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结婚了（娱乐圈）》 第1章 狗血一缸 今天娱乐版的头条是“陆其彬携小天后汪颖出入帝国酒店”，配图三张，虽然是马赛克级别的像素，但也足够能看得清人脸特征了。 方演静静把整版报纸浏览完，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然后他合上报纸起身放回到报刊架上，就坐回来继续对着电脑打稿子。 方演偏着头戴着一只耳机一边听bigbang的新歌，一边想导语怎么样写才能使这个会议新闻不太无聊。 写了一会，他就听到对面负责娱乐版的一男一女两个记者从走廊那边过来讨论着今天的头条新闻。 “我听d报的蔡雯说陆其彬是形婚啊，难怪一天到晚这么多花边新闻。”女记者田思雨感叹道。 “管他是不是形婚，有东西可写就行，蔡雯要是真能挖出陆其彬是形婚，还会跟你说？早就在d报发独家了。”男记者张永祥语气颇有老江湖的味道。 “哎——”田思雨再次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能转部门就好了。” 张永祥这下倒是十分附和田思雨的观点了，“是啊，干这行都不容易，上次h报那个文全，只在赵晴晴家门外蹲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打进医院了，啧啧。” “这事我知道，也不全怪文全……听说是……”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不太清晰了，这时方演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边，又看了一眼今天的报纸，摇摇头，把另外一只耳机也拿出来塞上，专心写稿。 稿子写到一半，方演手机响了，熟悉的铃声让他不由得头皮一紧，立刻就从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字，陆。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方演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情愿不过他还是迅速滑开解锁接听，按以往掩耳盗铃的叫法喊了一声‘陆先生’然后问，“有事找我？” “周末一起回去看我妈，别忘了。” 习惯性的命令式语气，不过这人声音好听却也就显得不那么讨人厌了。 听到这话，方演迟疑了两秒，道，“周末我约了人采访，时间能稍微晚一点吗？” “只是吃个晚饭而已。” 哦，现在声音好听都有那么几分欠揍了。 不过方演一听这话倒是立刻松了口气，顿了顿，道，“那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方演的‘了’字还没落地，对面就咔哒一声挂了机。 听着对面的忙音，方演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把手机重新放回原处。 嘛，大明星就是比较拽。 可说起来，方演就是陆其彬那个形婚的对象，不过这对于方演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陆其彬形婚这件事几乎算的上是整个娱乐圈的不宣之密，但奇怪的是，就这么五年陆其彬都没有离婚，也没有绯闻传的特别厉害的对象。 所以业界对此的猜测不一而足，例如什么“陆其彬形婚疑为不。举”“陆其彬恋人其实已故”这种稀奇古怪的标题就经常出现在各类三流小网站上。 想到这里，方演笑了笑，抓了抓头发，也挺佩服那些娱乐小报记者的脑补精神。 真相其实简单地像白开水一样。 陆母年事已高，又希望自家儿子快点成家，至于对象是男人女人都不要紧，反正科技发达，试管婴儿代孕什么的都不是事。 重要的是儿子收心。 陆其彬是个孝子，所以他为了完成陆母的心愿，就找到方演形婚了。 至于为什么形婚的对象选了方演这么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记者，一是因为方演低调，二是因为陆其彬觉得方演欠他的。 想到这里，方演自己苦笑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事跟小言剧本似得？ 七年前，方演和陆其彬都还是大四的学生，不过他们之间并不熟悉，想想也是，学新闻的和学表演的，听起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两人互相认识是因为彼此共同的朋友，程绪。 然后如同所有言情小说里面写的一样，狗血都是从三角恋开始的，首先大背景是七年前同性婚姻并没有合法，但方演依然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程绪。 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喜欢方演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地喜欢上了。 为了给自己一个结果，方演选择了在大学最后一年的情人节把自己写的情书交给程绪。可万万没想到情书没有交到程绪手上，却被程绪一个酷爱恶作剧的室友看到并公之于众。 因为七年前的同性恋情还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这封情书一被展示出来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方演自然受到了校方的处分，程绪倒是只给了个警告，可因为校内各种流言蜚语程绪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结果精神出了问题，还没毕业就被家里送到国外去治疗了。 后来方演才断断续续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知道，程绪不光是因为自己那封情书才会神经失常，还有一个内因，那就是程绪当时正在跟陆其彬谈恋爱，但陆其彬一直要求程绪跟他一起出柜。程绪为此一直犹豫不决，精神本来就十分脆弱，再加上方演那封情书的刺激，一下子就崩溃了…… 早知道程绪跟陆其彬已经对上眼的，打死方演也不会做这么划不来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到程绪出国这里已经算是狗血地告一段落，可直到五年前陆其彬找到方演，提出要跟他形婚。 方演一开始是对天发誓地拒绝，直到陆其彬搬出了那个狗血的理由。理由就是，方演欠他的。 方演虽然不觉得自己欠陆其彬的，但他觉得自己欠程绪的，而且那段时间他工作不顺也有点自暴自弃，心想陆其彬一个大明星都走投无路来找人形婚，看来大家都惨，那就一起惨好咯。于是他就破罐子破摔般地答应了。 这么一答应，两人就浑浑噩噩的处了五年，方演倒也不是没想过结束这个荒唐的约定，只是…… 陆其彬虽然为人冷淡，但对他其实也没那么坏，而且陆母着实也很疼他…… 最重要的是，方演没有遇到什么让他非反悔不可的理由。 直白来说就是，方演这货五年都没谈过恋爱。 也是个悲催的孩子…… 周末 方演这边采访结束都没来得及回报社，就急匆匆赶往陆其彬的公寓。 进门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看到沙发上陆其彬面无表情的脸，方演一边道歉一边就匆匆忙忙放下包，往衣帽间里赶。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陆其彬淡淡的声音。 “穿有千鸟格大衣的那套。” 方演一愣，连忙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到了衣帽间，找到陆其彬说的那套衣服，方演就整理着换上了，每次在陆其彬家里换衣服他都格外小心翼翼，因为怕弄脏了弄皱了自己赔不起。 谁让方演第一次去见陆母时穿了一套超市柜级别的西装，从此就被陆其彬鄙视了品味。 陆其彬对于自己不欣赏的事物包容度太低…… 不过方演第一次穿了那样的西装之后，只是第二次再聚餐陆其彬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把陆其彬领到自己公寓的衣帽间里面，一套套让他试穿…… 控制癖也挺要命的。 换好衣服出来，按照老规矩，方演在陆其彬眼皮子底下转了一圈。 在认真打量了方演一番之后，陆其彬站起身，迈开两条长腿走过来，在方演面前站定，然后把方演的领带拆了，重新一丝不苟地打了一遍。 看来明天得把那个三分钟打好领带的视频再复习一遍，方演侧着脸默默地想。 一边想他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把陆其彬缠绕在领带上修长的手指。 不愧是演员，手都长得这么敬业。 然而这只手方演已经看了五年了，免疫力百分之百。 不约！方演在心里坚决地伸出一个巴掌。 打完领带，陆其彬惜字如金地说了两个字。 “出发。” 法拉利开的快而平稳，但方演觉得很无聊。 陆其彬从来都不在开车的时候聊天，而陆其彬又觉得方演每次听歌的样子特别不雅，所以这个时候别无选择的方演就开始想着第二天的采访走神。 这边方演正想着采访的选题呢，陆其彬忽然一个急刹车，方演瞬间就经历了一场急速灵魂震荡。 “出什么事了？”方演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空旷的高速路，一脸恐慌地回头看向陆其彬。 陆其彬没说话，只是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也似乎是生气了。 看着陆其彬沉默的侧脸，方演嘴角抽抽了一下，不至于因为自己走个神就这样吧？方演心想，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走神又不碍你什么事…… 不过方演胡思乱想的一个都没想对，陆其彬沉默了半晌，并没有对方演发什么火，而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 什么玩意？方演觉得事情有点诡异，他的脑回路开始不够用了。 这时，陆其彬已经打开了那个小盒子，一枚闪着奢华光芒的戒指就这么出现在了方演视线里。 白金，呵，还是镶钻的，真有钱。 方演正看着戒指在心里默默感叹陆其彬的壕气，陆其彬却又伸手把盖子合上了。 方演还在想着怎么这么小气才给人看一眼，炫富也炫地彻底一点嘛。下一秒，陆其彬就把那个小盒子扔了过来。 “戴上。”还是惜字如金的两个字。 第2章 城会玩 方演慌忙接过那个蓝天鹅绒小盒子，然而那小盒子还很不听话地在他手上蹦了三蹦。 接过小盒子，方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陆其彬的话，而是迟疑了一会，十分纳闷地问，“不是有戒指吗？这个戴哪？” 确实有，他跟陆其彬形婚的时候陆其彬买的，还是蒂凡尼的定制，也是白金的，不过样式简单也没镶钻，远不及这个小盒子里面那只浮夸。 而且因为陆其彬的要求，方演每次去陆宅都会把蒂凡尼的定制戴上，今天也是，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是不懂了。 陆其彬见方演一副莫名其妙且有些你不说我就不戴的意思，默默看向前方，沉吟片刻，言简意赅地把理由给交代了。 听完陆其彬的理由，方演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心想你们陆家人可真能折腾。 然后方演把陆其彬言简意赅的话加上他自己知道的事实丰富了一下，就是这样的。 陆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陆家媳妇的戒指一定要由长辈亲自选好送到媳妇手上，这样代表着对媳妇的认可，而这样的媳妇在陆家才算有真正的地位。 搞得跟封建社会似的，有钱人就是麻烦。 可到了陆其彬这一代，因为陆父过世早，陆母比较疼儿子，所以当年选好了戒指就直接交给了陆其彬，让陆其彬选到自己喜欢的伴侣就可以直接把戒指交出去，意思就是不干涉陆其彬谈恋爱。 不过没想到陆其彬人是带回来了，戒指却没给出去，陆母一开始还以为陆其彬只是粗心大意，但五年来陆其彬跟方演虽然相处地挺‘和睦’却一直没提要小孩的事，似乎也没什么x生活，陆母心里就有点打鼓了。 于是就开始旁敲侧击啊，问陆其彬跟方演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啊，为什么老是不住在一起，为什么不想要小孩啊，妈妈好想要小孩啊诸如此类的…… 所以陆其彬没办法就…… 听完这个故事，方演表示，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但他还是英勇就范了。 戴个戒指而已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反正只戴一次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 最后方演承认自己就是怂了。 摸着手指上那个冰凉又硌人的戒指，方演觉得，这戒指跟陆其彬倒真搭，又冷又硬。 陆宅是老式别墅，前庭是花园和曲折的走廊，走廊顶上刻着各类欧式花纹的白石柱上还爬满了藤蔓。 现在刚进入冬季，藤蔓的叶子都掉光了，于是就那么光秃秃一片，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荒凉破败之感。 老管家在最前面引路，陆其彬跟方演一前一后地走，路上，方演时不时摸一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想着一会该说什么话。 陆母老早就在客厅等着了，两人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走在方演侧前方的陆其彬忽然伸过手来，牵住了方演的手。 wtf？！！！ 方演刚想抽回手，却被陆其彬料中心思，然后就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疼疼疼—— 方演在心里泪流满面，大哥你戴的戒指是白金啊！硌死人不偿命啊！ 所以这下他也不敢乱动了。 于是两人就手牵着手在陆母七分欣喜，三分审视的目光下入了座。 寒暄了一阵，陆母以遛狗为由把陆其彬给支开了，然后就十分热切又身姿矫健地越过了偌大的餐桌，走到方演面前，拉着方演开始问东问西。 方演本来以为陆母只会问一些俩人感情的问题，或者陆其彬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之类的问题，想想也是很容易敷衍的话题，所以他一开始还是笑眯眯的。 小case嘛，陆老太太他都哄了五年了，简直比哄三岁小孩还容易。 可万万没想到啊！这世间居然会人心险恶至此—— 陆其彬把他给卖了。 对，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方演几乎可以想象陆其彬顶着一张冰山脸如何面不改色地在陆母面前说‘我其实没什么意见，都是小演不太想要小孩’‘也没有感情不好，小演工作忙，我理解’ 呵呵呵呵呵…… 你特么有本事当着劳资的面说一遍啊！信不信劳资分分钟撕了你！方演面对着陆母关切的笑脸，内心自动将其切换为陆其彬的冰山脸疯狂咆哮中。 与此同时，远处牵着狗链站在树荫底下的陆其彬打了个喷嚏。 待到方演陪着笑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他三寸不烂之舌才将陆家老太太勉强摆平之后，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说这么多话了。 幸好陆母比较满意方演鬼扯的那些解释。 陆其彬啊陆其彬！你这个坑死队友不偿命的死冰山！方演在心里又把陆其彬骂了一通。 只是在方演和陆母结束对话的时候，陆母神秘兮兮地给了方演一样东西…… 吃饭的时候，方演想着兜里那个东西，还有给他东西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扭头看了看陆母慈祥的脸，又回头看了看陆其彬的冰山脸，总觉得，自己被这对母子给坑了。 陆母身体不太好，吃完饭就早早在保姆的陪同下上楼洗漱歇息了，于是楼下就只剩下方演和陆其彬两个人。 陆其彬坐在沙发上，方演很自觉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开始看电视。 虽然方演心里很想质问陆其彬为什么把自己给卖了，可看着陆其彬那张脸，他觉得自己又怂了。 不怒自威，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想到这，方演默默叹了口气，其实他跟陆其彬同岁，为什么他就没有这种气质呢？反而老是被人往小里叫，上次那个实习生还…… “吃苹果。”陆其彬低低的声音把方演拉回现实。 方演还没抬头，一个已经削好的苹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握着苹果的是陆其彬修长的手指，往上是黑色西装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袖口，三个银质袖扣低调而奢华地闪着光。 有钱人，方演机械性地在心里重复了这三个字，然后接过苹果，比较真诚地道了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方演的道谢，陆其彬收回手，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径直上楼去了。 方演看着陆其彬上楼的背影，泄愤似的咔擦咬了一大口苹果，嚼啊嚼。 有钱了不起啊。 哦，对了，陆其彬其实是没那么好心给方演削苹果吃的，只是他自己喜欢削苹果玩又不喜欢吃苹果，所以每次削剩下的苹果都成了方演的。 怪癖，方演恶狠狠地想，又咬了一口苹果。 其实这苹果还挺好吃的。 吃完苹果，方演擦干净手上的汁水，看了一眼周围，左右他也是不想看电视的，想了想，垂着脑袋上去了。 进了客房，方演顺手锁上门，打量了一眼房间，发现陆其彬不在，不过里间浴室的门关着，虽然听不到水声，但八成陆其彬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方演看了一眼那张两米的大床，猛地就扑了上去—— 真是太软了！ 方演抱着床简直要泪流满面，虽然这张床他断断续续睡了五年，但因为陆其彬神经敏感怕吵，所以方演没有哪一次敢乱动。 至于他自己公寓那张一米二的小床，唉，连乱动的资本都没有。 蹭着柔软的床，方演迅速地翻过来翻过去，这特么简直是比萌妹的欧派还要软嘛！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方演正感觉自己快要上天了，但陆其彬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下子把他从天上打到地狱。 “你在干什么？” 方演愣了一秒，连忙飞快地爬起来，在看到了床边穿着深蓝色浴袍一脸黑线的陆其彬之后，方演尴尬了半晌，嘿嘿嘿一笑，“我帮您看看有没有暗器……” …… 好冷 陆其彬没有笑，方演自己也就笑不出来了。 沉默了半晌，方演十分迅速地滚下床，作狗腿状道，“您请——” 陆其彬冷着脸看了方演一眼，擦着还滴水的头发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你去洗澡吧，洗完出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哦……” 陆其彬开了口，方演就去了。 去之前，方演先把西装和外套都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挂在了一边的衣帽架上，然后拿了浴袍就飞快地冲进了浴室。 陆其彬看了一眼关上的浴室门，站起身来，去衣帽架上取自己的外套。 他想抽烟。 没想到方演刚才急急忙忙挂衣服也没挂稳，陆其彬刚把自己的外套拿下来，方演的衣服就被带的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陆其彬有点恼火，不过他还是冷着脸，帮方演一件件拾了起来，然后挂好。 只是捡到最后一件千鸟格外套的时候，有一样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 陆其彬本来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可等到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他的脸瞬间就绿了。 铝制的包装，透明的膜，很清楚就能看见里面那个乳黄色的橡胶套。 …… 他是万万没想到方演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还放在他大衣的口袋里…… 方演跟人419？这是陆其彬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念头，不过随即被他否决了。 陆其彬又推敲出了两个可能性，可一想到方演那张纯天然无公害的脸，这两个可能性又都被他默默否决了。 拿出一根烟，点上，陆其彬默默吸了一口，决定等方演出来再问清楚。 所以方演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陆其彬静静坐在床边抽烟，神色淡定，但眼神里有点琢磨不清的光，似乎有事？ 方演一边琢磨着，一边就擦着头发试试探探走了过来。 见到方演出来，陆其彬伸手把烟灭了，然后抬头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方演本来正在用毛巾稀里哗啦地擦头发，听到陆其彬这话，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了手里的动作顶着鸡窝一般的头发，一脸茫然地看向陆其彬。 陆其彬没说话，只是挑了挑好看的下巴。 方演顺着陆其彬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铝制包装的小方块，瞬间石化。 陆老太太你真是害死我了—— 方演十万分尴尬地想。 第3章 演戏演全套 陆其彬见方演脸色尴尬，也不说话，以为事情真的就像他想的那样，好看的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 一看陆其彬皱眉，方演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举双手以示清白，“这是妈给我的，不关我事啊。” 因为一直在人前粉饰太平惯了，所以这个妈方演一溜嘴就叫了出来，刚叫出来方演就觉得不妥，但已经来不及改口了。 想着，方演偷偷看了一眼陆其彬，不过陆其彬似乎并没有太追究一个称谓的心思，只是皱皱眉道，“我妈怎么会给你这种东西？” 哎，又是一个孝子贤孙。 方演只得打起精神，从理论还有感情乃至哲学各个角度正背面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过还没等他分析完，陆其彬就淡淡问道，“那她给你这个做什么？” 总算是相信了？方演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 做什么？ 方演干笑两声，觉得陆其彬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陆其彬看着方演笑得十万分尴尬的脸，沉默了一会，似乎也发觉这个问题太过于微妙，于是就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事要问你。” 哦？ 方演见陆其彬不追究这个，简直是如蒙大赦，摸了摸胸口，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道，“你说。”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目光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半晌，他敲了敲身边的床，“你过来。” “哈？”方演一下子有点警惕了，以前陆其彬跟他最亲密的举动也仅限于牵手搂腰这种，还是为了在陆母面前粉饰太平，一般情况下他们独处的时候，陆其彬会主动跟他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 见到方演不动，陆其彬难得耐心地又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过来。”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考虑了许久，默默蹭过去了。 陆其彬回头看了看神情僵硬的方演，目光动了动，“我妈这次做事有失妥当，我跟你道歉。” “额……”方演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过反应过来立刻连连摇头，“没关系没关系，老人家嘛我能理解——” “我妈糊涂，我不希望你也糊涂。”陆其彬淡淡打断了方演的话。 方演愣了愣，开始琢磨陆其彬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什么来，陆其彬又开了口。 “我下周要去外地拍戏，你有时间就回来陪陪我妈，不要让她再有空胡思乱想。” 说完这话，陆其彬回头看向方演，似乎是在等他的答复。 哦，原来要交代的就是这个。方演默默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虽然没什么别的特长，但哄老人家开心还是没问题的。” 得到方演肯定的答复，陆其彬点点头，“那就这样，我困了，睡觉吧。” 纳尼？这么早就睡觉？方演有点发愣，其实他还不困，还想玩会手机什么的。 可看了三秒陆其彬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方演再次举了白旗，哦了一声，去熄灯了。 方演熄完灯，并没有意料之中地眼前一黑，背后还是有一束不太刺眼的光照着，一回头，原来是陆其彬亮着手机屏幕。 “你上来我就关机了。”陆其彬如是说。 *oss发话，方演连忙三两下爬上床，掀开被子躺好，然后他感觉到身边的被子动了动，接着手机屏幕的光就熄了，是陆其彬上来了。 方演倒是没什么别的好想的，因为他跟陆其彬这样已经快五年了，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他现在不怎么困。 陆其彬要睡觉，方演是不可能吃了熊心豹子胆找他聊天的，于是就自己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呆。 望了一会天花板，方演忽然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应该不是自己眼花。 天花板左上角那里有个发着微微红光的小点。 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方演壮着胆子伸手轻轻推了推身旁已经闭上眼了的陆其彬。 因为刚熄灯没多久，陆其彬也一向对外界风吹草动敏感，所以方演这么一推，他就睁开眼，醒了。 “有事？”陆其彬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问。 方演见陆其彬没有睡着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迟疑了一下，便尽力偏着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看那个天花板上的红点，以前没有的，是摄像头吗？”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在黑暗中微微皱了眉，定神看了一看，然后短短地嗯了一声。 方演一听，愣了愣，扭头低声道，“你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其彬听到这话，沉默了两秒，回过头，默默闭了眼，“应该是我妈让人装的。” ………… 城会玩。方演暗想。 但他念头一转，忽然觉得事情不妙，如果那真的是摄像头，自己刚才跟陆其彬说的话还有交流的动作不是都拍得一清二楚？ 完完全全不像结了婚的感觉啊…… 方演心里感慨着估计这次要完，也不晓得陆母知道了真相之后会不会气出心脏病来…… 方演正在一边感慨阴沟里翻船一边同情陆母，浑然不觉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其彬有了动作。 他只见眼前猛地一黑，感觉到身上盖的被子兜头盖脸就罩了下来，方演一惊，刚想挣扎，忽然就被陆其彬紧紧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陆其彬凑在方演耳边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在方演耳边一吹，方演感觉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一层，不自觉地抖了两抖。 他有亲密肢体接触恐惧症啊喂——！ 陆其彬感觉到方演在发抖，以为他是害怕，手下略略松了松，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抱歉，只不过非常时期非常举措。” 方演还没回过味来到底什么是非常时期非常举措，就听到陆其彬在他脑后轻声道，“亲爱的我错了。” ？！ 卧槽？ 虽然是轻声，但陆其彬用的是正常音量，从来没有听到过陆其彬这种温柔缱绻杰克苏的说话语气的方演彻底懵逼了—— 方演还在断片中，陆其彬又继续杰克苏究极进化时。 “我知道你怪我一直没时间陪你，等拍完这部戏……” 听着陆其彬念的这段高度神似狗血言情剧的标配台词到一半的时候，方演忽然悟了。 麻痹这货在演戏啊！ 麻痹演技不错啊！ 麻痹你能不能先喊啊！ 在内心嘶吼完毕之后，方演开始进入状态了，为表示友好合作，他在陆其彬念台词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陆其彬捂着他嘴的那只手。 陆其彬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方演到底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不过最终他还是把手移开了一点。 方演的嘴巴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也是存了一点恶作剧的精神，方演开口就怨妇腔十足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感受到背后陆其彬在听到这句话时一瞬间的僵硬，方演在心中叉腰仰天狂笑三秒。 让你丫暗算我？ 让你丫演戏不喊卡？ 可万万没想到方演还是太低估陆其彬的演技了，在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陆其彬微微叹了一口气，用宠溺而又无奈地口吻道，“你怎么老是这么任性……” 方演瞬间经历了天打雷劈外焦里嫩的快感，硬生生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其彬反败为胜搬回一局，倒有点得逞的小快意了，继续用那种幽幽的声音开始各种背台词。 方演听着只觉得羞耻max，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而且他在心中愤慨地想，以前只觉得陆其彬是个冰山，但尼玛今天才发现这货闷骚又腹黑啊啊啊！ 正在愤慨之时，方演冷不丁被陆其彬在腰间掐了一把，他下意识就倒抽一口凉气，□□了出来。 方演正想低声质问陆其彬怎么演个戏还弄起人参公鸡了，忽然就听到陆其彬在他耳边低低喘了一声。 卧槽？！ 方演的脸瞬间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你麻痹演戏就演戏！怎么还演起三级片了？！！！ 差评！ 陆其彬喘了两声，见方演没反应，于是就附身凑了过来，在方演耳边冷冷道，“你配合一点。” 陆其彬不说这话还好，说了方演就有点怒了，你大爷的把本少爷当猴耍吗？ 不过转念一想，方演又觉得这时候直接翻脸反而显得自己太low。 那就——who怕who啊？ 想着，方演顺势也狠狠掐了一把陆其彬，听着陆其彬那声短促的痛呼，他有点得意地道，“亲爱的要按摩吗——啊！” 方演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其彬猛地翻身压在了身下。 感觉这会有点玩的过火了，方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就对上了陆其彬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虽然没有灯光，但房间里也不算伸手不见五指，所以这个时候，陆其彬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明亮。 好像所有的光都在他眼睛里了。 方演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第4章 人艰不拆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方演回过神来，立刻就在心里大叫不好。 这个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看着陆其彬幽暗且难以捉摸的眼神，方演终于觉察到了危险接近的味道，一咬牙，用力推开了陆其彬，然后往旁边一滚。 哐当—— ………… 方演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疼啊……浑身都疼，头疼的快炸了…… 陆其彬被方演猛地推开，一下子仰面摔到了床上，本来他还有点生气，可听到那哐当一声巨响，生气也变成了无奈。 沉默了片刻，陆其彬起床开灯，然后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方演，默默伸出了手。 方演本来准备自己缓一会就爬上床去，没想到陆其彬动作这么快，尴尬了三秒，方演乖乖伸出了手。 陆其彬微微使力，把方演拉了起来，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方演忽然看到陆其彬左腿睡裤的裤腿半卷了起来，而右腿的没有。 卧槽……这会方演连疼都忘了，他有强迫症啊尼玛…… 陆其彬把方演拉上了床，自己也脱鞋上床了，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关灯，而且打开了床头柜，弯着腰在里面找些什么。 这期间方演目光时不时落到陆其彬那个没卷好的裤腿上。 要命…… 陆其彬的腿骨很长，小腿很好看，尤其是脚踝那里，不会过分圆润女性化也不会像一般男人一样骨节偏粗大，重要的是皮肤好，白。 可方演的关注点不在这些。 等陆其彬找好了跌打喷雾剂，方演还在看那半只裤腿。 陆其彬并没有注意到方演看的地方，只以为他是疼得有点蒙，于是打开喷雾的盖子就把方演的头轻轻扳了过来。 “有点疼，你忍着。” 方演还没反应过来，陆其彬的俊脸就已经凑了上来，然后唰唰两声，方演感觉到额头上冰凉一片，疼痛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方演刚想道谢，顺便提一提裤脚的事……没想到陆其彬伸手放了喷雾，却没有放开他。 要干嘛？ 方演正在纳闷，陆其彬就低低说了一声‘别动’ 方演不敢动了，然后陆其彬就仔仔细细搬着方演的头看了一圈，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问，“疼不疼？” 过程中方演就明白了陆其彬又在作秀给那边看，连忙扯出一个温柔缱绻的笑意摇摇头，“没事，不疼。” 陆其彬看着方演笑脸，脸色忽然变冷，因为摄像头在陆其彬背后，所以拍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方演没料到陆其彬变脸这么快，而下一秒陆其彬一脸寒意地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你给我注意点。 方演嘴角抽抽了一下，笑不出来了。 陆其彬倒是很会模拟场景，立刻道，“你脸色不太好，要是困了就早点睡吧。”说着就转身去熄灯。 方演本来还在发愣，目光又无意识地落到陆其彬那半截裤腿上，他这次也不知道是大脑发热还是缺氧，居然伸手一下子把那只裤腿拉了下来。 期间方演碰到了陆其彬的小腿，只觉得有点滑有点凉，别的他也没来得及多做感受。 他也并不想感受。 “你干什么？”在黑暗中都听得出陆其彬这句话带了三分怒气。 方演抖了抖。 陆其彬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考虑到万恶的摄像头，他尽量放轻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方演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实在匪夷所思，所以即便陆其彬这么‘和善’他也选择了沉默。 一个大男人强迫症处女座什么说出去很羞耻啊喂——！ ………… 这边陆其彬见方演不说话，沉默了一会，没有再问什么，背过身，躺下了。 这一晚上方演其实没怎么闭眼，因为第二天有采访，所以天还没怎么亮方演就偷偷爬了起来。 在洗手间里洗漱完出来，方演发现陆其彬已经醒了，就坐在床边，脸色不太好，眼圈有点发青，估计也没怎么睡好。 “早啊。”方演决定不计前嫌，于是咧嘴跟陆其彬打了个招呼。 陆其彬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方演早就习惯了陆其彬的不平等回应，所以也没怎么失落就去拿衣服穿了。 衣服穿到一半，方演忽然想到一件事，犹豫了一会，扭头道，“我的资料还在你家没有拿来，你可不可以把钥匙借我？” 说完这句，方演偷偷看了一眼陆其彬的脸色，飞速举手补充道，“我用完了就给你送回来，要是你有备用钥匙我就直接放你家里怎么样？” 陆其彬听了这话，沉默了三秒，站起身往洗手间走，走到洗手间门边，陆其彬忽然侧过头道，“一会我送你。” 啊…… 方演下巴掉了。 陆其彬都这么说了，方演不可能拒绝，而且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陆其彬做事一向都很雷厉风行。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陆其彬已经洗漱好，换完衣服了。 当陆其彬整理着领带夹站在方演面前时，方演脑海里顿时漂浮出了一行红色3d立体大字。 真·帅气逼人 还自带旋转特效那种。 陆其彬站在床边，跟方演对视三秒，想起一件事情，转身就去抽屉里拿出昨晚那瓶跌打喷雾。 “拿着，早晚一次。” 陆其彬抬手一甩，方演慌忙接住，看了陆其彬一眼，他动了动嘴唇，还是说了谢谢。 一般情况下，方演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这次他也一样，正准备接下一个话题，问陆其彬要不要吃了早饭再出发，结果陆其彬整理好领带淡淡来了一句‘不用’ 方演脑子没转过来，心想陆其彬怎么还会读心术了？等他想明白，才发现陆其彬这话接的是他那个谢谢。 唔。 *oss什么时候转性了？ 还是和昨天那样的逢场作戏？ 不过方演算着这个时间，陆母应该还没起床，不至于偷窥。 那么就是——陆其彬心情比较好？ 方演正在心里把能想到的一万种可能性排列组合，陆其彬的一句‘出发’彻底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哎，*oss的心思猜不得，方演一边这么想，一边上了*oss的车。 陆其彬开车的时候也不喜欢有人说话，其实经过这么久的观察来看，方演觉得大约陆其彬是不喜欢跟自己说话，因为似乎他们在一起的独立场合，陆其彬都不太喜欢他开口。 嗯，就是这样。 于是在这期间方演学会了各类走神技能，比如他现在就盯着陆其彬车前的一个挂件想着一会采访回来到底是去吃烧鹅饭还是花甲粉。 烧鹅饭离报社比较远，但是更饱肚子而且香，花甲粉的话就在报社楼下，味道很鲜是一定的就是吃完了肯定还要买别的，量不足…… 陆其彬透过后视镜看到方演神色一会纠结一会舒展，皱了皱眉，顺着方演的目光看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挂件。 陆其彬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个恍惚，他踩了急刹车。 方演一下子从花甲粉和烧鹅饭的美梦里被晃了出来，除了极度的不满还有莫名其妙，他扭头看向陆其彬，正想问怎么回事，可等他看清楚陆其彬的脸色，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陆其彬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了茫然和有那么一丝丝悲伤？的神情。 在陆其彬这种神情持续了五秒以上之后，方演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方演震撼而又不知所措着，虽然他不太喜欢陆其彬，但他也还算是个富有同情的人，陆其彬这种性格的人一般很难会出现这种神情吧？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令人难受的事情，陆其彬应该都能自己内部默默消化掉。 这样的话…… 想着，方演居然神使鬼差解了安全带，凑过去，伸出手，想拍拍陆其彬的肩膀。 万万没想到，他刚伸出手，陆其彬就冷着脸猛地一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方演也因此重重地仰倒了在了椅背上。 虽然沙发椅很软，但这么猛力一震也是有点威力的，而且因为方演解了安全带，瞬间震了个七荤八素。 等方演在翻天倒海的晕眩中挣扎着回过神来时，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心想以后再做这种蠢事就该直播吃翔！ 陆其彬几乎是一路以开f1的速度开到他住处的，方演全程冷着脸看陆其彬不动声色地发疯。 上楼进门，两人全程没什么交流，陆其彬是没心情，方演是在赌气，虽然他知道陆其彬根本就不知道他生气这回事，但他还是想安静如鸡地默默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进到陆其彬大大的衣帽间，方演把自己身上这套高端定制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惯穿的便服，一下子就觉得轻松多了。 方演刚换好衣服，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一条短信。 陆：我先回去了，你不要乱翻东西。 看到短信的内容，方演沉默了三秒，轻笑一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出门。 期间他没有在整个房子里多停留一秒。 这次方演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第5章 猪队友 陆其彬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车里看到方演急急忙忙从公寓楼里出来，然后走到对面去坐公交。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方演的表情。 一辆809过来，方演匆匆跳上了公交，就此消失在了陆其彬的视线中。 陆其彬回过头，脸上也并没有其他太多余的神色，只是缓缓启动了车，开走了。 那个车挂件，是程绪在陆其彬买了人生第一辆车之后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几年来，陆其彬一直在换车，但这个他却一直留着，挂在自己最常开的那部车里。 方演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方演方才看那个挂件的眼神，让陆其彬想到了一些他一直不想深究的东西。 想到这里，陆其彬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不过最终他还是缓缓平复了下来。 想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其彬自己这么冷冷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然后开车去了陆宅。 方演今天被陆其彬气了个半死，决定短期内不搭理陆其彬，专心做几个好点的专题报道，挣钱还房贷。 没错，还房贷。 方演心里一直有个压抑很久的想法，就是想帮父母买套房子，虽然因为很多年前他出柜的那件事父母都已经不认他了，直接搬到了姐姐那里住也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可方演还是想努力一下。 姐姐毕竟工资不高，姐夫也只是个开卡车的，虽然憨厚老实，但养这么一大家人也很吃亏。 自己这套房子如果还的差不多了，就转让给姐姐也是可以的，让姐姐不要告诉爸妈，也算自己尽了孝心了…… 这也就是方演跑得线路还不错却七年也没买车买房依旧住在报社公寓的原因。 方演甚至想过，等房贷还完，就去应聘跑国际线的记者，孤身走天涯，多长长见识，大概能比现在很多吧。 然而要是真说没钱方演也不算没钱，陆其彬给过方演一张卡，说是方演钱不够用可以直接去取，不过这卡方演拿着就一直没用过。 是因为他觉得用了陆其彬的钱这事就变成了金钱交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矮人一头了，虽然他在陆其彬面前也惯常怂……但他不想自己变成靠这种事捞钱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方演不想让陆其彬看不起。 不过陆其彬好像就从来没瞧得起过方演的价值观，觉得方演太没出息了。 可方演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活的好好的，他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就在于让自己开心，凡事量力而为就好，力争上游激流勇进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风。 可能他这辈子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一件事还就是向程绪告白了。 往事不可追啊—— 估计陆其彬瞧不起方演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方演明知道自己跟程绪无论是家境还是成绩都相差很大的情况下还做出飞蛾扑火的那种蠢事吧。 方演真不觉得陆其彬恨他，只是瞧不起，不过这种瞧不起倒比恨更打击人。 每每想到这，方演就觉得心里堵的慌，一堵的慌他就逼自己想别的事，比如今天的报道—— 今天早上的报道是九点钟c城体育馆的一个精品粮油展销会，方演赶到的时候现场人还不算多，于是他匆匆忙忙找到媒体接待点领了嘉宾证就进去了。 天气很冷，场馆里空调开的就很大，方演刚才想事太入神都忘了戴围巾，吸着鼻子进了内场，扑面而来的热空气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看来回去得吃点感冒药。 方演擦了擦鼻子，给场馆通讯员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了位置，方演就赶过去拿了这几天展销会的流程还有新闻通稿资料。 拿到了通稿，又问了一下展览会的基本情况，方演就拿着资料去采访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方演总觉得通讯员小李刚才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异常。 错觉？ 可人家不说，方演也不好问什么，只不过接下来的采访也让方演有点郁闷。 那个卖养生农产品的销售经理一直各种拐着弯夸方演年轻有为啊之类的，让方演都有点莫名其妙。 甚至最后那个经理还问方演有没有比较厉害的推广渠道，红包什么的不是问题。 尴尬—— 方演挺想说自己只是新闻部的不是广告部的，也确实说了，然而那个经理似乎不怎么信的样子。 最后方演只得留了一张报社广告部的联系方式给那个经理。 心累。 好不容易采访完了，方演跑到媒体接待处的简易玻璃房里打稿子，稿子打到一半，d报跟他跑一条线路的女记者陈倩倩给他来了个电话。 “方演啊，今天的粮油展销会你来了吗？” 方演一边打稿子一边夹着手机回复，“我在媒体接待处，你有事？” “哦哦，我马上来找你，刚刚通讯员小李说她出门吃饭了，通稿你那里有，让我先看看你的。”陈倩倩快人快语，不过胜在音色甜美好听，所以也不会让人听着烦。 方演听了这话，思忖两秒，道，“那行，你来吧。” “好嘞。”陈倩倩欢快地挂了电话。 方演继续埋头打稿子，不一会，他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陈倩倩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看了陈倩倩一眼，方演笑了笑，回头手下不停，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打招呼道，“又顺便采购去了？” 陈倩倩露齿一笑，很是一副明眸皓睐的美人样，对着方演示意一下手里的购物袋，道，“都是帮我妈买的，有的是人家展位送的。” “美女就是运气好啊。”方演笑笑，心想他到哪里可从来没什么特殊待遇的，顺手把一旁的通稿和资料抽出来递了过去，“喏，通稿。” 陈倩倩伸手接过资料，眼睛不经意在方演手上瞟过，一双桃花眼立刻瞪成了杏仁眼，惊呼道，“方演啊，你买彩票中大奖了？” 啊？方演不由得皱了眉，怎么回事？ 不过还没等他猜出什么来，陈倩倩倒是已经替他解了谜。 “你手上这只钻戒挺骚包呀，肯定也不便宜。”说着，陈倩倩忽然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立刻便凑了过来低声道，“哪买的a货，仿的挺真嘛，改明我也弄一只~” 一听到钻戒两个字方演就愣了，不过他只愣了两秒，他立刻低头一看。 糟了。 昨天陆其彬给他的那只钻戒他换衣服的时候忘了摘下来，还居然就这么戴了一路…… 难怪那个经理总以为自己是广告部的，广告部油水多生活好啊—— 一边想，方演一边崩溃地想要用什么理由来圆谎才能不让陈倩倩四处瞎说。 陈倩倩嘴快是出名的，不管这钻戒在她的认知里是不是真的，经她的嘴传出去都是一场好戏。 而且如果让领导知道了，保不准方演还会被怀疑私自拿红包抠油水什么的，那就是原则性的问题了。 阿西吧！ 方演在心里草泥马了陆其彬一万遍，觉得这人就是神坑队友体质。 然后他纠结了半天，勉勉强强编了个很扯淡的理由说给陈倩倩听。 “一个朋友买的，我就借来戴着玩玩。”方演用十万分诚恳的表情说着十万分扯淡的理由。 “骗人吧。”陈倩倩果然一脸不信，说着她正准备再继续质问方演，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卧槽一声，“大哥你这是婚戒啊，你傍上富婆了？” 方演脸色瞬间变了，心想这回真完了，可下一秒他忽然灵光一闪，跟着也开始震惊万分卧槽了。 “卧槽这玩意儿是婚戒啊？！” 没想到方演会来这么一手，陈倩倩也愣了，半晌，陈倩倩有点郁闷地一拍额头，“天啦，你真不知道？” 方演作无辜状摇头。 陈倩倩沉默了半晌，道，“我信了，大哥你也真够心大的，你这戴出去要是被那些仰慕你的小姑娘看到了还不得哭死。” 方演见事情有了转机，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懵懂无知一脸尴尬地道，“我自己也不懂这些……” 陈倩倩看了方演一眼，盯了他三秒，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凑过来就想捋他戒指。 “哎哎哎！你干什么？”方演一边起身一边向后躲。 陈倩倩见方演一副缩头刺猬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用指甲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把，道，“大哥，你不摘下来被人误会了怎么办？这玩意这么招摇，你真准备戴着过年啊？” 方演沉默了一会，坐下来，自己把戒指摘了放进口袋里。 陈倩倩看他小心翼翼地模样，却是又生了疑，“方演，你这戒指，不会是真的吧？” 一听这话，方演唬了一跳，立马坚决否认道，“怎么可能？你说我哪里有资本认识那么有钱的朋友？” 陈倩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然后也看不出别的破绽，就拿了资料一边坐着看去了，只是她看资料的期间时不时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偷偷看一眼方演。 看得方演头皮发麻。 方演这边正在水深火热，陆其彬已经到了陆宅。 其实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出门拍戏前的一周他一定会待在陆宅里陪陆母。 只不过昨天晚上那件事实在让陆其彬心里有点添堵，所以今天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第6章 婚戒风波 陆其彬回到陆宅的时候，陆母不在，一问仆人说是出去遛狗了，陆其彬就自己先回了房间。 走到床边坐下，陆其彬看了一眼天花板的位置，红点的光在白天是看不清的。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摄像头，而是陆母一时兴起试装的一套遥感系统，陆其彬知道这回事。 简而言之，就是他昨天骗了方演。 陆其彬一直觉得方演是个傻白甜，而且是个平凡到无可救药的傻白甜。 没什么本事，不理智，还喜欢想入非非。 程绪的事，陆其彬虽然内心里知道方演并不是最主要的罪魁祸首，但他就是都痛恨这种不自量力做事不瞻前顾后的人。 明知道程绪不可能喜欢他，还做出那样疯狂又愚蠢的举动来…… 陆其彬那时候还没步入社会，在上流阶层生活惯了，习惯了精英的圈子，而程绪又是精英中格外不同的那种，所以他才会跟程绪走到一起。 那个时候的陆其彬看到方演这样的平凡又一无是处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样的人存在有什么意义？ 就像方演自己的认知里一样，陆其彬并不是恨他，而是瞧不起他，甚至有点讨厌。 所以在陆其彬找不到其他形婚对象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方演，并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方演好欺负。 可是陆其彬没料到方演会好欺负到了没怎么太犹豫就答应了这事，而且还真的就这么守口如瓶同陆其彬过了五年。 这五年间的相处陆其彬多少对方演产生了些许好的改观，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也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承认自己当初对方演有偏见，但陆其彬拉不下那个面子去悔改。 况且就安于平凡这一点来说陆其彬就知道他们俩不可能是一路人，那还多说什么？ 可能方演唯一的优点就是生了副好皮相，虽然比不上那些明星，但也算得上有灵气。 而且陆母喜欢的长相，程绪长得过于漂亮反而被陆母觉得招摇，方演这种内敛好看的长相加上偏活泼的性格倒是很讨陆母喜欢。 这也是陆其彬为什么能和方演持续维持五年的关系而不提出终止的原因之一。 昨天去陆宅之前，陆其彬无意中查了一下自己给方演的那张卡，发现存上去的钱方演居然分文未动，这倒是让陆其彬有些意外了。 所以方演昨夜那么傻兮兮地来了一句‘不会是摄像头吧’，倒是让陆其彬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 他真的想看看，方演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心，也想看看方演在面对陆母质疑的情况下究竟会偏向哪一边。 所以就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场戏。 最终的结果让陆其彬更加意外了，他知道方演不喜欢自己，也知道方演没有跟男人有过什么实战经验，但就是这种情况下方演居然还能勉强陪自己演完全场。 虽然不太想把什么好词用在方演身上，但方演昨天晚上的举动似乎确实称得起‘义气’这个词。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傻白甜的烂好人？ 陆其彬本来是不信的，可他现在又有点信了。 有趣，陆其彬略略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好的消遣游戏一般。 看来方演又要倒霉了…… 而方演这边刚打发走了陈倩倩，浑然不知陆其彬这边这么对他念念不忘，发完了稿子就提着笔记本往报社公寓赶。 这一路上方演都是捂着兜的，生怕戒指被人偷走，现在想想，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早上实在是太大意了。 赶回公寓，方演都没来得及换鞋脱外套，就径直去开了电脑，然后打开网页，开始搜索手里这个戒指的相关信息。 因为戒身上没有明显的字母只有一个l，所以方演也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按照特征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来。 最后方演想来想去，拍了几张图，用贴吧小号发了一个求鉴定的帖子到珠宝吧里。 发了一会就有人回复，前几贴是水贴，后面的也没什么认真回答问题的，居然还有问楼主在哪里偷的…… 方演看到开始歪楼了，连忙又在回复里澄清，是男朋友送的。 本来嘛，婚戒这种东西说是普通朋友送的也没人会信，虽然方演也不想承认陆其彬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没想到他一发澄清回复，楼更歪了…… 7楼：是干爹送的吧？楼主应该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8楼：看楼主信息，不会是名媛吧hhhhhhhhh 9楼：楼主这是想出手吗，私信聊价格？ 方演看着这些回复，只觉得深深地无力，正准备□□不再关心这事，可刚返回帖子管理页发现又多了几条回复。 方演本来不打算再看的，可想想万一呢，于是还是戳进去看了。 这一看倒让他喜出望外了，倒数第二楼的回复言简意赅不过直击要害，就是一张图，英文的图片上的戒指形制跟方演这个很相似。 似乎是一个网站的新闻截图，下面的英文报道内容里大概提及了价格，美元，而且好多个零。 还有层主自己楼中楼的一个补充。 “不知道你男朋友在哪里订的，这是一个著名珠宝网站的资料，应该可以参考一下。” 回复的这么详细让方演忍不住看了一下层主，惊觉是个13级的大神，立刻发了一个跪拜的表情，然后说了一堆感谢大神云云。 感谢完之后，方演也怕这事引起猜测争议什么的，就立刻删了帖子，然后又特意给刚才认真回复的那个层主发了一条私信解释。 本来以为这种大神不怎么会看私信的，没想到那边居然秒回。 王sir：你跟陆家什么关系？ 就这么一句话吓得方演瞬间呆若木鸡。 完了，被发现了。 方演脑子里就剩这么一句话。 不过他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于是采取了迂回战术。 rjsb：_(:_」∠)_……听不懂 没想到那边又十分劲爆地来了一句。 王sir：那你是小偷咯。 …… 方演觉得这个大神怎么跟那些吧友一样不可理喻，动不动就怀疑人是小偷，好感度顿时下了一层，不过还是耐着心思解释回复了。 rjsb：当然不可能……我是大好良民。 这次这个大神没有秒回了，不过过了一会，他回复了一条更让方演如坐针毡的消息。 王sir：查你ip跟陆家同城的，该不会是家贼吧？ 居然还查ip…… 但是已经说了不是贼啊！ 方演有点气愤，但又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只有弱弱地反驳道。 rjsb：大神我真不是贼…… 十秒之后。 王sir：那就是陆其彬那小子肤白貌美的小娇妻？ 方演简直是目瞪口呆，刚想说怎么可能，那边又来了一条。 王sir：你别反驳啦，这戒指还是我帮雯姨挑的，不会不认识的啦~ 苏雯是陆其彬母亲的名字，从昵称来看，这人可能是陆家关系很近的亲戚。 说真的，方演一点都不想跟陆家相关人士扯上一点关系，要不是今天的乌龙让他好奇起了这个戒指的价值，他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现在被人扒了，也真是虐心啊…… 以为方演还在目瞪口呆中，那边又轻轻松松甩过来一条消息。 王sir：你发我一张照片，我就不把这事告诉你老公~ 艹，什么老公？！方演在心里直爆粗口，不过碍于这人抓了他痛脚，他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剩下默默否认的份了。 rjsb：没有_(:_」∠)_ 王sir：小气~ 看着这*的波浪线，方演觉得内心都是崩溃的，沉默了很久，方演回复了一句。 rjsb：晚安，我要睡了。 惹不起就躲吧，方演再次实施消极避战策略。 结果那边好死不死悠悠地回复了一句。 王sir：不发照片也是可以的哟，报个手机号嘛，不然我就把帖子截图给陆其彬了哈。 方演恨他恨得牙痒痒，又不能发作，可偏偏，方演就是怕他们这样的。最怕就是陆其彬这句话他藏在心里都没敢想…… 没办法，权衡了一下，方演发了一张眼睛鼻子都打了马赛克的脸过去。 过了一会。 王sir：哇靠！你真是男的！！！！ rjsb：…… 王sir：帅哥，约不约啊？ 方演心里一边吐槽脸都是马赛克大哥你哪里看出来我帅的？手下一边却弱弱回复了一条。 rjsb：……大神你放过我吧 方演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发了那张照片，结果那边倒是更嘚瑟了。 王sir：不约就发图给陆其彬。 呵呵呵，方演在心里冷笑三声。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招，方演心想大哥你烦不烦啊？心里默默权衡一番，觉得还是不要透露太多东西出去，免得陆其彬知道了发火。这人他不知道底细还是不要随便乱说什么了，于是心一横。 rjsb：不玩了，要发你就发，要查你就查，我睡了。 王sir：帅哥你生气啦？ 方演看到这么一条，默默翻了个白眼，关了网页。 睡觉！ 第7章 狭路相逢 一大早，方演还没被闹钟吵醒就被陆其彬的电话吵醒了。 方演一肚子窝火，这次连陆先生都不想说，就简单粗暴地喂了一声。 陆其彬那边听到方演有点火气的声音，微微顿了顿，道，“明天晚上来我家一趟。” 方演心想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还来？不过这句吐槽他没胆说出来，所以还是揉着眼睛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时间？” “不用陪我妈，有些事我当面跟你交代一下，九点之前来就行。” 听到这话，方演愣了愣，回过神来才明白陆其彬说的家不是陆宅，而是他住的公寓。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彼此是本真形态相处不用作做，于是就随口答应了 本来这种情况下，接下去就是陆其彬先挂电话了，方演耐着性子等着他挂，结果等了四五秒那边还是空白状态，方演有点奇怪了，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道，“还有事？” 结果他这句话刚说完那边滴一声挂了。 靠——！ 方演活生生被气清醒了，简直是目瞪口呆。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跳回了初始界面，屏幕上大写的5：45 有！毛！病！ 半晌，方演把手机用力往枕头上一拍，钻进被窝里，气呼呼地继续睡。 不过也还好今天的采访是下午，早上去报社报道了之后可以在办公室补会觉。 七点半到了报社，方演习惯性地去取今天的报纸看看自己的稿子被改成什么样放在哪个版了。 翻了几版，找到了自己稿子，方演读了三遍，取出笔记本，把大概需要注意的点记了一下，就把报纸翻过来，从头开始看。 周一的版面比较少，因为周末放假，跑报道的记者也就少了，方演看了七八版，今天的报纸就差不多没了。 到了最后一个娱乐版，方演居然意外地又看到了陆其彬。 这次不是在头条，不过陆其彬也不算那么火啊，怎么一连上了两天的报纸？ 天王天后也没这种曝光频率啊。 再仔细一看内容，又是跟汪颖的。 宣传新戏。 方演摸了摸下巴，心道原来陆其彬过两天要去拍的戏就是跟汪颖搭档，难怪前两天要弄点绯闻炒热度。 只不过，看这标题，倒是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舍心诀》即将开拍，汪颖笑称陆其彬体贴’ 表面像是宣传新戏，实质上是炒绯闻才对吧？ 对于这个问题，方演内心不得不说有点纳闷。 虽然这几年形婚以来，偶尔会看到陆其彬的疑似绯闻，但也都是空穴来风没有证据的那种，现在这连着两发实料足足的报道，陆其彬是想干什么？ 不会是碰到了真爱，所以现在开始不动声色地造势然后等时机到了就跟自己解除约定吧？ 联想到陆其彬最近种种异常的反应，方演觉得这事可能性还挺大的。 就算是冰山，碰到了喜欢的人，多多少少在日常里有点变化吧。 挺好挺好，方演这么想着，一脸愉快的把报纸放了回去，盘算着自己自由的日子大概就要来临了。 起身的时候方演顺便看了一眼四周，同事来的稀稀落落的，大部分都去跑报道了，于是他就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把自己的躺椅拖出来，然后戴上眼罩耳罩，开始补觉。 一觉睡到大中午，方演眼罩一摘，看到四周灯都关了，就知道已经是午休的点。于是连忙爬起来，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开始整理下午会议报道的资料。 会议报道倒是很好跑，三点到五点的报道方演只去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毕竟只要确定哪些领导出席和现场大概环境就行，会议讲话稿主办方都有电子档，大概拎两个重点出来写写就算完事。 出了会议大厅，方演想到还没吃饭，今天时间又还早，思考了一会就给好哥们邱传打了个电话，说是请他吃自助餐。 邱传这货钟爱美食，而且工作也清闲地要命，所以一听方演这话就满口答应了。 方演这边刚在餐厅订好位置，还没来得及去拿菜，邱传就来了。 一见到方演，邱传凑过来就在他肩膀上锤了拳，锤地方演直咧嘴，方演还没来得及反抗，邱传又一把揽过他的肩膀道，“哥们跟你说，我最近遇到一个好极品的妹子……” 方演实在是没兴趣听他的泡妞心经，伸手把他一推，嫌弃地摆摆手道，“坐下坐下，我今天就想好好吃个饭。” 邱传见方演脸色不善，立刻放乖了，坐下悄悄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方演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想吃个饭。”说到这，方演脸色又是一变，“吃个饭你那么多话干什么？” 邱传立刻不做声了。 两人拿了菜，对着吃，方演不说话，邱传倒有点瘆的慌，想了想，邱传道，“那不说你的事，我跟你讲讲我的事，最近有件事可烦心我了。” 方演听到这话，挑挑眉，吃了一根莴苣，道，“你说啊。” 邱传看了看四周，摇摇头，道，“最近我们公司在搞一个拆迁项目，结果碰到钉子户了。” 方演一听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纠纷，顿时就没了兴趣，可又不好意思再叫邱传闭嘴，于是就左耳进右耳出这样漫不经心地听着。 邱传说了一通纠纷相关的事，又加了一句，“我记得买这边地的好像是汪家那户土豪，他们家不是还出了个明星吗？叫什么来着？汪——哎，就是唱歌那个，小天后，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汪颖。”方演默默补充了一句，心里倒是有点心惊，他不怎么了解汪家，但没想到汪家势力这么大？ 买地这种事不是一般的土豪干的出来的。 邱传又说了一会，方演听地脑袋有点乱，想了想道，“既然你们上头没说什么，你就别逞能，拆迁闹不好容易引起斗殴事件，到时候媒体一报不管谁对谁错，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邱传一听，顿时点头称是，又发了一会牢骚，他忽然看向方演，道，“哥们你在媒体待了这么久，这种新闻也看了不少，有没有什么成功的案例提供出来给我借鉴一下？” 方演听了，倒认真想了想，半晌，摇摇头，“一般这种事积极点的报道只有那些主动带头拆迁的，发个锦旗什么的，其他的，没看过。” 邱传顿时一脸失望，看到邱传这神情，方演略有不忍，于是又认真想了想，沉默了一会，他向邱传道，“我这有个法子，不过不太地道。” 邱传一听有法子，立马什么都不顾了，忙问，“什么法子你快说！” 方演凑过来，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 邱传听完，不由得皱了眉，迟疑道，“这确实不地道啊……万一出什么事呢？” 方演摊摊手，“是你让我想办法，我就想了，爱听不听咯。” 邱传又看了方演一眼，迟疑了半晌，“那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了再说。” “随便你。”反正方演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提意见，其他的他也管不了太多。 吃完自助餐出来，邱传硬是要开车送方演回报社，方演本来想自己散心消消食，但邱传又说自己陪他消食，方演实在是不想听他呱噪了，于是就妥协了。 上了车，邱传还是那么呱噪，方演拿他没办法，也只有消极抵抗了。 装睡。 邱传话说到一半，猛然看到方演睡着了，立刻就闭了嘴，末了还悄悄嘀咕了一句‘这记者就是累啊’ 邱传开车开到报社前面，发现这回停车的点都满了，没办法，他只有打转回去另外找地方停车。 刚把车身转过去一半，邱传就看到前边有一辆车要出来，邱传心想自己都转了这么多，按道理应该是自己先过去，没想到那个司机却径直慢慢往前开。 邱传这下有点火了，连按几下喇叭。 那司机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朝前开。 邱传生气了，停下车，重重关了车门就跑了出去。 走到那辆车侧边，邱传敲了敲车窗，车是停了，车窗没动，车里那个人依旧目不斜视。 邱传有点气不过了，刚想爆粗口，车窗就慢慢摇了下来，然后里面那个人回过头来淡淡说了一句，“这条路上不许掉头。” 邱传一下子被塞住了，单行道上确实有这个规矩，但没有摄像头一般人掉了头也没人看见，也很少被罚款的，所以很多人干脆对这个规则视而不见了。 现在这人这么一说，邱传倒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沉默了一会，他还是硬撑着来了一句，“那你也得等我退回去，这么开算怎么个事？” 车主这下话都懒得多说了，直接回过头去看着前方，似乎是不想再跟邱传费话。 邱传本来还想着这人要是说点客气软化他就顺势下个台阶，皆大欢喜，可这人这么不给面子，邱传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也绷着下不来气了。 其实方演一直醒着，一开始还觉得邱传小题大做，可看着似乎要坏事，他也不能坐视不管，连忙就跳下了车，也往这边走了过来，想两边都劝劝。 邱传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了，方演一路小跑过来，察言观色了一下，连忙先拍了拍邱传的肩膀，让他忍着点火气，接着就俯下身，一脸诚恳地想跟这边车主说点什么。 可一看到车主那张英俊冷漠的脸，方演就愣住了。 陆其彬。 沉默了半晌，方演脸色尴尬地问，“怎么是你？” 见到是方演，陆其彬也没有吃惊，只是淡淡道，“我来找你。” …… 第8章 做菜嘛 方演梗了一下，沉默半晌，挤出个尴尬的笑意，“我先劝我朋友回去，过会再说。” 陆其彬不置可否，方演就当他同意了，于是起身过来，在邱传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这人我们惹不起’就拉着邱传往回走。 邱传见方演跟陆其彬说话形态，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方演只说这么一句话就拉着他走，他更觉得可疑。 一下子，牛脾气犯了。 甩手，不走。 方演一见局面僵了，实在是不想陆其彬看笑话也怕节外生枝，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恐吓都用上了，才好不容易把这货给弄上车。 邱传虽然是看方演的面子，不过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自己想下个台阶。 “这人谁啊？”邱传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方演。 方演靠在副驾驶位子上，默不作声，半晌，道，“不是什么好人。” 邱传一听这话，皱皱眉，“你欠他钱了？” 方演看了邱传一眼，觉得自己再解释什么似乎也多余，索性点点头。 一个急刹车，邱传一脸凝重地道，“欠了多少啊？” 方演摸着差点撞上的额头，咆哮，“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哦” 邱传把车退回去，陆其彬的车就开过来了，两车交会，方演在邱传车里都不敢看对面陆其彬一眼。 这下邱传更同情方演了，“你到底欠了他多少钱啊，感觉他表情好可怕……” 方演扶额。 陆其彬在前面停好车，方演让邱传把车开到陆其彬之前的位置停好一边叮嘱邱传以后开车一定要注意，也别声张这事一边就想开门下车。 结果没想到方演刚推开门，邱传就一把伸出手把他拉住了。 方演莫名其妙地回头，只见邱传一脸恳切地望着他，道，“哥们啊，要是欠钱还不了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啊？” ……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连道不会的不会的，就推开邱传的手下了车。 一路小跑到陆其彬车前，开了门，上车，方演第一时间就跟陆其彬不停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一直马大哈惯了，我也知道他这习惯不好以后一定会让他好好改的。” 结果陆其彬听到他的道歉只说了一个字。 哦。 然后他就发动了车。 方演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一时也憋不下去，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呵呵。 有钱人了不起。 方演泄愤似得用力拉了一把安全带，系好。 真是觉得自己每次都被陆其彬啪啪打脸，每次还都直击要害，也是够虐了…… 陆其彬目不斜视地开车，等开到立交上，他微微回头看了方演一眼，道，“你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啊？”没想到陆其彬会突然问起邱传，方演愣了一下，心想该不会陆其彬这么小心眼想打击报复吧，连忙道，“他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普通工人开不起那种车吧。”陆其彬一针见血地打断了方演的话。 这下方演尴尬了，说起来邱传的家世也挺复杂的，不怎么好解释，不过邱传家里确实有点钱，只是比起陆其彬来差远了，犹豫了一下，方演决定只说重点。 “邱传家里还算有钱，路虎是他爸送他的，他工作挺波折的，一直在换，所以现在也不算很有钱……” 方演解释完，估计着陆其彬会冷冷来一句纨绔子弟之类的评价，然后就不屑于理这事了，结果没想到陆其彬听完，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他爸对他挺好的。” 诶？ 方演有点蒙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想大哥你都不按套路出牌啊，本来他想好的一堆解决方案都浪费了。 半晌，方演只得略显尴尬地笑笑，点点头，“是吧，他爸挺好的。” “你呢？”陆其彬又淡淡问了一句。 方演一愣，“我什么？” “我很少听你提过你父母。”陆其彬这个时候说话难得带了几分祥和之气，方演感觉再多说几句自己就要被祥瑞了。 不过说到父母…… 方演脸上的笑有点挂不太住，低头无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的扣子，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道，“我爸妈他们还比较传统吧……不太能接受我这样的性向……嗯。” 说到这句，方演就不太想再说什么了，难得这次陆其彬说话客气了些，可找的都是什么鬼话题啊？ 想着，方演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感觉眼睛有点酸。 陆其彬倒是罕少见到方演这样的神情，微微有点吃惊，本来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可看到这样的方演，他选择了沉默。 陆其彬虽然有时候确实喜欢戳方演的痛脚，再看方演难堪的样子，不过涉及到这种问题，他还是没那么不道德。 方演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看了足足三四分钟，感觉到心情平复下来了，他才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倒是陆其彬先看着前方开了口。 “想吃什么？” 方演本来还有点恍惚，听到陆其彬这句话，他有点没缓过神来，回头看了陆其彬一眼，才明白过来。 想吃什么？ 方演自己也不怎么知道，因为他刚刚吃过了，他揣测着陆其彬这么问估计是因为陆其彬自己不知道吃什么所以才来问他。 于是方演认真想了想，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还算有逼格的提议。 “我听同事说，金世尊的大闸蟹做的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陆其彬听了方演这个提议，沉默了一会，“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大闸蟹。” 呃…… 方演有点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着实有点意外，陆其彬居然知道他不喜欢吃大闸蟹？实在不可思议…… 以前没见他这么体贴啊？ 不过陆其彬这么说了，方演也不可能刻意撒谎去打他的脸，只能又想了想，道，“上次你生日去的那家西餐厅还不错，我忘了名字，叫什么——” “我不想吃西餐。” 一票否决。 方演顿时觉得刚才自己还认为陆其彬体贴这个想法再愚蠢不过了，只是陆其彬这样，方演实在是不想再被他否决来否决去，于是干脆自己否决了自己。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东西不错了，最近没怎么吃外食。”方演这话倒是有几分耍赖皮的意思。 陆其彬听完，确实也拿他没辙，不过陆其彬只是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你不吃外食，难道都自己做？” 方演没料到陆其彬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心想反正陆其彬也不可能实地调查了。 结果陆其彬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点点头，道，“那正好，我也不想再吃外食了，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卧槽？这下方演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顿时面露难色，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陆其彬向来敏锐，一见方演的神情就知道哪里不对，微微挑了挑眉，道，“你不愿意？” “我……”方演确实不愿意，可也知道这事是自己作出来的，半晌，他垂下头，道，“我手艺不好，怕你吃不惯……” “没关系。” “……” 这下方演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需要什么材料？现在可以去买。” 方演连忙摆手，“你家冰箱材料就够多了，不用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冰箱材料够多？” 卧槽，大哥你不是冰山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方演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怕陆其彬多想，努力解释道，“上次你请厨师回去做饭，我帮忙打下手的时候看过。” “哦。” 这次的一个字倒没让方演心生不快，反而有点解脱，心里只不停念叨着大哥你千万别再说话了，千万别再十万个为什么，我求求你了…… 也不知道是方演的祈祷奏效了，还是陆其彬对方演的兴趣也就这么浅尝辄止，之后的路程，陆其彬一直没再开口。 方演一路上就琢磨着要做些什么菜色还好，他不是c城本地人，不过在c城待了这么久也知道这边的饮食习惯了。 想了想，方演决定做个养生汤，再蒸一条鱼，然后炒两个小菜。 不过他都有一年多没摸菜刀了，手艺估计退化很多，为了保险起见，在路上方演就把要做菜的菜谱都百度了出来。 现在进了厨房，方演倒是更紧张了。 偷偷瞅了一眼在外面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陆其彬，方演决定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所以他一边淘米洗菜一边就把锅热上了。 准备工作做到一半，方演听到陆其彬电话响了，然后就是陆其彬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气？ 方演有点好奇，一边切菜一边侧着耳朵听。 第9章 神秘人 隐隐约约听到陆其彬一句略带怒气的‘你不用上来……我自己下去’，方演心想这人是谁，感觉陆其彬都有点拿他没办法。 正在想呢，门铃响了。 方演听到陆其彬挂了电话，猜到他估计要去开门，可没想到门铃一直响，还一直变着花样地响，可陆其彬就是不去开门。 …… 方演切完半个萝卜，门铃还在响。 这下方演有点坐不住了，他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看，发现陆其彬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边的门看。 方演看了一眼那门，忍不住腹诽道人又不在门外边，还在楼下呢，你盯门有什么用？ 不过看陆其彬的脸色，方演也知道肯定来的人是个难缠角色，于是也就不再偷窥了，乖乖转身进去继续切菜。 其实看陆其彬吃瘪的样子，还挺好玩，方演想着想着，有点好笑，一走神就滑了手，半个萝卜顿时骨碌碌滚下了地。 方演一慌，连忙去捡萝卜，慌忙之中刀也没放稳，所以就悲剧了…… 叮铃哐啷几声巨响，方演听着都想捂耳朵， 知道不好了，方演连忙一手去拿刀柄一手捡萝卜，等他捡好东西回过头，就正对上陆其彬已经黑成锅底的脸。 …… 方演干笑两声，随手把萝卜和菜刀放回砧板上，“失手失手……保证再不会了……” 陆其彬看了他三秒，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偏头示意道，“洗个手，去开门，就说我不在。” 哎？ 方演愣了两秒，心想陆其彬这是让他将功补过？忖度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解下围裙，洗干净手就去了。 方演去的期间还注意看着，直到陆其彬进了书房锁上门他才按了开门键打开了楼下的大门。 方演一边开门一边想着，万一来人不好惹自己岂不是当炮灰的节奏啊。 也不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 还没等方演猜到，大门边的电梯就叮咚一声开了，方演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真的是漂亮。 方演还从来没见过黑的这么纯粹的眼瞳，既黑且亮，而且眼型也非常好看，眼尾略略上扬，很高贵的丹凤眼型，不过线条利落倒也不显得女气。 虽然这人五官也都很好看，但比起他的眼睛来说，真的是逊色一截。 不过方演也不是色鬼，所以也就沉迷了三四秒，然后就开始思考这人跟陆其彬是什么关系了。 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很有气质地好看，还是个男人…… 还没等他想完，美男就已经迈开长腿走了过来，拍拍方演，指了指陆家大门，“陆其彬在家吗？” 声音还好听…… 方演本来直觉性地想点头，可想到陆其彬的吩咐，立刻摇摇头。 美男见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等方演再说什么就闪身进了门。 方演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连忙也追了进去，美男进了门倒是像进了自己的家，大摇大摆地各种东张西望，还时不时点评一下陆其彬的品味。 “啧，老土~” “卧槽，他怎么喜欢这么恶俗的东西！” “喝绿茶还真是上辈子老爷爷们的品味了~” 这也还罢了，有些吐槽的方演还有点幸灾乐祸，不过有的就是故意为了吐槽而吐槽了。 还故意那么大声，摆明了就是知道陆其彬在家存心说给陆其彬听的。 像个小孩。 等到美男噼里啪啦折腾了一圈，书房里的陆其彬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他确实不在家，美男才把目光转向方演。 “帅哥你是他新助理？” 方演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美男不好惹所以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美男上下打量了方演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微微眯起了眼，半晌，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我嫂子吧？” …… 方演最讨厌别人在这种关系里非要把其中一个定义为女人的角色，他跟陆其彬都只是形婚听到这种称谓都觉得生气，万一是真的，方演可能直接就翻脸了。 不过这次，方演也没太给眼前这位美男好脸色，哦了一声，道，“这里没你形容的那个人。” 美男看方演神情不对，发现自己居然错估了对方的战斗值，连忙换了个脸色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开玩笑开惯了。” 这下方演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陆其彬会对这样一个美男唯恐避之不及了。 嘴也忒贱了点…… 白瞎了一张帅脸。 方演正想着如何把这尊大佛送出去，美男又有新行动了，两步一跨，然后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左腿搭上右腿，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方演见他不折腾了，心想干脆就由他去了，结果三秒钟之后，书房那边传来了陆其彬的手机铃声。 …… 方演心想大哥你自求多福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美男一听到铃声，沙发还没坐热就跳起来直奔书房方向去了。 陆其彬大概也知道这下躲无可躲，干脆冷着脸开了门，方演远远看着陆其彬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猜测到要撕逼大战就偷偷躲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方演一进厨房就听到陆其彬压抑而充满怒气的声音，还有美男辩解什么的声音。 不过似乎两个人都不太想被人听到，虽然吵得很厉害但音量却都不高，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砰的一声把书房门关上了，这下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方演本来也没怎么想听他们吵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方演倒是耳根子清净了。 开了蒸锅，方演把装盘好抹了调料的鱼放进去，然后开始炖汤。 一边做菜，方演一边观察着陆其彬家厨房的布置，心想等自己有钱给房子做装修的时候，就照着陆其彬家厨房的样子来装自家的。 他也想过有钱人的生活啊。 等到陆其彬和美男吵完架出来，方演的菜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了，感觉这下陆其彬已经跟美男达成了共识，出来的时候俩人倒是没再吵了。 方演把最后一个菜弄好装盘，就出来看了一眼，发现陆其彬和美男俩人分别坐在沙发两边，美男是挑着眉毛，一脸笑意，陆其彬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也没刚才那么黑了。 方演心想既然关系都缓和了，估计也得留人吃饭，于是就把菜往餐厅桌上端了过去，摆菜的途中，方演就听到背后那个美男笑嘻嘻地道，“这帅哥是你新请的厨子吗？” 听到厨子这个话，方演不得不说内心还是膈应的，不过他也就当没听到了，反正也不是才见识了这货的嘴贱。 不过陆其彬接下来一句话差点让正在布菜的方演把盘子摔了。 陆其彬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道，“他是我爱人。” …… 陆其彬是真淡定，这边俩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不过还没等这边俩接话，陆其彬又看向美男冷冷道，“王思其，下次你说话注意点，嫂子这种词不是随便乱用的。” …… 原来陆其彬听见了？ 还有原来这美男叫王思其，人长得不娘，名字倒娘里娘气的，可惜…… 方演虽然觉得陆其彬刚才那句话太劲爆，但听到现在这句话还是有点小感动，看来陆其彬还算良心未泯吧。 不过方演脸皮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承认陆其彬刚才那句话的，所以就当没听见。 王思其倒是比方演淡定多了，只是愣了愣，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方演又回头看了一眼陆其彬，半晌，笑了，“这不配啊。” …… 方演本来心情都好很多了，王思其这句话又让他不爽了，还想听听这人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结果没想到王思其懒洋洋地道。 “就你这怪咖怎么配得上人家这么好的人，暴殄天物，啧。” 虽然知道王思其是故意想挤兑陆其彬，但方演听了这话倒有点想笑，偷偷看了一眼陆其彬，发现陆其彬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估计是习惯了。 陆其彬直接忽略王思其这句话之后，起身朝方演这边走了过来，走到餐桌边，陆其彬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难得露出了一点柔和的神情，点点头，道，“菜不错，今天辛苦你了。” …… 方演很少见陆其彬这么客气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做给王思其看，犹豫了一会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话没接上，方演反而有点尴尬地挠着头加上本来炒菜完有点热就有些脸红了。 陆其彬要是一直能这么客客气气的，自己怕是早就不会膈应他了吧…… 方演在心里不争气地暗想。 王思其看着这俩人一来一往，觉得还真有意思，忍不住伸着头插了一句，“帅哥干嘛这么腼腆，不是都老夫老妻了吗？” 方演本来不是害羞，只是有时候尴尬就容易脸红，结果王思其这么一说，倒弄得陆其彬曲解了方演脸红的含义，一时间也有点尴尬了。 方演心想这货真是害人，可又不能直接当面打人脸，正在尴尬着呢。还好陆其彬及时淡淡开了口，“我去拿碗筷，早些开饭吧。” “啊？哦……” 陆其彬走到厨房里拿碗筷，王思其趁这个空档已经两步窜了过来，坐在了餐桌旁，末了还冲方演露牙一笑，笑脸倒是灿烂至极。 挺帅的。 不过方演不是纯外貌协会主义者，最多也就忍受一下陆其彬这种，像眼前这只毒舌又轻浮的，再帅也没用。 第10章 绯闻那事 一会，陆其彬出来了，不过他手里只拿了两副碗筷，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这下又轮到方演看好戏了。 不过王思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陆其彬刚把碗筷放下，他就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笑道，“原来你晚饭吃过了？” 陆其彬脸色不变，只说，“还了钥匙，你可以走了。” 王思其‘切’了一声，一只手往后一仰搭在椅背上，做了个放荡不羁的姿势，吊儿郎当地道，“要不是被你害得我车钥匙被我爸没收，鬼才愿意开你那破车。” 方演一听这话，脑中思绪转了转，心想难怪之前陆其彬没开自己的车来，只开了辆奔驰小跑，原来是把车借给这人了。 “借都借了，你还想怎么样？”陆其彬隐隐有些动怒。 王思其对陆其彬的怒气视如不见，伸手，对着灯光细细打量白皙手指上镶钻的戒指，一边打量一边用十二分无赖的语气道，“我不管，反正今天这顿饭你不请我吃我还就赖着不走了。” 陆其彬听了这话，阴沉着脸看了王思其半晌，却是不怒反笑了。 “你不走我走。” 说完这话，陆其彬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 末了还重重把门摔出一声巨响。 方演目瞪口呆中。 王思其倒是优哉游哉地看了一眼门那边，笑笑，然后用看笑话一般的语气道，“啧，还真是脾气见长。” 老实说，这话方演也经常腹诽，不过感觉换个人说出来就是不对味，而且王思其似乎格外刻薄，所以方演没接话。 王思其说着，回头看了方演一眼，像是看透了方演的心思，王思其一手托腮，冲他笑道，“我说你男人，你不开心了？” …… 王思其见方演神色尴尬，只当是自己说中了，揉了揉太阳穴，啧了一声，又道，“我这次可是为你好。” 方演莫名其妙。 见方演对自己还是有敌意，王思其倒也不挣扎什么了，起身跺跺脚，理了理衣摆，末了十分潇洒地走了过来，在方演肩上拍了一把，语重心长地道，“哥们，防火防盗防小三啊。” 方演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哪里不对了，立刻问，“你什么意思？” 可王思其买了个关子又不肯说了，摆摆手，笑着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唱董小姐里那句，‘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方演此时此刻只觉得—— wtf？ 当然也不可能去拦他。 等到王思其出门走远，方演心里却多了个疙瘩，防火防盗防小三？王思其的意思是陆其彬在外面有人了？ 虽然方演不是很介意这个问题而且还有点高兴这事，但这种事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和陆其彬口里说出来性质完全不同。 方演不是很喜欢陆其彬是显而易见的，可他更不喜欢王思其。而且不管王思其是真心劝告还是有意挑拨离间，方演都不太待见。 就算是真心的，方演自认跟王思其也不熟，那他这不是纯粹想看笑话吗？ 呵呵…… 盘算了一会，方演决定这次做个好人，等陆其彬回来他就跟陆其彬把这事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对他都没什么损失。 至于王思其，还是让他爸妈教他怎么做人吧…… 陆其彬不知道是真生气了还是怎么回事，半天都不回来，方演看着桌上快冷了的菜，默默叹了一口气，只得又重新端进厨房。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方演也不知道陆其彬这是个什么情况，想了想，给陆其彬发了条短信，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不回来。 结果短信刚发出去，对面客厅里就响起一声短促的铃音。 方演默默回头，就看到陆其彬的手机静静躺在茶几上。 扶额…… 手机都没带，估计去哪里也不方便，方演心想还是再等等，于是就靠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游。 大概九点的时候，方演已经把今天的每日任务都刷完了，陆其彬才现身进门。 陆其彬一进门，方演就把游戏静了音，然后收好手机，道，“回来了。” 陆其彬点点头，神色还算平静。 方演看他似乎并没有特别困扰的样子，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厨房，道，“饭菜我都收进去了，你没吃的话可以去热一下，吃了就算了。” 陆其彬闻听这话，正在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低声说了句谢谢。 方演现在已经有点习惯陆其彬的‘异常举止’了，反倒没觉得有什么，想了想，直接道，“你先吃饭，我一会跟你说件事就走。” 陆其彬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表示，也就是惯常的默认，换上拖鞋就去了厨房，一会，陆其彬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方演你没吃？” 方演一听，连忙坐起身解释道，“我下午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我还不饿。” 陆其彬那边沉默了一会，没说话，然后就是拿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过了一会，陆其彬端了一碗汤出来，在方演身边沙发上坐下了。 陆其彬不动声色地低头一口口喝汤，方演坐在一边沉默着没话说，半晌，方演犹豫着开了口，“你光喝汤管饱？” 陆其彬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放下碗，“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方演一愣，连忙道，“你先吃吧，吃完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其彬没动，只道，“其实我也吃过了。” …… 沉默了半晌，方演开了口，把刚才王思其说的那个什么防火防盗防小三的话大致转述了一遍，就有点忐忑地看陆其彬的反应。 没想到陆其彬听了，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又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端着碗，看着前方想了想，道，“是王思其自己想追汪颖。” “啊？”方演有点捋不清这里面的梗，只知道汪颖这名字怪耳熟，跟陆其彬拍新戏的那个？ 见到方演一脸茫然，陆其彬目光动了动，又道，“我跟汪颖这段时间的新闻，你应该看了？” 方演一听这话，立刻就对号入座了，他倒也没别的什么感想，只诚实地点了点头。 “汪颖能跟我炒作不过是因为她妈跟我妈关系好，我妈默许了，炒作那边的公关也都是汪颖公司在弄，与我无关。” 说到这，陆其彬停下来喝了一口汤，似乎是在等方演消化完这个信息再好继续。 确实……这事信息量太大了…… 方演脑子里转了好半天，把大致的脉络弄清楚，忍不住自己问了一句，“那王思其要追汪颖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的。” “啊？” “可王思其搞不懂状况，明面上追汪颖追地厉害，丢了他爸的面子也让汪颖公关公司难做，其实王思其算是汪颖不错的选择了，可他现在弄得汪颖骑虎难下，所以汪颖只能避着他。一来一往，王思其就开始记恨我了。” 所以跑到我这来告状了？方演暗暗想，不过这话他没敢说，不过想想又觉得王思其挺可怜，白白当了炮灰。 陆其彬沉默了一会，又道，“我明天要去拍戏了，我妈那边你帮我看着点她。” “啊，好的，一定一定。”口头上的答应方演向来不吝啬。 见到方演答应，陆其彬点点头，又道，“我感觉我妈希望我和汪颖假戏真做。” “嗯——啊？”方演本来还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一听这话立刻激灵醒了。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又道，“我估计她是想抱孙子了。” …… 这话我没法接，方演暗想，于是抿嘴作沉默状。 “你也觉得这事很棘手吧？”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与我何干，但表面上还是万分附和地点点头。 陆其彬微微舒了一口气，盯着前方凝视半晌，方演还以为他在酝酿什么高谈阔论，结果陆其彬忽然一起身拿着碗就去了厨房。 方演，“？？？” 过了一会，陆其彬又端了一碗汤出来。 方演，“……” 陆其彬坐下，喝了一口汤，才又开了口，“我妈挺喜欢你，不过似乎汪颖对她来说更适合我。” 适合适合，方演一边在心里呵呵呵呵地附和一边怒槽大哥你是打怪吗？说个话还带中途加血的？ 第11章 矛盾？暧昧？ 陆其彬说完这句，又道，“可我不喜欢汪颖。”说着就扭头看向方演。 方演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也干看着陆其彬，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陆其彬咳了一声，收回眼去，淡淡道，“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场，免得你以后会错意。” 就这样？ 方演本来还打算听八卦的，结果听了个这个，有点不爽，不过还是很敬业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陆其彬喝完汤，起身去放碗，方演趁这空挡飞快地掏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于是他心里酝酿了一下说辞，打算开溜。 所以陆其彬一出来就看到方演一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愣了一秒，微微皱起眉，“你还有话对我说？” 方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然后又嘿嘿一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陆其彬听了这话，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还有我忘了说。” 方演，“？？？” “我跟我妈说，我把你接过来住了。” whatthe* 方演看了陆其彬半晌，陆其彬目光坦然地要命，他有点气结地收回眼，盯着前方的电视机看了半晌，越看越气，只得又扭头看向陆其彬。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方演克制着怒气，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点，结果陆其彬反倒以为他只是闹小脾气，淡淡道，“你今晚就在客房睡吧，明天我让我经纪人陪你去报社收拾搬家的东西。” “我不能搬。”方演冷着脸道，这是他第一次甩脸色给陆其彬看。 “为什么？”陆其彬也是第一次被甩脸子，神情有些冷了。 方演沉默了一会，自认为够冷静了，开始跟陆其彬讲道理，“从你这到报社开车都要两个小时，这还是不考虑堵车高峰期，我住这你让我怎么上班？” “我让司机送你。” “……”方演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直接站起来给陆其彬一巴掌的冲动，起身就走。 陆其彬居然也没拦方演，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他甩手出门。 方演第一次这么潇洒，也没潇洒多久，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就怂了。 后悔。 其实陆其彬也没说他什么重话，虽然陆其彬那种惯常叼叼哒思维模式让他不爽，但似乎也没到这种程度。 真要说，可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演站在电梯里，一边看着自己的衰相一边想怎么刚才陆其彬似乎还挺通情达理的，到这会又不行了呢？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陆其彬跟王思其杠上的时候事不关己吧。 方演这会其实心里挺矛盾的，虽然他觉得自己没错，但他刚才对陆其彬的态度让他自己也有点毛毛的。 也不知道陆其彬有没有大发雷霆？ 越想越后悔。 然而方演自己也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心里一团乱麻，但方演脚下的步子也没停，毕竟什么事在现在都比不上工作重要。出了公寓楼，他直接往街对面公交站走。 刚走两步，方演就听到身后的喇叭声，方演刚想自己又没闯红灯你按个毛线啊，一回头刚想吐槽，就对上车里陆其彬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石化两秒。 然后方演看到陆其彬对他做了个口型，那口型分明是‘上车’。 方演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自己是在大马路中央，而车上的陆其彬一脸淡定大有你不上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方演犹豫了片刻，只得急急忙忙跑过去开门上了车。 方演一上车，陆其彬立刻左打方向盘，向前开去。 “去哪？”方演急忙问。 陆其彬目不斜视，“报社。” 这下，方演拉安全带的手停住了，半晌，他把安全带扣好，感觉很是尴尬。 陆其彬这意思应该就是妥协了，本来方演心里就有那么一丢丢的过意不去，这下全变成了负罪感了，可他也不想承认这事自己有错，要真认了，他岂不得搬过来？ 只是……陆其彬的态度实在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方演在胡思乱想，一边的陆其彬却淡淡开了口，“你不想做的事就直说，不要老摆出一副我强迫你的样子。” …… 方演一边想着你冷暴力用得还少吗？一边低头嗯了一声。 陆其彬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在市中心还有一套房，离你们报社很近，我妈也是知道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搬过去那里也可以。” 陆其彬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方演愣了愣，脑子有点没转过弯，虽然感觉事情挺不错，但方演还是保留了应有的理智，问道，“你那套房在什么位置？” “锦海华都。” 唔……确实很近。 “那好，我抽空搬过去。”方演觉得这次再不通情达理就不近人情了。 陆其彬再次沉默。 这就意味着事情拍板了。 陆其彬把方演送到报社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方演知道陆其彬明天还要出发去外地拍戏，心里挺愧疚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作了，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陆其彬倒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本来他脸上惯常也没什么表情的。 只不过今天方演似乎真的运气不太顺，扣安全带的时候没注意，夹住了一点衣服，这会怎么掰都按不开了。 方演也不敢大力掰，知道这车贵啊…… 他挣扎了一会，脸都有些发红，一旁的陆其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凑了过来，道，“我看看。” 方演听到陆其彬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却没想到陆其彬已经伸手过来。 一下子，陆其彬修长的手指就贴上了方演的侧脸。 方演一开始只觉得陆其彬的手指骨骼分明且有些凉，戴着戒指的地方却是冰凉的，等回过神来，陆其彬已经收回了手。 这会，方演才意识到尴尬了，连忙低下头，继续掰安全带的按扣。 陆其彬见他这样，微微皱了皱眉，说了一句‘我来’便伸过手来了。 方演刚想拒绝，可陆其彬接下来一句淡淡的‘别动’让他无可奈何地放了手。 陆其彬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对付方演腰间的安全带扣，方演的眼睛却一时不知道往哪放了。 他本来是看着车窗前面，可不知怎么的，就又神使鬼差地低下了头。 陆其彬的头发很黑很柔软，手指白皙且修长，方演第一次有这么长的时间能够近距离接触陆其彬，还看的这么清楚。 上一次真戏假做还是拉灯，而且气氛过于怪异，所以方演并没有觉察到什么特别不一样的气氛。 除了，陆其彬的小腿。 想到这，方演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怎么开始想起这种玩意了？ 啪嗒一声，安全带开了，方演回过神来，低头，陆其彬已经收回了手。 “好了。” 方演想着自己刚才想的那些内容，觉得自己真是太污，连忙道谢，想把心里的鬼胎压下去。 谁料陆其彬看了他一眼，愣了愣，微微皱皱眉，却又再次凑了过来。 不过这次没有凑太近，陆其彬已经伸出了手，在方演额头上摸了一把。 这次是全方位接触，还停留了片刻，方演只觉得脸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有点烫，估计发烧了，可能是风吹的。”陆其彬抽回手，淡淡下了结论。 …… 方演回过神来，自己伸手搓了一把脸，感觉确实，干笑了一声，“没发烧，可能是燥热……” 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陆其彬，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啊……你也是。”方演说着，还迟钝了一会，才慌慌忙忙拿着东西下了车。 等走出大概一百米远，方演悄悄回过头，发现陆其彬的车还在那，有点摸不着头脑，可就是他这么一看，陆其彬的车便发动，转头离开了。 皱眉嘀咕了一声，方演抱着包跑上了公寓楼。 陆其彬开着车上了高速，窗外的路灯一盏盏略过去，光影在他英俊的脸上交织斑驳，平静如水的目光倒更显得他不像真人。 说实话，陆其彬此刻的心不太平静。 只是他习惯了伪装平静，所以脸上没有显出什么波澜。 方演居然敢跟他顶嘴？ 陆其彬也觉得这事实在新鲜，不过看到方演认真生气时的那张脸，陆其彬倒生出了几分异样的尊敬。 那个时候的方演，看上去像是在认真为了一件事努力，陆其彬反倒不敢小看他了。 可说来滑稽的是，方演竟然是在认真生气。 陆其彬向来不觉得方演的工作有多崇高，整天跑来跑去，并没有做过什么轰动性的大报道，都是些李家丢的鸡王家长了个特大的萝卜这种新闻…… 真够没出息的。 陆其彬在心里暗暗评论。 他一直以为方演自己也是这么想，不过就为了图个稳定清闲，又或者是方演的能力只够做这个了。 可今天方演认真起来地样子，似乎就真的把这份工作当做一件很崇高的事情来看了。 不明白。 第12章 搬家 夜里，方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陆其彬那只手以各种姿态晃来晃去。 方演自认为青春期已经过了，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陆其彬的一个毫无意义的简单触碰还能带给他这种如同触电般的感觉。 啊—— 方演蒙着被子干嚎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谈恋爱所以现在被稍微一撩拨就开始想入非非。 跟人没关系，跟人没关系。方演把这话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越念叨陆其彬那张冷如冰山的俊脸反而在脑海里越清晰。 