身子,她只是偏过首,抬眸凝望那股不安的来源──裴尊攘。 「谁惹哭了?」他以手指轻轻刷去她悬在眼角的泪滴。 「就是你。」夜游甩过脸,不让他碰。 「我!」裴尊攘斜眉一挑。 「你明明说过会尽量帮我的,为什么秋绒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也全死了?」夜游忍不住跳下椅子大骂。 「他们全是罪有应得,怪不了别人。」他策划出的结局,岂能有漏网之鱼。 「好,那你倒是说说看,秋绒她到底身犯何罪,还有她家的──」 「够了!」裴尊攘一声猛烈的暴喝,顿时教夜游吓傻了眼,「什么都不懂,少在我面前提什么无辜或装什么可怜,知不知道方浦也曾经做过相同的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已经多活了十七年,是该偷笑了。」最后一句轻喃,冻结所有空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夜游不解的说。 「不懂也无所谓,只要乖乖配合我就好。」他突然俯身平视她盛满不解与仓皇的眸子,淡扬着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 解决完方浦,接下来就要换另一出戏码了。 「配、配合你?」呆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笑俊颜,夜游只觉得陌生。 「对,只要不再提起那些令我痛恨之人,仍然是我裴尊攘最爱的女人。」裴尊攘轻啄了下她丰润的红唇,表情极为温柔。 他知道女人最在乎的便是那个字眼。 「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夜游怔了怔,下一瞬间,她的雪颊开始泛红。 「对,我最爱的女人。」为了牢牢系住她的心、控制她的人,他可以不厌其烦地对她讲上千百遍。 「尊攘,我也、我也很爱你。」现下的她,身心都盛满了无比的甜蜜,而从心底深处所冒出的小小警告,早就被她到脑后。 至于方右丞一家之事,更不用再提,因为她已经刻意把它淡忘了。 「我知道。」裴尊攘绽颜一笑,登时让夜游为之悸动。 他耗费物力、人力建造出规模庞大的幽夜山庄,又浪费精神、时间来陪她玩这场可笑至极的游戏,其目的自然就是要让她爱上他,继而心甘情愿地成为武越王府的少王妃。而他也做到了,不是? 「尊攘,我不要你那么累。」夜游的螓首缓缓贴靠在他胸前,说着连她也不解其意的话。 「我最近的确是挺忙的。」他故作平静地轻抚她的头发,但内心却为她这句话而深深震撼着。 没错,他是累了,这十七年来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为他的家人报仇雪恨,若不是武越王一直要他等待时机,他也不会忍受那么漫长的时间。 不过,他不信天真到几近愚蠢的夜游能看出他的疲倦,她或许只是因为他许久未曾踏进房门而向他抱怨罢了。 「没有人能够帮你的忙吗?」她轻问,眼中有了迷惑。 他顿了一下,继而诡异地道:「有。」 我还在想这个话题该怎么绕才好,没想到就自动送上门来,真不愧是我的好妻子。裴尊攘暗暗哼笑着。 「谁?」 「。」 「我?那你快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她立刻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瞧着他。 裴尊攘别具深意地道:「其实,这也不算是帮忙,而是……」 「而是什么?你快说呀!」夜游反倒心急如焚。 「先别急,这事儿是绝对跑不掉的。」没有这位主角,这场戏就没法上演了。「的大皇兄最近摔了马。」 「什么,那他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他……」 「听我说完。」裴尊攘修长的手倏地点上她的唇,教夜游不得不闭上嘴,「大皇子无事,只是得躺在床上个把月才行。」 「那我得进宫探视他。难道你要我帮忙的事,跟大皇兄有关?」夜游一脸狐疑地瞅着他。 「没错,我正是要进宫探望的大皇兄,毕竟他是夜国未来的皇帝,自是不能出一点差池。」他话中带有几分嘲讽,就连神情也透着一抹诡异之色。 正担心着大皇兄伤势的夜游,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可我还是不懂。」 