在床上滚了一会，方演放弃了，平摊着大字，看着天花板，开始数头顶上飘过的陆其彬的脸。 数着数着，睡着了。 方演早晨醒来的时候是六点半，可能是昨天晚上想太多一直处于浅睡眠状态导致方演起床的那一瞬间头疼地要命。 方演有点不耐烦地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漂浮着一条信息。 +861345678910： 方先生，陆先生让我转告您，您什么有时间搬家就打给我这个电话，我派人来帮您搬。 落款是，经纪人林文。 方演一边皱眉挠着头，一边调出输入法，眯着眼仔细想了想今天的报道安排，跟对方约了晚上的时间。 这个经纪人说话很客气，一口一个您，让方演很是不习惯，不过知道这些人公司都有规定方演也没多跟他说太多。 白天的时间一向过得很快，方演下午的采访就是了解当地几十年前的本地文化流传这些，于是就陪那些白发鸡皮的老太太老头们搬个板凳坐在还没修好的地铁站旁边的空地上边磕瓜子边唠。 听听老人们讲以前的一些事情总会觉得很奇妙，方演一边磕着乡下自己炒的有些还糊了的土瓜子一边眯着眼睛看太阳。 老爷爷絮絮叨叨地说，三十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是鱼塘和藕汤，他们的藕还出口到好多大城市，特别出名。 老婆婆指着天边那幢新盖起来的大厦说，以前那是个小堤坝，春天的时候一群小孩就拿纸糊的风筝满堤跑。 都是几十年前不起眼的小事，可现在听起来却是新鲜好玩的紧。 这也就是为什么方演喜欢记者这个行业，能够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听各种各样的故事，虽然有时候也很单调，但比一般的工作倒是有趣很多。 听着老头老太太絮叨完，方演最后还拿了一大包他们自己炒瓜子花生走，感觉心里暖洋洋地开心。 晚上方演吃过饭，写完今天的人文情怀稿发给编辑，就奔回公寓收拾东西。 跟林文约好七点半，已经快了。 他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拿，除了电脑资料就是一些必备的衣服，收拾出来一个小箱子就够装了。 床褥什么的，肯定不用方演担心，而且方演估计陆其彬也不会让他把床褥什么的带到自己的公寓里。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方演准备了几个茶杯，一盘零食，就坐在那等林文带人上门了。 七点半还差几分钟的时候，就有人来敲方演公寓的门了。 方演一开门，好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门口，全穿着颜色鲜艳的休闲羽绒服，一脸朝气，一见到方演就叫方先生好。 方演愣了愣，将他们都一一让进来，然后把零食盘端过来，请他们吃。 小伙子们性格都很随和开朗，嘻嘻哈哈的，不过也客气，也不接方演的东西，只问方演有哪些要搬的。 方演看了周围一眼，摇摇头，然后把自己那个小箱子推了出来，他还没说话呢，一个小伙子就已经抢了过来朝下搬。 “方先生还有什么要搬的吗？”另一个小伙子继续笑着问。 方演还没从被抢的目瞪口呆里回过神，静了半晌，摆摆手，“就那件，没别的了。” …… 于是一大波人哗啦啦全下楼，簇拥着方演上了报社门口停着的一辆suv。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方演系上安全带，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们——谁是林文？” 开车的小伙子回过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林哥在陆先生公寓等着呢，让我们先来搬东西。” “哦。”方演点点头表示了解。 其实本来走路就能到的距离，方演差点就想说他自己推箱子直接去，可怕林文这些人不好交差才没说。 陆其彬对这种事向来是迷之苛刻。 车开了三分钟就到了，一群小伙计麻利跳下车去，开车门的开车门，拿行李的拿行李，还有一马当先去按电梯的，井然有序。 纪律不错，方演心想。 方演跟着他们上了电梯，17楼，电梯上到一半，其中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凑过来笑着搭讪道，“方先生是娱记？” 方演本来想答他一句，结果那小伙子话还没问完，就被一直带头的那个黑衣小伙子给狠狠凿了一把脑袋。 “不该问的别多问。” 说着，这边又陪笑跟方演道歉，“方先生不好意思，他新来的不懂事。” 方演略微有些尴尬，连忙道没关系，心中暗想都知道他们娱乐圈保密什么的要求很严，没想到就几个小伙子都这么有职业素质啊。 到了楼上，带头的黑衣小伙子先帮方演把箱子拿进屋，其他的站在门外等，方演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干练青年在跟那个黑衣小伙子交待些什么。 说了两句，西装青年看到方演，连忙操着一脸职业笑容走跟他过来打招呼。 “方先生来了。” 方演连忙点头称是。 之后两人交换了自我介绍，原来西装青年就是林文。 林文看上去跟方演年龄差不多，不过行为举止都干练得体很多，不像方演那么随性。 林文微笑着跟方演交待了一些基本事件，然后就带着方演进公寓参观了。 方演进门换好鞋，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些小伙子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真·训练有素 陆其彬的公寓是现在很吃香的那种欧式简约设计，整体色调是米白色，吊灯都没什么花纹，非常舒服干净。 除了几个主要的房间，客厅餐厅都是完全打通的，只用白色艺术链坠隔开，家具不多，也都简单大方，电视墙旁还放置着一大瓶新鲜的鲜花，看来是经常有人打理。 这么温馨文艺，倒不太像陆其彬的风格了，方演一边看一边暗想。 “方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林文倒是十分和蔼可亲。 方演一边答应着一边暗暗奇怪，为什么陆其彬这个经纪人这么好说话，不是说经纪人都是明星背后的推手吗？为什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结果林文下一句话就答了方演的疑。 “之前陆先生的经纪人是陈姐，不过最近陈姐休产假，我暂时接手，有些事也不是很了解，如果答得不详细还请不要见怪。” 原来是刚接手的，难怪对人都这么客气，毕竟站稳脚跟要紧。 两人又聊了两句，聊到陆其彬最近的行程，林文略显惋惜地道，“陆先生这部戏签了七十五天的合同，过年也许赶不回来了。” “这样。”方演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其彬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方演心里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这也是陆先生第一部古装剧，剧本还有一些资料书房里都有，方先生有兴趣也可以了解一下。” “嗯，好的。”方演连连点头。 又聊了一些琐事，一切交待完毕，林文把陆其彬其中一个助理的电话留给了方演，让方演有事可以找他。 方演道了谢，然后客客气气把林文送出门，转过身就开始仔细打量陆其彬这所公寓了。 客厅除了布置得大方简约些也没什么好看的，主卧上锁了，客房里估计是因为没人住所以除了床也没有别的什么新鲜东西。 就剩下书房厨房浴室了，厨房和浴室都是一样的模式，再好看也好看不到哪去，倒是书房—— 方演打开书房门，开灯。 ！！！ 书房内部的景象吓了方演一跳。 只有一个小型的摆满书的书架，其他的地方都被乐器占满了。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乐器，吉他就有好几把，还有小提琴，然后就是一台小型钢琴，旁边是电脑，还有架起的麦克风，音箱，耳机，调音台。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演员的书房，倒像是一个音乐人的工作室。 方演想了想，一边琢磨着一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揣测着陆其彬是不是养了什么搞音乐的小情人，平时这就是根据地，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陆其彬包养了小三怎么会让自己来这里住。 奇怪。 看到电脑桌上还有着几本摊开的书，方演便走过去翻了翻。 唔…… 《和声学》还有《曲式分析》 内页里还有用黑色水笔做的标注，陆其彬清晰有力的字迹方演倒是很熟悉。 合上书，方演又顺着墙上挂着的乐器看了看，还摸了一把盖着布的钢琴，不过他也不懂这些，怕弄坏了，就又收回手去看别的了。 书柜里的书倒不全是关于音乐的，还有《演员的修养》这种，音乐和表演相关的一半一半，方演抽出来几本随意看了几页，自己看不懂，也就放了回去。 倒是有一本没有名字灰色封皮的书引起了方演的注意。 这本书在书架第五层，也就是最高层，方演略略垫了脚才能拿到，好不容易抽了下来，却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书。 是陆其彬的大学同学录。 方演看了一眼，本来心中很是好奇，但他做人的原则是不随便窥探别人的*，于是他也就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那个灰色硬纸壳的封面，然后抬手放回去了。 只是在抬手放回去的一瞬间，方演看到这同学录背面还有字。 第13章 剧本事件 已经看到了，方演就想再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于是顺手就再抽了出来。 可等到看清楚那一行黑色钢笔字时，方演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白炽灯把那隽秀的字体照的异常清晰。 是这么一行字。 “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我和你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没有落款，但这字迹，方演却再熟悉不过了。 是程绪的字迹。 方演总是挺佩服那些能把一股玛丽苏味的情话写出超脱文艺范的人，而显然程绪就是这种人。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方演心里已经没什么愧疚了，但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忽然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当年的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 那时候，就算听说程绪和陆其彬再相爱，也只是听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甚至有一段时间方演会自我安慰说陆其彬也许只是程绪拉出来的一个挡箭牌。 然而，今天看到这行字，程绪写给陆其彬的字，一种铁证如山的感觉迎面将方演击了个正着。 一下子，什么好奇心都没有了。 可方演实在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他知道这是遗憾，知道自己也有错。 但他也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了太多代价，而且此时此刻无论做什么也都于事无补…… 想到这里，方演站在原地静了一会，末了，用力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那本同学录放回书架，然后默默地熄灯出了书房。 时间，晚九点。 陆其彬这边刚跟剧组高层和几个主要演员吃完晚饭，助理开车送他回酒店。 因为第二天只是拜神，媒体接待会，正式开机在后天，所以陆其彬稍微喝多了点。 虽然陆其彬酒量不错，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太阳穴那里跳的有点厉害，于是一路上他都斜靠在车窗边吹着冷风，一只手支着头，处于假寐状态， 车开到酒店，陆其彬保持着低气压状态，没让助理开门就自己径直下车往酒店里走。 助理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陆其彬生气，默不作声地在他后面跟着。 进了套房，陆其彬吩咐了助理帮自己放好洗澡的热水，酒精炉温上醒酒茶就可以直接离开后，便自己半靠在了沙发上开始休养生息。 助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然后给陆其彬倒了醒酒茶，低声提醒了靠在沙发上休息的陆其彬第二天行程，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直到听到助理离开的关门声，陆其彬才半睁开眼。 看了一眼茶几上晾着的那杯醒酒茶，陆其彬便伸手端过来，他吹了两口气，再微微抿了一口，嫌太烫，又放下了。 闭目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陆其彬觉得心里很乱，伸手扯了扯领口，他掏出手机随意看了一眼。 提醒上浮着两条短信，一条是经纪人林文的，一条是方演的。 林文的短信大意就是说已经安排好方演的住宿了，还提到之前谈好的一个饮品广告临时改了拍摄时间，不过已经跟剧组那边协商好时间，半天拍完。 方演的内容跟林文前半段内容差不多。 陆其彬静静看完，给林文回了一个‘知道了’，习惯性忽略了方演那条，就把手机放下了。 揉了揉额头，陆其彬心里更烦了。 怎么说，陆其彬现在的事业状态略微有些尴尬。因为他已经二十九了，但公司那边给他的发展定位还是偶像型演员，通俗来说就是刷脸的。 但也不能怪公司这么决定，只能怪陆其彬红晚了。 两年前才拿一个最佳新人奖，虽然陆其彬年龄在这里，气质在这里，但大众眼里他还是归在偶像鲜肉那一类的。 这部古装剧原著小说是高ip，人物和剧情都是很出彩的那种，陆其彬这次演的主角并不是传统古装小说升级流金手指那种，而是一个性格复杂的双面人。 本来陆其彬想靠着这个角色走出转型第一步，所以即便当时制片方开的片酬不算高他也接了。 谁知道凭空□□来一个从没演过戏的汪颖。 陆其彬真是头疼。 毕竟不是大制作，所以剧组缺钱，汪颖家里又钱又舍得投，于是就…… 前期的宣传模式也是搞笑，明明这剧还有其他的卖点却非要拉cp，真是越看越糟心。 陆其彬并不缺钱，但他跟汪颖关系也算得上朋友，没必要为这个就翻脸，再加上陆母有点不分轻重地插了一脚，弄得他更没法再置喙这事。 虽然之前的经纪人说这样陆其彬也更有发挥的余地，万绿丛中一点红，不是很好吗？但陆其彬自认为电视剧还是要看整体效果的，本来剧组就没什么资金下在制作上，现在连演技派都缺…… 估计也只能刷刷初中生的好感了。 还是刷脸…… 艹 这个字陆其彬在心里骂了一遍，没说出口，然后拿起醒酒茶一口喝干，准备起身去泡澡，再看一看剧本。 结果他刚站起身，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信息。 陆其彬略略站住脚，习惯性掏出来看了一眼。 方演的信息。 一行字。 ——那个，我问问，你自己的剧本是不是忘带了？ 陆其彬看到这行字，微微扬起了一侧的眉毛，想了想，起身进了房间，到行李里找助理收拾过来的剧本。 剧本拿出来，刷刷翻了两页，陆其彬脸就黑了。 还真是拿错了，拿成了他平时用来乱涂乱画那个。 临走之前陆其彬还叮嘱了好几次一定要拿那个贴了标签备注详细的，结果…… 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陆其彬一手拿着废剧本一手就给林文打了个电话叫他连夜让助理把剧本给送过来。 林文一听这事，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答应，简单说了两句就挂电话去吩咐助理了。 挂了电话，陆其彬把手机攥在手心半晌，才缓缓松开。强忍着摔东西的冲动转身去了浴室。 怎么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其实方演本来是准备泡完澡就睡觉的，结果越泡越精神，没办法，他只有穿着浴袍趿着拖鞋到书房去找点书看。 然后就在电脑的键盘抽屉上看到陆其彬的剧本了，方演也知道这种剧本应该是打印了几份的，估摸这份是拿来备用或者相互对照的那种。 可翻了几页，方演觉得不对劲了。 这份剧本显得比较旧，凡是陆其彬自己的台词，都标了红，还有的加了一些断句重音备注和细节动作表演备注。 页面的空白处还贴了小纸条，写了感情转折，心态变化，人物背景等等。 怎么看都不太像备用剧本。 方演考虑了一下，也没贸然给陆其彬打电话，而是试探性地发了条短信。 结果短信发出去半天陆其彬也没回他。 方演本来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屋里的门铃就响了。 方演一边纳闷谁这么半夜来一边走过去打开了视频对讲。 视频闪了一下，画面出来，是白天那个帮方演搬过行李的黑衣小助理。 “方先生，打扰您了，林哥让我来拿个东西。”小助理一边陪笑一边道歉。 方演听到这话，联系刚才的事一想，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问，“拿剧本？” “啊啊，是的。” 方演点点头，按了开门按钮，拧开大门把手，然后自己转身进去拿剧本。 等小助理从电梯里出来，方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助理一路小跑过来，方演就把剧本递给他，看他一脸气喘的样子，有点疑惑，“怎么这么急？” 小助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剧本装进提着的一个黑色文件包里，道，“林哥让我今天晚上开车把剧本送过去。” “亲自送？”方演觉得这事简直难以理解，“你们扫描一份给他不就行了？” 小助理一听这话，愣了愣，随即笑道，“方先生你这主意挺好的，我问问林哥。”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方演却是连忙按住了他，道，“你别忙，我直接问陆——先生吧，免得你这样转来转去麻烦。” 小助理听了立刻收回手，笑道“好的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方演点点头，掏出手机，拨了陆其彬的电话。 响了三声，接了。 “有事？” “哦，那个——”方演看了一边的小助理一眼，“你的剧本其实可以不用直接送过去的，扫描一下直接传真更方便。” “你让他送过来。” …… 第14章 祸不单行 方演本来还准备解释两句，结果陆其彬说完那么一句似乎是不太想跟方演说话一般，径直挂了。 听着手机那头标志性的面瘫忙音，方演在心里骂了一句草泥马，默默收回手，略显尴尬地看向助理小哥，“不好意思……没帮上你的忙。” 其实助理小哥也是挺会察言观色的，一听刚才的对话就知道□□分了，这一听方演开口，连忙笑道，“不用不用，本来是我们工作失误。”说完这句，又指了指电梯那边楼层到达的提示一脸歉意地道，“这事挺急，方先生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那你快去吧。” “麻烦方先生了。” 助理小哥说完，就一路快跑过去了。 看着电梯门逐渐关闭，方演最后跟里面的助理小哥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抓了抓头发，转身进去了。 锁门，关灯，脱鞋，上床。 滚了抱着柔软的枕头滚了一圈又一圈，方演发现还是睡不着，而且这床太大太软感觉反而有点不习惯，折腾了一会，方演最终选择了抱着床上的两个大枕头，盘腿坐在床上刷微博。 方演的微博是个黄v，三十七万粉，因为他是最早利用微博平台做报道采访和科普的记者之一，之前还组织过一场新媒体旧媒体的受众倾向调查，调查结果和分析被好几个大型纸媒转载报道了，就这个方演也收获了不少稿费和粉丝。 后来方演还经常组织一些粉丝问答，解答关于记者和媒体行业的基本问题，然后把有趣的或者问的多的一些问题拿出来分享，账号互动度很高。 今天一上线方演又收到不少艾特评论和私信。 老规矩，刷艾特，看评论，回复私信。 其实大多数粉丝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什么当记者有没有前途or钱途啊，辛不辛苦啊，需要哪些方面的专业知识啊…… 方演一开始还比较耐心，一一解答，后来就弄了个长微博，把基本问题都囊括进去，然后置顶，爱看不看。 未关注人私信一般都是几百条，方演都一目十行那样去看，扫了两页，都没什么重点信息，居然还有不少临过年来哭穷借钱的？ 方演也是哔了狗了。 记者是群众的喉舌不代表是群众的奶妈啊…… 所以别的没什么信息量的，方演看看过了也就过了，这种他一定要一个个手动拉黑，免得最后还跑来祸害粉丝。 私信翻了五六页，方演忽然看到一条内容非常奇怪的未关注人私信。 mr·：肤白貌美的小娇妻，约吗？ 看到这条私信，方演一下子就想到贴吧那个搞鬼的大神，心里咯噔一下，手下飞快地就点开了那个mr·的主页。 也是黄v，粉丝七万多。 加关注那个按钮显示的是对勾而不是加号，这也就意味着这个mr·已经关注方演了。 考虑了一会，方演并没有贸贸然加那个关注，而是点开了这人的详细资料。 这人认证倒是很有意思，业余珠宝设计师|百度珠宝吧荣誉大吧|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 一股牛气冲天的味道。 不过这下可以明白为啥方演一发帖就被抓了包，荣誉大吧，也难怪。 方演打了个喷嚏，返回个人首页主界面开始翻这个牛逼又神秘的兼王sir的微博相册。 设计作品居多，不过都只是设计图，偶尔有两张做出来的成品，配上修长的手或者锁骨。 唔，不得不说挺好看的。 但是一个搞艺术的为什么这么像自拍网红方演也是不懂了。 翻到第三页，出现了这个mr·的真容，其实也就是小半张脸，眼睛加鼻子，不过缩略图看不太清，方演连忙就点开了。 点开之后。 …… ………… ……………… 方演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心里麻辣鸡与草泥马齐飞—— 此时此刻，他只想说，‘王思其，你大爷的！’ 默默咆哮完之后，方演动了动手指准备把王思其拉黑，拉黑之前，方演强迫症的习惯让他又刷新了一下页面，结果发现王思其居然在刚刚又更博了。 内容如下。 mr·：小娇妻，见个面吧[害羞] 呵呵—— 方演再蠢，也知道王思其是在钓鱼，所以他也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坚决果断地将王思其拉黑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到这里了，结果最后方演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无邪了。 刚退了微博app，方演就收到一条跟刚才王思其微博内容一模一样的短信。 看着那条扎眼且漂浮在手机屏幕最顶上的短信，方演再次面无表情地选择了拉黑加删除。 王思其这货也真是够闲的没事干了。 方演正准备按那个‘确认是否加入黑名单’的‘确认’，屏幕上闪了一下，电话进来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一串陌生号码，方演只觉得头疼欲裂，本来想直接挂断，可滑倒一半，方演又忽然改了主意，一下子滑开，接了。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 “不无聊。”对面的王思其笑得很开心，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方演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管你跟陆其彬有什么过节，这都跟我没关系，你跟他抢女人也好，抢男人也好，都别来我这打小报告，行吗？” 方演这句话说完，王思其那边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 方演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吃’，就狠狠挂了电话。 本来是想让王思其不再纠缠自己，结果反而被嘲笑了，阿西吧！ 方演还没愤愤不平完，叮咚，又一条短信。 …… 方演黑着脸抓起手机拿到眼前。 看了手机屏幕半晌，方演忽然用力把手机拍在了面前的枕头上。 麻辣鸡！居然敢威胁我！ 短信内容如下。 ——周末下午五点，利景酒店一楼见，我穿黑色外套，米白色裤子。 这短信的口吻，怎么就那么像陆其彬呢，高高在上，牛气冲天。 既然这样，方演决定效仿一回陆其彬，直接已阅，不回复。 结果下一秒，又一条短信来了。 ——你不来我就去报社接你，去陆其彬家找你。 卧槽？这玩意儿还开始耍无奈了？ 方演在心里呵呵两声，然后也果然回复了个呵呵过去。 王思其本来是半靠在电脑椅上，坐着不安分地转来转去，他心情似乎很好，因为欺负方演这种傻白甜总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存在。 而这个时候，方演的信息过来了。 ——呵呵 看到这两个字，王思其愣了半晌，忽然用手支着额头开始闷笑不止，笑了半天，眼泪都笑出来了。 停止了发笑之后，王思其挑挑眉，放下了翘起的大长腿，起身给陆其彬打了个电话。 陆其彬刚刚泡完澡，听到手机铃声，本来是准备过会再接，却没想到这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没办法，怕有重要的事，陆其彬便匆匆裹了个浴巾，出来了。 然而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王思其’三个字，陆其彬额头上骤然跳出一条青筋。 下一秒他就眼神凌厉地把电话挂掉了。 王思其显然心情太好，以至于陆其彬挂了电话他仍旧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挫败感，而是又毫不犹豫笑眯眯地重拨回去。 陆其彬在连续挂断三次之后，彻底没了耐心，直接摁了关机键，然后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也许是因为陆其彬刚泡完澡，手上有些没力气，这么一扔就没控制好力道。 只见手机撞到了沙发座上，弹了一下，就哐当一声摔在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陆其彬沉默了三秒，缓缓走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翻过来，就看到手机内屏和外屏上裂开的放射状花纹交错在一起，很是好看。 第15章 新戏拜神 一般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会想要大骂王思其，不过陆其彬并没有，他只是沉默了一会，伸手翻开手机后盖，把电话卡取了出来，然后把坏掉的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接下来，陆其彬拿起了茶几上的酒店内部座机，拨通了助理的房间电话。 三分钟后，还有点衣冠不整的小助理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陆其彬房门口。 陆其彬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号施令了。 “我手机摔坏了，你去帮我买一个新手机，顺便把旧的内部数据都导入进去。” 末了，陆其彬淡淡道，“最迟明天中午给我。” 小助理听了这话，哪敢怠慢，连忙捧了那坏手机就出门去了。 陆其彬等到房间门关上，伸手摸了摸额头，闭目定了定神，这才起身去了房间。 他由衷地希望明天的流程能够进行地顺利一点。 第二天就是剧组拜神，也算是名义上开机第一天。 陆其彬六点钟就起了床，早早地洗漱完，洒了一点古龙水，又喷了清新口腔喷雾。 把自己拾掇地差不多了，陆其彬便端了一杯淡茶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私人化妆师过来。 化妆师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六点十分就抵达了酒店。 化妆师手脚利落地打开化妆箱，先帮陆其彬夹好头发，陆其彬就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任他打理。 在化妆师做造型的期间，小助理就在一旁拿着爱疯6s帮他拍照，前前后后拍了十几张。 助理拍完之后，拿给陆其彬过目，陆其彬浏览了一遍，挑了一张侧脸的。末了伸手点了点道，“色调太冷了，加个暖色滤镜看起来舒服点。” 助理一听就连忙去p了。 照片选好p好，助理又替陆其彬编辑了一下微博内容，等他过目同意后，便按了发送发了出去。 原创微博发布完毕，又当着陆其彬的面转发一条剧组的宣传微博，助理就把手机关机收了起来。 其实陆其彬自己倒不是果粉，不过他手机的型号比较特殊，保险起见，就另外弄了一个爱疯6s发微博。 虽然现在很多明星的微博日常都是自己发的，但因为陆其彬个人实在不喜欢这种行为，认为这纯属哗众取宠，干脆直接让助理代劳了。 化完妆，化妆师自己回去，陆其彬就戴着助理和保镖们一起赶往片场。 这个时候的片场已经有很多媒体举着□□短炮在各种蹲等了，陆其彬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坐在车里，戴着墨镜，一脸漠然。 陆其彬抵达拜神地点的时候，汪颖还没有到，不过剧组其他主要工作人员都来了，陆其彬摘下墨镜，先笑着跟导演组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转头让记者们拍照去了。 在镜头面前陆其彬一向都是保持着暖男姿态的，毕竟这年头媒体也不好伺候，稍微冷淡一点，第二天的通稿很可能就是xxx耍大牌，对着记者翻白眼之类的。 八点拜神，汪颖八点过七分的时候才姗姗来迟，虽然她助理之前一直在电话里解释，不过看得出来导演已经不大痛快了。陆其彬表面上似乎并不太介意，然而他一向膈应这种女明星， 不过汪颖毕竟是女主角，所以跟助理一出场就立刻惹得万众瞩目，况且这次宣传的一个大噱头就是歌坛小天后的第一部电视剧。 记者们一窝蜂涌上来一通狂拍，汪颖倒是笑得落落大方，礼数也很周到，立刻给大家赔罪道歉。 导演为人挺圆滑，立刻也笑了起来，陆其彬作为汪颖的拍档也就皮笑肉不笑地在一边替她圆了两句，就开始惜字如金了。 汪颖这次来，妆容的确精致大方，很抢人眼球。不过行头就有点夸张了，大冬天还穿着红色丝绸长裙，虽然外面披了件皮草，但还是摸着手臂有些发抖。 陆其彬看着，不动声色地过去，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了。 这一幕引发了新一轮围拍狂潮，汪颖适时地羞涩了一下，陆其彬也很配合地笑得文质彬彬，乍一看，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 女主角到了，仪式也正式开始，乌压压一票人上香拜神，周围的□□短炮都恨不得都抵到前面站着的保安们脸上。 本来也是过个流程，拜神以后，有半个小时留给几个大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们，这时候就是最嘈杂拥挤的时候。 回答完记者问，陆其彬为了展现绅士风度，先送汪颖上了她的保姆车，自己才跟助理转过来坐车离开。 一上车，陆其彬还算温和的脸就变了个模样。 黑成锅底了。 汪颖太作，明明只是拜神，还非要穿成跟新闻发布会那样的阵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业余吗？ 看得出来陆其彬心情不好，小助理在一旁观察着眼色笑道，“下午还要拍定妆照，陆先生中午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陆其彬听了，淡淡嗯了一声，权当做回应。 下午拍定妆照，然后第二天就正式开始微博宣传。 陆其彬之前已经看过角色设定草图，不过都不太喜欢，因为设计的都是束袖扎靴的短衣，虽然利落，但不够飘逸大气。 陆其彬也跟设计师提过，可以试一试加披风或者轻甲，显得有气质一点，不过设计师现在也还没给答复。 越想这个剧组的细节，陆其彬就越觉得不靠谱。 可已经这个时候了，只能说但愿收视率高，雷也没办法了。 回到酒店，送剧本的助理已经到了，陆其彬拿了剧本翻了翻，确定了是自己要的那本，也没说谢谢，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进了房间。 助理们都知道陆其彬的脾气，一见这样，就都乖乖关门退下去了。 回到房间，陆其彬放下剧本，用备用手机给林文发了条短信，让他给那个送剧本的助理加点工资。 毕竟不是这个送剧本的助理之前拿错了剧本，赏罚分明这点，陆其彬还是很懂的。 陆其彬半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看着天花板，半晌，他掏出手机，开始编辑邮件。 先是一气呵成打了好几百字，后来沉默了一会，又断断续续删除了一些，最后，留下了孤零零的十几个字。 “我的新戏要开拍了，这边有些冷，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下雪，你那边怎么样？” 写完之后，点击发送。 陆其彬的邮箱已发送里躺着无数这样内容的邮件，收件人都是同一个，旭日。 也就是程绪。 不过陆其彬也知道，程绪也许这一生都看不到这些邮件，因为这个邮箱对应的qq号已经被程绪弃用七年了。 陆其彬发这些东西，并不是真的想要程绪看到，他只是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抑某些不愉快的心情。 想到程绪，他心情会稍微好一点点。 仅此而已。 现在也只剩回忆了。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陆其彬觉得有点疲惫，刚想睡半个小时再起床，一条短信叮咚进来了。 手机屏幕还没熄，所以那条短信就这么出现在了陆其彬视线里。 方演：王思其要约我吃饭，我去还是不去？ 发出这条短信，方演自己也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一方面他不想被陆其彬看扁，一方面他也实在是拿王思其那货没辙…… 陆其彬看到这条短信，联想到昨晚王思其奇怪的举动，基本上能想到事情经过了。 估计是方演太蠢，被王思其找到了联系方式，还各种骚扰威胁，并想以此来对自己挑衅吧。 确实也是猜的*不离十了。 既然是这样，陆其彬沉默了三秒，回复了三个字。 陆其彬：你随意。 自己的锅自己背，陆其彬也猜到方演是心里没底所以想拉自己当挡箭牌，而他也料定方演不敢在外面乱说，所以，他懒得参合。 十秒钟之后，方演又发过来一条。 方演：那我就去咯？ 看着这条消息，陆其彬太阳穴跳了一下，觉得方演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啰嗦？ 也实在懒得搭理，直接锁屏，上床休息。 方演拿着手机等啊等，没等到陆其彬的回复，就如同往常一样，当做默认了。 收好手机，方演抬起头，对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实习生招招手，让他过来， 实习生是刚刚分到报社的，一个文文静静的呃——男孩子。 b大的高材生，大名岳文浩，而且方演听主任说岳文浩高中就发表过不少文章，挺有才气，所以方演也不敢怠慢。 算一算，方演也带过不少实习生，有不错的，也有很不上道的，最近主任是看方演比较空闲，就又给了他一个实习生。 岳文浩看上去文静，其实骨子里一股傲气和瞧不上人的味道，方演跟他聊了两句就发现了。 哎，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头疼。 方演默默对天翻了个白眼。 送走了实习生，方演倒是有些感慨了。小孩一口一个想做深度报道，不怕苦不怕累，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深度报道做出来究竟有多艰难。 方演一度觉得国内最苦逼的就是跑前线的娱记和为了做深度报道不惜当卧底的记者。 记得之前隔壁部门有一个女记者，为了找爆点，冬天大半夜跑去明星家楼下垃圾桶里翻垃圾…… 还有深度报道卧底被人打伤打残的…… 方演前两年也做过一个黄牛票贩子的□□，于是被人打电话到办公室威胁说要砍了他的腿，结果后来他真被人跟踪，最后还是陆其彬暗中帮他摆平了这事。 也是因为这件事，方演对陆其彬的印象从傲慢一无是处的死有钱人变成了就是脾气有点坏的死有钱人。 第16章 聊天记录 下午是拍定妆照时间，陆其彬提前十分钟到片场化妆换戏服，这一次汪颖没有迟到，挺准时的。 陆其彬饰演的角色年龄跨度达到十三岁，从十七到三十，也不光是年龄跨度略大，角色本身身份也很复杂，大体造型要跟剧情中三个阶段的变化对应，所以陆其彬的戏服数量是其他演员的三四倍，届时要公布的定妆照也比其他人多。 因为这是部男主剧，所以汪颖的戏份并不太多，这也是为什么剧组敢用汪颖的原因。 给陆其彬做造型的造型师是个新人，不过手艺也还算不错，一套顺下来，陆其彬难得没提什么重要的反对意见。 十七岁的少年造型比较考验造型师，因为陆其彬额头偏高，所以最后确定的方案是打一个比较薄的刘海，然后梳一个偏髻，显出少年的俏皮。 化妆什么的，刻意弄淡眉毛，然后打一层比较雾化的粉底，上粉嫩唇妆，出来的效果也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挺给力，所以陆其彬下午难得配合，脸色也比早上好了很多。 汪颖只有两套定妆照，而且风格相似，所以早早拍完就离开了，留陆其彬一个人在那拍。 不过陆其彬也不在意，反正，他跟汪颖也不是那么好的关系。 陆其彬拍摄定妆照期间，一直有剧组的其他女性工作人员各种偷窥，一边偷窥一边各种窃窃私语，感叹好帅啊之类的。 三套定妆照里陆其彬最喜欢穿昆仑山弟子服拍的那套，因为最潇洒，拔剑，跃起在空中横削而过，这个动作陆其彬重复了好多遍，不过最终出来的效果也没有让他的辛苦白费。 眼神冷冽而清澈，白衣随风而动，在空中挥洒成一片，剑气如虹，墨色长发纷散，飘洒在周身。 着实英俊潇洒，帅气逼人。 拍完定妆照，陆其彬累得出了一头汗，要知道今天的h城气温才三度，可见这次的工作量。 陆其彬拍完之后坐在那里休息，喝水，助理就去摄影师那把拍摄出来的照片拷到平板上，然后拿过来给陆其彬看。 一千多张照片，助理拿着，一张张滑，陆其彬点头的就留下来，其他的都删掉。 等陆其彬确定了，助理就把剩下的复制给美工和剧组高管让他们挑。 然后回酒店休息，定妆照最后确定就不是陆其彬说了算了。 晚上 陆其彬靠在沙发上背了一下剧本，想了一下对手戏的细节表演，觉得有些乏味，便坐到沙发上开始看自己的定妆照。 看了一会，陆其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今天心情好，想了想，挑了几张自己还觉得不错的定妆照，彩信发给了方演。 也没附加说什么，就单纯几张图发过去。 意料之中，方演很快就回复了。 方演：很帅啊，那个白色衣服的那套，是道袍吗？看起来特别潇洒！ 陆其彬看到这条回复，有点讶异方演居然跟自己审美一致了，微微挑挑眉，回复了个‘是’。 结果三秒钟之后，陆其彬收到了方演回复过来的三个感叹号。 方演：！！！ 微微皱了皱眉，陆其彬也不知道方演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回复了个问号。 可这次方演回复过来的内容更让陆其彬莫名其妙了。 方演：你是本人？还是……助理？ 沉默了一会，陆其彬直接按了拨打电话。 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喂？”方演试试探探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其彬眉头微蹙，“你刚才那条短信，什么意思？” 方演沉默了三秒钟，结结巴巴地开口，“你说的哪一条？” 听到这么一句话，陆其彬就知道他们俩次元又对不上了，果断终止了话题，淡淡道，“算了，没什么。” “哦……” 本来陆其彬听到方演这一声哦的时候就有点挂电话的冲动了，不过接下来方演又补充了一句，让他犹豫了一下。 “你定妆照挺帅的呀，祝新戏大卖。” 方演本来也没什么心机，随便想到就随口说了。 陆其彬向来也知道方演性格是有点喜欢口头上讨巧卖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听到这句话，反而有点欣慰？ 就这么迟疑了一下，陆其彬便没有挂电话了，想了想，他淡淡说了一句‘承你吉言’ …… 方演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纠结了半晌，他尴尬地笑笑道，“本来你演技那么好，我也就说个事实而已。” 方演这句话是真有点讨好的意思，因为他也摸不准陆其彬今天是怎么了，所以小心翼翼，也不敢踩雷。 然而没想到，陆其彬认真了。 “你觉得我哪里演技好？” 这…… 方演自己挖了坑，也只有自己硬着头皮跳，说实在的，陆其彬的戏他也看过一部分，于是就开始瞎掰了。 不过方演聪明，捡了个最容易的瞎掰。 就是陆其彬刚出道不久拍的一部小成本青春电影，因为是女主视角，所以陆其彬出镜不怎么多。 “嗯……我挺喜欢你拍的那个电影《那年那夏那个男生》。” 听到方演这句话，陆其彬目光骤变，半晌，他瞳孔里的光又渐渐沉了下来，“你说。” “唔……觉得你演的挺真实吧，我之前一个同事也得过抑郁症，症状跟你那时候演的感觉特别像——” 方演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陆其彬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只是那一句‘症状跟你那时候演的感觉特别像’一直在陆其彬脑海里呼啸不去。 方演说完，半晌，陆其彬这边还是死寂一片，方演尴尬了。 等了大概十秒钟的样子，方演轻咳一声，道，“你还在吗？” “哦，在。”陆其彬收回神，淡淡应了一句。 方演摸了摸头，略小心地道，“其实我也不懂表演，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吧，反正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见陆其彬不说话，方演又迅速补充了一句，“真心的。” 罕见的，陆其彬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啊，诶？”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在状态？”陆其彬语气略微有点不满，不过也不到生气的程度。 方演沉默了一下，觉得今天陆其彬可能吃错药了，不过既然能有好好说话的机会，方演也不可能自讨没趣，想了想，找了个比较温和的措辞，笑道，“那是你平时太严肃，怕说错话惹你生气呗。” “我有那么可怕？” 有！当然有！ 当然方演也就内心os一下，嘴上说出来的却是，“不可怕不可怕，只是严肃了一点。” 陆其彬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起身去倒了一杯茶，顺口问道，“换了新地方还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方演忙道。 陆其彬拿着杯子抿了一口水，又听到对面的方演道，“你喜欢玩音乐哦？” 陆其彬拿杯子的手动作顿了顿，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书房里那么多乐器，猜的，怎么？” …… “书房门没锁？”陆其彬语气没什么起伏。 可方演一听这话，就知道坏事了，不过这事也不是他的锅，所以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了。 “是啊……你的剧本就是在书房里……” 第17章 汪家背景 “嗯。”陆其彬又抿了一口水，心里想着是不是得开除几个助理杀鸡儆猴，不过他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反而道，“剧本的事我还没谢谢你。” “诶？”方演也以为陆其彬会发脾气，愣了愣，忙道，“举手之劳而已，最辛苦的还是那个小助理——” 说到这，方演忽然闭了嘴，目测踩到陆其彬痛脚了。 不过陆其彬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困了。” 方演一听这话，忙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 方演沉默了一会，一个壮起胆子酝酿了好久的‘晚安’刚放到嘴边，对面却已经挂断了。 这次方演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有点怅然若失，他在床边坐了一会，想了想，用手机编辑了一行短信。 ——晚安，加油拍戏。 不过这条短信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毕竟陆其彬还是陆其彬。 方演不敢贸然就那么靠近过去。 方演之前遇到过很多难缠的采访对象，不过他基本上都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磨平了棱角，只是陆其彬…… 方演有点怕，因为接近其他人都是有采访目的的，有时候方演甚至可以隐藏自己的立场去配合他们。 但是陆其彬，方演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需要自己一定要跟陆其彬搞好关系。 可是方演又发自内心地不愿意被陆其彬讨厌或者瞧不起。 就像挑战一样，好像被陆其彬认可了就达到了一个成就？ 为什么自己怎么就老这么狗腿呢？方演自己也是诧异了。 难道正应了那句‘人性本贱’？ 天啦…… 越想方演越纠结，真的都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 而就在他怀疑人生的当口，邱传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演被电话铃声陡然一惊，差点把拿在手上的手机给扔了，拿起来一看，邱传，方演顿时有点没好气了。 “喂——” 方演连抱怨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邱传十万火急的语音给打断了。 “兄弟我跟你说，出大事了，上次你教我那个方法，我用了，可今天那家一个老头抵死不从，这会好像高血压要犯了，正在往医院送。” …… 邱传那边背景音十分嘈杂，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方演也直觉邱传不会说假话，迟疑了三秒，方演果断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对邱传道，“哪个医院，我也过去看看。” 邱传报了医院的名字，方演挂了电话，拿了个包，直接就拦辆出租去了。 上了出租，方演又给邱传挂了个电话。 “哥们，怎么了？” 方演一边让司机快点，一边道，“你们千万注意，别让那边的家属报警或者打电话给媒体，如果要钱，就给。虽然这是不算违法但你们也有间接责任，上了媒体你就完蛋了。”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注意！” 挂了电话，方演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的进展简直离奇曲折地可以拍电视剧了。 他给邱传出的主意是，花点钱让当地的村委会介入这事，毕竟熟人好说话，而且村委会还是有点小权力的，适当说点重话吓吓人，搬了再多给点补偿也就算了。 结果没想到这个钉子户还真棘手，不光不答应还跑到村长家门口泼垃圾，还指着村长家大门骂村长黑心，村长还没气着，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 方演由衷地替邱传他们那伙人叹了口气。 不过本来方演出的这个主意就有点不地道，如果媒体介入又一通乱写，估计不光邱传得玩完，当地村委会也要受牵连。 方演一边思索着解决对策，一边给自己在医院那边的通讯员发了个短消息，让他关照一下，别让其他的媒体抓到什么苗头。 二十分钟，抵达医院，方演直奔三楼。 邱传已经在医院走廊等着了，一看到方演，连忙迎了上来。 方演看了看四周，发现医院人不多，也比较安静，略略放了心，迎上去，低声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邱传连忙凑过来，把方演拉到楼梯拐角，低声说，“还好还好，那个老头家里没什么人，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所以没什么亲友团来闹事的。” 方演一听，心里有底了，点点头，嘱咐道，“那你先别太急，等老人好点了就去道歉，说点软话，别把事情闹僵了。” 邱传‘哎哟’一声，“我哪敢啊，恨不得把他当我亲爷爷供着，也真是……” 方演默默挑挑眉，不说话了。 邱传打量了方演一眼，笑道，“哥们你够义气啊，一出事就来了。” 方演一听这话，连忙摆摆手，示意邱传别说，道，“这事我也有责任，这话你就别说了。” 邱传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道，“话说哥们，你跟那个买地的汪家有关系吗？” 方演一愣，“怎么了？” 邱传看了周围两眼，附耳过来，低声道，“我听我们老大说，我们这次要是解决不好，说不定汪家那边就要找黑道——” 话说到这，邱传比了个砍人的手势。 “这是瞎掰吧，你看今年是几几年了？还黑道呢，你们老大也太不靠谱可。”方演一脸‘你们老大是傻逼’的表情。 邱传听方演这么说，摊摊手，“我也是道听途说。” 方演不说话了，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方演对着里面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向邱传道，“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 邱传一听，忙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知道你忙，这次也是麻烦你了。” 方演点点头，本来准备转身离开，想到一件事又回头叮嘱了邱传几句。 “要是有什么媒体来找你，记得不说话就行，也别瞎说也别不礼貌。医院这边我打过招呼了，只要你们不闹大，应该不会上媒体。” 邱传连连点头。 方演叮嘱完邱传，就告辞回去了。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方演又想到了邱传刚才提到汪家的那个事，他那时候那么一说就是不要让邱传信以为真，不然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邱传怎么看都是吃瘪的相。 不过凡事不会空穴来风。 汪家，真有这么大能耐？ 想了想，方演低头，开始用手机百度汪颖的背景资料，然后着重看家庭背景那一栏。 一看，方演真的是暗暗心惊。 果然不单纯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汪颖父亲汪麟驹是将军，母亲陈美霞是飞行员出身。 背景大的有点惹不起。 方演忽然一下子有点明白为什么陆母愿意汪颖跟陆其彬传绯闻了。 汪家的势力比陆家还是不止强了一个档次，如果陆其彬真能跟汪颖成，以后做什么都不愁不出人头地。 想到这，方演放下手机，仰头靠到椅背上，默默地笑了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 接下来几天，方演基本上处于跑报道——带实习生跑报道——找线索——带实习生找线索的循环中。 陆其彬新戏开拍，网络上宣传铺天盖地，几大报纸的娱乐版基本上被新戏屠版，所以方演这几天虽然没有联系陆其彬，但基本上每天看报纸都能看到。 比如今天的。 “陆其彬饰演石小五定妆照曝光，被赞颜值爆表” 方演看了一下配图，心想怎么c报现在印刷越来越差了，原图明明那么帅，怎么印出来眼睛鼻子都糊了—— 方演正看着报道内容，口袋里的手机嗞了一声，掏出来一看，实习生岳文浩给他发了一个窗口抖动。 方演一下子就皱了眉头，怎么现在的实习生一点都不懂礼貌？ 第18章 剧本讨论 方演正想着要不要教育岳文浩两句，那边就发来了一个抱歉。 发错了？ 都抱歉了，方演也不好再说什么，然后岳文浩又发了一句。 实习生岳文浩：老师，您看看这个线索我们报纸可以报吗？ 然后就是啪叽一大串文字甩上来。 方演愣了下，虽然觉得岳文浩这样还是不礼貌，不过感觉岳文浩还挺勤奋的也就没说什么，于是开始看他发过来的文字。 几百字，方演粗略看完之后。 …… 微微叹了口气，方演揉了揉太阳穴，回复了岳文浩。 方演：这个我们报纸不能报。 实习生岳文浩：为什么？ 方演想了想，感觉这事打字说起来太复杂，而且本来也不适合在qq里说，于是回复了个‘明天你来报社我讲给你听吧’ 实习生岳文浩：好的。 关了聊天对话框，方演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邱传打了个电话，问问那件事的进度。 结果打了半天，邱传没接。 方演有点纳闷，不过想想没接就算了，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这事没后文了，还有个王思其…… 想到王思其，方演真是大写的头疼。 王思其自从跟方演打过电话之后就没有再露面，别说电话，短信都没有一条，想比较于陆其彬那边的助理每天还会给方演发一些陆其彬的行程，王思其简直就像是销声匿迹了。 说起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陆其彬的助理会这么勤快地将陆其彬的行程报给自己，应该是陆其彬吩咐的？ 但陆其彬不是一向都很不喜欢别人，尤其是自己知道他的动态吗？ 不懂。 方演晚上回到陆其彬的公寓，洗完澡，就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陆其彬之前拍的一些戏，打算恶补一下。 陆其彬的微博他也在前天关注了，一页页翻下来，方演很是吃惊，陆其彬在微博上的风格跟本人很不符合。 好多都是类似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风景图配上文艺范的文字，偶尔夹两张自拍，还有自我鼓励什么的。 再想想陆其彬平时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方演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职业演员，会演。 陆其彬的剧，方演断断续续看了几部收视高的，都是偶像剧套路，陆其彬虽然演得不错，但因为角色定位限制，没什么出彩之处。 唯一方演觉得陆其彬演技大爆发的，是一部现代灵异片，叫《车窗》，陆其彬演男二，那个角色是个偏执狂加变态。 整部剧的色调和配乐都很恐怖压抑，陆其彬的细节演得非常到位，尤其是眼神，瞳孔里那种漆黑扭曲的光，方演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真演得太绝了。 可惜题材限制，剧本身不火，不过死忠粉和写长剧评的粉都不少，方演在豆瓣和知乎上一篇篇那些粉丝写的解析，感觉自己都要陷进去了。虽然有的存在过度解读的成分，但看着真的很过瘾啊！ 最后，方演没忍住，挑了几篇好的给陆其彬发过去了。 陆其彬没有及时回复，方演倒也没想太多，继续看，最后他还找到一个专门研究这部剧的贴吧，虽然人不多只有几百个，但帖子刷新很快，还有专门的讨论群。 方演一个没忍住就加了群。 入群申请很快就通过了，方演一进群就受到热烈欢迎。 【劳斯莱斯】大东：欢迎跳坑的新人！ 【雪佛兰】真力：两个月才来了个新人，简直不容易。 方演趁着群里刷屏的当，偷偷看了一眼群成员，发现离线的群主就是贴吧里面一个经常发长评的大吧，心里痒痒，就忍不住想勾搭。 不过群里呼声这么高，方演也只有先跟所有成员打招呼。 【夏利】蒙多诺：群文件里有高清剧资源，还有蓝光云盘地址，剧情介绍，角色介绍，剧评汇总和一些讨论的论坛地址，新人可以去看看。 哇靠，真特么专业！方演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忙不迭地就去了。 群共享一打开，方演往下拉了拉滑动条，突然看到这样的一个文档。 “陆其彬让程志成了《车窗》的大半个灵魂” 别的也就罢了，这个方演一看标题就忍不住右键点了下载。 文档四十多kb，将近六千字，方演阅读速度虽然快，但这次看了两行就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真是字字珠玑啊！ 这篇解析看完，方演已经有点热血澎湃的势头，这会他都没犹豫，直接把这篇解析一大段一大段给陆其彬发送了过去。 发送完毕之后，方演忽然清醒了，看着对话框里一大片一大片的文字，他觉得自己这次要完…… 如他所料，短信发出去没多久，陆其彬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演脸上笑顿时就挂不住了，颤巍巍地接了电话，手都有点抖抖索索，闭着眼，坐等挨骂。 不过意外的是，陆其彬语气倒是很平静，只问，“你怎么突然想到看这个？” 方演当然不可能说有备无患，纠结了一会，开始瞎掰，“以前我看过一次，昨天突然想到就又看了看。” 陆其彬听了这话，淡淡嗯了一声，也没怀疑什么，又道，“这部剧很不错，可惜收视不怎么样，不然应该还会拍续集。” “诶诶诶？”方演也顾不上害怕就忍不住好奇了，“居然还有续集？” “嗯，剧本我还留着，只不过估计也拍不成了。” “可惜……”方演微微感叹了一声，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那个……你那剧本还在吗？我想看看。” 陆其彬那边沉默了一会，道，“在我书架第三层，靠左边的红棕封皮那本。” 咦？方演愣了愣，迟疑了片刻，道，“你书房……？” 陆其彬倒是很敏锐地觉查到了方演的犹豫，淡淡道，“没关系。” “哦哦哦，好的好的，多谢！” “你很喜欢这部剧？”难得听到方演这么欢快，陆其彬语气微微有些诧异。 “是啊。”这次方演倒是承认地很坦然。 见陆其彬似乎没有怎么生气还很有跟自己聊下去的意思，方演想了想，悄悄问道，“刚才我发给你的那些剧评，你都看了吗？” 陆其彬这边倒是认真想了想，答道，“还没看完，有的挺好，有的理解过度了。” 一听这话，方演有点来劲了，他没想到陆其彬真的会看。 这下方演心里讨论剧情的那股激情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嘿嘿笑了两声，忙趁热打铁道，“其实我有关于剧情的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陆其彬今天也是出奇地有耐心。 “好多人说程志一开始喜欢女主，死都想要追到手，但是最后突然又放弃了，眼睁睁看着男主和女主离开，自己跳楼自杀，不太符合他偏执狂的身份。就这点很多人说编剧没写好，你自己怎么想的？原版剧本里确实是这么写的吗？” “这个……”陆其彬略略迟疑了一下，“原因其实有点狗血。” “嗯嗯？” “原著小说是*，所以程志喜欢的是男主，为了改编强行移线就有点不太通。” “卧槽？”方演瞬间吓die。 第19章 分外眼红 陆其彬又解释道，“其实编剧后来改得还挺不错，只不过导演要求要拍得隐晦一点，很多细节就没表现出来。” “导演好坑……”方演忍不住插了一句。 陆其彬听到这话，笑了笑，不予置评，停了停又道，“哦对了，新剧本的设定是程志其实不喜欢女主，只是因为嫉妒男主，但最后程志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把男主怎么样就有了那个结局。” …… 方演沉默了许久，“确实拍得挺隐晦的……”想了想，方演又连忙道，“我还有要问的！” 陆其彬目光动了动，“你说。” “就是程志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证据让侦探抓到他？是bug？还是为了显示他自负？” “其实是……” 两人来来去去讨论了很多关于剧情细节和人物设置的问题，方演问，陆其彬答，方演质疑，陆其彬就解释，倒是难得出奇地和谐。 聊了许久，方演忽然想到陆其彬第二天还要拍戏，立刻就尴尬了，沉默了片刻，方演道，“那个……你明天还要拍戏，改天再聊吧？” “哦？”陆其彬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开了口，“那就改天吧。” “……嗯，好。” “晚安。” 诶？方演愣了愣，半晌，结结巴巴地回了个晚安。 然后他似乎听到陆其彬在那边轻笑了一声，挂了。 …… 方演挠了挠头，有点恋恋不舍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摸一摸，后盖都烫了，再一看手机屏幕，妈呀，通话时长四十三分钟…… 陆其彬居然没有生气！ 可怕！ 不过说实在的，方演今天跟陆其彬聊的很开心，也发现陆其彬其实没那么不好说话，想了想，也许自己之前对陆其彬有误解？ 想来想去，估计是因为共同话题的原因，不过之前方演是从来没有觉得有必要看陆其彬的剧，陆其彬似乎也觉得，方演不怎么关注他吧。 所以就这么不咸不淡了五年，如果没有这次这件事，估计还得不咸不淡下去…… 陆其彬这边挂了电话，心里微微有些异样，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五十多了，平常没有夜戏的这个时间他已经睡了，不过今天他毫无困意。 方演是第一个以纯观众的立场来跟他认真讨论剧情的人。 方演的视角让陆其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朗，也让陆其彬第一次觉得，原来方演也不是那么没看法的人。 一直以为永远都不会有共同话题的人突然意外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沟通点。 陆其彬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还不错。 不过想到第二天还要拍戏，陆其彬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再多想的念头，毕竟要尽快代入新戏角色，方演这么一打岔就又让他有了几分当年演程志的感觉了。 揉揉太阳穴，陆其彬选择去泡澡放松。 此时此刻的陆宅里 方演也正在泡澡。 方演靠在浴缸边缘，只觉得通体舒泰，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陆其彬家的大浴缸着实是很爽啊—— 方演一边搓泡泡，一边拿遥控器对着壁挂电视换台。 换了一会台，方演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开始研究这个电视的其他功能了。 设置，多媒体，本地视频。 点来点去，方演点开了一个本地文件夹，文件夹名字是英文，他也看不太懂，就直接点进去了。 文件夹里面有一排视频。 方演顺手点开一个。 唔，开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海滩，还有椰子树，遮阳伞，然后一个身形健硕戴着太阳镜的白种人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音乐非常地嗯……怎么说？温馨？ 方演对这种小资情调的电影一向不太欣赏，刚准备按快进，镜头里就出现了另外一个身材不错的白种人，也是男的，只见他径直走到躺椅上躺着的那个白种人身边，然后低下头…… 卧槽？？！！ 方演觉察到事情不妙，连忙伸手去抓遥控器，可他手下没有扶住，浴缸里又滑，他就这么顺着泡泡咕嘟咕嘟淹了下去。 方演一边手忙脚乱地扑腾，一边听着电视里已经开始湿吻的喘息，真是尴尬欲死。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方演两把抹去脸上的泡泡，猛喘几口气，等他静下心来，睁开眼，就看到电视屏幕里上面的那个白种人伸手抠住了内裤边缘…… 啊啊啊啊啊啊—— 方演一边在心里狂叫一边捂眼一边去摸遥控器。 等到啪一声关了电视，方演已经是尴尬地面红耳赤了。 坐了一会，方演默默地捂了脸。 他……居然……可耻的……石更了…… 麻辣鸡啊！ 等到方演一脸郁闷地穿好衣服，垂头丧气地溜回房间，就开始长吁短叹了。 可他叹了一会气，又觉得哪里不对。 陆其彬浴室的电视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难道说，陆其彬平时洗澡的时候一边看小黄片一边—— 方演想到这里，又想到陆其彬那张冷漠的脸，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这个晚上，方演失眠了。 一大早，方演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报社上班，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 今天还要跟王思其见面，想到这事方演就烦的要爆炸，本来今天的报道很简单，方演准备让岳文浩跑了写稿回来自己改改就好，结果岳文浩说自己有事，不来，方演只有自己去跑。 早上跑完了报道，中午跟王思其见面，下午还有评报会，方演这一天基本上又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了。 本来想着实习生要是给力，自己就不用太累，结果…… 哎，说多了都是泪。 中午十二点，方演坐公交准时赶到利景酒店，推开玻璃门进去，大厅里三三俩俩坐着喝下午茶闲聊的人，方演站在门口四周扫视一圈。 没看到王思其。 这个时候已经有侍应生过来关切地问方演有什么需要，方演摆摆手，掏出手机，给王思其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很忙，十分钟之内如果你不来，我就先走了。 短信发出去，方演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着手机的时间等王思其。 不过方演没等多久，就有一个侍应生从里间出来，走到他跟前，鞠了个躬，道，“方先生这边请，王先生在二楼雅间等您。” 哦？原来在雅间？ 想了想也是理所当然，于是方演点点头，就跟在侍应生身后上了楼。 穿过走廊，侍应生在倒数第二扇红木门前停住了脚步，然后敲了敲门。 “王先生，方先生来了。” “进来吧。” 侍应生推门，让方演先进去。 雅间的风格确实是比较华丽大气，不过方演也没什么心思看装潢，等侍应生离开，关上门，他就径直走到王思其对面坐下。 “有话就说，我很忙。” 王思其闻言轻笑一声，端起面前的咖啡啜了一口，然后伸手将另一杯咖啡推到离方演大概一尺左右的位置。 “我自己磨的咖啡，要不要尝尝？” 方演没有伸手拿咖啡，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王思其，“我时间很紧，你有事就说，没有，我就走了。” 说着方演作势要去拿包。 王思其见状，连忙伸手去按方演的胳膊，只是方演收手太快，王思其一下子正按到了方演手背上。 两人皮肤接触，方演一个激灵，立刻就把手抽了回来。 王思其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耸耸肩，坐下来，道，“那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说。” 第20章 万万没想到 方演面无表情地看了王思其三秒钟，坐下了。 王思其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方演一会，笑了笑，道，“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跟陆其彬凑成一对的。” 方演皱眉，“打听别人的私事很有意思？” “没有。”王思其似乎是挑衅一样，一口否认，片刻又笑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有话快说。”方演一点都没耐心跟王思其多纠缠。 王思其倒是有几分故意钓着方演的意思，啜了一口咖啡，方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雯姨要去国外休养的事。” “然后？”方演不怎么耐烦。 王思其拖着下巴笑了笑，“雯姨前几天跟我说，她想带你一起出国。” 方演听到这话，愣了三秒，等到反应过来，他便皱起了眉头，“就算真是这样，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哦——”王思其伸手把瓷盘里的小勺拨的骨碌骨碌转，一边看方演的神情变化一边道，“雯姨还说，现在你的工作太累，等带你去了国外就先给你迁国籍再给你安排一份轻松悠闲的工作。” 说完，王思其摇摇头，咂咂嘴，“雯姨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方演并不相信王思其，但这话王思其说的有鼻子有眼，完全不信也……可陆母真的这么打算？ 方演心里一时间有点乱了。 看着方演脸上神情不断变化，王思其嘴角勾起一抹正中下怀的笑意，摸了摸下巴，道，“这不是挺好的，反正你现在的工作辛苦也赚不到什么钱，去国外多好，风景好又舒服，还不用担心吃住。” 方演越听王思其的话越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呵呵一声，道，“既然你觉得好，那你自己去好了。” “生气了？”王思其故意逗他。 方演这边倒是实在没有耐心再听王思其胡言乱语了，抓起包就想走。 王思其居然也没有拦他，就静静看着他冷着脸快步走过去开门。 而在方演拧开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身后王思其不咸不淡的语音悠悠飘了过来。 “你和陆其彬是形婚吧。” 方演如同头顶劈下一个炸雷，立刻僵在了原地，沉默了三秒，方演猛地甩上门，转身对向一脸悠哉的王思其道，“你不要太过分！” 王思其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挑战方演的极限，“我说，你跟陆其彬这么不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然陆其彬为什么不敢让你曝光？你们这把戏也就骗骗雯姨那种心肠好的，想骗我？也找个靠谱点的人来行不？” 方演被王思其这种丝毫没有因果逻辑的诡辩堵了个哑口无言，可王思其下一句话却给了他彻底爆发的缺口。 只见王思其搅着小杯里的咖啡，似笑非笑地道，“陆其彬给了你多少钱？” 方演沉默了一秒，猛地将手里的包拍在桌上，“你不要随便污蔑人！” “哦~” 方演这次倒没被激怒了，冷冷一笑，道，“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心就这么脏？” 方演没有爆粗口，但这句话确实戳到王思其痛处了，所以王思其脸上的笑也就挂不住了，不过这也只是很短暂的几秒。 接下来王思其又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是我心脏，是陆其彬那家伙自大狂又目中无人，还毫无情趣，要不是他给你钱，你怎么跟他过得下去？” 方演冷笑一声，“陆其彬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诋毁他？而且在我看来，他比你好一万倍。你说他目中无人，你又何尝看得起他？你说他没情趣，他又不是你的情人，为什么要对你有情趣？” …… 王思其也是第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他笑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好了好了，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你话说完了？”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陆其彬吗？”王思其眨眨眼，又作死地问道。 “无可奉告。” “这样。”王思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你去忙吧，我再喝会咖啡。” 方演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你玩我？” “嗯？”王思其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就是找你聊聊天而已。” 方演嘴角抽搐了半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哦~”王思其笑眯眯地道，“~” 方演再也不想说什么了，砰然摔门而去。 门被关上，王思其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略显疲惫的摸了摸额头，然后换了副严肃的面孔，扭头低声道，“雯姨，出来吧，都听到了？” 他话音刚落，里面的隔间门便被打开了，一个衣着雍容的贵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是陆母。 只见陆母看了一眼紧关的红木门，目光动了动，淡淡道，“这孩子倒也聪明。” “是啊。”王思其懒懒附和道，“被我气成那样还能不露马脚，真不容易。” 陆母闻言低头想了想，道，“也许是我疑心错了，这孩子行事挺坦荡的。” 王思其听了这话，略略看了陆母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嘴上淡淡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陆母沉吟了片刻，微微舒了一口气，转身去里间拿了提包披肩出来，然后冲王思其淡淡笑道，“行了，思其你也早点回去吧。这次你帮雯姨的忙雯姨会好好谢你的。” 王思其闻言，连忙站起身，帮陆母整理好披肩，一边整理一边笑道，“那就多谢雯姨啦~” 陆母点点头，没让王思其多送，自己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出去了。 看着陆母离开的背影，王思其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走过去，关上了门。 转过身来，王思其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三声响之后，对面传来一个客气的青年音。 王思其一听，哦了一声，道，“告诉你们陆先生，他拜托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让他晚上给我电话。” 说完这句，王思其就伸手挂断了电话。 王思其似乎心情很好，挂断了电话之后都哼起了小曲儿，哼了一会小曲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往天上一抛，转了两圈，又接住。 原来是只录音笔。 王思其把录音笔拿到面前，看了看录音画面，按了暂停，然后保存，接着回放。 方演的声音就从录音笔里放了出来，飘荡在了整个雅间里。 大概快进了一下，王思其确认了整段录音完美无缺之后，关闭了外放，就把录音笔放回了兜里。 晚上十点，王思其躺在大床上做瑜伽，陆其彬的电话准时而至。 王思其一边掰腿一边吃力地伸手够电话，抓到之后，艰难地滑开了接听。 “喂~” “我妈怎么说？”陆其彬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王思其换了个轻松点的动作，顺手抓过毛巾擦了擦汗，道，“说错怪那小孩了，应该是不怀疑了？我也不确定咯——” 第21章 一波三折 “这样。”陆其彬沉吟片刻，又道，“那方演说什么了？” 王思其听了这话，仰天翻了两个大白眼，“大哥，邮箱里有录音啊，你不知道听吗？” 王思其这种语气，陆其彬倒也没生气，只淡淡道，“这事你没说。” …… 沉默三秒，王思其一拍额头，略带歉意地道，“哦哦哦，是我忘了跟你那个小助理说，我的错我的错。” “没事。”陆其彬今天罕见地有耐心。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约汪大美女呀？”王思其兴致勃勃地问道。 陆其彬闻言，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道，“我问她了，她说等她拍完戏。” “哦~不急。”王思其笑了笑，又道，“那把你新车再借我开两天，我好泡妞啊~” “我的新车我自己都没开几次。”陆其彬居然也没当面拒绝，不过也听的出来他有些不满。 王思其听到这话，啧了一声，“不要那么小气嘛~” 陆其彬沉默。 王思其顿时就不依不饶了，“哎，演贱人很辛苦的好吗？你看我多冤啊，就为了你这点破事就让你家小媳妇记恨上我了，宝宝心里苦啊——” …… “行了，我明天让助理给你把钥匙送过去。” “好呀好呀~”王思其得偿所愿很是开心。 陆其彬这边顿了顿，又道，“伯父打算断你粮断到多久？” 听到陆其彬这话，王思其切了一声，爬起来抓过水杯喝了一口水，道，“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吃好玩好一时还用不着求他。” 王思其这么说了，陆其彬也不再多问，他一向不爱管闲事，只程序化地说，“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 “知道啦~”王思其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又道，“说实话——你觉得方演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陆其彬反问。 王思其摸了摸耳朵，道，“我在想，方演要不是真老好人要不就是——哎，算了，不提了。” 王思其欲言又止，一般人听了都会着急，不过陆其彬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不提就对了。” “切，冷血！”王思其有点不忿。 “我挂了？” “挂挂挂挂挂！” 果真挂了，王思其又不爽，把手机扔到枕头上，有点生气，不过自顾自的生了一会气，他又好了。 反正不关他的事，陆其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挂了王思其的电话，陆其彬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去房间里开电脑。 陆其彬要下载王思其发给他的录音。 登陆了邮箱，陆其彬点开最新邮件，王思其的那一封在最顶上，还有几封未读的广告邮件，陆其彬本来准备直接打开王思其那封邮件，可目光往下一扫，忽然看到了一个他觉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最新邮件里的名字。 旭日。 陆其彬在那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去，沉默了半晌，他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里只有短短一句话。 ——还有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电脑屏幕安静地散发着荧光，陆其彬盯着那一行字，缓慢地在心里读了无数遍。 最终，陆其彬伸手在对话框里打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点击了发送。 ——嗯，好，要我去接你吗？ 邮件发送成功之后，陆其彬静静地看着邮件初始界面，等了将近十分钟，没有新邮件回复，他也渐渐回过神来。 微微叹了口气，陆其彬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返回去点王思其发来的邮件。 录音一百多兆，将近半个小时的长度，陆其彬下载下来，插上耳机，开始听。 因为中间还有一部分空白，所以陆其彬快进了一部分，不过听到方演发飙的时候，他微微有些诧异，陆其彬也是从来没有听到过方演这样的语气。 直到听到那一句‘他比你好一万倍’从录音传出来的时候，陆其彬有一瞬间的失神。 还有接下来的那几句，听着听着，陆其彬一向漆黑如深潭的瞳孔里，出现了几丝微不可闻的波动。 最冲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未必就是最真实的，但却是将人内心里潜藏的想法放大了数倍表现出来。 此刻的陆其彬，居然微微有些庆幸？ 关掉了录音，陆其彬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方演那几句话，他没想到方演其实看的很清楚。 你瞧不起别人，别人也未必瞧得起你。 这样看来，原来方演心里也是不太瞧得起自己的。 陆其彬忽然有些不高兴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把方演看的透透的，觉得方演就是个小孩子一样，结果没想到方演智商并不低。 果然以后不能掉以轻心了。 方演是万万没想到陆其彬是个被害妄想症，自己为了应付王思其随口说的那两句话居然被曲解出这么多意思，可他自己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没错。 毕竟如果满分是一百分，陆其彬只有十分的话，王思其就是负无穷了。 拉黑了王思其的手机号，方演决定无论他再怎么跳梁自己都不管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演神清气爽地去报社，到了报社就发现岳文浩已经在那等着了，方演愣了愣，随口夸道，“不错啊，今天来这么早，最近有没有找到什么好用的线索。” 岳文浩听到方演这话，脸色有点不太好，起身走到方演身边，道，“老师，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线索，明明是真的，但为什么投了几个报纸都没人采用。” 方演一听岳文浩这么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直接解释，只说，“你把今天的报纸拿来。” 岳文浩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去拿了报纸过来给方演。 方演接过报纸，抖了抖，然后迅速地翻页到广告版面，指了指其中一个横跨两版的大广告，道，“你看，你说的那个景区就是我们报纸很大的一个广告来源，就算我给你报了上去，编辑部那边也不会过稿。” 说完，方演看了看岳文浩的脸色，见他又是惊讶又隐隐有些愤慨，微微叹了口气，道，“而且你读了这么久我们的报纸，也该知道我们报很少报道大型的纠纷，更何况d市不在我们发行范围之内，你要是想帮那个被景区负责人打伤的挑夫，最好还是去当地的媒体投稿。” 方演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觉得岳文浩可以理解，结果岳文浩最终还是表示这事难以接受。 “报纸不就是人民的喉舌吗？如果不能替穷人伸张正义，那它传递信息的价值在哪里？如果只是为了赚取广告费，那么媒体的价值观导向不就会越来越偏吗？”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岳文浩似乎已经有点愤慨了。 方演看着岳文浩生气的样子，本来还有些话想跟他说的，现在看看还是默默闭了嘴。最后，方演摸了摸额头，道，“这样吧，你今天回去好好想想这事，也不用找线索了，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岳文浩显然是不太满意方演的避重就轻的回答，不过也看得出方演也做了让步，答应了一声，便悻悻地离开了。 看着小孩离开的背影，方演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回头准备继续看今天的资料，结果隔壁桌的同事凑了过来，道，“怎么了？教育小孩呢？” 方演摇头无奈的笑笑，“哪敢教育，看得比我还透呢。” 同事听了也心照不宣地笑笑，“那你就别教了，给他点线索跑跑就行，这样的要是真入了行迟早要懂的。” 方演嗐了一声，“我不是想他少走点弯路吗——” 话还没说完，方演手机响了，方演连忙跟同事说了个抱歉，接了电话。 “喂，方先生吗？我是林文，请问陆先生公寓的钥匙您随身带着吗？” 方演一愣，连忙答道，“在，怎么了？” 林文那边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陆先生拍戏受了点伤要回c城疗养，不想让陆老夫人知道担心，就准备回公寓，结果陆先生自己那套钥匙落在拍戏片场了，想问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方便的话我立刻来取钥匙。” 第22章 受伤缘由 方演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秒，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正在从市医院开车过来。” 方演闻言，沉吟片刻，道，“今天早上我没什么事，不然我先回公寓等你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方演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报社往公寓赶。 要回来疗养的伤，应该不是什么小伤，方演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而且奇怪的是陆其彬需要回城养伤，这是什么道理？ 猜不透事情的缘由，方演只能揣着一肚子疑虑赶回了陆其彬公寓。 坐在沙发上等助理的期间，方演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 从g城到这里差不多三百里的距离，开车的话四个小时也就到了，而陆其彬现在已经在了c城市医院证明他至少是在六点钟受的伤。 拍夜戏？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林文到了公寓，方演已经等着给他开门了。 两人碰面，林文一开口就是叹气，方演看他情绪不好，也不由得有些着急，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林文看了方演一眼，伸手去关了门，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剧组那边都封口了，我也只能说大概给你讲一讲。” 方演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玄机，连忙换了副严肃的神情，道，“行，你说，我绝对保密。” 林文闻言摆摆手，“我倒不是担心你说出去，只是我也没亲眼看见，所以说不太详细。”说着林文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讲了一遍。 方演听完，只觉得这世上真是人心险恶啊……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陆其彬和汪颖拍一场打戏，是在树林里，因为正面戏份比较多，还有掀面纱的戏份，所以一些场景没法用替身。 汪颖是第一次拍打戏，虽然做了不少功课，但实拍还是很紧张。 其实紧张也还好，重点在于汪颖的威亚被人动了手脚，衣服里的一根钢丝被切了个小口，当时工作人员都没检查出来。结果实拍的时候那根钢丝被崩断，汪颖整个人就像风筝断线一般朝旁边的一棵树上撞了过去。 还好陆其彬及时拉了她一把。 不过两人虽没正面撞到树但陆其彬左腿却在树上狠狠崴了一把，当场就骨折了，汪颖也在树枝上挂了不少伤，脸都肿了。 剧组几个高层也是完全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意外，汪颖经纪人把汪颖送到医院之后就一个电话打到剧组宣布罢演，陆其彬这边态度还不明确，不过整个剧组也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方演沉吟片刻，道，“肇事者找到了吗？” 林文摊摊手。 方演见状默默叹了口气，道，“演员也都不容易。”随即又抬起头看向林文道，“陆其彬他伤得重不重？” 林文摇摇头，“不算太严重，目前还在检查，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是少不了的。” 方演点点头，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二人相对沉默一会，林文道，“我先打个电话给医院那边，一会还要拿文件过去，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吧。” 方演一听，连忙道，“我没关系的，你有事就别管我了。” 林文点点头，便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方演坐在沙发上，往林文那边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不过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这边似乎是没什么事了，可因为还不知道陆其彬确切的伤势，所以方演心里有点悬着。 骨折很疼啊…… 方演以前骨折过，是一次跑报道的时候去工地，不小心掉到了矿坑里，摔了个胫骨骨折。做手术的时候打麻药还好，可麻药劲过了，那一阵阵汹涌地疼让他连着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 他是自己不小心就算了，陆其彬还是为了帮汪颖。 想想，方演忽然有点不忿，本来之前听到了汪家的那些传闻，就导致他对素未谋面的汪颖好感度就很低，现在出了这种事，方演居然有些莫名其妙地觉得是汪颖坑了陆其彬。 林文打完电话出来，便跟方演打了个招呼说是去拿文件，方演见他一径进了书房，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可想想他是陆其彬经纪人，自己还未必有他了解陆其彬也就没说什么。 过了大约几分钟，林文从书房里出来出来，手里拿了个文件，方演连忙放下手机，起身照规矩对林文客套了两句。可没想到方演这么一打招呼，林文居然有点慌了，回话也是支支吾吾，说了两句就匆匆忙忙转身往外走。 方演本来还是挺坦然的，可见了林文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顿时起疑。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本来方演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林文却已经出了门并反手将门带上了。 “怎么神经兮兮的。”方演低声嘟囔了一句，皱着眉转身坐回了沙发。 市医院 陆其彬刚做完手术，整个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这个时候的陆其彬没了眉目间的冷冽之气，五官精致，看起来倒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了。 林文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陆其彬没醒，他便将文件交给了陪床的助理，自己先离开去公司那边汇报了。 陆家公寓里，方演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定，本来他来的匆忙，公寓也没开暖气，再动了动手脚只觉得冰凉。 医院估计也很冷，而且打完石膏手臂还得露在外面……方演神游了一会，思绪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陆其彬身上，莫名的有点蠢蠢欲动。 反正下午的报道还早，不如顺道去看看陆其彬，毕竟医院也不远？ 可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窝囊？ 然而只是看看，就算是普通熟人也没关系吧？ 方演纠结着再纠结着，纠结着下了楼，纠结着上了公交，纠结着来到了市医院大门口…… 从公交车上下来，方演默默抬起头，看着市医院门上那几个鎏金大字，又觉得自己这举动着实有点不靠谱，心里不由得暗暗打了退堂鼓。 正准备转身离开，方演忽然被人叫住了。 “方先生，你怎么来了？” 方演一听这声音，只觉得分外耳熟，回头一看，是上次碰到的那个小助理。方演心里有鬼，这下就尴尬了，勉强笑了笑，道，“我跑新闻路过这边。” 小助理哦了一声，显然是信了，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直截了当地把方演推到了火坑里。只见他一脸真诚地道，“陆先生昨天拍戏受伤，还在医院里，方先生不顺便看看他吗？” …… 小助理都开口请了，方演这会再说不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尴尬了半晌，方演道，“唔，那我去看看他……” “嗯嗯，陆先生看到您一定会高兴的。”小助理笑得阳光灿烂，方演听了这话却莫名打了个哆嗦，高兴？不可能…… “对陆先生在七楼5号vip病房，我还要去办点事，方先生您上去就行。”小助理热情周到地很，方演却只觉得头大。 上了电梯，方演还在想等会是看看就算了，还是打个招呼？ 第23章 大爷傲娇 最后到了病房门口，方演都还没决定好，他是真心想看看陆其彬，可不知道陆其彬想不想见到自己。哎…… 其实方演来的时候陆其彬已经醒了，他本来手臂就疼，又看到方演在离大门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兜兜转转就是不进来，心里愈发烦躁，最终忍不住开了口，“你不进来是在那等什么人吗？” 方演被突然出声的陆其彬吓了一跳，他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病床床尾，加上刚才那么安静，他还以为陆其彬睡着了，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陆其彬尽收眼底。 不过陆其彬开了口，方演也就没有了犹豫的理由，于是推开半掩的门，冲陆其彬点点头，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陆其彬不理他，方演反而自在了，走到里面拉了一把椅子在离陆其彬病床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坐下。 等方演坐下，陆其彬才睁开眼，侧过头微微打量了方演两眼，道，“你今天不上班？” 方演一听连忙抬头道，“下午有事，现在没事。”回答完这句，方演似乎觉得气氛没有那么压迫了，想了想，探询似的问道，“是不是很疼？”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回过头，有点精神不济似的半闭上眼低低嗯了一声。 真的疼吧……方演见陆其彬的样子就知道，想了想，好心问道，“要不然把止痛药开大点？” 陆其彬没说话，只闭着眼摇了摇头。 方演看着陆其彬虚弱的样子，忽然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我见犹怜’，说真的，陆其彬这种时候看起来确实就格外比平时讨人喜欢些…… 陆其彬闭着眼不说话也不赶方演走，方演就放心大胆地开始打量陆其彬了。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嗯，眉毛可能是修过，不过以眉骨的状态来看，陆其彬本身的眉型应该是很漂亮的。鼻梁很高，但鼻头不大，很英挺秀气的鼻型，嘴唇有点薄，颜色很浅，不过看起来很舒服。眼睛最好看了，不过这个时候没睁开，只能看得到隐隐约约的双眼皮和黑如鸦羽的长睫毛。 方演默默咽了口口水，心想这货怎么长得跟真人玩偶似得？要知道方演一向脑洞大，yy起来就停不下来，所以他又忍不住天马行空地想，也不知道陆其彬跟程绪在一起的时候谁攻谁受？ “你看我干什么？”陆其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睁开眼，跟方演走神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方演对上陆其彬那深黑的目光，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道，“我在想，今天下午的报道怎么写。” 陆其彬闻言，沉默半晌，苍白的脸上竟是显出一丝好笑的意味，‘呵’了一声道，“你这是一个理由用到死？真蠢。” 方演梗了一下，看着陆其彬的脸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妈蛋，就是开嘲讽笑起来都这么好看，干嘛平时都板着脸，简直暴殄天物啊！ 陆其彬见方演又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把他噎到了，反而起了点斗志，略显吃力地侧过头来，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我……”这个时候的陆其彬浑身散发着一种病娇的味道，方演不想跟他争，也懒得反驳他，幼稚嘛，越逗越嘚瑟。所以这下方演干脆闭了嘴。 见方演不说话，陆其彬也觉得自己这样自说自话没意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闭上眼，扭头别过去假寐。 …… 方演没料到陆其彬今天气量这么浅，行为这么幼稚，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该不会撞坏脑子了吧？ 可三分钟过去，陆其彬似乎真是气到了，就是不开口，方演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就忍不住低头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了。方演手机刚握到手心，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方演抬头，本来想走过去开门，顺便让那人别敲免得打扰陆其彬休息，结果陆其彬淡淡地一声‘进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陆其彬其实本来就没睡，也是在等方演再说什么，结果方演不说话他也碍着面子不想开口了，现在听到敲门声倒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方演没想到陆其彬没睡，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反而被陆其彬冷冷瞪了。方演顿时有点尴尬，于是悻悻地回过头，一回头，就看到小助理端着一盘子洗好的苹果进来了。 陆其彬看了一眼小助理手里的苹果，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道，“你把苹果放下，出去吧。” 小助理倒是知趣，答应了一声就连忙放下苹果，转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对方演笑笑。 方演眨眨眼，也偷偷对小助理回了个笑。 “我要吃苹果。”陆其彬淡淡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似乎带了三分不满。 听到陆其彬这一声，方演愣了愣，回过头，这才意识到苹果盘在右边，而陆其彬的右手不方便…… 于是方演一边在心里埋怨怎么陆其彬的助理就不能靠谱一次，一边连忙起身拿了个苹果，还顺便贴心地甩了甩苹果面上的水珠，才给陆其彬递了过去。 谁知道陆其彬也不伸手接苹果过来，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方演。 ？？？ 方演被陆其彬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什么花，结果下一秒陆其彬就淡淡收回眼，道，“没削皮，” …… 方演脸上掉下三条黑线，有点发作的趋势，不过陆其彬这次好好说话他也就没计较什么。 毕竟伤员嘛，要求多点也是正常的，方演如此自我安慰道。 所以方演就很是耐心地收回手，从包里拿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果刀，低头开始给陆其彬削苹果。 削着削着，方演忽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发凉，这种凉意持续了一会，方演猛地一抬头。这一抬头就把偷看他的陆其彬吓了一跳，陆其彬头下意识往后一缩，一下子撞到了墙壁上，顿时一声闷响。 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其彬这种模样，方演愣了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其彬本来这样吃瘪心里就囧地慌，方演这么一笑他，他脸就更黑了。为了掩饰心里的窘迫，陆其彬低声怒道， “闭嘴！” “哦——”方演在心里笑喷了可表面上还是乖乖应了，他真觉得这时候的陆其彬实在好玩，跟小孩似得。 第24章 意外事故 伺候着陆其彬吃完苹果，方演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怕赶不上采访，就起身跟陆其彬告辞。虽然陆其彬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阻拦方演的意思。但方演总有一种‘陆其彬很不爽’的错觉…… 眼神也太可怕了点……还是要吃苹果的时候比较可爱？方演临走之前又这么小小地胡思乱想了一发。 · 下午的报道很远，还在三环线外，内容既多且杂。方演跟着其他一群同线路的记者采写完，再把稿子发给编辑后都已经天黑了，本来一群记者吆喝着打算去附近一家特色羊肉馆吃烤全羊，方演想想这个月的奖金都被扣的七七八八了，最终狠下心来婉拒了同行们热情的邀请，一个人在寒风中抖抖索索地上了公交。 下了公交，方演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出来逛夜市的人，觉得自己已经饿地天昏地暗脚都站不住了。目测是撑不到回去做饭了，犹豫了一会，虽然知道陆其彬有洁癖但方演还是咬咬牙直接在路边摊拎了点炒面烧烤准备打包回去吃。反正陆其彬在医院…… 到了公寓楼下，方演不经意往上一瞥，忽然发现公寓的灯居然是亮的，方演第一反应是进了小偷，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个公寓门禁很严。那是经纪人来拿东西？ 似乎就这个猜测比较合理了。 想到这里，方演又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炒面烧烤，万一被经纪人发现告诉陆其彬怎么办？可都已经到这了，总不能扔了吧。没办法，方演只有拎着外卖盒子上去了，一边走一边想等会一定要给经纪人说点好话，免得他到陆其彬面前吹凉风。 进公寓，开门，方演第一次见识到了灯火通明这个词形容的真实场景。 简直目瞪口呆。 客厅里的灯，房间里的灯，复式楼梯上的灯，大灯小灯装饰灯，全都被打开了。 而且房间门也都被打开了……桌子上各种乱七八糟扔了一堆…… 妈呀！方演顿时有点毛骨悚然，不会真的进贼了吧？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打110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日？这贼也太嚣张了吧？ 这类报道方演之前也看过不少，什么‘小偷进了主人家发现床太好居然睡着了’之类的，没想到自己这次居然真的撞上了这么奇葩的贼，方演也是‘深感荣幸’…… 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方演左看右看，去茶几上抓了个水晶杯子，又拿了一根晾衣杆，口袋里把110设置到快捷拨号，这就试试探探地去了。 走到浴室门边，方演听到里面的明显的水声，而且还是非规则的，可以断定里面是有人。默默给自己壮了壮胆，方演伸手去拧浴室门把，一拧，方演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门都不锁，还这么嚣张，胆够肥啊！ 既然这样，方演心中正义的小超人立刻跳了出来，想着反正那个小偷在洗澡应该不会带什么凶器。于是方演索性一脚在已经开了门上狠狠踹了一发权当示威，接着便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 里面的人听到响动似乎也吓了一跳，只听到水花扑腾声，方演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就想揍人，可等到看清浴缸里同样一脸愤慨加不知所以然的陆其彬，他愣住了。 关键是，陆其彬是luo的，嗯……浴缸里连泡泡都没有，水很清澈…… 方演有点方，愣了一秒，他就扔了手里的东西，慌不择路地往外冲，结果陆其彬比他动作更快，还没等方演冲出门，一堆沐浴液加各类香薰精油的玻璃瓶就纷纷朝方演身上招呼了过来，附加陆其彬气急败坏的大吼‘滚出去——’ 浴室里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方演抱头鼠窜，一路窜到客厅，本来他心里还惶恐不安地琢磨着要不要看看情况出门避避风头，结果里面的陆其彬忽然没声了。 方演在原地等了半晌，侧着耳朵细听，也只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正在奇怪的当口，方演忽然听到一声极为低微的痛呼。 方演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想到陆其彬身上还有伤，犹豫了片刻，他咬咬牙，冲到卧室里拿了两条大浴巾然后又冲回了浴室。 陆其彬果然状况不太好，方演冲进来的时候，陆其彬正在挣扎着站起来，手臂上的石膏已经打湿了许多。 一见到方演，陆其彬脸色瞬间又变了，大吼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方演耳膜震得发痛，可也怕陆其彬出什么状况，心里一边埋怨，一边把一个浴巾往头上一盖，道，“都是男人怕个什么？我现在把眼睛盖上，你能站起来吗？” 陆其彬其实自己在浴室里准备有浴巾，此刻他只恨不得把方演打残，于是咬着牙，不动声色地扯了一条浴巾过来，在腰间严严实实地围了几道，便缓步朝方演走了过去。 方演见陆其彬不出声，以为他自己不方便动又不好意思说，便开口试探着问道，“你能行吗？要不我过来了？” 陆其彬本来缓缓地朝方演这边走，听到方演这么一声，目光动了动，忽然生出一点恶作剧的心思。于是他缓缓定住脚步，道，“我不方便，你过来。” 方演愣了愣，哦了一声，觉得陆其彬似乎没生气了，便大着胆伸着手，慢慢摸了过去。 陆其彬此刻倒是有耐心了，沉着脸，盯着方演一步步摸了过来。 大概走到陆其彬跟前的时候，方演看到了陆其彬的脚，诶？陆其彬不是摔倒了吗？现在怎么站得好好的？ 方演心中疑惑，下意识地往前一模。 陆其彬本来等着方演自己送上门来狠揍一顿，结果方演这么一伸手…… …… 方演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闪电似得缩回手，但陆其彬的怒气已经遏制不住了。 砰—— *#&&$%…… 半个小时之后 方演一边倒抽着凉气给自己的伤口上药酒，一边心怀不满地斜眼去看对面沙发上坐着的陆其彬。 陆其彬刚才也吃了不小的亏，石膏都裂了，已经给助理打了电话，正在接医院的医生过来。此刻他双手抱臂，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那眼神恨不得把方演瞪穿。 方演嘴角抽抽了一下，别过眼，不去看陆其彬。 第25章 傲娇别扭 时间太晚一时间医生也赶不过来，陆其彬伤口情况可能有些恶化，瞪了一会方演就撑不住疼，自己侧靠在沙发上，按着额头闭着眼，一脸隐忍。 方演脖子后面那一点凉意突然消失，有点好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其彬情况有点不好，愣了愣，转过头来低声道，“诶……你还好吧？” 陆其彬皱皱眉，不理方演。 方演知道陆其彬脾气臭，不过也不想跟他赌气，毕竟伤是大事。所以方演就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那边务必再快点。 陆其彬听着方演打电话好言好语拜托嘱咐那边，心里忽然有点不是味，等方演挂了电话，他冷冷来了一句‘多管闲事’ 方演听到这话，微微愣了愣，半晌，他摇摇头嗤笑一声，不想跟陆其彬这臭脾气计较。 过了一会，医生来了，方演知道陆其彬应该不想自己在一边看着，就自觉拿了包进房间。 陆其彬公寓挺隔音的，方演关了门就基本上听不见外面在说什么，本来他还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结果完全听不清他就兴趣缺缺地放弃了，扭头躺倒在床上玩手机。 跟人聊了一会天，方演总觉得提不起什么兴致来，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暗戳戳地用大号去悄悄关注了陆其彬的微博，然后开始刷陆其彬的首页。 陆其彬近期的微博基本上是通告行程加各种角度的自拍，不过应该也不是自拍，因为方演清楚地了解陆其彬的尿性。不过都拍得很帅啊……方演本来是准备跳过，结果最后却忍不住一张张看了起来。 陆其彬的帅并不是那种很有男人味或者魅力的那一种，而是那种纯粹的似乎带点美学性质的帅，就是男人女人看了都会觉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不会想太多。 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方演终于找出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词了，确实就是这样，单纯论长相，陆其彬看起来像工艺品更多一些。 一张张帅照看下来，方演居然也没觉得审美疲倦，甚至还有几分乐此不疲的味道。忽然，他在众多照片里看到了一张风格格外不同的。 是陆其彬穿着白衬衣站在旭日初升的海边，迎着飒爽的海风和连绵的海浪，做了个拥抱大自然的姿势。这张图乍一看颇像一些健康饮品的广告图，但是…… 足足看了这张照片三秒，方演咬了咬嘴唇，敏锐地觉察到了这张照片非比寻常的内涵，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方演果断顺着照片点进了陆其彬发的原微博。 很快，原微博刷新出来了，果然，原微博除了配图还有这样四个字：独爱旭日。 静静地把这条微博看了十秒，方演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酸意，沉默了一会，方演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额头，然后把微博退出了。 仰天躺在床上，方演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变化，但他此刻内心是澎湃汹涌的。 旭日，程绪之前很多网名笔名都用的这个，虽然方演也笑过他这太俗气了，结果程绪就是不改，可见程绪对这两个字的执着。所以陆其彬这里的旭日，应该就指的是程绪吧…… 想到这里，方演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下一秒他就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微博，死命翻陆其彬的相册，翻了半天，终于又找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一条微博。 方演似乎有点犹豫又有点期待地点了进去，然后看向右下角的发送时间。 距今天有四年零两个月。 很早了，方演看到这个时间似乎微微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又开始往前狂刷陆其彬的微博，一直刷到最新的那一条，也再没有看到任何与旭日相关的字眼。这样，方演才算是微微舒了一口气。 可等方演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忽然有点毛骨悚然了，这会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简直……就像是暗戳戳单恋的偷窥狂…… 想到这里，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了，估摸着陆其彬这会也完事了，他便起身收拾了一下洗澡的衣服，然后准备去泡个澡就睡觉。 方演心里有事，刚拧开门，一时晃神没注意，差点跟正准备敲门的陆其彬撞了个正着。 愣了愣，方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看向陆其彬，道，“有事？” 陆其彬淡淡瞥了方演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袋子拎起来，冲方演示意了一下，唔……是方演刚才忘了吃的烧烤。 方演顿时一脸尴尬，挠了挠头，便伸手想去接过来，谁料陆其彬却把手一缩，微微眯起眼，道，“这是你的晚饭？” 方演一看陆其彬这脸色就知道他恶趣味又犯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干脆收回手，“没，我不吃了，你扔了吧。” 