「大皇子虽然无碍,但在床上躺那么久也不是件挺高兴之事,而我们府里正好有一味能治筋脉损伤的上等圣品,所以……」 「我晓得了,你是要我送药去给皇兄。」原来尊攘那么关心大皇兄的伤势。 「大皇子贵为储君,除了御医所开出的药方之外,应是不会随意服用臣下所呈的药膳;所以还是必须藉由,才能让大皇子明白武越王府的一点心意。」裴尊攘垂下眼,一副很诚心的模样。 「那好,我明儿个就进宫去。」夜游爽快地应允。 「谢谢,游儿。」 「你用不着谢我,这本来就是我应当做的事。」她不好意思地笑着。 裴尊攘面对她含笑的眸光,唇角也不由得撇出一抹笑意。 「不过──」她突然敛起笑容。 「有问题?」 「这就是你要我帮忙的事呀?」未免也太简单了。 「呵,可别小看这档事,换成是其它人,连要踏进煜宫一步都不可能。」裴尊攘一指点上她的眉心。 对于他的吹捧,夜游只是骄傲的一笑,并无反驳。因为尊攘说得没错,大皇兄的确是满疼她的,倘若由她亲自送去,他准是会喝个精光。 然而,待明天过后,她才知道……一切将全变了样。 *** 煜宫 「夜游,嫁得可好?」 太子妃亲切地拉过夜游的手,好生端详着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风姿与喜悦。 「嗯。」夜游喜孜孜地应道。 「唉!三妹好,但本宫可不太好了。」躺在床上而无法自由行走的大皇子,忍不住自我解嘲一番。 「殿下。」太子妃无奈一笑。 「大皇兄,这次三妹前来,可带了一样好东西,包管你马上就能生龙活虎。」夜游拍拍胸脯,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 「哦,什么东西?」大皇子俊眉一挑,斜看着夜游。 夜游神气一笑,立刻从带来的竹篮里拿出一盅她熬煮了一个晚上的药膳,然后小心翼翼地端上去。「喏!就是这个。」据尊攘说,这药膳只要一服下,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见到效果。 「什么?又是药膳。」大皇子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大皇兄,你就忍耐点嘛,听说这味药真的非常有效。」她定要大皇兄乖乖地把这药膳喝下,一来是希望大皇兄的伤能早点痊愈,二来当然是尽快完成尊攘所交代的事。 「这……」 「殿下,这可是夜游的一番心意。」太子妃也说话了。 「好吧!既然是三妹的心意,那本宫也不好再推辞。」 大皇子叹了口气,将药盅接过。就在他低头欲就口时── 「请等等,殿下。」在旁一直没开口的太医,突然出声制止。 大皇子纳闷地侧望一脸狐疑的太医。 「请教三公主,这盅药是用哪几味药材所熬成的?」 「这重要吗?」太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陷害自己的皇兄不成? 「对不起,三公主,微臣并无意冒犯,但微臣为顾及太子殿下的身体,还请三公主体谅微臣。」 「本公主不知道啦!」哼!气死她了。 「若是这样,就请恕微臣失礼,那盅药膳不能让太子殿下服用。」太医说完,竟上前从太子手中取走药碗。 「太医你……」眼睁睁看着辛苦熬了一夜的药膳即将被扔掉,夜游简直快气哭了。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太医,把那碗药给我。」不忍夜游的苦心白费,太子妃想到一个好方法。 「太子妃,您想……」 「倘若太医不放心这药,那我就先喝一口。」语毕,太子妃果真舀了一匙半凉的药汁喝下。 「太医,本公主可是大皇兄的妹子,你未免也太过小心了吧!」 「这……微臣职责所在,请三公主见谅。」太医期期艾艾地回道。 然而,剧变就在夜游挑眉噘嘴的时候发生。 「啊!」太子妃突然惨叫一声,脸色白得吓人。 「爱妃!」 「太子妃!」 骤然,整间寝宫乱成一团,唯有呆立在旁的夜游,抖颤着身子,满脸惊愕地看着一丝丝鲜血从太子妃唇边慢慢流出。 *** 发生此事之后,玄续皇帝把夜游软禁在怜玉宫。所幸太子妃只喝了一小口,在太医紧急抢救后总算捡回一条命,但元气已然大伤。 「我差点害死皇嫂、我差点害死皇嫂……」趴卧在床榻上的夜游,感到罪孽深重地不断谴责自己。 为什么那盅药会出问题,而且毒性还那么强?万一那时太医没制止,那大皇兄岂不是……她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只是她不懂到底是谁会在药里下毒。 这下可好,她非但帮不了尊攘的忙,还给武越王府惹出这么一个大麻烦。 不!她绝不能把尊攘给拖下水,有什么事就让她一人来承担。 「三公主……」 对,就让她顶下这个滔天大罪,就算父皇要赐她死,她也绝无怨言。 「公主。」 夜游偏过憔悴泛白的小脸,看着伫立在屏风前、一脸严肃的谭萧。 「你是来宣读圣旨的吗?」夜游像是看开般的一笑。欲谋杀当今太子,定是死路一条。 「不是,皇上还未做下决定。」谭萧缓缓摇头。 「那你来做什么?」她不需要别人来可怜她。 「公主,难道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裴尊攘从中作祟。」他一直觉得裴小王爷有问题,可惜就在他快要查出真相时,公主竟已无辜地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作一切都是尊攘在作祟?」夜游倏地睁大一双红肿的眼,凶狠的模样好象要把面前的谭萧给宰了一样。 「要送药膳来煜宫的不是裴尊攘的主意吗?而在事情发生后,他可曾来探望过公主、关心过公主,甚至是设法营救公主?」 「他、他说不定已经……已经在做了……」 「公主,他若有这些行动,属下还会这么说吗?」公主她陷得太深了。 「你住口,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公主,非听不可,因为属下大概猜想得出,裴尊攘之所以会这么做,是要为十七年前因贪渎案而遭灭门的邵丞相一家人报仇。」 「十七年前……邵丞相……报仇……」 夜游的十指因用力而深深陷进床褥。突然间,她忆起尊攘曾说过的一句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冷不防地,她的身子开始颤抖。 「先前被罢黜及处决的朝臣都和邵丞相一案有关,而在几天前惨遭灭门的方右丞更是当时的刑部大人。」 她现在终于懂他那句话的意思了,但十七年前,尊攘不是还小,怎么会…… 「其中还存有不少疑点,但在邵案中唯一存活的遗孤也不幸早逝,所以由与邵丞相交情匪浅的武越王代邵家报仇也说得过去。」 「等等,你是说,邵家原本还有幸存者?」 「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邵家遗孤之所以存活,完全是因为公主您。」 「我?」毫无生气的眸子,有了些微的错愕。 「公主您的诞生,让皇上大悦而特赦天下,遂让邵家遗孤得以逃过一劫。」就在夜游欲开口时,谭萧又继续接道:「后来邵家遗孤被武越王所收容,不过一年后,武越王对外宣称邵家遗孤因思念双亲而病死。」 「病死了……」恍恍惚惚间,一道意念突然从她脑中一闪而过,「谭萧,你快告诉我,邵家遗孤叫什么?」 「好象叫……邵云阙。」 *** 武越王府高耸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一对黑影。不一会儿工夫,那对影子就跃了下来,在几个腾跃后,顺利来到内院。 「公主,听属下的劝,离开吧!」由于夜游以死作为要挟,迫使谭萧甘冒欺君大罪,护送她逃出皇城。 「谭萧,尊攘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她非见到他不可。 「公主,就算裴尊攘不会,但武越王呢?谁也无法预料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单就谋杀太子一事,便能猜出他们不只是要为邵丞相一家报仇而已。 「咦,他不在房里。」夜游根本无心理会谭萧的话,尤其在卧房内见不着裴尊攘的人影后,她便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快想……他人会上哪儿去? 对了,在大婚那一夜,他曾经带她去……虽然印象很模糊,但她必须一试。 就这样,夜游闭上眼,凭着直觉、靠着运气,来到王府最偏僻的一隅,进入一间稍嫌简陋的房屋后,她便立在原地,四处张望。 她记得应该有个石梯才对。突然,她瞄见一盏异常干净的烛台,她一愣,旋即伸手将烛台一转,一面灰墙骤然开启。 「公主。」谭萧紧追着冲进去的夜游。 「对,就是这个地方。」一股阴寒之气顿时袭上夜游,这感觉,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她现下所站的位置是一间封闭而幽暗的石室。她不经心地朝左一看,霍然惊喘一声。 闻声赶到的谭萧也立即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邵家的神主牌位。」谭萧皱眉低吟。 