陆其彬听了这话，盯了方演两秒，扭头转身走了，然后方演就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晚餐扔到了客厅里的垃圾桶里…… 小气鬼！方演在心里恶狠狠地道。 扔完东西，陆其彬略略侧过头，似乎也没有特别嘚瑟的表现，他只是远远望了方演一眼，然后淡淡道，“厨房里有砂锅粥和清蒸鱼，自己去吃，少吃那些垃圾食品。我睡了。”说着，陆其彬也不等方演反应什么，略略打了个哈欠，就转身往楼上主卧走。 看着陆其彬慢慢走上楼梯的身影，方演心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觉，陆其彬这算是示好？还是……总之，就是猜不透吧。也是第一次，方演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等陆其彬进了门，开灯，又关了门，方演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眼，心情略微有点复杂地往厨房走。 走到厨房，方演伸手开灯，看到大理石台上放着两个保温桶，心念转了转，就知道应该是陆其彬让助理从外面带的。可想了想，方演又觉得不对，那个时候陆其彬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也没吃晚饭，所以，这是陆其彬让助理带给他自己的？ 方演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不过想了想，他扭头去碗柜里拿了两双碗筷和一个大托盘，然后提着两个保温桶上了楼。 走到陆其彬房门前，方演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敲了敲门，不过他只敲了两下就听到陆其彬的一声‘进来’。愣了愣，方演还以为自己会被吐槽，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通行证了，虽然有点怀疑陆其彬是不是又想玩他，可方演还是很快就推开了门。 结果一开门，门里的景象让方演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陆其彬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而且因为他右手不方便，所以整个屋里此刻就像被哈士奇扫荡了一样，惨不忍睹。 方演沉默了半晌，呃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问道，“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陆其彬正在吃力地拉一个抽屉，听到方演这一声，手下停了停，抬头道，“过来，帮我把抽屉打开。” 方演愣了下，连忙哦了一声就跑过去帮忙。 那抽屉确实沉，方演两只手拉了半天才拉出来，拉完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烫金精装书。难怪这么沉…… 陆其彬见到抽屉被拉出来，冲方演点点头算是谢了，下一秒便抓过一本书，然后哗啦啦翻一遍，似乎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便扔到一旁，接下来的书也是依法炮制。 方演被陆其彬这举动弄得有点糊涂，心里心疼那些书，又看他行动不便，忍不住好心问道，“你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刚打的石膏，不如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帮你？” 陆其彬闻言，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审视似得看了方演三秒，最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扭头道，“一份合同。” “合同？”方演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第26章 要多少钱 一时好奇，加上心里关切，方演就忍不住问了，“什么合同？” 这下陆其彬不说话了。 看陆其彬面无表情的样子，方演猜到他是不想说，也就没问，摸了摸耳朵，方演话题转了转，扭头问道道，“合同是文件袋装着的还是单纯一张纸？” “算了，你出去吧。”陆其彬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淡淡道。 呃…… 方演不知道陆其彬为什么突然要赶自己走，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挽回道，“唔……你没吃晚饭吧？我把吃的拿进来了，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我不喜欢吃鱼。” …… 眼看着沉默更尴尬了，本来方演已经放弃了，准备起身去把东西端走，结果这时候陆其彬抬头看了方演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动了动，道，“粥还行。” 诶？方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过来陆其彬这是改变心意了？连忙哦了一声，转身就去拿粥。 看着方演赶忙跑过去拿碗筷和粥的样子，陆其彬稍稍眯了眯眼，神情里似乎有点浅笑的味道，可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一切都淡淡的状态。 方演盛了两碗粥，然后用干净筷子夹了几小块鱼肚子上没刺的肉放到小碟子里，一起端了过来。陆其彬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方演把勺子筷子都放好，然后问陆其彬，“你要哪一碗？” 陆其彬不说话，抬抬下巴，示意方演自己先拿，方演也早就知道他脾气奇特，就自己伸手随便端了一碗，结果他碗刚端到手里，就被陆其彬抢了过去。 …… 方演空着手，愣了三秒，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扭头去端自己那碗粥。 陆其彬吃粥的时候倒是很安静，低着头，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吃，虽然他右手受伤只能把碗放在桌子上用左手吃，但他还是吃得很平缓优雅。 方演自己端着粥碗吃了两口，一下子就觉得饿了，可他又不敢吃太快，害怕陆其彬嘲笑他吃饭没个样子，只有耐着性子慢慢吃。 吃了两口粥，方演觉得味道太淡，便伸筷子去夹鱼，没想到陆其彬也在这个时候伸出了筷子，两人的筷子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响。 方演愣了愣，连忙缩手，陆其彬便施施然夹走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脸上的神情还很悠然。 …… 妈蛋！不是刚说不喜欢吃鱼吗？方演忍不住偷偷瞪了陆其彬一眼。 吃完粥，方演收拾碗筷，陆其彬就在一边的大床上躺着玩手机，方演一边收拾一边瞥了陆其彬几眼，陆其彬也不知道是在跟什么人聊天，表情尤其温和。 不知道。 方演收拾好碗筷就推门出去了，陆其彬看了一眼关上的门，顺手把手机盖到一边的被单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后起身又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方演其实没吃好，碗筷收拾完出来他又吃了很多才算完，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半夜饿醒了几次……这直接导致第二天他出门跑报道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 可这是个全天候的论坛报道啊，没办法，到了中午方演实在是撑不住，就打电话给了岳文浩，让他帮忙听完下午的半场。 岳文浩这次还算听话，一叫就到，方演也担心他出什么岔子，临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他很多注意事项和需要关注的新闻点，这才离开。 中午方演没有回陆其彬公寓，因为他知道陆其彬在家自己就没法安生休息，干脆还是回了自己的报社公寓，反正床和被子都是现成的。 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来方演就躺着睡了，本来睡得正熟，忽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方演有点神经衰弱，加上记者工作性质，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接电话的。 可一看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方演愣了愣，抓狂似得挠了挠头，低声骂了一句卧槽，滑开接了。 “喂您好，我是方演，请问你是？”虽然心里很卧槽，但方演表面功夫也还是得做足。 “你是方演？”一个低沉的男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方演一听这话，不由得皱了眉，“你谁呀？” 那边的男人没接方演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道，“给你多少钱你愿意跟陆其彬解除形婚关系？” 这话一出，方演瞬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一下子就清醒了，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那边见方演不支声，又道，“陆其彬给你多少，我们可以出双倍，或者你开个价——” 嘟—— 方演没听完这段话就咬牙把电话挂了，说真的，这算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跟陆其彬形婚潜在的威胁利害了。 可对方是谁？ 想到这里，方演立刻又抓起手机，看前一分钟的来电显示，结果一看，号码归属地——内蒙古。 看来那边人还是有心，电话地址都伪装过了，查也查不到什么。 可对方那笃定的语气甚至比之前为难自己的王思其的表现还要胸有成竹，而且开门见山，丝毫不绕弯子，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吧？ 纠结了好久，方演长出一口气，拨通了陆其彬的电话。 响了三声，接了。 “在家吗？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就在电话里说吧。”陆其彬的声音有点迷迷糊糊，似乎是刚睡醒。 方演抿了抿嘴唇，道，“算了，我马上回来。”然后挂了电话。 · 听着电话对面的忙音，陆其彬有点蒙，这还是方演第一次挂他电话，陆其彬心想方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胆大包天了，一时间竟然清醒了过来。 于是陆其彬就面无表情地起了床，面无表情地穿了衣服，然后拿着手机去了客厅，等着方演回来好好给他上一趟文明礼仪课。 十分钟之后，方演赶到陆其彬公寓，掏出钥匙开门进来，他心里本来就着急，还带了点刚才被吵醒的起床气，所以脸色并不比此时的陆其彬好多人。 两人打了个照面，陆其彬刚准备开口就被方演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打断了。 “我们两个形婚的事情，你还告诉过谁？” 本来陆其彬被打断很是不满，可听到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也没有了要教训方演的心思，皱眉，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没有，你是听说了什么事？” 方演摇摇头，又气又好笑，“哪里是听说，别人都电话打给我问我要多少钱跟你离婚呢？” …… “谁？” 方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说完这句话，方演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摸了摸鼻子，又放缓了语气，道，“嗯……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轻易反悔，但是万一这事真的闹大了，影响到我的生活或者工作，那我就没办法了。”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目光动了动，道，“以后我让助理接送你上班。”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话，只觉得陆其彬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沉默了半晌，方演笑了笑，索性把话摊开来说，“我说，真的假的？你就真打算跟我这么不清不楚地一直闹下去？” 虽然说出这话，方演心里有种莫名地发酸，但他也知道如果有些东西尽早不弄明白，以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第27章 摊牌，矛盾 陆其彬听完方演这话，沉默了片刻，道，“程绪要回来了。” …… 方演只觉得这一瞬间脑子里好像都被抽空了，足足过了将近半分钟，方演才回过神来，为了不让陆其彬看出自己刚才情绪波动太厉害，方演还勉强摇头笑了笑，道，“那挺好的。”顿了顿，方演又故作轻松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离？”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不自觉地皱眉，“谁说程绪回来我就要跟你离？你小说看多了？” ？？？ 方演就是再傻也知道陆其彬这话绝对有文章，不由得警惕地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陆其彬见方演露出刺猬一般的神色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程绪他——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情。” ！！！ 方演瞬间懵逼了，震撼了半晌，他难以置信地道，“这……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 略略瞥了一眼方演懵逼地神情，陆其彬嘴角抽抽了一下，淡淡道，“不关我的事，是我妈之前把喜帖寄到他家去了。” 陆其彬一边说一边伸手揉着额头，似乎也很头疼。 好吧……方演终于明白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沉默了半晌，他干笑了一声，十分头大地问道，“那你就打算这样？程绪回来你怎么跟他解释，他身体不好你……” 说到这里，方演忽然闭嘴了，虽然他只是出于关心，但难保陆其彬不会多想，可惜…… “你还喜欢他？”陆其彬倒是真的误会了。 “当然——”完全否认的词到了嘴边，方演又突然说不下去了，微微出了一口气，他略显颓然地坐回沙发上，“早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陆其彬虽然撑着额头，形态有些懒散，但方演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片刻之后，陆其彬收回手，起身淡淡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你别想太多，程绪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我休息了。”淡淡扔下这么一句话，陆其彬便扭头慢慢往楼上走。 方演此刻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陆其彬后来的话他都没听进去，只是他忽然意识到就算过了十年他自己好像也没办法完全客观地看待三个人之间的感情。 看着陆其彬默默上楼，开门进卧室再关门，方演忽然就有点火了，可他这火来的莫名其妙又无处发泄，在原地站了半晌，方演自己转身气冲冲出了门。 一径下了楼，方演走到楼下垃圾桶边，火气还没停，就走过去狠狠地踹了两脚，可眼看垃圾桶快要倒了，方演却是连忙又伸手扶住了，结果一抹一手黑。 望着两只大黑爪子，方演仰天叹了口气，一时间倒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程绪生气还是为了自己生气了。 陆其彬不咸不淡无欲无求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和程绪似乎都被忽视了—— · 回到自己报社的小公寓，方演洗了个手，收拾了一下东西，忍着火气上床继续补觉。 这一觉倒是没出什么差错，直到方演睡醒也没有电话来打扰。 方演睡完觉醒来，习惯性坐在床边理清思绪，这个时候他摸着额头再想想白天的事，忽然觉得自己白天那火气有些摸不着来由，再往深想，简直是莫名其妙，而且一开始自己冒出的那些念头…… 什么为程绪？什么感情？明明是早就过去的事情。 方演猛然惊觉，归根结底，似乎是自己在这段关系上的立场有所改变了。 他以前就算是抱怨，也是陆其彬真的过分，可这件事细想想，似乎是他自己对陆其彬处理事情的态度有了异样的期待。 …… 这件事方演越想越心慌，最后他掩耳盗铃般地把这归结于没休息好上了火，不敢深究了。 方演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估摸着岳文浩应该也跑完报道回来了，于是就拿了包去报社那边。 果然，到了报社，方演就看到岳文浩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旁边等着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演愣了愣，先是表扬了岳文浩两句，然后笑着问他今天的论坛有没有看到什么比较新奇的点。 结果岳文浩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低声道，“主办方那边要我给老师您的。” 一看到这个信封，方演就知道岳文浩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是哪来的，摇头笑笑，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从里面抽了三张毛爷爷，递给岳文浩，道，“你应得的。” 岳文浩一看方演这样，连忙摆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方演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想了想，也没强求他，把钱收回来一边塞到信封里，一边笑道，“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慰劳你今天辛苦了，顺便也跟你讲讲报社的一些事。” 岳文浩这会还是犹豫，不过犹豫了一会，点点头答应了。 下午开完会，方演就带着岳文浩去吃自助火锅。 方演一边给岳文浩夹菜，一边耐心解释业内收车马费啊红包的现状。 “很多时候一些地方请记者去是想要出新闻，你照实写，帮他宣传，拿一点辛苦费也无可厚非。这不是打什么虚假广告，没关系的。” 方演解释了半天，可看着岳文浩的脸色越来越古怪，就知道这孩子大概是没法□□了，于是就知趣地改了口劝他吃菜了。 好在岳文浩虽然脸色古怪，也没多说什么，方演就算说一些比较违背他三观的观点他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激烈地反驳。 方演把这个归结于小孩懂事了。 吃完晚饭，送走了岳文浩，方演本来条件反射就想去陆其彬公寓，可一想到白天那事，方演心里总觉得有道坎怎么都过不去，最后掉他头自己回了报社公寓。 晚上方演正躺在床上玩手游打大战打的不亦乐乎，陆其彬一个电话强势入驻，方演角色瞬间就这么挂了。 我日？ 方演瞪大眼万分愤慨地爆了粗口，然后极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方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耐烦的抱怨，让陆其彬也尝尝被挑衅的滋味，就听到陆其彬怒气冲冲的咆哮声，“你在我浴室壁挂电视里弄得都是什么东西？！” ？？？ 方演不明就里，不过下一秒他就想到之前他在陆其彬公寓里看到的那个男男……心想卧槽？立马就澄清道，“真的不是我！我对天发誓！那天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是你——” 方演说到这句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越描越黑啊，连忙改口，“真的不是我！” 不过显然，陆其彬并不相信他，而且有将要爆发的趋势，“你赶紧回来，把这东西都给我删了！” 方演还准备解释，陆其彬却已经饱含怒气地挂了电话。 ……………… 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方演抓狂似得把头发揉的稀烂，过了半晌，他又面无表情地把头发抹平，然后出门了。 方演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性格太好太烂，怎么陆其彬这么一闹他就又无可奈何了？ 方演不得不承认，跟陆其彬相处了这么久，完全没感情是假的，可也远远好不到朋友的程度，只是一个很微妙的高于陌生人水平，有点牵挂的感觉。 看着陆其彬，方演总觉得像看到小时候隔壁欺负他的那个小胖子，小胖子很爱欺负方演，但偶尔也会给方演一颗糖。小胖子的欺负让方演非常厌恶，但糖也确实比较好吃。 陆其彬如果说一直恶劣到底或者说一直对方演好到底，方演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矛盾了。 到了陆其彬公寓，方演开门进去，只看到屋里又是一片狼藉，明明昨天助理来收拾好了的。 默默叹了口气，方演往浴室那边走去，刚走没两步，方演就听到浴室那边传来的动作大片的音响声…… 卧槽？ 方演懵逼了一瞬，下一秒就在心里默默吐槽了，麻辣鸡这么久都不关，你敢说不是自己看得爽吗？！ 第28章 某人玩火 方演黑着脸走过去，发现浴室门半开着，愣了愣，他伸手敲了敲门，结果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音响里传来的嗯嗯啊啊各种花式呻·吟。 方演迟疑了片刻，探探头，走了进去，结果他半捂着眼走到浴缸前方两米处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诶？ 方演放下手，整个浴室来回转了一圈，结果真的没看到陆其彬的身影。 奇了怪了？ 方演正想着要不要先把那尴尬人的电视给关了，目光就忽然落到地面上那个被砸烂的遥控器残骸上。 额…… 方演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默默叹了口气，找了个小凳子，站上去把壁挂电视的插销拔了。 一下子，浴室里就安静下来，方演抓了抓头发，跳下来，正准备把垫脚的小凳放回原处，结果一回头，冷不丁就看到陆其彬站在门口，眼神阴恻恻的。 方演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退后一步，略口吃地道，“你、你干嘛？” 看到方演这举动，陆其彬表情微微裂了一下，半晌，冷冷道，“你出来。” …… 方演还是出来了，毕竟总是要出来的，不过陆其彬的眼神让他有点心慌，一边心慌还一边胡思乱想，不就是个小黄片，至于吗……难道说陆其彬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陆其彬在前面走，方演就默默跟着，直到坐到沙发上，两人都没开口。 方演本来也不是贼，结果这个气氛反倒让他莫名觉得心虚。 陆其彬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了远处的空气半晌，开口道，“刚才程绪联系我，说他回来想见见你。” “啊？”方演愣了愣，一下子就有点惴惴不安了，程绪想见自己？这是哪里的逻辑？不过方演感觉陆其彬似乎没有什么酸味或者不情愿，想了想，试探道，“他为什么会想见我？” 陆其彬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手机，滑弄了几下，朝方演一伸，“自己看吧。” 方演起身把手机接过来，怕陆其彬多想，他就干脆站在陆其彬身边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邮件回复。 旭日：你不用来接我，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方便，让方演来吧？我其实挺想见他的，之前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他，估计很让他困扰，我想给他道个歉。 这…… 程绪这段话没头没脑的，方演看不到之前的邮件，看完也觉得一头雾水，而且道歉？开什么玩笑？程绪没错吧，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就在方演莫名其妙的时候，陆其彬伸出手来默默抽走了手机，道，“看明白了吧？” 方演愣了愣，默默点头又猛地摇头。 陆其彬看到方演这个表情，目光动了动，偏过头来淡淡，道，“我不知道程绪为什么这么说，也许只是客套话。不过，他既然想你去，你就去吧。” 什么叫‘他既然想你去，你就去吧’方演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地不痛快，虽然他也有点想见程绪，但陆其彬这话真让他不爽。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陆其彬放好手机，忽然好整以暇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 陆其彬冷不防丢出这么一句话，方演莫名其妙地回过头，下一秒明白过来陆其彬说的是什么意思，方演立刻就强烈反驳了，“我都说了那不是我放的！” “可是我电视里面之前都没有那个东西。”陆其彬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那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放的？”方演不爽道。 陆其彬听了方演这话，倒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站起了身，一步步朝方演这边走了过来。 陆其彬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尤其可怕，方演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想逃跑，结果陆其彬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想干嘛？” 陆其彬也不说话，只是忽然伸出手将方演按倒在了沙发上，方演愣了半晌，伸手想推开陆其彬，结果眼前就是陆其彬那打了石膏的胳臂，根本无从下手啊…… 陆其彬看方演犹豫又尴尬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道，“这么爱看那种东西，有没有找人实地演练什么的？” 陆其彬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语气有些轻佻，可眼神却一直深邃而黝黑，方演看着陆其彬那张脸听着他说的那些话，一瞬间竟然有点脸红。 方演的反应都被陆其彬看在眼底，陆其彬本来打算试试就罢了，结果没想到方演居然跟十六岁的初中生一样，这么一两下就脸红，反而更让陆其彬起了逗弄的心思。 还想看看方演会不会有更好玩的反应，于是陆其彬干脆越凑越近，近到方演的皮肤都能感受到那呼吸的热气，近到两人的发丝都叠落在一起。 “喂……”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方演彻底懵逼了，他一边清楚地觉得这种做法是完全不对的，但另一边他又控制不住不被陆其彬所吸引，所以就连拒绝的话说出口都有点软绵无力。 陆其彬刚想再调笑方演两句，却忽然眼尖地发现方演耳朵根部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陆其彬就神使鬼差地凑上去轻轻吹了一口气。 ！！！ 方演一瞬间全身都过了电一般，然后整个人就缓缓软了下去，他是真的……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明确又暧昧地挑逗过…… 方演此刻的大脑是一片空白，陆其彬也觉察到他的失神，略略侧过眼，有点不悦地挑了挑眉，可是就这么一侧眼，陆其彬忽然觉得，方演其实也挺好看？ 和以往感觉到的那种清爽阳光的好看不一样，这个时候的方演五官似乎都鲜活了起来，薄薄的嘴唇边有些许暧昧的湿润，眼睫毛微微在动，趁得他失焦的深琥珀色瞳孔有一种天真通透的美感。 陆其彬居然也有些被方演此刻的神态所震慑到，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侧过了头，试探地追逐着那鲜活的水润去了。 可就在二人鼻尖相触的那一刹那，陆其彬好像脑子里一瞬间劈过一道电光，轰然炸开。 这让他猛地就抽回身，一脸震惊地转过了头。 这下方演也渐渐清醒了过来，等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演心里情绪真的是千变万化，刚想抬头质问陆其彬为什么要这么耍他，方演忽然震惊地发现—— 陆其彬脸红了？ 是真的，脸红了。 虽然红的不明显，也就是脸侧那一小块微红，但确确实实就是红了。 就在方演万分诧异陆其彬这是在搞什么鬼的时候，陆其彬忽然请咳一声，然后回过头，脸上微红虽然还未消退，但神情已经恢复了淡然。 “你这么怕我，该不会是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吧？” 这回连方演都看出来陆其彬是有点死鸭子嘴硬想维护形象了，忍不住嗤笑一声，道，“那又怎么样？你好像经验也丰富不到哪里去嘛，半斤八两，何苦呢？” “你！” “我怎么了？”方演也是第一次面对陆其彬这么硬气这么有底，毕竟没经验这种事，放在陆其彬身上比放在他自己身上似乎更羞耻啊—— 陆其彬这回真的有点恼羞成怒地意味了，只见他冷笑一声，两步走过来，俯下|身，眼神冷冽地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方演一是心有余悸，二是确实被陆其彬现在的样子给吓到了，愣了两秒，他也顾不上什么，咬咬牙，伸手猛地把陆其彬推开，就夺路而逃。 结果方演刚没逃开两步，就听到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和陆其彬隐忍的闷哼声。 第29章 闹大了 方演听到这声巨响就知道事情不好，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犹豫了两秒，方演还是回过头，去扶跟茶几一起摔在地上的陆其彬。 陆其彬何尝被人这么对待过，心里是又惊又怒，而他现在一身狼狈，又被方演看了个一清二楚，结果方演还这么跑回来…… 大约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就在方演略带歉疚地伸手想要扶起陆其彬时，陆其彬忽然猛地伸手将方演一把拽了过来。 方演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状况，陆其彬就已经揽着他的肩膀猛地吻了上来。 不是什么缠绵悱恻的亲吻，而是近乎泄愤般的啮咬，方演只觉得嘴唇上一阵剧痛，然后他尝到了血的咸腥味。 这下方演也怒了，猛地一把挥开陆其彬的手臂，然后站起身来，随手抓过一边凉水壶拧开盖子，哗地泼了陆其彬满头满脑。 “你特么有病啊！”方演声色俱厉地大吼。 陆其彬静静坐在地上，没回话。因为头低着，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间或有水滴顺着他的发梢落到地面上。 方演那么爽快地一泼再加吼完这一声，火已经去了大半，现在气氛安静下来，他看着这样的陆其彬心里倒有点过意不去了，可方演拉不下这个面子，沉默了一会，他转身走了。 陆其彬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冬天很冷，不过他不觉得，他只是心里糟糕透了，觉得正好趁这个机会清醒一下。 忽然，一条大大的浴巾兜头罩了下来，陆其彬手指动了动，就听到方演的声音，“自己擦擦，我走了。” 方演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最后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陆其彬才慢慢回过神来，半晌，他伸手把头顶的浴巾拽了下来，擦了擦头发，然后缓缓起身，上楼进了房间。 方演出门，越走越有点心虚，陆其彬今天确实玩笑地过火了些，但平心而论自己后来泼了他一壶凉水已经算两清了。 而且这么冷的天…… 出了公寓楼，方演还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却发现灯已经熄了，这下他倒略略放心了一点，毕竟陆其彬也没那么弱，既然知道关灯，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所以方演便扭头回去了。 然而第二天就出事了。 不过并不是陆其彬出事，而是方演工作这边出事了。 早上六点，方演迷迷瞪瞪地还没完全清醒就被部门主任一个电话叫了起来，主任的语气又是生气又是焦急，一开口就质问方演道，“你带的那个实习生什么情况？” 方演一愣，觉察到事情比较严重，立刻就坐了起来，道，“他出什么事了？” “他把你还有咱们报社给挂到微博了，还花钱买了营销号转发，现在事情闹大了，报社这边在跟新浪那边交涉。” “什么？！”方演也是万万没想到岳文浩会玩出这种事来，顿时有种被自己养的狗哔了的感觉，不过还是连忙解释道，“主任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我马上跟他联系。” “你就不用了，我们早上打他电话都是关机，现在正在跟他们学校那边联系。” 方演听到这话，迟疑了片刻，道，“那我现在立刻去报社？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主任那边似乎也微微消了气，语气变好了点，“你先别来，最好找个靠谱的亲戚家呆着，出了这件事不知道多少兄弟媒体等着看笑话呢，你可千万别被他们逮着了。哦对了，报社这边没说话，你自己微博千万不要乱发什么不该发的东西，知道了吗？” 方演此刻除了答应和点头就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了。 主任又好生叮嘱了他一通，这才挂电话。 电话挂了，方演第一件事就是翻身起来，开电脑，登陆微博，虽然手机也可以登陆，但他要准备截图，还要把那些营销号都记录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其实岳文浩会做这件事的起因方演已经猜到了□□十，只是方演没想到岳文浩会用新媒体这种东西来‘维护正义’，也真是自己小瞧他了。 登上微博，方演发现今天的艾特和评论还有私信都比平时多出了几百倍，全都是上万，这下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方演连忙点开转发，寻找岳文浩的那条长微博，结果点进去一看，方演赫然发现，岳文浩的微博他居然认识？！ 青年作家小岳 这个名字之前经常跟方演互动，方演还比较眼熟，也就算是常互动的几百个粉丝里面比较熟的几十个，不过方演平时没有看人*的习惯，也就没有留意这个小岳到底是谁。 然后方演点开岳文浩的长微博，通篇读完。读完之后方演心里就只剩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句话了。 岳文浩基本上还算是写实的把方演之前说的很多话都记录了进去，不过下面都还加了自己的注解。 比如之前方演说报社不给报道的那个线索，岳文浩的评价就是：一个报纸如果只是看到当前的广告利益而不看到大众需求，这种报纸必将被人民背弃。 然后就是一大堆核心价值观之类的东西。 重头戏在于昨天那个红包车马费，方演没想到岳文浩居然把红包拍了下来，信封上面‘c报方记者收’那几个字异常明显，然后还有一张照片把信封里面的金额拍了出来。 艹…… 对于这个事件，岳文浩的解释也异常有趣，他评论说以为方演会严词拒绝退回红包，没想到方演收了钱居然还拿出来一部分给他，看来是想让他封口不说，他不收，方演还硬要请他吃东西，吃饭途中方演还继续用腐朽享乐价值观给他洗脑…… 方演看完了这么一段，也是被他自己的新一代愤青实习生气笑了。 当然，意料之中的是，微博的转发和评论都基本上是一边倒向岳文浩的。偶尔有几个了解传统媒体运营方式的来为方演和c报辩解的，最终都被群起而攻之。 国人的血性啊…… 方演默默感叹道。 想着，方演又点开了自己微博的评论和私信，嗯，也不出意料，里面的话比刚才骂那些帮腔人的还要难听，各种生殖器官遍地乱跑，再加问候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 方演玩微博玩了这么多年，也经常围观别人被群攻，没想到这次轮到了他自己，也是挺新鲜的。 对于这件事，方演问心无愧，也不想解释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报社会因此解雇自己。而且事情如果不处理好，方演之后要在行业内找工作估计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刚才主任说的话，方演决定换个地方避避风头。 真要被兄弟媒体找到了，都是熟人，也够打脸尴尬了。 通讯录翻了一圈，方演找到了邱传的电话，打了过去。 邱传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方演连打了两次，都是漫长的接通中然后以对方忙挂断。 手机不在身边？ 方演默默叹了口气，把手机甩到床上，心想先等到中午再说吧，也许邱传还没起床。 想着，方演起身去烧了热水，给自己冲了一包麦片，然后坐到电脑前，开始看微博。 其实岳文浩这条微博漏洞很大，方演有很多种方法扳回一城，毕竟岳文浩除了那两张照片，什么铁证都没有。 只要举报，因为转发已经超过五百条，而且岳文浩明显拿不出相应证据，大概就要去蹲拘留所了。 但这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讲，大概会毁了他之后的前途，方演于心不忍，报社那边估计也这么想过，所以才想找校方交涉，最好让岳文浩自己删除微博。 第30章 有主谋 想着想着，方演有点心烦，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又跑去替岳文浩着想了？ 于是他就干脆把微博私信都屏蔽，评论转发都关了，睡觉。 然而出了这种事，方演怎么可能睡得着，就算是把头蒙着，闭着眼，眼前还是不断飘着微博里网友那些骂人的话。 心烦意乱。 直到后来，方演忍不住有些恶意地想，这次的事，要是报社施压用了不太合理的手段，方演也不打算说什么了，让他岳文浩咎由自取去吧，这熊孩子简直害死人…… 只是就算这么有点爽文报复心态般地想了，方演也没睡着，翻来覆去倒腾了一会，他又起来开始打邱传的电话。 这一次邱传终于接了，不过邱传那边安安静静，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吵到了什么人。 “喂——”邱传神神叨叨地，说话像吹气似得。 方演也没顾得上问他什么情况，就把自己这边的麻烦说了出来，问邱传能不能让自己去暂住一段时间，来避开兄弟媒体们的骚扰。 结果邱传一听这话，顿时就犯了难，低声道，“哥们我现在不方便啊，我们老大让我们打感情牌，天天守着那老头家给他唠嗑呢，自己都没空回去住。” 方演一听这话，心里虽然失望，但邱传确实有难处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叮嘱邱传自己注意安全别惹什么麻烦，就准备挂电话。 谁料方演刚说完，对面邱传就一拍脑袋，道，“兄弟，我倒忘了，你可以去我那住啊，不然你下午来这找我拿钥匙呗？” 方演一听事情有转机，立刻答应了下来，邱传那边大概实在是说话不方便，也没多说两句，就挂了。 挂了电话，方演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可没想到这边方演刚挂电话，另外一个电话就进来了。 方演抓起手机一看，是林文，他愣了愣，心想林文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想着便接了电话。 “方先生，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演一听林文这话，不由得皱了眉，反问道，“额……有什么事吗？” 林文那边顿了顿，道，“是这样的方先生，陆先生听说你的事情了，怕你这边不安全，让我接你去他那里。” 卧槽？ 方演瞬间就愣了，这事才发生多久啊？陆其彬就知道了。 可方演想到自己刚跟邱传说了去他那里住，感觉自己出尔反尔什么的不太好，于是就委婉拒绝了林文。 更何况……陆其彬这两天精神状态好像有点不正常，方演才不想去点火。 只是方演一拒绝，林文那边就为难了，好言相劝，还说了一大堆话。方演一听他这话就知道陆其彬估计威胁他什么了，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一会我自己过去。” 林文倒是喜大普奔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用不用，你是在报社这边吗？助理已经开车过来了。” …… “哦，那好吧。” 方演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低头给邱传发解释的短信去了。 短信发完，小助理接人的车也就到门口了，方演接到电话本来是准备直接出门，结果被再三劝住了，方演还好奇呢，结果一听解释，唬了一跳。 挂了电话，方演将信将疑地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一看，还真是目瞪口呆。 报社大厦前边，停着好几辆其他媒体的车，还有些摄影记者坐在门口接待处等着。 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很严重…… 岳文浩这次算是歪打正着，纸媒内部的一些潜规则业内人士都知道，但也都心照不宣，多少年都没有这样被爆出去过，而且因为本身就都是做媒体的，自然有点手腕。 估计媒体们都是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被一个实习生捅出去，也主要是上面确实早就严禁了红包车马费这种东西…… 想想这次同行们都是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顺带幸灾乐祸的态度来看这个事件的吧。 想着，方演拉上了窗帘，刚拉上，就听到敲门声，这回他跑到猫眼那看清楚是陆其彬的助理才小心翼翼开了门。 助理进来，提着大包，拉着方演换衣服，帽子墨镜大衣什么的…… 换好方演一看，嘿，跟个特务似得。 不过助理他们这边准备还挺充分，不走大路，翻墙，报社公寓的老院子，墙很矮，两下就翻了出去，出去之后又有人接应，根本没被发现。 方演觉得助理们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想想陆其彬的尿性也就只觉得他们辛苦了，毕竟不是人家自己想事逼啊。 到了陆其彬公寓，方演一路上算是品尝到了一次全方位押送高级囚犯的殊荣，整个人都醉醉的。 助理们勤快地将方演送进大门，这才离开，方演连声说麻烦了，跟助理小伙们客套了一番这才进门，一边进门，方演一边心想一会要不要让陆其彬给他们加点工资什么的，小伙子不容易啊。 进了客厅，方演看到陆其彬穿戴整齐，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嗯，还戴了个无框金属眼镜，挺斯文败类的。 因为昨天的事，方演还有点拉不下面子，于是沉着脸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等着陆其彬自己开口。 结果陆其彬好整以暇地自顾自看资料，神情淡定自若，直接把方演当空气了。 方演坐了三分钟，坐不住了，心里默默吐槽陆其彬这货要不要小气，然后他很不情愿地轻咳了一声。 方演咳了这么一声，陆其彬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慢慢抬起头，道，“你来了。” 来你麻痹啊！方演在心里咆哮道，刚才那么大动静你是聋了？！ 不过既然方演先开了这个口，陆其彬心里就舒爽了，也不管方演接不接话，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拿着的文件，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搞鬼？” “啊？”方演莫名其妙，心想陆其彬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自己这么个小人物还有人想害吗？岳文浩这次顶多算误打误撞。 看着方演一脸不信的样子，陆其彬扯了扯嘴角，“那些营销号不是你那个实习生买的。” …… 这回看到方演目瞪口呆的样子，陆其彬无奈地挑了挑眉，道，“都上了热搜第二了，你觉得你那个实习生买得起？” …… “那、那是谁？”方演有点蒙逼了，这得多大仇啊？ 陆其彬摇摇头，把手里的资料拿起来示意了一下，道，“不过看ip像上次跟你打电话的那拨人。” ？？？ 方演愣了愣，道，“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ip是伪造的，还有——你怎么知道？” 陆其彬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方演三秒，似乎是嫌他太蠢，伸手按了按额头，道，“从电信公司调你的通话记录而已，花点钱的事。” …… 方演虽然在心里吐槽有钱人就是了不起，但还是真的有点佩服陆其彬的手段。而且……他挺想问陆其彬是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 这个时候陆其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抬头开口道，“这几天你就住我这里，不要出门了。” 第31章 一击即中 “额……”方演习惯性地开口想反驳，可他一下子竟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好理由来。 也是败给陆其彬了…… 方演不说话，陆其彬就知道他拒绝不了了，反而挑挑眉，道，“正好我的生活助理刚被我开除了，反正你哪也去不了，不如替补他一段时间怎么样？”说完这句话，陆其彬又补充了一句，“工资我照开。” ？ 方演觉得陆其彬肯定是在拿自己寻开心，摆摆手，道，“行了，我有的是自知之明，你也不用酸我。” 结果陆其彬目光淡淡瞥了过来，“我认真的。” ……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不信，不过嘴上却故意问，“那你开我多少？” 陆其彬听了这话，想了想，伸手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的私人生活助理一个月底薪四千五，提成另算，你的话，给你加倍？” 方演没想到陆其彬是认真的，足足目瞪口呆了三十秒。回过神来方演额了一声，十分诚恳地道，“你要是找不到生活助理我可以帮你一段时间，不用给钱。” “谁说我找不到？”陆其彬瞪了方演一眼，“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当我的助理。” 方演眼看自己拍错了马腿，连忙哈哈一笑，打混过去道，“是啊是啊，你这么英俊——” “打住。”陆其彬没好气地打断了方演的话，“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我另外请人。” 方演扯了扯嘴角，干笑道，“你开心就好。” 对于方演这种万事无所谓的态度陆其彬很是恼火，他恨铁不成钢般地把手里的资料甩到桌子上，道，“懒得跟你计较，我去休息。”说着就转身上了楼。 方演摊摊手，怪我咯。 不过说实话，方演现在心情倒是好了一点，虽然陆其彬这货别扭得很，不过好歹也没办什么坏事，大概就是爱面子吧…… 既然陆其彬自己去关自己禁闭，那方演也觉得自己该回房间了。 不过刚走到客房门口，方演手机就叮咚一声，进了一条短信，方演的手这时刚搭在把手上，就低头顺便看短信。 短信是林文发来的，内容很长，足足两三百字。方演看完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神情复杂地朝楼上陆其彬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短信的大概内容就是，陆其彬今天早上起床被助理端咖啡烫了手，后来就大发雷霆把助理开除了，希望方演能够注意避开他的情绪云云。 唔……方演默默摸了摸后脑勺，抬头想了想刚才陆其彬的反应，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没特意跟他对着干了。 报社那边持续有各种同事亲友打电话来，或真情或假意地找方演打探情况，方演也是不胜其烦，其他媒体打来的电话，方演一般只听个开头就挂了。 这些同行大概真的是想独家想疯了吧。 · 陆其彬回到房间，坐了一会，给王思其挂了个电话。 方演的事情也是王思其先告诉陆其彬的，因为王思其之前无聊特别关注过方演，还追踪他ip，正好昨天半夜他刷微博，就发现方演居然被刷上了热搜，感觉事情不对劲就顺手查了一查。 方演之前被人威胁的事，陆其彬也是拜托王思其查的，王思其这次黑了两个营销号的邮箱，发现里面跟营销号邮箱联系的那个邮箱ip地址跟上次伪装内蒙古的那个距离很近，估计就是一伙的，于是连夜给陆其彬打了电话。 陆其彬听说了这件事，衣服都没换，就让助理去把方演接过来，然后自己拿着王思其传真过来的ip分析和资料一张张对着看。 陆其彬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碍于王思其跟那人的关系，他就没有当着王思其提这件事。 方演还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陆其彬也不打算告诉他，因为凭方演现在的处境和人脉，就算知道什么细节也是平白担惊受怕。 王思其那边的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陆其彬等得不耐烦，直接开口就道，“王思其你统计的资料什么时候发给我？” 对面沉默了三秒，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王思其在包间里唱歌，要我去叫他吗？” 陆其彬听到这个声音，目光骤然凝滞，半晌，他不动声色地道，“秦征？” 那边一下子就笑了，“是我，你找王思其有什么事么？” 陆其彬微微皱了皱眉，道，“不用了，再见。” “哦？那好，再见。” 不等那边说完，陆其彬便挂了电话。 而电话这头，长相英俊沉稳的青年看了一眼被挂断的电话界面，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通话记录删除，然后顺手把陆其彬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陆其彬没想到王思其会跟秦征扯上关系，果断有些头大了，可他想想王思其现在还在包间里嗨歌，也就没心思再多管闲事。 看在面子上，改天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就算了。 · 中午时间 陆其彬以为方演会做饭，当然也只是他以为，十二点半的时候，没有吃早饭的陆其彬已经饿得有点狂躁了，于是他就下了楼。 方演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正关门补觉，睡得正香呢，就被陆其彬狂风骤雨般地敲门声惊醒了。 方演条件反射地以为是有什么紧急报道，迷迷糊糊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结果清醒过来，方演发现自己是在陆其彬家里，瞬间就暴走了。 门外的敲门声还保持着现在进行时，方演深吸一口气，两步走过去，拉开了门，开口就想教育一下陆其彬告诉他这样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结果他一抬头，对上陆其彬那张黑如锅底的俊脸，沉默了三秒，怂了。 “我饿了。”看得出来陆其彬也在克制怒气。 方演默默咬了咬牙，摸了摸后脑勺，挤出个笑脸，道，“嗯，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外卖。” “我不吃外卖。” 艹！对于陆其彬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方演很是不爽，心想大爷你上次吃那个砂锅不是吃得很爽吗？ 方演刚想开口反驳，陆其彬又开了口。 “我心情不好，想喝你煲的汤。”陆其彬慢吞吞地如是说。 …… 方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头，陆其彬就这么一句话，他就彻底投降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击即中？嗯，似乎就是这样。 方演揉了揉额头，心里一边骂方演你怎么就这么怂呢一边乖乖去给陆其彬煲汤，陆其彬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看着方演认命地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居然有点小得意？ 好吧，陆其彬再次满意地承认看方演吃瘪总是很有快感的。 第32章 喝汤聊天 煲汤很花时间，方演倒是不饿，加上他本来就有做菜的时候放空的习惯，于是一边搅汤他就一边想着这几天的事，想来想去总觉得很玄幻。 陆其彬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就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走到厨房里看方演做的怎么样。 结果陆其彬一去，正巧看到方演从汤锅里舀汤起来试味道，一下子他脸都绿了。 还好方演试味道用的不是搅汤的勺子，试完味道就放到一边了，陆其彬看到这里，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演对于门外陆其彬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感觉汤淡了点就加了点盐进去，加完盐方演无意识一回头，就看到陆其彬静静站在门口看着这边，倒是吓了一跳。 “呃——还没好，你要不回去坐会？”方演试探着问道。 陆其彬见方演看了过来，倒也没躲，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陆其彬虽然穿着刚换的睡衣，不过走路的姿势一点都不随意，反而还有几分慵懒的优雅。 方演见他走过来，自觉让开了点，指着材料碗认真道，“要是你有想吃的可以自己加。” 陆其彬本来低头在看汤锅，听到这话抬头看了方演一眼，又淡淡收回眼，道，“不用了。” 哦…… 方演挠挠头，不说话，陆其彬看了一会汤，就转身走了。 神神叨叨的。方演看着陆其彬离开的背影默默吐槽。 汤炖好，方演盛了两碗汤，两碗新鲜米饭和几碟新鲜凉菜就端了过去。 陆其彬又坐在沙发上看资料，方演把东西端过去放下，道，“好了，吃吧。” 陆其彬刚才看起来还有点猴急，这会却又矜持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放下报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白手绢把筷子擦了擦才开始吃。 方演默默耸耸肩，伸手去拿碗，无意识间瞟到桌面上的报纸，然后就看到“汪颖退出《舍心诀》剧组，称不适应古装拍摄”这样一个黑字大标题了。 咦？方演这几天没关注娱乐新闻，忽然看到这个，有点好奇，陆其彬跟汪颖不是都受伤了吗？怎么现在又这么爆？ 想着，方演忍不住就想看报道内容，便略略把头伸了过去，结果他还没看到什么就被陆其彬一筷子敲到了头上。 “好好吃饭，眼睛乱瞟什么？” 方演倒抽一口凉气，捂着后脑勺，忍不住回头瞪了陆其彬一眼，结果陆其彬冷冷的眼神让他不自觉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不看就不看，方演端着饭碗悻悻地吃， 陆其彬喝了两口汤，看了方演一眼，忽然开口道，“汪颖最近有一个法国的活动，本来那边有两个人选，如果汪颖受伤的事爆出来，活动铁定要黄。” 方演愣了愣，抬头看了看陆其彬，又低头想了想，然后道，“所以她这么干也是为了主办方看到她的诚意咯？” 陆其彬听到这话，喝汤的手略略停了停，目光里有点意外，“看来你不蠢啊。” 又来了。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为自己辩解道，“好歹我也是做新闻的，基本套路都懂好吗？” 陆其彬笑笑，继续喝汤不说话。方演瞬间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不爽。 陆其彬喝完一碗汤，饭没动几口，不过看得出来他心情好多了。 心情好呢就愿意说话，所以陆其彬拿起那张报纸，翻了翻，又道，“下个月我绷带拆了就要去拍《舍心诀》的mv，这段时间我需要静养，你不要晚睡晚起之类的影响到我。” 方演心想我哪里敢打扰大爷您，忙不迭地就点头答应了。看到陆其彬神色不错，方演就忍不住又溜嘴问了一句，“汪颖不拍了，那你mv自己拍吗？” 陆其彬正在凉菜碟子里挑挑捡捡，听到方演这话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等他捡了一根西芹慢条斯理地吃了，才有心思详细解答，“剧组一开始本来打算用张悦宁，汪颖算是横插一脚，汪颖走了就还是她。” 张悦宁这个名字方演倒是熟悉，科班毕业的娱乐圈新晋小花，温柔甜美型，演技可圈可点，片酬也不是那么高，新人估计也不会刻意抢陆其彬的戏份，倒是挺符合这个男主剧的设定。于是方演就顺口赞了一句，“张悦宁挺漂亮的。” 可没想到陆其彬一听方演这话就皱了眉头，“你喜欢整容脸？” 吓！方演有点懵逼，“小姑娘看着挺自然的啊，胜在自然，用不着整容吧？” 陆其彬听了这话，以无药可救地眼神瞥了方演一眼，搁了筷子，淡淡道，“她16岁就去削骨动了下颌，之后一直在微整。”说完这句，陆其彬又挑挑眉，道，“听说看不出整容脸的都是直男癌，你也是？” 玛德大爷你也积点口德吧！方演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嘴上却问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陆其彬拿起手绢在嘴角处轻轻擦了擦，然后把手绢扔进盘子里，“汪颖听张悦宁经纪人说的。” 说完这句，陆其彬又道，“就是这些黑料张悦宁才这么老老实实把女主的角色让了，不然以她家的背景，至少也得黑张悦宁几次热门。” 方演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卧槽，心想这汪颖也真特么狠啊，连别人经纪人也能收服——想到这里，方演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半晌，他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那个……我想到一件事。” “嗯，你说。”没觉察到方演的异样，陆其彬心不在焉地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汪颖家势力那么大，你说这几次的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说完这句，方演又连忙道，“我只是随便猜猜，你别乱想，要是你跟汪颖关系好，这话就当我没说。” 陆其彬本来还在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动作就停了。只见他静静把方演这段话听完，然后就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轻飘飘地扔进垃圾桶里，神色随意地道，“我也没查出什么头绪，你随便说说，没关系。” 陆其彬这么‘大方’，方演倒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肚鸡肠，沉默了一会，讪讪地道，“应该也不是吧，人家家里这么有钱，估计也不会针对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方演这么一说，陆其彬倒是忍不住淡淡瞟了他一眼，末了，陆其彬神色没什么变化地收回目光，道，“别多想，这事我会处理，本来就不该扯上你的。” 听到陆其彬这话，方演不知道怎么，莫名地就觉得安心了很多，笑了笑，刚准备开口说多谢，陆其彬的手机响了。 方演立刻闭嘴，陆其彬似乎也觉得这电话来的时机不对，神色有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目光瞬间一变，伸手滑开接听就起身往阳台走去。 第33章 事故，跳楼 陆其彬的脸色那样，方演感觉这个电话应该很重要，估计一时半会还未必讲得完，想了想，他伸手就把吃完的碗筷收拾起来，准备去洗了，然后睡午觉。 方演刚把碗筷收拾好，就看到陆其彬沉着脸从阳台上出来了。 陆其彬脸色如此之差，方演也有点紧张了，忍不住放下碗筷，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其彬脸色很难看，大概还沉浸在刚才那通电话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方演在问自己，半晌，他看了看方演，道，“你那个实习生，在闹跳楼。” ！！！ 方演一瞬间脑子炸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情况这是？” 陆其彬收了手机，神情有点凝重，沉默了一会，道，“去他们学校吧，路上我跟你说。” 方演闻言愣了愣，不过还是立刻答应了。 上车，方演开车，陆其彬坐副驾驶，方演本来不太想让陆其彬去，结果陆其彬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去。 陆其彬在车上，大致把事情缘由交代了一遍，方演听着，面部肌肉简直抽搐了无数次。 报社去微博那边协商，花了很大力气把热搜给撤了，陆其彬也出了点力，可没想到岳文浩今天早上自己删了那条挂人的微博，又发了一条悔过书，说什么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学校之类的。 嗯，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要去跳楼了。 方演总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岳文浩虽然神神叨叨的，但精神正常得很，不像那种随随便便就想跳楼的人。可方演问陆其彬事情的细节，陆其彬也只说不清楚，什么都问不出来，方演更焦躁了。 陆其彬回话的时候微微阖着眼，一只手支着头，看起来似乎有点困，方演大概知道陆其彬在回避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多问他，专心开车。 不过方演的表情变化陆其彬可都看在眼底，过了一会，陆其彬收回手缓缓开口道，“你等会能不出面还是不要出面，不然他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你也脱不开干系。” 方演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道，“人命关天。” 方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陆其彬从前视镜里看到方演的神情，微微有点动容，不过很快他就垂了眼，淡淡道，“你自己注意就好。” “嗯。” 到了岳文浩的大学，方演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多了，学校门口停了一排媒体的车，还有警车，急救车，乌压压一大片。而且车辆通行大路已经被警察们扯着绳子封了，路边设着禁止通行的牌子——其他闲杂车辆不得入内。 陆其彬看到这状况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方演道，“你先把车停到路边再去吧，我就在车上等你。” 方演点点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一扭方向盘，把车开近学校旁边一个购物广场的后门附近，停车。 方演心里着急，刚停好车就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急急忙忙往外跑，刚跑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陆其彬叫了一声‘方演’。 方演停住脚步，回头看，发现陆其彬已经把车窗摇了下来，一只手伸出车窗，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贝雷帽。 “接着。”陆其彬低低喊了一声，便把手里的贝雷帽扔了出去。 方演连忙伸手接住贝雷帽，把帽子转过来，戴好。最后迟疑了一下，方演还是抬头冲陆其彬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往校区那边跑。 方演转身的时候似乎听到陆其彬又说了一句‘自己小心’之类的话，不过他也没有听清，可不管怎么样——方演抬手拉了拉贝雷帽的帽檐，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窝心。 陆其彬静静坐在车里，看到方演一路跑远，最终消失在路口，这才收回眼，戴上墨镜，顺便把车窗摇上了。 在椅背上靠了一会，陆其彬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嘟——’一声长音之后，电话接通了，那边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只不过没有先开口。 “你真的要弄出人命来才开心？”陆其彬冷冷道。 对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停，然后听到一个女声轻轻笑了笑，道，“他又不会死，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沉默三秒，陆其彬淡淡道，“我不管你对别人怎么样，总之方演你不能动。” “为什么？”那边的女声似乎从漫不经心里多了几分专注。 “不为什么。”冷冷说完这句，陆其彬掐了电话。 虽然很不想把方演推到危险明处，但陆其彬知道自己如果再不作为的话，也许下一个跳楼的就是方演了。 · n大三号男生宿舍楼 这个时候的宿舍楼下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消防队也把云梯搭了上去，方演挤进去的时候只看到楼顶上一个小点，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岳文浩拽下来。 但是宿舍楼下边已经被警察封锁了，方演就是想进也进不去。 眼看着岳文浩已经摇摇晃晃走到了大楼边，方演几乎快要疯掉，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是方记者吗？” 在这种时候，听到这么一声，方演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中年人就已经挤到了他身边。 人都到了眼前，不能不打招呼，方演犹豫了一下，道，“呃……请问您是？” 圆脸中年人连忙道，“我是岳文浩的辅导员，既然方记者你来了，不如跟我上去劝劝岳文浩？” 方演这个时候已经急得有些发昏，也不疑有他，跟着这个所谓的辅导员就上了宿舍楼。 宿舍楼里面一片寂静，偶尔有两个学生匆匆忙忙往外跑，走路地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为什么，方演觉得心里压抑地慌。 明明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年辅导员走路的步子却是不紧不慢，方演心里着急，咬咬牙，说了一声抱歉，自己三步两步朝着楼顶冲了上去。 一月份的天风又冷又湿，方演一上到天台就感觉到整个人从骨子里发冷。 岳文浩就远远站在栏杆前面，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身边两米的范围内站了一个警察，其他的警察都零零散散站在天台周围，似乎在观察形式。 方演刚走到天台口就被警察拦了下来，倒是他身后的那个辅导员也及时赶到，跟警察附耳解释了些什么，警察这才犹豫着放行。 方演在警察的示意下，缓缓地靠了过去，走到岳文浩后侧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时，方演才看到岳文浩的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着，眼神极度空旷，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这样的景象，方演真的是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只得竭力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缓缓又走了两步。 确信距离不会刺激到岳文浩，方演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岳文浩？” 这么喊了一声，岳文浩丝毫没有反应，跟方演一起的警察偷偷凑过来，低声道，“他一直都不说话，怎么劝都没用。” 方演皱眉，可还是想再试试，于是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再喊了一次。 这会有反应了，岳文浩朝着方演这边转过头，眼神空洞地可怕，那目光里面似乎没有一点生气，空洞地可怕。 方演被岳文浩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可还是控制着情绪，准备再开口劝点什么。 就在这时，岳文浩忽然淡淡地开了口，他说，“方老师，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方演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犹豫了，毕竟现在的岳文浩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与此同时方演身边的警察也悄悄扯了扯方演的衣服，道，“你小心点，这小子不太正常。” 方演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岳文浩却似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眼神里面的光都变了。方演见状，默默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方演走过去的时候岳文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他跑了。 终于，方演走到了岳文浩身前，他刚酝酿着想开口说点什么，岳文浩忽然猛的冲过来，拽着方演就往楼下推，一边推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你去死吧！” 方演一时不防备，差点没被岳文浩推下去，还好他及时抓住了栏杆。岳文浩看一击不中，又发疯一般冲过去，这样两人就撕扯了起来。 一边的警察看到这个状况连忙蜂拥上来，拉的拉拽的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 方演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正想抬头看看岳文浩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忽然听到警察们纷乱的惊呼声，和岳文浩声嘶力竭地一声‘都是你们要害我’，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却看到岳文浩已经挣开了所有人，纵身朝楼下跳了下去。 “岳文浩——！！” 方演发疯一般冲过去，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眼睁睁看着岳文浩跳了下去。 …… 抓着天台地栏杆，方演颓然地跪了下去，他不敢往下看。隔了六层楼，他都能听到楼下的惊呼声，与此对比的是天台上的一片死寂。 第34章 扇贝冬瓜汤 一旁有警察看到，犹豫着过来，准备扶方演起来，顺便试探着朝下看了一眼，这一看，那警察愣了愣，上前两步，仔细瞅了瞅，立马回头高声道，“人没事！” 方演一听，几乎是跳起来冲到栏杆边往下看的。 楼下确实没有血肉模糊之类的景象，只看到有穿着橙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在把巨大的蓝色气垫给收起来，然后围观的人也在渐渐散开。 方演焦急地朝蚂蚁般四散的人群中看去，最终看到岳文浩被两个穿白大褂的护士往救护车上扶，一旁还有警察站着似乎在问什么。 看到这一幕，方演深吸一口气，憋了一身的冷汗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打了个哆嗦，方演腿软地有点站不住，好不容易扶住栏杆才缓缓回过神来。 虚惊一场。 · 楼下有媒体，各种媒体都在虎视眈眈地等采访，警察们先下去，方演不好跟着他们，没办法，拉着一个男生偷偷问了宿舍院墙栅栏的位置，就从一楼厕所那个口子里翻了出去。 一米半的高度，方演虽然很小心不过还是崴了一下，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看了看四周无人，他就一瘸一拐迅速地朝校门口那边跑了过去。 陆其彬还在车里等，远远地看到方演过来，陆其彬便适时地打开了车门，方演上车，脚踝又在车门上撞了一下，顿时他就倒抽一口凉气。 “你腿怎么了？”陆其彬倒是眼很尖。 方演‘嘭’一声关了车门，开火，龇牙咧嘴地扯了扯嘴角道，“刚才翻墙的时候崴了一下。” 陆其彬观察着方演的神色，没接下去这个话题，而是问，“人没事？” 方演‘嗯’一声，顺手打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上了路，方演才开口解释道，“下面有气垫，算是万幸，现在应该去医院了。”末了，方演长舒一口气，“还好没事。” 听到这个解释，陆其彬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默默点点头，侧过身倚着左手，闭上眼小憩。 ——在车里一动不动坐久了，手臂那里压迫地有点疼。 方演在后视镜里看陆其彬这个形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舒服？” 陆其彬眼皮动了动，没搭话。过了许久，久到方演以为自己已经被忽略的时候，陆其彬忽然懒懒开了口，“早上出来忘了吃药。” 方演听到这话，默默哦了一声，脚上就把油门踩紧了几分。 · 回到公寓，陆其彬吃了药，就去房间休息，方演也就自己回了房间。 本来方演也是想睡一会，可他一闭上眼，就想到岳文浩跳楼时候的场景。 其实岳文浩的发疯他还比较可以理解，毕竟这孩子生性偏激，只是，最后那一句‘都是你们要害我’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说你，方演还可以理解成自己，可你们？是指谁？ 焦躁地纠结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方演忍不住跳下床，跑到陆其彬房门口敲响了他的门。 这个举动他做的一气呵成，也没想到什么不妥，只是在做完之后。 ………… 方演看着眼前的红木门，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绝对是脑抽了。 他还正想着要是陆其彬不应门，自己就安静如鸡地滚自己房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结果‘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其彬露出半张脸，“有事？” 方演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笑了笑，往里面看了一眼，“我能进去说吗？” 陆其彬静静地看了方演三秒，松开门把手，扭头进去了——没关门。 方演愣了一秒，连忙也跟着陆其彬进去了，顺手带上门。 陆其彬在床边坐好，抬抬下巴示意方演坐书桌旁边的靠椅，“有事说事。” 方演拉了凳子坐下，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然后把刚才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补充了一句，“这事你怎么看？是不是我太多疑？” 陆其彬刚刚睡下，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到方演这么说了一堆，他忍不住淡淡来了一句“反正他不会死，你想多了。” 说完这句，陆其彬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微微咳了一声，道，“我困了，没空说这些，你也去休息吧。” 可已经来不及了，方演早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陆其彬那句话里面的信息，皱眉沉吟了片刻，道，“反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眼皮微微动了动，面上却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淡淡样子。 只是方演心里早就有了定论，看到陆其彬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沉默了一会，方演开口，“你为什么不愿意说，难道这事跟你有关？” 陆其彬见方演颇有刨根问底的味道，略显烦躁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道，“这事你知道了也没有，那人你惹不起——”说到这，陆其彬懒得说下去，干脆别过头，不看方演。 方演盯了陆其彬半晌，忽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果然跟你有关？” 沉默。 看着陆其彬的样子，方演知道他是不会多说了，自讨没趣地挑挑眉，转身出去了。 听到方演起身的响动，陆其彬这才缓缓睁开眼，不过下一秒就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陆其彬眉头跳了跳，伸手摸了摸嘴角，方演生气了？ 他还以为方演没脾气呢。 方演确实生气了，不过陆其彬那无懈可击懒懒的样子让方演根本无处发作，回到了房间，方演抱着鹅毛枕头当做陆其彬恶狠狠地在床上乱砸一通，直到砸的漫天羽毛乱飞为止。 晚上 陆其彬起床吃晚饭，他打电话让助理送来了扇贝冬瓜汤和紫苏百味鸡还有一些小菜便叫助理离开了。 陆其彬舀了一勺冬瓜汤，喝了两口，忽然就想到方演了。 方演做的汤，其实比这个要好吃。 想到这里，陆其彬又记起中午那件事，抬头看了一眼客房紧闭的房门，心里动了动，放下汤碗走了过去。 方演中午把羽毛枕头给报废了，弄得满房间都是羽毛，收拾了半天刚刚才睡下，还没睡着，陆其彬就来敲门了。 陆其彬敲门向来不开腔，只是慢吞吞敲三下，方演一开始听到只以为是听错了，扭头继续睡，结果过了一会，陆其彬又敲了三下。 方演这会算是回过神来，一脸烦躁地坐了起来，趿着拖鞋就去开门。 一开门，对上陆其彬那张面瘫脸，方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硬邦邦地道，“干什么？” 陆其彬顿了顿，道，“你没吃晚饭？” 简直废话。 方演沉默了三秒，伸手准备关门，却没想到陆其彬眼明手快地抵住了门。 “你干嘛？”方演瞪大眼，一脸莫名其妙。 “今天晚饭有汤。” …… 方演正想说神经病，忽然目光动了动，又回头看了陆其彬一眼，可惜看到的还是一张面瘫脸。 然而，陆其彬这是在跟自己示弱？ 想着，方演盯了陆其彬三秒，道，“什么汤？” “扇贝冬瓜汤。”陆其彬居然罕见地有耐心。 这下方演心里有底了，虽然有点想笑，不过还是黑着脸，淡淡道一句‘知道了’，就拉开了门。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松开抵着门的手，自己往餐桌那边走去。 方演耸耸肩，挠了挠鸡窝一般的头发，随手关了房门，也跟了过去， 第35章 聊音乐 两人坐到桌前，陆其彬却不喝汤了，自己挑了几根青菜，慢慢吃。 方演伸手揭了汤盅的盖子，往里一看，热气腾腾，清澈碧绿，果然是扇贝冬瓜汤，方演自己在汤盅里盛了两勺，也不拿勺子，直接就着碗喝了两口。 挺鲜啊，不过方演舌尖转了转，感觉扇贝还不很入味，但外食能做成也挺不错了，于是开口道，“这汤不错啊。” 陆其彬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般般。” 方演嘴角抽了一下，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跟陆其彬这个专业拆台户计较，别过眼自己端着碗慢慢转着喝汤。 陆其彬吃了两口菜，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口道，“你之后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方演目光动了动，放下汤碗，“没有啊，干嘛？” 陆其彬闻言点点头，道，“《舍心诀》这几天要重录主题曲，我基本没时间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找助理。” “哦。” 听到这个字，陆其彬忍不住抬头看了方演一眼。方演正在喝汤，看到陆其彬这么一眼，莫名其妙的睁大眼，“你干嘛？ “没什么。” 神神叨叨地，方演默默耸耸肩，不说话了。 喝了一碗汤，方演觉得好热，起身想把空调关小点，不过临去前他看了一眼陆其彬，还是问了一句，“你热不热？我去把空调开小点？” “哦。” 方演愣了愣，摸摸头，自己去了。 把温度调低了两度，方演自己还是热，走回来就把外套脱了，期间陆其彬摸摸吃菜，没看方演一眼。 方演盛了饭，吃了两口，心里又忍不住想起岳文浩的事，掂量了一下，方演换了个问法开口道，“我不问你岳文浩的事跟谁有关，我就问问你岳文浩想推我下去是有人教他吗？” 如果真是有人教唆，方演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再同情岳文浩了。 结果陆其彬那边慢条斯理放了筷子，擦擦嘴，然后—— “哦。” 听到这个字，方演差点想翻脸，不过陆其彬接下来还算说了一句人话。 “现在不方便说，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 方演正想再问点什么，陆其彬却已经起身了，“明天我要录音，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陆其彬都这么说了，方演也不好再问什么，点点头，就这么看着陆其彬转身上楼去了。 · 也确实如同陆其彬说的，接下来几天他都泡在录音棚了，没空理方演。 方演也不能出门，毕竟那么多同行都虎视眈眈地等着，所以就偶尔跟邱传在qq上聊聊天，然后看看《车窗》那个死忠粉讨论群在聊些什么，也不算太无聊。 其实方演心里一直惦记着陆其彬书房里的那些‘宝贝’，不过看陆其彬的态度，大概自己动了那些东西会被打死吧。而且自从经历了上次的剧本事件，只要陆其彬不在家，书房门就是锁的，就是方演想大着胆子偷摸也摸不到了。 不过《车窗》群里还挺有意思，尤其是群主蒙多诺，经常发一些关于电视剧电影拍摄手法方面的干货，方演有次看了一篇，感觉讲得特别有意思而且简单易懂。方演是学新闻的，拍摄方面也懂得皮毛，偶尔有问题也会戳蒙多诺问，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方演偶尔一问，才知道蒙多诺是b大导演系的，毕业两年了，也拍了不少微电影，不过因为拍的题材都小众而且内容太深度，受众面很少，至今也没火起来。 不过蒙多诺还挺乐观的，虽然赔了不少钱，但也自己一边打工一边补贴自己的导演事业。 而且蒙多诺最大的梦想就是拍一部陆其彬当主角的电影，方演那次跟蒙多诺聊到这里，一直都想笑，旁敲侧击地跟蒙多诺说陆其彬脾气不好架子大云云。 结果没想到蒙多诺义正辞严地反驳了方演，还说自己之前去剧组打杂当场记的时候见过陆其彬拍戏，说陆其彬如何敬业云云。 方演虽然不是很信，心里却也对陆其彬改观了一点，毕竟他很佩服蒙多诺，蒙多诺这么夸陆其彬，看来陆其彬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可取之处？ 只不过方演很少看到就是了。 这天晚上，方演正一边看泰坦尼克号，一边吃助力带来的重芝士蛋糕一边跟蒙多诺讨论里面长短镜头的运用，陆其彬回来了。 一见陆其彬回来，方演连忙就收了自己翘得老高的腿，恢复正襟危坐的摸样，可惜陆其彬一进门就把方演那吊儿郎当的摸样看了个一清二楚。 方演正想着陆其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陆其彬就走了过来。 方演还以为陆其彬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忙把茶几上的零食袋一股脑都扒拉到了垃圾桶里去。 结果陆其彬什么都没说，只走过来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 趁陆其彬倒水喝的空当，方演才看清楚陆其彬是面带喜色，心中不由得纳罕，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陆其彬这么开心？ 陆其彬一口气喝完一杯水，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半，这才搁下杯子不喝了。 长出一口气，陆其彬抬头往沙发上一靠，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方演在悄悄打量自己，目光动了动，忽然笑了笑，道，“主题曲录好了，要听吗？” 哦？原来是为这个。方演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有点好奇，于是点点头，“行啊，放来听听。” 陆其彬见方演答应了，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听的出来是在棚子里偷录的，因为还有现场杂音，大概是混音监听过程中录的。 方演听了一会，皱皱眉，道，“这是最终成品？ 陆其彬摇摇头，“不是，初版demo。” 方演哦了一声，继续听。 歌曲第一段放完之后过了十几秒间奏就戛然而止，陆其彬按了暂停键，道，“他们混音的时候我偷偷录的，你觉得怎么样？” 方演嗯了一声，舀了一勺蛋糕吃了，瞥了瞥陆其彬略带期待的眼神，道，“听实话？” 陆其彬颔首。 “不好听。”方演干脆利落地甩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看了看陆其彬骤然变色的神情，忽然有点得意，于是一鼓作气地道，“作曲要是放在八十年代那会应该红吧，编曲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完全乱来，底鼓跟bass打架，不和谐音程用错了，铺底和弦偷懒少了一条——” 说到这里，方演又看了一眼陆其彬的神情，感觉自己说太多了，默默叉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闭嘴。 没料到的是，听完方演这些话陆其彬脸色青白变化良久，来了一句，“还有呢？” 还有呢？方演摇摇头，塞了满嘴蛋糕，又喝了口牛奶咽下去，这才发话，“我乱说的。” 陆其彬当然不信，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也觉得这编曲有问题，只是听不太出来究竟在哪里。不过是花了大价钱的，编曲听说也很厉害，照理来说不会有错。” 方演一听这话，不屑地摆摆手，道，“才怪，这编曲一听就知道你们剧组穷酸，估计整首歌都是直接一起找的外包吧。几万块钱打发了事，其实黑着呢——” “你知道？”陆其彬挑眉。 “我当然——”说到这，方演忽然咬了舌头，感觉自己被陆其彬带上了钩，抬头一看，果然，陆其彬脸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不说了不说了。”方演摸摸鼻子，打个哈欠，“我要睡觉，你爱问谁问谁吧。” 今天心情好，不想跟大爷计较，方演哪那么闲呢。 看着方演起身，陆其彬目光动了动，也不拦他，只等到方演快走到房门口陆其彬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样吧，你要是能帮我把这首歌的毛病挑出来，我就帮你解决报社不让你上岗的事。” 本来方演已经把门把手拧到一半，听到陆其彬这句话，不由得松了手，退后半步，扭头道，“你说真的？” 陆其彬点头。 “成交。” 方演说着就走了过来，看了陆其彬两眼，笑笑，道，“那咱们要把话说明白。” “坐。”陆其彬指了指沙发。 方演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下来，感觉真是扬眉吐气，没想到居然有一天陆其彬还能求自己办事。 不过既然是说正经事，方演还是换了副严肃的面孔。 “我虽然接触过这一行，但也只是会听，如果那边不接受或者出了什么岔子，不关我的事啊。” 第36章 马丁吉他 陆其彬听了，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你只说意见就行，不管成不成，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方演一听，比了个ok的手势，道，“那你再放一遍吧。” 陆其彬真的就再放了一遍。 方演这会是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听完之后，方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目光在桌面上一扫，随手扯过一张报纸，然后掏出随身带的自来水笔，就埋头开始唰唰地写意见了。 方演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陆其彬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等到方演写完十三条意见，长出一口气，把笔盖上，就把报纸递了过去。 陆其彬接过报纸，一条一条地看，方演一边甩着因为写字太快有点发酸手一边道，“你录的这个音损太大，而且第二部分还没录到，我估计到第二段主歌过度那里还有问题，你要是能搞到原始音频，我可以发给我师兄让他帮你听听，他比我厉害多了。” 陆其彬看完了十三条意见，抬头打量了方演两眼，目光里有点别样的意味，“我记得你是学新闻的，怎么会这个？” 方演挑挑眉，“你又不关注我，想当年我还是学校乐团的首席吉他呢。” 听到这句，陆其彬有点出乎意料，顿了顿，他又道，“我记得程绪吉他弹得也很棒，你们一起学的吗？”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句话，目光忽然有点意味深长了，半晌，他道，“不是一起学的。” “恩？” 方演无奈地扯扯嘴角，“程绪的尤克里里就是我手把手教的。” …… 长久的沉默之后，陆其彬微微咳了一声，道，“那看来你的吉他也很厉害。” 方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马开口岔开话题，道，“你书房里那么多乐器，怎么感觉你好像对乐理乐器方面还不是很了解。” 方演这句话有点心直口快，开始想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对味了，不过他偷偷看了陆其彬一眼，发现陆其彬也没生气。 陆其彬确实没生气，反而自己承认道，“之前喜欢就买了，不过一直在赶通告，也没时间学。” 方演表示理解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想有钱人就是任性。 陆其彬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觉得没什么话说，拿了那张写意见的报纸，道，“我先去睡了，明天我尽量把原版音源拿回来给你。” “恩。” 看着陆其彬回房，方演挠挠头，想到什么，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发现蒙多诺又发了好几条消息，方演连忙抓起手机回复去了，也就没再想陆其彬那事。 · 第二天中午陆其彬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方演正在看憨豆先生，笑得在沙发上打滚。陆其彬这么打游击一样回来，方演又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起来，匆匆忙忙关了电视。 陆其彬倒也没笑他，只是走过来，默默挑挑眉，“好看？” 方演也笑不出来，扯扯嘴角，“无聊嘛。” 陆其彬也没接他这话，只道，“原版无损音源我拿到了，听吗？” 原来是为了这事，方演还以为陆其彬转性了，毕竟有求于人，肯定要客气点，这样一想方演心里就舒服多了，一边起身就着光脚穿鞋一边道，“行，你放吧。” 陆其彬看了看周围，道，“去书房吧，我在书房等你。“ 听到这句话，方演正在穿鞋的手停了停，不过还是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书房，陆其彬把u盘插上电脑，就开始开机，这回方演总算是能再次好好打量陆其彬书房里那些宝贝了。 陆其彬按了开机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演正仔细地打量墙上挂着的两把吉他，心里动了动，道，“喜欢的话，可以取下来试试。” 方演其实对高档品并没有那么大的冲动，因为他一直觉得弹吉他就是技术，几万十几万的吉他肯定都是徒有虚名，所以第一次看到那些高档吉他只觉得陆其彬土豪。 不过现在——方演忍不住回头看了陆其彬一眼，陆其彬便又冲他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方演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客气了，走过去拿了那把马丁的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琴袋，准备试弹。 琴身一拿出来，方演就觉得眼前一亮，这做工确实很好啊，就冲手感和外观卖的贵点也可以理解了。 这下子方演不敢怠慢了，小心地抱好琴，拇指拨了一下，试了试音，这么一试，方演就觉得眼前都亮了。 音质真好啊！ 浑厚饱满但一点都不浑浊，泛音非常美而且超级干净。 抱着琴，方演沉吟了一会，手指动了动，就把昨天听到陆其彬放的那个主题曲弹了出来。 陆其彬本来正在把u盘里面的音源导入电脑，听到方演弹了两句，就忍不住回过了头，好几次陆其彬都忍不住想开口，不过最后都没有说出什么来。 方演弹得太好，他不想打断。 原曲是悲凉而大气的，管弦交响搭配大气的鼓组，很有仙侠的味道，不过吉他独奏就完全是另外的走向了，同样是悲，不过是那种寂静的悲伤，还带了几分优雅的感觉。 终于，方演缓缓用大拇指拨了一下四弦，收尾，琴弦还在缓缓颤动，颤音一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绵延的悲伤气氛一下子就被带了出来。 方演弹完，长出一口气，摸了摸头发。 陆其彬正想开口，方演忽然无比雀跃地顶着发光的眼睛，看向陆其彬道，“你这吉他多少钱买的，卖给我吧？反正你也不怎么弹~” …… 陆其彬看到这样的方演，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挑挑眉，道，“你真要买？” 方演怒点头，因为他也关注过马丁吉他的价格，一般好一点大几万块钱，咬咬牙也是买得起的。 陆其彬笑了笑，回头点开了音源的压缩包，一边解压一边道，“这个原本也就几十万吧，你要的话给你打个折，十万？” 卧槽？方演有点懵逼，不过他也不傻，立刻道，“大哥你不会被人坑了吧，马丁的琴也没这么贵啊。” 陆其彬挑挑眉，“大师手制签名限量版的，你看值不值这个价？” …… 方演听了这话，知道没戏，蔫蔫地把琴放回去挂好，不说话了。 陆其彬心里好笑，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真喜欢，好好帮我听曲子，要是这回做得好，我就把琴送你。” 方演沉默了一会，“成交！” 反正听个曲子也简单，方演心想就算陆其彬反悔自己也不算亏，大不了自己花点钱再买一个。 于是就开始听曲子。 这会有了无损音源，加上几万的音箱，之前很多听不出来的细节错误方演也都听了出来。 因为电脑操作，所以方演就直接把音频拖到宿主里，标注时间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写到文档里。 陆其彬坐在一旁看，偶尔问一些问题，方演认真做事的时候脾气就不太好，特别怕人打扰。再加上陆其彬问的问题都是一些业余小白问题，方演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回答两句，后来不耐烦就不搭理陆其彬了。 陆其彬这会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看得更认真了些。 一首歌折腾完，大大小小的问题，方演写了三四十条，写完之后，方演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歌做的太没创意了，估计改也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 “怎么办？”方演摊摊手，沉默了一会，道，“说真的，要不你让剧组那边换人做吧，损失点钱也无所谓。” 末了，方演还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想自己唱的歌被人说口水吧。” 果然，陆其彬沉默了一会，道，“你等等。”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方演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发现陆其彬是出去打电话，心里猜到应该是去跟剧组那边谈了，就默默缩回头。 陆其彬打电话的时候，方演就忍不住东张西望了，四处望了一会，方演看到一个乐谱架和上面放着的一本摊开的乐谱。 之前来书房的时候方演还没看到这个，想了想，方演心想反正乐谱又不是日记，看看也没关系，于是就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乐谱。 结果走到近前，方演才发现是一本《曲式分析》上面夹着一张乐谱纸。 《曲式分析》方演早就看烂了，于是他就抽出那张乐谱看了看，发现居然都是陆其彬手写的，虽然是简谱，不过记得还算清楚，上面还有歌词。 大致看了看，方演有点好笑，就是一首甜腻腻的无脑小情歌，也不知道是陆其彬在哪抄的还是什么新偶像剧的主题曲。 正看着，陆其彬进来了，方演本来就准备把乐谱放下，结果没想到陆其彬一看到方演手里那张乐谱顿时色变，两步冲过来，从方演手里把乐谱抢了下来。 方演看陆其彬脸色，就知道这乐谱大概是什么*，连忙摆摆手，退后一步，申明道，“我没看多少。” 陆其彬这时脸色还隐约着怒气，不过他盯了方演半晌，脸上怒气又渐渐平复了下去，半晌，陆其彬又恢复了面瘫的神色，默默别过头，把手里的乐谱放进口袋里，道，“算了，你也不知道。” 其实陆其彬如果吼方演一声，方演可能还坦荡点，结果陆其彬居然没怪他，这就让方演自己有些羞愧了，毕竟是他一时手欠。 犹豫了一下，方演伸手弱弱地指了指电脑，开口道，“还听吗？” 陆其彬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回过头，看了方演一眼，沉默了一会，道，“今天就到这吧，那边还没准话。” 方演知道陆其彬这算是逐客令了，默默哦了一声，自己就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第37章 晚餐事宜 之后半天，陆其彬就一个人窝在书房里，也不出来。助理送晚饭是直接送到书房的，方演看着，心里打鼓，不过助理最后还特意留了一份晚餐给方演，说是陆其彬让的。 所以陆其彬到底是怎么了？ 方演怪没底气的，也就为了这事，他晚上没睡着，后来他实在憋的不行，又不敢去敲陆其彬的门，就登陆qq，跑去问蒙多诺了。 蒙多诺是个夜猫子，这会没睡，就跑来帮方演解读问题了。 方演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蒙多诺那边却是奇怪了。 蒙多诺：小事啊，你道个歉不就得了。 一苇以航：_(:_」∠)_我开不了口啊关键是…… 方演这句话发过去，蒙多诺那边空白了好久，才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蒙多诺：你性格挺大方的，不至于吧。这人对你很重要？ 方演看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有吗有吗？不就是不知道怎么道歉吗？于是就无比郁闷地回复了一句。 一苇以航：还好吧？ 这下，蒙多诺三秒就意味深长地回了一个字。 蒙多诺：哦~ 一苇以航：你哦是什么意思？ 蒙多诺：[奸笑]喜欢就追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噗—— 方演看到这句话，大半夜裹在被子里哭笑不得地捶床。 不过也不想让蒙多诺误会，想了想方演很认真地发过去一行解释的话。 一苇以航：以前我跟他有误会，关系不太好，最近是好了一些。今天这事是我不对，但我因为不太会跟他相处，所以不知道怎么弄。 这句话发出去，蒙多诺那边沉默了一会，发回来一条。 蒙多诺：那你知道他有什么爱好没？游戏？运动？美食？另类赔罪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嘛~ 蒙多诺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方演，方演瞬间就想到中午的扇贝冬瓜汤了。 连忙跟蒙多诺道了谢，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方演就说了晚安，顺手关机。 躺在床上，方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就想，明天午饭弄道汤好了，但愿陆其彬那边不出什么幺蛾子。 惦记着这件事，方演一大早就起来煲汤，兴致勃勃地煲汤，煲汤的时候，方演还忍不住想些别的。 关于陆其彬那首歌，关于陆其彬看到汤的态度，等方演自己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怎么就那么奇怪啊…… 煲汤煲了两三个小时，方演又特别弄了两个小菜，就等着陆其彬回来。 结果等到十二点，陆其彬没有影子，等到一点，陆其彬还是没有出现。 方演有点坐不住了，最后他看了一眼已经放凉的菜，咬咬牙，给陆其彬打了个电话。 陆其彬那边过了好久才接，而且听得出来人声有些嘈杂，方演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午饭吃了吗？” “吃了，哦，我这边在跟剧组说事，你要是没吃午饭就跟助理说一声。我先挂了。” 陆其彬说着，就挂了电话。 陆其彬语气没听去半分不快，而且他之前随便挂电话的坏习惯也因为那个招呼显得不那么可恶了，可就是这样，方演才被噎了个半死。 因为这样，方演觉得自己蠢爆了。 陆其彬又没说回来吃饭，自己怎么就蠢到巴巴地做了这么一桌子菜等陆其彬回来吃？ 想到这，方演伸手用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头，端起桌子上两盘放凉的菜，全倒进垃圾桶里。 至于汤，方演只关了火，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侥幸，万一陆其彬回来想喝呢？ 一下午，方演都百无聊奈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越看越烦，越吃越烦。 而就在方演濒临暴走的边缘，收到了陆其彬发来的一条短信。 陆其彬：晚上八点，xxx饭店，请你吃饭。尽量穿好看点吧。 其实原本的短信只有前面一句，后面那句是陆其彬犹豫了好一会才加上的。因为他感觉自己如果不说，方演指不定会穿个什么来赴约，说了，方演大概不会高兴。可在方演不高兴和方演会被路人嘲笑的两种情形下抉择了一下，陆其彬选了前者。 毕竟方演好像本来就不太喜欢自己吧，再减分一点也没什么。 方演收到这条短信，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半晌，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不是滋味。高兴是因为陆其彬好像确实没介意昨天乐谱的事，不是滋味是因为那汤—— 不过想想不知者不罪，方演也就释然了。 晚八点 某米其林三星餐厅 陆其彬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头，趁着烛光，脸上倒是温和了许多，看上去比平时更英俊了。 方演迟到了大概两分钟，因为路上堵车。他匆匆忙忙找到包间进来，跟陆其彬打了个照面，方演刚想解释，陆其彬就伸手指指位子，“坐吧。” 方演哦了一声，连忙坐下。 陆其彬打量方演两眼，脸上难得出现几分赞许之意，“这套不错，挺精神的。” 方演没想到会被夸，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陆其彬却没有再就这个话题接下去，而是伸手把放刀叉的餐盘略略往方演跟前推了推，道，“这次的音乐制作是监制那边出了问题，找的熟人承包，却没管质量。”说到这，陆其彬摇摇头，“不过这剧组到处都是关系户，我也早该想到的。” 听到这，方演忍不住就道，“那你还接？” 陆其彬闻言看了方演一眼，“我没进组之前了解地不多，早知道是这样，我赔钱也不会接。” 方演默默吐吐舌，不说话了。 低头吃了一口牛排，方演想到一件事，又抬头道，“那现在换人做，作编曲换谁？” “赵恒刚赵老师。” 卧槽！方演吓了一跳，“赵老师很牛啊，他怎么会接这种雷剧的主题曲？” 陆其彬瞥了方演一眼，道，“赵老师只管做音乐，跟剧本身没关系，他只要做出来的成品对得起自己就好。” 方演听了这话，觉得说的在理，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不对，于是嗯了一声，低头吃东西。 陆其彬那边沉默了一会，又道，“你最近要是有空，教教我基本的乐理吧。我想多跟老师交流一下。” 方演愣了愣，最后点点头，“随时都可以。” 陆其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笑了笑，放下叉子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叉子没放稳，一下子滚到了陆其彬身上。 陆其彬连忙起身，皱眉把叉子抖下来，伸手扯了一张餐巾就匆忙起身去了洗手间。 方演倒是没料到会有这突发事件，正想起身问要不要帮忙，陆其彬已经关门出去了。 方演只好坐下来，继续对付牛排，吃了两口牛排，又喝了两口柠檬汁，喝着，方演感觉有点冰胃，就没喝了。 放下杯子，方演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一条一条地看，忽然就看到某个时尚博主转发的汪颖参加巴黎时装盛典的一些现场图。 看来这就是那个汪颖不惜推掉《舍心诀》也要去的那个活动吧。 一组图九张，都是修过的，还配有中英双语说明，十分高大上。汪颖这么一看确实身段婀娜窈窕，脸蛋也是灵动精致，配上改良过的旗袍版礼服，很有东方古典美。 方演正看着呢，陆其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了，方演看完了图，正准备跟风评论一发，跳转界面的时候他忽然瞄到手机屏幕上倒映出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是陆其彬。 方演虽然没做亏心事，不过还是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到桌子上，道，“你来了？” 陆其彬倒没提微博的事，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归坐，顺便解释道，“刚才碰到王思其了。” 方演对王思其不感兴趣，所以哦了一声就没说话了。陆其彬走到位置上坐下，刚坐好，包间门被敲响了。 陆其彬听到敲门声，就说了一句进来。 然后一个穿得干净帅气的男侍应生就端着一瓶红酒进来了。 看到红酒，陆其彬下意识皱皱眉，道，“你送错了吧，我没点红酒。” 侍应生听了，笑笑，温声道，“这是王先生送的。” 王先生，自然就是王思其，陆其彬抬头看了一眼侍应生，目光在酒瓶上逡巡片刻，又收回眼，道，“那放下吧。” 侍应生答应着，把红酒打开，给陆其彬和方演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就退了出去。 方演正在吃牛排，等侍应生出去，他就抬头开了口，“你骨折还没好，酒什么的，少喝点吧。” 第38章 急诊，胃病 陆其彬听了这话，嗯了一声，道，“我今天不喝酒，不过这酒不错，你可以试试。” 方演听了，点点头，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仔细品了品，感觉确实不错的样子，只是——怎么有点辣口？ 想着，方演忍不住看了陆其彬一眼，陆其彬正在埋头吃牛排，方演想了想，也就没多嘴，万一要是这酒口感本来就是这样，自己问出来岂不是像个乡巴佬。 不过感觉这红酒口味确实有些不一样，方演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陆其彬见状，以为方演喜欢，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道，“喜欢就多喝点，反正一会你不用开车，这酒也带不走。” 方演听到这话，觉得是正理，估摸着这酒也贵，说不定是自己喝得少，没尝出味，便又多喝了一点。 一来二去就喝了半瓶，方演喝得胃里有点不舒服，自己就留了个心眼，没喝了。 陆其彬见状，问道，“不喝了？” 方演摇摇头，“喝多了，有点不舒服。” “那就别喝了。”陆其彬说着，伸手把红酒瓶拿了过来，又按铃叫了侍应生，让侍应生把红酒端走。 吃完晚餐，陆其彬就打电话叫司机开车来接人。 方演这个时候已经觉得胃里开始翻涌，心里暗暗叫苦，感觉自己大意了，原本以为胃病好了，结果现在看来还是不太好。 坐了一会，方演忍不住了，开口道，“我去下洗手间。”说着就捂着胃出去了。 陆其彬见方演脸色有点发白，就稍稍留意了一下，过了三分钟，方演还没回来，陆其彬就起身推门出去了。 还没走到洗手间，陆其彬就看到那里围了一堆人，心下一沉，顿时知道事情不妙，拨开人群两步就赶了过去。 果然，一推开人群，陆其彬就看到有两个侍应生把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的方演扶了起来，陆其彬愣了一秒，眼中差点冒出火来，冲过去一把将方演扶住，冲着那两个侍应生吼道，“什么情况？！” 那两个侍应生被地图炮了也是一脸委屈茫然，正想开口解释，王思其走了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王思其出现，陆其彬也顾不上怪罪别人，扭头道，“你开车来了吗？” 王思其一眼看到方演的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也走了过来，帮忙陆其彬扶住方演，道，“在楼下，赶快走。” 