「呵……游儿,真了不得,竟能找到这里来。」 裴尊攘如鬼魅般的现身,吓得夜游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而站在她身旁的谭萧不禁皱起眉心,并将夜游护在身后。 「尊攘,不,游儿应该叫你云阙才是。」待心绪稍稍平复,夜游望进他幽暗的眸子,语出惊人地道。 闻言,裴尊攘轻缓地露出一抹笑意。原来他的小公主不笨嘛! 「什么?小王爷就是邵家的遗孤邵云阙。」谭萧惊愕地回望夜游。 「谭统领,若非小王不想引起玄续注意,你早该死了。」裴尊攘垂眸一笑,「来人,把谭统领请出去。」在他抬眼的那一刻,口吻竟比眼神还要冷。 突然闪出的二道人影似乎很习惯幽暗,才一照面,便让有所顾忌的谭萧屈居下风;十招过后,裴尊攘的手下便一左一右挟住谭萧,往外疾退。 「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儿?」夜游也想追出去,但她的双腿好象生根似的,怎么也移动不了。 「怎么,不是挺关心他的吗?那就赶快追上去呀!」裴尊攘冷冷一笑。 「我是来找你的。」夜游的手紧紧捏住罗裙的两侧,努力将心头各种情绪全给压制下来,她绝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找我?我还以为经过这次教训,应该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他嗤道。 夜游呀夜游,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呢? 「你,喜欢过游儿吗?」 夜游突然冒出的问题,令裴尊攘的俊颜微微狰狞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问他这种话。 「你,爱过游儿吗?」她再问一次。 在他的身体似乎有某根弦突然断掉。 半晌后。「又何必来问我,在心里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异常凌厉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哼!差点就上了她的当。 「我就是不晓得才来问你。尊攘,你快回答我,快呀!」夜游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袂不放。 只要他还是喜欢她、爱她的,那她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重新和真正的他生活在一块,远离恩怨,做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夫妻。然而── 「我裴尊攘从来就没喜欢过,更不可能爱上,会娶完全是想利用,我这样说是否够清楚了?」 夜游的面色顿时刷白,方才所想象的幸福远景也全部崩塌。 「不!你骗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抡起小拳,不断地打他的胸膛;而裴尊攘就静静地让她打个够,直到她累了、倦了,才缓缓地滑落地面,无助地抽泣着。 「我用不着再骗了,因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不过有件事倒是挺可惜的,那就是大皇子竟没死成。」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的仇不是已经报完了吗?」 「错了,我的仇还没报完呢!」 「那还有谁?」她呆呆地仰首,泪水不停滑落。 「当今夜国皇帝──玄续。」 「父、父皇!」她惊愕。 「要不是玄续误信谗言,我全家上下百余口也不至于枉死。所以,他也要死。」裴尊攘笑容里带着嗜血的残意。 「你疯了呀!?」夜游全身血液几乎凝结。 裴尊攘蓦然仰头大笑。「说得好,我是疯了、我是疯了……」 「邵、云、阙!」她痛苦地掩上双耳,用尽气力地吼出他真正的名字。 疯狂的笑声乍停。 「你以为你杀了皇上之后,你的爹娘就能含笑九泉吗?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不会的、不会的,因为你根本不珍惜你自己……」 「闭嘴!」 「我偏要说,就算你杀尽天下人,他们也活不过来。云阙,你做得够多了,可以了,我求求你放手吧!」她神情哀戚地抱紧全身僵硬的他。 「闭嘴。」 「云阙──」 一记手刀冷不防劈上她的后颈,夜游眼前一黑,软倒在裴尊攘的臂弯。 「游儿……」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杀了她。」 坐在床沿,满脸净是倦意的裴尊攘,轻抚着那张沉睡中的娇柔脸蛋;然而,裴彦臬一声突如其来的命令,教搁在她颊畔上的手陡地一僵。 裴尊攘缓缓侧过首,眼神无波地望向一脸含笑带诡的武越王。 「爹,你要我杀夜游?」他的语气充斥着不确定。 「对。」裴彦臬咧开嘴,缓步朝他走去。 岂知,他愈靠近床榻,就愈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沉重气息。 哼!这个向来听话的孩子果然变了。 「你不听为父的话了。」裴彦臬顿下脚步,重叹一声。 「孩儿只是认为,夜游罪不至死。」裴尊攘调回目光,将视线停在夜游忽而深锁的愁眉上。 曾几何时,天真娇灿的三公主也会有眉头深锁的时候。 她会变得如此,不是你所造成的吗?裴尊攘薄邪的唇瓣讥讽似地扯高。 「如果为父坚持要你杀她呢?」 裴尊攘没说话,脸上亦无表情。 「为父没逼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别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你可要想清楚,当你除掉玄续后,她还会把你当丈夫看吗?」他的话一针见血。 当然不会,任谁也无法将一个杀父仇人视为丈夫,就算是爱他极深的夜游也不可能。裴尊攘握住她小手的五指不自觉地加重力量。 他不想失去她!这股意念一出,连他自己也震撼不已。 夜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攻占他的心,为何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呵呵……即使察觉了又如何,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似乎难以再回头。 裴彦臬怎么也没料到他这番话,反倒让裴尊攘看清自己对夜游的心。 「攘儿,为父可以容忍夜游的存在,但前提是别让她阻碍了你我多年来的心愿。」语重心长地道完,他回身步出房间。 就只差那么一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皇帝梦! 裴尊攘近乎绝望地望着武越王的背影,剎那间,他突然发现,他好象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他企图将充塞在胸口的那股紧 窒之气给呼出,结果却是…… 该死的!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砰!他一拳击向厚实的床柱,整张大床因承受不住而微微摇晃起来。 「唔……好……」 床上人儿细细碎碎的低吟,惊动了裴尊攘。 「游儿。」他似痛苦又无奈地轻唤着她。 「唔……好、好痛喔!」 「痛?」裴尊攘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把她的小手给握痛了。他连忙放松指劲,仍不想放开她的手。 夜游缓缓睁开双眸,直勾勾地瞅住那张盘踞在她上头的复杂脸庞;接着,她眼眶泛红,再一眨,晶莹的泪珠就这么地滑下。 「别哭。」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吮干她的珠泪。 「你不爱我了……」夜游偏过脸,语带哽咽地指控着。 「我──」他无言。 「你不仅不爱我,还要杀我父皇。云阙,你的心真有那么狠吗?」她不敢看着他说话,生怕自己的心再度被他无情地撕裂。 「不要说了。」抓住床柱的手已然浮现出青筋。 「不要我说话,让我变成哑子不就得了;或者,你干脆一刀把我给──」 两根长指蓦地扣住她的下颚,在扳正她小脸的同时,她的双唇也被猛烈地覆住,异常狂炽的深吻顿时教她喘不过气,更甭说是开口说话了。 她应该非常了解他内心的挣扎与无奈,为何还要这样逼他,为什么? 乱成一团的裴尊攘更加疯狂地吻她、啃她、囓她,以证明她仍旧是他的妻、他的爱。 「唔……住手……」 夜游拼命晃动螓首,可惜对丧失理智的裴尊攘来说一点作用也没用。 当裴尊攘结束这个吻时,夜游整个人几近虚脱。 「你……」上气不接下气的夜游,只能以眼神控诉他的暴行。 「我不会让妳死的。」