于是最后，王思其背着方演直接走vip电梯下了楼，陆其彬跟在后面，然后一路风驰电掣赶往最近的医院。 上了车，方演横躺在后座上，陆其彬扶着他的头，不让他乱动。可后来方演实在疼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捂住胃部，陆其彬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方演的手，不让他动。 方演抬头一眼陆其彬，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却又在下一秒疼的咬紧了牙，冒了一头冷汗。 陆其彬见状，目光里有些许不忍，半晌，他又略略攥紧了方演的手，怕方演又伸手去揉，挤压到胃部。 方演挣扎了一会，不动了，别过脸去，对着前座的椅背，可他浑身还是微微在发抖，显然是在强力克制。 陆其彬嘴唇动了动，半晌，低声道，“忍一忍，到医院就好了。” 王思其也是一脸凝重，看到这个情况，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了？食物中毒？” 陆其彬皱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等会看医生怎么说吧。” 王思其一路挂着三档火速飞驰到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方演基本上已经昏迷不醒了，急诊的医生一看方演的状况，二话没说，立刻就让送手术室了。 陆其彬现在知道事情严重，脸色也越发不好看。王思其看着陆其彬的脸色，感觉到事态严重，犹豫了一会，低头转身，去给陆母通风报信了。 急诊室的灯一直亮着，陆其彬望着那扇门，神情忽然有点恍惚，感觉这扇门似乎跟十四岁陆父去世前急诊室的门重叠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陆其彬忽然回过神，自己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方演也会生病，也会难受，总感觉方演活蹦乱跳偶尔还能跟自己斗嘴，怎么一下子就…… “哪位是病人家属？”一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快步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陆其彬回过神，连忙答应了一声，迎了上去。 那医生走过来，把口罩摘下来塞进口袋里，抬头打量了陆其彬两眼，道，“你们是兄弟？” 陆其彬闻言，目光落到站在走廊另一边打电话的王思其，沉默了片刻，道，“他是我爱人。” 医生听到这话立刻就皱了眉，“你不知道他有胃病吗？” 陆其彬愣了愣，摇摇头。 医生一听，一跺脚，痛心疾首地叹气道，“有胃病还喝这么多酒，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身体。”说着，又指责陆其彬道，“你也是，他喝酒你也应该多看着点，有及时送医院的功夫怎么就不知道劝劝呢？” 王思其打完电话回来，刚巧碰到医生训斥陆其彬，本来以为陆其彬会顶撞医生，有点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意味，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其彬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火，反而低着头应了是，还说‘下次我一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喝酒’，说完这句，陆其彬又皱着眉，道，“可他喝的也不多，半瓶红酒，酒精量应该不高，为什么这么严重？” 医生一听，立刻反驳道，“半瓶？我早就说是你没看好人，他血液里的酒精量那么高，怎么可能只喝了半瓶红酒？” 陆其彬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方演在家里喝了酒才来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像，一时间也不知道事情是哪里出了问题。 倒是王思其，听了医生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半晌，他咬了咬嘴唇，弱弱地开了口，“我给你的那瓶红酒，兑了半瓶伏特加……” …… 陆其彬冷着脸，盯着王思其看了两秒，然后冲上去就是一拳，王思其被打得蒙了，心里也不愤，而陆其彬刚准备再补一拳，却立刻被一旁的医生拉住了。 “搞什么？这是医院！要打架出去打。”医生瞪着眼，把两人训了一通，又扭头看向王思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红酒兑伏特加？你们也真是会玩，幸亏送的早，不然就出人命了。” 听着医生这话，王思其摸着嘴角被打破的地方，有些讪讪的，又看了一眼一旁眼神冰冷的陆其彬，弱弱地开口道，“这事是我不对，等方演我跟他道歉。”说完这句，王思其忍不住又道，“我也没想到他胃不好，所以才这么着，对不起啊。” 陆其彬确实一肚子气，不过王思其说得在理，他也没法再当着医生揍人，只得冷冷瞪了王思其一眼，这才作罢。 医生训斥完王思其，看看两人这状况，默默叹了口气，开始说胃病注意事项。王思其是想将功赎罪，所以听得格外认真，陆其彬也认真听着，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终于医生说完了，最后拿出一张单子来，递给陆其彬，道，“去三楼照方子开药，注意事项都写好了，盯着病人吃就行。我这边还要值班，不跟你多说了。” 陆其彬接过单子，道了声谢，医生也就转身离开了。 陆其彬拿着单子去三楼抓药，王思其也陪着。抓药期间，因为单子上的药名有些陆其彬看不懂，陆其彬还仔细跟护士确认了几次，确认地护士都开始翻白眼了。 “我说你也是太小题大做了吧，我这抓了好几年药了，怎么可能出错？”护士一边把药从窗口递出来一边吐槽道。 若是平时，陆其彬早就炸毛了，不过这次，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最终却还是没有发作出来，接过药，还低声道了谢才走。 王思其在一旁看着，只是默默吐舌，还真是很少看到陆其彬为谁这么尽心过。 第39章 陪床□□ 等到方演做完手术被推出来，已经凌晨了，陆其彬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感觉寒意从脚底升起来，两条腿都冻得冰凉。王思其也靠在一旁的凳子上，昏昏欲睡。 看着方演被推进病房，陆其彬扭头看了一眼一旁头点的跟打鼓似得王思其，心中无奈，推了推他，道，“起来吧，要是困，你就先回去。” 王思其一个激灵，立刻醒了，眼神迷迷糊糊地，嘴里还硬撑道，“我没事，一会还要陪床呢。” 陆其彬上下打量了王思其两眼，冷冷道，“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你回去吧。” 陆其彬一句话说两次，就代表是认真的，王思其其实自己也不太想陪，假装客气了一下，跟陆其彬说了句‘有事一定打我电话’便打着哈欠出去了。 看着王思其离开，陆其彬这才转身进了病房。 方演全身打了麻药，这时候静静睡着，脸色还是苍白的，护士拿了两瓶葡萄糖来给方演挂上，叮嘱陆其彬注意换针，如果不方便就按铃叫护士。 陆其彬一一都答应了。 护士出去带上门，陆其彬坐到床边，看着方演的脸。其实方演安静的时候真的算是美男子，还有点阴郁的气质，倒睫，眉毛淡而干净，鼻梁细挺。 就是方演这个时候的脸色不太好看。 神使鬼差地，陆其彬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方演的睫毛，就这么浅尝辄止地碰了一下，陆其彬又如触电般收回手。 软软的，刷在指尖上有点痒。 陆其彬轻轻捻了捻指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很变态，立刻又起身，坐到对面的床上，远远的看着方演那边。 沉睡中的方演对此一无所知，陆其彬反而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只是再自得其乐也扛不住困，陆其彬盯了一会点滴瓶就感觉很累，而且暖气开的又大也正是昏昏催人睡。 想了想，陆其彬把手机闹钟定了半个小时，调到振动，捏在手上，就靠着枕头休息了。 早晨五点，方演醒了，被疼醒的，因为麻药药劲已经渐渐过去了。 方演动了动脖子，扭头就看到对面床上侧靠着睡着的陆其彬，一时间，倒是深感纳罕。 他完全没想到陆其彬会在这里陪床。 而且——看了一眼陆其彬身旁桌子上的空葡萄糖点滴瓶，方演心想，该不会是陆其彬替自己换的药吧？ 想到这里，方演心里不光是纳罕了，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想着，他竟看着陆其彬的睡颜出了神。 大概是后来觉得热，陆其彬休息之前就把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穿雪白色的衬衫，就这么斜斜靠在床头。他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松着，显得尤其随性，整个人的气质也没那么冷酷了。 原本高高的额前有细碎的头发垂下来，半遮住眼，倒衬得陆其彬端正的面孔柔和了许多，居然有几分暖男的温柔味道了。 正看得出神，方演忽然感觉到刀口处剧痛，差点没叫出来，不过他怕把陆其彬吵醒，硬是咬着牙没出声。 不过随着麻药药劲逐渐减退，方演也忍不住了，疼得脸色苍白，最终还是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其实只是小小一声，方演立刻就咬牙咽了下去，可没想到就是这样，陆其彬也醒了。 陆其彬一醒，就往方演这边看，看到方演脸色发白，皱了皱眉头，道，“你吃药了吗？” 方演本来还疼，结果听到这话不由得就愣了，稀里糊涂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其实是陆其彬自己睡糊涂了，听到方演这话，他倒笑了起来，想起来方演还没吃药，于是转身就去给方演准备。 方演看着陆其彬这样，心里有点小感动，嘴上却问，“你助理呢？怎么不让他们来？” 陆其彬把送药的温水倒好，放下保温瓶，一手端杯子一手拿药，走过来，道，“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太晚了，不是他们份内的事不好让他们做。” 方演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动，想着不是别人份内的事也不是你份内的事你为什么要做？不过这话他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其实是心知肚明嘛。于是也就接过开水和药，一口气先把药吞完，然后开始喝温水。 喝了两口温水，方演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陆其彬，道，“你要是困，就睡会吧。” 陆其彬摇摇头，把剩下的药放好，道，“不了，我一会回去换件衣服，还要去录音棚。” 方演一听，就想起来那首主题曲的事，心想陆其彬因为自己一夜没睡今天又要赶通告，感到有点抱歉，诚恳地道，“昨晚上麻烦你了，害你没休息好。” 陆其彬又摇摇头，转身拿了西服穿上，顺口叮嘱道，“你要是觉得疼就打内线找护士，我这会得走了，王思其一会应该会过来，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问他。” 方演刚想问王思其是怎么回事，陆其彬却已经穿好衣服出了门，方演一句话噎在喉咙口没说出来，心里郁闷，又忍不住好奇，关王思其什么事？ 确实关王思其的事。 其实王思其昨晚上落跑一半原因是困，还有一半原因是那餐厅有他一半是他投资，出了这事也得回去好好处理。 不过王思其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处理好餐厅那边的事，他也没休息，就直接赶来医院了。 方演正无聊着数羊犯困，王思其就来了。 王思其在方演心目中的形象早就跟恶劣画了等号，所以王思其一出现，方演就默默抬头望着天花板，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王思其见方演这样，自己也知道被讨厌了，不过还是挠挠头，走上去，笑道，“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叫护士。” 方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墙壁，真的不想跟王思其多说一句话。 方演都这样了，王思其脸皮也再厚不起来，沉吟了片刻，王思其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ipad，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道，“你这几天不能饮食，我也没法送你什么补品，这ipad我就放这了，你要是闲得无聊就拿来看看电影打游戏什么的，别把自己闷坏了就行。” 王思其这话说得挺诚恳，方演听着，心里倒有几分通融的意思了，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别着头，没发话，毕竟要是这个时候松口，也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王思其说完话又站了一会，方演依旧岿然不动。王思其讨了个没趣，不过最后还是笑了笑，叮嘱方演有事找他，便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了。 等王思其出去，方演静静地看了一会墙壁，心里默默给王思其加了一分，这便转过头来，去拿那个ipad。 他快要无聊到爆了。 医院有免费的wifi，方演便联网，登陆qq，跟邱传还有蒙多诺说了昨天的事。 邱传成天在钉子户那陪老人唠嗑做思想工作，也没什么空玩手机，蒙多诺倒是时常在线，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也是迟迟没有回复。 方演拉了好几次刷新，都没看到新回复，心里无趣，就去刷微博了。 方演的那个大号早就因为岳文浩那事被搅得乌烟瘴气不成样子，所以他也就懒得看了，登陆了一个平时自己常看八卦的小号，刷新微博。 昨天看到汪颖参加巴黎的时装秀那里，一打开，系统就自动定位到那了，方演才懒得看汪颖，于是又连刷了两下。 然后新的热门头条就出来了。 97届金马奖：《门下京城》包揽最佳导演等多项大奖，秦征获封最年轻影帝。 秦征？ 方演对于这个名字还是挺耳熟的，因为秦征早年因为戏路问题一直被拿来跟陆其彬比较，后来秦征跑去拍电影，陆其彬还是在电视圈混，那些比较的也就少了。 只是没想到秦征这么快就混了个最佳男主角啊，想到这，方演倒有些同情陆其彬了。 毕竟秦征比陆其彬还小一点。 第40章 鸿门宴 陆其彬很糟心，因为秦征已经把请帖送到了林文手上，对，就是庆祝秦征获封影帝的庆祝宴会的请帖。 如果是陆其彬自己，绝对不会赴宴，可林文居然替他答应了，还说是公司那边的意思。这下可真是气坏了陆其彬。 林文害怕陆其彬生气，也解释了一通，说是秦征自己把请了那些人的消息故意泄露出去，当天肯定也有记者去，如果陆其彬不出场，肯定媒体那边有话写。 秦征这算是故意给陆其彬吃瘪的节奏了。 陆其彬也是莫名其妙，他跟秦征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到深仇大恨的程度，秦征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陆其彬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一层王思其的缘故在里面，王思其自己狡猾，为了掩盖一些事情就把陆其彬拉出来当了挡箭牌，这就让秦征一直耿耿于怀，其实是他们都不知道，王思其一次耍了两个人。 方演在医院挂了三天的葡萄糖，玩了三天的ipad，都快发霉了。而且这期间陆其彬只开看过他一次，这让他心里些微有些不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爽，反正就是不爽。 而到今天出院，陆其彬也没出现，反而是来了个林文，还有……王思其。 方演本来也奇怪王思其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后来听到红酒兑伏特加的缘故，整个人都不好了，即便是后来王思其再将功补过，他也是对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美男子避之蛇蝎了。 偏偏王思其这次还带了点别样的心思接近方演。 到了陆其彬公寓，林文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王思其反而赖着不走，故意跟方演套近乎。 “帅哥，帮我个忙呗？”王思其对着面如锅底的方演，笑嘻嘻地开启脸大如盆模式。 方演嘴角抽抽一下，“不帮。” 王思其闻听这话，哦了一声，却也不再提这事，反而跟方演拉起了家常。 “陆其彬要去参加秦征的庆祝宴会，他带你去吗？”王思其捻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咕嘟吞下去，然后瞥着方演的眼神。 方演听到这个问句，目光动了动，片刻又沉下脸，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思其见方演这般，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准，心中好笑，嘴上仍不紧不慢地道，“可陆其彬说了他要携伴侣出席，看来他没跟你说这事？” 方演听到王思其这话，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唇，尽管他知道陆其彬肯定不会带自己，但听到王思其这么一问，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方演依旧是嘴硬，“他这几天忙，没空说这事也是正常的。” 王思其哦了一声，又似笑非笑地吃了个葡萄，道，“我怎么说你心大呢？万一陆其彬带小三出席，你可不是头顶一片草原——绿了个彻底吗？” 王思其这话一半是挑拨，一半是不明内情人的真实立场，可惜王思其不是不明内情，那就是明摆的别有居心了。 可方演不知道王思其这货是个内奸，他还顾及着自己和陆其彬的面子，听到这种挑刺的话还得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他要是不愿意让我曝光，随便找个人参加宴会，也不算什么。” 王思其没想到方演这么老实，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上的葡萄汁，干脆直入主题，道，“如果这次陆其彬这次不带你，我可以带你去。” “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不去。”方演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王思其也没办法了，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咯。” “好走不送。” 方演这句话都说了出来，王思其也没什么周旋的耐心了，他本来想带方演去一箭双雕，没想到方演这么难搞，看来也只有放弃了。 这天晚上，陆其彬回来，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方演想着白天王思其说的那件事，忍不住就要问，可看陆其彬脸色那么难看，他也不好先开口了。 结果没想到方演没开口，陆其彬倒是自己把秦征吐槽了一通，后来就说到宴会的事。 这下方演就忍不住问了，不过也就是试探，“听说你们出席要带伴侣去？” 陆其彬听到这话，抬起头，打量了方演一眼，道，“王思其告诉你的？” 方演没想到事情一下子被陆其彬看穿，只有老实点了点头。 陆其彬这时顺手点了根烟，缓缓抽了一口，这才又看向方演，道，“你放心，不会让你曝光的。” 还真是被王思其说中了。 不过陆其彬的意思却和方演向王思其解释的那个一样，都是不想让方演曝光，这一层心思让方演舒服了很多。 只是—— 如果真的要带伴侣参加，方演很想问问陆其彬要带什么人去，可这话于情于理方演都不该问。问了，倒显得别有居心了。 所以方演即便是心里有那么些膈应，这话也还是闷在肚子里了。 宴会的事草草聊了几句。陆其彬就不想继续了，抽烟一根烟，他又点上一根，也不抽，只静静夹在指尖，两指顶着额头，似乎在想事。方演也不敢打扰他，一时间，屋子里尤其安静。 沉默着想了一会，陆其彬开口看向方演道，“今年你打算去哪过年？” 方演闻言愣了愣，有点莫名其妙，道，“往年不都是陪老夫人吗？” 陆其彬听到这话，哦了一声，恍然道，“我忘了告诉你，今年冬天太冷，我妈出国度假了。” 那也就是说，今年可以自由安排过年的时间？然而方演想了想，自己又有些尴尬了，他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过年…… 方演沉默着，陆其彬看了他两眼，道，“你有打算的地方？” 方演略带尴尬地摇摇头，“就是没有才想这么久……” 陆其彬没想到方演会给出这个答案，慵懒地喷了口烟，忽然笑了笑。 很少看到陆其彬笑得这么随性自然，方演一瞬间有一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而陆其彬笑完，淡淡瞥了方演一眼，道，“我也没地方去，不如一起吧，反正都孤家寡人的，两个总比一个好。” 陆其彬这话说的在理，方演其实也这么想，可他不敢说，怕陆其彬嫌弃自己，这会陆其彬自己说了，方演便连忙赞同称是。 方演这么点了头，陆其彬忽然皱皱眉，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方演看，方演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不过陆其彬也只看了一会，便收回眼，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脾气是不是很差？” 额…… 方演不知道陆其彬受了什么打击，从一回来就有点神神叨叨地不对劲，现在又问出这种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纠结了半晌方演正准备开口。陆其彬忽然伸手按灭了烟，略显不耐烦地来了一句‘算了’，就起身朝楼上卧室去了。 这……自己没得罪他吧？方演满心无奈地想。 第41章 炸毛顺毛 陆其彬会这么问也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因为王思其无意中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这种臭脾气方演能忍你这么久也是不容易，换我啊，给我五百万都不干。不过——话说你给了他多少钱啊？” 王思其这话说出口，陆其彬当时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冷冷瞪了王思其一眼，直接让他闭嘴。 这个话题算是了了，可后来回来的路上，陆其彬还是忍不住想这事，因为王思其虽然毒舌但这话王思其不止问过一次了，所以，真的是自己对方演太差了？ 于是回来陆其彬就找了个空档问了这事，没想到方演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陆其彬一看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猜中大半，于是心里更郁闷了。 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用得着这么怕吗？ 不爽。 不爽之后，陆其彬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对方演好一点。 咕—— 好吧，陆其彬摸了摸额头，看来不管想什么，都得先填饱肚子才行。于是他就下楼去厨房觅食了。 进了厨房，陆其彬打开灯，就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汤煲，心里动了动，走过去揭开盖一看—— 额…… 白色的浮油都已经在汤的表面凝固了，里面的东西都糊糊一片也看不清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汤煲口子上还生了一圈绿霉。 陆其彬眉头抽搐了一下，盖上汤盖，转身就去找方演兴师问罪了。 方演正仰躺在床上，翘着腿，一边听hurts的新歌，一边看鬼故事，很是高兴。所以陆其彬第一次敲门他没听见。 理所当然的是，第二次第三次他也没听见。 于是陆其彬就火了，直接哐一声推门进来了。 方演看鬼故事正看的开心，陆其彬这么哐地一声，吓了他一大跳，一个翻身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方演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陆其彬那黑如锅底的脸，心跳顿时慢了一拍，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就心虚了，弱弱地问道，“怎、怎么了？” 陆其彬盯了他两秒，只丢下一句‘你过来’，就转身出去了。 方演哪敢怠慢，连忙跳下床，穿上鞋就跟了过去。 跟着陆其彬，一径到了厨房，方演半天也没回过味来自己到底做什么了惹陆其彬这么生气，忽然陆其彬脚步一停，就在灶台面前站定，然后一脸嫌恶地指着那个汤煲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方演看到那个汤煲愣了愣，沉默了三秒，他自己走上前去揭开盖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方演知道陆其彬的意思，不就是洁癖吗？然而这汤……方演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真特么憋屈。 不过想了想，方演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把汤拿去倒了，走回来，方演抬头看了陆其彬一眼，淡淡道，“这是我住院前一天煲的，本来准备等你回来吃晚饭，结果后来出了事，这汤我也就忘了。是我的错，我认，但我不是故意的。” 方演这话说得很平静，单纯陈述的意味，但憋屈的感觉也不是听不出来。 陆其彬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个缘故，只当是方演自己煲汤忘了吃就放那了，一时间也有点讪讪的，不过方演也不管陆其彬什么反应，直接把汤煲拿去洗了，然后转身准备回房。 陆其彬看着方演忙进忙出，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方演快走到自己房门口时，陆其彬才终于开口，说了一个‘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方演停了停脚步，心里微微有点感慨，本来是不准备再说什么，这会方演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以后别那么不分缘由地地图炮就行。 说完，方演就扭头推门进去了。 陆其彬听完这句话，静静站在那看了方演关上的房门半晌，忽然又有点烦躁了。 本来还好好的，这会又闹僵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床，陆其彬打电话来让助理送早餐，等助理把早餐送来，他先装模作样地吃了一会早餐，这才让助理去叫方演。 方演其实早就醒了，正在床上看电影，助理来叫，他就出去了。 方演是个生气也不会表现地太外在的人，更何况助理还在这，所以他看到陆其彬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如常地打了招呼，就坐下来吃早餐了。 吃早餐就是吃早餐，方演吃完一个包子，自己去倒豆浆，然后又盛粥，一切都很自如。 可就是，不跟陆其彬说话。 终于，眼看着方演快吃完了，陆其彬才放下那个吃了十分钟还没吃完的包子，咳了一声。 方演听到这声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陆其彬一眼，陆其彬刚准备再开口呢，方演却又把眼神收回去了，继续吃包子。 这下陆其彬脸皮挂不住了，沉默了三秒，扭头开始训斥助理了。 “这包子怎么一点都不新鲜？粥也是，那么淡，完全没味道！” 助理被训得是一头雾水也是满心憋屈，一边缩着头道歉一边在心里抱怨，包子不是都吃了一大半了吗？怎么这会又不新鲜了？ 陆其彬一肚子火气，这会全发泄到小助理身上，鸡蛋里连汽水瓶都挑出来了。眼看小助理差点被训得跪下，方演终于看不下去，把筷子一放，开口了。 “平时你饮食也都是他料理，怎么没见你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包子吃到一半才说不新鲜，鸡蛋里挑骨头也没有这样的。” 说了这两句重话，方演又怕陆其彬面子上过不去，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说出来也没人笑你，这么地图炮大家都不开心，何必呢？” 陆其彬被方演这么当着助理的面顶撞，只觉得颜面无存，可因为昨天的事他又没法直接冲方演发火。只得黑着脸瞪了小助理半晌，一摔筷子，转身上楼去了。 方演感觉陆其彬这大爷脾气也是没救了，回头看一眼差点吓哭的小助理，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跟他说说。”其实方演也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劝好陆其彬那个爆脾气，只是看到小助理实在可怜，就忍不住了。 果然。一听方演这话，小助理像得了救星似得，连连道谢。方演怕小助理待久了，陆其彬一会出来看到又有话说，便劝他先回去了。 小助理走了，方演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早餐，深吸一口气，拿了两个新鲜包子和一碗粥，放到盘里，端着上了楼。 第42章 莫名心动 陆其彬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砸东西，乒乒乓乓砸了一堆，颇有毁天灭地之势。方演在门外听着都直皱眉。 不过总归还是要劝的，方演其实隐约猜到陆其彬冲助理地图炮是因为自己不搭理他，不过因为助理确实无辜，他也只好帮理不帮—— 额，剩下那个字，方演都没想出来就毙了，亲什么的算不上，最多算熟。 方演正在天马行空呢，里面的房门忽然一下子拉开了，方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陆其彬黑着脸，臂弯上挂着浴巾，像是要去洗澡的样子，他看到方演，眉头跳了跳，道，“干什么？” 方演心想怎么一大早就洗澡，手上却已经把托盘递了上去，“我看你早饭没吃完，怕你中午没到就饿了，所以帮你拿了一点。”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又淡淡扫一眼托盘，脸色稍霁，末了转身道，“你进来。” 方演一看这是有戏的意思，连忙就跟着进去了。 陆其彬走到床边坐下，方演四处看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陆其彬砸坏的物品残骸，就拉了一个高凳子过来，把托盘放上去，然后推到陆其彬面前。 陆其彬回过头，幽幽地看了方演一眼，那眼神里面总有点不明的意味，看得方演有点心慌。不过下一秒陆其彬就自己拿个包子吃了起来。 方演看着陆其彬吃包子，心里有数了，默默笑了笑，也没说话。 方演的神情都落在陆其彬眼里，陆其彬瞥了他一眼，端起粥来喝了两口，道，“笑什么？” 方演一愣，立刻掩饰道，“没笑什么。”末了，方演看了看陆其彬手里的半个包子，道，“好吃？” 陆其彬听到这话，手里动作停了停，放下包子，慢条斯理地道，“一般。” 还别扭着呢。 方演很是好笑，于是故意揶揄道，“现在新鲜了？” 陆其彬闻言，回头瞪了方演一眼，冷冷道，“闭嘴。” 方演挑挑眉，默默做了个鬼脸，闭嘴。 陆其彬吃完包子，又喝了大半碗粥，这才放下碗，不吃了。其实陆其彬吃相很好看，嘴唇抿着，缓缓地细嚼慢咽，就算是吃包子，都很优雅。尤其是喝粥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截修长优雅的腕骨，全景一看，就像画似得。 吃饱喝足，陆其彬擦了擦嘴，把纸巾揉成一团扔了，便转身伸手拿起床上的浴巾。似乎是想到什么，一下子陆其彬动作又停了停，扭头看向方演，道，“有空吗？” 方演一愣，“什么空？” 陆其彬把浴巾折了两折，然后抬手朝方演这边一掷，方演慌忙接了，便听到陆其彬淡淡的一句，“帮我洗澡。” 额…… 如果不是没有之前那次被陆其彬又推又打赶出浴室的经历，方演还是不太排斥这事的，然而—— 想着，方演偷偷瞥了一眼陆其彬，揣测着陆其彬是不是想整自己。 陆其彬早就猜透了方演的心思，斜了他一眼，道，“都是男人怕什么？”说着又伸手去拿了一盒薄荷糖，道，“我上次洗澡，你像得了狂犬病一样突然闯进来，是个人都生气，换你，你开心？” 陆其彬这话说的虽然难听点，但也不无道理，方演尴尬着犹豫了一下，摸摸头，同意了。 其实帮陆其彬洗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薄荷糖放手边，电视打开放演员纪录片，陆其彬就穿条内裤静静躺在那，让方演帮他涂沐浴露。 以前方演还纳闷陆其彬手臂受伤怎么洗，后来才发现有一个神器，塑料做的，直接把受伤的手臂放进去，按上按扣就不会有水进来，剩下的一只手就可以随便活动了，只不过这样洗起来不是很爽利就对了。 方演把沐浴露挤出来倒在沐浴球上，揉搓出大量的泡泡，然后给陆其彬搓背搓身。 陆其彬其实很少被人这么伺候，偶尔陪着一些剧组导演应酬去推油，他还会嫌人家手重，但方演却搓地不轻不重，刚刚好。 陆其彬身材很好，一开始方演还有点垂涎欲滴的意思，不过给陆其彬卖力搓了几把，直搓地方演浑身冒汗，方演也就没空欣赏陆其彬那美好的身材了。 陆其彬倒是很享受，还不停地说‘左边一点’‘上面一点’‘诶，这边再重点’，搓地方演直翻白眼。 又搓了一会，方演实在觉得手酸，甩甩手，有气无力地道，“一会继续，我歇会。” 陆其彬瞥了方演一眼，看到额头上都冒汗了，目光动了动，道，“要不要来颗糖？” 嗯？方演愣了愣，看了一眼那糖盒，又看了一眼陆其彬，心想也不是什么坏事，刚想伸手，陆其彬却已经拿了一颗递到了他嘴边。 方演下意识缩头，不过他看了陆其彬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陆其彬的手把糖吃了。 陆其彬手上有泡沫，方演无意尝到一点就苦的他想吐舌头，不过没想到这薄荷糖更厉害，刚含化一点，就感觉到一股冲天的辛辣味和呛凉味，下一秒方演整个脸都皱起来了。 看着方演的脸色变化，陆其彬只觉得比预想之中更好玩，忍不住就怒拍一把水笑了起来。 因为太兴奋，所以拍水没控制好力道，结果不光是陆其彬自己溅了一头一身的水和泡沫，方演也是。 陆其彬笑完之后，看到旁边满头满脸都是泡沫的方演，虽然还是很想笑，但最终他居然忍住了，还扭头顺手抓了条毛巾递过去。 方演简直要气die，陆其彬递毛巾过来他也冷着脸不想接，刚想起身，却又被陆其彬一把抓了过去。接着就是一条毛巾兜头罩下来，一顿揉搓。 陆其彬虽然揉搓地毫无章法，但下手居然不重，方演也没觉得疼，反而被揉搓了一会，方演心情略微好些了。 终于，陆其彬收回手，把毛巾一抖，道，“行了，一会你再吹一下，免得晚上着凉——” 话说到这，陆其彬忽然没说下去，眼神有点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方演。 方演本来低着头，听到陆其彬这句话，就抬起了头，一抬头就看到陆其彬近似发呆的神情，自己也有点愣了。 这样的方演着实和平常不同，方演虽然五官很端正，但因为脸上并不红润所以看起来十分寡淡，完全激不起陆其彬任何隐秘的感想，可这会被水一淋，方演居然有了一种湿身美人的既视感。 睫毛湿润，细碎的散发将湿未湿，嘴唇是一种清新的桃红色—— 方演越看越觉得陆其彬的眼神不对劲，忍不住咳嗽一声，这下陆其彬总算是回过神来。 因为刚才的想法实在有些荒谬难以言说，这会陆其彬看到方演总觉得像在做贼一般，纠结了半晌，陆其彬默默扭头道，“洗得差不多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陆其彬这么说，方演自然毫无异议，只是想到陆其彬刚才那个眼神……方演又将信将疑地看了陆其彬一眼，这才拿了毛巾和一些杂物出去了。 也不知道陆其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鬼。方演当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想。 为着自己脑子里那点不应当的念头，陆其彬这两天都有点躲着方演。 陆其彬一向不怕自己看上什么人，因为就他的身份地位而言，要追都是手到擒来，有些甚至稍微勾勾手就来了。 只是方演…… 方演是个禁区，陆其彬心里的一块禁区。 ·？ 陆其彬在躲着自己，方演也知道，可原因是什么，方演这次是想破脑袋都没能猜出来。这让方演有点郁闷。 不过这两天一直没联系上的邱传倒是有了信，方演听邱传的口气他们那边打感情战术已经把老头哄得差不多了，大概年后就能搬走，邱传似乎很是得意，还邀方演年三十那天晚上一起去吃年饭。 原话是这么说的。 “哥心疼你，没家人在这，你姐姐他们又那样，每次临到过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初一哥要回家，也没法顾得上你。这次过年有空，就大家一起聚聚吧，你也别嫌弃哥。” 方演听了邱传这话，当时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只觉得窝心地要命。其实邱传不说也就罢了，这么多年方演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可听邱传这么一说，方演心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倒像是有了着落似得，又酸又暖。于是方演这次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挂了电话，方演还感慨了好一会，自己偷偷揉了揉眼睛，哭了一回。可等情绪平复下来，方演忽然想到一件事。 陆其彬怎么办？ 大年三十的，助理也都回家了，总不可能把陆其彬一个人扔在公寓里吧？ 犹豫了好久，方演只得去问陆其彬要不要跟自己一起。 第43章 油炸茄盒 陆其彬虽然有点躲着方演，但方演自己找上门来他也不能说不理，等方演说明来意，陆其彬沉默了一会，道，“不去。” 方演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策略，笑笑，道，“往年过年都是你说了算，今年你抽个空陪我吃顿饭很难？” 陆其彬其实准备等着方演再三相劝，自己才顺水推舟勉为其难的，结果方演这么一句话，倒堵的他半晌无话可说，末了，陆其彬别扭的来了一句，“到时再说吧。” 这话一出口，方演心里就有数了，默默笑了笑，道，“行，那就到时候再说。” ——这是到时候再说的分界线—— 大年三十 陆其彬的石膏已经拆了，就是右手还不能拿重物，其实陆其彬提早拆石膏也是为了年后拍《舍心诀》主题曲的mv做准备。所以每天晚上他还自己在房间里熟悉拍摄动作弄到很晚。 这天方演一大早就起了床，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年货，回来的时候陆其彬还在睡觉。方演把年货都放进储物柜里归置好，就接到了邱传的电话，喊方演去吃中饭。 方演知道邱传的急性子，一边蹲着往柜子里塞东西，一边往楼上陆其彬房间看了一眼，笑道，“不急，我晚上跟一个朋友一起来，他也没地方过年，这会我等他起来，收拾收拾再去。” 邱传那边哎哟一声，道，“都几点了，快叫起来！一会你朋友来了，正好凑两桌麻将~” 方演听了这话，心里好笑，道，“他可不打麻将，到时候你们别招他。” 邱传那边又絮絮叨叨说了两句，方演都笑着听着应了，等挂了电话，方演脸上笑意还没散，下意识地回头朝陆其彬房间看了一眼。 可没想到他一回头，就对上两条修长的腿，陆其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背后了，方演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回过神来，方演看了陆其彬一眼，顺手把最后一件榛子巧克力塞进柜子里，道，“刚才电话你也听到了吧，不然我们直接过去吃午饭吧？” 陆其彬皱眉，“不是只吃晚饭吗？” 方演深知陆其彬的性格，明白他妥协已经很不容易了，一听这话忙道，“那就晚饭吧，我先收拾一会。” 陆其彬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又听到背后方演问，“中午想吃什么？” 陆其彬倒是停下步子来想了想，半晌，回了一句‘肉丝面’。 方演听到陆其彬只要吃面，略略松了一口气，毕竟面做起来简单，其实他是没想到陆其彬还惦记着上次抢自己的那碗面呢。 中午吃完面，方演就去洗澡换衣服，陆其彬也自己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等方演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陆其彬也恰好换完衣服出房门，两人打了个照面，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你怎么穿的这么随便？” 方演就是灰色毛衣配半旧咖啡色夹克衫然后底下是牛仔裤和匡威的帆布鞋。 陆其彬…… 西装革履不说，还把头发都给梳了上去，打了油亮一层定型水和发胶…… 看着就像韩剧里面霸道总裁出场的装扮。 方演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你这打扮不行。” 陆其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方演，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也觉得画风差别太大，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虽然陆其彬不太欣赏方演的口味，但也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所以最后他由着方演给他换了一身休闲服。 陆其彬自己也有休闲服，不过都是那种高档定制款，典型的用来拍照撸造型的，所以方演就让陆其彬穿了自己的。 两人身高差了四厘米，所以方演的衣服陆其彬穿起来也还算适合，只不过陆其彬一穿休闲服简直画风突变，瞬间有了一种日式暖男小清新的感觉，肤白貌美大长腿——嗯，似乎哪里不对？ “看什么？”陆其彬有点不习惯地拉了拉袖口，顺便瞪了一眼看傻了的方演。 方演连忙摆摆手，随即笑道，“没有没有，挺帅的。” 陆其彬本来还想再吐槽点什么，可看了一眼傻笑的方演，目光动了动，却又没计较什么，最终扭过头，淡淡道，“那出发吧。” 按着邱传给的地址，方演开车带陆其彬过去。 可到了地方，方演有点蒙了，一大片空地上都是堆满的瓦砾，就西北角的位置有一栋三层小楼，看起来也很旧了，而导航指的地址就是那里。 方演停了车，对着导航看了半晌，陆其彬都觉得不对劲了，摇下车窗，陆其彬四处一看，然后一脸怀疑地看向方演，“你那朋友该不会是玩你吧？” 方演皱着眉，一脸不解地摇头，最后，他给邱传打了个电话，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结果一打完电话，邱传就让方演呆那别动，自己出来接他们。 方演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刚一抬头，就看到远远的从那个三层小楼里跑出一个人，拼命朝自己这边跑还招手。 方演：…… 陆其彬：……………… · 被邱传引着停好车，三人踩着遍地瓦块石沙，深一脚浅一脚往那栋小楼走。 路上方演偷偷瞅了好几次陆其彬的神色，发现居然没什么变化，这倒让方演心里更七上八下了。 方演其实看到这景象就猜到了，这里就是邱传说的那个钉子户的住处，可是怎么过年请吃年饭跑到这来了…… 邱传似乎并没有认出陆其彬，因为这会陆其彬打扮地跟上次两人碰面完全不像，所以邱传一路上除了跟方演唠嗑还不停的夸陆其彬长得帅，看上去就年轻有为之类的。 这也就罢了，可陆其彬似乎也没认出邱传，居然还很有耐心且谦虚地回答说，一般般，多谢夸奖这种场面话。 方演简直目瞪口呆。 然而也是太好了。 · 小破楼外面看起来破，里面倒还算窗明几净，几十年前老式家庭的陈设，正厅摆一个大柜子，上面放着金漆□□像，顶上还挂一张东方红。 一进门，方演就听到里面的说笑声和哗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然后是烟味，酒味。 方演先把带来的礼品和酒放到一旁的台子上，转身准备让陆其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可一扭头不光陆其彬不见了，邱传也不见了。 方演心道不好，急急忙忙地就往里间赶，果不其然，到了打麻将的那个房间，两桌人，一桌已经开打了，陆其彬就被邱传还有他同事连推带按地弄到了另外一桌的左首坐下。 方演刚想说陆其彬不会打麻将，却忽然被抬头的陆其彬瞪了一眼，接着他就看到陆其彬动作优雅地挽了挽袖子，冲另外三人笑了笑，道，“来啊，你们打多少的？” …… 方演还想说话，忽然被人扯了扯袖子，扭头一看，邱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了。方演刚想开口问什么情况，就见邱传连连对他勾手，方演犹豫了一下，又看了陆其彬一眼，这便跟邱传出去了。 走到后院，邱传找了个墙根站住，回头，一脸奇怪加郁闷地看向方演，道，“那小伙不是你债主么？你怎么带他来了？” 方演额了一声，默默挠挠头，道，“都是我开玩笑的，其实是朋友。”想了想，方演又道，“那天他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邱传一听这话，嗐了一声，一跺脚，“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欠人债被人盯上了走不脱呢。刚还帮你说了好多好话呢。” 方演额头上顿时掉下三条黑线，“你想太多了……” 误会解开了，两人又闲扯了一会，里面又高声叫邱传替补，邱传一叠声应了，拍拍方演肩膀，说了句好好玩，就小跑进去了。 邱传去了，方演一个人无聊，就踩着红砖绕着后院的小菜园转圈，刚转了两圈，方演一回头就看到厨房门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一脸喜气地端了一大盘炸货往这边走。 方演见状，知道这大爷就是那个钉子户，连忙从砖跳了下来，迎上去打了个招呼。 大爷人倒是挺慈祥，跟方演寒暄两句，还一个劲让方演多拿几块茄盒吃。 方演向来最抵不过这种热情，只得拿了好几块，满手都是油。 等大爷进去了，方演就嘬着嘴把茄盒吹凉了，然后一口口咬着吃，里面的茄子都炸软了，像溏心一样，入口即化，又香又鲜。方演吃完了一块正准备舔指头，忽然就看到陆其彬从里面出来，方演下意识地就把那只准备舔的手指移到了鼻子上，默默挠了挠鼻头。 陆其彬其实早就把方演刚才的动作看在眼里，换做是平时，他肯定就嫌弃地别过头，可今天他看着，居然觉得方演那个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有点可爱。 方演挠完鼻子，只见陆其彬淡淡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半晌，有点讪讪地放下手，道，“你干嘛？” 陆其彬目光动了动，神情自若地道，“不干嘛，出来走走。” 方演讨了个没趣，哦了一声，继续吃茄盒。 陆其彬看了方演两秒，忽然道，“好吃？” 方演正塞了一嘴茄盒，听到陆其彬这么问，连忙把嘴里的咽下去，含含糊糊地答道，“好吃啊。”说着方演又指了指里间，“你想吃可以进去拿一块，刚才大爷炸了挺多都拿进去了。” “不想去。”陆其彬倒是懒地理直气壮。 方演把嘴里的茄盒吃完，看了陆其彬一眼，沉默了两秒，正想说我帮你拿一块吧。忽然就听到陆其彬开口道，“你不是还有一块没吃吗？” …… 陆其彬说得这么坦荡，方演倒没理由拒绝了，犹豫了一下，方演伸着油手，把手里最后那块茄盒递了过去。 陆其彬也确实没嫌弃，接过来就咬了一口，方演刚想开口制止，陆其彬却已经吃了下去。 结果下一秒—— 嘶—— 陆其彬倒抽着凉气，咬着舌尖，把那块茄盒吐了出来。 第44章 事发突然 看到这样的陆其彬，方演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有忍着笑，走过来，道，“还好吧？要不要进去喝点凉水，你吃得太急了。” 陆其彬自己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冷冷瞪了方演一眼，自己转身进去了。 方演摊摊手，看着那块被扔掉的茄盒，觉得十分可惜。 人多就热闹，方演因为不怎么打牌，只能默默在一边吃着瓜子看他们打。陆其彬麻将打得不错，每次赢都赢得很稳当，就是输起来莫名其妙。 有时候明明自己快赢了，却偏偏发牌把别人送走了…… 方演有两次差点想出声提醒，结果都被陆其彬用一种‘你少多管闲事’的目光给冷冷瞪了回去。 方演被他瞪得有些没趣，只有自己低头默默嗑瓜子，吃糖货。 打牌打到八点多，方演感觉自己嗑瓜子都快把嘴皮磕破了，这才开饭。麻将桌收了，方演看着大家忙着收钱算钱，忍不住推了推陆其彬胳膊，道，“你赢了多少？” 陆其彬掏出手帕擦擦手，瞥了一眼方演，“输了三百。” “啊？”方演有点郁闷，还以为陆其彬赢了。 陆其彬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方演这声纳闷，径自伸手拿了个桔子剥，剥了一半，起身道，“起来吧，马上就吃饭了。” 方演哦了一声，站起来，陆其彬从方演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也没看方演，可忽然就低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还不是给你面子。” 哈？方演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陆其彬，陆其彬却已经走过去跟刚才一起打麻将的那几个人聊天了。 说话没头没尾地，也是个毛病。方演吃了个枣子，郁闷地想。 晚饭就是典型的农村架势，一桌肉，各种肉，再就是各类炸货糕点，还有火锅，炖罐，看着就觉得要胖十斤。 方演倒是无所谓，陆其彬自己掰了筷子，首先夹了一筷子香菜牛肉里面的香菜…… 不过吃年饭，一般都是聊天喝酒，尤其是这么一大桌人，邱传不知道方演之前住院的事，首当其冲倒了一满杯往方演那递了过去，还笑着说‘不醉不归’ 方演刚想开口解释，陆其彬却十分自然地就着邱传的手把那杯白酒接了过去，一口喝干，这才道，“方演之前胃出血和十二指肠炎住院，现在不能喝酒，这杯我先替他喝，免得开头不好，之后大家就随意吧。” 陆其彬这话说得客气又周到，本来众人还在纳闷挡酒也没这么个挡法，一听这话就笑了，然后纷纷跟方演道了对不住，说得方演都有点不好意思，也只能挨个道歉回去。邱传自知莽撞，还好陆其彬挡了这么一出，就趁机连忙嚷着大家吃菜，把话题给岔开了。 方演是没想到陆其彬会替自己挡酒，等陆其彬喝完酒坐下，方演默默侧过头，说了一声多谢，陆其彬听了也不回头，夹了一筷子菜，吃完了方道，“少说话，多吃菜。” “哦……” 方演见陆其彬爱答不理，于是有点闷闷地自己夹菜去吃，筷子刚伸出去，就听到陆其彬在一边淡淡说了一个字。 “傻。” 啥？方演扯着嘴角刚想反击，一回头，陆其彬却已经笑着跟对面的人敬酒去了，喝酒的时候还趁机瞥了方演一眼，摆明就是故意的！ 然而方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把陆其彬怎么样，最后只有自己愤愤不平地夹了个鸡爪狠咬一口，就当是咬某人。 喝了一会酒，话题东转西转，就转到聊这个房子的拆迁赔偿了。方演一边吃菜一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 赔偿开价是一百五十万，老大爷自己觉得不错，打算带着钱回老家去跟亲戚住，邱传他们本来也是想老大爷早点搬也都纷纷附和，还把这条件夸的天花乱坠。 方演听着这补偿条件，总觉得哪不对，可又说不出来。说实话，c城房价高，一百五十万也买不到什么好房，但这个小楼年久失修地段也不怎么样，一百五十万赔下来也算值了。只不过邱传他们说的那样好，也确实有点蒙人家老大爷的意思…… 陆其彬一直静静听着，等那边说完，陆其彬低头抿了一口酒，淡淡开口道，“赔钱不如安置住处再买个养老保险靠谱。钱要是能一次性及时到账还好，万一来个分期，不就是坑吗？” 陆其彬这话一说出口，席上忽然就安静了，方演心道不好，陆其彬要坏事，毕竟这一桌邱传一起的都是拆迁公司的，老头也是千辛万苦被他们哄得信了，陆其彬这么一拆台…… 方演正觉得尴尬想开口说两句什么岔开一下话题，忽然听到大门被敲响了，方演也没多想，只觉得这真是救星，连忙起身道，“我去开门，你们吃着啊。”说着就奔出去了。 方演只想着能来个人，和缓一下气氛，打个岔就好，也没顾得上仔细思考怎么这个点这种地方还会来人。 三两下开了门，方演刚想把人让进来，忽然看到来人戴了个黑头套，手里还提着棍子，身后还乌压压跟了一群。愣了一秒，方演心道不好死命把门往前一抵，就开始喊人了。 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方演警惕起来，他们动作更快，三下两下哐啷把门踹开，先把方演一脚踢翻在地，就往里面冲。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知道不对，连忙往外赶，当头出来的人见到这阵势，蒙了一秒就扭头往回跑。 方演被头套男一脚踹到地上，还正好被踹到之前开刀的刀口，疼的脸色发白，差点背过气去，一时间都没能站起来。 不过这群人似乎也不是针对方演，踹了方演这么一下子也就把他丢在一边了，目标明确地往屋里冲。 来了总有七八个人，还都蒙着头拿了棍子，屋里虽然也是七八个人但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乱成一锅粥，只听到乒乒乓乓乱打乱砸的声音。 陆其彬眼明手快，看到这些人冲进来，第一时间往下一蹲，用桌布当了掩护，手就飞快地在口袋里按了快捷键上保镖的电话。 打完电话，陆其彬也不躲了，随手拽了一个高脚凳，猛地站起来，趁面前两个头套男猝不及防，唰一下用凳子把他们抡开，就踩着人往大门那边去。 方演好不容易站起来，听着屋里的战况，估摸着自己去了也是帮倒忙，于是就忍着疼咬着牙一点点挪到墙根，掏手机出来打报警电话。 陆其彬冲出来，一眼看到墙根那边捂着肚子站着打电话的方演，微微松了一口气。 方演刚打完电话，一抬头，就看到手里拎着个凳子朝这边过来的陆其彬，正想说话，忽然一眼看到陆其彬身后转出了一个头套男，心中一惊，就想开口。 陆其彬何等机灵，一看到方演神情陡变，就知道事情不对，也没来得及回头看，反手一凳子就抡了出去，可怜那个头套男就这么被抡了个正着，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木屑飞溅，头套男摔了个四脚朝天也爬不起来了。 陆其彬抡完凳子，趁空往后瞥了一眼，自己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两步冲过来。 陆其彬冲过来，先看了看方演，发现方演脸色发白，眉头一皱，当机立断，把凳子往墙上死命一抡，哐啷摔烂，再捡起两条凳子腿，顺手递给方演一条。 “拿着防身。” 方演连忙接过来，急急的看了一眼里面，道，“他们怎么办？” 陆其彬冷冷瞥了方演一眼，道，“我们两个病号已经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别人。” 方演没想到陆其彬会这么说，虽然他也知道陆其彬说的是实话，不过跟陆其彬冷漠的眼神对视两秒，方演丢下一句‘我要看看邱传怎么样’就往里面冲。 陆其彬一个错手没拉住，方演就跑进去了，陆其彬气的眼睛恼火，差点想杀人，可转身他又跟着跑进去了。 第45章 隐婚热门 如果不是担心方演身上有伤，陆其彬根本不想趟这个浑水，可方演的性格也注定不是袖手旁观的。 屋里早就打成一片了，那些头套男大概没有猜到会有这么多人在，也并没有带什么特别锋利的锐器。邱传他们一开始没头没脑地就被猛揍，反应过来也是火了，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抡着凳子，火钳拼命起来也不容小觑。 一时间局势居然拉平了。 方演还好没被冲昏头脑，看着邱传他们受伤不重还这么能打，目光动了动，偷偷就往大爷身边挪动。 这群人显然是冲着屋主大爷来的，邱传他们也有数，所以六七个小伙子围着躲在柜台下边的大爷你推我打，个个是寸土不让的架势。 方演眼看大爷那边被围地铁桶一般，也知道再僵持下去大爷可能也要受伤，心一横，抄起桌子上的火锅，冲着那边大喊一声‘让开！’ 听到方演这么一吼，那边有两个戴黑头套的和两个自己人回头，方演趁这个机会，深吸一口气，把滚烫的火锅迎面朝着那俩黑头套泼了出去。 瞬间就是鬼哭狼嚎，方演也顾不得太多，一咬牙，借着那人群的缝隙，冲进去就把大爷拽出来，拉着往后院跑。 陆其彬也没想到方演居然如此大胆，一时间还愣了神。不过愣了一秒，陆其彬扯扯嘴角，越性冲过去顺手把桌子哐当掀了，眼看屋里更乱，陆其彬这才追着方演去了。 不过这就是拦一会的事，在陆其彬前面都有人朝后院追过去了，这会那两个被泼的更是怀恨在心，举着棍子一边骂娘一边踩着满地狼藉往后院冲。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警笛的响声，越来越近了，后面的黑头套听到这声，立刻就掉头往外跑，前面的想跑可又立刻被邱传他们堵了个正着。 陆其彬本来已经到了后院和前厅的走廊边，听到这么一声，默默松了口气，把手里棍子扔了，准备等警察来。 想到方演，陆其彬就回头往后院看了一眼，这一看，陆其彬瞬间瞳孔收缩，拔腿就往里面冲。 方演拉着大爷，已经被两个黑头套男逼到了墙边，虽然他表情还算镇定，但额头上已经在冒冷汗了，但也只能把手里的棍子攥地更紧些。 方演正忧心呢，冷不丁看到陆其彬举着一个拖把出现在了两个黑头套男的身后，差点没笑场，不过一个头套男已经有了察觉，低头就往旁边一闪。 陆其彬见没法一网打尽，越性下了狠手，直接一拖把把另外一个头套男给杵到地上，还顺腿补了一脚。 这边一个刚躲过呢，方演冲上来就是一棒子，也没听见什么响声就倒了。 看着地上两个躺尸的，方演和陆其彬又一人补了几脚，确定彻底打晕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一人一边夹了大爷，小心翼翼地往前门走。 走着走着，陆其彬忽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发凉，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血糊了满脸，面容狰狞的壮汉举着棍子龇牙咧嘴地挥了过来。 下一秒，陆其彬也来不及拿什么遮挡的东西，一咬牙，侧身一拦，把大爷和方演护在身前，自己背上就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棍。 那壮汉下了死力气，陆其彬被这么一棍给打得一声闷哼，直接往前扑了过去，还好方演反应即时把陆其彬给扶住了。 眼看那壮汉还想再打，一直哆嗦着地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低头就猛撞了过去，那壮汉一时不防，居然还真被撞倒了。 方演看着痛得脸都有些变形的陆其彬，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出不出人命，冲上去对着刚想爬起来的壮汉就是一脚，还顺便抢了他手里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又加了一闷棍。 这会算是真打晕过去了。 外间的吵嚷声已经平息，警车来了，陆其彬的保镖们也都赶到，只不过被警察拦在了门外。前厅人多，一时间没人到后院来，这会才有几个警察往后院查看。 一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几个警察也吓了一跳，连忙帮着方演扶得扶，抬得抬，先把陆其彬扶了出去。 因为外面封门，保镖们没法进现场，等到陆其彬出来，他们才簇拥上来，把陆其彬弄上加长林肯，一路飞驰，往医院去了。 陆其彬意识还在，就是疼，那一棍子打得太重了，陆其彬感觉背后的痛已经不是那么一块了，像网一样密密延伸开去，后脑勺都是麻的。 没法躺，只能趴着，方演怕陆其彬趴着头部血液倒流，就把后座的枕头都放在膝盖上，让陆其彬趴上去。 陆其彬一路上也没吭声，就是闭着眼一直冒冷汗，牙齿都咬的紧紧的，也不说话。 方演看陆其彬这幅模样，心里也莫名难受，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了纸巾出来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一开始，纸巾接触到陆其彬的额头，陆其彬还下意识地微微闪了一下，可之后停了停，他又没动了，由着方演把他额头上的汗擦干。 · 大年三十，医院的人也少，格外冷清，好在拍完片子之后医生只说是软组织挫伤，没伤筋动骨，只不过淤血化开也需要一段时间。 然后就是开药吃药擦药，当陆其彬把衣服脱了，露出背上那一大片淤紫时，方演一旁瞅着，心里有点发颤，堵得难受。 护士给上完药，一时间也不能立即穿衣服，方演怕陆其彬着凉，连忙就把空调开到最大，然后又去给陆其彬倒开水。 倒好开水，方演递过来，陆其彬却侧脸往一边让了让，不喝。 方演略有点失落地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却听到陆其彬淡淡道，“凉一会再喝，烫。” 方演听到这句，默默笑了笑，挠挠头，自己到一边坐了。 陆其彬静静趴着，睁着眼看着前面的枕头，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方演偷偷看了他两次，见他没什么睡意，忍不住低声道，“你不睡啊？” 陆其彬斜瞥一眼，“不睡。” 方演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还疼吗？” 这会陆其彬一瞥也懒得给，直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方演哦了一声，抓了抓床单，又试探着道，“你晚上没吃什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其彬也是被方演问得没脾气了，反而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要想吃自己吃去，我就想一个人静一会。” 方演听了陆其彬这话，微微沉默了一会，道，“行，那我出去给邱传打个电话，他们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其彬本来还嫌方演烦，方演这么一说他反而有点生气，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闷了一会，陆其彬道，“那你去吧。” 方演也没看出陆其彬心情有什么变化，帮他把腰间的被子拉了拉，就出去了。 方演在门外给邱传打电话，陆其彬趴在床上，忍不住就侧着耳朵想听，可听了一会，只听见方演时不时嗯一声然后‘好的’‘我知道了’再又说了几句什么，就没有了。 陆其彬还准备再听点什么，门忽然吱呀一声响，方演进来了。 方演进来的时候低着头，也没注意看，倒是陆其彬自己有点做贼心虚一般，慌忙偏过头去。 正好他这么一偏头，方演关好门抬头就看见了，愣了愣，方演道，“怎么了？背上疼？” 陆其彬正想不到理由掩饰，方演这么一问，他就顺水推舟应了一声。 方演一听，连忙走过来，看了看陆其彬背上的淤紫。可老老实实看了方演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犹豫了一会，方演问道，“不然我请护士过来？” “不用。”陆其彬断然拒绝，过了一会，又道，“消淤本来就会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方演见陆其彬说得自然，也没猜出来他是信口扯谎，默默哦了一声，坐到一边床上去了。 顾及着陆其彬心里烦，不喜欢人打扰，方演就轻手轻脚地掏出手机来玩。 陆其彬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人打扰，可方演真的低头玩起手机来不理他，他又忍不住两个眼珠子往那边瞟。 方演照例刷了一下微博，结果今天的热门居然是#陆其彬汪颖隐婚5年#，方演简直瞠目结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陆其彬。 第46章 致命一击 陆其彬还在装淡定，方演看着陆其彬似乎心情还好，怕说了这事惹他生气，就默默低头自己点进热门话题里去看了。 热门话题里第一条就是一个营销号的长微博，娱乐圈八哥v发的。 方演知道这个营销号，后台挺大，经常还爆一些实料，所以粉丝量比一般关注娱乐圈的博主大很多。相对的，买他发一条微博也很贵，方演似乎记得去年就是五万，这种长微博目测更贵些。 长微博的大致内容就是扒一些细节，然后把一些或真实或虚构的成年新闻拼起来，制造一种陆其彬的隐婚对象其实是汪颖的错觉。 比如什么同款礼服，出入酒店，同时外出度假，通过微博和各种信息推断出两人的度假地点也一样。这蛛丝马迹扒的，如果方演不是知道事情真相，大概还真要相信了。 更好玩的是，长微博末尾还加了几句假惺惺的感叹，说什么明星不容易，为了事业都要隐婚。最后还祝所有为了事业隐婚的真爱娱乐圈情侣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看完这长微博，方演差点没把晚饭喝的银耳汤都吐出来。 造假就造假吧，怎么还说什么百年好合？和存心咒别人跟正房分有什么两样？ 额……想到这，方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要真说正房？陆其彬的正房不就是—— 默默瞅了一眼自己，方演简直尴尬了。 关键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啊喂—— 然而，虽然在强烈吐槽，方演的耳根居然迷一般红了起来…… 陆其彬其实一直在偷看这边，他也不知道方演到底在看什么，只看到方演一会皱眉一会嘲讽一会又脸红的样子，感觉简直像是抽风。 终于，陆其彬忍不住了，清咳了一声。 方演从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抽回神来，询问似得看了陆其彬一眼。 陆其彬对方演这个举动还算满意，于是摸了摸鼻子，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演挺怕陆其彬知道这事，额了一声，说了一句‘没什么’，又想到一件事，连忙打岔道，“哦对了，刚才邱传说让我们改天去警察局那边做个笔录，我明天去，你想什么时候？” 陆其彬本来也不是特别好奇方演为什么会表情抽风，只是想找个理由说说话，听方演这么说他就顺水推舟，想了想，道，“等过两天我能下地自由活动吧。”说着又瞥了一眼方演，道，“你慌什么，横竖警察局又不会跑。” 方演听陆其彬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微博上那个新闻，见陆其彬不说话，便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陆其彬有点不爽了。 就在这时，方演电话响了起来，他本来刷微博刷的好好的。屏幕突然跳转，把他吓了一跳。来电显示上是林文，方演犹豫着看了一眼陆其彬，起身出去接了。 本来陆其彬就一直偷偷关注着方演的动向，方演这么看了一眼，陆其彬顿时就起了疑，立刻扭头凑到墙边听方演的电话。 方演也是起了心不想让陆其彬知道，所以刻意走到走廊对面才开口，因为林文跟他打电话无非也是为了陆其彬的事。既然林文没有直接找陆其彬，应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吧。 而且，八成也是跟那个隐婚的那个热搜有关。 方演倒是没猜错，只不过他没想到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陆其彬这才刚刚出事，就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国外度假的陆母，这会陆母正订了第二天凌晨的飞机，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林文他们劝不住陆母又不敢告诉陆其彬这事，怕惊动陆其彬休息，只能先告诉方演，让他帮忙想着法子帮忙挡一挡。 方演挂了电话，心里也是犹豫又纠结，想瞒又不想瞒，毕竟陆其彬迟早要知道这事，万一都瞒着他，知道了之后肯定是更生气的。可现在说了，估计陆其彬这个晚上都不用就睡了。 抉择了一会，方演决定沉默。 方演把手机放好，推门进病房，一抬头就看到陆其彬脸色古怪地望着自己这边。方演本来就心虚，看到陆其彬这眼神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方演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便听到陆其彬道，“打个电话故意躲着我，谁跟你说了什么？” 陆其彬目光如电，看得方演不由得闪过眼去，避重就轻地掩饰道，“不是怕打扰到你休息吗？” 陆其彬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你刚才跟邱传打电话，也没见你走那么远——” 话说到这，陆其彬忽然想到这么说不是无疑证实了自己偷听吗，一时间也没下文了。 方演也不傻，听到陆其彬这句，愣了愣，“你偷听我打电话？” 陆其彬当然不可能承认，只是死鸭子嘴硬，“谁偷听了，明明是这个破房间隔音不好。”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话，心里已经有数了，也不说什么，走到对面床边坐下，道，“我睡一会，你睡吗？” 陆其彬还想问刚才的事，可偷听本来就是他理亏，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没好气地道，“你睡吧，我也睡了。 方演听到陆其彬要睡，便走过去熄了灯，躺上床，一时间屋里漆黑一片，只能看见空调上的黄色提示灯明明灭灭。 陆其彬毫无困意，方演也是，于是各怀心思，一夜无眠。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陆母已经是下了飞机急急忙忙往医院赶了，林文打方演的手机，居然是关机，只得亲自跑在陆母前面来医院报信。 方演是蒙在被子里偷偷刷了半夜的微博，手机自动关机了，没带充电器，他又怕起床吵醒陆其彬，只能不管了。 七点钟左右的时候，林文敲醒了病房的房门，陆其彬几乎是和方演同时抬头说的‘进来’，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却是方演先有点心虚地开口，“醒了？” 陆其彬恩了一声，林文就在这时推门进来了，陆其彬一扭头，看了林文一眼，脸色冷冷的道，“有事？” 看到陆其彬脸色本来就不好，林文刚鼓起来的一点勇气一下子全没了，一边冒汗一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陆其彬平生最恨人说话躲躲闪闪，加上他一夜没睡心情也是压抑到极点，这会直接冷笑一声，“成了经纪人都不会说话了，能不能干？不能干明天滚回去当助理！” …… 方演眼看情形不好，组织了一下言辞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病房大门忽然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 这会房间里三个人都愣住了，房门还在微微扇动，一脸担忧的陆母就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也不等三人有什么反应，就径直走到陆其彬床边坐下，搬着头把他全身上下都给看了一遍。 陆其彬也不好挣扎什么，只能抽空扭头递了一个狠狠的目光给林文，吓得林文只能低着头不停冒汗。 这会陆母都来了，方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情况办事了。 陆母把陆其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幸好陆其彬前两天拆了石膏没被她看出什么来，可陆母还是又是叹气又是心疼地道，“你说你，这么大了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这，陆母竟哽咽着流下眼泪来，方演看着也于心不忍，悄悄走过去，给陆母递了张纸巾。 陆母接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红着眼絮絮叨叨叹气，又问起这次受伤的具体情况。陆其彬一边柔声安慰陆母一边悄悄冲方演微微使了个眼色。 方演目光动了动，会过意来，便悄悄拉着林文关门出去了。 · 病房外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方演略显无奈地看着一脸苦闷的林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林文诉了几句苦，末了又叹了口气，道，“汪颖的事情还没说，就这么生气，等会只怕……” 方演也是被陆母的突然袭击弄得有些懵，这会听林文一说，才想到汪颖那件事，沉默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对策，只能道，“不然先瞒着吧。” 林文苦笑，“也只有这样了。” 两人交流了一下这次微博热搜的情况，方演也知道了不少幕后信息。 热搜出来的第一时间，陆其彬的公关团队就去联系原博主，要求删博，并问了价码。可没想到的是怎么联系那个博主都完全没有回应，联系其他博主也是这样，发出去的邮件打出去的电话都像石沉大海一般。 实在没办法了，林文他们只有联系微博法务部的负责人，举报这是不实信息，但因为这个话题热度实在太高了，又没什么人身攻击成分，微博那边也嫌事情麻烦打起了游击战。 方演听完林文的解释，沉默了良久，也知道这事情棘手，最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那走法律途径呢？” 林文一听，摇头苦笑，看了方演一眼，道，“这事后面是谁在炒，你也应该知道。如果真的上了法庭，面子恐怕真的要撕破了。” 方演听了这话，也自觉失言。是啊，如果是汪颖的话，直接打官司不光是撕破脸的事了，只怕也是自己吃亏。 最后方演只能说，“这事我也不太懂，就麻烦你们了，陆其彬这边我会尽量帮着你们瞒住的。” 林文得了方演这话，不胜感激，但他手上事情也多，陆其彬现下生他的气，他也不愿意多呆，又说了几句拜托的话就自己离开了。 送走林文，方演静静站在走廊边看着窗外的冷风把树叶刮得哗哗乱抖，心里却是很不平静。 虽然说现在陆其彬跟自己关系缓和了很多，但看现在的情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善其身。 还有——程绪就快回来了。 方演虽然看上去不甚关心此事，但一直也在心里悄悄数着日期，眼看也就剩一周的时间了。 如果程绪到时候能准时回来，陆其彬会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事情纷繁冗杂地搅在一起，方演想了一会，竟然觉得头有些微微发疼。 太棘手了。 方演正在想事，忽然听到背后远远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响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陆母踩着高跟鞋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方演愣了一瞬，连忙迎上去，笑着说了一声‘妈您辛苦了’ 陆母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发红，听到方演这话，低头淡淡笑了笑，又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方演道，“妈今天有话对你说。” 方演一听这话，就知道该来的逃不了了，不过表面上神色还算平静，点点头，平静地道，“妈您有事就吩咐。” 陆母先是上下看了方言两眼，这才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这孩子很好。” 一上来就是好人卡，估计接下来没什么好话。方演在心里默默撇嘴。 方演果然也猜得没错，说完这句，陆母紧接下来的一句就是，“虽然我一开始并不是特别看好你和其彬，但他喜欢你，我就觉得你们俩过起来应该很合适。” 方演听完这句，心里动了动，虽然有点想说什么，可最终却也没接话。 陆母看着低头垂眉面色平静的方演，半晌，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冬天惨白的天空，顿了顿，才以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道，“其彬从小就很好强，也喜欢好强的人。他之前恋爱的一个男生就跟他一样，人也是很俊秀聪明，本来我没什么意见，可那男生家里当时闹得那么大，我只好就反对了。” 方演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皱了眉，陆母说的人应该是程绪，可程绪当时也就是学校里出事，怎么又扯到程绪家里？而且陆母反对的理由也不像陆其彬自己说的嫌程绪太漂亮太招风，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方演皱了眉，脸色又有些不愉。陆母只以为是提到了陆其彬的前男友让方演心里不开心，这会感觉方演确实很看重陆其彬，心里倒微微松动了些。可有些话，她还是得说。 于是过了一会，陆母和声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很惊讶，以为其彬突然转性了。但也觉得很好，虽然你工作很忙，还长年不在家，但我想着只要性格好，其彬喜欢就行。” 说完这句话，陆母又叹了口气，道，“可最近你身上出了这么多事，其彬又是个心热的人，昨天他那么不知轻重地为你出头，现在没伤筋动骨已是万幸——” 说到这，陆母忽然又止了话，摇了摇头，笑道，“我也是，这些话本来不该跟你说，可偏我今天实在太担心其彬了，一激动就昏头了。”说着，陆母扭头淡笑着看了方演一眼，“妈这么说你不会怪妈吧？” 方演其实脸色早就挂不太住了，一直在心里冷笑，这会一听这话，可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不怪不怪，妈您说的很对，我以后一定不给其彬惹麻烦。” 陆母听到方演这话，淡笑着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揉了揉额头道，“妈也困了，先回去休息一会，晚上再来，其彬这边就辛苦你了。” 方演一边连声说着不辛苦，一边送陆母下楼。 陆母临走之前还特地拍了拍方演胳膊，又冲他微微笑了笑，祥和又慈爱，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些夹枪带棒淬毒带刺的话都不是她说的。 送了陆母出医院，回来上楼的路上，方演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冷，他早就该想到，一个青年丧夫的女人，如果没有一点手腕怎么可能把陆其彬养到这么大，还培养地这么强势。以前方演还只觉得陆母是小心机，现在想想，陆其彬在陆母面前都是傻白甜了。 陆母刚才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人除了老实本分就没什么别的好处了，当时程绪那样的条件我都嫌他高攀，你这样的只适合给我儿子当当保姆，现在我儿子为了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还不跪着爬上去补偿，以后再出这种事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虽然方演知道自己的解读有点过激，但陆母的本意只怕也跟这差不离了。 回到病房，方演实在是不太想把不好的情绪迁怒到陆其彬身上，所以一进门就四处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陆其彬看着方演脸色还算好，就是似乎行动间有点躲闪，只当还是刚才那个电话的事，却万万没想到是自己母亲说了一堆不好的话闹的。 方演找到了一个充电器，把手机冲上，目光就一直盯着手机不动了。 这会，陆其彬总算是看出方演神情有点不对了，皱着眉思忖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开口，“出什么事了？”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想回一句‘去问你妈’，可想想这样自己又像是赌气且平白污蔑人似得，最后只淡淡回一句‘没事’，就扭头继续摆弄手机了。 陆其彬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不是没事，目光动了动，“事情跟我有关？”下一秒，陆其彬似乎是想到什么，皱眉道，“我妈说你什么了？” 方演见陆其彬这么问，估计着陆母在他面前也透了什么口风，一下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白甜，说不定陆母在陆其彬面前说得更难听。想到这，方演索性也不隐瞒什么，扭头，把刚才陆母怎么说的原原本本对陆其彬说了一遍。 方演也是有点赌气，说完自己又有点后悔，陆其彬这样的妈宝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一直尊重的妈妈会说出这种话，正觉得是自讨没趣，忽然听到陆其彬淡淡道。 ——这事是我妈有点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方演真是惊讶至极，他以为陆其彬最柔和会尴尬一下，不说话，生气起来说不定还要骂自己，没想到会道歉。 陆其彬看到方演的神色，目光动了动，道，“我妈刚才说你这次有些任性，不过我说你也是好心，她也没怪你什么。” 方演默默扯了扯嘴角，对陆其彬这个话持保留意见，鬼知道陆其彬在自己妈面前是怎么说的，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的事，陆其彬向来比方演顺溜。 陆其彬看到方演沉默着不说话，自己有点没趣，可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方演就这么想着，越想越没意思，索性扭头坐到离陆其彬最远的床边，打开qq，找几个熟人聊天。 刚一上线，方演忽然发现一个好久没人冒泡的群消息忽然99＋了，是他高中学声乐的时候一个培训班的群。 一时好奇，方演就忍不住点进去看了。 结果一看，方演就卧槽了，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跟陆其彬犯冲，怎么到哪里都能看到跟陆其彬相关的消息。 其实这些讨论的消息内容也没有直接提到陆其彬，而是吐槽《舍心诀》剧组的。 还是匿名吐槽。 内容如下。 [匿名]樊梨花：给你们说一个特别傻逼叫《舍心诀》的剧组，注意留心，以后凡是跟他们制作人相关的活最好都别接。 王东旭：？？？ [匿名]樊梨花：我有个师兄在赵恒刚老师的工作室，说是他们剧组托人找赵老师做主题曲，赵老师没接，你猜他们怎么着？几个助理直接跑到工作室门口蹲着，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弄的影响超级不好。后来赵老师没办法，只好接了。一个剧组整的跟泼皮无赖似得也是不要脸。 陈烨：赵老师就为这个接了？那不是坏了他们的名声吗？ [匿名]樊梨花：没，赵老师打算给工作室一个成员做，反正估计这剧不红，中规中矩做一个也就算了。 王东旭：赵老师也真是倒霉。对了，那个剧组音乐总监是谁啊？以后兄弟们遇到千万别被坑了啊~ [匿名]樊梨花：[微笑]邓抄抄。 陈烨：我的妈—— 王东旭：居然是他…… 冯祺：话说那个剧组开多少啊，太少了赵老师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吧？ [匿名]樊梨花：五万[微笑] 陈烨：咦，那也不错啊。 [匿名]樊梨花：作编混录五万[微笑] 陈烨：……当我没说。 冯祺：此时此刻，我只想说——妈的智障。 方演默默看着群里的吐槽，虽然心里也觉得好笑，但不知道怎么的，微微有点同情陆其彬。 说实话，陆其彬推荐赵恒刚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剧组这边这么乱来，还被这么传出来，圈子里的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笑死吧。 同情了陆其彬一把，方演刚才赌的气也就消了不少，虽然不知道这事可信度有多少，但方演也知道那个群里不少人都考了很好的音乐学院，应该也不会随便诋毁这么一个新剧组。 犹豫了一下，方演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陆其彬的胳膊，把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脸却还是冷着，“你看看，说你们剧组呢。” 陆其彬本来快要睡着了，被方演推醒了，有些迷糊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皱皱眉，“这什么？你qq？” 方演微微出了一口气，忍着想说陆其彬煞笔的冲动，耐心道，“看群消息。” 陆其彬将信将疑地看了方演一眼，还以为方演在耍他，可下一秒他又去看了。 几页群记录翻完，陆其彬已经从朦朦胧胧的状态变成了面无表情，末了，他把手机递给方演，冷冷道，“要不是你的手机，我差点就想砸了。” 方演其实也挺理解陆其彬的心情，默默收回手机，想了想，道，“我也是提醒你一下，这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反正你看着办吧。” 陆其彬一开始也生气，听到方演这么一句，倒是清醒了不少，沉默了一会，道，“行，我自己有数。” 说完这句话，陆其彬就扭过头去看着墙壁那边，似乎是在想什么，方演估计他在想什么对策，正想着，忽然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怎么又巴上去跟陆其彬说话了？这么想着，方演自己也没什么意思了，默默掐了一把自己手心，警告自己不许犯贱了，这才收了手机，躺到床上补觉去了。 · 方演在医院陪床陪了陆其彬两天，这期间除了陆母偶尔来看陆其彬两次，嘘寒问下暖。然后林文过来跟方演悄悄交代一下热搜事件的进度，也就没别的事了。 方演给陆其彬看的聊天记录倒让陆其彬想了很久，不过因为没有什么证据，陆其彬想来想去，想了好多种可能性，可最终也觉得只有等自己伤好了，亲自去问制作人才知道。 热搜隐婚的事方演总在抽空关注，其实微博热度也是一时一时的，来也汹涌去也无踪，这就过了两天，隐婚事件的搜索热度已经不在前十位了，只有点开那个‘更多’才能看得到。 取而代之的热搜第一是‘汪颖赴美进修’。 方演当时看到这个热搜第一的时候，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看了，点进去看了详细，才发现是汪颖要赴美到一个著名的声乐大师门下学习，为新专做准备。 方演这种知道内情的，一看就知道那个隐婚的炒作是为了这个做铺垫，可居然有不少粉丝为着这个在汪颖的微博下面祝颖颖婚姻事业都顺利，更好笑的还有发了一堆哭泣表情的艾特陆其彬，让陆其彬好好照顾汪颖，最好陪她一起去之类的。 不过也有看出来吐槽的，基本都是陆其彬唯粉，一边骂汪颖一边又觉得陆其彬太包子，怎么就不站出来澄清。这里面还有粉转黑的，说什么锅配什么盖，陆其彬也不是个好东西。 好几次看得方演都好笑。 估计这要是被陆其彬知道了，陆其彬得气炸。 可方演仔细想了想，又发现即使陆其彬气炸了恐怕也不会采取什么措施，因为这个时候陆其彬出来澄清就相当于直接打了汪颖的脸，毕竟汪颖在自己的微博上一直暧昧其词，还发一些惹人遐想的自拍，说什么‘岁月静好，夫复何求’之类的。 脸大如盆也是无人可及，但也可能是为了让陆其彬投鼠忌器？ 方演自己算是猜不出所以然来，也不好跟陆其彬交流，经常盯着手机自己笑了起来，笑得陆其彬都莫名其妙，问方演，方演也不说，后来陆其彬看着郁闷，就开始吐槽方演是不是看《天线宝宝》这种弱智片了。 · 王思其这几天倒还来看了陆其彬几次，似乎知道自己不讨方演喜欢，王思其这几次来都巧妙地避开了方演在的时候。 只有在方演散完步或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陆其彬手里多了一些东西，一问才知道是王思其来过，给陆其彬带的。 方演一直很纳闷，连自己这种性格都讨厌的人陆其彬怎么还能跟他聊得来，而且王思其跟陆其彬的关系似乎还很密切。 其实陆其彬这几天找王思其是为了了解这些天媒体上家族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因为除了一些跟自己利害相关的事王思其会稍作掩饰，其他的王思其对陆其彬基本上都是如实相告。 所以说就是现在方演知道的陆其彬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方演不知道的陆其彬也知道了不少。 陆其彬知道隐婚热搜那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像方演预料的那样直接暴怒，而是垂眉想了一会，漫不经意轻笑一声，道，“她这是在对我示威啊。” 一旁的王思其摸了摸鼻子，“废话。” 陆其彬听到王思其这句，却也没恼火。想了想，脸上反而显出一丝笑意，抬头看向他道，“你不是要追她么？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动静？我还等着你给我当间谍呢。” 王思其一撇嘴，正待开口，陆其彬忽然又想起什么，皱眉道，“秦征跟你是什么情况，汪颖也就算了，你又招惹他干什么？” 王思其听到陆其彬这么一句，微微愣了下，“这你也知道？谁告诉你的？” 陆其彬瞥了一眼王思其，懒懒道，“秦征自己说的。” 王思其一听，立马骂了一声娘，道，“神经病啊，一夜情还拿出来到处说！” 陆其彬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大关系，王思其这话一出口，他倒有点悚然了，“你跟秦征一夜情？！” 王思其自知说漏了嘴，连忙伸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急忙道，“这事别提了，我不想说。” 陆其彬闻言，略扫一眼王思其的表情，看他那样尴尬，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问的了，略略沉吟了片刻，方道，“你自己注意吧。” “这还差不多~”王思其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眼珠忽然一转，似乎是想到什么事，偏头，看向陆其彬，道，“什么时候把你家方演借我用用呗？” 陆其彬听到这话，眉头一跳，抬头看向王思其“你想干什么？” 王思其想了想，看看四周，附耳过来，笑着低声在陆其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待到王思其抬起头，陆其彬又看了他一眼，皱眉，“这事不行，我都没打算让他去，你？更不行。” 王思其见陆其彬这样，也不以为意，接着又软磨硬泡说了两句，结果没想到对这事陆其彬却是罕见地坚持，死活就是不答应。 末了，王思其没办法，一咬牙，道，“你要是帮我这件事，我就帮你把你助理里面的小内奸抓出来。” 陆其彬闻言冷冷一笑，“我早就知道是谁了，你这条信息对我没用。” 王思其听陆其彬这么一说，知道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了，索性摊牌道，“林文那货看起来畏畏缩缩不成大器，可你不是一次他的把柄都没抓到么？而且那次我黑了他的秘密邮箱看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说到这，王思其看了一眼已经偏过头微微有点留神的陆其彬，扯扯嘴角，“他的上家可不止你跟汪颖两个人。” 陆其彬听到这话，默默思忖一会，反而淡淡笑了起来，笑完，陆其彬慢条斯理地道，“说得好像你的上家就我一个似得。” 末了，陆其彬又立刻换了冷漠的脸色，“我们俩之间的利害关系我不想牵扯到第三人，尤其是方演。” 王思其听了这话，气得直瞪着陆其彬看，陆其彬也不示弱，冷冷的看了回去。 半晌，王思其败下阵来，可这次他讨了这么大个没趣，又不好直接对着陆其彬发火，冷哼一声，重重摔门出去了。 陆其彬就静静坐在床上，等到确信王思其走远，他才掏出手机给一个匿名的陌生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发完短信，陆其彬把手机翻面朝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缓缓出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 现在连王思其都敢这么跟他谈条件了—— 方演按着陆其彬的要求跑了好几家大型水果店，这才买到几样陆其彬指定新鲜水果回来。到了医院，方演气喘吁吁提着水果上楼梯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一脸怒气急急下楼的王思其，他本来也没想跟王思其打招呼，可没想到王思其这次连看也没看方演，就从他身边这么错了过去。 也是从来没见过王思其这样，方演倒是忍不住好奇地回头多看了两眼。 难道陆其彬惹他生气了？ 等会问问陆其彬吧。 提着水果回到病房，方演一推门就看到陆其彬拿着ipad在打游戏，还把声音开得老大。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把刚才遇到王思其想八卦的那点兴奋劲都抽没了，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水果往陆其彬身边的茶几一放，“吃水果，这次都是按你要求买的。” 陆其彬打游戏打得入神，只抽空迅速地瞟了一眼那袋水果便又投入到游戏大业里面去了，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不吃，没看到我在忙吗？” 忙你妹啊？方演差点没把那袋水果直接抡到陆其彬脑袋上去，可想着这次陆其彬是因为自己受伤，只有忍着气，道，“那你爱吃不吃。”说完，方演就走到自己的床边看手机去了。 陆其彬其实是故意打游戏掩盖自己有点异常的情绪，结果没想到方演最近气性越来越大，这样说了一句就生气，一时间也忍不住摇头笑了。 这么一分神，游戏就输了，陆其彬想了想，也就不打了，索性放下ipad，起身去床头方演放的那袋水果里翻。 在水果袋里翻了翻，陆其彬目光动了动，收回手，抬起头，道，“你跑了几个地方买的？”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袋水果外面就套了两个不同水果店的袋子，里面还分装了一小袋草莓，要是在一个地方买的，店家肯定不会这么装。 方演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了一眼陆其彬，心里的气不知怎么的莫名消了一半，顿了顿，道，“也就两三家吧。” 如果方演直接说两三家，陆其彬肯定就信了，偏偏方演非要画蛇添足来个‘也就’，这下陆其彬有数了，笑了笑，低头在水果袋里扒拉了两下，拣出一个颜色漂亮新鲜的火龙果，朝方演示意道，“你不是也喜欢吃这个吗？要不要来一个？” 方演心里动了动，却故意低头目不转睛地看手机，道，“不吃，没看到我在忙吗？” 陆其彬愣了愣，会过意来，心里快要笑死，说真的，他一直觉得方演长得好，性格也还行，就是为人太木讷，这会方演傲娇起来，反而让陆其彬觉得他有几分可爱了。 想了想，陆其彬倒是存下心思要哄方演上手了，故意起身拿了个消毒过的勺子，拨了火龙果的皮，然后挖了一勺子，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到方演身边。 方演早就感觉到陆其彬的动静了，可他既然在装生气，就要装到底，只有硬着头皮低头继续看手机，其实这会他连手机屏幕回到了初始界面都不知道。 陆其彬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瞅了一眼方演的后脑勺，看到那个初始界面，心里好笑，晃了晃勺子，伸过去，道，“吃吧，给你赔罪的。” 方演看到眼前那个勺子，只以为是陆其彬逗自己，可听到这句，他心里动了动，抬起头，就看到陆其彬挂着淡淡笑意的脸。 陆其彬这是个很标准的小言男主笑，微微低头，刘海细碎下来遮住半边眉毛，眼睛弯弯，唇角勾起一点点。 方演看着只觉得心里轰然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连绵不绝地塌了下来，下一秒居然连耳根都有点可疑地红了。 陆其彬看到方演的眼神变化，心里默默笑了笑，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道，“吃不吃啊，不吃我吃了。” 方演看着那个勺子，一时间有点鬼迷心窍一般，居然凑过头去，就在他嘴唇刚刚挨到冰凉的勺子边缘时，陆其彬忽然一把把勺子抽了回来。 方演一愣，抬头，就看到陆其彬把勺子塞到他自己嘴里了。 看着方演那个茫然的眼神，陆其彬摇摇头，吃完嘴里的火龙果，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真蠢。” 第47章 默契培养 方演本来还心里有点松动，结果陆其彬这么一折腾，他气的愣了半晌，自己把手机一拿，翻身坐到床的最里面。 陆其彬本来还指望方演说点什么，自己再逗他一下，结果方演一言不发就恼了，陆其彬反而有点没意思。 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坐在床里边低头玩手机的方演，陆其彬一时又拉不下面子去哄他，心里没趣，于是只有自己默默把那个火龙果吃完。 陆其彬吃完自己那个火龙果，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他又去水果袋里拿了一个火龙果，剥皮，插上勺子，默默放在方演床边的小柜子上。 方演确实在赌气，陆其彬这个行为看在他眼里倒是让他更憋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算怎么回事？ 所以一天，那个火龙果都摆在那，没人动它。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本来差不多算死掉的群两天居然又活跃了起来，但好多都是吐槽的。而且经常匿名，把那个群弄得乌烟瘴气，后来管理员就把匿名给禁了，这才好点。 方演稍微留了个心思，总觉得这事肯定还有内情，就偷偷把群里成员大概翻了个遍，然后百度，因为很多大型音乐工作室和录音棚会公布成员名单。 果然，他最后搜出来一个赵恒刚工作室的。 陈栋。 方演当时看到那个匿名心里就觉得奇怪，因为既然说的是师兄，那跟本人其实牵扯不多，为什么要用匿名？更何况那个匿名说的那么详细，根本就不像听的转述。 方演当时在班里跟陈栋关系还不错，他们俩还跟另外的一个学过架子鼓的去酒吧唱歌赚过外卖，后来学架子鼓的去学了录音，陈栋学了编曲，就方演学了个新闻。因为专业差异太大，所以方演后来也很少跟他们联系了。 最后方演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私戳了陈栋求证。 方演：陈栋，我记得你在赵老师工作室？那个事情缘由能跟我仔细讲讲吗？我最近跟这个剧组也有接触。 之所以说记得，是方演不想让陈栋看出来自己是为了这事刻意查他，而且方演猜测，进了这么好的工作室，陈栋平时也会给朋友说，就当是自己无意在哪听到的好了。 方演这句试探的话发出去没多久，陈栋居然出乎意料地爽快承认了就是自己。 陈栋：那就是我啊，群里有不少不待见我的人我才匿名的，你居然没猜出来？ 陈栋这么一说，方演倒是放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经过问了一遍，一问才知道当时陈栋在群里还少说了很多细节。 原来剧组那边为了节省经费也为了讨好陆其彬，居然让从来没有写词经验的陆其彬写词…… 陈栋虽然没有提到陆其彬的名字，但直接说是该剧男主，闭着眼睛也猜得到是陆其彬了。 说是来陆其彬也是躺枪，本来他很认真地写了歌词，可也只是认真，根本不知道原创歌词对格式和押韵的要求。 写出来就跟散文诗似得…… 当时本来赵恒刚是答应了，结果看到那跟《再别康桥》似的歌词，立马就把东西扔给陈栋了，表示以后打死也不跟这个剧组合作了，态度什么玩意儿？ 方演跟陈栋聊到这里，差点没笑死，但他想了想，又问陈栋怎么没跟剧组那边交涉要求改歌词。 结果陈栋回了一句，‘那边打死也不改，老师又不想管这事了，我能让他们剧组去日狗吗？’ 虽然方演很想笑，但也忍不住觉得这剧组做事太不地道了，典型的阳奉阴违。而且这样，摆明就把最大的责任推到了陆其彬身上，因为在陈栋他们看来是大明星摆架子不愿意改词。 估计这事陆其彬还不知道，因为前些时陆其彬还挺期待地等着年后赵恒刚的曲子。 只是方演也不知道这次居然是陆其彬自己写词，不然以上次方演看到陆其彬书房那个曲谱上的词作为参考，方演肯定会提醒陆其彬慎重…… 方演跟陈栋聊了半天，陈栋提到这事，就是左一句日狗右一句日狗，可见其悲愤之心。 方演劝了陈栋两句，感觉这事自己必须帮忙调解一下，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朋友？自己这个清楚内情的不说就太不地道了。 不过也不能跟陈栋暴露自己和陆其彬的关系，后来方演就想了个辙，就跟陈栋说自己认识陆其彬的助理，平时也听助理提起过陆其彬，感觉陆其彬为人还不错，要不要自己帮忙问问那边，免得有误会。 陈栋听到方演这话，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你行吗’。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句话估计要生气，不过方演了解陈栋这是宁愿自己被坑也不想多麻烦别人，于是语气轻松地回复了他。 方演：怕什么，我就随口问问，要是真的有误会也算是好事一桩，如果不是，那个明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陈栋一看这句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答应了。 跟陈栋聊完天，方演想了想，琢磨着等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事告诉陆其彬。 可惜好巧不巧，吃晚饭的时候，陆母和王思其像是故意约好了似的，一起来了。 一个是方演之前讨厌现在还讨厌的，一个是方演刚刚讨厌起来的，所以这顿饭方演觉得很没有吃的必要，就借尿遁跑了。 在大街上面漫无目的地逛着，逛了一会，方演觉得冷，且有点饿，但四处一看都是大型饭店，也没有卖快餐的。纠结了一会，方演走进了一家超市，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在几个卖副食品的货架前转了一圈，方演发现自己常吃的一种蔓越莓酥在打特价，九块九一盒，一盒有十个。 方演觉得这个就不错，于是顺手揣了两盒去付钱。 买了蔓越莓酥，方演走到医院楼底下，站在门口吃了四个，然后把剩下的装到一个盒子里盖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上去。 进了病房，方演果然只看到陆其彬一个人坐在床头喝酸奶。 跟陆其彬敷衍地打了个招呼，方演把手里的蔓越莓酥随手扔到床头柜上，然后转到床的另一边去拿充电好的手机。 刚把手机的充电线拔下来，方演就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拆食品包装袋的声音，一皱眉，扭头一看，陆其彬正无比自然地把那盒蔓越莓酥拿到了自己床上，已经拆开了一个开始吃了。 …… 方演有点无语，这时陆其彬已经看了过来，冲方演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蔓越莓酥，道，“这个牌子的味道还行。”说到这，陆其彬又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就是内馅里的蔓越莓有点少。” …… 方演差点没直接咆哮，妈哒！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九块九的东西给你蔓越莓就不错了啊，怒摔！ 似乎是看到方演神情不对，陆其彬皱皱眉，“怎么了？” 方演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想骂人，但想想为了九块九的东西骂人也太跌份了，所以他最终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摆摆手，背过身，道，“没事，你吃你的。” 于是陆其彬真的就自己吃自己的去了，满屋子里静静地只听见他吃东西的声音，还有间隔撕包装袋揉包装袋的声音。 方演坐到这边床的最里边，塞上耳机，翻出一首嗨爆的电子乐听。耳不闻心不烦。 陆其彬这边吃东西，方演就玩手机，一时间倒是互不相干，只是，方演习惯性登陆qq，然后一打开界面就看到了下午和陈栋的聊天还在列表顶上头。 本来方演都忘了这茬，这会又看到了，可现在的陆其彬实在是不讨人喜欢……然而方演默默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这事还是早说早好，毕竟陈栋那边已经情绪很大了—— 于是方演低头把手机聊天记录都给翻了出来，然后走过去，拍了拍陆其彬，把手机递了过去，也懒得多说话，只道，“这事你看看怎么办吧。” 陆其彬正吃完了两个蔓越莓酥开始喝酸奶，见方演这样，忍不住皱眉打量了方演一眼，可最后倒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单手把手机接了过来，一边喝酸奶一边用大拇指滑着看。 陆其彬大概看了两三分钟的样子还没看完，应该是看的是很仔细，期间方演都忍不住自己拿了一个蔓越莓酥，撕开，一边吃一边看陆其彬看聊天记录。 终于，陆其彬收回眼，把手机放下，然后皱眉静静想了一会，最后他扭头看方演，“确实是词的问题？” 方演愣了愣，摊摊手，“我没看过词，别问我。”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想了想，抬手把方演的手机往旁边一递，道，“好了，我知道了。” 方演没想到陆其彬这样，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正想再说什么，却只见陆其彬低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他自己的手机，滑开，然后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着什么。 方演只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你干嘛？” 陆其彬手下不停地继续操作，头也不抬地道，“加你那个朋友的好友。”说完，他又点了一下屏幕，然后收回手，“好了，等验证通过。” …… ！！！ “卧槽！”方演急了，也管不得什么，立刻去抢陆其彬的手机，“你别乱来啊！” 陆其彬眼明手快地用一只手挡住冲上来抢手机方演，一只手把手机举地远远的，一边躲闪一边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是我本人。” 方演一听这话，愣了愣，回过味来，自觉没趣，一甩手，冷着脸起身道，“谁让你偷看别人qq信息的。”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反而挑挑眉，道，“你只说让我看看，又没说什么不许看。” 方演一时语塞，没想到被陆其彬钻了这么个空子，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了。 陆其彬瞟了方演一眼，看他的表情，默默勾了勾嘴角，把手里的手机抬起来，道，“你看看我备注写的什么？” 方演虽然不情愿，但事关紧要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陆其彬写的备注是：《舍心诀》男主角助理小陆 这样看了一眼，方演略略放了心，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别乱说话’ 陆其彬瞥了瞥方演，淡淡道，“我有数。”说着就收回手，开始摆弄手机。 陆其彬装作是在聊天的样子，其实时不时偷偷瞟一眼一旁的方演，方演一开始还有点生气，后来想想，觉得自己生气也没什么道理，便拿了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方演洗完澡出来，看到陆其彬还在玩手机，顿了顿，道，“后天出院了，你洗个澡去吧。” 陆其彬头也不抬地道，“洗过了。” 方演听了这话，目光动了动，也没问他是谁帮他洗的，自己上床躺着了。 方演正睡着呢，邱传打了个电话过来，把他吵醒了。 方演本来想直接接的，可无意间一抬头发现陆其彬在看这边，皱皱眉，起身出去了。 不是怕陆其彬听见了，只是陆其彬上次偷听还嘴欠的习惯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转出门去，方演刻意走远了些，站到走廊顶头窗户口上才接了电话。 邱传那边情绪十分焦急，一听方演接了电话，一跺脚就嗐声叹气道，“出大事了！” 方演愣了一秒，赶紧问为什么。 邱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方演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听完邱传说的话，方演沉默了一秒，道，“这事我要问一个人，他可能知道。”说完，方演也没等邱传问事情缘由，就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往病房里跑。 陆其彬跟陈栋聊歌曲的事情聊的入神，方演忽然砰一声推门进来，惹得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陆其彬皱眉，抬头刚想说什么，方演已经走了过来，皱着眉一把拿掉他手里的手机，道，“你先停一会，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陆其彬还从没被人这么抽过手机，一时间莫名奇妙，反应过来就有点怒了，方演也是太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行为简直称得上无礼，再一看陆其彬的脸色，立刻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事太棘手，我心急了。”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脸色稍微好了点，于是只皱着眉道，“你说。” 方演看了一眼陆其彬，道，“邱传刚才打电话说，之前打我们那群人前两天被人保释出去了，可就在昨天晚上，这群人被另外的人打伤了，有一个还死了。” “然后？” 方演头痛地摸了摸额头，道，“今天做笔录，那边几个人一口咬定那些人是我们当中一个的家长找人来寻仇的。” 陆其彬听到这话，沉默片刻，目光动了动，道，“你觉得他们说的是我妈？” 方演不答，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陆其彬倒是丝毫不慌，自己沉吟了一会，道，“我妈不会做这种蠢事，不过我得问问保险，警察局那边估计也在怀疑我妈吧，毕竟你们几个普通家庭的压根没有作案能力。” 方演没说警察局压根就还不知道陆其彬的身份，因为陆其彬没去做笔录…… 不过方演想想这也是好事，但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现在只能但愿那边查得马虎点。 可没想到他刚这么想完，陆其彬就开口道，“明天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吧，做笔录。” 方演一愣，心想大爷你真敢啊，这种时候不避风头还硬要撞上去，不是授人以柄吗？ 陆其彬瞟了方演一眼，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勾勾嘴角，淡淡道，“真要有心，迟早能查到你，不做笔录反而落人口实。要是无心——”说着陆其彬起床把外套一拿，伸手穿上，“你做一百遍笔录，人家也未必存心查你。” 方演何尝没有过这种想法，只是他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托大，自己倒是无所谓，陆其彬就…… 陆其彬穿好衣服，看了一眼愣着的方演，忽然回头笑了笑，道，“陪我出去走走吧，这几天够闷的。” 