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保证。 「因为你认为我活着会比死掉还痛苦。」夜游深吸口气,语气嘲讽至极。 「妳……」 「我有说错吗?」 他倏然站起身,转身背过她。 他现在说什么似乎都嫌太迟,但是,他身上所背负的仇恨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她根本不知道他这十七年来是怎么挨过的,更不晓得武越王为了替他复仇所做的牺牲有多大。 何况整件事情已经进行到最后,他可以说完全没有退路,也就是说他们俩之间,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妳好好休息吧!」他转身往外走。也许下回再见时,她会恨不得杀了他。 「邵云阙,你给我回来。」 「夜游,妳知道吗?我其实很喜欢妳唤我云阙,虽然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他没有回头。 「只要你回来,我每天都可以这样叫你。」不知何故,夜游又想哭。 「太迟了。」喃喃地说完,裴尊攘推开门,踏出房间。 真的,已经太迟了。 「云阙、云阙……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夜游一惊,一股无形的恐惧感顿时袭上了她;可当她狼狈地跌下床,再奔至门口时,却发现房门竟然打不开。 「邵云阙,如果你敢伤我父皇,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听到了没?云阙……」 就算夜游再怎么嘶声大喊,也唤不回裴尊攘离去的步伐。 *** 今夜的紫琉宫充满不太对劲的气息。 守护内城禁宫的侍卫军明显的增多,而且多到有些离谱,就像是皇城所有的侍卫都聚集到紫琉宫来了。 这时,有一批侍卫军堂而皇之地踏进紫琉宫宫门,而跟在侍卫军身后之人,便是武越王以及裴尊攘二人。 「玄续人呢?」裴彦臬问着已经投靠他的内大臣。 「回王爷,玄续还在御书房呢!」 「好,那我们就上御书房找他讨国玺,哈哈……」 看着武越王一副胜券在握的张狂相,立在他身后的裴尊攘竟有着片刻的茫然。 他不禁要问,难道这就是他所要看到的结果? 不过,就如同他先前所想,他已经没有回头路;而且等他杀了玄续,就可以告慰爹娘在天之灵,然后再由他坐上那张龙椅…… 龙椅?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皇帝,他只想在报完仇之后,远离京师,过着他奢望已久的新生活。 「玄续,你的龙椅就坐到今日为止。」 御书房大门被撞开的声音,震回了裴尊攘脱序的意识。他直视端坐在上位、一脸从容而面不改色的玄续皇帝;剎那间,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太顺利了。 裴尊攘想提醒武越王,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武越王,这就是你为人臣子该有的态度吗?」就算武越王的人马已经将御书房给团团围住,玄续皇帝仍是一脸凛然。 「玄续,现在整座禁宫都是我的人马,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国玺奉上。」 见玄续皇帝仍不为所动,武越王便道:「尊攘,这是你为邵家复仇的好机会,动手吧!」 裴尊攘怔怔地接过武越王递上的长剑,之后,他缓步朝玄续皇帝走去。 真要杀他吗?只要一剑刺穿玄续的心口,他就解脱了。 可他是游儿的父皇,他若死,游儿必会承受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 不,他不想让她变得和他一样。 「尊攘,快动手呀!」裴彦臬催促着。 「武越王,就为了天相大师的一句话,你便要残害这么多人。你听着,朕绝不会把夜国子民交给你这种不忠不仁不义之人。」玄续皇帝敛脸,冷瞪骤然变色的武越王。 天相大师乃是能观天象、卜吉凶、解厄运的一代神算,其论运断命之精准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然,天相大师却在十七年前就下落不明,至今仍遍寻不着他的踪迹。 裴尊攘止住步伐,回首愣望一脸受辱、却没有反驳之意的武越王。 「你就是邵丞相的遗孤吧?」 裴尊攘勉强地把视线再转回玄续皇帝身上,然后,他发现在玄续皇帝脸上,竟透着一抹遗憾之色。 「没错,我就是邵云阙。」