陆其彬和颜悦色的时候，用春风拂面，朗朗君子来形容也是分毫不差，只不过能看到他这种样子的时间太少了。 方演盯着陆其彬那张脸，愣了两秒，很没骨气地低头嗯了一声。 陆其彬走在前面，方演走在后面，这会天黑了，整个医院都是静悄悄的，两人下楼的脚步声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方演忍不住都放轻了脚步，倒是陆其彬，穿着皮鞋却像个鬼似得，基本没什么声响。 出了医院，到了大街上，看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方演这才敢略略放重了步子。 陆其彬走了两步，忽然扭头看向方演道，“附近有什么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吗？” 方演一愣，想是想到一个，不过纠结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陆其彬把方演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默默挑挑眉，“你怕我嫌弃所以不肯说？” 还真是被陆其彬猜对了，不过方演依旧不开口。 陆其彬静静看了方演三秒，忽然道，“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一些事也很敷衍我，我有那么讨人厌？” 方演听到陆其彬问出这句话，嘴唇抽搐了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陆其彬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有点失望，目光动了动，最后转身道，“算了，回去吧，有点晚了。” 方演没答话。 陆其彬自觉没趣，手揣在兜里，慢慢往回走，刚走了两步，方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对面街上有一家溜冰场，去不去？” 陆其彬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有些讶异，扭头，正对上方演的眼睛，方演顿时略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陆其彬静静看了方演片刻，忽然觉得挺有意思。 “不去算了？”陆其彬没出声，方演自己忍不住给自己解围。 陆其彬回过神来，立刻接口道，“去啊，怎么不去。”说着就走了过来，走到方演身边站定，陆其彬还煞有介事地往对街看了看，道，“哪家？” 方演这会却又后悔了，犹豫了下，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然我们去吃东西好了。” 陆其彬挑挑眉，“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见方演还不说话，陆其彬又道，“反正又不是找不到。” …… 向来也是最拿陆其彬没办法了，方演最后也只得耷拉着头，领陆其彬去了。 走到溜冰场一楼的大门口，陆其彬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毛线帽子和墨镜，戴上，这才跟着方演施施然走进去了。 在二楼买了票，拿了鞋，两人坐在长凳上换鞋的时候，方演才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扭头看向一边换鞋的陆其彬道，“你会溜冰吗？” 问完，方演又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应该问技术怎么样的，结果陆其彬的回答却是更让他傻了眼。 只见陆其彬丝毫不觉得丢脸地坦然道，“不会。” …… 可现在已经来了，方演纠结了许久，才道，“那等会你跟着我，不要自己到处乱滑，再摔出什么好歹来，你妈要弄死我。” 陆其彬低头穿鞋，听到方演这话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听了没。 等到进了场，方演才发觉，带陆其彬溜冰简直比带小孩子还难。 技术不行还逮不住——非要自己乱跑 虽然陆其彬自己心里有数，也都是基本抓着栏杆，但他抓两下就忍不住松一下，有几次差点扑出去，没把方演吓个半死。 技术不怎么样还这么胆大，也是让人头疼…… 一开始方演还略略保持着跟陆其彬的距离，不想跟他太多身体接触，但后来看这货简直有点不要命一样，只有紧跟在他背后，时不时扶一把。 陆其彬倒是很不领情，特别不情愿方演跟着，好几次让方演自己滑自己的去方演没干。 陆其彬心里不耐烦，忽然就想出一个馊主意，滑着滑着，故作无意地往身后一看，然后猛然惊讶地道，“林文？” 方演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可偌大的溜冰场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林文的影子，方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再回头，陆其彬已经滑出一丈开外了，见到自己回头，还特别比了个别跟来的手势。 方演气了个半死，正想着既然陆其彬不领情那自己也没必要硬贴上去，忽然就看到陆其彬背后颤巍巍晃来了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姑娘，一看也是新手，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第48章 心事，破事 “小心！”方演一边喊一边快速地朝陆其彬那边滑了过去。 可眼看就要撞上，方演都恨不得闭上眼不忍心看这惨剧，结果万万没想到，陆其彬在听到方演那声喊的一刹那，左脚忽然在地上一点，潇洒漂亮地转了个圈，一下子就滑着让出了三米多。 没撞上。 卧槽！方演真正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惊呆了，可方演也着实没料到陆其彬这个外挂开得太短——只见陆其彬潇洒漂亮地滑开之后，忽然身形崴了崴，一个踉跄抓住了栏杆，可还是没防备地仰摔了个屁股墩。 方演一愣，没掌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也有不少人见状都笑了起来。方演一听周围人都笑，立刻又敛了神色，快步滑到陆其彬身前，问他有没有事。 陆其彬何曾大庭广众下这么丢人过，一时间脸都有些尴尬红了，不过他戴着墨镜也没人注意。 借着方演的手站起来，陆其彬伸手扶着腰一边握着方演的胳膊，缓缓地滑到场子旁边的长凳上休息了。 陆其彬一直冷着脸，方演看了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之前有学过？怎么看你刚才的姿势好像很标准的样子。” 方演原来是想借这个意思含蓄地夸一下陆其彬聪明，让他心情好点，结果没想到陆其彬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以前学过冰刀。” 方演听到这话愣了愣，心想冰刀那么专业，怎么现在换了旱冰鞋就不会了？不过这话方演没敢问。 陆其彬似乎是看出了方演的心思，顿了顿，道，“两种滑冰的方式不一样，而且我也好久没练了，之前是为了拍电视剧学的。” “什么电视剧？”方演心里动了动，一溜嘴就问了出来。 陆其彬低头把鞋上的粘扣一个个松开，边换鞋边道，“先回去吧，我腰有点疼。” 方演听了这话，不敢再问了，自己也连忙换鞋，扶着走路有些不稳的陆其彬回了医院。 进到病房里，空调一打开陆其彬就开始脱外套，脱完外套开始脱毛衣。 方演看着，有点傻了，也不知道陆其彬想干嘛。等陆其彬把上身脱了个精光，侧头看向一边为了避嫌已经背过身去的方演，淡淡道，“帮我擦点药，刚才在栏杆上蹭了一下，现在可能肿了。” 方演听了这话，默默哦了一声，就转身低头去小柜子里找出一瓶消肿止痛喷剂，然后走到陆其彬床前，看着陆其彬裸背和腰间的淤青，小心地把药喷了上去，一边用手轻轻按摩一边再用棉签把流下来的多余药液轻轻吸干。 陆其彬只觉得背上清凉，然后一阵不紧不慢地按压，方演的指腹上微微有薄茧，按上去的感觉居然是分外地舒服，比起那些护士柔腻手指的按摩，方演这样略带力道的按压更让人神清气爽。 按着按着，陆其彬觉得太舒服，索性趴着闭上了眼。 方演按了一会，忽然发现陆其彬闭着眼一动不动了，以为他睡着了，不由得哑然失笑。方演收回手，正想喊陆其彬起来穿件衣服再睡，忽然听到陆其彬低低的一声，“怎么停了？” 方演一愣，“你没睡着？” 陆其彬懒洋洋嗯了一声，道，“没。” 方演哦了一声，道，“那也不用再按了，都吸收地差不多了。”说着方演起身把陆其彬里面打底的衬衫拿来放到陆其彬身边，道，“穿上衣服再睡。” 陆其彬看了一眼方演，又看了一眼床边的衬衣，过了一会，居然妥协了，伸手把衬衣抓过来穿上。 陆其彬一边扣扣子，一边看方演背着身子给自己分药倒开水，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等陆其彬把衣服穿上，方演已经把药和开水拿了过来。 陆其彬把那一把消炎药和维生素之类的一口放进嘴里，然后拿着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里面的开水。 “别急，小心烫。”方演忍不住开口，又道，“老是一口气吃那么多，不苦？” 方演是挺怕吃药的，因为他喉咙细小，一些大点的药丸经常要梗着脖子喝许多水才能吃下去，等到吞完，药早就化得满嘴苦味了，所以方演每次看到陆其彬这么吃药，总忍不住咋舌。 陆其彬闻言，又喝了一口开水，尽力把药全都吞了下去，然后道，“不苦。” 方演哦了一声，没多问了。 陆其彬吃完药，又道，“帮我把手机拿来，在大衣口袋里。” 方演皱皱眉，不过还是依言把手机拿来了，递手机给陆其彬的时候，方演忍不住道，“你还有什么要的，一次说完，我马上要睡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不耐烦的神色，顿了顿，点点头，“那你睡吧。” 方演将信将疑地看了陆其彬一眼，不过掌不住确实困了，于是胡乱洗了把脸就躺上床了。 方演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日光灯，刚犹豫着要不要跟陆其彬申请关灯，忽然听到咔嗒一声，灯关了。 方演愣了愣，下意识往陆其彬那边看，陆其彬拿着手机，脸上映地一片荧光，就在方演回头的那一瞬间，他低低说了一声‘晚安’。 陆其彬并没有看方演这里，所以他不知道方演在看他。方演听到陆其彬那声晚安着实是愣了半晌，过了好久才闷闷地自己拉了被子扭头睡了。 某人真是要转性了？ · 第二天去警察局做笔录，警察局那边的人倒是很温和，按部就班地分别问了陆其彬和方演几个问题，就让他们回去了。 方演着实是纳闷，陆其彬倒是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悠然地很。 开车回医院的路上，方演忍不住就问了陆其彬这个问题，陆其彬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笑，道，“这次的事我问过朋友了，朋友说是他们内部分赃不均的内斗，结果出了事就反咬我们一口，其实完全没我们什么事。” 方演没想到会是这样，可心里还是不解，道，“分赃？为我们这事？可他们也没办成事啊，怎么会有钱？” 陆其彬闻言，冷笑一声，“这些人就跟流浪狗一样，完全没有组织。跟他们打交道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事情成了算是自己幸运，没成只有认倒霉。而且正正经经的黑道也不会做这种打家劫舍的营生，跟亡命之徒谈公平，也是天真。” 方演听到这话，心中大为震撼，沉默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陆其彬看方演神色，忽然觉得方演有些可怜，最近发生在方演身上的那么多事，竟然没有一件是真正针对方演自己的，或是因为自己，或是因为别人。 可方演倒鲜少抱怨过什么。 想到这里，陆其彬却是心头一震。 方演的确，从来没抱怨过什么…… 大概唯一有些反应的那一次也是别人给方演打威胁电话，方演转告自己并问要不要解除形婚关系的那一次。 因为陆其彬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所以只觉得方演之前是白担心，现在想一想，方演上次说出那样的话他自己已经做出很大的妥协了吧。 想到这里，陆其彬忍不住回头看了方演一眼，陡然发现方演专注时候的神情居然有点漠然。 方演从后视镜里看到陆其彬在看自己，愣了愣，道，“怎么了？” 陆其彬没想到自己偷看居然被逮了个正着，清咳一声，别过眼去，淡淡道，“没什么，想事情而已。” 方演知道陆其彬在扯谎，不过也没多问，就哦了一声。 可陆其彬别过眼看了看窗外，一会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方演，这样来回几次，方演这个被偷看的都沉得住气，陆其彬倒沉不住气了，回头开口道，“陈栋跟我说你们高中的时候组过乐队，还演出过，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学音乐？”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话，不由得皱皱眉，“陈栋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不过他顿了顿，还是回答了陆其彬的发问，“那时家里穷，供不起我读音乐。” 陆其彬本来有点没话找话，结果一问问出这么个有点尴尬的答案，他倒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方演看了陆其彬一眼，却又自己说了起来，“陈栋家里条件跟我差不多，他当时学费全额贷款，后来自己天天去酒吧卖唱，去录音棚打杂，总算是把钱还上了。这点我挺佩服他的。”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目光动了动，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没和他一样，而是直接放弃了。” 方演闻言，回头看了陆其彬一眼，半晌，他回过头，淡淡道，“因为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赚到那么多钱，也不能确定我学音乐是否能够成功。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喜欢就让父母背负这些不确定。” “可你现在这样你觉得算成功？”陆其彬忍不住否定方演的想法。 方演摇头，“对于我来说，是否成功的标准不是过得有多好，而是我这辈子活下来不会觉得对不起任何人，问心无愧而已。” 这么一句话从方演嘴里说出来，似乎显得有些庄重地滑稽了，但陆其彬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方演是这样一个人。 说完那句，方演停了半晌，忽然又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我三观其实挺不正的，总怕别人讨厌我，又自卑，宁愿别人欠我的，也不想欠别人哪怕一星半点——”说到这，方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截口不语。 陆其彬闻言，沉默了许久，道，“这不是三观不正，你想太多了。” 方演沉默不答，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 直到回到医院，两人还是这样一言不发，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而且一人一样心思。 方演是尴尬，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怎么就一时昏了头会跟陆其彬说这些，不说还好，说了，只怕陆其彬会更瞧不起自己吧。 陆其彬心情很复杂，因为他之前没有真正听过方演的想法，很多都是凭空猜测，现在想想，原来是自己看错了方演。 说来说去，之前让陆其彬不喜欢方演的地方，也就是方演的自卑吧。 陆其彬一直不懂，为什么方演能够对陌生人都那么热情，现在算是明白了，方演很多时候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而去讨好，而是为了不让别人讨厌而去讨好。 因为自卑，所以拒绝别人后别人失望的眼神大概是对自卑者莫大的打击吧。 而自卑的人无法自己获得自我认同，所以要从别人的认同里汲取营养。 至于方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陆其彬不明白。 · 两人各怀心思坐定，方演想着刚才的事，就掏出手机，准备叮嘱一下陈栋不要再把自己高中的事情透露给陆其彬。 结果他一登上qq，就看到陈栋发来的几句聊天记录。 陈栋和陆其彬的。 陈栋：我不能保证我能约到老师，毕竟剧组那边有些事很膈应人。 陆先生助理：剧组那边我们会联系，这点可以放心。 陈栋：…… 陆先生助理：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栋：暂时没有。 聊天记录之后就是陈栋的质疑。 陈栋：哥诶，这人真的靠谱吗？怎么说话看起来网络骗子的感觉…… 陈栋：你们见过？ 陈栋：？？？ 陈栋：算了，看到回复我。 第49章 这事不地道 方演看着这些消息，犹豫着纠结了一下，没有问陆其彬，自己回复了陈栋。 方演：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没错，毕竟他是陆其彬的私人助理，消息应该是第一手的。 陈栋大概也是不在线，方演等了半晌没看到回复也就关了qq。 · 中午，方演去医院外面的一家餐厅给陆其彬订餐，等了半个小时那边才做好，方演拎着保温桶回来的时候，一推门，发现陆其彬居然已经端着一个餐盘端详着，似乎要开吃的样子。 方演一下子就有点恼火了，刚想质问陆其彬怎么老这样想一出是一出，陆其彬却已经冲方演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餐盘，还道，“王思其带来的，说是一家意大利面馆的新品，样子难看，不过味道还不错，尝尝？” 听了陆其彬这句也还算合情合理的解释，方演心里倒是没那么生气了，不过他低头看了手里的保温桶一眼，有点郁闷地道，“那这怎么办？我送给护士吃了？” 陆其彬听了方演这话，只道，“先别急，你过来。” 方演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这时他才算看清，陆其彬手里的餐盘里是一团黑漆漆的面，看起来怪渗人的。 皱皱眉，方演忍不住犹疑地问道，“这好吃？” 陆其彬没应声，只低头卷了一叉子黑面，然后接着盘子冲方演递过去，“尝尝再说。” 方演真的是挺犹豫，而且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像黑暗料理，可他看到陆其彬那略带期待的眼神，纠结了一下，神使鬼差地就凑过去吃了。 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方演本来是准备直接闭着眼睛吞下去的，结果没想到那团面在舌头上过了过，居然是异常鲜美柔滑的滋味。 方演忍不住就细嚼了嚼，发现真的是好吃。陆其彬一直在注意着方演的表情变化，看到这里，默默笑了笑，把盘子搁到一边，伸手接过方演手里的保温桶，道，“你要是想吃就吃完吧，我吃自己的。”似乎是怕方演不吃，陆其彬又补充道，“这份我没动过。” 方演犹豫了两秒，低低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便伸手拿起那盘意大利面坐到对面的床上了。 陆其彬低头把保温桶打开，喝里面的党参乳鸽汤。 方演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面，却总忍不住偷看陆其彬两眼——陆其彬的行为让他有点忐忑。 陆其彬也不知道方演现在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自己喝了两口汤，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勺子，道，“程绪说他这两天回来，不过先不回c城，要去西藏那边采风再一路旅游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方演仅有的一点食欲倒是去了个干净，不知道怎么的——他最近越来越不想程绪回来了。 只见方演沉吟着慢慢的放下手里的餐盘，斟酌着道，“看上去他过得不错。” “你担心他？”陆其彬却是会错了意，扭头看了方演一眼。 方演犹豫了一下，没敢让陆其彬看出自己那点隐晦的小心思，于是点点头。 陆其彬‘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汤，没问了。方演愣了愣，忍不住去看陆其彬的神情，发现陆其彬似乎有些不高兴？ 想了想，方演低头有点萧索地笑了笑，食不知味地吃了口面。也是，自己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居然在陆其彬面前还承认自己惦记着程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都各自吃各自的，暂时两厢无话。 · 关于程绪的事情，陆其彬其实有所隐瞒，程绪在邮件里并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说要先回来探望母亲，暂时不见任何人，希望陆其彬替他保密。 陆其彬那次在看方演手机的时候，无意地看到了一个日程提醒，上面独独一个‘绪’字，陆其彬一猜就知道是谁了。 想到方演心里还记着程绪，陆其彬不知道怎么的就不是很舒服，今天说这番话一是想试探方演二是想营造一种这么多年过去，程绪对于之前的事情已经看开了的氛围。 可没想到方演居然状若沉思般地来了那么一句话，一股隐忍的痴汉味，也是气死陆其彬了。 陆其彬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前两天可以出院了，不过白拖着，他心里有个打算。 林文看上去已经在某些事情上开始动手脚了，似乎就等着自己回去给他一个机会，陆其彬就偏偏拖着，也趁机让人去查，林文到底在哪些方面留了心。 再者就是方演，看方演这几天的动静，如果自己受伤好了，方演八成就跟以前一样，天天窝在房里躲着自己吧。 头一次，陆其彬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了怀疑。 怎么自己还就不如这么多年没见的程绪吗？ 可想到这，陆其彬忽然有些悚然，为什么自己会拿自己跟程绪比？还是比在方演心里的地位…… 算了，不可深究。 · 眼看已经大年初五，陈栋工作室的活多起来陈栋就没空天天闲来无事跟陆其彬扯淡了，当然他也只当陆其彬是个助理，没事聊那么多做什么。 偏偏这个，就给了陆其彬找方演东扯西拉的由头。 这天晚上，陆其彬把自己改好的词和陈栋作曲好的demo一起记到一张谱上，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拿给方演看。 方演闲来无事，也就抽空看了一眼。 结果看了这么一眼，方演就在心里笑成了狗。 不过揣度着陆其彬的心情，方演只是神态含蓄地笑了笑，然后反问道，“你觉得这曲子怎么样？” 陆其彬何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看方演暧昧不清的表情，再思考了一下方演跟陈栋的关系，虽然这曲子他自己听不出好坏，但这么一看方演的态度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于是故意往坏里说，“曲子也就那样，感觉有些地方不顺，你觉得呢？” 方演一听这话，就知道陈栋玩过了，陆其彬也不是那么好耍的主，却也没想到是自己不会演陆其彬眼太尖，本着给陈栋打圆场的心理，方演思考了一下，道，“谱给我。” 陆其彬闻言，知道有戏，就把谱子递了过去。 方演接过谱子，拿了笔，把几处基本的和弦问题还有铺垫不顺的地方都划掉，然后在空白的地方做了备注，其他涉及到创意方面可以斟酌的东西，方演通通忽视不见。 改完谱子，方演盖了笔，把谱子递给陆其彬，道，“陈栋这曲子其实还行，就是有点马大哈，不过毕竟是初版，改改就好。” 陆其彬刚才其实看得清清楚楚，方演在某些旋律节点其实停着犹豫过，但是后来又什么都没写，分明是留了一手，现在又这么说，根本就是胳膊肘往外拐。陆其彬这么想着，自己就不爽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跟陈栋到底谁算外呢。 陆其彬接过谱子自己按照改动大约哼了一下，感觉确实比原版通顺，知道方演改的是对的，心情又略略好了点。 方演看了看陆其彬的神情，又道，“你一会直接把这谱子改动的地方拍给他吧，看起来也直观些。”说完这句，方演又立刻补充道，“千万别说是我改的。” 陆其彬瞥了方演一眼，觉得方演这话说得他心里不太痛快，不过还是答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陆其彬就把拍下来的曲谱原封不动地给陈栋发了过去。 陈栋当时看到这个谱子，就知道遇到懂行的了，也不敢怠慢，立刻说回家就改。 这下陆其彬知道方演说的没错，也发觉陈栋虽然之前表态不错但还是在敷衍自己，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有钱态度不好，人家也就态度不好地糊弄你，有钱态度好，人家就态度好地糊弄你，总归是自己不懂，所以得吃这个亏。 也算方演还有良心。 陆其彬这么想着，浑然不觉自己中午还在抱怨方演胳膊肘往外拐。 · 方演做了这事，这会正心有戚戚焉，一是担心陆其彬克制不好跟陈栋兴师问罪，不过这条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要发生的迹象。 不过方演最怕是陈栋骂自己吃里扒外拆他的台，毕竟自己当着陆其彬这个外行的面说了陈栋作曲的错处，确实有点不地道。虽然自己是叮嘱过陆其彬不说，但陈栋肯定会不爽，自己终究是做的不太好。 要是当时看出来不说，私底下偷偷告诉陈栋让他后期做修改就好了。方演默默叹了口气。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刚吃完饭，方演心情忐忑地打开qq，就收到了陈栋劈头盖脸发来的一堆质问消息。 陈栋：草泥马！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婊砸，居然出卖兄弟！ 陈栋：[图片][图片]这是你弄得吧？ 陈栋：出来，让哥揍你一顿！ 方演：…… 方演：我错了_(:_」∠)_ 过了一会，陈栋发来一条。 陈栋：说，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这么卖力？ 这……看到这么一条，方演犹豫了半晌，扯了个谎。 方演：我其实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你写的……后来才听人说的…… 这么一条发出去，陈栋语气缓和了点，其实方演也看出来陈栋没有真生气，只是有点臊得慌，想找个人发泄下，于是就顺着他说。 陈栋：其实那些我都准备改的，你也是嘴长←_← 方演知道陈栋这是场面话，不过也不戳穿，只一味认错。等陈栋心情好了点，方演才揣度着把心里犹豫的话问了出来。 方演：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改的？我没让他们说是我啊。 陈栋那边看到这句话，显然是很佩服方演的智商。 陈栋：………………………… 方演：？ 陈栋：同学三年，你的字我还不认识？ 陈栋：蠢得没救←_← 方演：大意了…… 既然是这样，就不怪陆其彬了，方演跟陈栋东扯西拉了几句，又哄了好久，把陈栋哄得高兴了，才下线。 关了手机，方演长出一口气，抬头看一眼对面床上躺着一脸悠然的陆其彬，心里忽然很是不爽。 纠结了一会，方演开口道，“以后看谱子这种事别找我了。” 虽然这件事不怪陆其彬，但方演总憋着一口气，感觉自己白做了次小人又没什么报酬。 陆其彬听着方演的语气，觉得不对劲，扭头看过来，道，“怎么了？” 方演看着陆其彬好奇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矫情，目光动了动，低头道，“算了，没事。” 陆其彬看了方演半晌，心里就猜出七八分来，想了想，陆其彬略略有了计较，翻个身掏出手机道，“陈栋说你了？我去问他。” 方演一听陆其彬这话，慌了，忙道，“不关他的事，你别问。” 方演这么一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低头道，“算了，随你。” 陆其彬看着方演一脸烦躁吃瘪又非得忍着的样子，目光微微动了动，思忖片刻，也不打开手机，只握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在手心打转，过了一会，道，“他要跟你绝交？” 方演愣了愣，摇摇头，“哪有那么严重？” 于是陆其彬又问，“那他说你什么了？” 方演目光动了动，“也没什么，我自己觉得我这事做的不地道而已。” 这会轮到陆其彬愣了，愣了一会，陆其彬嗤笑一声，“就为这个？” 方演不高兴了，“你爱笑就笑，反正以后别找我做这种事。” 陆其彬立刻又换了副严肃的面孔，想了想，道，“这事你哪里做的不地道了？他本来写的曲子有问题，你提出来而已，而且这是花钱买的曲子，他做错了还有什么理由生气？” 第50章 居然咬人 方演听了这话一时间竟有点无言以对，不过他微微犹豫了片刻，道，“道理是这么讲，但人总是帮亲的多一些。” 典型的‘方演式逻辑’，陆其彬听了想笑，不过他沉默半晌也只道，“算了，跟你也讲不通。” 陆其彬说的道理，方演都明白，可他就是做不到，谁让他本来就是个感性多过理性的人。现在听陆其彬的语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方演自己也没趣，低低哦了一声，做别的去了。 眼看方演这样，是一般人或许就从此不搭理这种没长心的，可陆其彬偏不同，一边讨厌这种性格讨厌地上天入地，一边又偏偏想把方演抓到眼皮底下来，看看他那木头脑袋里都装的是些什么腐朽逻辑。 · 到了陆其彬出院那天，刚好初八，林文说是家里母亲过八十大寿没法来，陆其彬也不想见到他，所以这个假轻轻巧巧就给了。于是变成方演照顾着一群助理把陆其彬带到医院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整理起来打包送到公寓去。 方演忙得是团团转，忽然一个上楼的间隙，方演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怎么越来越像陆其彬的私人保姆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没在方演脑海里停留多久，来来去去的人招呼好，大件小件的东西搬完，等方演拿着最后一件行李进了陆其彬房间出来，直接就瘫在了沙发上没起来。 正躺尸呢，方演忽然感觉手背上钝钝的一烫，下意识扭头，就看到陆其彬端了一个骨瓷杯坐在一边了。 方演太累，也没什么好脸色给陆其彬，自己往一边让了让，换个姿势，扭头趴着。 这样，陆其彬倒先开了口，“喝杯牛奶？刚才让助理热的。” 方演本来有气无力地趴着，听到陆其彬这句话，心里动了动，扭头道，“放那吧，我一会喝，你不休息吗？” 陆其彬果然把牛奶放下了，因为他有事求人，所以不得不放低点姿态，只见他沉吟了片刻，却先道，“你们报社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十五你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方演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立刻困意全无，起身扭头道，“真的？” 陆其彬淡淡颔首，不过他下一秒即道，“这事肯定没问题，不过我要请你帮我一件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陆其彬向来极少求人，而且这次用了一个‘请’字，可见他对自己请求这件事的看重。方演心里略略思忖了一下，猜到可能是跟主题曲相关的事，这样心里有了把握，便干脆道，“你说，我能帮得上就一定帮。” 陆其彬得了方演的肯定回复，便稳下心来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陆其彬缓缓说事的时候，神情略微严肃，却又不那么冷，带了几分奇异的认真，衬着他那张本就英俊的脸，显得格外有些吸引人。 方演听着，又微微下意识看着，一时间竟有点入神——也不知是为了陆其彬的那些话，还是那张脸。 陆其彬说完，略略垂眼来看方演，道，“你觉得怎么样？” 方演愣了愣，回过神来，自己又把陆其彬方才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忖度了一下，犹自点了点头，便道，“行，这事我尽力，不过我自身造诣也不怎么样，如果赵老师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陆其彬听到这番话，微微点点头，道，“好，这些我都知道。” 陆其彬找方演，说的就是当枪手的事，也不知道陆其彬给陈栋说了什么好话，陈栋居然劝赵恒刚重新接这个单子，赵恒刚居然也同意了，不过提了个条件。 让陆其彬自己作个曲出来给他听听水平。 虽然有些刁难，但也不算是毫无转圜之地。 可关键是陆其彬乐理只懂一点，写谱都不太熟，怎么作曲？然而他也不认识什么厉害又靠谱的枪手，让林文找人也靠不住，更不可能找陈栋，想来想去，唯有方演了。 所以陆其彬先让人把方演上岗的事处理好，再来找他，也显得自己有诚意点。 方演能答应是意料之中，只是陆其彬没料到居然也没费什么口舌就让方演同意了。 嗯，陆其彬第一次觉得，老好人这个性格也不错。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演的苦日子就来了，他白天就坐在书房里琢磨作曲，有时候想到一段好的旋律就站起来走走，拿吉他弹两下，琢磨着不对就皱着眉生闷气，琢磨对了就喜笑颜开赶紧写下来。 方演这么认真，陆其彬也不敢怠慢，而且这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每天助理送饭过来都是陆其彬亲自端到书房里，看得助理都咋舌。 方演认真做起事来就很容易忽略别的东西，所以经常陆其彬端饭上来他也不觉得饿，不想吃，还会嫌烦。 偶尔不吃一次，先前陆其彬还觉得一顿没事，后来发现方演一专注起来别说是一顿，就是一日三餐不吃也感觉不到饿。可方演前不久刚做过手术，如果吃东西还不按时，大概又要出毛病了，没办法，陆其彬只有哄。 又因为顾及着方演在创作，所以被打扰心情会不好，陆其彬就默默地劝，结果陆其彬好言好语说了几次，方演反而越来越‘放肆’了。 · 这天陆其彬特意让助理买了冬瓜筒骨汤，因为营养好一点，味道也好，而且喝汤下饭。 结果陆其彬端着汤上楼，一到门口，发现门被反锁了，顿时哭笑不得。 还好他有钥匙，打开门，就看到方演背着身子，坐得离门远远的，埋头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陆其彬这会也不急着劝他吃饭，只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方演近前看了看，发现方演是在给乐谱‘打补丁’。 打补丁就是为了让陆其彬看得懂，到时候如果赵恒刚问起来也不至于说一问三不知。 陆其彬在一边看了一会，发现方演真的是很细心，就是一个简单的和弦也会在下面仔细标注出创作灵感是什么。 方演早就发现陆其彬进来了，不过他忙着打补丁，也就没空打招呼，等着一会一起写完了再问陆其彬有哪里看不懂，再修改。 陆其彬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转过身去，走到桌子边上，盛了一碗汤，然后吹了两口，就端了过去。照例是放在方演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右上方小搁架上。 “不想吃东西就喝点汤吧。” 方演看都不看，这次没直接拒绝，而是开始打太极了，“放那吧，我一会喝。” 方演这么说，之后的事陆其彬已经可以猜出来了，第二天进来，汤还是那碗汤，某人的一会还没到呢。 既然是这样，陆其彬索性坐下来，舀了一勺汤，直接递到方演嘴边。 方演正在写一个二级和弦，猝不及防嘴唇被温温的东西碰了一下，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汤碰洒。 方演定神一看是汤勺，顿时皱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道，“大哥，不吃这一顿饿不死的。” 陆其彬不理，只道，“你写你的，喝口汤要多少时间。”说着，手里的汤勺也不拿开。 方演没办法，就着勺子喝了一口，继续写东西。 结果过了一会，又是一勺子过来，方演没好气地瞪了陆其彬一眼，喝了。 之后就是来者不拒，总算把一碗汤喝完，陆其彬端着碗走了，方演这才觉得清净了点，没想到了过了一会，陆其彬又端了一碗饭和两碟菜过来。 方演顿时傻眼，“还吃啊？” 陆其彬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碗放下，道，“要不是你胃病还没好，哪怕饿死我都不管你。” 方演一愣，自己倒是才想起这茬，心里微微有点动容，刚想说点什么，陆其彬已经拿了筷子和碗，在碗沿轻轻敲了敲，示意道，“吃不吃，不吃我喂了？” 这会方演听了陆其彬说的缘由，明白陆其彬是一片好心而不是想折腾自己玩，一听连忙自己接过碗筷道，“吃吃吃，我自己吃，多谢你还惦记我。” 方演主动吃饭，本来是再好不过皆大欢喜的事，可陆其彬不知道为什么，就从方演接过碗筷的那一瞬间之后，他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站在那看方演乖乖吃了一会饭，陆其彬似乎觉得自己的存在略微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推门出去了。 · 方演吃完饭，下意识等陆其彬进来把东西收走，于是坐在那呆呆等了一会，没人进来，方演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好笑。 陆其彬哪里像是那种天生做家务的，这次也不过是因为拜托自己才勉强这样。自己居然还习惯了。 要不得要不得。方演连连摇头。 因为吃饱喝足，方演大脑供血跟不上，想了一会旋律，哈欠就开始不停地往外冒，方演强撑着，勉力又写了几个复调，就开始鸡啄米的节奏。 困了一会，方演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扭头一看，发现房间里也没有床，愣了愣，索性直接一歪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陆其彬在客厅看了一会报纸，最近都是秦征的各种花边新闻，乱七八糟的，汪颖和张悦宁的也不少。 不过张悦宁绯闻里面偷拍到的那个男的，看上去怎么那么眼熟？ 虽然是个背影，但陆其彬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熟人，但想了半天。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想不出来，陆其彬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把报纸随手扔到茶几上，准备上楼看看方演写的怎么样了。 陆其彬其实是想让方演休息一会，毕竟方演这两天一直泡在书房里，除了晚上睡觉回房，平时都没看到他休息。 不过方演自己也不想这样，因为他作曲写东西都需要连贯的灵感，休息了之后，很可能受到别的刺激，写出来的东西就对不上号了。 陆其彬这会推门进去，发现门没锁，方演还是那个姿势，不过这会是一动不动了。 睡着了？陆其彬皱皱眉，反手轻轻关上门，然后缓步走了过去，近前一看，倒真的是睡着了。 方演趴着睡觉的姿态很好玩，跟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是枕着手臂或者偏到一边，方演是直接趴下去，额头抵着桌子，两只手把头圈起来，背微微弓着。 像极了逃跑不成的鸵鸟。 陆其彬看方演把自己圈地那么严实，也怕他闷出病来，只得伸手，一点点把他胳膊掰开，先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然后陆其彬就回自己房间拿了个小软枕过来，塞到他下巴底下，防止他磕着。 方演脸上本来没什么肉，可这会被软枕一挤，嘴边就鼓了一块，看上去软软的，有点滑稽还有点萌。 陆其彬把方演摆弄好，自己这么看了一眼，也突然觉得方演这样真好玩，忍不住就伸手轻轻拧了拧方演脸颊旁被挤出来的那块软肉。 方演其实还没完全睡着，刚才陆其彬给他垫枕头换姿势那会他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但太困了，虽然知道，可就是睁不开眼。 这会，陆其彬像是得了趣味一样，仗着方演没醒过来不知道，捏了一下又捏一下，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方演就恼了。 睡梦中刚被吵醒的人哪里有什么逻辑可言，有什么最直接的办法就上上来，所以方演也没过什么脑子，眼都没睁，直接张嘴咬了一口那个坏事的手。 陆其彬没料到方演还有这招，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就把手抽了回来。陆其彬看着手背上的牙印，盯着睡梦中还砸吧嘴的方演，恨不得冲上去胖揍他可又完全理亏，瞪了半晌，只有作罢。 他哪知道方演早就在心里笑破一百个肚子了。 第51章 用心♂良苦 这天晚上，方演通宵把补丁全部打好就去睡觉了，陆其彬本来还担心方演会通宵工作，半夜居然自己醒了一回，悄悄去书房一看，灯已经熄了。 不过陆其彬这会也不困了，于是就打开灯，他一开灯，一眼就看到书桌上那一小沓整整齐齐放着的乐谱和补丁。 心里动了动，陆其彬走过去，把乐谱拿起来一页页翻看。 方演的字很秀气，不像很多记者一样虽然写的漂亮但龙飞凤舞跟草书一般，是很规整清晰的行楷字。 一些需要用到英文的术语写的也好看，不是那种油滑的花体字，就是基本写法，但笔画转折都看起来很舒服。 像个脚踏实地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陆其彬先跟着乐谱哼了一遍，再又对着词唱了一下，居然觉得意外地搭。一时间，陆其彬有点兴奋，索性打开电脑，把谱子的旋律一点点录入打谱软件里，配上和弦，导出了个最基本的。 听一遍demo，陆其彬就拿着谱子去钢琴边上把曲子过了一遍，一边弹一边低声唱，完全忘了他没关门…… 方演本来睡得挺熟，隐隐约约听到钢琴声和哼唱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只不过就这么听了一会，方演做着梦都开始皱眉了。 为什么弹得这么不顺？而且唱的时候节奏也不对，力度完全没控制好，虚的要命。 就这么着，方演被硬生生折腾醒了。 醒过来，方演认真侧耳听了听，发现真的是陆其彬在弹，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披了件外套就过去了。 陆其彬没关门，还弹得正入神，方演进门他完全没发现——谁让方演走路也没声音。 陆其彬本来正弹到副歌□□部分，忽然钢琴里溜出一段高音滑音，陆其彬停下手来，皱眉扭头，就看到方演的一只手堪堪从钢琴上拿了起来。 见陆其彬有点恼火，方演这会居然也不怕了，只笑了笑，道，“你这么弹也不怕崴手。”言外之意就是弹得磕磕绊绊一点都不流畅。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话，目光动了动，倒也没生气，反而抬头看了方演一眼，只说，“那你试试？” 方演倒也没推辞什么，直接坐下来，把陆其彬往旁边抵了抵，陆其彬刚想起身却又听到方演道，“一起弹试试，我带你找找感觉。”说着，方演抬起左手虚虚放在了琴键上。 陆其彬见状，也伸出右手放上去。 方演看了一眼陆其彬的手，修长有力，略微有些苍白但依旧漂亮，自己的手指就略短了些。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地感慨，只淡淡道，“我数一二三，就开始。” 数完一二三，陆其彬先起头，方演配合。 方演是老手，所以不用怎么看自己的，只盯着陆其彬的手看，偶尔陆其彬在哪里有不对不熟悉的地方他就记下来。 可方演全然不知，陆其彬也在看自己。 却也并不是看自己的手，而是脸。 陆其彬看着方演仔细观察自己的手势，嘴唇时不时微微动一下，似乎在记什么，神情莫名专注。 陆其彬只觉得方演专注时候的样子挺好玩的，一边眉头微微扬起来，嘴唇抿着，眉心蹙起，平添几分稚气，特别想让人凑过去摸一摸…… 想着，陆其彬一下子忘了下一段该弹什么，手势就乱了，他连忙回过头，再看谱子。方演却已经在这时收回了手。 打了个哈欠，方演缓缓道，“谱子你还不熟，多看看再试吧。”说着，方演又道，“你只是个歌手，这次也就作曲一下，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下功夫。” 陆其彬听了这话，没说自己是一时兴起而已，只淡淡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方演困倦的神情，陆其彬本来是想让他睡觉去，可想到后天方演就得去报社上岗了，陆其彬又觉得不应该这么快放他去睡觉。 就是想和他多呆一会。 于是思忖了片刻，陆其彬道，“去我房间吧，我房间阳台上有懒人沙发，可以躺着聊。” 懒人沙发？方演在报纸上见过这个东西，当时还挺好奇的，这会听陆其彬一说，好奇大过了困意，立刻道，“好啊好啊。” · 陆其彬房间里的懒人沙发还真大，而且……似乎不是懒人沙发？一个四方形的大软垫，下面是空的，围了一圈帘子，旁边是沙发靠，人可以钻进去。 看起来比懒人沙发还舒服。 方演看了看，就脱鞋钻进去试了试。 果然是很舒服啊，又舒服又软，还暖和，方演忍不住跐溜一下就钻到软垫底下去了。 陆其彬本来在脱鞋顺便看谱子，结果脱好鞋扭头一看，方演人没了，他正在莫名其妙的当，忽然看到那个大软垫上蠕动了一下，又蠕动一下……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过陆其彬见到这样的方演，也忍不住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脱鞋，也钻了进去。 方演正躺着舒服，忽然脚板上被人踢了一下，他愣了愣，立马钻了出来，就看到陆其彬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这边。 “好玩吗？” 方演知道陆其彬在嘲笑自己幼稚，也不搭腔，立刻换了个严肃的脸色道，“谱子给我。”也只有在这方面他能在陆其彬身上挣点面子。 陆其彬一见方演认真起来，果然没在说什么，依言就把谱子递了过去，方演就开始讲课。 方演讲了一会，陆其彬却起身走了过来，钻进方演身边的地盘坐下。 “你干嘛？”方演瞪陆其彬。 陆其彬也不答话，就指了指方演手里的谱子，方演这才意识到原来注释过的谱子就这么一份，那确实得一起看，所以也就释然了，继续讲。 方演低头讲得认真，陆其彬在侧边看乐谱，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方演覆着短短碎发的干净耳根和后颈上。 方演的皮肤不是那种腻味的奶白，而是略略泛着些微淡青色的一种冷色白，靠近一点都能看到脖颈上透明的绒毛，随着的还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清新气味，像冬天干冽的雪气。 陆其彬记得自己家里备着的沐浴液不是这个味道，所以方演这边话音刚落，陆其彬便神使鬼差地问道，“你用的什么沐浴液？” 方演本来还想问陆其彬听懂了没有，却忽然听到陆其彬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方演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因为回来这三四天，他还没洗过澡……所以他揣度着陆其彬这么问该不会是闻到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了吧。 想着，方演自己抬起手臂闻了闻，再闻，再闻，除了毛衣上柔顺剂残留的一点清香，真的没什么味道，皱皱眉，方演有点怀疑自己的鼻子了。 陆其彬见方演这个举动，不由得好笑，道，“你闻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方演一听，讪讪地放下手来，诚实地道，“我几天没洗澡了，不然我现在去？”说着方演忽然想到陆其彬的洁癖，顿时觉得尴尬，起身就想往外跑。 陆其彬愣了愣，一下子没抓住方演的手，不过还好他动作也算快，下一秒他握住了方演的脚踝。 于是方演就顺着陆其彬这个动作，仰面重重地倒了下来。 还好有软垫在上面顶了一下，方演落下来的时候，正好就倒在了陆其彬胸口。 纵然是这样，陆其彬和方演也都被震了个七荤八素，等陆其彬幽幽醒转过来，方演还在天南地北不知所以中。 陆其彬看了一眼胸口的方演，默默出了一口气，先把方演移到自己的腿上，自己再缓缓坐起身来。 这边方演也逐渐回过神了，他睁开眼，吃力地抬头，就对上陆其彬正朝这边看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间，俱是愣了。 “你跑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其彬嗓子已经微微有点哑了，似乎在克制什么。 方演本来心里是有理由的，可陆其彬这么一问，他又觉得自己的理由太过于牵强，不过是没洗澡而已，怎么就那么一惊一乍了？其实方演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让陆其彬再看到自己身上什么不好的地方而已。 “怎么不说话？” “我……”方演嘴唇微微张合，也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陆其彬的脸在方演面前放大了开来，也就在方演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有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陆其彬凑得近了，更能嗅到那股清爽干冽的气息，就连方演急促的呼吸他都觉得那股气息里带了几分薄荷的味道。 方演的嘴唇有点干，这让他本来就薄的嘴唇显得完全没有存在感，陆其彬忍不住微微在那干燥的表面上舔了一下，凉凉的，些微地软。 方演本来还天上地下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因为只是干燥的表面的碰触，忽然他感觉到那么一点温热的湿润，一下子就像某个心里的漏洞被窥大了一般，方演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陆其彬。 陆其彬坐着，伸手缓缓擦拭自己的唇角，方演依旧躺在他腿上，两人都没发觉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演当头冒出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质问居然是——你把我当成谁了？ 是的，这也是方演潜意识里想问的，前两次不过是目的明确的恶作剧罢了，可这次，方演都感觉到了不一样。 陆其彬的意乱情迷不是假的，温柔也不像是假的。 瞪着面容沉静的陆其彬，方演居然心里微微泛起来几丝酸意，到底是谁？ 陆其彬沉默良久，看着一脸戒备的方演，忽然觉得自己荒谬地可笑。就像一个炸雷突然在头顶炸开，醍醐灌顶一般，陆其彬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心里对方演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什么了。 看着微微发愣的方演，陆其彬胆子忽然大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希望，于是他压抑着尽量不带什么情绪波动地淡淡开口道。 “如果说我只是想亲你，你信吗？” 很平静的一句话。落到方演耳朵里之后却被扩大了无数倍，化成万箭齐发的嘈杂声和波涛汹涌的澎湃声，可海浪过后，方演看着自己心头上那么一块孤零零立着的黑色礁石，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一次方演没有直接泼陆其彬一脸水，毕竟人家也是客气有礼，虽然是假的，所以方演默默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也笑笑，道，“男人嘛，我理解，你浴室里不是还有那些片子吗？” 本来听到前一句，陆其彬心里还是惊讶的，可听到最后一句，陆其彬本来心里一点点的希冀瞬间化为了满腔怒火。 简直是难以置信，方演居然拿自己跟那些人比？所以也是觉得自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眼看陆其彬脸色陡变，方演还没意识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被陆其彬倒转脑袋拦腰扛了起来。 陆其彬冷着脸，完全罔顾方演的抗议一径走到浴室，然后把方演一把扣进没有水的浴缸里，猛地打开花洒，淋了方演一头一身的冷水。 一边冷冷地紧紧按着挣扎着想要从出来的方演，陆其彬一边打开了壁挂电视。 刹那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浴室里。 方演猛地停止了挣扎，陆其彬也适时地放开了手，就在方演怀着一腔怒火想开口质问陆其彬是不是疯了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陆其彬冷冷的声音。 “你觉得我和这些人一样？那我就让你看看究竟是不是一样。” 方演还在愣神中，陆其彬忽然欺身上来，捏住了他的下巴。陆其彬的头发此时也尽数被淋湿，花洒还在不停地喷洒着水，两人身上很快就没有一片干处了。 方演看着陆其彬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黑色瞳孔里幽深的光，听着电视里惹人心乱地声音，只想逃走，离开，可下一秒，陆其彬就侧着头吻了上来。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那个温柔又带着润泽气息的吻，之前如果是小河淌水，这个就是惊涛骇浪。 水花在两人头顶溅开，交错的唇间尽是湿润暧昧的气息，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唾液，水是冷的，可身上却一直从最深处热了起来。 方演想把陆其彬推开，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周遭的环境这整体的氛围都压的他似乎无法逃离一般。 就像是在巨大的瀑布底下站着，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够反 抗？ 也或者说，方演的潜意识里并不太想反抗…… 第52章 自证，反证 方演的手臂被攥的生疼，嘴唇间冰冷的水和滚烫的气息来回交织。 陆其彬的舌尖早就扣开了方演禁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大方又暧昧地交换着自己身上富有侵略性的味道。另外一只手早就不老实地探到他腰间缓缓摩挲。 之前的几次玩笑或许还在方演可控范围之内，但这次陆其彬攻城略地的势头太过霸道，方演还没来得及举白旗就彻底被沦陷了。 终于，方演忍不住，犹豫着微微地仰起了头开始迎合陆其彬的吻，再伸出手，缓缓搭上了陆其彬地腰。 就在方演的手触碰上陆其彬腰的一瞬间，所有的动作立刻停止，就仿佛灯火辉煌的酒会上突然断电一般，黑暗，死寂。 方演还没有从刚才热烈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耳边又传来不规则的水声和电视里激烈的喘息声，方演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在陆其彬静止不动的唇间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 砰！！！ 方演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被猛地推开，毫无防备的他下一秒就撞到了浴缸上，头疼欲裂。 就在方演倒抽着凉气想要做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其彬冷冷的声音。 “你说我和这些片子里面的人一样，可现在看来你连我都不如，这样就把持不住了？” 方演本来还在迷蒙之中，听到陆其彬这句话，倒像是当头给他浇了一盆极冰的凉水，半晌，方演冻得打了个哆嗦，缓缓抬起头，眼眶有点微红，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表情冷漠高高在上的陆其彬，“你又玩我？” 陆其彬本来是异常气愤，这么把方演摆了一道他消气了不少，可心里也还是有些隐晦的过意不去。现在对上方演那黑沉的瞳孔，微微泛红的眼眶，再听到这句话，陆其彬心里彻底乱了套。 只见陆其彬略不自然地避过方演的目光，冷冷丢下一句‘随你怎么想’便头也不回地甩门出去了。 方演看着陆其彬离开，看着陆其彬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浴室，在冷水里沉默了三秒，方演终于忍不住，捂住眼睛低头埋进浴缸里哭了出来。 水压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眼泪溶在水里，声音也不会穿出去，就是当鸵鸟也不想让任何人发觉。 方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他明明应该生气才对，明明应该站起来就把陆其彬按到地上胖揍一顿才对。 可他没有，他就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尤其是陆其彬最后那一句话，让他心都有点微微抽搐着发疼。 甚至方演在想，如果陆其彬这个时候回来，把他扶起来，他就不怪陆其彬了。 可是没有，方演在浴缸水里哭的快窒息了都没有人来。 陆其彬背靠着瓷砖墙，头发身上还在淅淅沥沥地滴水，脚下已经积了一滩水渍，他听着浴室里面的动静，垂着头，心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痛楚这两种交错的感情。 终于，方演从浴缸里抬起头来，这时，方演脸上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了，他只是觉得冷。 所以方演动作缓慢地关掉了花洒，关掉了电视，然后赤着脚，直接走了出来。 陆其彬在听到电视声响消失的那一瞬间便扭头，朝另外一间客房走了过去——方演隔壁那间。 方演从浴室出来，低头赤脚在白色的地垫上踩了踩，忽然眼角的余光落到浴室门边的那一滩水渍上，顺着水渍的痕迹往前看去，一步步延伸到了方演房间旁边房间的那扇门。 陆其彬就站在房间里，也没有开灯，他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道方演已经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赤脚走路是最轻的，加上方演又极力克制，所以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响动。 终于，他立在了那扇红木门前。 水渍就是停止在这里的，方演低下头，看到金属的门把手上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新鲜水痕，门下却没有透出一丝光来。 这一瞬间，方演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将手掌贴在面前的木门上，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都能听到有心跳的声音。 方演呼吸略略急促了起来，终于，他忍不住伸手去拧那个金属把手，可就在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把手的一瞬间，方演像是触电般缩回了手。 这个冰冷的触感，和陆其彬那时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冷的让人心寒。 所以方演最终还是失败了，最终他还是选择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靠在这边门上的陆其彬，在听到隔壁咔哒的那一声锁门响动的瞬间，颓然地垂下了头，他是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如果方演能看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方演推开的是这扇门，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这终究，也不过是想想。 追悔莫及这个词，总是那么的受欢迎。 · 第二天 陆其彬是被难受醒的，他只觉得头疼到炸裂，浑身发热却又不断发抖，呼吸间不均匀的气息都是灼人的滚烫。 他发烧了。 烧得几乎神志不清地陆其彬在意识到自己发烧的下一瞬间想到的是，方演也发烧了吗？ 所以在陆其彬给自己的助理打完电话之后，就挣扎着起了床，往方演房间去。 方演也确实发烧了，他比陆其彬更严重，陆其彬还有点意识，他是只能蜷在床上，没法动弹了。 陆其彬站在方演门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答应，拧门把手，居然是反锁了。 陆其彬最后只能强忍着不适，又去书房找了备用钥匙来开门，这么一折腾，陆其彬倒是出了一身冷汗，愈发难受了。 门一打开，陆其彬就看到方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心里动了动，走过去，掀开被角一看。 脸色通红，呼吸滚烫。 果然也发烧了。 也不知道医生还有多久才到，陆其彬想了想，去柜子里又拽了两床被子出来，给方演裹了一床，自己盖一床，就偎在方演身边躺下了。 · 助理带医生来的时候，门铃响了四五十声，陆其彬才扶着墙去开了门，当陆其彬那张脸出现在助理和医生面前时，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助理本来还想问陆先生病的这么重怎么还起床开门？方先生为什么不在？结果进了房间一看，那个病的更严重。 没办法，只得临时又打电话，叫了另外一个助理来，一边一个。 因为都是高烧，所以打了点滴吃了药，两边都昏昏睡过去了，就剩下两个助理陪床。 这次倒是方演醒得早些，他悠悠醒转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助理把对面的窗开了一扇透气，自己就守在床边玩手机。 方演看着冬日下午的阳光浅浅的从窗户外照进来，米黄色的欧式大花窗帘在微风里缓缓起伏，再看看身边的小助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方演也没有惊动小助理，只是静静侧头看着窗外那稀疏的绿意，和远处盘旋的高速路以及隐约的丘陵。 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静。 又躺了一会，方演觉得腰背有些酸。便缓缓撑着起身坐了起来，这会助理总算是发觉了，眼明手快地凑上前来，拿了枕头帮方演垫好，再扶着方演靠上去。 方演靠着坐好，看了看一脸殷勤地小助理，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动了动，忍不住开口道，“你们陆先生，怎么样？” 方演这么问是觉得自己如果发烧成这样，陆其彬恐怕也不会安然无事。 果然，一问那小助理就答道，“哎，陆先生烧到三十九度多，也刚打完点滴，这会在房间睡着呢。”末了，小助理还脸色真诚地道，“陆先生可对您真好。” 方演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垂下头，淡淡来了一句，“是吗？” 他这么有口无心的一句，小助理听了却较起真来。 “怎么不是？当时陆先生他烧得比您还厉害，可硬是等医生给您打了点滴才让给自己打。开门也是他开的，好多事医生来之前他都料理好了，病成那样还能——” “你再说一句试试。”一个冷冷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小助理的八卦。 小助理和方演俱愣了愣，还没等小助理解释，就听到陆其彬又冷冷道，“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呆会。” 小助理一听，这会是学聪明了，二话没说就溜了出去，还‘体贴’地帮二人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沉默了许久，陆其彬刚想开口，忽然听到方演淡淡道，“坐吧，病还没好，站那干什么？” 陆其彬一听这话，目光动了动，却也不拿凳子，径直便坐到了床边。 方演不自然地往一边挪了挪，道，“小心交叉感染。” 陆其彬不听，也是一眼就看穿了，只低声道，“你是怕我，还是嫌弃我。” 方演闻言，抬头看了陆其彬一眼，又偏头去看另外的地方，只不回话。 陆其彬却是乘胜追击了，“那是两者都有？” 方演不情愿跟陆其彬怄气什么，也不喜欢他这么故意试探，索性摇摇头，“没有。” 陆其彬目光动了动，全然是把方演看穿的模样，半晌，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都不是，那你是跟我怄气了？” 方演这会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开始的行为就是跟陆其彬怄气，后来的想法反而又是另一种自我掩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冷着脸往别处看。 陆其彬知道方演下不来台，所以故意这样，犹豫半晌，伸手抚上了方演的肩膀，低声道，“昨天的事，我道歉，你别生气。” 不提昨天的事还好，一提起，方演就觉得那种从骨子里泛起来的凉意又涌了起来，也不甩开陆其彬的手，他只冷冷道，“你没错，是我自己说错了话，活该而已。” 陆其彬一听这话，更明白方演是赌气了，可他生来就不是会赔礼道歉的人，沉默了半晌，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看着方演冷冷的脸色，陆其彬自己却是先灰心了，默默收回手，起身往外走。 方演肩膀上的力道一下子消失，本来是轻松的事，可他目光却不由得跟着陆其彬过去了，眼看陆其彬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方演反而慌了。 “等等。”这两个字倒是没上弦却不由自主地被射了出去。 陆其彬其实故意放缓了脚步，本来眼看已经走到门口，料定方演是铁了心，可没想到又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立刻就站住了。 方演喊出这么一声，也没经过大脑，不过是下意识里的利弊抉择而已，等陆其彬真的站住脚，回过头，他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方演略带尴尬地小声道，“我口渴。” 这句话也算是病人常用的扯谎金句，陆其彬听了也不戳穿，顺势就下了这个台阶，淡淡嗯了一声，冲方演笑了笑，就出门去倒水了。 其实方演手边的床头柜上就摆着一个开水壶，还有水杯，舍近求远这种事，大概只有陆其彬干得出来了。 然而陆其彬怎么可能没看到那水壶和水杯，那还是他之前特意吩咐助理放在那，只为了方演一醒过来就能喝到热水而已。他这么应着只不过是不想方演面子上过不去，就装作没看见，远远地走一趟，权当帮方演圆了谎。 · 方演在床上静静坐着，放在被子里的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单，等着陆其彬回来。 过了一会，陆其彬进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水，不过方演接过来才发觉不光是水，是山楂，蜂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材泡的草药茶。 陆其彬坐下来，说话间就喝了一口，“润嗓子补气的。” 方演低头默默喝了一口，甘甜里略略带点酸味，喝下去感觉喉咙里略略发燥的感觉一下子就被抚平了，忍不住就多喝了两口。 “好喝？”陆其彬侧头看方演。 “还行。” 又絮絮叨叨聊了两句有的没的，两人似乎都把昨晚的事情忘了。 其实——哪能忘呢？ 陆其彬自知造次，也害怕惹得方演再不痛快，所以自己绝不再提。 方演心里却是想陆其彬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清楚，也许…… 第53章 踌躇，宴会 两人的心思其实是一样的，可就是心里那么些微的一个转折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喝完水，陆其彬有点扛不住，跟方演说了两句话就困了，于是自己去睡，方演休息地久，发烧过程中也都是迷糊的，没有像陆其彬一样一直操心着，所以这会也不累。 看了看周围，方演自己下床去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结果一看手机，屏幕上就飘着两条短信。 都是王思其发来的，用陌生号码发的，不过有落款，所以知道是王思其。 ——秦征的庆功宴，陆其彬带你去了吗？ ——想去的话，可以来找我。 第一句话似乎是试探，可看完第二句，就知道第一句是明知故问了。方演觉得好笑，抬手刚准备把这两句话删掉，王思其又发来了一条。 ——你猜陆其彬会带谁去？ 也不知道是一时生气还是别的，方演直接回了他一句，‘你有病’。 这句回复完之后，方演爽了，直接删除信息，拉黑那个号码。 可没想到，刚拉黑完，居然又有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关于你的一些事情，我整理发你邮箱了，愿意看就看看吧。 这次方演毫不留情地删除之后，过了许久，那边也没有再发来什么，反而是方演自己，被王思其那句话饶了进去。 关于自己的事情？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可关键是方演的邮箱还有新邮件推送提示。 最终方演还是忍不住点开了，所以说他手贱。 邮件里面附了两个附件，一份文档，一份录音。下面还附上了王思其的手机号码和一句‘欢迎随时来电’。 方演没有意义看别的，直接先点开了那份文档。文档的内容是一份保密合同，看得出来是打印档并非原件，方演忽视掉前面的内容直接读中间的重点，读完之后他感觉自己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 原来这几年，陆母一直有雇私家侦探监视自己？ 但是想了想，方演又觉得这只是个电子档，并没有签名，也许是王思其拿来驴自己的？ 想着，方演关掉了电子档，点开那个录音，想听听是什么。 结果一听，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录音的内容是方演自己在报社公寓跟邱传的一通无意义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因为本来就是无意义的电话，如果不是电话里方演自己把邱传名字说了出来，方演甚至都不知道这是自己跟谁打的电话。 居然连这个都能录下来？方演伸手摸了摸后颈，这才发觉后颈已经被汗湿了。 这下方演没办法再对这件事情掉以轻心了，调出通讯录，复制下来王思其在邮件最后的那个电话号码，然后打了出去。 一打通，那边就接了，似乎也知道方演会接，王思其笑吟吟地道，“帅哥好久不见啊~” 方演冷着脸道，“那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王思其那边听到这句话，堪堪打了个响指，悠然道，“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可下一句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这四个字倒真是用得巧妙，方演听了，心里冷笑，嘴上只淡淡道，“陪你参加那个庆功宴就是价码？” 王思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不过宴会上你得听我的。” 方演握着手机沉默了三秒，“成交。” 王思其那边略显得意地轻笑一声，“合作愉快。” 挂完电话，方演像是泄愤一般把手机砸到枕头上，随后伸手用力地捂了捂脸，末了他放开手，长出一口气，仰倒在床上。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 秦征这个庆功宴，陆其彬是不打算带任何人去的，虽然秦征故意放出消息说陆其彬会携爱人前来，不过陆其彬也完全不想让他得逞。 以为他傻？能够随便就听人摆布吗？那也未免把他看得太轻了些。 · 不过离庆功宴还有几天，也不急着准备什么，陆其彬也只把那当成一个平常的宴会而已，所以这几天还是拉着方演说乐谱的事。 正月十五已经过了，可陆其彬没有提方演上岗的事，方演自己似乎也忘了。陆其彬是故意的，因为想留住方演。方演是惦记着王思其发来的那些东西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再加上时间久了根本就没注意看到底是几月几号。 这天下午，方演跟陆其彬讲完了大调和小调的区别，又喝了一杯牛奶觉得很困，跟陆其彬打了个招呼就自己窝在懒人沙发里睡着了。 陆其彬坐在一边静静看乐谱，看了一会抬头，发现方演说睡居然还真睡了，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方演睡着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温和，因为方演骨节不大，骨头小，所以脸虽然瘦瘦的，但也不是那种轮廓分明的脸，而是又小又柔软，有点像未成年人没长开的形制。 陆其彬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就发现，手摸上去又是另外的感觉了，不像未成年人那样柔嫩，而是光滑中带了一点韧性，微微发凉，像块青玉一般。 摸完了脸颊摸鼻梁，反正陆其彬自从摸清了方演的睡觉规律就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正当陆其彬把魔爪伸向方演柔软的睫毛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陆其彬一惊，连忙抽回手，也来不及按别的，而是直接就紧摁着把手机关了机。 关完机，陆其彬扭头看了一眼并未被吵醒还在熟睡中的方演，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显出几分他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温柔神色。只见他伸手把方演搭在腰间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这才起身掀开阳台上的隔帘出去打电话了。 · 陆其彬刚刚走出门去，方演便睁开了眼，看了一会天花板，方演自己伸手摸了摸侧脸，眼神里渐渐多出了几分复杂的意味，这几次陆其彬暗中‘偷袭’他其实都没睡着，只不过是装睡而已。 而陆其彬的态度，也让方演摸不清。 方演总觉得陆其彬这么做的感觉就像是小女生玩弄洋娃娃一样，单纯好玩，甚至是恶作剧。 好多次，方演甚至有些期盼陆其彬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可陆其彬没有。 搞什么鬼？真的把自己当真人娃娃了吗？ 想着，方演竟然有些烦躁了。 方演发现，自己最近似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都有点像更年期的大妈们了——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方演知道是陆其彬回来了，连忙收回自己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调整睡姿，回复到刚才那样人畜无害天然傻白甜的表情，闭眼。 陆其彬走进来，脱鞋，在方演另一头坐下，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玩方演了，而是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给什么人回复信息。 方演静静等了一会，陆其彬没来骚扰他，他反而还觉得无聊了，可又不能这时候醒过来。于是就只能闭着眼闭着眼，过了一会，牛奶的作用又发挥了出来，方演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 陆其彬是在给王思其发微信，内容也是关于那天秦征庆功宴的。 陆其彬不知道为什么，王思其竭力劝自己不要去，陆其彬问他详细理由他一时间又开始支吾，各种东扯西拉。 陆其彬已经有点不耐烦，不想再聊了，王思其却突然发来这么一句。 王思其：刚才打你电话那么久不接还挂断我，剧组有事？ 王思其发这句话是旁敲侧击地想提醒陆其彬，拍戏的事多，这种宴会参不参加无所谓。 结果没有想到陆其彬看到这么一条消息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只见他目光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方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弯腰凑过去给方演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王思其发过去。 陆其彬：[图片]方演睡了。 王思其：…… 王思其：……………………………… 陆其彬：？ 王思其：秀死快[呵呵] 看到王思其发来的这三个字，陆其彬脸上居然罕见地显出几分笑意，不过也只是片刻，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又只剩下面无表情了。 秀死快？那也得双方都愿意才行吧。 自己这最多算暗戳戳地满足个人的恶趣味。 略带自嘲地想到这里，陆其彬突然出奇地心烦，也不管王思其后来又发了什么，关了手机，就起身出去抽烟了。 王思其那边更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拍了马腿就惹陆其彬不高兴了，是因为最后那三个字？可陆其彬也不像会计较这种事的人啊？ 纠结了半晌，王思其猜陆其彬大概是谈恋爱烧坏了脑子所以才会这么斤斤计较，也已经预备下了下一次的发言稿了，一定多多备上百年好合长长久久之类的，求人嘛，当然要哄人哄得开心。 · 陆其彬站在客厅阳台上，一口气抽完半包烟，只抽得太阳穴微微发疼才将手里剩下的半根烟按到烟灰缸里碾熄。 关于对方演的感情，陆其彬现在自己都不能十分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依他看来，这种情绪似乎有点病态，带点渴求的病态。之前他跟程绪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两人在一起就是平平静静的，很舒服，不管做什么都是，离开了也不会特别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像一些情侣那样天雷勾地火。 那一段时间，陆其彬就觉得，这样很好，比世俗的爱情要好很多，天雷勾地火无非是荷尔蒙作祟，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 可现在自己居然也会有这种蠢蠢欲动类似于想要天雷勾地火的感觉。 也许是太久没有发泄过？ 想来想去，陆其彬只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的解决方法，因为陆其彬有洁癖。 更头疼了。 “大冬天不穿鞋在这里站着，小心又发烧。”方演的声音淡淡地从陆其彬身后传来。 陆其彬愣了愣，回过头就看到方演拿着自己的拖鞋站在那。 两人目光相接，方演也不知是故意逃避还是如何，下一秒便垂下眼去，弯腰把鞋放在阳台门口的地毯上。 “我回房间睡了，你少抽烟。”方演放好拖鞋如是说。 陆其彬还未来得及出口挽留，方演便已经抓着头发，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开了。 心里略略有些遗憾，陆其彬走过来，穿上拖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或是在冷地里站了半天脚冻得太凉，陆其彬总觉得这拖鞋很暖。 大概是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吧，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再平常不过的拖鞋，陆其彬暗暗想。 · 庆功宴当天 陆其彬因为要去做造型，所以早早就出了门。方演换了一套最平常的西服就坐在房间里等王思其的电话。 想到待会庆功宴上也许会撞见陆其彬，方演总是心有戚戚，明明他跟王思其只是交易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陆其彬看到。 也不知道陆其彬会带什么人去？方演忍不住想。 然而这似乎也跟自己没关系，就像自己去不去或是跟谁去都跟陆其彬没什么关系一样。本来他们，也什么都不算…… 虽然是事实，可想到这一层，方演还是忍不住有些黯然。 就在方演自己闷闷不乐的时候，王思其的电话总算是来了。 “帅哥，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来唐朝这边，我开车带你去。” 电话来了，方演就出门，他自己也不想在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上纠缠。 · 方演到达唐朝的时候，忽然在门口看到一辆极为熟悉的车，立刻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陆其彬怎么会在这？ 也不敢再出面，方演自己急急忙忙走到对面的小巷子，给王思其打了个电话。 王思其倒是快人快语，电话一接通就道，“哈尼你在哪里？我等了你好久都没看到人呢~” 方演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略显急切地道，“你跟陆其彬在一起？他怎么也在这？” 王思其闻言‘咦’了一声，“他在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吧，你好像很怕他？”过了片刻，王思其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笑，道，“你该不会是看到那辆玛莎拉蒂了吧。” “嗯？” “这车是我跟他借来玩的~” “…………” · 方演坐在熟悉的车熟悉的位置上，身边却是王思其，这总让他觉得莫名地别扭，王思其倒是很开心，一路上不住嘴跟方演东扯西拉，扯得方演只想揍他。 好不容易到了庆功宴的位置，方演透过车窗往外一看，嗬，居然是一栋私人花园别墅。这时候别墅外面已经停了乌压压一排豪车，现场已经有很多保安在维护秩序了。 第54章 失魂落魄 王思其是有请柬的，所以下了车，他就大大方方拉了方演进门。方演不太想跟王思其亲密身体接触，悄悄想挣开王思其却被王思其紧紧攥住了手。 “帅哥，演戏也敬业一点行吗？”王思其微笑着凑到方演耳边低声道，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人私语呢喃。 方演冷冷瞪了他一眼，可方演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跟王思其翻脸的勇气，沉默半晌，只能任由王思其牵着手进去了。 门卫和一众安保似乎都跟王思其很熟，别人拿了请帖来还要确认，王思其往门口一站就有人笑着过来往里迎。 挺吃香啊。方演暗暗腹诽。 不过想想也是，王思其这种家世这种长相还有八面玲珑的性格，在他们那个阶层肯定是香饽饽，也怪道都认识了。 其实是方演不知道，王思其只在这里一处有这么个特殊待遇，不过是被自己碰巧撞见而已。 方演看着王思其笑吟吟跟那个管家聊了两句，那管家脸色忽然就变了，方演细心地留意到就是在王思其介绍方演说的是‘我对象’的时候，那管家脸色才变的。 只见那管家迟疑地笑着跟王思其寒暄了几句，等王思其牵着方演进去，那管家扭头就吩咐另外的人进里屋通报什么了。 方演把这些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心里忽然亮堂了起来，半晌，他略带嘲讽地笑看向王思其，道，“搞了半天你是想拿我来气你情人？” 王思其听到方演这话，先是目光一暗，随即轻巧地笑了一笑，“那倒不是。” 方演只当是王思其嘴硬，笑笑不说话，谁知道王思其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让方演咬了舌头。 “419而已，说成情人也太给他面子了。” “……” 看着王思其微笑的脸，方演此刻只想说，城会玩。 领着方演一径到了宴会大厅，王思其先松开了方演的手，自己去餐台上取了一杯香槟，顺便也给方演拿了一杯。 兀自跟方演碰了碰杯，王思其喝了一口香槟，末了看着方演，笑笑，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一会来找你，你自己吃好玩好。” 方演一听这话，十分意外，倒是求之不得。扬了扬手里的玻璃杯，这会方演语气也和缓起来，“那祝你玩得开心。” 王思其却像是把这客气话当了真，笑得真心实意，“那借你吉言了。”说着，王思其冲方演挑挑眉，便转身，快步往人群另外一边走去。 方演不能喝酒，就放下了酒杯，低头在餐盘里择了一块柠檬芝士蛋糕吃。 吃蛋糕的闲暇中方演看了看王思其那边，却发现他已经跟一个打扮时尚的富家小姐聊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招的人家小姐只佯羞作势要来打他。 王思其一边笑一边躲一边哄，饶是这样，也是神采飞扬，俊美逼人。 方演心里好笑，却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就自己拿起放下的一杯酒，抿了一口，酒味入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喝的。 又看了一眼王思其那边，方演把舌面上那一点酒吞下去，放下酒杯，扭头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当了这么多年记者，场面上许多人方演都是认识的，只不过没人认识方演，方演也不在意这些，径直走到外面的一条长廊后面吹风。 方演在风地里站了一会，刚把身上那种懒洋洋的热意吹散，方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管家就过来了。 “这位先生，我家少爷想请您过去说会话。” 管家说着，就低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演侧眼看了半晌，心里好笑，却仍是点了点头，跟着过去了。 ‘我家少爷’这四个字早就表明了主人的身份，方演也确实好奇，能让王思其这么大费周章故意赌气的人，想必也是个角色。 不过方演此去只想把事情解释清楚，结交什么的就不必了，只别把自己当成奸夫□□背地里给自己下黑手就行。 跟着管家穿过几重挂着枯萎紫藤花蔓的欧式走廊，方演来到了一幢小白楼前，管家先敲门通报，末了再开门，躬身把方演请进去。 秦征本人方演在报纸上见过很多次了，除了长得帅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而现在看秦征别墅里这架势，家里恐怕也是大有背景吧。 少爷什么的—— 方演还算从容地走进去，小楼面积不大，一楼里就摆着几个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老式的画像，侧边是个小房间，门半掩着，这里只能看到半张红木椅子，除了秦征大概也没谁能坐在那了。 管家推开门，方演先是抬头想打招呼，可看到秦征面容的那一瞬间，他嘴里的话没说出口。 秦征真的不太上相，他本人比报纸上看到的要俊美太多，只是—— 如果只是俊美太多，方演也不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是因为秦征的气质。 同样是冷，陆其彬是冰，那也是北极冰盖上一年四季有那么几天照得到日光的冰，可秦征不是，秦征就像是几万里海底伸手不见五指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寒玄冰。 以前，方演总觉得阴郁这个词不过是忧郁更高端文艺化一点的形容，可在看到秦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阴郁这个词确实有其根本来源。 明明灯光非常明亮，可秦征的眼睛里却似乎映不出半点光来，甚至给人一种，只有他的四周没有光的感觉。 “坐。”秦征淡淡开了口，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声音却是略带暖意的磁性低沉，跟脸一点都不搭。 方演略显局促地坐下，一抬头，发现那个管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秦征恍若无事地低头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看方演，道，“王思其不懂事，这次麻烦你了。” 方演只愣了愣，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来人家心里跟明镜似得，完全用不着解释。想着，方演笑了笑，“我只不过是跟王思其走一趟，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谈不上麻烦。” 秦征听到方演这话，目光动了动，换了个坐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正想开口，门忽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姓秦的你有完没完？我的人你也要动——” 方演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已经被两步走过来一脸怒容的王思其一把拽到了身后。 秦征被王思其这么一搅和，倒也没怒，只是挑挑眉，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抬头唤，“李管家——” 管家哆哆嗦嗦地进来，一进来就苦着脸想解释，秦征却只摆摆手，低声道，“时间快到了，我得出去见客。”说着，秦征就起身理了理领口，末了，看一眼方演和王思其，淡淡道，“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宴会也行，这里清净，如果闷就让管家带你们出去走走。” 方演一边莫名其妙一边不明觉厉，也猜不透秦征这是打的哪出哑谜。身边的王思其却早就气得脸色发青，半晌，王思其一甩方演的手，走过去，几乎是面对面跟秦征吵了起来。 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王思其说话的声音很低，可表情却是咬牙切齿，语气也很急促，秦征不过是偶尔淡淡若有若无地插两句，最后眼看王思其较真上了，秦征忽然脸色一沉，用周围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别闹’。 方演一听，心想这会要完，当众不给王思其面子，估计得打起来，可没想到王思其听到这句话，恨恨瞪了漫不经心的秦征半晌，居然蔫了。 方演正在莫名其妙，王思其忽然咬着牙走过来，一把拉住方演，道，“我们从那边出去。” 方演虽然不明就里，但王思其既然要说走，他也不想留，于是就跟着王思其转身离开。 可刚转过身，方演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笑，只笑得他身上发冷。 再回头看王思其，脸色也是难看得可怕。 方演虽然很想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缘由，但感觉这是人家的私事，想想，也就还是没问。 方演被王思其拉着东拐西绕，走的完全不是来的路，可走了两三分钟，居然还真的又看到了宴会大厅。 看来王思其对这里很熟啊，那就更是他们的家务事了。这么想着，方演偷偷瞥了一眼脸色冷冷的王思其，忽然有点庆幸自己刚才没多嘴。 更何况，那个秦征分明就把王思其拿捏地死死的。 有自己这个炮灰什么事吗？简直是多此一举。 方演现在只想早点回到宴会上，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回去找王思其要到自己想要的资料，把这事快快了了。真不是个事—— · 两人回到宴会大厅，秦征已经被众多人围着敬酒了，方演正想着怎么开溜，王思其却主动放开他，又换成那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四处调戏富家小姐玩了。 这会，方演算是明白了王思其这么做的内涵了，想着，方演忍不住瞧了一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秦征，只见他应酬众人笑得彬彬有礼，可在低头喝酒的时候，余光却总是不经意就朝王思其在的地方去了。 秦征面上的笑容是从始至终一分都未变过，只是每喝一杯酒，他眼底的笑意就会浅下几分。 方演看着这两人演戏，也是在心里笑得打滚。 真是太好玩了。 不过看着两人演了一会戏，方演就觉得牙齿发酸了，摇摇头，转身去餐台上拿了盘子，挑挑捡捡盛了半盘子点心，端到外面去吃。 毕竟是有钱人家，点心都做的特别可口，方演一边尽力地吃，一边往大厅里乱看，每看到一个明星就默默观察一会，再换下一位。这样以后出去夸口，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吃着吃着，方演有点腻，低头把叉子放下，摸了摸胸口，打了个嗝，准备进去拿点饮料喝了就滚蛋。 刚走两步，方演忽然停下了，因为他看到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陆其彬。 方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退到一颗盆栽树后面，虽然知道陆其彬会来，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而且，陆其彬带了伴。 那人穿一身白色西装，一直侧着头跟陆其彬说话，两人的样子像是很亲密，因为方演看到陆其彬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不是那种敷衍旁人客套的笑，而是一种很熟稔的笑。 方演看着看着，手就无意识地攥紧了面前的树枝。 陆其彬走了两步，就有人迎上来跟他打招呼，那人很热情，陆其彬也就停下来跟那人客套着寒暄。 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也跟着停下，就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方演此时恨不得冲出去跑到那个白色西装男子面前，看清楚他是谁，可方演不敢。 终于，陆其彬跟那人寒暄久了，白色西装男子似乎是一直站着有些闷了，就扭头往四处看。 就在那白色西装男子目光无意识移过来的那一秒，方演看清楚了他的脸。 方演就在那一瞬间魂归九天外—— 几乎是下一秒，方演完全忘记了手里还攥着盆栽常青树的树枝，转身夺路而逃。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盆栽便被方演拽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大厅那边不少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天已经黑了，所以人们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慌不择路地往庭院深处跑去，顿时一片惊呼，都以为进了贼。 秦征倒是很镇定，挥挥手，几个保镖过来，他吩咐了两句，保镖们就应声追了过去。 场中人皆是神色未定，不过秦征笑容可掬地说了几句玩笑话又吩咐开了灯光跳舞，大厅里的气氛才又渐渐活络了起来。 只有陆其彬，静静看着方演消失的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白色西装男子回头关切地看向陆其彬。 陆其彬沉默着摇摇头，半晌，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白色西装男子，淡淡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第55章 事实？真相？ 在看到程绪的那一瞬间，方演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去哪里，等方演微微缓过神停下步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一个花园。 花园里虽然有灯，但方演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踌躇着看了半晌，也不敢往前走，只能顺着记忆里自己来的方向扭头往回找路。 方演自己都是慌不择路，追上来的陆其彬也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跑了一段，没看到任何人影，陆其彬也只有停下步子，慢慢走，慢慢看。 方演往回走了大概几十米的样子，微微清醒过来，忽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太蠢了。程绪回来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在看到程绪和陆其彬在一起的时候，方演感觉自己那一瞬间脑子都炸了，什么都不敢想，不敢看，本能地就想跑。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可能是方演运气好，走了两段路，方演忽然发现四周有点熟悉，打起精神四处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管家带他来过的一段路。 虽然天色已晚，但那走廊上垂下来的紫藤花蔓，方演是认识的。 于是方演也就凭着记忆，一步步往回走。 其实那个管家带方演走的是小路，从大厅的后门绕出来的，大厅后面又是一排排供人休息的空房间，空房间走到了尽头才是大厅的后门。 这会方演就站在这个走廊上，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 靠近大厅后门的那个房间开着灯，门也半开着，可后门却是关着的，方演要过去，必须经过那里，还要开后门，这样势必就会被屋里人看见…… 正在犹豫，方演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接着就是一声酒瓶碎裂的巨响。 方演一愣，也顾不得什么，走近两步，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就朝门里看。 王思其和秦征 两人对峙着，脸色都很难看，王思其脚边一堆酒瓶碎片，而秦征的头发全都湿透，还在往下滴着酒水，眼神是愈发阴沉可怕，但王思其居然不甘示弱，也这么冷冷地瞪回去。 方演看着这二人一副一触即爆的架势，默默摸了摸额头上冒出的一层冷汗，心想自己怎么运气这么背…… 想着，方演刚退后两步准备悄无声息地溜走，忽然又听到屋里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王思其一声闷哼。 方演害怕这两人打架弄出什么事来，忍不住又往前一步朝屋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 ………………………… 王思其正被秦征掐着下巴按到墙上强吻，那叫一个激烈—— 方演的脸瞬间变成囧字，刚想着这里大概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扭头就想走，嘴巴忽然就被人从身后稳稳按住了。 方演脸色一变，抬腿就想踹，耳边却传来一个极为熟悉，带着些许热气的声音。 “是我，别出声，慢慢走。” 陆其彬…… 虽然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别扭，但方演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其彬这个声音，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乖乖跟着他往后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差不多已经看不见那个回廊了，陆其彬这才松开捂着方演嘴的手。看着方演喘了几口气，回过神来，陆其彬才淡淡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方演本来还想问陆其彬怎么带程绪来了，可听到陆其彬这话，自己倒愣了，他也不能说是王思其，因为王思其跟他交易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涉及到陆其彬，真的说了肯定就瞒不住了。所以方演犹豫着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我……跟我一个记者朋友来的。” 这个宴会秦征确实邀请了记者，但也都是驰名一方的名报大记者，方演根本没机会认识的那种——所以陆其彬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方演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个谎完全没有可信度，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其彬居然也不说破，只淡淡哦了一声，就掏出手机打电话。 方演见他打电话，没来由的心虚，忍不住问道，“你干嘛？” 陆其彬在等接电话的空当瞥了方演一眼，道，“让司机来接你。” 方演还想再问什么，不过陆其彬电话那头已经接通了，看着陆其彬在讲电话，方演也就不好打扰什么，只有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陆其彬在电话里简短地吩咐了司机两句就挂了，末了，他扭头看向方演，淡淡道，“走吧，我先带你过去。” 方演这会，除了听话，也只有听话了。 陆其彬在前，方演在后，两人静静走在鹅卵石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方演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的陆其彬，每次得到的都是个默然的背影，看了几次，明明陆其彬什么都没做，方演自己倒忍不住心塞了。 眼看快要走到大门口了，方演终于犹豫着发了话。 “程绪……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其彬听到这话，步子略略顿了顿，不过还是往前走，过了一会，才听到他淡淡道，“前两天吧，今天碰到他他告诉我的。” 本来听到前一句方演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可听到后面一句方演心里又略略活泛了起来，忍不住道，“你们今天才遇上？” “嗯。” 以往陆其彬回话如果只是这么嗯了一声，方演肯定格外不满，不过今天听到这声嗯，方演倒是有点高兴，说不出来的高兴。 答案满意了，方演也就不再多问了。 到了大门口，司机已经在外面等，陆其彬跟门卫寒暄了几句就把方演送了出去，临上车，方演心情都还算不错，忽然想到什么，方演扭头看向陆其彬道，“我这么回去了你等会用车怎么办？要不然一起？” 说完这句，方演就发现自己又在犯蠢了，陆其彬又不是只有这一台车，怎么可能没车用。 方演正想解释呢，忽然听到陆其彬淡淡说了一句他非常不想听到的话。 “没事，等会我坐程绪的车顺路回来，顺便带他上我们公寓坐坐。” 方演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不过他也不能让陆其彬看出来，只有低头假装系安全带，顺口道，“好，那你先去吧。” 陆其彬闻言，看了看方演低下去的头顶，又扭头跟司机说了两句什么，居然真的就走了。 汽车发动，方演坐在副驾驶位置，脸色没来由地阴沉。 司机都看出来方演脸色不好，开了一会，忍不住问，“方先生跟先生闹别扭了？” “啊？”方演一愣，随即嘴角抽搐了一下，摇摇头，“哪里轮得到我跟他闹别扭。”后面一句‘他眼里向来看不到我这个人’方演没说出来，不过却也是他最想说的。 那司机揣度了一会，想到什么，忽然道，“今天先生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程先生，方先生也认识吧？” 听到司机说程绪，方演不自觉地就提起了注意力，略略掩饰了一下脸色，点点头，道，“嗯，我们是同学。” 司机听了立刻说一声‘难怪’，忽然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方先生你要小心点，我总觉得那个程先生对咱们先生有意思。” …… 方演听了这话首先是心里一紧，不过随即便不动声色地道，“不可能，程绪不是那种人。” 眼见方演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司机倒是有点急了，道，“怎么不可能，刚才坐车那个姓程的硬要拉着我们先生坐后座。我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楚呢，后来两人说话说到一半，那个姓程的就把手放到先生兜里了，还笑得那么暧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听到最后，方演放在座位另一边的手早就攥地死紧，可听完这段话，过了半晌他又缓缓松开了手，半晌，只听他漠然道，“你别乱说了，小心陆其彬听到，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方演就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不再搭理司机。 那司机本来是指望方演跟他同仇敌忾，结果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警告话，自己觉得没趣，也就闭了嘴，似乎还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方演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不停闪过的大盏霓虹灯出神。 这个司机的人品方演是知道的，虽算不上十分好，但也犯不着因为什么事去污蔑一个之前都没见过的人。他说的，倒八成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警告，一是方演怕他多嘴说出去惹得陆其彬大发雷霆也败坏了陆其彬的名声，二是就算这事是真的，自己知道了也没什么资格质问陆其彬。 毕竟比起跟陆其彬真正谈过恋爱的程绪来，更像小三的反而是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形婚爱人吧。 想到这，方演略略垂了眼，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痛快了？ · 回到公寓，方演自己冲了澡就锁了门躺上床，戴上耳机听音乐，不让自己想刚才那个司机说的那些话。 方演听了一会音乐，似乎隐约听到有敲门声，可也不能确定，犹豫了半晌，他起身开了门。 一开门，陆其彬就站在门外，方演心里微微动了动，拉下一个耳机，道，“有事找我？” 陆其彬还未开口，一个白色人影便从后边转了出来，冲方演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啊，方演。” 方演沉默半晌，看了一眼程绪身边的陆其彬，定了定神，也回头看着程绪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出来坐吧。”这次是陆其彬开了口。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依言去了客厅。 分别坐下，陆其彬和方演在茶几这边，程绪坐对面。 陆其彬拿着茶壶，一人倒了一杯清茶，热气腾腾地依次放过去。 先是程绪，再是方演，其次陆其彬自己。 就这么一个放茶的次序，方演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镇定了一点。 程绪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端起茶来微微抿了一口，忽然淡淡笑道，“以前听别人说还不信，现在发现倒是真的，两人相处久了果然越看越有夫妻相。” 方演一愣，后来回味过来程绪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也没觉得开心，反而莫名尴尬。 倒是陆其彬摇摇头，“少拿我们取笑，有事就说。” 程绪闻言，又笑了笑，“我都说了我是找方演有事，你瞎搅和什么？一边去。” 陆其彬听了这话，皱眉看了程绪一眼，程绪这会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倒像是认真的。陆其彬跟程绪对视半晌，收回眼，安抚似得看了看方演，拍拍他的手，居然真的一言不发地就起身离开了。 陆其彬一走，方演倒是有点坐立不安了，他完全想不出来程绪想要单独找自己说什么。 而程绪看着陆其彬走到自己房间去又关上了房门，这才扭头看向方演，道，“你是真的想和陆其彬在一起吗？” …… 一开头就问这么一句话，方演真不知如何回答，可看程绪认真严肃的脸色又不像是挑衅之类的，沉默半晌，方演犹豫着点了点头。 程绪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半晌，他开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听了，你还能坚持你的看法，那就当我没说吧。” 方演目光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道，“你说。” 方演这话说完，程绪反倒不急了，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当年，不是因为我得了什么精神疾病陆家才反对，我家才那么闹的。因为——” 说到这，程绪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当年去国外的时候精神还正常得很，压根没有得什么精神疾病。” 方演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脑子瞬间全乱了。 看了一眼方演震惊的表情，程绪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你当年就不觉得蹊跷吗？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碰到那么一点事就精神崩溃。还有后来学校里传的那些另类理由，什么陆其彬逼我出柜，全是子虚乌有，真相根本就不是你们听说的那个样子。” 第56章 疑似吃醋 方演其实从程绪说他当年没有得精神疾病就隐隐猜到这事不对，现在听程绪这么些话，更是心一点点往深渊底下沉。 程绪看着方演的表情变化，却也不急着说什么，半晌，反问道，“你和陆其彬一起这么多年，真的就没看出他身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方演沉默不语。 只是看着方演的神色，程绪反倒明白了，只见他思忖片刻，失笑道，“我倒忘了你的脾气，还这么仗义——”笑着，程绪却忽然在下一秒凑过来，面色严肃地低声说了四个字。 “小心苏雯。” 这四个字程绪说得既轻又快，方演还没回过神来，程绪便已迅速地抽身而去。 等到方演迟疑着抬起头，对面的程绪已经恢复了方才好整以暇的坐姿，面色淡然，就像他从未说过这四个字一样—— 方演在心里把程绪说的那四个字琢磨半晌，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程绪瞟了方演一眼，眼里含了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动了动，程绪忽然扭头朝陆其彬房间那边高声道，“陆其彬，出来，我要走了，你不送我吗？” 