握住剑柄的手因紧张而发抖。 「攘儿,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动手杀他!」裴彦臬的声音明显带着急迫,彷佛在害怕些什么。 玄续为何会知道这项秘密? 「武越王,这孩子确实具有帝王之相,但天相大师最重要的一句话,你却没有听到。」玄续皇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裴尊攘会杀他,而且还道出让武越王为之心惊的话。 帝王之相?遥指玄续的剑尖慢慢垂下,裴尊攘一时错愕住。 「什、什么话?」裴彦臬张狂的神态已不复见。 「云阙这孩子虽有帝王之相,却无此命格,所以你的野心难成。」 「难成……」不、不对,天相大师明明跟他说过云阙有帝王之相的,所以他才会…… 「玄续,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攘儿,快杀死他,这样你就可以为你死去的爹娘报仇了!」 报仇!对,他要为冤死的邵家人报仇。裴尊攘垂下的手再缓缓举起,只要他稍微一使劲,就可以结束玄续的性命。 「云阙,不要。」 冷不防的,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突然跑出;在众人皆来不及阻拦下,就这么张开双臂护在皇帝身前,与裴尊攘对峙着。 「妳──」裴尊攘原本想问她是如何逃出武越王府,但她既然已出现在这儿,再问也是多余。「让开!」 「云阙,我不准你伤我父皇。」 「我再说一次,让开。」裴尊攘满脸净是压抑神情。 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攘儿,把夜游一并杀了。」裴彦臬在他身后沉喝。 不。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裴尊攘心中挣扎不已。 「云阙,难道你没听见父皇刚刚说武越王他不忠不仁不义,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收养你,他一定是存心不良,你──」夜游急急地说道。 「攘儿,我叫你快杀了他们。」裴彦臬慈父的假象已荡然无存。 「云阙,你别听他的话……」 「住口,全部都给我住口。」裴尊攘怒吼,登时,一阵狂乱之气也瞬间席卷了整间御书房。 他太累了,累到连喘口气都感到万分困难。也许,他应该赶快把事情做个了结,之后,他就可以休息了。 夜游在他重新提起长剑指向她时,心碎地闭上眼。 死了也好,反正云阙从来就没把她当成妻子来看。只是她除了失望之外,也不禁为他感到悲伤。 可怜的云阙。 怎知时间慢慢流逝,那种椎心刺骨的感觉并没有发生。 细尖的声响让她不自觉地睁开双眼,这时,她才知道裴尊攘已把长剑钉在他们身后的那座屏风上。 夜游惊喜地回望他那双写满痛苦与压抑的眸子。 她居然赢了。 「朕没有错看人。」玄续皇帝欣慰地道。 「因为错看他的人是我。攘儿,你太教我失望了。」裴彦臬狰狞下令:「来人,杀了他们。」 正当武越王所带进的人马蜂拥而上之际,一道黑色影子突然窜进御书房,并以狠绝的掌劲将那些叛逆者全数逼退。 这时,在御书房外,突然震喝声四起,一大批训练有素的亲卫军把武越王的人马给统统包围起来。 裴彦臬见状,神情灰败如土,「玄续,原来你早已发觉我有──」 「反叛之心。」玄续皇帝替他接下话。 「不!我裴彦臬怎么可能会失败,我足足策划了十七年时间,怎么可能会失败!」裴彦臬猛地咆哮不止。 倏然,他目光涣散地盯着那抹失神已久的人影,并大声对他喊道:「攘儿,快杀掉玄续,这样你就是夜国的皇帝,而我就是夜国的太上皇。快呀!」 「哼,到现在你还在做这种痴梦。」回他话的人并不是裴尊攘,而是那名一身黑衣、神情冷漠的邪美男子。 裴彦臬顿时凶狠地瞪向那名黑衣男子,然而,当他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时,他的脸色霍然转为惊恐。 「你、你是……」他颤声地往后退。 「裴彦臬,你该死。」伴随着这句恨声的,是黑衣男子足以致命的掌气。 一抹雪白身影在这股掌气即将烙上武越王胸膛时,出手截下。 「邵云阙,你知不知道你认贼做父了十七年?」黑衣男子噙着冰冷的笑,对着脸上一僵的裴尊攘讪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尊攘直盯着他,唇角微微抽搐着。 