方演还以为程绪会把陆其彬叫出来再聊聊天，没想到程绪只跟自己这么说了两句话就要走。这会方演就又想起刚才自己在心里小肚鸡肠想程绪的那些话，顿时心生歉意，反而觉得招待不周了，于是恳切地道，“要不再留一会？” 程绪看了看方演，又看了看那边正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陆其彬，淡笑着摆摆手，“不留了不留了，留着长针眼吗？”说着，还冲方演挤挤眼。 方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程绪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悟到了，不由自主地瞪了程绪一眼，脸可疑地红了。 陆其彬走出来，看到笑得开心的程绪，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红的方演，莫名其妙，站住脚，看向程绪道，“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程绪笑完了，定定神，起身走过去拍拍陆其彬的肩膀，道，“好好照顾方演。” 程绪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陆其彬听了纳闷，不过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这话一开口，方演和陆其彬都要留，不过程绪虽然淡淡笑着，但也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程绪不留，两人没办法，最后陆其彬拿了钥匙，陪方演一起送程绪下去， 送到楼下，程绪就死都不让两人再送了，上车的时候还扭头笑眯眯地让方演改天去他家喝茶，不然就没机会了。 方演觉得今天的程绪异常奇怪，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敷衍着应付，陆其彬神情倒还是没什么波澜起伏，淡淡的。 等送走程绪，方演回来，忍不住就问陆其彬，“你觉不觉得程绪今天状态不对劲？”想了想，方演也不敢肯定，又道，“还是被国外open的风气传染了？” 陆其彬淡淡瞥了方演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程绪他父亲过世了，今天喝的有点多，所以状态不对。” 方演瞬间呆立当场，沉默了半晌，陆其彬看着方演神色不对，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方演就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陆其彬这下也愣住了，半晌，只得跟在方演后面跑了出去。 电梯房就是麻烦，方演十几层楼坐下去，急得想要踹门。好不容易出了电梯，方演脚下不停地直奔停车场，可到了停车场，哪里还有程绪的车？ 站在停车场的空地上，呆呆吹了一会凉风，方演算是回过神来了。 天啊…… 方演伸手崩溃地捂住了脸，居然是这个原因。 这会陆其彬也远远追了过来，看到方演的样子，陆其彬眉头动了动，放慢了步子，缓缓从方演背后靠了过去。 “怎么了？”立在方演身后半米的地方，陆其彬低声问。 方演此刻心里一团乱麻，半晌，他回头有些怨怼地看了一眼还不明情况的陆其彬，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陆其彬似乎并不知道，程绪的父亲在程绪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方演反而愣了，沉默了片刻，无力地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太一惊一乍了，想错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的神情，略微迟疑了一下，也没多问，只道，“早点上去吧，外套都没穿，不冷吗？” 陆其彬这么一说，方演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空旷的大风里站了半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陆其彬见状，反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本来他是直接想给方演披上的，可动作进行到一半，他自己停了，换手递到了方演面前，闷闷道，“披着吧。” 方演看了看眼前的黑色西装外套，略迟疑了一下，却也没拒绝，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来披上，两人就一起回去了。 · 程绪静静坐在车里，凝神看着车窗外快捷酒店广告灯上的彩虹条一闪一闪，看了半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碰面了？”对面似乎一直在等程绪的电话，一接起来便是这么一句。 程绪淡淡笑笑，把手里的钥匙转的哗哗响，“碰面了，两个都见到了。” “方演怎么说？” “他不干。”程绪停了手里的动作，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溜，沉沉地就坠下去了。再低头往里看了一眼，程绪淡淡道，“方演性格是这样，本来我也没指望他能帮忙。” 对面那边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他不是爱你爱得要死？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程绪哼笑一声，不为所动，“多少年前的旧账还拿出来翻，你这招挑拨离间也用的太老了。” “那陆其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照旧而已。”说完这句，程绪脸色沉了沉，道，“我只动苏雯，陆其彬和方演的事别让我沾手。” “哟，这么讲意气？” 程绪正想开口，那边冷笑一声，又道，“是不是看他们俩那么恩爱，没把握了？怎么不把当年的事干脆说明白，也让陆其彬看看他妈到底是什么嘴脸——” “激将法对我没用。”程绪淡淡打断了对面的话，又道，“苏雯欠我的，欠我爸的，我会一笔一笔跟她算清楚。我不当小三，也不是怨妇，你那些歪主意别打在我身上。” 程绪这些话说完，那边沉默了许久，就在程绪以为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在听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极慢的淡笑，“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苏雯的破绽，证据我是拿不到了，不过你倒是大有机会。” “你说。” “一份文件，在陆宅东边……听清了吗？” “知道了。” 说完这句，程绪不假思索地挂了电话，本来，与虎谋皮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既然已经拿到了有用的东西，那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只很有心机的母老虎。 · 出了电梯，方演在前面闷闷地走，陆其彬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进了门，关了门，陆其彬方才开口，“你是为程绪他父亲的事情担心？” 方演一愣，没想到陆其彬知道，心里反而愈发不痛快了，忍不住回头想说点什么。可回过头，方演对上陆其彬那双漆黑有神的眼睛，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看这眼神，方演觉得陆其彬是知道的。 果然陆其彬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把呆立在客厅门口的方演拉进屋里。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坐下，陆其彬开了口。 “程绪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有事，那就不要让他看出来。我不想让他自己都顾不上还要来安慰我们。”说完这句，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懂吗？” 方演沉默，过了一会，他张了张口，最后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其彬凝神看了方演片刻，发现方演神色确实平静了下来，点点头，道，“那就早点休息，你今天也累了。” 方演听了陆其彬这句关心的话，心里忽然没来由地烦躁，终于，在陆其彬起身的时候，方演忍不住道，“你不觉得程绪有什么事在瞒你吗？” 陆其彬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向方演，“程绪对你说什么了吗？” 方演一愣，想起那四个字，却又本能地摇头。 陆其彬看了方演半晌，道，“程绪如果真有事想瞒着，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事，就不会担心你说出去。所以现在——” 陆其彬转过身坐下，“不是程绪有事瞒我，而是你瞒我。” 陆其彬这句话一出口，方演背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觉程绪真的是‘用心良苦’，可这该怪程绪吗？他其实大可不必把这件事告诉方演。 “嗯？”陆其彬淡淡的疑问声打断了方演的沉思，方演回过神来，只觉得脑子里更乱了。 方演不说话，陆其彬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不过最终他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垂了垂眼，道，“你向着他我也不怪你，只不过——”说到这个‘只不过’陆其彬微微蹙眉，“程绪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吃大亏，你自己别头昏才好。” 说完这句，陆其彬淡淡看了方演一眼，转身上楼。 方演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陆其彬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着陆其彬的背影都感觉到陆其彬在生气。 一夜无眠。 · 方演很是懊恼自己昨天一时嘴快，现在陆其彬生气了，说什么都圆不回来。本来方演想，也许时间久一点，陆其彬就忘了这件事，可没想到第二天程绪就一通电话打给方演说要请他和陆其彬吃饭。 方演犹豫了一下，嘴上答应了，可挂了电话却想着先不告诉陆其彬，到时候再扯个理由，把这个饭局推了。 然而方演刚挂电话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陆其彬站在门外，面色淡淡地冲着方演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道，“程绪请我们吃饭，去吗？” …… 能说不吗？ 不能。 · 开车去餐厅的路上，两人全程无交流，陆其彬面无表情，泰然自若，方演却是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该下车了，方演连忙低头去解安全带，安全带刚解开，他耳畔忽然响起陆其彬淡淡的声音，“领带又没打好，我看看。” 方演来不及回头，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领口，紧接着陆其彬的头也凑了过来，就在离方演额头两寸远的地方，这会方演满眼里都是陆其彬微微抿着的淡色薄唇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陆其彬今天打领带的手法异常地慢，还靠的特别近，一点点抽出来，再绕个圈□□去，领带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打转，方演看着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陆其彬目光就落在方演领口位置，这会方演喉头一动，他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淡淡勾了勾嘴角，陆其彬把总算打好的领带一点点塞进方演西服里，虽然隔着厚厚一层羊毛背心，但方演仍然是觉得……陆其彬这货在乱摸！ 按了按领带结，陆其彬微微吐了口气，轻轻吐出两个字，“好了。” 方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想低头，下巴忽然被人轻捏着转了过去，接着，方演的眼睛就和陆其彬的对上了。 只见陆其彬非常自然又蜻蜓点水般在方演嘴角亲了一下，这才松开手，懒然道，“下车吧。” …… 陆其彬亲得是一脸理所当然，方演自己都差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愣了半晌，方演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回过神，方演扭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绪已经站着倚靠在车窗边了，这会程绪脸上一脸玩味的笑意，想来是把刚才的经过都看了个全。 方演愣了一秒，红了个柿子脸，回头便狠狠瞪了陆其彬。 陆其彬倒像是瞎了一般，对方演恶狠狠的眼神视而不见，只道，“下车了？” 方演无语。 程绪在一边看着这两人，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秀死快啊。” 第57章 疑云重重 陆其彬是罪魁祸首，这会倒是脸不红心也不跳，方演听到这句秀死快，也不知道为什么，脸蹭一下就红了。 程绪静静把方演脸色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动了动，忽然道，“进去吧，一会大厨等的不耐烦该罢工了。” 对于方演的脸色变化，陆其彬看到也当做没看到，停好车，伸手把方演的手拉过来，下车。 方演下意识想挣开陆其彬的手，陆其彬却也不看他，只是紧紧地握住，趁方演略一挣扎，陆其彬手指微微一伸，换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这下就更拧不开了。 没办法，方演只得抿着嘴唇由他去了。 其实方演很不明白，陆其彬为什么要在程绪面前来这套，虽然看上去程绪并没有不高兴之类的，但方演自己觉得尴尬，总觉得陆其彬这样，有点故意煞程绪的面子， 程绪选的是一个有落地窗的大包间，走过去，窗帘一拉开，就看到外面一片灯火闪烁，大城市的夜景总有一种令人惊叹的繁华美。 点上蜡烛，打开仿制的旧式黑胶唱片机，醇厚优雅的古典乐就从唱片机里流淌出来。 气氛非常好，可方演总觉得这气氛和这里的人一点都不搭，明明说好了是朋友间谈事情，怎么搞的像情侣约会似得？ 而且是三个人…… 陆其彬倒是一脸淡定地坐下，程绪就坐到了陆其彬旁边，方演看了看脸色镇定的程绪和陆其彬，虽然心里有点发怵，不过也还是在程绪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方演坐下，程绪就开了口，“我父亲去世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 没想到程绪一开口就是这个话题，方演愣了，没敢接口，程绪反倒笑了笑，道，“今天这里这么布置，是因为我爸和我妈生前最后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在我家里就是这么布置的。” 方演抿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程绪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反倒是陆其彬，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道，“那今天这顿饭，你请我们来要做什么？” 程绪淡淡看了陆其彬一眼，笑得有点无奈，“这次送我爸的骨灰回国，本来我想请几个亲戚一起来送他，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来。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现在还能联系上的，也只有你们两个。所以——” 程绪顿了顿，道，“你们这次能陪我去吗？” 陆其彬垂眼想了想，道，“行。”说完，忽然就要起身，方演以为他被程绪莫名其妙的行为惹生气了，不耐烦再呆，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了陆其彬的袖子。 谁知道陆其彬略显疑惑地看了方演一眼，随即哦了一声，道，“我出去抽根烟。” 方演一愣，这便松开了手，陆其彬这下却又反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又冲程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陆其彬出去带上门，程绪喝了一口面前的酒，忽然笑了笑，道，“他还是这么随意啊。”说完这句，程绪又挑挑眉，低声道，“其实我猜他是不想跟我说话。” 方演额了一下，心里反而也有点这么觉得，毕竟程绪这次做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本来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非要这么神神叨叨地弄个包间，还布置成他父母结婚时候的样子。 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方演这话也就自己想想，没敢说出来，毕竟他跟程绪还没好到那个程度。 程绪看着方演的脸色，心里早就猜出个□□十了，轻笑一声，垂眼看酒杯里冒着浅浅气泡的香槟，忽然道，“我只是想试试他。” 程绪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不过意思却是很清楚了，方演不由得眉头一紧，道，“试……什么？” “不过是试试，看他知不知道他妈做过的那些事。”说完这句，程绪无所谓地笑了笑，“可看来他妈还算口风紧，没敢把她害我爸的事透露给他。” “程绪。”方演忍不住开了口，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嗯？”程绪悠悠然喝了一口酒。 “你告诉我，你这次回来不会是想要报复吧？”方演试探着把这句话说出来，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没想到程绪比他想的还坦然，直接把杯子一放，目光灼灼地看向方演，“为什么不？” 方演倒抽一口凉气，思忖半晌，忍不住劝道，“可你这样，陆其彬怎么做人？” 程绪微微吐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向方演，道，“所以我才要告诉你啊，要是你爱他，你大可以把我卖了，再让他去告诉他妈，七年前被她算计过的男生，要回来报仇了。” 方演沉默半晌，纠结着道，“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说——” “不。”程绪猛地打断方演的话，“我不知道。” 方演看着程绪，等他的下文。 程绪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点酒，也不喝，只看到那酒液微微在杯里晃动，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人是会变的。” 说着，程绪笑了笑，“你现在都能和陆其彬在一起，我怎么能确定你还和当年一样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替我保守秘密。更何况，爱人本来就在朋友之上。”说着，程绪淡淡瞥了方演一眼， “所以你不信我？”方演语气微微有点发凉。 “没有。”程绪一口否认，“我信你，所以才会告诉你要小心苏雯，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也信我。” 方演听到这话，只觉得嘴里微微发苦，半晌，他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也求你一件事。” 程绪目光动了动，道，“你说，不用你求。”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那么我想请你无论怎么报复，都尽量不要牵扯到陆其彬行吗？” 程绪淡淡一笑，“当然，我和他还是朋友，不会故意去害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绪看了方演一眼，他确信方演眼神里只是关心而不是刺探，手里停了停，淡淡道，“苏雯自从陆明昌去世之后就开始做房地产，她之前一直想让陆其彬接替她，可是陆其彬并不喜欢。这些倒是题外话了——” 说完，程绪笑笑，目光却忽然变冷了，“本来我没有关注过陆氏的生意，可直到我被迫出国的那个时候，无意间看到一篇新闻，关于房地产和拆迁的新闻。后来我就联想到陆氏这几年发展的势头，感觉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 程绪提到房地产和拆迁，方演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不会那么巧吧？怎么会？ 然后又听程绪淡淡道，“上面有时候要做什么大工程，地铁或是高架，就得拆迁，有时候工程太大，上面会直接外包给想买那块地的房地产公司或是其他的拆迁公司。很多时候拆迁的资金不足，工程又紧，就得用特殊手段了。”说到这，程绪笑了笑。“上头派下来的人自然精明，他们知道自己办好了有油水赚，就算下面失误了，自己也绝不会是重头打击对象。” 说到这，程绪不说了，看了一眼方演，道，“你是记者，我们也都是学新闻的，这里面的弯弯绕你不可能不懂。” 方演当然懂，嘴唇动了动，半晌，明知故问了一句，“所以陆其彬妈妈也是靠这个……” “是，不然我也不可能有信心查她。”程绪说完这句，又道，“当然，她敢这么做，上头肯定有人兜着，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大概倒霉的就是我了。” 方演听程绪说的轻松，自己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忍不住，道，“这种事情你确定要查？牵扯太大，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家在做……” 方演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推断说了出来，程绪看着方演，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开来，反问，“其实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是不是？” 方演摇头，心乱如麻，“我不知道陆其彬妈妈会跟这事有关系，但之前接触到跟陆其彬家里有联系的另外一家企业也是做这个的。” “哦？”程绪扯了扯嘴角，“汪还是王？” 方演骤惊，“你知道？！” 程绪抿嘴笑而不答。 就在方演急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手机响了，方演看了一眼对面的程绪，程绪冲他勾勾下巴，示意他接。方演无奈，拿出手机一看，陆其彬。 连忙接了电话，方演就听到陆其彬在对面淡淡道，“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司机就在楼下，一会你吃完了就回来。” 方演愣了愣，嗯了一声，刚想着要怎么跟程绪解释，忽然听到陆其彬道，“电话给程绪。” 方演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程绪，略不情愿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程绪看到方演递过来的手机，挑挑眉，接过来，淡淡‘喂’了一声。 方演有点如坐针毡，一直注意观察着对面程绪的情绪变化，总有一种陆其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来兴师问罪地错觉。 程绪接听陆其彬电话的全程都是懒洋洋的，偶尔笑一声，可笑意也只及嘴边，这样的程绪，看得方演有些心惊。 所以他并不是完全不介意陆其彬的…… 挂了电话，程绪淡笑着把手机冲方演递过来，道，“吃醋了，叫我别欺负你。” 程绪用的是极为平淡地陈述句，方演听了却一顿尴尬，半晌，道，“你别介意。” 程绪笑笑，“我才不介意，我只是好笑，陆其彬怎么越谈恋爱越幼稚了？” 方演：“……” 顿了顿，程绪想到什么，道，“确实时间也不早了，不然你早点回去吧。” “啊？” 程绪伸手拍了一把愣神的方演，道，“走啊，啊什么？” 程绪这是下了逐客令，方演虽然还有想问的，也不好再问了，半晌，他只看着挤出了一句，“你自己保重，别冲动，别乱来。” 听到方演这句话，程绪起身的动作停了停，忽然走过来，把方演拥抱了一下，笑道，“不怕。”末了，又拍了拍方演的背，道，“你小心苏雯。” 方演被程绪这么抱了一下，只觉得心里有点发酸。说实话，程绪一点错都没有，明知道自己跟陆其彬在一起，还要把事情告诉自己，让自己小心苏雯。 这么多年，程绪也该吃了很多苦吧。 程绪抱了抱方演，松开手，又冲他笑笑，道，“我送你下楼就不送你出去了。” 方演略带疑惑地看了程绪一眼，程绪笑得有点促狭，“避嫌。” 本来方演还有点红眼睛，程绪这么一说，他反而哭笑不得了，忍不住抬腿在程绪小腿上微微踹了一下。 “德行。” 程绪一脸正中下怀的表情，拍了拍手，“这不笑了？”说着一把将方演肩膀揽过来道，“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干嘛苦着脸。” 方演沉默半晌，勉强笑了笑，扭头看程绪，道，“好。你也别把自己逼太死了，看开点。” “嗯。” · 坐在回去的车上，方演心里五味杂陈，对于程绪……他只能觉得抱歉再抱歉了。 感慨完了，方演开始想程绪方才说的那些话，越想越是心惊。 重点在于程绪刚才提到的两个姓，汪和王。 汪应该是汪颖没错了，那么王，应该是王思其他们家？ 忽然，方演打了个哆嗦，之前一些疑惑的事情，一下子突然就连在一起成了一个整体。 如果这三家是联盟，那么以现在的家庭背景来看，汪家应该是最中央的枢纽，能够直接和上面联系的，拿到拆迁许可的。 剩下的事，应该就是陆家和王家在做。 最近政策吃紧，也许……也许这个联盟已经不太稳固了？ 陆母希望陆其彬跟汪颖炒绯闻，放任陆其彬不接自己的班而在娱乐圈混……王思其之前借陆其彬的车大张旗鼓追汪颖…… 原来是这样。 可如果一个联盟突然要放弃一个成员会怎么做？方演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程绪是想在这里下手？ 第58章 深渊绝境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后果一定会很严重，万一陆家这边出了什么问题，那边两家或许会弃车保相…… 方演不敢再往下推断，因为他发觉如果按照自己这个思路推断下去，陆其彬怎么都不可能没事。 现在重要的是，陆母做的事情陆其彬知道多少？ · 程绪立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把窗户全都打开，冷风吹进来把窗帘吹得不停卷动，程绪在窗前看着方演坐的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他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他在等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程绪手边的玻璃烟灰缸里多了一堆烟蒂，电话终于来了。 “东西都拿到了？”程绪淡淡吐了一口烟。 “拿到了。” 程绪垂眼弹了弹烟灰，“你把那些文件扫描一份发到我给你的那个邮箱里，告诉那个人，她只有七天时间了，不自首，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好。” 挂断电话，程绪像是十分酣畅淋漓一般用力抽了一口烟，最后狠狠摁灭，摁的时候有一点火星溅到他手上，烫，但反而很痛快。 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 陆其彬坐在电脑前，静静看着电脑屏幕，他知道这一天或许会来，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邮件的发件人是旭日。 看到这两个字，陆其彬似乎以为里面只是一些平常的闲聊内容，可他也清晰的知道，现在这个邮箱不可能收到程绪的家常闲聊。 邮件里的文件扫描图每一个字陆其彬都认识，这份文件他也看过很多遍，可现在换了一个人发到他的手上，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静静看了一会，陆其彬关掉了邮件的界面，再关掉了浏览器，再关机，看着电脑屏幕一层层暗下去，陆其彬脸色平静地可怕。 恍惚中让人觉得他似乎并没有收到那个邮件，一切照旧。 忽然，陆其彬手边的监控器响了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器的屏幕，是客厅的大门打开了。 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陆其彬远远听到方演和助理寒暄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消失，门被关上了，应该是方演进来了。 想了想，陆其彬把监控器放进抽屉里，起身走了出去。 方演换好鞋进门，一转身正好看到走到楼梯口的陆其彬，两人远远的对视，一时间步子竟是都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演现在见到陆其彬直觉性地就想回避，因为刚才他得到的那些信息，他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就会告诉陆其彬。 可如果陆其彬知道，程绪…… 方演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陆其彬在静静观察他。 他的脸色，他的犹豫，他的动作，陆其彬全部一点点看在眼里。 陆其彬知道程绪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告诉方演，方才程绪的试探他也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不想让程绪知道自己清楚罢了。 然而这一切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方演是怎么想的。 最终，对视着，方演先试探着开了口，“你不舒服有没有喝点热水？” 陆其彬先是一愣，而后想到自己那个随性想出来的借口，目光动了动，他提步缓缓下了楼，一边走一边道，“我骗你的，这你都信。” 方演其实也不过是没话找话，这会陆其彬反倒自己戳穿自己，方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陆其彬走到他面前，皱皱眉，又开了口，“你在抖什么？” “啊？”方演愣了。 陆其彬略略看了一眼方演的手，方演这会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不自觉地发抖。 方演知道自己这是过于紧张，害怕被陆其彬看出端倪，纠结了片刻，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有、有点冷。” 陆其彬倒也没有怀疑似的，只伸手摸了摸方演的手，末了确认道，“嗯，确实很冷。”接着他便顺势牵过了方演的手，道，“去我房间，这里暖气开的不足，小心感冒。” 方演何尝见过这样的陆其彬，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在了，而他见陆其彬并没怀疑什么，也只能顺水推舟，跟着陆其彬上了楼。 陆其彬没说假话，他房间里的暖气确实很足，方演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被暖风这么一熏，人都只想睡觉了。 可明明暖气这么大，陆其彬的手却微微发凉，方演甚至觉得陆其彬是不是在出冷汗，因为他掌心有点湿。 可陆其彬为什么会出冷汗？方演也不明白。 走到床边，陆其彬仍是握着方演的手，然后坐下，方演也只有跟着坐下。 今晚的陆其彬有些奇怪。 只见陆其彬伸手拿过一床毯子，然后铺过来搭在两人背上，这才开了口，“还冷吗？” 方演其实本来就不太冷，这会就老老实实点点头。 陆其彬回头，看着方演点头的样子，略略有些出神，似乎像是想说点什么，然而欲言又止。 半晌，方演犹豫着先开了口，“你……有话对我说？” 确实，陆其彬有很多话想对方演说，可是眼前的方演离他似乎有些远，虽然现在是两个人，可他在方演的身上看到了程绪，看到了方演那些关于道德的坚持，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无谓东西。 这该让他怎么开口？ 方演看着对面的陆其彬，他感觉陆其彬眼睛里似乎有一团隐藏的火，可手上却握着一块冰，方演从来都看不透陆其彬，可这次，他总觉得眼前的陆其彬似乎透明了起来，有一扇门微微打开了。 事实如此。 因为陆其彬在诸多犹豫之后想到了一句话。 ——你只有十天了。 于是他定定看着方演，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说，我想重新界定一下我们俩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含蓄地不得了，可对于陆其彬来说已经算是很露骨的告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其彬忍不住攥紧了方演的手。 方演被陆其彬握地生疼，可陆其彬眼里的光竟让他完全无路可退，方演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其彬，坦荡得不带任何秘密的陆其彬。 所以神使鬼差般地，方演想了一会，意外有勇气地笑了笑，道，“好像我也是这么觉得——” 话还没说完，方演的唇就被陆其彬猛地堵住，那么热那么烫，背上的毯子掉了下来，可一个翻滚又裹到了两人的身上。 好似世界末日一般，山崩海啸，岩浆喷涌，天塌了，地陷了，某些东西在不停地破碎消亡，某些东西又不停涌动着从最深处冒出来。 忽然，灼眼的光芒四射而出，将一切都淹没，刹那间，万物归于沉寂，一切隐入黑暗之中。 过了许久，有一丝光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来，金色的，暖暖的，柔软的，地面上蒙了一层梦幻一般的金，像是可以将人溺死在里面。 方演看着头顶的日光灯彻底失了神，此时此刻一切都特别特别远，恍惚地就像蒙了一层布。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方演手指略略动了动，摸到了陆其彬略略冷彻下来的肌肤，嘴唇微微张合，方演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但，总算有什么尘埃落定了。 就抱着这么一个念头，方演一偏头，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方演迷糊中无比自然地就伸手往身边一摸，结果却是空荡荡的，方演这下倒是猛地清醒了过来。 陆其彬不在？他去哪了？ 方演几乎是立刻就翻身下了床，也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就生出一个特别荒谬的念头。 陆其彬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演就觉得浑身发冷，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所以他拖鞋都顾不上穿，再把房间里找了一遍，没发现陆其彬之后，他也坐不住了，直接推门往楼下跑。 跑到客厅，方演本来想去开灯，可忽然一眼看到阳台那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红点，还有一个黑影。 原来陆其彬起床是为了抽烟。 这会方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特别可笑，怎么像个怨妇似得？ 既然陆其彬这会想自己抽烟，方演也没准备打扰他，转身就想上楼，可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一个低低略略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陪我站站。” 方演一愣，心里倒是微微有点高兴，于是就默默走了过去，站到了陆其彬身边。 站定的时候，方演看了一眼烟灰缸，里面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多个烟头，有好几个都是抽到一半就被摁熄了。 目光动了动，方演抬头看了一眼静静望着远处出神的陆其彬，道，“心里有事？” 陆其彬没应，也没有一点反应，方演见他这样，这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回过头，也往窗外看，可窗外就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看了好一会，方演自己眼睛都有点发酸，正想低头揉揉眼睛，忽然听到陆其彬淡淡开了口。 “方演，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等我。” 方演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陆其彬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笑，回过头，看向方演，道，“那时候我就不要你了，等我干什么？” 方演看着陆其彬在夜里闪着微弱光彩的眸子和他那未及眼底的笑意，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来，并不是为陆其彬的这句话，而是他似乎觉得，陆其彬真的要走了。 然而方演没有开口，他总觉得一开口就有什么东西要被捅破，有些令人高兴不起来的秘密就要被全盘托出了。 方演不发话，陆其彬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伸手把手里的烟按熄，过了一会，淡淡道，“我很自私。” 方演回过头来看着陆其彬，等他的下文。 而陆其彬微微紧着眉心，看了窗外半晌，才道，“我也很抱歉。”说完这句，陆其彬回过头来，出奇平静地看向对面的方演，“抱歉到现在我都没能把你放到第一位，即便是我先起的头。” 方演沉默不语。 半晌，方演看着陆其彬开了口，“你不要帮别人背锅，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目光动了动，伸手又在口袋里抽了一根烟，道，“程绪还是告诉你了？”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方演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道，“是，他都告诉我了。” “程绪很聪明。”陆其彬咔擦点燃烟，“可是他报复的对象选错了。” 方演心中陡然一紧，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不过陆其彬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没那么简单。程绪——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而已。” 方演还想问，可陆其彬这口烟还没吐尽便又伸手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把烟碾熄了，然后他扭头朝方演走过来，闭上眼，微微低头，抵上方演的额头。 “我累了，休息吧。” 方演这会就算是再想问什么，也没法说出口了，他沉默了一会，伸手缓缓拥上陆其彬的背，道，“好，我们休息。” · 第二天清晨 c城最具影响力的n报头条用二号加粗黑字这么写着——“陆氏购置地产多次出现非法拆迁致人伤亡现象，巧合？隐情？” 程绪看了一眼这个头条，随手把报纸扔到一旁的沙发上，给n报主编发了一条感谢短信，约他晚上出来吃饭。 短信刚刚发出去，程绪却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来电。 挑挑眉，程绪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划开接听了。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有点急切有点兴奋，只听他在对面说，“我有陆氏关于这次新闻头条的内部消息，你要买吗？” 程绪眉头微微一动，觉得这事有点好笑，道，“哦，什么消息？” 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出了程绪的不屑，沉默片刻，道，“也许你拿到了合同，可陆其彬的签名原件不在你那里吧。” 陆其彬的签名原件？听到这句话，程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尤其可怕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 第59章 解谜时间 即便是这样，程绪也没有在电话里表现出来太过的惊讶，自己定了定神，缓缓靠到沙发上，以一种可有可无的语气道，“哦？你开个价。”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狠下决心地道，“我只要五百万。” 程绪听到这句话，反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边心里也没底了，半晌，似乎是有点心虚地道，“那你开个价？” 程绪冷冷一笑，脸上显出几分嘲讽的神色，“你偷这种东西，两家都不会放过你，与其花大钱找你买，我不如把你卖给他们更划算。”说着，程绪偏了偏头，故意道，“这会我已经定位到你了，怎么样？是想要五百万还是——” 那边听到这话也气急败坏了，忍不住大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居然这样算计我！我不卖了！”说着，那边还真的咔哒一声挂了机。 一看就是咋咋呼呼的小角色，程绪冷笑一声，把面前的笔记本移过来，点开几个页面，找到一家黑客机构，选择服务，把刚才那个电话号码输了进去。 做完这个，程绪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方演的电话。 方演这会还在陆其彬房里睡觉，手机在自己房间床上，陆其彬却是一早就醒了，本来他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结果就听到方演房间里手机铃声一直响。 坐了一会，陆其彬起身去了方演房里。 手机就放在床头，此时还在不停地响铃加震动，陆其彬拿起来一看，顿了顿，接了。 “方演还没起来，你找他有事？” 听到陆其彬的声音，程绪愣了愣，随即道，“哦，这样，等他起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嗯。” 挂了电话，程绪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差点就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 陆其彬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便扔到床上，想了想也是该叫方演起床了。 方演这段时间作息没规律过，这会就赖着不想起来，陆其彬叫他，他就把脸整个紧埋在枕头里，也不答话，更是动也不动。 陆其彬看了好笑，凑过去拧了拧方演的耳朵，方演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陆其彬挑挑眉，直接放大招了—— 将人拦腰一抱，掉着头抗到肩上就往楼下走，方演陡然一失重，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一边拍陆其彬一边让陆其彬放他下来。 陆其彬全当听不见，径直把方演抱到客厅里，然后甩到沙发上，手劲大得要命，一点都不温柔。 方演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本来开口就想吐槽，可他一回头，看到陆其彬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还是怕陆其彬生气，即便是现在也怕。 陆其彬看着方演惴惴不安的脸，忽然想到原因了，挑挑眉，走过来，在方演头上敲了一把，道，“你怕我？” 方演自觉没趣，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陆其彬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 方演皱眉瞅了陆其彬一眼，觉得他似乎在明知故问。 陆其彬看到方演这个哀怨的眼神，目光动了动，忽然低头凑过去。 方演这会不傻，连忙把陆其彬推开，自己坐起身来，本来他还想数落一下陆其彬不要动不动就x虫上脑，对身体不好。 可忽然，方演就看到了茶几上摊开的那张n报。 头条的字体太过醒目，方演就是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他目光停滞了一秒，推开陆其彬，伸手去把报纸拿了过来。 看到方演去拿报纸，陆其彬也不再跟方演黏糊了，而是自己缓缓靠到一边，像是要休息一般。 方演把头条的报道静静看完，感觉身上一点点变冷，最后完全冰了下来。 末了，方演放下报纸，扭头看向陆其彬，道，“这件事，要怎么办？” 陆其彬沉默了一会，忽然看方演，“你说呢？” 方演跟陆其彬对视两秒，心一点点沉下去，声音也变低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所以就不要想。”陆其彬忽然有点烦躁一般，打断了方演的话。 可说完这句，他又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目光动了动，半晌，道，“抱歉。” 方演根本就不知道内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陆其彬，讷讷了半晌，只能问，“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忽然觉得心里涌起几分莫名的暖意，半晌，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于是方演就起身去做饭。 这边方演刚把菜拿出来准备洗，陆其彬就已经悄悄地进到厨房里来了，方演拿着一个白萝卜放到水下冲，陆其彬走过来，站在他背后两厘米的地方靠着静静问，“一会吃什么？” 方演略不自在地移开一点，道，“炖汤，再炒两个小菜。”说到这，方演洗萝卜的手停了停，道，“你想吃什么菜？” “都好。”陆其彬压根就没把话听进去，只看着方演的手动作熟练地洗着萝卜，忽然，他开口道，“也许你不做记者，开个饭店当大厨也不错。” 方演洗完萝卜，甩甩手，笑，“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想，饭店哪里那么好开的。” 陆其彬正想说‘以后我帮你开一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陆其彬有些不悦，不准备理那个手机，方演却开了口，“你电话来了。” 陆其彬皱皱眉，转头拿出手机，一看，王思其，顿时有点不耐烦。 不过陆其彬知道这个时候王思其打来电话，八成也不是闲聊，所以他看了一眼正在切萝卜的方演，一边按了接听，一边往外走。 王思其开口第一句就是。 “陆其彬，送你一个大礼好不好？” 陆其彬眉头一皱，觉得今天王思其语气和状态都不太对，所以他没有接话，只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思其那头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了起来，笑了半晌，才听到王思其凉凉的声音。 “我家老头，让齐宇当了总经理，而且要送我回意大利继续学珠宝。”顿了顿，王思其又笑了一声，“他还当着董事会的面说我不配当他王家的儿子，要认齐宇当义子。” “……” 陆其彬听到王思其这番话，也觉得事情严重了，可毕竟是王家的家务事，所以陆其彬沉默半晌，道，“也许伯父只是气话，随口一说而已。” 王思其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说场面话了，老头子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吧。既然那话他已经当着董事会说了出口，就不可能反悔。” 陆其彬沉默，因为事实如此。 见到陆其彬这边沉默不语，王思其那边又凉凉地笑了笑，道，“所以我要送你一个大礼。既然我不可能在鸿昌立足，那么我也不可能把鸿昌这么轻轻松松地让给齐宇。” 陆其彬眉头一蹙，正想让王思其不要做傻事，王思其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这下，陆其彬坐不住了，他立刻给王昌黎，也就是王思其父亲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王昌黎是在开会还是在做什么，电话一直提示无人接听。 陆其彬放下手机，心里悬着，也不知道王思其这次到底要干什么，但仔细想一想，王思其留学回来这才一年多，能知道什么？ 这样一想，陆其彬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这会只要是王家汪家的事，他都格外敏感，生怕跟这次陆家出的状况扯上一点关系。 如果那两家能讲点昔日情面，也许就只是破产，大不了进去蹲几年，可如果两家集体下狠手，把拆迁事故里因非法手段出现的伤亡全都栽到自己一家头上。 死刑也是有可能的。 陆其彬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第一次觉得这个词是这么的可怕。 程绪大概是不知道内情，所以才会那么做。陆其彬每天都要把这句话念上无数遍才能让自己不怪程绪，可他摸了摸额头，走了两步，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还能侥幸吗？ · 一个密闭的地下仓库，程绪坐在一张红木沙发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被五花大绑的青年人。 笑了笑，程绪走过去抽下那人的口塞，居高临下地道，“说，文件你从哪里拿到的。” 那人挣扎了两下，脸都涨红了，就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程绪也不急，施施然扭头走回来坐好，然后似笑非笑地伸出五根手指，道，“我数五个数，你说，我就放过你，不说，我就把你交给汪颖，看她怎么收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到汪颖这两个字，青年人明显抖了一抖，程绪把这个细节清清楚楚看在眼里，所以他立刻就伸出一根手指，道，“一。” 青年人犹豫不动，程绪接着道，“二。” 眼看接连数了四个数，程绪的脸已经拉了下来，准备数完五就把这个不知变通的东西打一顿扔到郊外垃圾场去，结果那人忽然叫道，“我说！” 说，就是好事。 程绪挑挑眉，放下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走过来，用录音笔直抵着那人的下巴，缓声道，“不急，慢慢说，说清楚一点。” 青年人大概没想到程绪会准备地这么周详，看着那只笔，一时间又犹豫了。 程绪把脸一翻，抽回笔，刚想叫人进来，那青年人又道，“我说我说！” 真麻烦。 这次倒是真的说了，逻辑还挺清晰。 听完青年人的陈述，程绪略显意外地打量了他两眼，“林文哦？”随即收起手里的录音笔起身道，“你这潜质做经纪人未免也太可惜了，要当个私家侦探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青年人，也就是林文，此刻紧垂着头，一言不发，面如死灰。 程绪坐在红木沙发椅上摸着下巴想了想，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走过去塞到林文的上衣口袋里，然后冷冷道，“拿了钱就滚，越远越好。” 林文没想到程绪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一时间有点发愣，程绪也不理他，拍拍手，两个带着墨镜纹着纹身的大汉就推门进来了，直接把林文像提小鸡一样提了出去。 程绪拿着录音笔，也出了门，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方演炒完菜做好饭出来，正准备叫陆其彬吃饭，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机还没开机，因为这几天报社那边一直没联系他，他有点忐忑。 进了房间，方演发现自己的手机静静躺在床上，拿起来一看，手机屏幕上飘着一条短信。 陈栋发来的。 “赵老师最近身体不好，歌曲创作要推后了，你帮忙转达一下，那人助理联系不上，我也不想跟那个剧组打交道。” 这…… 方演其实都忘了这事，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陆其彬心情很差，毕竟陆氏出了那样的事，可想了想，他还是回复了个好。 等缓缓再说。 方演放好手机出门，却发现陆其彬已经布好菜摆好碗筷了。 方演笑了笑，去厨房洗了个手就走过去坐到桌边了。 陆其彬脸色这会没有那么不好了，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不高兴过，方演看着就放心了。 陆其彬本来喝着汤，看到方演过来，想到什么，开口道，“程绪早上有电话给你，你吃完饭打给他吧。” “嗯？好。” “嗯……还有。”陆其彬难得说话吞吐了一下。 方演愣了愣，道，“还有什么？” “一会无论程绪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动气，也不要怪他。”陆其彬琢磨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能说什么？”方演虽然表面上装作莫名其妙，可心里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陆其彬不答，低头喝汤。 方演见陆其彬不说话，自己也扫兴，默默转身盛了饭回到桌子前，正准备夹菜吃，房间里他的电话响了。 方演自己倒是没什么，放下碗就起身去接，可陆其彬看着方演接电话的背影却忍不住暗暗紧张了起来。 王思其的电话。 对于王思其这时候来打电话方演很是奇怪，不过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王思其那边环境很嘈杂，听起来像是酒吧之类的地方，而王思其开口的第一句就是。 “之前我们做的交易，我来结账了。” 第60章 危机，转机 也不知为什么，方演听到王思其的声音总觉得他情绪不对劲，犹豫了一下，方演道，“改天再说行吗？” 王思其那边听到方演这句话，忽然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听我一句劝。” “什么？” “如果你爱上陆其彬，就不要奢望他把你放在第一位，清醒一点，自私一点，就好了。” 方演沉默。 王思其那边没有得到方演的反驳，心领神会地轻笑一声，道，“保重。” 方演也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思其就挂了电话。 讲完电话，方演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为什么王思其会那么说，陆其彬自己，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虽然隐约猜到是跟陆母有关，但方演自己也完全没把握能在这个提醒下做到什么。 心是自己的，可现在也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走到餐桌前坐下，方演的不对劲陆其彬都看了出来，陆其彬第一反应是方演接了程绪的电话知道了第一事实，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演有点神不守舍地喝了半碗汤，心里乱糟糟的，终于他忍不住，放下汤碗，看向陆其彬，道，“为什么你们都让我自私一点？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都告诉我？”说到这，方演用力抿了抿嘴唇，道，“让我自私，是因为你想先自私对吧？” 方演说的一点都没错，陆其彬沉默半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真相？说了又如何？陆其彬甚至有些自私地害怕，如果自己把一切都说出来，方演也许就会头也不回地离自己而去。 只剩这么一点时间了，他想，抓紧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放开。 陆其彬的沉默让方演害怕，因为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认，所以方演苦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陆其彬忽然道，“三天，再陪我三天。” 方演愣住了。 接着又听陆其彬仿佛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道，“三天之后，如果你想走，想要结束这段关系，我绝不拦你。” “为什么？”方演看着陆其彬，冷静地问出这句话，他虽然后知后觉些但也不傻，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也不会高兴。 “因为我舍不得你。”陆其彬总算是说出了一个答案，他也许是在避重就轻，可这个答案成功地让方演有些动容了。 半晌，方演略不自然地别过头道，“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陆其彬乘胜追击。 “……” 这下，方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认栽。 “方演。”陆其彬忽然开口。 “嗯？” 本来陆其彬自己先开的口，这会他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摇摇头，陆其彬道，“没事，就想叫叫你。” “……”方演狠狠剜了陆其彬一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算相安无事。 · 丽景饭店二楼雅间 程绪静静地斜靠在椅子上，等着那位迟来的客人。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一位身穿酒红色修身长裙的摩登女子推门进来，姗姗来迟。 程绪微微扬了扬下巴，起身走过去，象征性地跟这位摩登女子握了手，然后就座，依旧是懒懒的模样。 汪颖也是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种酒店了，只见她微微一笑，拢了拢头发，道，“说吧，我时间不多，晚上还有一个约会。” 程绪对于汪颖类似于挑衅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只从口袋里抽出录音笔，往桌子上一甩，道，“你自己听。” 汪颖看到那只录音笔，目光动了动，伸手拿过来，按开播放键，一段清晰的语音便从录音笔里流淌而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内容。 本来汪颖的脸色还算正常，可听到后半部分，她脸上那自信的笑便一点点开始瓦解了。最后，她用指尖紧紧扣住录音笔，似乎想把它扣碎，半晌，她看向程绪道，“你想干什么？” 程绪轻笑一声，淡淡道，“也不想要什么太厉害的东西，只想让你帮陆氏一把。”说到这，程绪看了一眼汪颖紧扣住录音的手指，道，“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就这样放弃盟友，就不怕出事？” 汪颖本来脸色还不算好，听到程绪这话，目光动了动，忽然笑了。“原来是要为你的老情人求情，可惜啊，这事现在是我哥在管，我可做不了什么主。” 程绪脸色微变，不过片刻，他又恢复了镇定，伸手轻飘飘地拨了拨面前的茶杯，道，“开个价。” 汪颖这会笑得更得意了，“开价？你以为你现在能拿出什么价来？” 程绪轻笑，脸上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你以为陆其彬就会那么心甘情愿去坐牢？去死？你跟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该不会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吧？” 说到这，程绪目光骤然变冷，“你要真把他逼到绝境，就算他以后再无翻身之力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也爬不起来。” 汪颖听着程绪这话，脸色也微微冷了，不过最终她只是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接着，汪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现在有功夫跟我赌狠，当时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被我骗？” “你！” “你好自为之吧。”汪颖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踩着高跟鞋，就像趾高气昂的孔雀一般，摔门而去。 程绪按着额头，颓然靠在了椅子上。 汪颖说的没错，确实是他大意了。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来陆氏背后都是苏雯在管理，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一些重要文件都是由苏雯签署，只要拿到陆氏的漏洞和那些有问题的合同，就可以让苏雯没法翻身。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的合同最后居然都过的是陆其彬的手，陆其彬的署名是‘代理董事’ 也就是说，一旦这些对陆氏不利的文件散播出去，首当其冲要抓的人就是陆其彬。 程绪本来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可忽然他又明白了。 陆其彬大概也料到了会出这种事，所以在苏雯孤注一掷的时候，他选择做了那个垫背。 想到这，程绪默默按了按额头，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陆其彬会为了这样的一位母亲做出这种类似于自毁的选择。 可陆其彬现在就是做了。 沉默了半晌，程绪咬咬牙，再次拨通了方演的电话。 方演吃完午饭，正坐在房间的桌子前看这几天的新闻线索，陆其彬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这会去补觉了。 方演一边看线索，一边头疼于最近的爆料居然有大半都是跟陆氏有关，而且有许多是多年前的拆迁户这会来过河拆桥的，看了就烦。 正郁闷着，程绪的电话来了。 方演拿起手机一看，是程绪，并没有犹豫什么就直接接听了。 程绪一开口，语气里那股凝重的味道就让方演心头上微微有些发凉。 “方演，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了。” “嗯。” 程绪也不想再隐瞒什么，直接把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和他自己的分析通通都仔细地说了出来，他也没有顾得上方演听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有点固执地认为，这些事情，方演应该知道。 也不出他意料，方演听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过了许久，方演说了三个字。 居然是这样的三个字。 “知道了。” 程绪没料到方演会这么镇定，他甚至想过方演会不会不等到听完就直接摔了手机，可这会方演这么镇定，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边相对沉默了一会，方演再次开了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方演说的时候似乎还带了点笑意，“为什么要这么瞒着我？” 说着，方演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我难受，可有些事，瞒着我比不瞒我更让我痛苦。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方演自顾自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你们啊，究竟是太自信还是觉得我太傻。” 程绪听到这句话，脑袋里轰然一声，突然明白了。 真的就像方演所说的一样，陆其彬包括程绪自己在内，都把方演当成了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知道也于事无补，只能徒增焦躁而已。 现在这么一想，程绪反而觉得羞愧，他自己觉得不说是在保护方演，只告诉方演一点点皮毛上的事情让方演足以自保就够了。 然而，现在看来，是自己自大了。 于是沉默了半晌，程绪道，“抱歉。” 方演听到这两个字，也不回答什么，只问，“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程绪犹豫了一下，道，“今天我和汪颖见过面，她的态度有点摸不清，看不出来她是强装镇定还是怎么样——” “总之就是没有结果。”方演淡淡打断了程绪的话，半晌，他又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也想想办法。” “方演你——” 程绪还想再说点什么，方演那边已经又轻又快地挂了电话。 还是生气了？程绪有些不安地想。 方演确实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刚才说那些话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克制下来的。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坦白诚实地告诉他，也不知道他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吵架也是徒增隔阂。 程绪那边想不出办法，陆其彬这边大概也是。 什么三天，什么舍不得，都是鬼话！ 方演一边开始用电脑搜索一些东西，一边气愤为什么陆其彬会那么傻，可胡乱搜索了一通又毫无结果之后，方演忽然开始苦笑。 其实最傻的是自己。 低头，方演把脸埋在键盘上，任由屏幕上一堆字母漫天飞蹿，过了半晌，方演忽然抬起头来。 他想到一个风险很高但成功率也很高的法子。 既然要证据，最好的无非人证，那些当年的拆迁户都过了这么多年才又开始闹，肯定不会是因为拆迁事故死了的亲人。 无非是——钱。 而且能看出来，那些人背后也受过别人指使，不然不会那么快，就在那个捕风捉影的新闻第一时间出来之后就立刻涌了出来。 那么，替他们传播消息的是媒体，要找到他们，应该也是通过媒体最快？！ 方演一个激灵，第一次发觉自己有当福尔摩斯的潜质，于是他不再犹豫，一边打开几大报纸的爆料论坛寻找那些爆料者们的联系方式，一边给之前报社内的同事和其他报社的朋友打电话。 不出方演所料，他有联系的大大小小十几家媒体，报社，杂志社，网站，近期都在筹备关于这个报道的专版或是独家。 有几个关系好的记者，甚至透露了一些他们的独家内容，因为方演手上毕竟没有第一手材料，所以他们也不担心方演会偷报道。 方演手里拿着笔，把这些同僚们透露出来的信息通通记录了下来，通过筛选，大概就分辨出来哪些媒体是确凿拿到了一手资料，哪些媒体只是想跟风报道。 一圈电话打下来，方演精神甚至有点亢奋。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发觉记者的新闻敏感性如此好用。 把筛选出来的几家报社名单标红，然后打叉，方演知道，既然这些报社已经收了汪家的好处，自然就不可能再被自己说动。倒是剩下几家盲目跟风的，如果自己提供一些反转爆料，他们恐怕会更乐意报道吧。 至于人证…… 方演思忖了半晌，默默拨通了邱传的电话。 对面响了三声之后，接通。 方演这次赶在了邱传之前开口。 “邱传，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对面分明是愣了愣，然而立刻道，“你说你说！” 第61章 寄生，宿主 方演沉默了一会，道，“你们公司这几年接了多少汪氏的单子？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邱传也不傻，立刻就醒过神来。 方演犹豫了两秒，粗略地把事情经过跟邱传说了一遍，只把跟陆其彬有关的都省去了。 谁知邱传一听，立刻跳脚反对，“不行！这种事风险太大！”说完这句，邱传又道，“就算你想做什么厉害的□□，也不该打汪家的主意，人家势力那么大，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不是送上门等人整吗？” 方演也不是糊涂人，知道邱传关心自己，也怕他深想看出什么端倪，表面上倒是立刻就服软了，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我也是闲得无聊，才想看看能不能做个大点的报道。” 邱传听了这话，也就信了，松了一口气，道，“哎，你们记者就是，哪里有事就好奇，我跟你说，这种家族企业里面的门道可多。我听说上次一个挺厉害的博士不明就里去汪家应聘，结果入职站错了队，被人打了个半瘫——” 方演本来只打算敷衍邱传两句再去想别的门道，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故意装作想要八卦的样子，道，“这事好玩，你讲我听听。” 邱传不知道方演是想套话，果然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方演静静听着邱传的话，忽而高兴忽而沉默，忽而惊喜忽而皱眉，半晌，方演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下令打瘫那个博士的，真的是汪家长子汪麟？” “□□不离十吧。”邱传爽快地答道，“我们之前的老大在内部做事的时候亲眼看到的。说是那个博士想要非礼汪家大小姐被大少爷打瘫了，对警察局那边说的是正当防卫，那个博士可能是拿了钱也不敢生事，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说到这邱传又砸了咂嘴，“谁让汪麟当时就是个混世魔王，什么人都敢惹，他老头也是花了好大精力才帮他摆平这事的。” 方演沉吟片刻，又道，“汪麟现在什么职位？” “总经理啊，不过真要是现在，他未必敢动手——”邱传说完这句，那边忽然稀里哗啦几下，似乎是用什么在遮盖手机，过了一会，方演才听到邱传低声道，“老板来了，一会再聊。” 挂了。 邱传挂了电话，方演自然也没有再打过去，而且短期内他也不准备再打过去了。 有了这个消息，再加上拆迁的，如果能一起爆出来，汪家肯定会掣肘，暂时不会对陆氏施压吧…… 方演这么想着，可是剩下来的时间不多，必须得先拿出个东西来。 拆迁的事涉及到的人多，现在收集证据要紧，人多嘴杂短时间很容易出乱子，就先放一放。 倒是那个博士—— 方演思考了一下，在搜索里各方搜索了一下‘严仲齐’这个名字，发现出来的东西让他有点意外。 如果真的按照搜索内容里说的，严仲齐很没道理会做出非礼汪颖的事情，要钱有钱，公司里的职位也不错。更何况，汪颖这种角色，方演觉得怎么也轮不到要败坏自己的名声来这样对付一个人，真要是非礼也可以掩盖过去。 那也就是说，严仲齐可能对于汪氏做的事情比非礼汪颖还要严重—— 而且没有弄死人，只打了个半瘫，很有可能是因为严仲齐知道什么东西？ 如果能找到严仲齐，那么事情可能会好办很多。 思考了一下，方演打电话给了程绪，让他帮忙看能不能查到严仲齐的资料。 结果程绪听到方演说的话，语气就变得古怪了，他沉默半晌，道，“严仲齐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方演愣了愣，直觉事情不对，也没敢把事情和盘托出，只说是认识的朋友。 程绪也觉察到方演是不想说，沉吟片刻道，“我知道的事情就都是仲齐告诉我的，好像是因为这几家跟丹麦大使馆那边联系比较密切，所以我俩先后被送到丹麦，后来机缘巧合就认识了。” 方演觉得这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立刻道，“那程绪你能不能——” “不能。”程绪淡淡打断了方演的话，“如果这条路走得通，我早就走了。” “为什么？再争取一下也许——”方演有些着急。 结果程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听程绪淡淡道，“因为仲齐爱惨了汪麟。” “……” 方演沉默了数十秒，最终只能叹气。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程绪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方演想了想，把拆迁那边的事情大概告诉了程绪，只要能证明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不是陆氏而是汪家，翻盘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程绪听完，想了想道，“好，这事我尽量拖人去查，你要是有什么线索再告诉我。” 方演点点头，算是略略放下心来。 · 陆其彬补完觉起来，就看到方演坐在沙发前戴着眼镜看报纸，头一次看到方演戴眼镜，陆其彬有些意外，而且戴上眼镜的方演显得格外书生气，还带了几分文弱的气息。 看着想□□。 不过这个比较难以言喻的念头也只在陆其彬脑子里存在了一秒，就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神情自然地走过来，陆其彬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报纸，正准备跟方演说话，忽然皱了皱眉，伸手过去，扯过报纸边角一看。 三年前的报纸？ 方演略无奈又不动声色地将报纸抽回来，看了一眼陆其彬，道，“饿了？” 陆其彬摇摇头，专注力还在报纸上，皱眉道，“三年前的报纸你看什么？拿来研究古董笔法？” 方演瞥了陆其彬一眼，忽然想起来陆其彬还在以为自己不知道事情真相，叹了口气，把原本想调侃的心思放了放，道，“我在查三年前的一个案子。”末了，补充道，“跟汪麟，汪颖有关的案子。” 陆其彬果然就紧张了，“你没事查他们干什么？” 方演再次叹了口气，“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看看能不能抓点汪家的把柄帮你。” “你都知道了？”陆其彬显然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也或许是方演表现得太平静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方演点点头，顺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报纸，“要一起查吗？” 陆其彬沉默了半晌，道，“你说的都知道，是多少？” 方演目光动了动，很平静，“全部。” …… 陆其彬忽然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会很慌张。” 方演摇摇头，把报纸翻过来，看下一版，“我对于已知的事情不会害怕，我只是害怕未知。人的想象力那么大，尤其是像我这种当记者的，你不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家干了什么贩卖军火的勾搭。” “咳、咳咳——”陆其彬正拿了杯子喝了一口水，差点没被方演这惊世骇俗的类比吓到。 方演这会倒是一本正经地回头看陆其彬，道，“你这算是消极抗战等着警察上门？” 陆其彬听到方演这句话，苦笑着摇摇头，半晌，道，“程绪在邮件里给我的时间是十天，你以为汪颖知道消息之后会比程绪仁慈？我估计最多不超过一周吧。” 方演愣了愣，忽然脸色一变，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其彬垂眼，“本来我就没打算告诉你。” 方演气结。 陆其彬看到方演的脸色，忽然笑了笑，道，“其实我挺谢谢你们这么不遗余力地想帮我，可这里面的曲折太多了，而且关键不在于汪家。”说到这，陆其彬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汪家真倒了，陆氏照样要玩完，你要知道，这次新闻的爆料并不全是假的。” “而且，三家合作，只要有一家出现颓势，另外两家肯定会一起合力将它整垮。你以为这次对付陆氏的只有汪家？”说着，陆其彬若有若无地笑了笑，“还有我伯父，王思其他们的鸿昌。” “汪家作为枢纽，反而是我们两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要知道莬丝子的这样的植物，离了宿主是无法生存的。” 方演瞠目结舌，他曾经也想到过汪家是枢纽，但没想到三家竟然不是合作的关系，而是彼此依附共生。 半晌，方演难以置信地道，“也就是说……如果想要陆氏生存，要整垮的是鸿昌？” 陆其彬颔首，“想要获得宿主最大的营养，不能绞杀宿主自己独活，只能杀掉另外的莬丝子。” “……” 方演还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陆其彬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了方演一眼，陆其彬这次没有起身回避，而是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只说了几句，陆其彬脸色就变了，立刻就站起身来，一边穿西服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方演见他神情，也紧张了，抢上去问道，“是陆氏出事了吗？” 陆其彬一边讲电话一边目含深意地看了方演一眼，“是鸿昌。” 方演愣住，就在这短短几秒，陆其彬已经出门离开了。 方演回过神来，立刻给认识的财经报纸的记者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那边一接，就是闹哄哄的背景音。 “什么事啊，我现在在法院门口等采访呢，人特别多？” 方演心中一动，道，“鸿昌的事？” 那边诶了一声，奇道，“方演你消息挺灵的呀，就是昨天晚上，鸿昌那边一个元老跑去自首，把鸿昌老底都接了，一大堆事呢。今天这边法院就提审了鸿昌的董事长和老总，还在审，一会就出来了。” 方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像是快饿死了的人，结果天上掉了个馅饼直接砸头上了。 挂了电话，方演大概猜到，这次陆氏或许会没事了。 不过该查的事也要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付汪颖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自己手里没有什么过硬的把柄，一直受制于人也不好过。 方演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却不知道此刻陆其彬气的想杀人。 · 陆其彬没想到，王思其会这么任性，他以为王思其这种不管事的不会翻出什么花来，最多吵一场，骂一场完事，却没想到他这么孤注一掷。 虽然很不想搭理一个人，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陆其彬也没办法，最终他拨通了秦征的电话。 响了好久，秦征那边才接通，一接听，语气懒洋洋的，“陆大明星有何贵干？” 紧要关头，陆其彬也顾不上跟他假惺惺地客套了，劈头就问，“王思其呢？” 秦征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回头瞥了一眼洗澡间那边，听着哗哗的水流声，道，“他正在洗澡，你找他？” 陆其彬本来没指望王思其会跟秦征在一起，可听到秦征这么一句话，陆其彬脸色有点古怪了。 洗澡？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洗澡？陆其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什么，毕竟王思其确实不像下手那么狠的人。 犹豫了一会，陆其彬还是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秦征，末了顿了顿道，“如果他不知情，暂时就瞒着他吧。” 秦征那边听了，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问，“还有别的事？” 陆其彬摇摇头，“没有。”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王思其搞鬼，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害鸿昌？陆其彬也想不出来，因为虽然是亲戚但毕竟不是一家人。 即便是这样，陆其彬还是一路加速，开到了法院门口。 这一路上，陆其彬很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除了热汗还有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希望鸿昌没事？那倒霉的就是陆氏。希望鸿昌有事？那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第62章 离婚事宜 到了法院门口，陆其彬才发觉自己这趟或许是来错了。 各种媒体的车，警车，法院自己的车，还有那么多记者保安，早就把法院大门围得铁桶一般，别说人挤进去，就是苍蝇都未必找得到缝。 下了车，陆其彬站在车边观望了一会，发现完全找不到进去的路，犹豫了一下，他也怕被记者发现，就扭头进到车里，一打方向盘，掉头开走了。 · 回到公寓，陆其彬进门就听到隐约的对话声，条件反射地皱眉，转进门一看，是方演和程绪坐在沙发前在讨论事情。 陆其彬这会神色舒展了一点，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走过去，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方演见到陆其彬就站起身，道，“回来了，说汪家的事。” 陆其彬嗯了一声，从方演身边走过去，手无意在方演肩膀上扶了一下，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道，“鸿昌这次麻烦有点大。” 程绪看了陆其彬一眼，道，“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别家的事？” 陆其彬不语，拿过杯子喝完半杯水，这才开口道，“这次我是死是活就看鸿昌了，怎么能不关心？” “你该不会想落井下石吧？”程绪眯起眼。 陆其彬瞥了程绪一眼，道，“我还没那么下作，我只是想这次究竟是谁在背后戳鸿昌的脊梁骨？内鬼还是外敌？” 方演伸手拿了个橙子剥，“有区别吗？” “有，因为我不确定这到底是汪家的意思还是个意外。”陆其彬说完，又叹了口气，“如果汪家想一网打尽，这会就该趁热打铁了。” “……” 三人皆沉默了半晌，感觉气氛忽然压抑了起来，陆其彬微微吐了口气，看了看程绪和方演，“你们怎么看？” 方演把手里的橙子放下，摇摇头，不说话了。陆其彬再看程绪，程绪将手一摊，道，“我就一句话，要么赌，要么死。” “赌什么？” “嗯——”程绪目光动了动，嘴边的话忽然吞了下去，半晌，他看向陆其彬道，“林文除了跟过你还跟过谁？” “你问这个干什么？”陆其彬皱眉。 “林文之前联系过我，日子很巧，如果不是林文当时联系到我，也许我现在已经把陆氏违法的资料给爆了出去。现在想一想……会不会是林文背后的人想帮你？” 程绪看着陆其彬脸色变化立刻又道，“我也只是猜。” 陆其彬沉默片刻，道，“林文的上家确实不止一个，王思其说过。” 程绪听了这话，半晌，忽然起身，道，“我让人去找他，他肯定还知道什么。” 陆其彬连忙伸手想拉住程绪，可刚伸手，他的电话响了，陆其彬忙朝方演示意拦住程绪，自己接起了电话。 在电话里说了两句，陆其彬脸色陡变，声音都开始发抖，原本方演还在劝程绪，结果听到陆其彬的语气，两人都愣了。 挂了电话，陆其彬沉默了半晌，忽然仰头倒在了沙发上。 “怎么了？”方演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其彬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失神了半晌，方才又慢慢坐起来，“鸿昌的事汪家横插一脚，这次鸿昌已经没有翻身之力了。就在刚才……” 陆其彬闭了闭眼，神情有些不忍地道，“伯父跳楼自杀了。” 一片死寂。 程绪和方演都没有贸然开口，倒是陆其彬自己仰头轻笑一声，道，“也许下一个就是我。而且现在看来我可能比伯父更惨。” 方演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心里又难受地要命，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程绪先开了口，语气平静地道，“没到最后一秒，说什么丧气话？你跳楼？你跳楼是要方演跟你一起吗？还有你妈。”说到最后一个词，程绪顿了顿，神情有点不对，半晌，他低头道，“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人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的。” 陆其彬本来已经消沉了下去，听到程绪这话，目光动了动，眼中添了几分神采，刚想说什么，他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沉默已久的方演先开了口，“接吧，也许是好消息。” 陆其彬依言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他立刻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王思其。 “我爸出事了。” 王思其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语气发冷。 陆其彬听到王思其声音明显觉察到他状态不对，立刻皱眉起身道，“你在哪？别做傻事，我去找你。” “不用，警察要来抓人了，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王思其这时候反而显得比平时安静许多。 陆其彬沉默两秒，突然咆哮道，“你跑啊！你又不是主犯！汪家就恨不得你家全军覆没你是不是傻？！” 陆其彬的咆哮引得一边的方演和程绪动容侧目，看了一眼陆其彬又面面相觑，并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王思其那边听完了陆其彬的咆哮，沉默了一会，道，“没事，齐宇是我供出去的，最多我走一趟做个笔录，别的没有了。” “……” 陆其彬按了按额头，只觉得事情太多太乱，完全消化不过来，半晌，他道，“如果你没事，就好好陪陪伯父——” “陆其彬。”王思其在那边忽然打断陆其彬的话。 “……” “你说……”陆其彬只觉得有气无力。 “我送你的大礼在你的邮箱里，你帮我照顾下我爸吧，他这次可算是吃了苦头。” 说完这句，王思其顿了顿，又道，“我得走了。” “你去哪？”陆其彬这时候恨不得把王思其抓到眼前狠揍一顿。 “我不能说。”停了一秒，王思其扔下一句‘各自保重’就断然终止了通话。 陆其彬一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头都要大了，立刻再打回去，第一遍是无人接听，第二遍就是已关机了。 看来王思其这次也是铁了心。 沉默两秒，陆其彬猛地抬手，方演知道他想摔手机，冲上去就抱住了他的手臂，也幸好程绪眼明手快，立刻就把手机抢了下来。 两个人相继着安抚了一会，陆其彬总算是缓过神来，方演知道一定是电话那边说了不得了的话陆其彬才会这样，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准备。 程绪倒是实干派，也不问也不猜，直接把陆其彬手机上的最后拨打号码一看，然后道，“鸿昌这会真算完了？” 陆其彬沉着脸看了程绪一眼，伸手，“手机给我。” 程绪耸耸肩，抬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居然也不怕陆其彬再摔。 陆其彬这次确实也没有再摔手机，而是翻出通讯录，默默找出秦征的号码，打了过去。 方演就在一边看着陆其彬打电话，程绪双手插兜里，静了一会，扭头也去阳台打电话了。 秦征的电话接通之后，陆其彬也没管秦征回不回答，只说了三句话就直接将电话挂了。 他说。 ——王思其走了你要不要去追？ ——鸿昌的事情也许要麻烦你，王思其太任性。 ——小心汪麟。 陆其彬挂了电话，一旁的方演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凑过来递过一杯水，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陆其彬手里握着手机，沉默半晌，看着对面方演沉静的面容，忽然闭眼道，“一会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方演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半晌，他缓缓抽回手，走到陆其彬面前，道，“怎么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也没有隐瞒什么，想了想，直接道，“我们形婚协议的原件，应该也在林文手里，如果汪颖拿到那个东西，于你于我都没什么好处。而且……我现在这样，根本没法顾得上你。” 方演想了想，道，“她是要断你后路，让陆氏死心塌地跟着他们混？” 陆其彬眼皮微微一跳，“嗯。” 抿了抿嘴唇，方演低头思考了一会，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其彬，道，“好，现在出门吗？” 方演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惊讶，陆其彬倒是惊讶了，犹豫了一下，陆其彬看了一眼窗台外站着的程绪，道，“还是等程绪吃完饭一起吧。” 方演不置可否，扭头道，“嗯，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方演这边刚往厨房走，陆其彬沉默了片刻就跟了过去。 看着方演神色安静地从冰箱里挑拣蔬菜，陆其彬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涨，忍不住叫了一声，“方演。” 方演手里拿好一块淡蓝色包装的咸奶酪，听到陆其彬这一声，很自然就扭头去看他。 两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对视半晌，陆其彬忽然觉得自己准备好的那些措辞都没什么用了，最后他只说了三个字。 “你等我。” 方演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手里的奶酪没拿稳，掉了。 方演就这么一瞬间的晃神，等他回过神来，立刻就低头去捡那块奶酪，却不料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已经弯腰把东西给拾了起来。 方演略不自然的收回手，陆其彬这边已经把奶酪放到一边的灶台上。 因为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所以陆其彬换了个措辞，又道，“等我吗？” 这下方演再也端不住了，本来他一直在故作镇定，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可陆其彬就这么两句话，就让他彻底崩盘了。 方演低头牢牢地看着地面，眼泪有点忍不住，他明明不是娘也不c，可最近遇到陆其彬的事，他总是特别憋不住眼泪。 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 半晌，方演自己胡乱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等你。” 陆其彬愣了。 方演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半晌，他扭头，看向陆其彬，“什么时候你事情办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到时候——” 方演顿了顿，自己似乎有点难为情，不过最终他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到时候，我们好好过。” 一惊一喜。 等陆其彬反应过来，走过去，一把就将方演紧紧揽进了怀里。 方演撞在了陆其彬的胸口，只感觉很热很热，而且他听得到陆其彬的心跳也很快，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快。 方演其实不比陆其彬矮多少，这个姿势让他很难受，但他却莫名地依恋这种贴近的感觉。 而且，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咳——” 程绪好死不死地一声咳，两人立刻从自己的小天地里清醒了过来，十分尴尬地分开了。 眼看着陆其彬阴沉着脸想发作，方演立刻先开口道，“是有什么事吗？” 程绪看了看脸色发黑的陆其彬，又看了一眼脸色微红的方演，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了笑，道，“联系到林文了，他说他手里还有一份文件，如果我开价够他就卖给我。” “他开多少？” “不用了。” 陆其彬和方演几乎是同时开口。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扭头看向程绪，道，“无论多少钱，只要他拿得出原件来——” “不用了。” 这次是方演，方演看了一眼陆其彬，又看向程绪，淡淡道，“不用了，你告诉林文，如果他想公布就去吧，反正他拿到的文件是假的。” 陆其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方演的意思，立刻道，“那份文件确实是假的。” 程绪也不明白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动了动，摊摊手，“那你们随意，反正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方演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沉默了片刻，道，“我做饭，你们先出去坐一会。” 程绪也没异议，自己就出去了，陆其彬临走前捏了捏方演的手，也去了。 · 吃完饭，送走程绪，两人对坐静了一会，方演先开了口，“走吧，先把事情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陆其彬这个时候反而有点不舍，可方演的从容反倒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嗯了一声，两人起身出门。 方演心里其实很难受，可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出难受，陆其彬肯定会觉得愧疚，自己淡然一点，陆其彬也好做些。 上了车，陆其彬刚把钥匙□□去，忽然抬头就看到头顶的车挂。 看了一眼静静靠在窗边想事的方演，陆其彬伸手把那个车挂拽了下来，随手扔到车台上。 车挂上有硬物，扔出去‘砰’地一响，倒让方演回过神来。 方演抬头看了看那个车挂，道，“怎么了？好端端地，拿东西出什么气？”说着，方演就伸手要把那个车挂拿过来。 结果他刚伸出去，就被陆其彬按住了。 方演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其彬，陆其彬这会倒是自己定了定神，伸手把那个车挂拿起来，吹了吹灰尘，小心地放到了车前的一个小抽屉里。 陆其彬奇怪的举动方演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陆其彬不想说他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找那个没趣。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对话。 到了民政局，办手续也是很快，全程签字盖章，办手续的小姐都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两人一眼，典型的公事公办。 ——现在离婚结婚的人太多了。 拿到那个绿色的本子，两人出门，看着已经半黑的天幕，陆其彬忽然开了口。 “其实刚才我有点担心，别人会看出来我们不是真心要离婚。” 方演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头看眼前的一小片水洼，半晌，笑了笑，低声道，“你想太多了。” “方演。”陆其彬没有意识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叫方演的名字了。 方演愣了愣，嗯了一声，随即笑笑，抬头道，“你怎么话又说一半。” 陆其彬本来是有话要说，方演这么一说，他嘴唇动了动，原本说的话反而没说出口，最后变成了，“没事，就想叫叫你。” “又不好听。”方演口是心非地这么说了一句，心里微微有点期待，可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不过陆其彬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没有让他的期待落空。 “我喜欢。” 方演依旧垂着眼，抿着嘴唇无意义地低低‘嗯’了一声，心里的烟花却早就噼里啪啦蹿着跳着炸开了。 陆其彬偏头，看一眼身边微微低着头的方演，夜色那么浓，灯光那么暗，什么都看不清，可他仍然有一种想把眼前人紧紧搂在怀里的感觉。 感情本来就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东西。 终于，陆其彬伸手拉过方演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地慢慢往前走，绕过三四个路灯，然后开车回家。 陆其彬开着车，方演看窗外的风景，也看陆其彬。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陆其彬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方演不自觉就问出了口。 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继续开车，脸上依旧微笑，“我在想，刚才在外面，会有多少人以为我们是去办结婚的。” “唔……”方演愣了愣，忍不住也微笑起来，不过他扭头看向窗外，故意道，“谁知道呢。” 陆其彬尤其喜欢方演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顿了顿，也故意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婚外情吗？” 听到这话，方演先是皱眉，随即笑了起来，扭头看陆其彬，“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什么婚外情？谁结婚了？” 陆其彬也是一时口快，囧了一把，却又问道，“不是婚外情，那是什么？” 方演这会却是上了钩，只见他认真想了想，道，“额……都离婚了的话，那应该是谈恋爱？” 陆其彬这会也认真点了点头，故意拖长了语气，道，“哦~谈恋爱啊。” …… “你驴我？”方演这会算是反应过来了。 陆其彬忍笑忍得都抽抽了，这会方演反应过来他就是再也憋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因为是在开车，方演也没法动手动脚打扰陆其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窗外，开启冷处理模式。 第63章 夫夫生活 故意赌气了一会，方演自己又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赌气没什么意思，看了一会窗外，又忍不住看一眼对面的陆其彬。 陆其彬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微微笑了笑，故意道，“我这么好看？” 方演本来也没什么，被陆其彬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扭头道，“自恋狂。” 陆其彬挑挑眉，“回去收拾你。” …… · 其实最后也并没有收拾，不过是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陆其彬倒是有点x火中烧的意思，可一看方演平静到清心寡欲的脸，他就没好意思开口。 还是挺爱面子的。 虽然是冬天，不过暖气开的大，方演的被子也就松松盖了一半，赤脚和胸口都露在外面。上身也还罢了，就那露出来的一截光滑优美的小腿和略带骨感的脚踝就够某人撸一缸了。 陆其彬偎着被子半坐着，偶尔接一下方演的话，眼睛却止不住往方演小腿那边瞟。 方演说到后来，见陆其彬走了神，倒也没恼，只伸手帮陆其彬拉了拉快掉到腰间的被子，道，“困了就睡，明天你还有事要忙，我过两天也得回报社上岗了。” 拉好被子，方演刚想抽手回去，忽然被陆其彬攥住了手腕。 方演愕然抬头，就对上陆其彬眸子里那团浓烈的火，立刻就明白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笑了笑，这回倒也没克制了，只道，“来一回？” 方演十动然拒，摇摇头，打了个哈欠，道，“我不想，我困了。” 话音刚落，陆其彬就翻身压了上来，这会两人脸贴的极近，平时里熟悉五官这会更是看得格外细腻清晰。 陆其彬端详了方演两秒，直把方演看得脸色泛红，这便情不自禁地沿着那细挺的鼻梁吻了下去。 方演本来是没有陆其彬那么莫名其妙就动情，可这会陆其彬把他一撩，他心里也有一团小小的火渐渐烧了起来，还大有见涨的势头。 而等陆其彬温柔又缓慢地吻住方演唇的那一秒，那火便轰然而起了。 本能这种东西却是人人都会的。 于是翻过来滚过去，被子都被乱踢到床下，浴袍也是。 以前方演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形容人的肌肤像玉，可触到陆其彬的手臂时，他觉得这个形容再贴切不过。 并不是小姑娘肌肤的那种细腻光滑，而是带一点沉淀的润，触手微凉柔韧，不容易陷进去，可摸起来却容易上瘾。 方演走神了，陆其彬很是不满，抓过方演的手捏着指尖在唇边略带色|情地含吻了一下，方演一个触电般蜷起手指，略显仓皇地看向陆其彬，却正对上陆其彬冲他微微一笑。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方演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这句完全和意境不搭的词来。 不过春水是会把人溺死的。在一团火和一团水里，方演朦朦胧胧地想。 那就溺死好了。 · 重生是在第二天晌午，方演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一阵头晕，等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方演坐了起来，四周一看，本来还算白皙淡然的脸，又刷得一下就红了。 地上除了凌乱的被子，浴袍，内|裤，还有几个乳黄色的橡胶制品，旁边深红色的木质地板上已经干涸的白色尤其明显。 方演强忍着想把身边还睡着的陆其彬一脚踹醒的冲动，撑着酸痛的腰，缓慢下床，把那些乱七八糟地东西都收拾干净，这才去浴室沐浴。 热水开得大大的，雾气蒸腾，洗了一会，方演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方演正低着头冲洗腿上那些残留的痕迹，浴室门忽然被打开了，方演愣了愣，皱眉扭头正想叫陆其彬出去，下一秒就毫无防备地被猛地推到了墙上。 只听一声闷响，方演吃痛，背后的瓷砖又是冰凉，更让他恼火。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温热的躯体就贴了上来，然后就是一股暧昧的热气喷到方演耳畔。 “再来一回？” 来你妹啊！方演大怒，提腿就想踹人，陆其彬何等精明，只这么一闪就避开了。下一秒他立刻又抵了上来，这回是死死把方演按在墙壁上，一点动弹的缝隙都不给他。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热吻。 也可惜方演本身意志就不太坚定，吻着吻着就软了下去。 于是再次被吃干抹净。 人艰不拆。 · 其实方演心里是觉得既然要离开一阵子，就好好哄着他一点，最后一天了，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见，这么一想，什么事都心软了。 洗完澡出来，两人都软倒在床上，方演趴着，陆其彬就拿着吹风机坐在他身边，撩起那细碎的湿发用热风慢慢吹。 方演一会就昏昏欲睡了，陆其彬看他走神，坏心思动了动，把吹风机移到他背上抖啊抖得吹，直吹的人发痒，吹了两下方演就缩着身子往旁边躲，还道‘别闹’。 见方演有精神了，陆其彬目的达到，果然就依言收了吹风机，然后把方演翻过来，看着他有点迷蒙的眼睛，道，“如果这次我躲不过去，你怎么办？” 方演困得发昏，听了这话却略略清醒了一点，待他又看了两眼陆其彬，算是彻底清醒了。 于是垂眼沉吟片刻，方演道，“只要人还在，就什么都好说。” 陆其彬哦了一声，似乎没问到太满意的答案，又道，“万一我被判了无期怎么办？” 方演瞥了他一眼，看他脸上还有笑意，知道就是开玩笑，于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凉拌’，就偏过头去继续睡。 陆其彬见状，伸手把方演的头搬到自己腿上，一边捏他脸捏他耳朵，一边道，“我就怕我被判了无期，你又x求不满——”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 方演被他扰地发毛，伸手就在他手臂上啪地拍了一下，道，“你才x求不满！” 陆其彬也不恼，继续低头黏上来跟他胡闹，闹了好一阵子，陆其彬自己也困了，于是就抱着方演睡了过去。 本来在这种紧急关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可这两人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也只能说，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 又是清晨，这回方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得回报社了，陆其彬很想送他一程，可方演不让。 毕竟现在风声紧，陆其彬如果出现在报社这种地方，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而方演坚持再三，陆其彬也就妥协了。 方演也没让助理送，自己背着背包拉着拉杆箱就出了小区，回报社。 陆其彬站在窗户前，一直看到方演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电动门外面这才略显怅然地低下头。 方演这会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他有事要办，近几年所有经邱传手的拆迁户的资料，邱传居然发给了他，也不知道邱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但方演知道，有戏了。 到了报社公寓，方演将那些拆迁户的资料从邮箱里下载下来，然后打开来一个个地看，大部分都是近些年拆迁的，而且移居的地方大部分也都在本市，比较好找。 对于那些移居还在市内的，方演稍加思索就排除了，找到了几家只拿钱或是移居外省的，方演做了红标记。 一般情况下这种不是收了高价就是心里有鬼，方演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如果能顺藤摸瓜摸到汪家负责人身上就更好了。 与此同时，陆其彬也在查看王思其发给他的资料。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让人有点心惊胆战。 十几张各种形态的艳照。 主角只有一个人。 汪颖。 陆其彬看了两三张，就摔了鼠标，王思其这到底是想干什么？这几张艳照固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大的把柄，可也有很大的危险性。 汪家触手那么长，真要是拿这个威胁什么，王思其跑得不够远的话，大概会死的很惨。 想来想去，陆其彬又给秦征发了一条短信，把自己跟王思其最后一次通话的信息还有艳照事件简略说了一遍，让秦征务必留心王思其，因为自己这边分身乏术，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管王思其的事。 而秦征那边收到短信，只回复了一句话。 ——照片给我，这事我来处理。 收到这条短信，陆其彬起先是皱了皱眉，随即有些喜出望外。他是从来没有指望秦征会出手的，毕竟秦征也是很精明的一只狐狸。 而如果这次秦征插手，汪家那边就很难干预什么了，毕竟秦征没有什么把柄在汪家手上，况且秦家势力也不小，汪家不敢去硬碰硬。 想清楚利害之后，没有犹豫太多，陆其彬就很愉快地把照片都打包发了过去。 照片发送完毕之后，陆其彬又收到了一条秦征的短信。 ——王思其有轻微的抑郁症，如果他来找你，不要说他重话，一定先告诉我。多谢。 陆其彬看到这么一条短信，愣了愣，忽然有些感慨。 看来秦征是动了真心。 王思其这次倒算是因祸得福吧。 想着秦征这次的好处，于是他说的话陆其彬全然应承了下来。 · 调查拆迁的事情，方演并没有瞒着报社同僚自己暗戳戳地去查，相反的，他把事情隐隐约约透露给了好几个跑那条线的同事，还给了他们一些材料，不出意外地，同事们有些留了心也都开始暗访了。 方演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既然要查，自己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而记者的嘴又是最严的，为了得到抢先独家，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外人。 如果有人先自己一步查了出来，更是好事。 而方演自己心里有一个略显理想化的念头，如果同事们把事情查出来，惊动上头，汪家出事，陆氏当然会有牵连，大不了让陆其彬先去自首。毕竟陆家在这些事里不是主谋，而且一旦自首必然会轻判，再花些钱打点，也许赔偿一点损失就行了。 虽然这事有风险，但方演想，若永远被汪家挟制着，不如自己拼一拼。 方演想了这么多，自己感觉十分稳妥，心想等事成之后再给陆其彬一个惊喜，告诉他以后都不用这么担心了。 越想越欣慰。 · 而自从鸿昌出事以后，几大报纸连着几天的头条就是关于鸿昌破产的，不过方演翻看新闻内容，所有的报道里没有任何一个提到了陆氏，自然他也就猜到了缘由。 看来汪家现在还是要留一个帮手，所以暂缓了对陆氏的攻击，先保住，等找到了下家再慢慢做掉—— 应该是这样。 不然以陆其彬和程绪手里拿到的那些资料，汪家不可能不欲除之而后快。 这样看来，倒是给方演更多的时间去筹备整垮汪家的证据了。 · 周三早晨，方演本来是想约几个同事一起去汪家新开的几个楼盘周边采访一下附近居民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找到的线索。结果一进报社就听到同事们在讨论最新的艳照门事件，还隐隐约约提到了汪颖的名字，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 然后拿到新一期报纸一看，方演愣住了。 居然真的是艳照门，而且主角还只有汪颖一个。 阴谋论之类的见了太多，方演直觉就是有人要报复汪颖，而这么有权有势的人应该只有——陆其彬？ 不过方演一点都不高兴，他甚至有点着急，直接用这种手法，就不怕汪家狗急跳墙吗？ 于是也顾不得避讳什么，方演放下背包，就拿着手机冲进了厕所，关门给陆其彬打了个电话。 陆其彬早就料到报道出来之后方演会来问自己，所以接了电话就平平静静地把事情都解释了一遍，末了还笑着叮嘱方演安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自己。 方演一听是秦征出面，就没那么忐忑了，后来听到陆其彬的解释也略略松了口气。 本来事情说完了，方演也该上班，可陆其彬就硬是拉着他要多聊一会。 结果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又变成了你侬我侬了。 “想不想我？”陆其彬似乎从来不知道害臊为何物。 方演的回答也从来都是口是心非的‘不想’。 陆其彬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故意道，“没心没肺，下次再让我慢点就那么容易了。” 眼看陆其彬越说越离谱，方演脸又红了起来，四下看看无人，低头骂了一句‘不要脸’就挂了电话。 出来洗脸的时候，方演抬头一看，倒是被自己眼角眉梢里藏着的笑意吓了一跳。 明明是陆其彬调戏自己，该生气才对，怎么…… 第64章 加减法 把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都去掉，方演甩干手，出来跟之前约好的几个同事交流拆迁的事情。 方演毕竟不是跑这块的记者，现在听几个同事聊感觉这件事情好多细节都被自己遗漏了。但是大家也都提到了打击报复的事。 有些保守点的就说干脆咱们不爆料，只做个大概的揭露专访，这样又有曝光又不会得罪人。 不过也有人说如果消息爆出来被看到自己就处于被动的地位了，虽然这事棘手，但国家查的严，真要有十足的证据绝对是大新闻。 方演听着他们的讨论，自己不做声，他现在开始思考，陆氏到底在这桩事情里参与了多少？ 如果追究起责任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责任？ 方演忽然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太不周全，虽然知道肯定不至于是死刑和无期，但真要是判得重了，或是汪家那边反咬一口？ 又听了一会，方演按捺不住了，低声说一句‘失陪’就起身飞快地下了楼，同时给陆其彬打了个电话。 奇怪的是，陆其彬刚才还在，这会打了半天也没人接。 方演挂断了，又打了一回，这会有人接了，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客客气气地说：“陆先生现在有事要忙，您可以稍后再打来吗？” 知道是助理，方演就嗯了一声，默默挂了电话。 是啊，自己这边开始工作了，陆其彬那边肯定也要开始赶通告之类的，应该比自己更忙，也许……过两天就得去拍戏了？ 这点是方演之前完全没料到的，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和陆其彬不怎么碰面，不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出了事连着一个月又天天在一起，反而让方演产生了一种陆其彬会天天在家里的错觉。 其实方演是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天天想看到陆其彬。 虽然已经搬出来了。 · 陆其彬这个时候在录影棚里跟张悦宁拍摄《舍心诀》的mv，张悦宁属于长相演技都不错的类型，所以陆其彬跟她搭戏都特别轻松。 就是有一场，拍女主在御剑时被敌人袭击，陆其彬去救的那一场拍了很多遍，因为参照物不好把握，剑气灵力什么的完全看不到，就是三个人在空中你画我猜一般拼命比划，还要吊着威亚卡角度不听飞来飞去，演出一副战况如火如荼的表情。 这一场拍了三个小时的样子，很多时候都是飞行的时候位置不好导致要重拍，比如张悦宁飞的太高，裙子挡住了陆其彬的脸，比如侧身的时候还没拍到脸就转过去了。 拍到后来，陆其彬自己手臂有点吃不消了，没办法，只有喊停。 毕竟还没到正剧拍摄，现在要是再受伤，影响会更大。 于是就集体休息。 陆其彬从威亚上一下来，就有人过来递水递毛巾，张悦宁那边也是，等坐下来，陆其彬才真感觉到浑身脱力。 陆其彬按着额头半闭眼休息了一会，张悦宁喝着酸奶过来了。 “有事啊？”陆其彬抬头看站在自己边上的张悦宁，他跟张悦宁有过几面之缘，也不算深交，但对这个小姑娘除了整容之外印象都还好，所以说话也还就客气。 张悦宁见陆其彬理自己，笑了笑，撩了撩水红色的古装长裙，在陆其彬身边坐下，道，“其实我前段时间再赶另外一部戏，这部剧本看得挺仓促的，就想跟你交流一下人物看法。” 原来是说公事。 陆其彬了然地点点头，就很详细地跟张悦宁分析起来，对于演戏的事情，陆其彬总是很上心的。 他们俩可能都习惯了这种相处，倒是剧组这边一看有情况立马就推着机子过来拍了，拍了一段，陆其彬发现了，问，“你们这是在拍吗？” 摄像小哥点点头，陆其彬也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继续跟张悦宁讨论。 于是第二天报纸娱乐版的内容也就多了一条，各大视频网站上也纷纷出现了剪辑过的拍摄花絮。 报纸上的图片是张悦宁低头笑，陆其彬也看着张悦宁笑，非常和谐而且其乐融融的样子。 标题当然是怎么暧昧怎么来。 ‘石榴’夫妇现场聊戏，网友大赞‘配一脸’ 方演是当天值班，所以十二点报纸排版出来他就去瞅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方演就沉默了。 说真的，陆其彬近期跟女艺人的花边新闻还真不少，但因为大部分都是跟汪颖，方演知道其中古怪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今天这个什么鬼！方演看着陆其彬笑得满面春风心里就不爽了，这人不是最面瘫吗？怎么看到漂亮小姑娘就这样了，尤其是——陆其彬还当面跟他说过张悦宁整容脸如何如何，现在怎么就像没说过似得？ 不爽！ 方演正拿着报纸黑着脸腹诽，旁边一个排版的女同事走过去，忽然凑过来看了两眼，随即笑道，“陆其彬又出新绯闻了，哟，这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 说完，女同事脚下也不停，咔哒咔哒就走过去了。 倒是方演，越发郁闷了。 说实话，方演自己也没什么自信，所以这会就到视频网站上去搜索舍心诀了，一搜还真有。 就是mv拍摄花絮。 陆其彬和张悦宁坐在长条沙发凳上休息，陆其彬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按在凳子上，姿势很潇洒，张悦宁就并着腿袅袅婷婷地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杯酸奶。 陆其彬说话倒是很自如，偶尔还比划着讲解一下，张悦宁一边说一边笑，有时候低头眨着眼睛听陆其彬说话，看起来，真的是挺可爱挺美。 看完视频，方演反倒平静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 感觉自己一开始反应过度了…… 扔了鼠标，方演自己冷静了一会，收拾收拾东西，回公寓了。 · 都这个点了，外面路灯白惨惨一片，方演出了报社大楼就觉得冷风飕飕往脖子里钻，套上围巾，方演就缩着头往报社公寓跑。 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可上楼的时候方演还是觉得浑身冻得冰冷，眼看快要三月份了，居然还这么冷，也是坑爹。 到了自己住的那层，方演从电梯里出来，抬头一望，忽然发现自己房间的大门是开着的，愣了下，第一反应是自己花了眼，后退一步，方演顺着房间号数了一遍，没错啊？ 方演知道报社安保很好，不可能进贼，就一边走一边纳闷自己之前到底是把钥匙给什么人了。 结果一到门口，方演就愣住了，屋里音响开着，在放电视剧，床上放着一本书，可没看到人。 再看一眼，浴室门关着。 谁这么随便？ 方演这会有点不爽，走过去就在浴室门上咚咚咚敲了几下。 然而几声还没敲完，门就一下子被拉了开来，方演手下一松，人差点没栽进去。 方演一边开口想骂人，一边抬头，结果对上陆其彬那湿漉漉的胸膛他就愣住了。 愣了两秒，方演猛地把陆其彬推了进去，反手拉上门，然后又扭头冲过去关大门。 关上大门回来，方演就看到陆其彬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了。 方演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可这会更多的是无奈，走过去从架子上抽了一条长浴巾给陆其彬扔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衣服也不穿好出来了？这里设计不好，浴室对着走廊，楼道里又都有摄像头，你刚才那样万一被拍到就完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有点恼火的样子，拿起一旁的浴巾，反而笑了笑，“怕什么。” 方演这会没话说了，走过去把放着的视频关掉，啪一放鼠标，用很低的声音嘟囔道，“管你呢。” 陆其彬看方演突然举止这么奇怪，目光动了动，忽然显出一点笑意，道，“今天的娱乐新闻看了吗？” 方演本来自己不打算理这茬了，可陆其彬偏要自己提起来，方演索性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道，“看了，小姑娘挺漂亮的。” 方演刚伸手关掉电脑显示器，忽然就从显示器里看到背后站了一个黑影，心头一惊，一转身，却已经被凑过来的陆其彬按到了桌子上。 方演一只手撑着桌面不让自己抵到显示屏，一只手去推眼前的陆其彬。 “别闹。” 陆其彬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把他推过来的手攥住，淡淡道，“没闹，倒是你，今天脾气怪怪的。” 方演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起身绕过来，道，“你莫名其妙跑来我这里才奇怪。”说着，又伸手道，“钥匙拿来。” “不给。”陆其彬换了个姿势，半坐到一边的桌子上，道，“今天来，是有事跟你说。” 方演低头拾地上报纸的动作停了停，道，“什么事？” 陆其彬看着方演低下去的背影，从桌子上下来，走过来把他拉起来，道，“今天的新闻你也看了，就是这个事。” 方演没听出陆其彬话里的深意，站起身来，顿了顿，笑了，“你怎么这么不大方了，炒个绯闻而已，我没觉得有什么啊。” 陆其彬看着方演微笑的脸，目光转了一圈，忽然开口，“张悦宁要我跟她假结婚。” …… 方演蒙了一瞬，回过神来，猛地扭头看向陆其彬，道，“你答应了？” 陆其彬摇摇头，“所以我来问你。” 方演微微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她给你什么好处？” 陆其彬看着方演的眼睛，道，“她说能保证汪家以后不对陆氏出手。” “具体筹码呢？” 陆其彬伸手过来，把方演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抚平，这才开口道，“她跟汪麟秘密交往过，手里有不少东西，但她说她家不做房地产，要着也没用，所以索性来卖我人情。” 方演沉默半晌，道，“如果不是陷阱，这挺划算的。” “你这么觉得？”陆其彬忽然把方演的手攥紧了几分。 方演觉察到陆其彬的变化，狠心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扭头直视陆其彬，道，“这种事情你该自己做决定。” “你会不高兴吗？” “你说呢？”方演语气有点冷。 陆其彬沉默片刻，道，“是我糊涂了。” 方演本来有点心凉，听到这句话，却又有点回转，半晌，道，“你要问心无愧的话，就自己决定吧。”顿了顿，又道，“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圣母。” 陆其彬听到这两句，又是好笑，又有点心酸，其实方演的性格他应该是清楚的，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左右别人。 陆其彬心里复杂地想着该怎么安慰方演，方演倒先开了口，“你做个加减法吧，看哪边更多一些不就知道了。” 陆其彬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即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想了想，又道，“那我要是答应她，你给我加分还是减分？” “减分。”毫不犹豫。 “反过来？” “减分。”答案竟然是如出一辙。 这会陆其彬又无奈了，他算是明白了方演的心思了，半晌，低头在方演侧脸亲了一下，“那我怎么加分？” 方演瞪他，“我也不知道。” …… 一个翻身，将瞪眼的人压在身下，鼻尖贴鼻尖，低声问道，“这样呢？” 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春天还没来，你悠着点。” 陆其彬愣了愣，反应过来，反而自己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方演趁机从床上爬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抓了毛巾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 陆其彬笑了一会，又锲而不舍地追到浴室去了。 方演抵在里面不开门，陆其彬敲了一会，靠在门上，低声道，“春天来了，你还不开门。” 方演把淋浴头打开，哗哗水声响起，立刻外面的什么声响都盖住了。伸手挤了一把沐浴液，方演一边抹一边冲着门外道，“你告诉它，我不要它了——” 话还没说完，门却已经被打开了，方演光|裸的脊背猝不及防被一只干燥修长的手覆上，接着一个低笑带着戏谑的声音就贴着他耳畔响起。 “你不要我要——” 第65章 意外事故 又是一夜春光。 第二天方演起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两个黑眼圈，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买盒某牌肾宝吃吃，不然—— 会虚。 陆其彬一大早就走了，估计是要赶去拍mv之类的。方演洗脸换好衣服就直接往报社去了。 方演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几个同事围在一起说事，就是之前他爆料过的几个，心里动了动，方演也凑了过去。 一见方演，那几个同事忙道，“快来快来，我们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方演眉头一跳，立马坐了下来。 原来是一个同事在查拆迁户的时候，居然找到了一个当年暴力拆迁的受害者，而且那人手上证据还挺足。 方演听到这个消息还挺高兴的，可等同事把详细经过一一说清楚，方演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 同事讲到最后，方演默默打断了他，道，“你留了联系方式吗？” 方演这么一问，同事愣了愣，道，“留了名片，我让他改天——”话还没说完，同事自己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艹！我说怎么那么巧！感情是送上门来的！” 这会轮到大家面面相觑了。 方演沉默了一会，觉得这事有点麻烦，不过为了不让同事们担心，只说，“暂时别联系吧，最好联系方式也换一下，免得被缠上。这事缓一缓再查。” 眼看事情不对头，大家也都不是不懂利害的人，点点头也都散了。 方演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怪他一开始没把汪家交代出来，这样让同事们贸然去查早该料到会出乱子。 现在只能按兵不动了。 转了转笔，方演低头开始看今天的采访通稿。 果然做事不能太想当然。 · 陆其彬今天拍戏很在状态，格外深情脉脉，好几次把张悦宁都看得脸红了。 中途一场，陆其彬揽着张悦宁飞旋着从天而降，衣袂飘飞，还有各种人工鼓风机和满天花瓣雨造势。 美不胜收。 拍完了陆其彬喘了口气，工作人员就都开始叫好，张悦宁则在一边羞涩不止，陆其彬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对于张悦宁的羞涩暗暗好笑。 装纯情有意思？ 然而也不出他所料，过了一会，张悦宁就又悄悄走了过来。 见识过这小姑娘的能耐，陆其彬不敢小看她，倒是主动开口道，“过来坐坐吧。” 于是张悦宁就袅袅婷婷过来坐下来，公共场合，张悦宁也不可能把一些话拿到场面上来说，只笑眯眯地装傻白甜问一些演技的问题。 摄像机还在拍呢。 陆其彬当然知道，于是就配合地也做出一点暧昧的举动，例如递水喝，主动扇扇子之类的，外人看着就是粉红泡泡满天飞，不过知道的呢，也就那样。 不过后来张悦宁居然提出想跟陆其彬一起合唱一首还没有定下的插曲，陆其彬就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他表面上含糊其辞，但心里是挺不满的，怎么现在一些明星干什么都喜欢图个新鲜插一脚。 装全能圈粉？ 最后唱不好还不是虐混音。 一旁剧组的成员听了也不明就里地起哄，陆其彬听起哄听得心烦意乱，找个机会借口手臂疼就去了自己单独的休息室。 这年头演技好还不作的女演员怎么就那么少？ 陆其彬一边洗脸一边腹诽。 然而腹诽完之后他还是心情不太好。 心烦的时候干什么？ 找方演。 陆其彬默默把通讯录打开，翻到最末尾那个笑脸的备注上拨通了。 方演这时候正在花鸟市场看第二届金鱼大赛，一边看一边拍照，陆其彬的电话就来了。 方演掏出手机看了看，笑了，接通。 “干嘛，拍戏拍完了？” “没有，中场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方演的声音，陆其彬情绪就微微好转了不少。 方演正盯着一只漂亮的兰寿看，哦了一声，忽然目光一动道，“要不要我买点金鱼回去玩？” 陆其彬听到这话就皱眉了，“又养不活，你买那干什么？” 方演好笑，“又没让你养，你怎么知道我养不活？” 陆其彬挑挑眉，点了根烟不说话了，明明是他先找方演的，可这会听了方演的声音他安静下来，又不太愿意说什么了。 方演那边环境比较嘈杂，陆其彬就静静听着他语气欢快地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什么给金鱼做手术啊，原来牡丹的品种还那么有讲究之类的。 竟然不觉得腻。 方演自己说了一会，陆其彬没答话，他有点奇怪，于是问道，“你还在？” 陆其彬嗯了一声，道，“你说，我听着。” 方演买了一个圆滚滚没发芽的风信子，低头找零钱，笑了笑，道，“明明是你找我的，怎么光成我说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陆其彬反问。 方演好笑，“那倒也不是。”说着，方演又看到一个长得青里泛红样子尤其可爱的多肉，眼前一亮，立刻道，“老板，那个多肉也帮我装起来吧。” 陆其彬听着，摇了摇头，笑道，“你多大年纪，就开始逛花鸟市场了？” 方演也笑，顺便还抬头看了一圈，道，“哪里——这里还有好多漂亮小姑娘呢。爱好而已。” 陆其彬其实也就随口一说，所以这会也就笑笑没答话。 方演买好东西，看一眼时间，哎呀一声，道，“我中午还有个采访，现在要过去了，一会跟你聊吧，我先挂了。” 陆其彬一愣，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于是方演就欢快地没有丝毫压力感地挂了电话。 电话这边，陆其彬心里酸酸爽爽的，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高兴是方演跟他相处越来越自然了，不高兴就是一相处自然，就没法跟方演多说话了。 可要是恢复到以前暴躁高冷的样子，方演大概过不了两天就跑了吧。 烦心。 · 陆其彬在这边烦心，方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地跑去中午的采访，这会天上下着小雨，方演没带伞，只有匆匆忙忙跑到一个天桥边上的地摊前买了一把伞。 买伞的时候，方演无意识向后瞟了一眼，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风帽的男人，缩头缩脑躲在天桥桥洞下边，躲躲闪闪往自己这边看。 这人从早上跟到现在也是够了。 方演猜到大概是跟汪家那事有关，冷笑一声，故意不等公交，拦了个出租车，直奔这次采访的地点。 这次采访在一个建筑院四楼，没有邀请函进不了，方演也是知道那个跟踪的没有邀请函也没办法，所以让他知道反而省事。 会开到一半，方演拿了资料就离开了，从五楼后面的楼梯出来，走小门。 回到报社也才六点，果然没人跟。 方演心里好笑，猜到那人估计是等到准点会议结束在大门那侯着呢，不过可惜看不到自己了。 于是方演心情很好地一边嘚瑟，一边写今天的稿子。 第一篇稿子写完，方演准备休息一会再来第二篇，于是就打开了桌面上的魔兽，刚进入登录页面，忽然整个办公室一片漆黑。 停电了？ 方演倒是吓了一跳，不过他没叫出来，倒是有几个小实习生开始尖叫。 接着就是另外的记者抱怨地抱怨。解释地解释。 报社都有自己的发电机，一般这种突发状况的停电不会超过半小时，所以方演一边听着几个同事安慰他们的实习生一边就淡定地把手机掏出来玩。 结果淡定了一会，不能淡定了。 因为部门主任接了个电话，立刻在办公室里喊了出来。 “八楼着火了！” 这声喊一出来，立刻引起了极大的骚动，甚至有实习生当场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方演在原地愣了两秒，站起身来，想往外冲，可是已经晚了，早就有一群人乱哄哄地往楼梯口那边挤过去。 方演刚拿起背包，冷静了两秒，又坐下了。 八楼起火，自己在十五楼，冲下去也得一会，而且刚才电话打上来通知分明就是火势已经不好控制的意思。 那下去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一点，方演猛地起身冲那些还要往外跑地喊，“都别跑，这会火势控制不住，谁下去谁找死！” 这么一喊，倒有不少清醒过来的不动了，慢慢朝回走，也有已经跑下去的听不见了。 方演这种时候也懒得管他人闲事，坐下来就打119，也许是因为好久没人打或者同时打的人太多，占线了将近五分钟才拨通。 耐心跟那边小姑娘接线员说明情况的时候，方演已经能闻到烧起来的烟味了。 后来得知消防车已经出发，方演才算是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一抬头，方演已经看到有几个同事开始把四周的窗户全部都拉开了，转过身，方演也开始帮忙拉。 火势很急，楼下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楼上跑了。 后来一阵喧哗，方演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人扶着一个头破血流的男同事往里面进。愣了愣，也连忙过去帮忙。 等把人扶过来在沙发上躺好，一问才知道是从楼上冲下去，没刹住脚又看不见，撞到墙上了。 本来气氛过了一会已经好了起来，但看到这个头破血流的男同事，一旁焦躁的气息又开始弥漫了，就连方演心都渐渐沉了下去。 但愿只是意外，但愿事情快点好起来。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方演有好几次冲动地想跟陆其彬打电话，但最后他都止住了。 毕竟是天灾，告诉陆其彬有什么用？万一说了，某人硬要冲进来那还更麻烦，反正现在消防车已经在路上了—— 这个念头方演还没想完，结果就听到主任一声，“消防车堵在二环上了，那边叫大家赶紧去厕所弄点湿毛巾之类的堵住口鼻，免得被烟熏到。” 这句话一出来，不少小姑娘又开始哭了，气氛越来越焦躁。 方演知道走来走去很浪费体力，可他就是停不住脚，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跟着大家一窝蜂去弄了个湿手帕，但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用。 漆黑，冰冷，焦躁，人头攒动。 到处都是不安分的因素。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女生，抽抽搭搭地掏了手机出来给父母打电话，结果不少人也开始效仿。 最后，哭成一片。 办公室主任好几次从裤兜里掏出烟来，又好几次攥成一团扔到地上。 有男同事开始爆粗口，有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冲下去的。 方演冷眼看着，一动不动，心里有些东西却早就在不停地发酵了。 终于，方演猛地跳起来，背着背包就在一片哭声和叫骂声中冲了出去。 心里的不舍越多，赌博的心理就越重。 然而方演还是太乐观了，一口气冲到十二楼，方演就觉得呼吸困难，氧气太少，楼道里都是烟，嗓子微微动一下就是发痒发痛。 秉着呼吸方演又下了两层楼，而且每一层都有和他一样想冲出去最终无功而返的人。 最后方演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摸黑一点点走到十楼的男厕所，进到最靠窗的那个小隔间，关上门，踮脚在排气口那吸了几口气才算勉强回过神。 这会方演后悔了，他想上楼，可是他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末了，他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坐下，用打湿的手帕捂着鼻子，靠在墙壁上发呆。 刚才在人群里会被其他人感染，可到了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却是自己跟自己的恐惧做斗争。 好几次，方演按亮手机屏幕的时候都以为时间是不是停了？手机是不是坏了？ 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烟越来越浓，方演后来挣扎着想把排气扇的开关打开，按下去之后才意识到，电线早就烧断了。 终于，他尝到了一点绝望的滋味。 第66章 两心不知 但是方演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所以他挣扎着推开了厕所门，来到盥洗池边打开水龙头不停往身上脸上泼冷水。 泼了一会凉水，方演感觉自己稍微清醒过来一点，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饮鸩止渴。 因为在这种冬天的晚上冷就意味着消耗，失去了保暖的东西还要跟那无处不在的浓烟对抗，方演很快就撑不住了。 最后他拼命蒙着嘴巴往厕所里间的隔板后面躲，总觉得隔板似乎能遮挡那么一点烟，事实上也不过是心理安慰而已。 方演以前总是在心里嘲笑那些火灾里为什么不拼命一点冲出来最后被烧死的人，现在才发觉，大概很多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死的。 火也许就是那么一小块，而烟是无处不在的。 喉咙里痛痒得已经不像自己的，鼻子里也酸的要命，方演第一次知道原来呼吸也会这么受罪。 终于，方演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陆其彬的电话，他现在被熏的眼前都有点模糊了。 响了两声，陆其彬那边接通了。 听着陆其彬低低地喂了一声，方演瞬间就觉得自己有力气了，努力着挣扎着坐起来，对着手机想说点什么。 然而—— 他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像是完全坏掉了一样，而且每说一句话都会吸进更多的烟，更难受了。 挣扎了半晌，方演咬紧牙关，闭了嘴。 陆其彬那边似乎也觉察到不对了，连着叫了好几声方演。 方演听着对面陆其彬焦灼的声音，忽然泪流满面，他用力用湿毛巾捂着眼睛和鼻子，低头一边听着陆其彬的声音一边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跟陆其彬说，可是他说不出来。 最后，他听到陆其彬一声‘你千万别挂电话，我马上就来’世界就归于沉寂了。 那个时候，方演甚至荒谬地想，如果陆其彬不去找人该多好，就这么静静陪自己聊天该多好。 哪怕是死了—— · 陆其彬戴着防毒面罩，拿着专人查来的定位跟救援队一起冲进了报社大楼，当看到虚掩厕所门后面靠在墙上已经人事不省却还紧紧握着手里手机的方演，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陆其彬猛地推开前面几个救护的人员，探了探方演的呼吸，发现虽然忽深忽浅，但并没有停止。 也顾不上有旁人在看，陆其彬低低俯下身在方演额头上温柔地吻了一下，然后在方演耳畔低声道‘我来了’。 虽然是黑夜，虽然四周只有手电筒的光，但陆其彬似乎看到方演眼睫微微动了一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把防毒面罩小心翼翼地给方演戴好，转身背起方演，然后冲着那些救护人员淡淡道，“你们去搜救别人吧，我来照顾他。” 说完这句话，也不顾那些救护人员面面相觑的神情，陆其彬就这么转身背着方演冲了下去。 十一层楼，他就这么冲了下来，背着一个人，也不觉得累。 可就在方演躺上担架被护士们扣上氧气罩的那一瞬间，陆其彬看着灯光下方演那张苍白的脸，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浑身脱力。 如果方演真的出事了。 他不敢想。 刚才他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方演一定没事，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现在，看到方演那么苍白的脸色，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感。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陆其彬蓦地扑过去，紧紧抓住了担架，目光如炬地盯着护士，道，“麻烦一定要看好他，一定不要让他出事。” 这样的家属们护士见多了，正想解释，忽然有一个就把陆其彬认不出来了，尖叫道，“哎！那是陆其彬！！！！” 听到这一声喊，陆其彬猛地转身，掉头就跑。 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 走到一个拐角处，陆其彬伸手猛地砸墙，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程绪的电话。 “喂，程绪，方演报社起了火灾，那边人多嘴杂我过去怕影响环境，现在人已经救出来了，你帮我去看看吧。” 程绪那边也是愣了愣，明白过来，立刻答应了。 陆其彬听到那声‘我尽快’，默默攥紧了手机，道，“嗯，一定要快，辛苦了。” 挂了电话，陆其彬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白墙，忽然猛地挥拳狠狠砸了起来，最后他手痛得没有知觉才缓缓松开拳头。 第一次，陆其彬这么痛恨自己明星的身份。 第一次，陆其彬这么想致自己的竞争对手于死地。 躲在墙边，陆其彬看着一些其他报社的车子围着那些救护车上的护士采访，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些记者都揍一顿。 可他没有。 他不能出去。 终于，程绪的宝马m7拐个弯，一个刹车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陆其彬就看到程绪一路小跑到救护车那边，然后找到方演。 这样，陆其彬还是收不回眼，倒是程绪，立刻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陆其彬掏出手机，看到程绪的名字，按了接听，第一句就是，“他怎么样？” 他怎么样？明明自己就一直在这里看着，虽然隔得远一些，可就是想问一问，因为从别人嘴里得出的肯定答案，就像是另外的支持一般。 果然，程绪一边询问护士一边道，“看着还好，就是昏迷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应该只是缺氧过度。” 陆其彬听完，许久，低低嗯了一声，道，“好好照顾他。” 程绪答应了，末了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来？” 陆其彬听到这么一句，心里骤然一痛，嘴上却仍要淡淡道，“尽快吧。” 程绪那边也没表现出什么疑义，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陆其彬还是静静站在那，直到救护车开走，直到喧哗热闹的报社楼下只剩下四处巡逻的保安和拉安全线的警察。 最后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缓缓走着去了方演在报社的公寓。 陆其彬知道，这事八成是汪家在搞鬼，而自己这几天跟张悦宁绯闻炒的正热，如果被人拍到守着方演，只怕是绯闻也没用了。 陆其彬并不知道方演他们查汪家底细的事情，所以一厢情愿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想着，他感到异常自责。 其实他是有多想，方演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他甚至想，等方演醒过来的时候告诉方演自己是怎么立刻找到定位，怎么联系到救护队，怎么背着方演跑下十一楼。 甚至还有那个细枝末节的吻。 他都想告诉方演。 不是邀功，只是想说：我陆其彬也有一天可以为一个人做这么多事。 想说：看，这就是我爱你。 然而陆其彬什么都不能说，至少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所以这些，他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咀嚼。 不过很快，陆其彬心里又生出另一种隐秘又奇异的成就感，他忽然有点明白那些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什么心态了。 有点超然有点欣慰的满足感。可惜陆其彬不是什么道德模范，所以他只能一边心酸一边欣慰。 · 陆其彬想的这些，方演当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当方演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程绪的时候，他甚至是有点怨怼的，程绪正好在削苹果，看到方演醒过来，很顺其自然地就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 方演接过苹果，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他声音还是很哑，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转了转手里的苹果，就像是等了很久一般迫不及待地问，“陆其彬呢？” 程绪听到方演这个问句，面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随即便笑了笑，安慰道，“他有事，先走了，晚上应该会来的。” 方演怎么可能放过程绪脸色细微的变化，立刻就明白了。 ‘他有事’一定是没错的，至于‘先走了’大概是来都没来过，再来后面那句话，也不过是应付自己这个病人。 这么想着，方演手里握着的苹果瞬间让他倒了胃口。 程绪看方演脸色灰败还想再劝，方演却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同事们呢？” 程绪愣了愣，看方演不提陆其彬，倒松了一口气，道，“我看他们有的已经出院了，好像是要找地方做报纸。” 方演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随即掀被子下床。 他这么一声不响地就下地，把程绪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道，“你急什么，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不用担心这个。” 方演无奈地笑了笑，缓缓推开程绪，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道，“本来这次火灾应该就有我的责任，而且昨天大家都是一样，其他人带病上岗，偏偏我就例外？” “本来你受伤严重些——” “那就活该别人帮我做了我的工作？”方演这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硬气起来。 眼看程绪脸色不好，方演默默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报纸的栏目和版面都是固定的，我有两篇报道，别人是都没去过的，现在这种时候让谁再去跑一趟？再者说，就算我受伤多严重，哪怕是口述，让他们打出来也比另外再凭空变出两篇容易些。” 程绪这会无法劝了，末了恨恨道，“他们也是太不知变通了。” 方演笑了笑，“c报在本城就有一百多万读者，开天窗很严重的。” …… 劝不动，程绪没办法，只得陪方演去了。 其实方演刚才想说的不止那么多，自从这次他利用陆其彬的关系半途上岗就已经很多人在私底下抱怨了，这次再开天窗让别人完成自己的任务，恐怕—— 无论是不是靠关系，方演都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靠关系的。 更何况，他不希望陆其彬从别人嘴里听到抱怨自己的话。 他想活的自尊些，硬气些。 · 因为报社电路现在还在抢修，所以报社干脆包了报社旁边的一家网吧，让所有编辑记者去里面写稿排版。 非常时期，只有这样的。 方演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很惊讶，不过多的是惊喜。 打完招呼，方演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打稿子。 因为很多资料都落在报社了，方演只得又打电话找会议方和采访对象要，又不能说是报社起火，只能各种理由麻烦了。 程绪在一边看着，也是挺感慨，“这么多年没碰新闻了，忽然想到以前老师讲记者职业道德的时候。” 方演笑笑，“感受如何？” 程绪一脸深沉地点头，“很深刻。” 方演大笑。 虽然网吧里大家都是大火里出来的，有些还灰头土脸根本就来不及清洗，但都看上去干劲十足，忙碌又紧张。 方演正写着，忽然一杯热水放到手边，本以为是程绪，抬头一看是办公室之前帮忙带过实习生的女同事。 “几篇稿子？”女同事笑着问。 方演哦了一声，道，“两篇，快写完一篇了。” 女同事点点头，走过来坐下，道，“你先写你那一篇，把另外的资料给我吧，我先给你写个初稿，你一会直接改快一点。” 方演简直受宠若惊，道，“这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反正我今天就一篇天气稿。” 人家都这么说了，方演当然没什么好推辞的。 程绪看着，又感慨了，“你们同事真好。” 女同事在一边听了，抿嘴一笑，“来我们报社啊，对你一样好。” 当然也就是玩笑话。 因为有人帮忙，两篇稿子写完也才用了一个半小时，不过还要给编辑审核修改，等排版。程绪是想方演写完了就回去休息的，方演却抬手一示意那个头上还缠着纱布的男同事，道，“人家那样都没走，我可不好意思走。” 好吧，那就陪着。 后来到了排版阶段，就单独给美编排版编辑们弄到包间里，其他没事的就坐在外面的电脑前三三两两聊天。 一个男同事首先发了话。 “你们猜昨天咱们报社着火，哪个车先到的？” 一阵不知道，然后各种猜的，猜了一通那个男同事道，“是n报民生部的！” 顿时场子里一阵议论，方演倒是没听进去几分，只是这种热闹的气氛让他感到莫名安心。 程绪刚才偷偷摸摸出去打电话了，方演看到，却也只当没看到。 八成是给陆其彬报信吧？ 想到这里，方演却莫名一阵怨气，报信有什么用？为什么到现在都不亲自来看看自己？ 难道—— 这个转折词一出来，方演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陆其彬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是不是知道自己私自查汪家的事情，所以生气了…… 第67章 剖心 想来想去，方演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同事这边碰上汪家的托已经是自曝其短，陆其彬现在跟张悦宁虚以委蛇，要是知道自己这边弄巧成拙还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估计得气死吧…… 方演自己纠结了半晌，完全没料到陆其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而程绪那边打了半天电话才过来，走回来的时候电话还没挂。而且看出来程绪挺无奈的，也确实无奈，他走到方演面前就把手机一塞，道，“问东问西烦死人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方演一看程绪的样子就知道电话是谁的，虽然有点期待但心里还是挺忐忑，因为方演不知道那个同事到底交了多少底出去，万一威胁到陆其彬…… 忐忑地想着，方演忐忑地接了电话，结果他就听到陆其彬低低的一声‘好点了吗？’ 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演一直觉得自己神经够大条，可听到陆其彬这么一句话却蓦地鼻子一酸。 所以最后他有点囧地瓮声瓮气地答道，“挺好的，没事。” “可我听你说话像是感冒了？”陆其彬语气微微有些着急，“明明就还没好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休息？” 程绪跟方演说这话的时候，方演还能非常理直气壮地用职业道德之类的搪塞，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虚了，末了，他只能小小地哦了一声。 陆其彬似乎是以为方演有点不高兴，半晌，语气缓和了不少，道，“我跟你离婚的事情我没有告诉程绪，所以一会让他送你去我那吧。” “唔……” “抱歉……”陆其彬忽然苦笑道，“今天没能去看你。” 方演听到这句话先是心头一暖，接着就愧疚心更重了，半晌，他低声道，“嗯，没事。” “我很想你。” 陆其彬这句话异常低沉，听得方演心里一抖，居然也神使鬼差地跟了一句，“我也是。” 这会，双方都沉默了。 沉默了半晌，方演脸刷的一下红了，陆其彬那边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欣喜。 他说，“晚上见。” 方演低低应了一声‘好’，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怕自己忍不住想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合上手机，方演抬头把手机递回给程绪，就正对上程绪暧昧又玩味的眼神。 程绪施施然接过手机，露骨地打量了方演两眼，只把方演看得脸色又渐渐泛红了，末了，程绪啧了一声，如此评价道，“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就当是这样吧。 方演不会解释，也不太想解释—— · 报社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程绪就送方演回了陆其彬公寓，一路上程绪却也不闲着，偶尔还会问一些很露骨的话题。 就像现在，红灯路口，程绪难得空出手，拨了拨面前那个史努比车挂，然后道，“你和陆其彬一周几次？” 方演本来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不该说话的，尴尬地别过头去看窗外闭嘴不严。 “害羞？”程绪倒是很不以为然，末了笑了笑，“说起来陆其彬那么x冷淡的人，你是不是每次忍得很辛苦？” “……”方演这回差点没咬了舌头，陆其彬x冷淡？于是他一脸狐疑地扭头看向程绪。 程绪一看方演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猜的啊，我可跟他没什么。” 好吧。方演回过眼，依旧是一副不想说话的表情。 方演这样，程绪倒没有了调戏他的兴致，可这个红灯似乎是要跟他对着干似得，格外长，终于，程绪又扭头道，“你们度蜜月去哪里玩的？” 听到这句话，方演微微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按道理来说，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可是…… 看着方演眼色发暗，眼睫低垂，程绪心道不好，立即咳了一声，一马当先把责任推到陆其彬身上，“都怪陆其彬吧？就知道他一点都不体贴，倒真是难为你了。” 方演听到程绪这么说，反倒是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接着神使鬼差地开口辩驳道，“陆其彬他——没有不体贴。” 归根究底方演想不出什么形容陆其彬好的词，也只有这么干巴巴地反驳了。 这话说出口，方演乍一回过神自己都觉得自己脑抽，反驳什么？程绪只是替自己抱个不平而已，自己却较真了，还驳回程绪，这…… 都怪陆其彬。方演狠狠掐了一下掌心。 说实话，听了方演这句话，程绪真愣了一下，方演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很隐忍但是对事温和又公正的人，这会居然开始护短？ 关键是陆其彬那货算哪门子的短？ 这下程绪开始郁闷了。 正好红灯过去，两人也就没有再交谈的契机，程绪一边开车一边郁闷地想：虽然陆其彬智商不错，但情商总是堪忧，方演嘛，恰恰相反，两三互补再好不过。 可现在看来，某人的情商并没有增长的趋势，方演的情商反倒急速下降。 恋爱的人都会变成傻子这话真对—— 但是程绪忽然细思恐极，因为陆其彬跟方演已经一起七年了吧，怎么特么的还在下降趋势中。 可见恋爱真可怕。程绪默默哆嗦了一下。 这么想着，程绪把方演送到陆其彬的公寓就飞一般开车逃走了，他才不想亲临酸臭味的现场。 · 方演知道程绪现在很纳闷也很郁闷，不过他不能也不想跟程绪解释，这事本来就是个意外。 本来方演心情还是不怎么好，可在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越接近抵达楼层，方演却潜在地越生出一种雀跃的心态了。 陆其彬在等他吗？ 会不会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次回来自己并没有提前通知什么，那自己或许可以给陆其彬一个惊喜？ 无数个乱七八糟，彩色的，细微又杂乱的念头在方演脑子里转个不停，然而这所有的念头却只围着三个字。 陆其彬。 什么都没有，就这三个字。 就在方演略显忐忑又期待地用钥匙悄悄打开公寓门的时候，他还在想陆其彬会在哪个房间等他。 可他听到了这样的说话声。 “你这里是你自己住？收拾的挺干净嘛。”一个清亮带点慵懒的女声。 接着就是陆其彬不急不缓地回答，“不，有人帮我收拾。” 然后那个女声轻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问了。 陆其彬接下来说了什么，方演都没听清，只是刚才那个女声的轻笑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在他脑海里缠绕爬行着，似乎要把他脑子钻空。 不是张悦宁。 这个声音，方演太熟悉了，以前大街小巷的店子都播放着这样的女声。 ——大家好，我是汪颖，这是我的新ep《迷迭兰》，希望大家喜欢哦~ 从播放器里传出来的女声是带了一点矫揉造作的甜美，可方演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本音。 就该像刚才那样，清冷，明亮，像不锈钢刀的刀尖轻轻敲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然后一刀，也可以直接把人洞穿。 方演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僵硬不动，屋里的两个人忙着暗里交锋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终于，在头脑混战中的方演恍恍惚惚听清了这么一句话。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针对陆氏，反而是你们逼我到这个地步。现在我不计前嫌跟你握手言和，你有什么资格不接受？” 明明就是毫无道理地话，却能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方演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把门推开。 大门撞到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客厅里端坐着的两个人齐齐就往这边看了过来。 其实方演根本也没有想到自己要说什么，不过是情急气愤才这么一推门，推完门愣了半晌，再对上陆其彬皱眉的神情和汪颖讥诮的目光，方演反而有点气怯了。 陆其彬这边看清是方演，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也不管汪颖就在一边，径直迈大步走了过来。 陆其彬先关上门，然后走到方演身边握了握方演的手，低低说了一句‘没事的’，这就轻轻拽了方演一把，引着他走了过去。 汪颖不动声色地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凉凉的笑意。 陆其彬和方演两人刚坐下，汪颖摸了摸手上那形态简单但做工精细的铂金戒指，忽然开口道，“两个人的生意，三个人怎么谈？” 说着，汪颖略略扫了一眼刚坐好的方演，那狭长双眸里的寒意让方演有些如坐针毡。 陆其彬倒是镇定自若，“你选了在我家谈，就该遵守我的规矩。” 汪颖冷笑，“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谈？” 陆其彬丝毫不受挟制，像是故意示威似得，偏头在方演侧脸上吻了一下，目光却是冷冷地道，“大门朝东，左拐不送。” “无可救药。” “彼此彼此。” 毕竟是有求于人，汪颖并没有左拐不送，而是静静坐在那再次开了口，“你跟张悦宁换的东西，给我一份，合同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陆其彬轻笑，“你跟你大哥串通一气，我又不傻。” 汪颖像是早就料到陆其彬说的了，冷冷一笑，化了淡妆的脸上显出难以言喻的狠毒神色，“现在能彻底弄倒汪麟的只有严仲齐手里那些东西，可惜这家伙冥顽不灵。如果你能让他看到汪麟喜欢女人的证据，他大概会拼尽全力拉着汪麟下地狱的。” 陆其彬听完这话，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道，“你以为你表现得对你哥这么厌恶我就会相信你？” 汪颖冷笑，精致的面容上显出女王一般不可一世的神情，她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杂种，也配当我哥？ 说完这句，汪颖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半晌，冷冷看了陆其彬一眼，道，“什么时候愿意合作什么时候联系我，不要以为是我求你，互惠互利的事情没谁是救世主。” 这句话说完，汪颖拿了包起身，踩着细高跟鞋，就这么转身出去了，干脆利落，背影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脱的细长。 什么时候都是不可一世。 汪颖离开，陆其彬扭头正想问问方演的意见，忽然看到方演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就起了身。 愣了愣，陆其彬蓦地回过神来是方才故意跟汪颖赌气的那个吻闹的，连忙起身就拉住方演的手。 谁料方演这一次气性格外大，居然‘啪’地一声甩开陆其彬的手，猛地转身道，“有完没完？！你特么把我当什么了？！” 看到方演眼睛都气红了，应该是刚才顾及着陆其彬的面子一直忍着，这会终于发作了出来，陆其彬心里一阵愧疚，低声道‘对不起’，说着就走上前来想把方演抱住。 方演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一顿猛力挣扎之后，方演自知力气比不上再挣扎反而有点做作的意思，突然就灰了心，一下子消了劲。 陆其彬只当是方演回心转意，立刻将他紧紧地抱住了，可下一秒方演抬起头，眼里却是明亮冷澈的光，看得陆其彬一阵心惊。 只见方演静静看着陆其彬，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这样很作很像女人很没意思，可我真的很生气。” 陆其彬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这会方演彻底较真了，只得不停地说‘我没有觉得你像女人’‘你一点也不作’‘是我错了’ 方演目光静静的，陆其彬哄了他一通，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半晌，他又自顾自地开了口，“我知道你性格是这样，我知道你没有故意轻慢我的意思，可我就是很寒心。”顿了顿，方演闭了闭眼，又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也许不会结婚，或者会找一个跟自己一样平凡温和的人过一辈子，没想到遇到了你。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配，你比我厉害很多好很多我知道，你以前瞧不起我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我以为我可以努力够的上你，你也会弯下腰来迁就我，然而——” 陆其彬静静听着，听得心里渐渐发冷，他不知道方演居然把自己看的那么透，还会想这么多，忍不住把方演抱紧了些。 方演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陆其彬心里的不安，自己反而平静了下来，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道，“你不用这样，我不是纯粹因为刚才那件事生气，我只是想了很多东西而已。” 第68章 小黄文嘤 听到‘灰心’这两个字，陆其彬心里一惊，低头将侧脸贴到方演脸畔，轻声道，“你这么说，是要我无地自容了。” 方演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半晌，他垂下眼，道，“不怪你。” 陆其彬用了七分力，把方演紧紧抱在怀里，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在方演抬起头的一瞬间，陆其彬严丝合缝地吻了过来。 之后就是成年人做的事，少儿不宜暂且不提。 · 凌晨一点，陆其彬靠在床头咔哒点了一根事后烟，一边吞吐，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方演趴着露出的光滑脊背上打转。 方演被他弄得痒，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到身上，看着黑黑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道，“汪颖说的那件事，我仔细想了想。” 陆其彬本来微微眯着眼，这会听到这话，目光动了动，显出几分明亮的光来，道，“怎么？想到什么了？” “这个交易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有利无害，毕竟那是对汪家不利的东西，就算给了汪颖也只是多一个人知道，也没法销毁。”方演十分认真地分析。 陆其彬却是听得心不在焉，末了还笑了笑，道，“看来这事你挺上心的？” 方演愣了愣，没听出陆其彬的弦外之音，反而自己想了想，道，“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陆其彬一笑，摁灭手里的烟，翻个身饶有兴致地看向方演，虽然没有灯，可他还是这么认真地看着，末了，开口道，“不会，你说的很对，太对了。” 虽然看不清人脸，但陆其彬这种暧昧的姿势也让方演很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挪，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陆其彬这下彻底无奈了，方演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较真于这种问题，他可是忍不住了，于是干脆直接附身过去把某人紧紧抱住，然后抹黑吻了下去。 因为是抹黑，所以准头差点，方演一扭头就躲了过去，趁机气急败坏地道，“我跟你说事你怎么唔——” 偷袭成功，一个绵长到几乎断气的深吻之后，陆其彬才缓缓放开方演，本来是打算就此打住，结果没想到口水拉了丝，于是又是一阵浓情似火。 第二次再松开，方演是真的生气了，刚想抬脚把某个不知饱足的家伙踹下去，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个温柔到溺死人的声音。 “我很高兴。”陆其彬抵着方演的侧脸，用鼻梁微微蹭他的耳廓，顺带一点点一丝丝的轻吻。 方演很没有骨气地想要再听下去，于是他默默缩了腿。 陆其彬感觉到方演的动作，唇边勾起一抹淡笑，又用那种魅惑人心的低沉声线继续道，“很高兴你能把我的事情这么放在心上。” 末了，陆其彬微微垂下眼，又道，“这么想着，所以刚才有点情不自禁了，抱歉。” 方演这种老实人哪里是陆其彬的对手，听到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头顶无数道甜蜜地闪电劈下来，最后，方演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虽然他什么都没干。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演沉默了一会，居然神使鬼差地扭头凑上去在陆其彬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这个举动，对于陆其彬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了。 于是——某人一个发狠，本来打算悠着点的心这会算是全没有了。 都怪方演点火。 · 冬天的早晨天亮地很晚，方演满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陆其彬正侧脸朝着窗户那边酣睡。 方演扶着腰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去把窗帘拉上，然后看了一眼床头的荧光钟。 七点十三分。 看来是不能再睡了，于是方演就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 想着昨晚的事情，这个牙也刷地方演心潮起伏。 方演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居然是一个道歉，不过这个道歉并不单纯意味着道歉。 方演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温水，继续想。 在陆其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当然这个前提是方演给的，陆其彬自己他是无从得知了。 也在陆其彬是那种不可一世性格的前提下，他居然能够这么委曲求全地对方演道歉，方演着实很吃惊，虽然之后的事情都被一场风花雪月来势汹汹的□□给糊弄过去了。 陆其彬就是个不知餮足的怪物。 方演看着镜子里自己又深了几分的黑眼圈无奈地想，然后低头吐一口泡沫，开始漱口。 洗漱到一半，陆其彬裸着上半身进来了，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东边翘着西边塌着，不过脸还是依旧帅，而且神采奕奕地帅。 方演不做声地往一旁挪了挪，放了漱口杯，伸手拿毛巾擦脸，脸擦到一半他就感觉到后背有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 方演胡乱擦了把脸，无奈地把毛巾往架子上一扔，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掰陆其彬的手。 谁知这边早有准备，一翻手就牢牢把方演的手扣在了掌心里，这会方演自己的掌心紧紧贴在自己的腹部，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热感，这让方演有点头皮发麻。 然后方演就感觉到陆其彬把头靠了过来，贴着他的耳畔，呼着暧昧的温热气息，轻声道，“早安，我的记者先生。” 方演之前从来没听到过陆其彬这种花样的称呼，一个激灵，居然身上开始发热。 陆其彬跟他贴得如此之近，当然很快就感受到了，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等方演继续反应，修长地手就攀缘着往下方去了。 浴室羞耻y√ · 放纵的后果就是方演迟到了，迟到了半个钟头，不过好在今天他只有一个天气稿，别的采访都还是线索时期，于是只用电话拜访一下联系人就算完事。 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排列整齐的线索的时候，方演忽然无意识地就想——陆其彬在干什么？ 倒咖啡提神的时候，方演看着自己黑色的咖啡杯忽然又想——陆其彬之前用的那个咖啡杯是白色的，很容易弄脏，要不要换个黑的给他？ 就连发呆的时候，方演也会想——陆其彬这会是在拍戏还是休息？ 从早晨出门到现在，方演想了大概有几百遍陆其彬了。 最后他忍不住，开始百度陆其彬相关的电视电影还有履历之类的。 然而，越看越头疼。 个人简介也就算了，身高体重什么的没看头啊，可电视剧和电影…… 都特么是谈恋爱。 这个女明星那个小花旦，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还有那些什么形婚啊不举的报道，以前看着方演只觉得好笑，这会方演就觉得那些娱记太没职业道德了。 这不是存心咒人家吗？ 虽然陆其彬看着还是挺生龙活虎地，而且也没有半分不哔——的迹象。 除了看本来有的资源，就是贴吧啊微博啊论坛啊什么的，而且这种地方向来就是脑残粉们的聚集地。 各种迷妹们聚集刷屏，陆其彬的各种动向，各种图片，各种视频剪辑，都会单独发在一栋楼里，然后每天打卡签到。 最近陆其彬基本上都居家不出，除了拍《舍心诀》mv就没有别的什么新动向，所以基本上贴吧首页整面刷屏都是mv拍摄的各种花絮和现场照。 还有cp，和张悦然的。 嗯，方演不爽。 所以他忽略了首页那些东西，点进了贴吧精品里面看精品贴，精品贴里面应该有关于陆其彬比较优质的资源吧？ 精品里面也有分类，名字也起的花里胡哨地，前面几个影音，文章什么的，方演还知道是什么。 只是这个。 腐向の同人。 这是什么玩意？ 方演心里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怀着七分好奇三分不明的心思，点开了。 all陆，陆all，这都是什么鬼？还有abo？方演对于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名词十分好奇，只不过标题看起来也没有格外吸引他的东西他也就没有点进去。 直到他看到一个…… 【征彬】难言之欲（abo，怀孕，生子，雷者慎入） 这…… 方演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光标题就雷倒了他，可他还是手贱—— 看了两行之后，方演虎躯一震，这、这这是陆其彬和秦征的同人文？！ 特么的还是秦征攻陆其彬受？！ 关键是怀孕生子什么的…… 抱着好奇和猎奇的心态方演看完了第一页，就扶着额头不敢再看屏幕了。 简直是被雷地囧囧有神，秦征是方演打过交道的，所以文里描写出来的霸道总裁般的秦征，方演还算勉强能接受。 只是那个嘤嘤嘤地叫着我还要的小娇娃究竟是谁啊！ 怒摔！ 虽然相比较而言，陆其彬长得是比秦征受点，但特么也不至于扭曲到被艹到双目无神还嘤嘤嘤叫人老公的程度吧！！！ 最主要是——这让自己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方演太过于愤慨，以至于他觉得自己需要看一点陆其彬攻的文来正正三观，虽然想想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方演也顾不上了。 又点开了几篇文章，方演发现不是攻受不对，就是人物性格扭曲地厉害，什么戴着金丝眼镜迈着修长地腿高贵冷艳地走过来，挑起xx的下巴，微笑道—— 这到底是陆其彬还是执事先生过家家啊喂—— 终于，方演发现了一篇人物性格不那么崩坏的同人文了。 ——陆其彬轻轻拥住眼前的xx，在他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轻声道，“想我了吗？” 一时间，方演竟然看得入了神。 这篇文里讲的是陆其彬是个杀手，被爱人出卖后被追杀受重伤失忆了，然后之前害他的那个爱人几番周折找到陆其彬，接近他然后凭借对陆其彬的了解让陆其彬再次爱上，后来记忆恢复就相虐相爱相杀什么的。 可能是作者文笔太好，虽然写的是陆其彬，但是方演看到最后居然一点都不嫉妒，反而会在中途虐心的桥段暗暗捉急，啊啊啊啊怎么还虐，不要虐之类的。 而且作者也说虐文没有肉就不好看了，于是还有好多香艳黑暗的肉戏，捆绑y，枪柄y什么的。 方演每次看到这种桥段，一边在心里拒绝一边又吼吼吼激动地看完了。 看到结尾，因为太激动，加上还看到不少留邮箱求番外的读者，方演一个脑抽就留了一条。 158lrjsb：大大求番外！15672573872 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王思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久违的ip追踪消息。 一看是关于方演的，王思其好笑地以为方演不会是又去什么贴吧求教珠宝信息了，随手就点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158lrjsb：大大求番外！15672573872 这个格式，王思其很是熟悉啊，只是他没想到方演看上去那么老实那么小白兔的人居然也会求这种东西！ 于是他十分好奇又精神抖擞地点进了帖子。 看了标题，王思其脸绿了。 看了第一页，王思其脸黑了。 …………………… 终于，王思其啪地一拍手机，脸色变化不停地打通了陆其彬电话。 “陆其彬！看看你家媳妇天天都搞些什么鬼！！！！” 说完这句话，王思其也不等陆其彬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然后把那个帖子链接直接用短信发给了陆其彬。 “亲爱的，怎么了？”一瓶冰凉的饮料贴到了王思其耳边，接着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没什么。”王思其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帖子的内容。 “你不专心哦。”低低带笑的磁性声音在贴着王思其脸侧响起，然后顺势凑了过来。 “唔——” · 与此同时，陆其彬坐在休息室里点开了王思其发给他的链接。 神色平静地看了半晌。 陆其彬默默收起了手机。 ——看来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啊，居然让方演沦落到去看同人小黄文的程度。 第69章 陆母驾到 蜜里调油的日子还没过上，有些事情却是来的太快了。 方演并没有看到陆其彬和张悦宁的什么绯闻，就从法制部那边听到了多个关于汪家的□□。 这次不光是关于拆迁，还有经营地下产业，涉黑等等。 而且很多都是证据确凿，俨然一副大厦将倾的架势。 这让方演有些疑惑，也有些惊慌。 很多报社都在进行专访和多方面调查，预备出自己的独家专版，有人甚至已经联系上警察局和反贪局那边了解情况——因为汪家控股的还有一部分国有企业。 这样看来，跟陆氏合作的那一部分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方演这边正在愁出了这种事陆氏应该怎么办才不能被牵扯出去，结果陆其彬就一个电话响了过来。 方演连忙接起电话，本来以为陆其彬也是为这事找自己，结果陆其彬开口就是。 “如果去旅游的话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 方演觉得陆其彬大概是脑子抽了，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会想去旅游。 方演不说话，陆其彬那边沉默了一会，继续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我打算把陆氏在房地产方面的股份都脱手出去，房地产又是陆氏盈利的大头，所以之后估计没什么时间陪你，趁现在《舍心诀》还有一周营销期，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放松一下。” 方演虽然心里挺感动，但还是理智的，既然房地产算陆氏盈利大头，那估计也没有陆其彬说的仅仅只是没时间陪自己那么轻松吧？所以犹豫了一下，方演问道，“会有财政问题吗？” 方演问出这句话，能感觉到陆其彬那边愣了愣，然后‘嗯’了一声。 “那你手头的资金够用？”方演忍不住问道，问出来又觉得自己太傻，就算不够用又怎么样？自己也帮不上忙。 陆其彬听到这句，总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先低低说了一声‘你啊’接着缓缓开始解释。 “好歹我也拍了这么多电视剧，存了一点钱，总不至于睡大街的。”末了，陆其彬忍不住调侃道，“我要真睡大街了，你要收留我吗？” 方演脑海里其实真的存了一点这个念头，如果陆氏垮了，自己就赚钱养陆其彬，虽然不能给他以前那么好的生活但是—— 但是自己脑子秀逗了吧。 方演默默叹了口气，回过神来，道，“别开玩笑，你要是真忙也不急这一次旅游，等公司财政好点什么时候不能去？” “你是不想去吗？”陆其彬反问。 方演‘额’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解释，半晌，道，“没有……我想去。” 似乎是知道方演的犹豫，陆其彬笑了笑，道，“放心，公司我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又只是个代理董事，汪家这次自顾不暇，至少短期内不会那么傻来再曝光陆氏的。” 方演听到陆其彬这番话，感觉合情合理，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问了。 倒是陆其彬，结尾又来了一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方演当然没有不同意的，于是约好了晚七点在丽景饭店三楼某包间。 · 方演心里是以为陆其彬要来个烛光晚餐之类的，就像约会那样，虽然表面是淡淡的，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所以赴约之前刻意换了一套像样的西装，还喷了点古龙水。 方演习惯性早到，可他没想到他会是最先来的那个，陆其彬虽然订好了包间，但是自己却没到。 搞什么？ 方演十分纳闷，可他没有催人的习惯，于是就坐在位置上低头玩手机。 玩了一会手机，包厢门开了，方演一抬头，没看到陆其彬，却看到一身正装的程绪，不由得愣住了。 程绪看到方演也愣了愣，不过他还是走了进来，坐下，看看四周，道，“陆其彬人呢？” 方演摇头。 程绪挑挑眉，径直倒了杯茶喝，道，“神神叨叨地，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说着，程绪无意识地打量了方演一眼，忽然发觉方演今天的装束—— 方演本来也没多想，结果程绪忽然就一脸暧昧地看着他，简直让他毛骨悚然，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程绪看了看方演，鼻子动了动，丝毫不理会方演的躲避动作，还凑过去嗅了嗅，闻到古龙水的味道程绪就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么骚包啊，现在出门都会喷香水了？” 听到程绪这句话，方演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说点别的话辩解过去，忽然就听到走廊上传来高跟鞋和皮鞋交错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陆其彬的声音。 “妈，在这边。” …… ！！！ 方演倒还算能沉得住气，程绪脸色是猛地就变了，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就想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边陆其彬和陆母已经迎面走了进来。 四人撞了个正面。 除了方演和陆其彬脸色还算能稳得住，另外两人几乎是一触即爆的架势，看得方演忍不住起身去扶程绪的肩膀。 这会陆其彬总算是开了口，“有些事我觉得大家应该坐下来一起说清楚，所以就擅自约了人出来——” “胡闹！”陆母一声冷斥打断了陆其彬的话，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转身。 程绪本来还想扭头就走，可看到陆母这样，反而冷笑一声，自己坐了下来，故意高声道，“我倒是很想谈一谈，只不过某些大人物似乎很不屑跟我这种小人物说话，可惜。” 陆母不知道是却是中了激将法还是心意回转，半晌之后，居然又走了回来。 陆其彬见状，默默出了一口气，走过去拉开了凳子，又一人倒了一杯茶，这便挨着方演坐下了。 方演其实对于陆其彬这个做法并不赞同，所以一直保持沉默，他猜到陆其彬是想程绪跟陆母解开心结，拉自己来也是为了劝架。 可陆其彬大概真的从未想过程绪跟陆母之间是什么样的矛盾吧…… 方演默默喝了口水，已经做好一会程绪要掀桌子的准备了。 然而程绪沉默了半晌，并没有率先开口，只是看着陆母，陆母倒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想了想，却是笑了笑，道，“本来有些事我不想解释，可其彬一直坚持，我就大概说一说好了。” 方演听着陆母这语气嘴角都抽搐了，也不出意料，陆母话还没说完程绪就冷笑了一声。 陆母居然也没在意，淡淡开口道，“你是不是一直记恨我当年单方面撕毁条约不给你父亲贷款导致你家公司破产的事。” 这话明明是个问句，陆母却用了陈述句，所以事实显而易见。 而程绪冷哼一声，道，“确实是这样，你想解释什么？” 陆母对于程绪的多次无礼却是罕见地没有发火，方演反而捏了一把汗。 陆母自顾自喝了一口茶，道，“不贷款给你父亲，是因为当时汪家跟陆氏的合作才刚刚开始，那边有意让陆其彬入赘，结果你们俩出了那样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想说因为联姻不成功所以要加注投资吧？这么弱智的理由也亏你想的出来。”程绪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陆母的话。 陆其彬这个时候神情已经有些不悦，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在克制情绪，方演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在下面握紧了陆其彬的手。 陆母目光动了动，挑挑眉，“你脾气跟你父亲一模一样，那么沉不住气，难怪会破产。” “你！” 眼看程绪要发飙，方演连忙伸手按住了程绪的肩膀，程绪倒也还算明白，自己呼吸了片刻，虽然还是咬牙切齿，不过稳住了气却也没说话了。 陆母冷眼看着方演和程绪的动作，忽然摇头笑了笑，看向陆其彬道，“我突然觉得我现在这个媳妇挺不错的。” ‘现在这个媳妇’当然说的就是方演，不过方演这会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膈应。 程绪当然也明白陆母的意思，冷笑一声，道，“您请继续说，拉一个踩一个没意思。” 陆母倒果真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你们闹出那样的事来，汪家本来打算给其彬投资拍一部电影，出了这事半途就撤了，其彬为了这部戏准备了好几个月，我当时看不过就找你父亲商量说暂缓投资，把这笔钱放到其彬新戏上，你们的事也过后再说。结果你父亲好像很怕我反悔似得，居然说如果觉得你坏了陆家的名声就把你送到国外去，投资的事一定要尽快谈。” 方演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眉，他侧眼观察程绪的神色，发现程绪神色虽然变化很快，但居然也没有想开口阻止的意思，心里也暗暗奇怪起来。 陆母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道，“我心里很奇怪，可其彬的事情我一向放在第一位，所以没跟你父亲谈。然而没想到你父亲居然亲自把你给送到国外去，还找了那么个理由，这倒是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你说谎。”程绪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陆母观察着程绪的表情，默默叹了口气，“后来我亲自派人查了这件事，才发现是你家族企业里有亲戚滥用职权，偷偷把你家公司搬空了，你父亲不想得罪亲戚，又好面子才一直找我开口。说实话，这件事刚查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接近其彬——” “妈，程绪不是这样的人。”这会是陆其彬开口打断了陆母的话。 陆母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向程绪，道，“我知道。不过他和他父亲太像。” 说着，陆母敛去了方才还算温和的神情，严肃地看向程绪，道，“只是要朋友的话，不管什么都信，你父亲也是败在你家那些亲戚手上。就像这次你回来想报复我却差点害到其彬的事情，那个严仲齐，分明就是个直钩，可你偏偏就上了。” 程绪彻底哑口无言，半晌，他冷着脸道，“别以为转移话题你就没事了，你以为你空口白话我就会信吗？休想。” 陆母微微一笑，“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相信，我也承认，当年我跟你父亲签的合同非常正规，我也是使了点手段才让那个合同失效的。不过为我儿子做的事，哪怕是违法，我也觉得是对的。你要是觉得你能查到什么东西，你就尽管查，可要是再上了什么直钩，就别怪我今天没提醒过你了。” 第70章 坦白，小心机 陆母的语气太过于自信，近乎于自负的自信，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是也并不讨人喜欢。 方演听了都觉得牙齿发酸，更别说程绪了。 果然，这段话听完，程绪冷着脸看了看陆母，又看了一眼陆其彬，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他一甩手，起身走人。 方演知道这会再拦程绪也没用，沉默着由他去了，陆其彬也没出声，陆母自然更是恍若无事一般。 所以最终程绪哐当一甩门，离开了。 其实不管陆母说的是对是错，这都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没有人能够那么快地接受乃至承认自己一以贯之的观点是错的，还是有关于自己亲人的，尤其是程绪这样一个内心性格极其高傲的人。 方演正在想陆母什么时候走，他好抽时间安慰一下程绪，不然他也怕程绪心情不好做出什么难以理喻的事情。 方演正在想这事，陆母忽然悠悠开了口，“你和其彬这算是弄假成真了？” 方演一愣，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地就看向陆其彬那边。 陆其彬见到方演这个眼神，目光动了动，道，“是，也就过年之后的事情。” “没问你。”陆母用目光示意陆其彬别说话，又扭头看向方演，道，“你真的爱我儿子？” “这……”方演面对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尴尬，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陆其彬这次又忍不住开口了。 然而这次陆母不买账了，淡淡道，“之前你们闹着玩，怎么都好，但是这一次既然要认真，我这个家长怎么就不能过问了？” “可是妈，方演他——” “我来说吧。”这次是方演淡淡开了口，因为他也想明白了，本来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早点说清楚也好。 “弄假成真这回事，不在我预料之中，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意外，但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想好好过。” 方演尽量让自己说的得体些，可没想到这番话说出口还是遭到了陆母的一声轻笑。 听不出什么恶意，只是轻笑，可在这一瞬间，方演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恶意了。 方演脸色突变，正想说什么，陆母又收了笑意，目光平静地看向方演，道，“我不是取笑你的意思，别误会。” 方演虽然心里膈应，但陆母这么说了，他也没法再说什么，沉默半晌，道，“您有什么要指教的，我洗耳恭听。” 陆母听到方演这么一句话，目光动了动，抬头道，“那我就直说吧，如果真的是其彬喜欢，不管你家世如何现阶段状况如何我都不会在意，哪怕是无业游民，陆家也还是养得起的。重要的是你作为其彬的伴侣，能不能够融进我们这个圈子。” 方演没想到陆母一开头就会提到这么一个问题，一个他一直想过却害怕再想的问题。 陆母继续道，“感情需要磨合，这道理我懂。但很多时候需要磨合的不是感情而是两个人的价值观和生活背景。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的家庭背景，也没有觉得你做的工作很低下，因为确实你本身的起点就比其彬低很多。其彬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有些苦他根本没必要吃，上次医院那次我说的话有些重了，但确实我很心疼，他一个明星，跑到那么一个地方吃顿年饭，还要莫名其妙的因为你朋友的事情被打，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一生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老爹去世我都没让他吃过半点苦，你这样，能不生气吗？” 陆其彬本来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听到最后却是默默叹了口气，没说话。 方演也是一声不吭，然而越听越难受。 陆母看着方演紧抿着嘴唇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道，“小演，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 说着，陆母看了看远处被窗帘半掩着的窗户外的夜幕，道，“我从来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是我也想要我的儿子过的最好，你想一想，如果你们结了婚，势必要向外人介绍，其彬这边的兄弟姐妹各个娶得嫁得不是门当户对的就是什么哈佛剑桥的高材生，介绍你，我不怕外人笑我，可我怕别人笑其彬没眼光。而且都是第一次见面，哪里管你有没有什么内涵，除了长相就是学历家庭了，有色眼镜什么的，其彬我倒不怕，可是小演，你心那么细，我真怕你会受不了。” 说完这句，陆母拿纸巾擦了擦唇边有点晕开的口红，看向陆其彬和方演，道，“谈恋爱，我也谈过，可要长长久久地生活，不是只看喜欢不喜欢就行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也见过，可到现在还能长久的都是彼此做了非常大的改变和努力的。”说着，陆母看了一眼方演，道，“要学会打高尔夫，要看得懂法餐菜单，奢侈品不说要全方位了解，表，皮带这类至少要懂一样，不能在路边摊吃东西，不要穿开架品牌的衣服。” 陆母细细数了好多，说完，道，“可能你觉得这是有钱人的臭毛病，但这就是这个人群的习惯，就像你习惯搭公交，习惯在小餐馆里吃那些廉价饭菜，我们并不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没法习惯我们的习惯，就没办法融入这个阶层里。很简单的道理，动物还会分族群呢，人当然会选择跟自己更相似的人一起生活交流。” “当然，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跟其彬在一起，比跟你和你同样阶层的人在一起要难很多。如果你对他的感情足以让你改变，让你努力变成能为我们这个阶层所能接受的人，我也很高兴。不过——”说到这个‘不过’陆母脸色一冷，“如果你要教唆其彬去适应你的生活节奏和习惯，这我会坚决反对，人都是该往高处走的，其彬既然有能够不吃苦的能力，我就不会让他吃苦。哪怕他恨我。” 说到这里，陆母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再抬头看向方演，“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小演你要是为这个讨厌我也没关系，只是，你怎么想的？” 方演抿着嘴唇，指甲在手心掐地生疼，半晌，他低声道，“我会尽力。” 陆母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陆母听到方演这句话，目光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孩子。” “你是不是非要把人逼成你家奴隶才开心？”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冷冷从外面传来，接着就是程绪推门进来，“我都听不下去了。” 方演默默扶额，陆其彬脸上也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陆母却是一点也不惊奇，只道，“能不能有点礼貌？” 程绪目光冷冷地走过来，道，“我是没礼貌，可也好过你这么明枪暗箭地逼方演就范，人家活得好好地，凭什么要为了你儿子改变，还说什么人往高处走，不就是自私的借口吗？” 陆母被程绪这么当众戳了脊梁骨也不恼，只淡淡开口道，“我只是陈述我的观点，小演听不听做不做都是他自己的事，倒是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程绪本来就生气，这会更是炸了，刚想说，却被方演一声‘够了’给堵住了嘴，他扭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有些发怒的方演，却已经被方演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外面。 程绪是想帮方演，方演这样他也不好直接甩了方演跟陆母对着干，直到出了门，程绪才甩开方演的手，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你搞什么，我在为你出气好吗？你没看那个老女人都快上天让你跪舔了吗？你居然还说什么‘我会尽力’？” 方演脸色已经是难以用单纯的一种颜色来形容，他憋了半晌，差点没咆哮出来，半晌，他按着额头，咬着牙，道，“你能别给我添乱吗？” “我添乱？”程绪也生气了，“那种不平等条约你还答应，你傻啊？！” 就在这个时候，陆其彬和陆母从里面房间出来，四人碰上，方演刚想说的话也只有咽下去，略不自然地别过头，而陆母只是淡淡看了这边一眼就扭头往电梯间走，陆其彬看了看脸色通红却硬憋着看向别处的方演，目光里显出一分焦虑的神色，只能回头对程绪做了个‘拜托’的口型，末了却还是跟着陆母进了电梯。 程绪狠狠瞪了陆其彬一眼，自己沉默了一会，却也消了气，看向一边还神情别扭看着远处墙壁一动不动的方演，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方演这会僵硬的身体才算慢慢松弛下来，只见他默默低下头，低声道，“刚才我说话有点冲，对不起。” 程绪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目光动了动，道，“我都没道歉呢，冲动的是我。”说完这句，程绪还是忍不住胸口的那口气，道，“我说你，干嘛对那个老女人唯唯诺诺？她分明就是欺压你啊！” 方演默默出了一口气，也不回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走廊尽头窗口前，程绪见状，心中无奈，还是跟了过去。 方演看了半晌窗外的夜景发呆，这才开口道，“她说的，其实跟我心里想的没有差。” “什么？！”程绪这会彻底吃惊了，“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你是个抖m啊？” 说完这句话，程绪自己也觉得这个冷笑话不好笑，看着方演沉沉的目光，他也开不起玩笑来了，沉默了一会，道，“你怎么想的？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啊，本来人生苦短，你还要为了别人去做这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是活受罪吗？谈恋爱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 方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末了又抬头，“趁我现在还愿意为他改变，我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把，也可能这辈子我只有这样的机会了。而且，让自己变好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事。” “你……真觉得这是让自己变好？”程绪脸色十分古怪。 方演笑笑，“高尔夫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技能吧，看会法语菜单只要学好法语了解相关礼仪就好了以后也许还可以当翻译用，再了解奢侈品相关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程绪一边佩服方演的自我安慰能力，一边道，“可虽然是这么说，但你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吗？如果都不喜欢，你只为了陆其彬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会难受吗？”说到这里，程绪又连忙道，“我没有说陆其彬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委屈自己。” 方演看了一眼程绪，忽然道，“你大学学专业课的有觉得很委屈吗？” …… “这也不是这么比喻的吧。” “程绪。” “恩？”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答应自己一定很委屈很难受？” “……有点”‘哪里是有点，简直就是憋屈死了’程绪这么暗暗腹诽。 方演目光动了动，道，“其实她说的，真的就是我心里想的。但是她亲口说出来，我听了还是觉得难受，不过也还好，至少她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很差劲。” 顿了顿，方演又道，“我最怕的就是她觉得我这个人差劲，其他的外在条件我都可以改变，但是一些主观的东西改起来真的太难了。” 程绪默默憋了口气，没出声。 方演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想说其实她真的就觉得我很差劲吧？但是她毕竟没有表现出来，至少她还粉饰太平，而且我也不需要她多喜欢我。” “诶？”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要的只是她能够在陆其彬面前装出喜欢我的样子就好了，我又不是跟她谈恋爱。有句话不是说伪君子当一辈子也是真君子了吗？她现在肯定很得意，我愿意听她的话，演戏也会卖力一点。而且——” 方演微微出了一口气，“今天她那么高高在上，看上去出了风头，但我没有跟她吵，你又这么一闹，陆其彬恐怕心里也不会向着她了。” 说着，方演看向程绪，道，“所以我哪里委屈了？” …… 程绪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有点掉线。 第71章 离家出走 方演是一个人回去的，他没让程绪送他，理由是自己想一个人静静。不过其实方演并没有想静静，只是不想再让程绪跟陆其彬见面尴尬，他自己倒无所谓。 陆母说的话他一半听一半不听，不好的那部分自动过滤掉，因为方演知道跟陆母怄气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看在陆其彬的面子上。 方演最清楚被迁怒的滋味，经常遇到一些突发性灾难事件要采访遇难者家属，措辞稍有不当就会被人说没道德没良心云云。 因为自己吃过这样的苦，所以方演也不会迁怒陆其彬，至于陆其彬自己怎么想的他就管不着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方演回到公寓的时候陆其彬还没回来。 虽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方演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而且隐隐还有一种落败的感觉。 然而方演也没表现出来，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陆其彬还没回来他就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说是不在意，可方演怎么都睡不着，他可以在外表上作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但心里淡不淡定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关着灯，方演就仰躺着，对着手机的亮荧荧的屏幕，一遍遍刷微博，刷的没什么新内容，他最后甚至跑去看很久之前岳文浩事件别人骂他的评论和艾特。 有些无脑喷生殖气官遍地飞的方演看看就算了，但是有些…… 说方演懦弱，说方演没责任没担当。 虽然那些人是针对岳文浩事件发表的评论，但方演看到那些字眼总觉得有点刺眼，比那些无脑喷更刺眼。 看了一会，方演感觉自己情绪已经有点不对了，立刻关掉了页面，掉转头去刷主页。 好巧不巧，首页刷不出新微博了，第一条就自动切换成时下热门，《舍心诀》拍摄花絮曝光。 微博内容不用赘述，反正就是陆其彬和张悦宁如何配hh—— 方演再也忍不住，猛地坐起来，拿着枕头一阵狂砸。 发泄完，方演低着头，默默喘息了一会，按按额头，把被子一裹，赌气似得睡了。 然而陆其彬一夜未归—— 方演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看着大门那好端端放着连位置都没挪过的拖鞋，心一点点沉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打个电话过去一通发飙说‘陆其彬你丫个妈宝你妈把我都说成那样了你居然都不回来看我嘤嘤嘤你个坟蛋’ 想想也是恶寒。 不过陆其彬这次确实让方演不爽了，明确来说是膈应，不回来就算了，不回来还特么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不给。 怒摔！ 然而方演不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曲折…… 就在方演裹着浴袍洗刷刷准备一会出门上班的时候，客厅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之所以方演会听到，是因为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 方演吐了口泡沫，胡乱擦了擦脸，就皱着眉头往外走。 陆其彬这是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果然是陆其彬回来了，然而他身边还跟着程绪还有一群助理和保镖。 方演一看这乌压压一大片人，还有红着眼睛急冲冲往里走的陆其彬，感觉架势不对啊，也来不及兴师问罪就愣住了，然而陆其彬也没给他问的机会，冲上来就把他紧紧抱住了。 方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快要弄得背过去气去，而后就只听到陆其彬在他耳边用哑哑的嗓子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什么玩意儿？ 然而现在不是问什么玩意的时候，方演想着还有这么多人在，尤其是程绪还瞅着这边挤眉弄眼的时候，实在影响不好，所以一个用力，就把陆其彬推开了。 陆其彬对上方演皱着眉的表情，一下子脸色又多了几分黯然，不过他也还算理智，目光动了动就冷着脸转过头去，对那些助理和保镖道，“人已经找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这个时候程绪倒是又知趣了起来，一边笑着带头往外走，一边还说什么要请客吃饭的话，陆其彬听着又对外面说了一句‘请客记我的帐’。 方演仍旧是莫名其妙。 等到人都出去了，陆其彬才回过头，方演看他一眼，道，“怎么回事？” 方演因为心情不算太好，所以语气也带了几分不高兴，但他没想到陆其彬一听他这句话眼睛又有点红了，一句话不说就又走过来把他抱住。 …… 这会方演真不乐意了，他一推陆其彬，瞪着陆其彬道，“一回来搂搂抱抱像话吗？那么多人看着——”也是看着陆其彬似乎确实情绪不对，方演微微放缓了语气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其彬似乎也看出眼前方演的反应跟他预想中反应不一样，半晌，皱皱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吗？” 这下方演彻底懵逼了，“谁告诉你我要离家出走？”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陆其彬努力压抑了一下自己呼吸，道。 方演更加莫名其妙，“你有给我打过电话？” 陆其彬：“……” 方演：“？？？” 过了许久，方演打破了沉默，道，“可能是哪里出岔子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其彬想了想，走过来，扣住方演的手，方演微微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着陆其彬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了。 越来越肉麻了。 等到两人坐下，似乎是确定方演不会‘离家出走’陆其彬才开了口。 方演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听着。 原来是昨天陆其彬走后陆母旧病犯了，他没办法，只能留在陆宅，但陆其彬怕方演会因为这个不开心，又怕自己亲自说惹得方演更不开心。想了半天，陆其彬打电话给程绪让他转达。 结果程绪反倒把陆其彬骂了一顿，说自己才不帮别人擦屁股，陆其彬没办法才又给方演打电话。 然而给方演打电话方演那边又一直提醒‘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被人挂了。 听陆其彬讲到这里的时候，方演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道，“我昨天一个电话都没接到。”说着，他就起身去房间里面拿手机。 陆其彬其实不需要证明什么，因为他现在知道方演应该是无心的，这就够了，不过他还是跟了过去。 方演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对着陆其彬一扬手，道，“你看，一个都没有。” 陆其彬把方演的手机紧紧盯了半分钟，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掏出自己的手机，也调到通话记录递给方演。 方演拿过来，翻了翻，也沉默了。 ‘方演’后面跟着的最近通话次数是75，而有一大半是昨晚打的。 半晌，方演想了想，道，“可能我手机坏了？” “可能吧。”陆其彬脸色不太好。 之后的事情陆其彬也没有再告诉方演，就算方演很好奇他也只是含蓄地说了一点。 事实是这样的。 再尝试拨打自己媳妇电话几十次都没人接之后，陆其彬开始暗暗心慌了，不过陆母在场他也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只能是后来又找了个时间给程绪打电话，结果却被程绪狠狠嘲笑了一通。 程绪的原话是这样的：“活该，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长心呢？一点都不体贴方演！要是我，别说挂电话了，离家出走也是有的！” 陆其彬听完这番话确实自己深刻地反省了一番，而他更担心地是，方演不会真的离家出走吧？ 所以好不容易把陆母哄睡着之后，陆其彬就心急火燎地出了门，直奔方演报社的公寓——因为他潜意识里方演是很生气的，既然很生气的话肯定不可能回他们之前同居的地方，而且方演最近也确实住报社。 结果当然是没找到人。 没找到人之后，陆其彬也不愿意再麻烦程绪了，也是因为程绪没给他好脸色，所以他半夜三更把保镖和助理都折腾起来找人，一边轮流给方演打电话一边找人。 然而方演都没接。 这下陆其彬慌了，找到后半夜，他实在没办法，又累又心疼，只能又打电话给程绪。 程绪这会感觉事情棘手了，于是亲自打电话给方演，还是没人接…… 于是程绪也想到离家出走这条上，因为他确实觉得方演是假装豁达，被人那么说了居然还不生气，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心里憋屈地跟什么似得！ 然后他也慌了。 就这样，一大群人找了一圈，唯独把陆其彬公寓忽略了。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方演在赌气，怎么可能去那里。 结果…… 陆其彬想着，自己有点汗颜，咳了一声，道，“手机我看看，是哪里有问题，怎么会所有人打都接不到。” 方演很听话地就把手机交了出去。 陆其彬接过手机，默默按了几个键，摆弄了一会，他不动了，沉默了。 方演看着陆其彬神情感觉不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真坏了？” 陆其彬沉默了半晌，露出了一个十分难以言喻的表情，“你手机停机了。” 方演也沉默了，沉默了一会，他一拍脑袋，义愤填膺地道，“卧槽！我都忘了，x通停机，挂电话和占线全特么是一个语音提示！！明天劳资就去换号！！！” 陆其彬这会倒是难得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他只是看了方演半晌，末了暗暗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把方演头轻轻按在怀里，道，“换号也不用了，以后我让人定时给你充话费，只是，以后你别真的不告而别才好。” 方演其实被他突然这么温柔地一搂，浑身不自在，可听到这句话，自己心里也软了，半晌，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方演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摸了摸陆其彬的黑眼圈，道，“你要不去休息吧，是不是一夜没睡？” 陆其彬看着方演，忽然微微一笑，“你陪我我就睡。” 方演虽然已经开始习惯陆其彬这种肉麻手段，这会还是忍不住有些害臊，不过没红脸就是，只是一甩手，道，“老不正经。” 手也没甩开多远呢，陆其彬就过来一把将方演紧紧从背后抱住了，然后顺着腿弯使力这么往上一抱。 标准的公主抱。 方演哪受得了这个，立刻挣扎道，“别闹，我一会还要上班！” 陆其彬走向楼上的脚步倒真是停了，不过他也没把方演放下来，只笑笑，道，“那我们速战速决？” …… 方演很想骂陆其彬这个天天x虫上脑的x棍一顿，可话到嘴边他对上陆其彬那张挂着笑意却依旧不掩疲惫的面容，说不出口了，心里就蓦地软了一下。 方演就这么心软了一下，某人就得逞了。 某人吃干抹净之后，方演十分郁闷地趴在床头掰着指头算自己这个月要被扣多少工资，陆其彬看方演算得那么认真，也不打扰他，只把头凑过来，下巴搁到方演肩上，然后偶尔吹口气。 果然，过不了多久，方演就暴走了。 拿着枕头把陆其彬‘狠’锤一顿之后，方演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警告道，“别再动手动脚啊，毛病！” 陆其彬微微一笑，不说话。 方演看着陆其彬这神情，有点恍惚，半晌，反应过来，他又可疑地脸红了。 妈蛋，不就是长了张小言男主的脸吗？烦死了！ 陆其彬却像是恍然不觉一般，凑过来，揽着方演的腰，道，“要不然明天我让助理把你的号码升级一下？” “升级？怎么升级？” “就是欠费不会立即停机这种。” “哦，那好啊。” 陆其彬想了想，低头在方演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又道，“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把接打提示换的更清楚一点，比如不方便接听，正在漫游中，已欠费，亲爱的我就在路上这样的——” 前面的方演还听得认真，后面的那个‘亲爱的我就在路上’什么鬼？！ 方演忍不住想回头瞪陆其彬，陆其彬似乎早就料到方演会这么干，笑了笑，凑过去就吻上了他的眼睫。 “唔……” 第72章 爱的交流 这天晚上方演从报社下班回来，陆其彬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资料，眉头紧锁，也不知道看得是什么。 方演目光动了动，想到今天从法务部听到的消息，换了鞋走过去，道，“听说汪家这次是有惊无险？” 陆其彬听到方演的声音，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资料，道，“是，他们确实算走运。”说着，陆其彬起身过来，道，“晚上吃饭了没，厨房里还热着砂锅。” 方演一听笑了笑，道“吃了，一会留着当夜宵吧。” 两人碰面，拥抱了一下，然后坐到沙发边上，陆其彬直接把那份资料拿给方演，道，“你看看，这次汪家损失够大的。” 方演‘恩’了一声，接过资料，大概看了看，心里有数了，于是一垂手，道，“陆氏会有影响吗？” 陆其彬回头看着方演略带关切的眼神，又听到这话，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道，“就知道你关心我。” 方演不动声色地避过那只咸猪手，道，“如果没有影响的话，你还是赶快劝劝你妈让董事会那边停了跟汪家的合作，正好他们现在也没精力报复。” 陆其彬听着这句话，关注点却跟方演的完全不一样，他只目光动了动，然后道，“你刚才叫什么，‘你妈’？” …… 眼看方演神情不对，陆其彬突然想到自己这是摸了老虎须了，立刻开始扯别的掩饰过去。 方演知道他的心思，也就给了他个台阶，顺着他胡扯一通，两人说了半晌，方演忽然故作无意地问，“你跟张悦宁的绯闻要炒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句话，方演又感觉有点疑似吃醋的意思，连忙又道，“天天刷微博是你们，看报纸也是你们，烦不烦啊。” 陆其彬瞥到方演躲闪的神色，早就猜到了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心里窃喜，表面上却故意装作认真的样子想了想，才道，“现在还是前期炒作，之后可能还有比较亲密的，说不定还会有情侣服情侣戒指这种——”说完，陆其彬还故意瞟了一眼方演的神色，神补刀了一句，“你不会介意吧？” 陆其彬这分明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方演听了却不疑有他，只觉得一阵气闷，恨不得要吐血，但陆其彬末尾那么有点试探的一问，让方演又不好发火，半晌，他默默推开身边的陆其彬，道，“哦，不介意，我去洗澡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又想吃醋又不愿意直接吃醋的模样，简直是像吃了满汉全席一样满足，巴不得多看方演吃醋，就也不追他，只佯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点点头道，“那你去吧，我回书房看看剧本。” 陆其彬这样，方演更生气，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就去浴室了。 眼见着方演抱着浴袍进了浴室，又不轻不重地关上门，陆其彬无声地在沙发上笑翻了。 说了要看剧本，当然要装得像一点，所以陆其彬就去了，不过他一边看剧本，一边想着刚才方演吃醋却又不敢说的模样，简直是回味无穷。 方演自己在洗澡的时候想了一大通关于恋人之间应该体贴包容的人生大道理，末了，硬生生把自己那股吃醋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因为想着陆其彬再过几天又要进组，所以方演洗完澡决定还是要跟他多呆一会，其实方演才不想说自己是怕陆其彬进了剧组长时间不见面移情别恋才想跟他多培养一下感情呢。 哼。 洗完澡出来，方演一边擦头发一边进了书房。 方演一推门，陆其彬立刻就恢复到‘神情专注看剧本，剧本就是我情人’的状态。 方演见陆其彬这么认真，也不好打扰他了，最后只有向自己转到书架前东看西瞄找书看。 陆其彬见到方演哪里还有心情看剧本，而且他某个心思跟方演也是一样的，快走了，抓紧时间多呆一会。 不过深层原因倒是不一样，陆其彬想法很直白，见不到就摸不到也艹不到了嘛。 禽兽。 是的，某人是禽兽。 所以在方演站在书架前一直徘徊不定了三分钟之后，陆其彬忍不住起了身，装作也要拿书的样子，心里其实是想揩油，走过去，故意靠在方演身边随手抽了一本。 方演哪里知道陆其彬的心理，只当是陆其彬真的要拿书，于是很懂眼色地往一边让了让，于是陆其彬就失了手。 陆其彬一边可惜一边还得继续演，只得故作镇定地把抽到手上的那本书打开来看。 一看，额…… 怎么随手一抽抽到同学录了。 方演本来也准备随手抽一本当个幌子，结果无意间瞅到陆其彬手上那本同学录，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程绪那行字给他的心理阴影有点深…… 然而方演没想到的是，陆其彬只随便翻看了两页就冲自己笑道，“要一起来看吗，当年的同学录，挺有意思的。” 陆其彬这么坦荡倒让方演觉得自己有点小肚鸡肠了，犹豫了一下，他跟着陆其彬坐到一边的凳子上，一同看了起来。 从第一页开始看，陆其彬一边看一边给方演介绍这个同学当年跟他的关系还有现在怎么样了，有几个名字是方演很熟悉的，基本上在圈子里面都小有名气那一种，也有默默无闻完全没听过的，而且听陆其彬介绍，他的同学有些毕业之后并没有进圈子而是选择了别的行业工作> 陆其彬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说，方演也就安安静静地听，到最后，两人都有点感慨。 本来感慨了一场，都觉得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结果陆其彬好死不死就翻到了封底。 …… 方演是沉默了，陆其彬也沉默了。 最终，陆其彬倒是自己老老实实地道，“这是程绪写的。” 