「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好,我就跟你讲白一点,实事上,你邵家会完蛋,完全是你背后那个人所搞的鬼。这样你懂了没?」 裴尊攘不敢置信地瞠大黑眸,惊愕到无以复加。 「诚如朕方才所言,武越王就是听信天相大师对你所卜算出的帝王之相,才兴起篡位夺权之念。」玄续皇帝沉重地接道。 「攘、攘儿,别听他们胡说,快!快带为父走……」裴彦臬似乎不敢对上黑衣男子的目光。 「为什么?」半晌后,裴尊攘垂下眼,微弱地吐出问句。 「哼,若你真能当皇帝,那对他来说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为坐上独一无二的太上皇宝座,便设下这一连串的计谋;当然,首当其冲的便是你至亲之人。」黑衣男子很好心地替他解答。 裴尊攘的身子晃了下。 真相大白,原来真正害死他爹娘的人正是他自己。 「云阙!」夜游突然扑向他,并紧紧抱住他,不断地对他轻喊:「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裴尊攘全身无力地埋首在她的颈窝间,低低地问道:「爹,他们所说的,全都是真的吗?」 惊觉大势已去的裴彦臬,当下狂笑起来。「没错,你们邵家会亡全都是我一手布的局,而玄续只是代我执行罢了。哈……」 夜游更是抱紧抖得厉害的裴尊攘,狠不得一拳打歪武越王那张可憎的笑脸。不过,有人替她做到了。 「皇上,依照约定,我要把人带走。」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扛起昏死过去的武越王,纵身离去。 而整个事件,也在此刻落幕。 *** 雨过天青,翠绿的山林旁,一匹骏马正漫步在官道上。 驾着马儿之人,是一名俊美含笑的男子,而在男子身前,还有名娇小俏丽的美人儿,只可惜那女子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游儿,难道妳不愿跟我走?」邵云阙知道她在赌气,却不知原因出在哪里。 「哼!」父皇不跟他计较那是父皇的事,但她要计较的可就多了。 「唉!既然妳嫌我一无地位、二无权势,那我就送妳回宫去吧!」邵云阙说着,竟就要掉转马头。 「等、等一等!」夜游连忙按住他扯缰的大掌,急急地对他大叫:「我才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随便污蔑我。」 「是吗?」 「可恶。如果我嫌弃你,又怎么可能会跟你一块儿离开!」 「那妳到底在生什么气?」邵云阙有趣地问。 「你说过你……你不爱我?」夜游垮下脸,嘟哝地道。 邵云阙不禁失笑。「游儿,妳仔细回想看看,当时我是说:『裴尊攘从没喜欢过妳,更不可能爱上妳』。」 「你不用重复说一遍,因为我记得很清楚。」 「游儿,那我问妳,我是谁?」 夜游旋即露出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你当然是姓邵名云──」她登时一愣,继而心头小鹿乱撞。 「懂了吧?裴尊攘不爱妳,但邵云阙却是爱妳的。游儿……」他垂首在她红嫩的耳畔,低诉着深情的话语。 「云阙……」 她感动地回望,却被他偷得了一个吻。 他身上所背负的枷锁已经被夜游给解开,从今而后,他要与心之所系的夜游,过着他盼望已久的新生活。 是呀!新生活。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尾声 *欲知〈正主儿〉日冕太子的曲折情事,请看f811《日冕太子》 后记于儿 这次的后记呢……暂、停、一、次。 嘻嘻!骗你们的啦,很无聊对不? 其实,于儿真的很想偷懒,可惜准过不了育贞姊那一关;所以,于儿只得乖乖坐回桌前,再乖乖执起笔来。 这本《夜游娘娘》是属于轻松中又带点沉重的架构,不知读者们在翻阅最后一章时,有没有对那名突然冒出来的黑衣男子感兴趣呢? 聪明的读者一定猜想得到那名黑衣男子其实就是真正的「裴小王爷」,所以为弥补他只出现一场的遗憾,于儿决定把他当成下本书的男主角。(原本〈正主儿〉系列在一开始的构想就只有两本而已,所以他算是赚到的。) 因此,〈正主儿〉系列之三的书名,在于儿左思右想一番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既不错、又能配合前两本的好名字,那就是──《镇国美人》。 希望读者们喜欢。 咱们下次再聊喽,拜拜!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