方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半晌，干巴巴来了个‘哦’ 其实他刚才听陆其彬说了那么多心里已经不怎么介意了，这会也不知道怎么表示，倒是陆其彬看着方演清清冷冷像是无动于衷地样子，还以为他生气了。 然而这事也棘手啊，陆其彬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又不能说把同学录扔了，也不能说自己当年跟程绪啥事没有。 “你洗澡了吗？”方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陆其彬一愣，随即以为是方演要下逐客令，立刻就苦了脸。 其实方演只是想这事着实尴尬，不如打个混就过去了，免得解释起来还弄巧成拙，于是又道，“没洗的话现在去吧，我在这等你，今晚得早点休息，你不是还得拍戏吗？” 陆其彬听这话，感觉好像不是逐客令，想了想，道，“不如一起？” “什么鬼？我洗过了。”方演有点不悦。 哦，这会陆其彬可算明白过了，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凑过来道，“我也洗过了。” “那就不洗呗。”方演往一边躲了躲，有点莫名其妙，也觉得陆其彬有点不怀好意。 陆其彬这次倒没有像之前那么急，反而慢条斯理地退了回去，笑道，“陪我看看剧本吧。” 方演见陆其彬突然客气起来，却有点不适应，不过既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他也就点头答应了。 陆其彬果真就把剧本拿过来，只不过挑的都是他和女主角的双人戏。 方演看着看着就皱了眉。 太狗血了。 成天就是‘你爱不爱我’‘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听我不听’‘你明明就喜欢她’。 忽然间，方演有点不太担心陆其彬会跟张悦宁有什么了，天天拍这样的戏，如果是审美正常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吧…… 方演想得入神，甚至有点开心，陆其彬看着，目光动了动，道，“这么好看？” 方演嘴角抽搐一下，忙道，“不不不，太雷了。” 陆其彬把方演的神情看得分明，笑了，“雷还看得这么开心？” “啊？”方演莫名其妙，“我没开心啊。” 陆其彬也不反驳他，只是掏出手机，调到自拍镜头，对着方演一扬，“自己看。” 方演一看，果然，自己脸上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 想了想，方演倒是反应过来，一下子有点脸红了。 陆其彬也不说破，只笑了笑，把手里的手机换了个角度，凑过头来，道，“拍一张。” 因为心里有鬼，方演这时候倒不好拒绝陆其彬了，只好由着陆其彬拍了。 陆其彬自拍手法倒是跟他平时的风格很不像，怎么说呢，倒也不是卖萌之类的，而是……拍的很丑。 平时方演看到的陆其彬微博上的自拍都是非常帅气，角度很好的，但是今天陆其彬拍的两人自拍实在难以恭维啊。 鼻孔什么的，还有方演不小心眨眼结果被瞬间拍了一张形似翻白眼的‘美照’。 陆其彬自己拍了几张，自己也不满意，横竖删了一堆，只留了一张——方演翻白眼那张。 这下方演不爽了，沉着脸道，“手机拿来。” 陆其彬摇头。 “丑死了，快拿来。”方演还算客气，没直接上手抢。 “哪里丑了，明明很可爱。”陆其彬一本正经地说着大实话。 这下方演不客气了，一言不发直接撸袖子上了手。 抢了一通，方演总算拿到了手机，二话不说就删了，过程中陆其彬居然也没还手。 删完之后，方演把手机扔回给陆其彬，还苦口婆心地告诫道，“下次技术不好就不要拍了。” 陆其彬不答话，只捏着手机笑的贼开心。 方演被陆其彬笑得背后发毛，也觉得哪里似乎不对，道，“你笑什么？” 陆其彬挑挑眉，“突然发现苹果也挺好用的。” 方演：“？？？” 陆其彬又道，“icloud云端备份。” 方演：“……艹！” 陆其彬不怕死地又认真道，“真的蛮可爱的。” “可爱你妹啊！” ￥%%&&……￥##&…………&% 一通混战之后。 · 陆其彬卧室 这是个神秘的场景切换。 方演把头埋在柔软的鹅毛枕头上，闷闷地由着陆其彬给他腰上擦红花油。 陆其彬一边给那线条优美的腰擦红花油一边略显心疼地一本正经道，“要不然下次我让他们把床挪走吧，换成榻榻米，这样就不会摔了。” “滚。”方演言简意赅地否决了该提案。 “哦。” 方演闭着眼睛趴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精力那么旺盛？” 说完这句话，方演感觉到腰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顿，还是没动静，方演忍不住回头看，就恰好对上一张凑过来的俊脸。 方演顿时没好气地别过头去，警告道，“不来了，今天好累。” “我也没说要来。”陆其彬倒是话口转的快，末了又道，“而且一周两三次也算是正常吧，我又没有一夜七次。” “……” 方演觉得自己跟这个禽兽简直无法交流，索性闭了眼。 第73章 张嘴吃药 陆其彬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想要，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还有几分荒唐的心思在里面，似乎感觉自己要够了方演就不会想别人。 …… 然而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候的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有点恶俗啊。 所以这天晚上陆其彬破天荒只跟方演来了一次就睡了，方演反而有些奇怪了起来，也不知道陆其彬哪里不对劲，可看着陆其彬的脸色方演也猜不出来什么，也只有抱着疑问去睡了。 · 报社周末是没有休息的，不过采访比平时简单或者少些，方演早上在体育馆采访了一场新的农业展销会开幕就回来写稿了。 因为是直接从陆其彬公寓出发的，所以方演早上没去报社，这会回来已经是中午了，方演进门就顺手拿了一张报纸看。 财经版那边还是有汪家事件的版面，几百个字，方演很快就看完了，一时间有点沉默，配图是法院那边审判时候的照片。 无期徒刑。 方演昨天只是听说汪家那边有个替罪羊，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严仲齐，配图上有严仲齐的侧脸，戴眼镜，很斯文的一个男人。 之前知道一些严仲齐和汪家的纠葛，所以方演着实吃惊了一阵子，心里猜着大概是汪家那边拿什么东西威胁严仲齐吧，不过方演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同情别人，毕竟无期已经判了，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想着，方演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开始写稿子。 不是他冷血，是这样的新闻看了太多，也见了太多，方演已经同情不过来了。 · 陆其彬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因为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他被赵恒刚否决了。 唱功这个东西，真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 陆其彬自己已经很努力去唱了，可间歇着录了三天，最终的成品别说是赵恒刚，就是他自己都不太满意，之前那个唱得不好听还可以怪作编曲，但是这次真的只能找本身原因了。 虽然赵恒刚没有明确表现出不好的意思，但陆其彬每次录完之后，录音间外面的赵恒刚都不置一词，这让陆其彬很崩溃。 陆其彬其实明白赵恒刚的心态，因为这首歌在赵恒刚看来是可认真可敷衍的，具体怎么做还是看陆其彬，至于不评价肯定就是不满意又不想说。 陆其彬录了半天，嗓子已经哑了，一出录音师接过一旁助理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就喝了半杯，站在录音室外面，陆其彬来回走了三四遍，终于停了步子。 他决定放弃录制。 把这个决定告诉赵恒刚的时候，陆其彬又询问赵恒刚还有没有推荐的歌手，明显看出赵恒刚脸上显出几分欣慰的神色。 最后，赵恒刚给陆其彬推荐了一个很有名的青年歌唱家，还说会亲自联系，陆其彬虽然心里不太愉快，但也算松了一口气。 而且后来剧组那边给了一个主意，让陆其彬略略不那么失望。主意就是那个青年歌唱家的作为电视剧播放时的插入版本，陆其彬可以等电视剧播出之后再录制一版，作为粉丝福利。 听起来还算比较可取，陆其彬也就同意了。 于是收工回家。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陆其彬前脚进门，方演后脚就回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地道，“今天这么早？” 随即也都笑了。 方演今天采访少也没什么新鲜事，所以便问陆其彬，“你那边进度如何，进组时间定了吗？” 方演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随便想到就问了，倒是陆其彬听到这话忽然就想起来既然歌曲演唱者换人了，那也就不用录了，那自己就得提前进组了…… 看到陆其彬愣了神，方演有点奇怪，走过去，伸手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陆其彬微微避过眼，末了又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方演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陆其彬沉默了一会，就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方演听了。 方演听完，看了看陆其彬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失望神色的脸，心里一颤，忽然伸手拉起陆其彬，道，“跟我来。” 陆其彬不明就里，但还是由方演拉着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方演伸手取下之前那把弹过的马丁吉他，拿下来，递给陆其彬，道，“你弹一个？” 陆其彬莫名其妙，“我不会。” “那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陆其彬皱眉，虽然有些不明白方演在干什么，但还是道，“你弹得不错。” 方演长出一口气，半晌，退后一步抱着吉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道，“吉他我学了五年多，后来一直也间间断断在弹。” 陆其彬忽然有点明白方演想说什么了，摇摇头，道，“你没必要用这个安慰我，我知道唱功什么的都是要靠练的。” “我没安慰你。”方演声音有点冷。 陆其彬有点惊讶地抬起头，对上方演难得严肃的神情。 “你这么有条件，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也咨询了不少专业人士。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居然只识谱？” 陆其彬愣住，半晌，道，“我没空。” “狡辩。” 眼看陆其彬脸色不对，方演叹了口气，换了个柔和的表情，道，“明明很喜欢，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在上面付出时间？哪怕你只喜欢了两三年，每天抽十分钟出来练歌，恐怕也不会这样吧？” “可我有正职工作，这毕竟只是爱好，能做到固然很好，做不到也不会影响生活吧。”陆其彬淡淡道，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末了，陆其彬又皱了皱眉，“而且我妈很反对这个，我都是偷偷摸摸练。” 方演一时间有点瞠目结舌还有点心疼陆其彬了，陆母还管这个？ 陆其彬看了一眼方演，又道，“我是很想当歌手，但是我妈说那样很透支身体，而且我的天赋也不算特别好的，最多当个偶像歌手，只能想着能不能演而优则唱了。”说到这，陆其彬默默叹了口气，“我之前请了个声乐老师，后来被我妈发现说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学点金融，我就没请了。” …… 越说越可怜。 方演原本还以为是陆其彬自己不够努力，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妈管太紧，半晌，方演走过来，走到陆其彬身边蹲下，看着陆其彬道，“以后我教你，基本的都教你，其他的你可以请教赵老师看看。” 方演这个动作简直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安慰小孩子时候做的，但陆其彬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心里莫名一暖，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尊师重道了。” ‘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他格外咬地重一点，方演听了感觉一阵迷之尴尬，随后便起身道，“你不是说你也要录一版那首歌吗？不如现在我对应着教你一点基本的技巧，到时候也用得上。” 陆其彬当然不会拒绝，点点头，就站了起来。 方演打开钢琴支好乐谱，陆其彬在一边坐着，方演动了动手，开始边弹边唱。 说实话，方演音色比较特别，不是像他长相那样属于明亮清澈的类型，而是偏低沉一点，带点小烟嗓，平时说话低低的没人注意，这会唱歌就感觉虽然不抓耳但是很耐听很舒服。 陆其彬听着听着，居然有点蠢蠢欲动。 虽然这首歌方演的音色不适合，毕竟是武侠剧，编曲什么的都是比较大气的，方演自己用钢琴弹着唱了一遍倒感觉不对了，随即停了手，有点尴尬地笑道，“这歌我也唱不好，唱民谣习惯了。” “挺好听的。”陆其彬说的是心里话。 方演默默扯了扯嘴角，道，“改天让陈栋他们找个代唱歌手唱个好点的demo吧，这个不适合我，教也教不好。” “那你准备教我什么？” “唔……”方演思考了一下，想不出什么，于是又把问题抛回陆其彬，道，“你想学什么？” 陆其彬这会认真想了想，想了一会，他起身道，“你等我一下。”说着就往另一边的乐谱架那走。 方演看着陆其彬在乐谱架上翻了一会，抽出一张纸，过来了。 陆其彬走过来，把那张乐谱往方演眼前一递，“你看看这歌怎么唱才好？” 方演瞟了一眼，随即眼神就变了，这、这这不是之前他无意看到的那个小情歌的乐谱吗？他还记得那次陆其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看着方演复杂的神情，陆其彬立刻就解释道，“上次不让你看是因为这是一个广告的主题曲，因为那时候还没拍，所以——” “那现在拍了？” “拍了。” 方演瞥了一眼陆其彬，一把把乐谱抽过来，又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咋舌。 末了，方演回头看了一眼陆其彬，挑挑眉，“你喜欢这种歌？” 陆其彬微微一笑，“这歌简单好学。”倒是四两拨千斤地把方演扔过来的包袱给解了。 方演‘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乐谱。 看了半晌，方演一撒手，干脆道，“这歌太肉麻了，我唱不了。” 陆其彬被这么拒绝了，倒也没生气，反而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方演也没料到这是钩，想了想，道，“民谣吧，要不就深情点的。” 陆其彬长长哦了一声，道，“我也喜欢深情点的。” 方演这会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了，坐直身子，扭头道，“你想干嘛？” 陆其彬倒也不瞒着他，道，“我在想，等我们真正办婚礼的时候，要不要放一下我们自己唱的歌。” 说着陆其彬倒像是很认真一般，又道，“其实吉他弹唱就可以，感觉不需要请外人编曲作曲，我们一起做一首？” …… 方演囧囧有神了一番，犹疑道，“你认真的？” 陆其彬点头。 方演默默背过身去收拾乐谱，一边收拾一边道，“别闹，很丢人。” 陆其彬顿时不乐意了，道，“哪里丢人？你嫌我丢人？” 方演默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俩本来就都不是专业人士，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你觉得这是心意，但到时候婚礼肯定有外人来吧，要是弄这个，你妈那边……” 说到这，方演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本来是不该提到陆母的，但是陆其彬这么热情他也没法相处特别恰当的理由拒绝。而且婚礼什么的……陆其彬脑洞有点大过头了。 果然，听到这里，陆其彬目光变暗了几分，可半晌，他又道，“我们自己做了发微博也可以。” 方演沉默了一会，道，“你这样我有点慌。” 陆其彬愣了愣，道，“怎么了？” “‘缺什么秀什么’这句话你知道吧？”方演说完，又低声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感情这种事应该是顺其自然的，哪怕该考虑也该考虑一些实际的问题，这算什么事？” 后面方演其实还想说‘婚结不结的成还是问题’，但又觉得太刺陆其彬心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真不是方演薄情寡义，只是他觉得陆其彬过分的乐观让他很是困扰。 可他转念一想，陆其彬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做事无需在意他人眼光，而且陆其彬是苏雯最疼的儿子，不管最后分手还是在一起，苏雯都不会怎么样他吧，外人指点也绝不会直接戳到陆其彬脊梁骨…… 想着这些，方演反而有点难过了。 陆其彬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方演难受的神情让他沉默了。 半晌，陆其彬了无意趣地一扔乐谱，道，“这事不提了，先洗洗睡吧。” 第74章 好萌啊 因为这件事，两人心里总像是隔着什么，陆其彬不说，方演也不说，虽然日常还是那样相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母期间叫过两人回去吃饭，看两人情状，心中窃喜，表面上却反而装作关心的样子，陆其彬倒觉得自己妈妈是一片好心，看在方演眼里却只有更膈应的份。 眼看着陆其彬要走了，方演心里舍不得，可又没法送，出发那天正好下大雨，方演把陆其彬送到楼下，打着伞站在门口，看着陆其彬和助理们依次上车。 陆其彬本来要说的已经在家里说完了，只是上车的那当口他又看了一眼方演，道，“别送了，回去吧，外面冷。” 本来方演心里只是有点压抑地失落，闷闷地找不到出口，陆其彬这么一句话，只把他心里藏着地情绪潮水般激发了出来。 一瞬间就红了眼。 雨下的大，加上伞又遮了一半，陆其彬也看不清方演的神色，上了车，又看向方演那边，说了一次‘回去吧’ 方演这次嗯了一声，却是一动不动。 陆其彬默默叹了口气，扭头对司机说，“开车吧。” 司机依言把车发动，方演就这么看着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在茫茫雨幕里疾驰而去，最后一个转弯，后轮溅起一排水雾，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方演这一瞬间忽然发觉，什么矛盾都比不上离别那一瞬间的失落了，如果可以，他刚才也许会走过去紧紧给陆其彬一个拥抱。 可惜，没有如果。 陆其彬要拍戏，方演要上班。坐在办公室看报纸的方演又看到了陆其彬和张悦宁的绯闻，也再次听到了娱乐部那边同事的讨论。 ——这两天要去探班找猛料。 ——张悦宁话题度和名气都不如汪颖，陆其彬这次选的对象不怎么好啊。 方演听了心里好笑，却也莫名生出几分优越感，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内情的时候他掌握了一手资料。 但是连方演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以前是最讨厌这种优越感的。 也许是心里有自信，也许是想端着，方演这天一个电话都没有再给陆其彬打，只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让陆其彬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回复自己。 结果一条回复都没有等到…… 郁闷的方演。 郁闷地他都不太想下班回去了。 于是就在报社打游戏。 方演打了半个小时泡泡龙，自己觉得没意思，又退出来，结果就发现了两条好友申请。 方演随手点开。 …… “清风飞扬”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老公 两条都是这个人发的，两次备注还都不一样，第二次的是么么哒。 方演看着那系统自带的头像和恶俗的名字，果断点了拒绝，拒绝理由他写了俩字。 滚蛋！ 写完这俩字发送过去之后，方演忽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然而刚拒绝不久，又一个好友申请过来了。 方演翻了个白眼，准备直接拒绝，结果没想到他看到了备注里这样几个字。 备注：我是陆其彬 卧槽？ 方演愣了，陆其彬的qq他有啊，怎么又来一个？ 不过犹豫了一下方演还是通过了。 刚一通过，对面就一个窗口抖动发了过来，方演看着弹出来无比嚣张抖了两抖的窗口，默默扶额。 还没来得及敲字呢，对面又是一个视频通话邀请过来。 方演默默叹了口气，点了拒绝，然后飞快地敲了字过去。 方演：我在报社，没法视频。 清风飞扬：哦，好。 看着那个格外非主流的名字。方演默默哆嗦了一下，赶快把备注改成陆其彬，这才感觉顺眼一点。 方演：你今天拍完了？ 陆其彬：没，还有一场夜戏，我回来吃点东西洗把脸。 方演敏锐地觉察到陆其彬这句话里面的‘还’，猜到陆其彬今天是有的忙了，于是也就劝他不要跟自己聊天了。 方演：你休息一会吧，免得一会没精神。 陆其彬：车上睡够了，不困。 陆其彬这么说了，方演估计自己就算不跟他聊他也会找到其他解闷的法子，于是就跟他聊了起来。 然而说不到两句就没什么可说了。 不是陆其彬没什么可说，是方演的反应实在是乏善可陈。 陆其彬有时候兴致勃勃说了一堆，结果方演的回复基本上就是‘哦’‘这样啊’‘那挺好的’这一类，一开始陆其彬还能说下去，后来就…… 都说小别胜新婚，然而陆其彬感觉他跟方演这一别简直是要七年之痒的节奏。 其实方演很想插话，然而陆其彬说的话题他实在也是没法插话，讲了一些拍戏方面的趣事是不假。但有些专用名词陆其彬随口就说出来，有时候一句话里夹几个，方演想问又怕陆其彬嫌烦，只有不懂装懂地听着，为了不扫陆其彬的兴他还得努力表现出一副很崇拜的样子。 ……心累 两人彼此心累了很久，陆其彬就熬不住了，表示自己要去拍戏，方演也说报社这边事情快忙完了，得快点回去。 于是离开之后的第一次会话基本上以失败告终了。 好在陆其彬的助理比较贴心，知道方演是陆其彬看重的人，所以在每天日常给陆母通报陆其彬状态的时候也给方演发了一份。 都是场照还有一些私下拍摄的画面。 从画面上看得出来，拍摄地并没有下雨，还是阳光灿烂，有几张陆其彬站在山崖边拿着扇子回眸一笑的场景尤其帅气。 应该是正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的云镶了一道道晕黄的金边，山风也大，把陆其彬黑色的衣摆袖子还有长发都吹了起来，就这样时刻，陆其彬回过头，很爽朗随性地一笑，整个人就像是镀金了一般。 长得帅就是好啊。 这样的陆其彬，简直是方演看了都想上他。 …… 咳，方演觉得自己最近也是被陆其彬带坏了。 然而方演有些苦恼。 他知道感情这种事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是荷尔蒙作祟，但荷尔蒙这玩意也是保质期有限的，如果双方彼此吸引力降低共同话题减少，大概关系就维持不下去了。 而现在看来，方演跟陆其彬能够维系关系的，也不过是凭着陆其彬对于方演音乐造诣上的那么一点欣赏。 就像是一个难看的糕点，以前小孩子从来都没碰过，偶尔一尝，发现居然是自己喜欢的馅料，意料之外就上瘾了。 但是什么东西吃久了都会腻吧，如果不做点改变的话。 可改变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这么想着，方演就起身去了书房，找到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准备培养一下跟陆其彬的共同话题。 结果书翻了两页，方演的手机滋了一声，方演拿起来一看，陆其彬的qq消息。 因为设置了特别关注，所以消息来了就会有提醒，然后方演点开一看。 陆其彬：今天突然下雨，拍不成了。 方演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回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 方演：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 这一句发出去，方演才感觉到不对，不过还好陆其彬情商大有提升，并没有直接结束对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陆其彬：你呢，你什么时候睡？ 方演愣了一下，想了想，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书，回复。 方演：我看看书就睡，你困吗？ 陆其彬：什么书？ 方演：《演员的自我修养》 方演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可以让陆其彬惊讶一把，然后两个人交流一发，深入一发，以后就更有话聊了，结果没想到陆其彬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 陆其彬：哦，那你看，我洗洗睡了。 …… 方演看着这么一行字，差点没噎死过去，然而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这种事方演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方演忍着自己的小情绪回复了一句。 方演：好，晚安。 陆其彬：晚安。 陆其彬说完这句，就下了线6plus4g在线模式变成了离线。 方演把陆其彬那个系统自带的头像看了许久，忽然有点难受。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方演开始给已经下线了的陆其彬发消息。 陆其彬并不是因为真的困了，而是因为他淋了雨又忽冷忽热地，有点发烧，但他还是强撑着跟方演聊了几句，聊到最后，陆其彬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睡过去，只能终止了对话。 即便是他感觉到方演不高兴，他也不想让方演为自己担心。 而陆其彬刚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是微信的提示音。 陆其彬虽然很困，但还是随手拿过来看了看，一看就看到是来自qq的离线消息。 还是方演发过来的。 已经累计三条了。 正好陆其彬看到了这样一条。 方演：反正我也不困，就给你随便发个九十九条凑个整数好了。 …… 这下，就算是陆其彬再困也不想错过什么了，可他又不想打扰方演这自娱自乐的兴致，于是就这么紧紧盯着离线消息那一栏，看着消息的变化。 方演：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书好难看。 方演：你怎么看的下去？ 方演：真的睡了吗？ 方演：？？？ 方演：好吧，看来你是真的睡了。 还真的就是一些无意识的自言自语，陆其彬看着心里好笑，正好笑呢，方演又发来了一条。 方演：唉。 看到这么一个字，陆其彬第一反应是叫方演不要叹气，可手伸出来，又找不到打字的地方，陆其彬又把手缩了回去。 方演仍然在继续聊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陆其彬平时都没发现方演居然会有这么多话说，一时间很是吃惊。 方演：马上春天就过了，可这边还是这么冷。 方演：给你买双手套吧？ 方演：算了，知道你看不上，你可以自己买好的。 陆其彬看着这一条，翻了个身，默默伸手摸着那条消息，脸上挂着一点微笑，很想说你买什么我都喜欢。 不过方演很快又换了个话题，感觉他脑子里好像藏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方演：上次去贵阳出差，那里的丝娃娃很好吃，也不辣，以后有空了一起去吧？ 方演：我发誓比鹅肝好吃！ 看着那个感叹号，陆其彬又笑了，心想方演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方演又絮絮叨叨了很多，终于，他感觉自己说的差不多了，发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方演：感觉快了，我数数发了多少。 然后好长一会方演没了动静，其实陆其彬这边看得清楚呢，94条。 过了一会，方演又回来了。 方演：92了啊，那我再水几条。 陆其彬差点想提醒方演你数错了，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捺住了。 方演：说什么好呢？没话说了怎么办？ 陆其彬想捏捏方演的脸，结果过了一会，方演的消息来了。 方演：好喜欢你。 方演：特别喜欢你。 方演：你拍戏要去那么久，烦。 方演：爱你。 方演：爱你爱你爱你。 方演：爱你爱你爱你。 方演：么么哒！ 陆其彬看着这么一大串对于方演来说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告白言语，惊呆了，然后他炸了，然后他满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方演会再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结果方演来了这么一句。 方演：哎呀凑够数了，那我就撤回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么机智，反正你看不见。 …… 陆其彬这会又有点失落了，原来是没打算让自己看到啊。 可过了半天，方演又发了一句。 方演：我被盗号了。 陆其彬莫名其妙。 其实是这样的，方演在大浪特浪一通之后准备把之前的都撤回，结果悲剧地发现。 发送时间超过两分钟的消息无法撤回。 简直是……卧槽卧槽卧槽！！！！ 方演绞尽脑汁纠结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把消息塞回去，末了，只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来了一句。 我被盗号了。 此时此刻陆其彬心里是又酸又甜，不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方演，只见他默默笑了笑，登陆qq，先是一个窗口抖动，然后一个消息。 陆其彬：谁盗你号了？ 方演正在万分愁苦之际，陆其彬来了这么一条，他简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迟疑了半晌，方演吭哧吭哧回复道。 方演：我也不知道…… 陆其彬：哦。 就在方演以为陆其彬信了的时候，陆其彬又来了一句。 陆其彬：可他情话说的很好听啊，我喜欢。 末了还要再补刀。 陆其彬：比你可爱。 …… 方演：去死！ 第75章 野猪大改造 方演就这么被将了一军，心里很是不爽，可他毫无办法，总不可能恬不知耻地承认那个很可爱地发了一堆消息的人就是自己吧？ 陆其彬是真的爱死了方演这样，他以前只以为方演是木讷，情感淡薄的那种类型，今天才发现，根本就是腹黑闷骚嘛。 也真是萌萌哒。 方演：我睡了。 陆其彬：要不要视频？ 方演下意识地想发‘不要’，可又犹豫了一会又没有直接把那两个字发出来。 然后陆其彬的视频邀请就过来了。 …… 方演心里挣扎了一下下，也就那么一下下，点了接受。 于是就看到陆其彬半靠在床边，往自己这边看。 方演把手机放到一本书前面架好，然后退过来，看镜头。 陆其彬似乎像是忘了刚才那件事，绝口不提，只挑挑眉，问方演，“看了我今天的场照吗？” 诶？方演愣了下，原来那是陆其彬让人发给自己的，于是笑笑道，“好看啊，挺帅的。” 陆其彬勾勾嘴角，“我也觉得。” “自恋。” 对于方演这个评价，陆其彬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问道，“想我没有？” “没有。” “哦，那就不给你带礼物了。”陆其彬轻描淡写反将一军。 “不稀罕。” 陆其彬瞟了一眼方演，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手指上比了比，又放了回去。 方演看清楚了那是个戒指，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陆其彬那样子摆明就是要钓他，所以方演不说话了。 陆其彬其实把方演的神情看了个仔细，心里闷笑着，也不说破。 半晌，方演闷着声音道，“那是婚戒？” 陆其彬一愣，其实他定的是情侣对戒不假，不过只是寻常的样式，并不是婚戒，方演这么一问—— 猜到方演的心思，陆其彬心里一阵得意，微微一笑道，“你想要婚戒的话，我们下次一起挑吧。” 这回方演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低声同意了。 就方演那个嗯，让陆其彬心情好了一整天。 虽然有人心情好，但方演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因为这边陆其彬还在炒绯闻，陆母又是成天夹枪带棒，方演感觉自己很是心神交瘁。 哪怕是真的要结婚，那也得两个月之后陆其彬拍完戏之后。 这样想着，方演忽然有点心累，他倒也不是对陆其彬没有信心，他是怕自己没有信心。 虽然爱情这种事说了是不分贵贱，但在一般人眼里他跟陆其彬在一起就是高攀。 想起陆母之前见面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方演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安于现状了。 于是他去网上订购了一堆法语入门书籍，还报了一些网络视频教学课程，高尔夫之类的方演想暂时不用学，但是穿衣的品味，还有对于时尚的审美，方演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改进。 方演其实在当记者的时候也有想过学这些东西，因为他看到过一些出镜记者打扮得非常光鲜，看上去就像是上流社会的人一样，也有驻外记者，外语流利不说，性格也都非常开朗外向，这都是方演曾经向往过的。 方演得过且过安于现状的性格，让他放弃了一些提升的机会，可是现在为了陆其彬，方演觉得可以让自己更好一点。 也是一种对于陆母的反击吧，其实方演很明显的感觉到，陆母虽然说希望自己改变，但打心眼里是觉得自己这类人和他们上流社会是泾渭分明的，完全无可逾越，说那么多看上去挺冠冕堂皇，无非也就是想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方演偏不，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在方演带着一些关于时尚的问题咨询程绪的时候，程绪虽然很惊讶方演怎么突然会这么上进，但他也很支持方演这种做法，毕竟方演的选择是对他本身积极且有益的，人啊，总要学着给自己投资。 程绪其实还想过，如果方演真的改造成功反而还跟陆其彬过不下去，他就帮方演介绍相亲，反正优质男总是不会缺对象的。 关于方演自身对时尚的疑问，程绪只说了一句话，‘多看，多模仿’。 然后程绪也就非常自做主张的帮方演订了许多全年的男性时尚杂志，还办了某个高档健身房的年卡。 就这样，方演全面改造计划正式开展。 虽然记者这个工作非常忙碌，但方演经验丰富，也总能省下不少时间，而且碎片时间也都被他利用了起来。 比如坐公交去采访地点的时候，方演要么就背单词听口语，要么就看时尚杂志。 下班回公寓的时候，方演也选择小跑绕报社三圈再散步回去，或者直接去健身房健身两小时出来。 一开始方演觉得这简直太累了，疲于奔命啊，但每次想到陆其彬拿着戒指的笑容和陆母那些话以及自己的前途，方演咬咬牙，也就撑过来了。 然而后来方演发现，人啊，只要逼得紧了，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早晨六点钟起来，跑步半小时后吃早餐，然后去报社上班，中午午休半小时，看报时间省出二分之一来背单词练语法，或者看手机里面下载的教学视频。至于时尚杂志嘛。方演虽然一直揣在包里，但还是没好意思在报社拿出来，感觉怪骚包的。 晚上就是健身然后研究养生食谱，看一看哪些高档牌子又上新了，当然方演也只是看看，不会买的。就这样，他每天都还有半个小时跟陆其彬聊天。 因为这些计划都是瞒着陆其彬进行的，所以方演跟陆其彬每次聊天也都还是那些内容，倒是陆其彬，很敏锐地觉察到方演的变化。 说话比以前开朗很多，干脆很多——都是跟网络教师长期练习口语的结果。 黑眼圈不重了，也更精神——健身的功劳。 偶尔一张全身自拍，很惊艳，打扮非常舒服——程绪的□□和时尚杂志的功劳。 总之一切都是往好的地方发展。 而且方演也发觉学习一样东西很多时候并不是只提升着一个方面，比如说他学法语，会看很多法国的电视剧电影，了解到一些当地的文化，餐桌礼仪这种东西反而是潜移默化就在里面了。 健身的话，教练，还有健身房的一些朋友，无形中也是一个圈子，会健身的人也是会养生的人，方演跟他们交流起来无意识地就能学会很多东西，而且偶尔这些朋友们也会约着去爬山，马拉松。方演以前当记者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公交车上转悠，参加了一次马拉松之后，他忽然觉得世界真的很美。 时尚方面反而是方演接受起来最慢的，主要穿衣打扮这回事，方演是心里排斥的，觉得会娘，会作。后来他才发觉不是那么一回事，确实有些高档品牌的休闲装穿起来非常舒服裁剪也好，没穿过之前只觉得是吹，穿了之后才发觉贵有贵的好处。 而且方演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人追求高档的理念，除了那些对名牌狂热的，更多的是想要更上一层的生活享受吧。 陆其彬那边拍戏也是如火如荼，绯闻更是铺天盖地，但现在方演看了，真的是能够平静如水了。 因为他忽然开窍了。 在做了这么多的改变之后，方演忽然一些东西并不是坚不可摧，某些鸿沟也并非无可跨越。 而且陆其彬本身，也不再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方演窥见了某些东西的关窍，虽然有些人生而为贵，但其实起步线都是平等的，只要愿意去做，愿意去努力，并不是真的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贵族。 毕竟贵族不是爱因斯坦，脱掉一切光环也只是普通人。 一开始，方演真的是有些赌气或者是秉着一点为了陆其彬牺牲的意思，但后来他就开始在自己的改变里面自得其乐了。 他的法语虽然不够流利交谈，但苦练之下居然也能够听懂一些小白的青春文艺电影了，看着男女主在湖边的草地上拥吻的时候，方演很是神往那片湖泊，想着也许有空可以去看一看。 跟朋友们一起的马拉松比赛，十六个人，方演跑了第四，成绩不算太强，但也比以前那个跑上两公里就气喘吁吁的记者方演强太多。 四月月底的时候，方演在专柜陆其彬买了一条黑色的亚麻印花围巾，不贵，几千块，但方演看男模围着这条围巾的时候就想陆其彬戴上一定好看，而且，他现在对自己的审美自信多了。 以前方演是真的自卑，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虽然他更谦虚，更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但他更知道天大地大，他要去看一看。 方演现在很谢谢自己当时的那一份赌气的劲头，如果不是那个劲头，他也许不会变得好起来，也许还是像以前一样，时刻担心自己会配不上陆其彬，会给陆其彬丢脸。也时刻讨厌着陆母，却因为陆母的身份地位和自己所不知道的一些东西怯懦地不敢反驳。 以前的方演是贵在有自知之明，贵在看得清现状。现在的方演，是知道只要自己想做，就努力去做，他想自己最喜欢的人并肩，也想成为自己以前最羡慕的那种人。 · 这天是健身房十周年庆典，健身房的老板特意在休息室跟vip会员们办了一场庆祝party。 方演也去了，来的都是老朋友。 休息室很大，会员来了二十多个，各种吃的喝的摆在中间的一张长桌子上，大屏幕里放着会员们平时组织活动录得视频，还有健身房宣传片，气氛热烈又融洽。 方演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显得清爽又舒服，跟老朋友打过招呼，方演自己倒了一杯百香果汁就靠到前排的位置上去看录像了。 看了一会录像，方演身边的位置就有人坐了过来，方演一回头，原来是之前一起训练过的一位女会员陈璐，笑了笑道，“你也来了。” 陈璐是典型的氧气型美女，男朋友是海归，自己家里也有钱，为人爽朗大方，所以方演对她印象很不错。 陈璐冲方演笑笑，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杯子伸过去跟方演地碰了碰，自己喝了一口，道，“感觉你好像老是一个人，单身贵族啊。” 一听到这句话，方演就默默挑了挑眉，知道来者定有深意，于是不动声色地笑道，“我男朋友出差去了，暂时享受一下单身贵族的乐趣。” 方演这话一出口，陈璐立刻惊讶道，“你是gay？” 方演微微一笑，表情很是含蓄，“是啊，吓到你了？” “不不不，”陈璐连忙摆手，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好巧，前几天刚有一个帅哥要我帮他介绍男朋友，没想到你居然是，只可惜你有了，不然这事我肯定得撮合。” 方演笑而不语。 陈璐想了想又道，“周日我们这边几个会员约好了要去骑行，方演你一起吗？” “骑行？”方演在心里把日程表对了对，于是欣然应允，“那好啊，我有空。” 陈璐立刻笑了，“好，那我一会拉你微信群，到时候有消息群里通知。” 方演点点头。 陈璐又说了两句，就走了，方演喝了一会果汁，觉得干坐着没意思，就起了身。 那边已经在玩游戏了，用健身球比赛做下腰，看谁坚持地久，输了的就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游戏就还算了，方演就是不太喜欢真心话大冒险，于是就只在旁边淡笑着观望。 其实健身球这种都是女生比较有优势，果然，第一个败下阵来的就是位肌肉先生，选了真心话，结果被问内裤颜色，肌肉先生倒也豪放，当场就要脱，倒是把主持人吓坏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方演也喝了一口果汁，默默笑。 因为都是熟人，所以玩得开，于是越后面问题就越刁钻，然而都选的真心话，又没有大冒险，所以轮到最后一个，大家无论如何一直起哄要求大冒险。 这也是个身材健美的男人，沈斌，方演跟他还算熟，第一次马拉松比赛，方演第四他第二，两人也经常在微信上交流一些健身心得。所以这次，方演没有出声也没笑，感觉不能坑朋友。 结果沈斌抽到的居然是抱同性三十秒，备注，公主抱。 方演默默挑挑眉，正在想谁这么倒霉，却没想到沈斌居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方演是准备拒绝的，但是沈斌很抱歉地说了一句，“这里也就我们熟了，下次请你吃饭。”让方演犹豫了一下。 结果犹豫地这当口，沈斌就先斩后奏了。 径直把方演抱了起来。 方演很想直接一推沈斌自己下来，但周围已经开始起哄，方演也不想搅了场子，心想三十秒也就算了。 第76章 有情况 确实，三十秒不长，尴尬都没来得及尴尬时间就到了，大家无非也就是起哄看热闹，这边游戏玩完，就马上有人说要玩下一个。 方演被沈斌放下来，其实心里有点介意，不过沈斌道歉了，他也就没说什么。现在又听到那边开始扯什么人鱼线马甲线，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转身去了洗手间，准备再趁机溜掉。 原本以为是挺和谐的聚会，没想到都是趁机揩油，男人嘴里各种荤段子跑火车也就算了，就连几个平时看起来挺活泼阳光的女生也会说什么‘腹肌手感好不好’之类的，方演虽然知道可能是玩笑话，但是他就是受不了。 从洗手间出来，方演拿了背包，看没人注意他，就溜了。 出来之后，可算是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刚才休息室里那种鱼龙混杂甜腻又暧昧的味道，让方演头疼欲裂。 站在楼下休息了一会，方演决定直接打的回去，可没想到刚往路口一站，背后就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刚才那个游戏惹你不开心了？” 方演扭头，果然是沈斌。方演没想到人会追出来，听沈斌字面意思，方演就单纯以为沈斌是来道歉的，连忙笑笑，道，“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出来透透气。” 沈斌也笑笑，“可我看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吧？” 方演被这么直接说破，也不尴尬，直接点点头，道，“是啊，他们玩的太开了，我不太习惯。” “看来你不怎么混圈子啊。”沈斌忽然道，“圈子里这种聚会很多的。” ？？？ 方演有点纳闷，想了想，以为沈斌说的是健身圈，于是就道，“确实，我也才健身快两个月，很多不怎么懂。” 结果没想到沈斌却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没必要瞒我，第一眼看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了。” …… 这下方演明白沈斌说的是什么圈子了，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额，我确实不太混，准确说是没混过。” 沈斌闻言略显诧异地打量了方演两眼，随即笑笑，“也是，像你这样的，真混圈早就火了。” …… 方演感觉话题走向不太对，立马赔笑道，“额，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沈斌闻言，挑挑眉，往一边一让，竟然是通融了的意思。 方演一见，连忙转身就想走，然而没想到刚走一步，一个阴影便绕了个弯堵到面前，方演一抬头，沈斌就似笑非笑看着他。 方演这会笑容挂不住了，正想着要是沈斌敢动手动脚他就直接抡包上，毕竟沈斌也不比他自己壮多少。 然而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超乎方演意料了，沈斌并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色眯眯地说约炮之类的，而是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方演面前。 ？？？ 方演虽然很是惊奇，但毕竟沈斌掏出来的不是套子也不是ky，所以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夜总会服务经理？ 方演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沈斌就微微一笑道，“圈里人大部分都知道我们夜总会，环境也好，下次你有空就可以去坐坐，有男朋友带上也没关系，我们有专门的情侣套间。”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就在方演听得一脸囧囧有神的时候，沈斌又笑道，“去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哦。” “额……”方演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意，道，“好的好的，我有空一定去。” “那就先谢谢照顾生意了。”沈斌笑眯眯的，态度很是周到。 然而这当口，方演心里只剩下一个囧字了。 既然不是约炮也不是动手动脚，方演就放了心，随手把那张名片塞进口袋里，跟沈斌道了别就乘车回去了。 · 晚上跟陆其彬视频的时候，方演本来想把这事当玩笑说，但想了想又觉得牵扯太多，万一陆其彬觉得自己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让自己换健身房就麻烦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陆其彬这边拍戏也到了收尾阶段，每天的日常就是‘那谁谁又杀青了，只剩下x个人了’，而最近让方演比较爽的是张悦宁已经杀青退组了，所以网络上那些绯闻刷起来也没那么热烈。 陆其彬今天又念叨说剧组的工作餐极其难吃，特别想喝方演炖的汤。 方演以前听也只是安抚一下陆其彬，可今天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不过当着陆其彬的面他也没有提，毕竟打算是给陆其彬一个惊喜的。 聊天聊到一半陆其彬忽然笑了笑，道，“跟你讲一件有趣的事。” 方演看陆其彬神情里略带点坏坏的味道，猜到估计又是剧组哪个倒霉成员糟了他毒手，一边同情一边又兴致勃勃地道，“你说。” “还记得林文吗？” 没想到陆其彬会突然提到这个人，方演愣了愣，道，“他怎么了？” 陆其彬轻笑一声，“他抱上张悦宁的大腿了。” “啥？？？”方演有点懵逼，“这样的人张悦宁还敢用。” 陆其彬挑挑眉，“他还在追张悦宁哦。” …… …………… ……………… 看着方演一脸便秘的表情，陆其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方演剜了陆其彬一眼，随后道，“那张悦宁是要利用他吗？” 陆其彬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末了，又是语出惊人，“上次还穿情侣衫发朋友圈来着，结果秒删，谁知道这俩搞什么鬼。” 方演实在是不知道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样一个八卦，最后只有道，“别人的事少管。” 陆其彬回他一句，“你自己的事也没见你管好。” 方演脸瞬间就绿了，想吵架，可看着陆其彬微笑又得意的模样忽然又不忍心说什么，最后哼一声别过头去。 结果陆其彬故意悠悠来了一句，“给我看后脑勺干什么？新发型做到后脑勺去了？” 陆其彬最近很是贫嘴，据陆其彬自己说是被剧组那些小油皮带坏了，然而真相谁知道呢。 方演笑点低，没忍住，背着后脑勺就笑了。 陆其彬继续不紧不慢像逗小玩意一样逗方演，逗了一会，方演乐不可支，也就不追究陆其彬刚才刻意的抢白了。 晚上挂了电话，方演就去厨房找食材，他记得陆其彬喜欢吃味道重一点的东西，想了想，决定做个灯影牛肉丝和麻辣冷吃兔给陆其彬邮寄过去。 牛肉是有的，兔肉得买新鲜的，所以方演就先把牛肉洗干净腌好放在那晾干，准备第二天下班了买兔肉回来一起做了寄出去。 又翻了翻冰箱，方演自己倒是觉得饿了，于是自己煮了碗肉丝面吃。 一边吃面方演一边就在陆其彬书房看陆其彬那些古旧电视剧，前几年霸道总裁都流行那种溜油光滑倒苍蝇的头，方演每次看到陆其彬那个发型都要笑死。 正看着，一个视频邀请来了，方演只以为是陆其彬，也没怎么注意就接了。 接了才觉得不对，然后方演定睛一看，居然是沈斌。 沈斌看上去像是刚健身完，穿着白背心，身上光亮一层汗水，健美又精神，不过方演爱好不是肌肉男，所以这一切对他并没有吸引力。 “大晚上吃夜宵呢，什么夜宵这么香，我也想吃。” 沈斌笑着来搭讪，方演总不能直接打人家脸，只有放下筷子道，“也没什么好吃的，肉丝面而已。” 沈斌也没发觉方演不太情愿跟自己说话，又笑道，“刚下班回来顺道健身了，方演你工作轻松吗？” 方演不知道沈斌问这个干什么，不过只要不是约炮，他也还是有耐心敷衍的，于是摇摇头道，“记者不轻松啊，偶尔空闲时间多一点而已。” 然后沈斌就来了一句，“想做个兼职什么的吗？” 方演沉默了一下，“没兴趣，抱歉。” 沈斌也没有恼火也没有失望，反而又笑了笑，锲而不舍地道，“我们夜总会最近晚上缺侍应生，一小时两百，卖酒有提成，想试试吗？” …… 方演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额头，道，“谢谢，我觉得我男朋友不会同意的。” 沈斌顿时了然地哦了一声，随后笑笑，“行，那就不打扰你了。” 沈斌态度着实不差，方演本来还打算说点什么委婉的话，结果没想到沈斌那个不打扰真的就是不打扰的意思，直接断了视频。 …… *！ 这下方演连吃面的心情都没有了，深深感受到了传销的‘魅力’，直接草草扒了两口面，一扔碗，完事洗澡睡觉。 · 自从沈斌那样来了两次之后，方演很是刻意避开他，就连去健身房都没那么频繁了，不过也不知道是夜总会忙还是沈斌时间和方演错来了，后来去了三四次都没看见人，方演也就放心了。 然后就是周末的骑行。 方演在微信群里看到了沈斌，不过沈斌也不冒泡，所以方演抱有一种侥幸心理沈斌当天不会出现，结果他还是料错了。 当方演骑着单车到达地点的时候，沈斌已经在了，还跟周围的人谈笑风生，然而已经来了，方演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沈斌并没有跟方演说什么，只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估计是沈斌看自己油盐不进转移了注意力吧，方演这么想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补给完毕，准备完毕就上路了，因为是打算从市中心骑到郊区，所以路程不算特别长，也就是锻炼，所以大家心情都很轻松，一路有说有笑。 去的时候倒还好，中途又野餐，大家都很高兴，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议从盘山公路上走，刻意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大家也就都同意了，结果就出了乱子。 盘山公路很窄，经过半山腰的地方修了涵洞就更窄，涵洞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根本不抵用，照得见头照不见尾的。 平时这里也还好，因为都是大型客车货车从这里走，有严格划分的道，可今天来了这么一堆骑行的就乱套了。 方演也是倒霉，前面一群人过去本来还相安无事，偏偏他走的时候，两辆大货车并排而行，只把他往涵洞壁上逼，方演自己也知道情况不对，恨不得都贴墙走，结果还是被擦了。 见血是理所因当的，只是方演的脚又被单车压住，一不留神就崴了，看方演出事，来的朋友和货车司机都慌了。 一群人围上来看，有带了急救箱的先就帮方演包扎一下，货车司机虽然口头上指责了几句不应该在这种地方骑自行车，但毕竟自己作为肇事者，最后还是同意了送方演去医院。 包扎的时候方演是一边道歉一边说辛苦了。而包扎完之后，刚有人伸出手想扶方演上车，沈斌就一马当先出来把方演拦腰一抱，上了货车，然后趴在窗户上跟大家笑笑，说，“我来送他吧，今天也不早了，大家也就别耽误时间。” 有几个知道方演和沈斌性向的看出点端倪来都是笑而不语成人之美，其他的其实也都没有那么古道热肠，沈斌这么一说，大家又叮嘱了方演几句就散了。 这下方演自己都有苦说不出了，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把沈斌看成陆其彬了，而且沈斌这么热心倒让方演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担忧不好直接说于是几次都拐弯抹角用别的方式试探。 可是自己说了自己有男朋友啊，方演很郁闷地想。而且沈斌不表态，方演又不能直接对他说我对你没意思醒醒吧。万一人家不是呢？万一人家只是真的热心？自己岂不是很脸大…… 方演一边忍着痛一边郁闷，沈斌却时不时跟货车司机搭个讪，偶尔回头看看方演，每看方演一次，方演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奇怪的感觉。 到了医院，货车司机直接给了五百块钱然后留了电话就走了，因为说实在这事方演自己也又责任——盘山公路那本来就没划非机动车道。 沈斌这次倒是没有公主抱了，一直扶着直咧嘴的方演拍片子，上药，缝针，全程陪护。 外人看着，都以为沈斌是方演亲哥。 医药费挂号费都是沈斌出，早就超了五百了，方演看着，心想这人情算是欠大了，真麻烦。 第77章 神转折 沈斌帮方演处理妥当事情又要送方演回家，方演犹豫了一下，报了报社的地址，沈斌二话不说就送方演去了。 坐的是出租车，方演实在是挺怕沈斌再公主抱，一下车就自己往外走。沈斌好像是看穿了方演的心思，盯着方演一瘸一拐的腿，笑了笑，道，“行了，我扶你吧。” 方演迟疑了一下，沈斌却也真的只是规规矩矩走过来扶他的肩膀和手臂，这就让方演很是松了一口气。 最后还就真的一路规规矩矩进了公寓。 方演心里是不太想留沈斌，但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想了想，方演还是留了沈斌坐，自己去泡茶。这会沈斌也没推辞，很自然地就在房间里随便拖了个凳子坐下。 方演公寓里的茶叶都喝完了，找了半天找到一包同事之前送的g7咖啡，于是就拆开泡了两包拿给沈斌喝。 刚泡好，方演忽然想到沈斌健身对身材很严格，食谱什么的也都是特别要求，估计不会喝这种速溶吧？正犯难，没想到沈斌这边闻到味自己找了过来。 “好香，什么咖啡啊。” 方演听到这一声，就不能不说话了，开口道，“g7的，速溶咖啡，要喝吗？” 沈斌闻言笑了，“放心，我没那么多穷讲究。” 这样，方演就把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 沈斌喝了两口咖啡，就忍不住发话了，“方演，能不能帮我个忙？” 方演心头一紧，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咳了一声，道，“什么忙？” 方演问了，沈斌挑挑眉，反而不直入正题，又道，“你男朋友管你管得紧吗？” …… “我感觉应该不紧。”沈斌看着方演的神色，试探着补充一句。 “有事直说吧。”方演扶额道。 这会轮到沈斌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 方演认真听着。 “我们夜总会前些时在内部会员里办了一个活动，活动介绍上二十对情侣，但是……现在凑不够人。” “……”方演感觉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但也不是那么的好。 沈斌看了一眼方演的神情，又道，“一开始我是想，如果你和你男朋友能去捧场就好，但是看样子你男朋友不在身边？还是你之前误会——”说着，沈斌拿着手指在二人之间比了比，末了挑挑眉，“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跟你男朋友解释。” 方演心想一个偌大的夜总会办个活动凑不齐四十个人也确实够尴尬，但这事实在也没那么难以开口，而且之前问自己兼不兼职什么的跟这有什么关系呢？ 结果沈斌一眼看出方演心中所想，嘿嘿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们夜总会确实也还缺侍应生，不然——” “免谈。”方演没好气地一口回绝，又道，“你们这个活动内容是什么，时间呢？” 沈斌一听方演又通融的意思，立刻解释道，“也就是一个假面舞会，大家一起交交朋友认识认识，都是会员嘛。”说着，沈斌又看了看方演的神色，解释道，“你要是不想交朋友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方演听到是假面舞会，略略松了口气，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x爱party，现在想想也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交不交朋友倒是其次，然后方演又问，“时间呢？” “玫瑰情人节那天~” “啥？？？” “也就是五月十四。”沈斌连忙补充道。 方演‘哦’了一声，心想真是城会玩，什么玫瑰情人节，他跟陆其彬连正经情人节都没过过。 有将近两周时间，方演算着陆其彬那时候估计也快回来了，于是忖度了一下道，“我问问我男朋友，那时候他应该回来了，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好好。” 然后方演皱眉想了想，又道，“万一他那时候回不来，你确实也得给他解释一下，他脾气不好。” 沈斌连忙说‘那是一定的’。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是个乌龙，方演也就没有之前那种戒备的心态了，自己松了松筋骨，问沈斌要不要吃饭。 沈斌当然说好，然后方演就去做饭，沈斌打下手。 洗菜的时候，两人闲聊，因为也算是有点情分，所以方演忍不住提醒沈斌道，“以后你帮忙什么的，行为含蓄点，万一当时我男朋友在，就得打起来。” 沈斌虚心受教，一边剥大白菜一边没心没肺地说好。 方演把沈斌洗好的白菜切碎，准备煮砂锅粥，随口问道，“你们夜总会待遇好吗？” 沈斌低头把猪肝里面的血水沥干，顺口答道，“待遇好啊，五险一金，假期又多。”说着，沈斌又撇撇嘴，“可惜我们老板是个色鬼。” 方演一直觉得沈斌这么肌肉健美应该是个攻，想也没想就笑道，“那你得庆幸你不是下面那个。” 方演说出这句话，沈斌动作停了，半晌，他把猪肝放到案板上，幽幽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确实是。” 吓！ 沈斌这话对于方演来说基本等同于晴天霹雳了，方演惊了半晌，忍不住道，“你……有男朋友吗？” 说到这个，沈斌得意一笑，掏出手机，一边滑屏一边道，“有啊。” 滑了一会，沈斌把手机往方演面前一递，道，“看，帅吧。” 方演十分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 “帅。” 确实是很帅，而且沈斌的肌肉跟他男票一比，完全被比下去了。 这会方演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而且沈斌净身高一米八五，这样他男朋友一看就是一米九往上走…… 可怕。 秀完了男票，沈斌喜滋滋地，可忽然又叹了口气，神情像极了独守空闺的小怨妇。 方演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的，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斌摇摇头，道，“我男朋友人挺好，就是不爱社交，不然这次我就不用拜托别人了。” 方演总觉得沈斌这个句式似曾相识，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活，皱皱眉，道，“不爱社交？多不爱？” 沈斌叹了口气，接下来的陈述仿佛在背知音杂志或北美吐槽君微博上的文章一般。 ‘我的男朋友很帅’‘对我也很好’‘可就是不想结婚/社交’‘他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 听到最后，方演只觉得沈斌头上长了一片广袤无垠额草原，还奔腾着无数只草泥马。 但方演也不傻，听完，抽抽嘴角，“你驴我呢？哪本杂志看的啊。” ？？？ 沈斌一头雾水，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方演。 这会方演有点卧槽了，该不会沈斌说的都是真的吧？ 沈斌看了看方演的眼神，又低头道，“哎，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总是想多了，这一次抱你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但上一次聚会，他们起哄，我确实是有点想刻意做给我男朋友看的，看他会不会吃醋。” “等等。”方演有点疑惑，“那天你男朋友也在？” 沈斌摇摇头，“我说过他不参加我的活动，不过这里面有他认识的朋友，活动什么的，应该会告诉他。” 方演想了想，感觉自己是不是疑心太过，立刻道，“那你们还是有一样的朋友嘛，没关系没关系，他不爱社交你可以鼓励他嘛。” 沈斌听了这话，神情有点复杂，半晌道，“虽然那些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但他们都不知道我跟我男票在一起。” …… 方演这回真的卧槽了。 真绿啊。 然而秉着不往坏处想的心思，方演沉吟了片刻，道，“他是不是没出柜？还是家里有难言之隐？” 确实现在虽然同性婚姻合法，但是很多家庭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同，尤其是一些名门望族。 结果沈斌又摇摇头，“他出柜挺早的，家里都知道，我算是他第三个男朋友吧。” …… 这尼玛绿的不能再绿了。 然而越是这样的，方演越清楚不能硬劝，因为肯定是爱得太深才会这样自欺欺人，外人多说反而会更让他反感，想了想，方演只得又旁敲侧击地向沈斌问了一些关于沈斌男友的事情。 问到后来，也确实证实了方演的猜想。 沈斌是被他男朋友掰弯的，而且雏鸟情节很严重，不光是爱情。 沈斌的男朋友经常巧妙地说一些刺激性的话来打击沈斌，久而久之沈斌真的觉得自己除了男朋友就没人会要，所以对于分手很恐慌。 不光如此，沈斌男朋友还经常营造出一种自身性格有缺陷很需要沈斌的假象，什么‘我没有你就不行’‘我跟别人无法交流只跟你有话说’‘也只有你会爱上这样的我’，这就让沈斌一边在无法与外人分享的痛苦中挣扎，一边享受着一种从自己的牺牲中拯救男朋友的圣母快感。 全都是扯淡！方演暗暗腹诽，这种混蛋就该被切小丁丁！ 然而方演并没有贸然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拍了拍沈斌的肩膀，略显同情地道，“你加油。” 方演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沈斌的男朋友一看就是个心机婊，而且自己跟沈斌又没有那么熟，万一贸贸然帮了倒忙，岂不是两头吃亏。想了想，方演决定观察一点时间再说，毕竟目前为止沈斌男朋友还没有家暴倾向。 做完砂锅，方演和沈斌一起坐在床边吃——方演没回公寓太久了，干净凳子也没几个。 这会倒是方演话多了起来，因为沈斌的那个渣男票确实很让方演感兴趣。 而沈斌似乎也憋了很久没有跟什么人倾诉，这会就一点点，详细地跟方演说了。 方演是很想知道一点关于渣男的具体信息，然而沈斌似乎是被男票迷了心窍，只是点到为止地提了一部分，不愿深入说。 人家不愿说，方演也不勉强，吃了饭送走人，方演就开始百度关于沈斌男朋友的一些细节。 不过度娘毕竟不是万能的，百度了半天方演也没百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惦记着这件事，方演晚上跟陆其彬视频的时候也忍不住说了，顺便提了那个舞会的事，对于舞会，陆其彬表示挺感兴趣的，而且说到时候可以回来。 至于沈斌的事，陆其彬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有个人和他男朋友相似度很高，不过一些细节不对。” 方演眼前一亮，立刻问道，“谁？” 陆其彬沉吟片刻，“你搜一下‘名媛尘埃’。” 方演立刻去搜。 百度图片一出来，方演立马叫了起来，“就是他！” 不过之后方演就疑惑了，问陆其彬，“‘名媛’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男的吗？” 这下陆其彬被问住了，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抱石头砸了脚，半晌，咳了一声，略不自然地道，“反正不是什么好意思。” 方演此时此刻也不那么关心名媛这个词的意思，搜到了沈斌男朋友的名字就顺着看了下去，然而看了一会，方演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想混同志圈子了…… 简直可怕…… 陆其彬这边看着方演一脸沉默无语，就知道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别看了，我跟你讲吧。” 方演一听陆其彬发话，正中下怀，收回眼，看陆其彬，道，“你说。” 陆其彬咳了咳，道，“你听了以后别骂我。” 方演一听这话，立刻疑惑地眯起了眼，不过他眨了眨眼，想了想，道，“你说，不骂你。” 得了方演的首肯，陆其彬开始讲了。 “前几年我刚跟程绪分手那会，有点自暴自弃，就去一些gay吧喝酒，然后遇到了尘埃和几个圈子里的老人。” “几年前尘埃就是老人？”方演有点惊讶。 眼看方演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自暴自弃上，陆其彬倒也乐得解释，“尘埃哄人很有一手，出去吊人不跟别人说自己是老手，也不装新人，什么都半真半假地说。要知道同志圈隐瞒身份的很多，他这么‘坦诚’，长得又好，当然有很多人被他勾搭上手。” “那你怎么知道？”方演不经意就问到了重点。 陆其彬停了一秒，道，“我有朋友被他骗过，还有之前他也想跟我419，但我没答应，所以知道他这人品性。” …… 眼看方演神色变化不定，陆其彬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不该说这话，忽然方演就愤愤不平地拍案而起。 “妈的！人渣！心机婊！” 陆其彬还有点惊疑不定，就听到方演一脸愤慨地道，“明明知道你那时候心情不好还约你419，这人简直心机婊啊，分明就是想趁虚而入嘛。” 陆其彬有点懵逼，忍不住开口道，“等……” 第78章 撕渣男 方演这会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咳嗽一声坐下来，道，“我有点失态，咱们继续说——刚才说到哪了？” 陆其彬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知道方演会尴尬就淡定自若地改口道，“尘埃这个人黑历史挺多的，百度那些就是，你拿去给你朋友看就成了。” 方演感觉有道理，但想了想又道，“网络上大部分是文字说明，虽然我们都知道是真的。可没有图的话，沈斌没那么容易信啊。”说着方演又偷偷看了一眼陆其彬。 “你看我干什么？要我去勾引他吗？”陆其彬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方演本意是想陆其彬再提供点线索，没料到陆其彬这么来了一句，他愣了一会，拍桌大笑。 陆其彬看着方演笑了，目光动了动，恢复了正经的神色，道，“好了，这事你少插手，尘埃家里挺有势力的，我现在不在，你别弄不好被人套麻袋扔海里了。” …… “我没那么蠢，谢谢。” 陆其彬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谁之前被人打了恐吓电话就急哈哈跑来找我的。” “还不是拜你所赐。” 看着方演有点气鼓鼓的神色，陆其彬把人逗够了，就伸了个懒腰，闲闲道，“你要真想查，就找个会查ip的，把他社交账号都查一遍不就结了，尘埃这人还是挺喜欢秀恩爱的，不跟你朋友秀估计是——” “觉得你朋友咖位不够。”末了，陆其彬叹了口气，继续补刀，“说不定你朋友连小三都不是，是什么小四小五都可能。” 方演这会真的沉默了，半晌，道，“ip我会查，我一会就查。” 陆其彬本来是想开个玩笑，结果看到方演居然有点难受，默默吸了口气，道，“你也别太老好人，保不准你查出来人家还觉得你多管闲事呢。” 方演只道陆其彬这话挺有道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这事不管我心里过不去，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陆其彬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看方演的神色，又把后半句话吞到肚子里去了。 “我怎么了？” 陆其彬悠悠看了方演一眼，半晌，轻飘飘吐出四个字，“你萌萌哒。” …… 方演觉得最近是越来越难跟陆其彬交流了，这人咋就越来越不要脸呢？ 挂了视频，方演开始着手查ip，也多亏了尘埃是圈子里的红人，很多贴吧账号还有blued账号都查得到，然后就是查ip。 一查，方演还真的发现了不少东西。 也被陆其彬说中了，这货还真的是脚踏几条船。 在尘埃微博大号，blued和jackd上面一直秀的一位叫越凌，也是圈子里面的红人，唇红齿白，一看就是纯小受那种类型。 还有几个贴吧小号，建了情侣吧，方大演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有两三位的样子，而且尘埃还尤其自恋，居然用一个小号建了个贴吧，把自己之前交过的男朋友和钓过的美男全都贴了出来，一贴一个，不过尘埃还是很细心，自己的脸都打了马赛克，其他的就没有，真真心机婊。 方演点进那个贴吧，只觉得瞠目结舌，足足五六页。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方演居然还翻着看了下去——姑且称之为记者的八卦本性。 翻到第四页的时候。 方演看到了陆其彬。 顿时炸了。 点进帖子，方演发现也只有一张合照，而且只是尘埃和陆其彬并肩举着红酒，并没有亲密动作。 尘埃在帖子里面这样回复。 尘埃：玫瑰花太刺，可惜了一个极品。 方演此刻只想问候好尘埃祖宗十八代，妈蛋！居然敢遐想陆其彬！！ 日了狗了。 想了想，方演把贴吧地址给沈斌微信发了过去，也不说破，只说在朋友分享里看到了个好玩的东西。 方演：[链接]我擦，快看这个贴吧，贵圈真乱。 结果令方演摸不着头脑的是，过了几分钟，沈斌回复了一个。 沈斌：啊，是挺乱的，圈里都这样。 …… 方演第一反应是沈斌会不会没认出来那是尘埃，毕竟脸打了马赛克，但是仔细一想不可能啊，尘埃特征那么明显，自己都认得出，沈斌怎么可能认不出？ 突然，方演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沈斌该不会是知道这情况吧？ 可为了保险起见，方演还是又问了一遍。 方演：你真的看了？ 沈斌：看了啊。 方演：…… 其实沈斌正在夜总会上班，哪有时间看，只不过看方演发的内容大概猜到了帖子内容，所以随口敷衍，这会方演发了一串省略号，沈斌只当是方演对圈子很无语，过了一会继续安慰他。 沈斌：圈子里都是这样，很多人私生活不检点，你不混圈子其实也是好事。 方演：…… 这会方演感觉这事真特么棘手，沈斌知道尘埃脚踏这么多条船还这样？那他也没法说什么了？ 停了跟沈斌的对话，方演心里一团烦躁，特别想跟人倾诉一下，可陆其彬刚才又下了那样的论断，自己再找他实在是自打脸。 邱传？ 想了想，方演摇摇头，邱传直男一个，哪里管的了这种事。想来想去，方演又想到程绪了。 最后他也真的就打了程绪的电话。 程绪这个时候正在看动漫，也准备收拾东西回丹麦了，然后这个时候方演来个电话。 程绪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八卦的人，但跟方演关系好，这事也就半听半不听地听了个大概，听到最后，程绪关了动漫的播放界面，懒懒道，“你要真想解决，找个时间揍他一顿，逼他跟你朋友分手不就得了。” 方演表示沉默。 程绪这会回过神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也称不上什么好主意，又道，“你把贴吧那些东西发给我看看吧。” 方演也就真的发了过去。 程绪就心不在焉一贴贴点开来看，一边看一边咋舌，不过看到陆其彬那一贴的时候，程绪忽然一下子喷了。 某些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 程绪这边喷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方演那边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程绪摇摇头，随口道，“这个人我听陆其彬提过啊。” 说完这句话，程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差点没咬了自己舌头，好在方演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迟钝地来了一句，“哦，他刚也跟我说过，这人品性不好。” 程绪这会松了一口气，心想要是知道自己出国那段期间陆其彬还总是给自己发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报告，方演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眼看事情牵扯到陆其彬，程绪忽然有点明白了，方演想整这个渣男不一定全是朋友的原因，也有陆其彬的原因吧？ 然而方演还真的一根筋，做这事还真就是为了沈斌。 而程绪这么一想，倒也符合了方演的心思，因为陆其彬的事程绪也是不可能不袖手旁观的。 所以这回程绪仔细考虑了一下，道，“这事你先别插手，我出面，看整不死他。” 方演听了程绪的话，犹豫了一下，道，“你别冲动啊。” 程绪微微一笑，“放心，我有数。” “好。”方演还是挺相信程绪的。 程绪想到什么，又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健身房。” “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看看你那朋友。”程绪没把后面那半句‘你看人不准’说出来。 方演一听，当然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 程绪其实还真挺不相信方演眼光的，因为方演说沈斌是夜总会的，程绪就想夜总会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好鸟。 第二天程绪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运动服就去了健身房，因为这家健身房是连锁的，程绪办的是总店的金卡，所以去分店也完全没问题，而且根本就轻车熟路，毕竟方演的卡都是他帮忙办的。 程绪比方演先到，一个是为了跟老板套近乎熟悉情况，另外一个是怕错过沈斌的出现。 方演给程绪看过沈斌照片，所以沈斌一出现，程绪就盯上了。 嘿嘿嘿。 很轻松的，程绪就跟沈斌套上了近乎，方演出现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眼看着似乎没自己什么事，方演决定自己先离开——程绪跟沈斌简直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既视感，方演根本没法插话。 · 晚上的时候，方演问程绪情况如何，程绪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语气还很神秘。 而且程绪还把沈斌嘲笑了一通。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受，这什么年代了，还不支持婚前x行为，怪不得尘埃要他当小四小五。” …… 方演神情古怪，“那他怎么说自己是受。” 程绪又哈哈大笑，“因为他跟尘埃说，当受会很痛，所以他舍不得尘埃当受。估计他还不知道尘埃根本就是个中老手吧，哎哟，笑死爹了。” 方演更是想不通了，又道，“他不是在夜总会上班吗？这方面怎么可能不懂？程绪你确定他不是跟你开玩笑？” 程绪笑得喘不过气来，“夜总会这个更搞好吗？那个夜总会是别人推荐他进去的，但他根本就不会搞人际关系，好不容易出个主意办个活动连人都凑不齐，还要到处拉人。”说到这，程绪中途歇了口气，又笑道，“假面舞会这种东西谁还玩啊，以为是大学联谊吗？搞得那么纯洁？同志之间的活动不涉及点x谁愿意去啊，情侣也不会去那种场合丢人现眼吧？” …… 方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太了解这个圈子。 程绪把沈斌嘲笑了个遍，末了道，“看他这么蠢又这么逗，这个忙我就勉为其难帮他了。” 方演沉默了一会，道，“程绪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方演这话一出口，程绪那边静了一秒，笑了笑，道，“是啊，要不要哥哥下次带你玩。” “还是算了吧……”方演不想被陆其彬打死。 程绪依旧笑，“开个玩笑而已。这事你别再操心了，我会解决的，沈斌的确挺可怜。” 得到程绪正经的答复，方演算是安心了，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 只是方演没想到，程绪解决问题的方法会是这样的。 说好了给方演一个惊喜，单独约出来吃饭，结果，一桌到了四个人。 右手起，方演，程绪，尘埃，沈斌。 方演见到这个阵容的时候，自己就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水，往墙角挪了挪，感觉会有一场大架要打。 沈斌本来看到方演的时候神色还挺高兴，可当程绪和尘埃一起出现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尘埃也不愧是个中老手，一看到沈斌神色虽然变了变，但立刻对向程绪笑道，“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一听到‘亲爱的’三个字，方演掌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而沈斌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方演看到沈斌神色，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而程绪自己预备下这一切，怎么可能就这么由尘埃一句‘是不是走错房间’就算了，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了笑，“没走错啊，这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特别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尘埃一听，知道这事没法回转，而且沈斌已经看到自己了，索性也装到底，笑道，“是嘛，那是得好好认识一下。” 沈斌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可目光在尘埃和程绪身上游移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 方演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人渣，准备等会配合程绪大揍人渣一顿，现在也只有心疼沈斌忍着了。 程绪和尘埃坐下，然后程绪互相介绍。 其实这四个人除了方演和尘埃，都是彼此认识的，而程绪把尘埃介绍给沈斌的时候，特别笑眯眯地对着尘埃说，“沈斌跟我关系很不错，经常在健身房帮我忙，大好人一个。” 结果没想到尘埃心理素质很是过硬，这会眼睛都不眨，笑道，“是吗？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着还主动伸手要跟沈斌握手。 眼看沈斌神色已经绷不住了，方演在一旁看着，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而沈斌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去。 这会尘埃倒是默默松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对不起沈斌，但是程绪明显比沈斌各方面都好很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于是脸上还是微笑着。 而这两人手眼看就要握住，沈斌忽然反手，拼尽全力给了尘埃一巴掌，顿时，清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斌忽然又抓起方演喝过的水杯，猛地泼了尘埃一脸。 第79章 嘿嘿嘿 这会轮到方演目瞪口呆了，不过既然沈斌生气了，这事就算成功了一半，然而沈斌接下来一句话十分出乎方演意料之外。 只见他一脸痛心地指着尘埃道，“你以前在外面那些风流事我都知道，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觉得你只是跟他们玩玩，我忍了。可你现在居然要对我的朋友下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等、等等…… 方演听了半天有点懵逼，搞了半天沈斌的重点不是在尘埃出轨上？而是在尘埃坑了程绪上？ 而沈斌接下来的话更是惊掉了方演的下巴。 只见沈斌用无比冰冷地眼神瞪着尘埃，一字一句道，“程绪是个好人，你配不上他。” …… 方演默默摸了摸鼻子，看向程绪，只见程绪目光古怪地站在一边观望，也没有动的意思。 感觉事情有点麻烦了，方演暗暗想。 尘埃刚才忍了那两下，面子丢尽，这会更是直接爆发了，两步走过来一拍桌子，冲着沈斌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渣男？！啊？！但你以为你这个恋人就做的很合格吗？”说着，尘埃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老处男放不开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管着老子去哪干什么？叫你不要在那个夜总会上班你不听，天天在一群gay里混来混去，说我不检点？你自己就很干净吗？你以为——” 啪！程绪甩手一个耳光，硬生生把尘埃剩下的话全部都打了回去。 收回手，程绪冷冷地插手站在那，面无表情地道，“吵死了，有完没完。” 如果这一巴掌是沈斌甩的，尘埃肯定是要还回去了，可这回是程绪，尘埃理亏。 只见尘埃额头上青筋暴跳，脸涨得通红，半晌，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沈斌，恶狠狠丢下三个字‘你等着’，就转身往外走。 而程绪本来还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听到这三个字却忽然像是被点爆了一般，抓起桌上那个空玻璃杯就猛地朝外面砸了出去，准头不对，砸了一墙玻璃渣子，然后就是尘埃在外面跳脚破口大骂的一声‘艹！’。 方演彻底懵逼了，而眼看程绪还有大有想冲出去跟尘埃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方演也来不及继续懵逼，走过去就把程绪拽住了。 程绪确实是有那个心思的，不过他脑子略略一转就冷静了下来，末了，程绪微微皱皱眉，拍了拍方演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道，“没事。” 方演看了程绪一眼，心想我才不是担心你有没有事，不过感觉程绪确实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方演就默默松了手。 再回头看沈斌，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 方演在心了叹了口气，暗地里捏了一把程绪，自己过去劝沈斌了。 却没想到，方演刚一转身，就听到程绪淡淡的一声‘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wtf 方演愣了两秒，一回头，程绪已经走了出去，方演这下真的卧槽了，抬腿就想追过去，却被沈斌出声制止了。 “别去，他心里肯定也不高兴。” 哦……哦哦！方演这会明白过来了，程绪是在演戏啊，确实，要是程绪这会跟着他一起安慰沈斌什么的反而显得假了。 也好，演戏演到底，方演虽然觉得程绪这会玩的有点过头，但确实也帮了沈斌，所以也不会贸然卖了他。 方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沈斌忽然开了口，“我请你吃自助火锅吧。” 诶？ 方演愣了愣，随即道，“不不不，我请你吧。” 沈斌连忙摆手，半晌，苦笑道，“本来挺好的聚会，被我搞砸了，是该我请你们的。只是程绪他……” “我回去帮你劝他！”方演立刻从善如流道。 沈斌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安慰了点，方演见他这样，稍加思索道，“我知道有一家涮羊肉不错，去那吧，也好说话。” 沈斌点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涮羊肉的老板跟方演是熟人，之前c报做一期百年老店的宣传，方演就写了这家店，相当于免费宣传，所以方演每次来都会打折。 这次方演要了个小包间，等上菜的时候，方演给沈斌倒了一杯啤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倒酒一边道，“没事，不就是个男人吗？老天坑你一次，以后肯定会给你一个好的补偿你。” 沈斌闻言，笑了笑，也不说话，接过啤酒一饮而尽，半晌，却是默默红了眼。 方演看他样子，手上动作也停了，也没说话，就静静看着。 沈斌红着眼看了半天天花板，又低下头来，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抽抽鼻子，道，“其实我跟华远一起这么久，知道他做了那么多背叛我的事，一开始还伤心，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当着别人我还是很爱面子，总不敢说我跟男朋友感情不好，也是我一个人硬撑吧。” 说到这，沈斌自己叹了口气，苦笑道，“要是我在程绪告诉我他有男朋友的时候问的详细点就好了，也不会出这种事。” 方演一开始听着，突然听到一个华远还以为是什么人，后来才发觉是尘埃的真名。而且，按沈斌这话，沈斌是早就知道尘埃不喜欢自己了？ 不过方演也没打断沈斌的话，静静地听他说。 “程绪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和他认识不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话都愿意跟他说。而且他是第一个跟我说应该跟华远分手的人。”说着，沈斌一口又把手中杯子里的啤酒喝光了，方演见状便不动声色的把啤酒瓶子塞到桌子底下了，这还没开饭了，万一人喝倒了就不好了。 好在沈斌也不追究啤酒去哪里了，沉吟了片刻，继续讲，“其实我知道，你们听了我的事情大部分会觉得劝和不劝分比较好，但我自己想要是你们谁告诉我该跟他分了，把我打醒，也许我就不用这么硬撑了。说起来……我还是胆小。” 沈斌居然这么想？方演脸色有点古怪，不过方演还是没说什么。 “程绪那天劝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时候，我就动心了，但我，其实我……”沈斌说着说着，忽然脸憋红了，憋了半晌，沈斌又低头出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不该乱想的。” 方演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傻，感觉到现在的气氛实在有点不对。 沈斌低头憋了一会，道，“程绪真的很好，其实我看得出来，华远这次跟程绪是想玩真的，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种状况绝对是会临阵逃脱的，结果他居然还坐了下来——” 方演眨眨眼，听沈斌接下来要说什么。 “程绪真的很有魅力。”沈斌摸着杯子，像是感叹又有点自怨自艾地道。 …… 这会就是方演也知道是哪里不对了，程绪真好，程绪真有魅力，沈斌反反复复强调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 该不会是看上程绪吧？ 方演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再看一眼沈斌，还在继续用那种痴痴缠缠的眼神盯着眼前的杯子。 方演：“……” 完了，感觉这事更棘手了。 这顿涮羊肉简直是吃的方演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把喝的烂醉的沈斌送走——沈斌酒量太差，灌了两瓶啤酒就不行了。 站在沈斌家楼下，方演掉头就给程绪打电话。 程绪这个时候也很烦躁，但是他习惯掩藏情绪，所以接起方演的电话就不咸不淡地喂了一声。 方演心思很乱，也听不出程绪情绪不对，开口就道，“你这次惹出□□烦了。” 程绪神情暗了暗，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方演把今天后来沈斌的反应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末了，道，“万一沈斌真的对你有意思怎么办？你这不是让人家刚出了个坑又掉个坑吗？” 程绪听了这话，忽然没来由地烦躁，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怎么办？” 方演这会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了，想了想，感觉这事程绪也没错，毕竟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于是他沉默了一会，道，“如果他跟你告白呢？” 这下程绪也沉默了。 程绪一沉默，方演就发现这事更难办了。 如果程绪直接说对沈斌没意思，方演大不了跟沈斌陪个罪自己把事揽了，反正他不可能逼着程绪去跟沈斌在一起吧？ 可现在程绪沉默，什么意思？明摆着就证明程绪对沈斌也不是完全无感，所以才会犹豫，才会犯难。 我的娘诶……方演摸了摸头，感觉一个顶两个大了。 接着探了两句口风，方演算是真的犯难了。 就如程绪自己说的，他已经入了丹麦国籍，这次回来也就是送父亲骨灰，见见朋友，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丹麦。 而方演也问程绪会不会考虑留下来，程绪一口否认，理由也很充分，他在丹麦呆了十年，朋友人脉资源都在丹麦，而十年时间他在国内的朋友也不剩几个了，就算他有钱，待在国内也没意思。 后来程绪又开玩笑道，“要是沈斌条件和陆其彬差不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他现在这样，我跟他一起做什么都做不起来，搞不好还要被亲戚嘲笑。” 方演听着程绪这话，感觉客观条件基本上是不行了，正想说那等你回了丹麦就不就当无形拒绝了。结果程绪絮絮叨叨了一堆沈斌配不上他的话，末尾又带着点小情绪地来了一句。 “除非他跟我回丹麦。” …… 方演默默翻了个白眼，忽然觉得自己再管这事就是傻逼，都是程绪自己作的！让他自己解决吧！ · 陆其彬还有三天就要到家，方演当天晚上把程绪和沈斌的事绘声绘色给陆其彬讲了一遍，末了感叹道，“所以缘分这种事，还真说不准。” 陆其彬一只手支着下巴，正在看自己的新绯闻，一边看一边笑笑，“对啊，就是说不准，不然怎么我俩都能凑一对。” 方演看着陆其彬神色敷衍，有点不高兴，道，“你在看什么？” 陆其彬挑挑眉，手指动动，直接把新闻的链接给方演发了过去。 方演点开一看。 …… “怎么炒到现在还没完没了了？”方演语气不是太好。 陆其彬微微一笑，关了新闻界面，换了个姿势托下巴，“怎么，酸到现在还没酸完啊？” 方演瞪回去，陆其彬啧一声，“酿醋了。” “不嘴贱会死？” “会——” “……” 正在方演感慨自己怎么当初就没看清这货的本质的时候，陆其彬突然发过来一个压缩包。 方演愣了愣，虽然很无语但还是点了接收。 压缩包是未命名，但是解了压缩之后是一个名字为‘方小演’的文件夹。 此时此刻，陆其彬发来一个这样的文件夹，方演第一反应就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默默瞪了陆其彬一眼，方演点开了文件夹。 沉默两秒之后，方演飞快把鼠标拉了下去，最后他瞄了一眼右下角的文件数量，差点一翻白眼背过气去。 397个对象。 全部都是方演的照片。 然而，都是在当事人看来充满恶意的照片。 有一些是睡觉的时候偷拍的，什么噘着嘴流口水还算正常的。稀奇古怪的都是在跟陆其彬视频的时候的截图。 吃面的时候翻白眼张嘴这种，说话的时候角度不太对，两只大鼻孔露出来这种…… 陆其彬还特别备注了，‘鼻孔’‘口水’‘睡觉’，还有什么‘好傻哈哈哈哈哈’‘表情包哈哈哈哈’‘像不像麦兜？’‘媳妇你怎么了？’ 方演表示：玛德，劳资也是日了狗了。玛德智障。玛德，劳资要离婚。 但是突然，方演想到，他跟陆其彬不是离婚了吗？ 看着方演神情变化万状，陆其彬十分满足地哈哈大笑，但是笑完之后，陆其彬忽然发现方演沉默了。 于是陆其彬也沉默了，因为他摸不准方演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然而，方演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对面的陆其彬，露出一个最为恶狠狠地表情，一字一句，道，“你再存这种东西，我就不跟你领证！” 陆其彬微微愣了愣，思考了一会，笑了，“好啊，那你要是敢不跟我领证，我就把照片发到微博上去。” 嘿嘿嘿。 第80章 臭不要脸 要论耍无赖的本事，陆其彬确实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不过他也是吃准了方演吃这套，否则岂不是自讨没趣。 两人腻了一会，陆其彬忽然道，“我回来你接机吗？” 方演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行啊，到时候把航班号还有时间发给我。” 陆其彬微微一笑，“好。” 这一瞬间，方演心跳又漏了一拍，靠，长那么帅做什么？ · 方演本来以为沈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就算沈斌跟程绪纠缠起来也不会出现谁骗谁谁坑谁的状况，大不了好聚好散嘛，只要没人是人渣，这事都好说。 可有些人就是偏偏不让方演省心，就在方演忙整版通稿忙的□□地时候，沈斌哭丧着声音打来了一个电话，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欠揍德行。 方演这会忙得恨不得要跟蜘蛛一样长出八只脚来，听到沈斌那犹犹豫豫的声音就没了好气，说了两句便道，“你要是再不直入正题，我就挂了。” 这下沈斌算是吃瘪了，吭哧吭哧半晌，蚊子似得嗡出一句话来，“我不小心把程绪给上了……” 这句话传到方演耳朵里无异于一百颗氢弹爆炸的威力，方演脑子里轰隆隆乱了半晌，蹭一声站起来，用极不可思议且自己都难以控制的音量大声道，“你特么跟老子再说一遍？！！！！” 说完这句话，方演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办公室，抬头一看，一堆眼睛乌溜溜地望着自己，方演嘴角抽搐了一下，捂着手机给大家伙鞠了几个躬，一溜烟就下了楼。 沈斌那边继续蚊子嗡嗡嗡，“方演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对天发誓！” “发你个大头鬼的誓！”方演没好气地打断沈斌的话，又扶额问道，“大哥——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斌沉默了一会，别别扭扭地道，“是、是我去他家找他，带了一瓶朋友之前送的好酒，结果没想到那酒加了料，就、就……那样了。” 方演沉默半晌，差点没噎死，语气也好不到哪去，“料是你自己加的吧？” “不是！我发誓！真的不是——” “闭嘴！”方演忍无可忍地锤墙。 “哦……”沈斌真的乖乖闭嘴了。 方演一脸烦躁的来回踱步，踱了三个来回，停下步子，问沈斌，“程绪人呢？” 沈斌又支吾了半晌，最后耷拉着耳朵哼唧道，“在医院……” “我擦！！！”方演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你也太有本事了吧，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啊？！这叫强x！你大爷的！” “不、不是，方演你听我解释。”沈斌语气很是慌乱。 方演这会稍微冷静一点，感觉再骂沈斌也于事无补，冷着脸道，“没空，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沈斌那边迟疑了一会，刚想说话，方演忽然远远听到电话里传来程绪的声音。 “谁让你乱动的？手机给我！”“你脚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不要你管！手机给我！” 然后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杂音，接着就占线了。 方演：“……” · 最终方演还是找到医院去了，去了医院，方演才发现原来沈斌也受伤了，伤的还更重。 再一问来龙去脉，简直狗血。 沈斌是自己把责任都扛了，一个劲认错，可照方演来看，程绪自己还乐在其中呢，保不准这事程绪自己还挺乐意。 本来两个大男人，喝点带料的红酒也没什么，然而程绪偏偏要去冲凉水澡还偏偏不锁门，然后沈斌就偏偏不小心把门打开了。 简直是呵呵呵，两个司马昭，腹黑技术谁家强是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程绪为了博取存在感就开始发疯，砸东西，没留神把沈斌脑袋砸了，当即心疼的不得了，跑过去看，结果自己光脚踩了碎瓷渣子，也挂了彩。于是沈斌顶着流血的脑袋抱着程绪一路小跑去了医院，于是程绪就躺在沈斌怀里默默地波动了。 当然以上人物的心理活动都是方演脑补的，然而现在看看这两人的眼神，方演觉得自己的脑补也是□□不离十。 横竖就闹吧，方演最终默默地把一袋子水果放下，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道，“你们慢慢算账，我先回了。” 没人发话。 方演料定没有自己的事，于是就转了身，结果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程绪的一声，“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程绪开了口，这事方演也没法子不奉陪到底了，只有扭头，又走进来，道，“什么事？” “帮我订机票吧，回丹麦的。” “……” 方演没出声，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不过也不等他仔细考虑哪里不对另外一个一直装哑巴的沈斌忽然开了口，“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说留下来吗？” 方演目光不由自主移到程绪那边，只见程绪不动声色地开了口，“想走就走，你表现我不满意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斌这会沉默了一下，道，“我哪里不好，我改。” “跟我去丹麦？” 沈斌苦笑，“你别耍小孩子脾气，我哪里不好你直接说不行吗？” 沈斌这句话说完，程绪死死盯着他，半晌，忽然暴躁起来，“我很认真好吗？！这个破地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你以为我昨天晚上是闹着玩？你以为我只是约炮？你特么怎么一点眼见力都没有？我——” 说到这，程绪忽然噎住，半晌，他吐一口气，仰倒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算了，你就当我闹脾气吧。”说着，程绪略略背过身去，对着墙壁道，“方演记得帮我订机票，我行动不方便，拜托。” 这会，方演忽然有点明白程绪了。 沈斌看着程绪这样，心里也很难受，虽然他还是觉得程绪有点无理取闹，但就是很难过。眼看沈斌伸手想安慰程绪，方演忽然低声道，“沈斌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斌愣了愣，回头看向方演，方演脸色沉静地冲他点点头，沈斌思索片刻，又看了看背着身子的程绪，默默起身跟着方演出去了。 方演带着沈斌走到医院最里面的那条走廊上，抬头看了沈斌一眼，问，“程绪家里的事，他跟你说了多少？” 沈斌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黯然地摇摇头，“他不怎么跟我提家里事。” 问出这个结果，方演便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是不知道，如果沈斌知道了事情原委还觉得程绪是无理取闹，那就真的是不近人情了。 想了想，方演决定把程绪的事情讲给沈斌听。 其实方演很清楚程绪为什么不想待在国内，当年那件事的流言波及太广，程绪的整个家族基本上都知道了，而程绪那些亲戚的德行方演也多少听说一点，程绪如果回国，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人，而且有色最眼镜这种东西，是程绪最不能忍的。 其次就是那次程绪自己说的，他已经离开中国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与这个社会脱轨，走到哪里他都没有什么朋友，他的资产，他熟悉的朋友，还有他的母亲都在丹麦。 他不可能不回去。 昨天的事，程绪大概是知道沈斌的意思，所以故意自己吃亏，想让沈斌陪他走，然而…… 方演将这些讲给沈斌听，不过省去了自己看法和理解，只说了客观事实。 沈斌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道，“他有他的苦衷，我也有我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事错在我，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的。” 沈斌的反应出乎方演意料的平静，方演迟疑了片刻，也知道这种事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一个旁观者干着急也没办法，于是默默点点头，道，“别伤他的心，他挺不容易的。” “好，我知道。” 走在路上，方演忽然有点替程绪不平，然而仔细想了想，这事还真说不好谁对谁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不过因为自己跟程绪熟悉，偏心一些罢了。 而且沈斌说的话虽然听起来自私，但也有道理。 他有他的苦衷，我也有我的。 可是人啊，要是真的能完全理性趋利避害地行事，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正在感叹时，方演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跟这件事毫无相关的细小念头。 陆其彬快要回来了。 · 凌晨三点的飞机 陆其彬抵达机场的时候，方演已经冻得不行，这两天倒春寒，白天温度勉强还有十度出头，晚上就直接降到五六度了。 方演虽然注意了，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薄外套，这会还是冻得哆嗦，还好他怕陆其彬拍戏回来穿的少带了一件大衣外套，这会就披在身上御寒。 飞机没有晚点，准点到达，方演一听喇叭里的声音就站了起来，脱下外套往出口那边走。 出来的显示两个保镖，然后就是戴着墨镜的陆其彬，看到方演，陆其彬微微笑了笑，就大步流星往这边走。 也正如方演所料，陆其彬就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连外套都没有，不过陆其彬浑身上下的衣服看上去都格外挺括，高档货嘛。 方演走过去，抬手就把大衣给陆其彬递了过去，“机场冷，你也没带衣服，穿上吧，免得感冒。” 陆其彬笑了笑，伸手接过大衣，顺便一握方演的手，两人手指交握，一个冰冷一个温热，却是恰好与穿的衣服多少成反比了。 方演知道这是飞机上开了暖气的缘故，一冷一热更容易感冒，便催陆其彬快点披上大衣。 而陆其彬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反手把大衣一拉一掀，却是严严实实披在了方演身上。 方演皱皱眉，然而还没等他动手，陆其彬便伸手一把将他揽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笑道，“回家啦。” 方演这会也笑了。 是啊，回家了。 · 事实证明，陆其彬做的是对的，大衣披到了方演身上方演最后还是感冒了一场，而陆其彬啥事没有。 方演一边打喷嚏一边窝在懒人沙发上看游戏视频，手边的小茶几上搁着白陶瓷杯盛的姜汁撞奶，暖气呼呼地吹，方演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 陆其彬剥了个柚子过来，冰凉的拿在手里吃，一边吃一边凑过来靠在方演肩膀上看视频，道，“好看吗？” 方演伸手要拿柚子，陆其彬往一边让了让，把装着热热姜汁撞奶的杯子塞了过去，道，“冷的，别吃，你喝这个。” 方演手指触到那个温热的杯子就怏怏地缩了手，歪着头歪到另一边，“不喝，甜死了。” 陆其彬撇方演一眼，放下柚子，走过去一把将方演圈在怀里，道，“那你又不喝药。” 方演抽抽鼻子，扯了一张纸巾，道，“现在是恢复期，不管它，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陆其彬捏着方演的手，用纸巾把方演鼻子揉的红红一片，又捏着方演的手把纸巾扔了，方演抬头瞪他，他只笑笑，然后伸手摸方演的脸。 方演看游戏视频看得入神，陆其彬捏的他心烦，他就一边看一边让，结果让着让着，没留神，半个身子从沙发上溜了下去。 也还好陆其彬抱着他，一把就把人拉了回来，方演一时间头晕目眩的，陆其彬就趁势把方演头发揉成了鸡窝。 …… “幼稚。” “你喜欢。” 方演皱皱眉，“你说错了吧，自恋狂。” “你敢说不喜欢？” “呵呵。” 第81章 旅游啦 · 方演没有给程绪订机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程绪的身份信息，也知道程绪当时是为了跟沈斌怄气才那么说的，小俩口吵架嘛，自己这个外人就不要插手咯。 因为陆其彬这会绯闻还没炒完，也没法跟方演正大光明领证，就准备趁着空挡的休息时间偷偷出门旅行一趟，等事情再解决了就领证。 不过陆其彬对那个什么假面舞会没兴趣，也哄着方演说‘反正沈斌有程绪了，我们凑什么热闹’，方演想了想，感觉这话有道理，就同意不去了。 不过方演还是给沈斌发了一条短信说明自己不去的理由，沈斌那边正愁着程绪的事，别的都是浮云，随便回复了一句就算知道了。 这事过去了，方演就放下心来，就认真开始跟陆其彬筹划去旅游的事。 方演觉得陆其彬肯定是想去国外的，但自己没有签证，办的话也需要时间，所以想着问陆其彬要不要去免签国家。 结果陆其彬来了一句，“去贵阳吧，那丝娃娃好吃。” 方演很郁闷地心想，自己平时叮嘱了陆其彬那么多都没见他记得，偏就这个记得了。 所以方演犹豫了一下，道，“那边条件不是那么好，就看个新鲜，你确定要去？” 陆其彬很认真地点头。 好吧。 陆其彬后来还笑道，“我有个表哥住那里，到时候让他带我们四处逛逛呗。”想着，陆其彬还兴致勃勃地来了一句，“坐火车去吧，我还没坐过卧铺。” 陆其彬越是说的跟玩似的，方演越是忐忑，可转念一想，要是陆其彬住不习惯随便飞一趟就可以回来，反正人有钱，这么想着，方演点了头。 买了票，第二天就出发。 陆其彬的东西装了一个十四寸的小飞机箱，但方演却拖了个二十寸的大箱子——其中有一半是陆其彬的东西，他怕陆其彬吃不惯用不惯。 出门的时候，陆其彬盯着方演那个箱子，很是皱眉了一会，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把自己的箱子朝方演手里一塞，然后二话不说拉着方演的箱子走了。 因为这次出门是秘密出行，陆其彬连司机都没叫，直接叫出租去火车站。 不坐飞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段时间不少拍戏完的明星都回了c城——c城明星太多了，所以不少记者为了博独家就各种堵机场。 陆其彬可不想中招，于是就拉着方演坐火车。 虽然不是旺季，但他们买的时间不凑巧，所以检票进站之后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 陆其彬戴着墨镜把人群扫视一周，看了一眼方演有点热的发红的脸，目光动了动，把两个箱子一顺，道，“你看着，我去买点东西。” 方演嗯了一声，陆其彬就去了。 过了几分钟，陆其彬回来，手臂上挂一个麦记的袋子，左手一大杯冰可乐，右手一个甜筒。 方演罕少见到陆其彬会买这种快餐食品，愣了一下。 陆其彬走过来，道，“早上没吃东西就出门了，你先随便吃点垫着，要可乐还是甜筒？” 方演笑了笑，顺手把可乐接过来，陆其彬就很自然地把手上的袋子摊开，低头朝里面看了看，道，“红豆派应该不错，还有薯条，鸡块，你看着拿。” 方演也不伸手，只喝着可乐，顺口笑道，“甜筒化了。” 陆其彬一看，果然，白色的液体已经要滴下来了，连忙侧着头吃了一口，可还是有不少滴到手背上了。 方演早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掏出了纸巾，这会就派上了用场。 掰着陆其彬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方演看着陆其彬皱眉看四周的样子，默默笑了笑，道，“早让你坐飞机你不坐，这会知道不方便了吧。” 陆其彬闻言，目光动了动，又吃了一口甜筒，道，“怕什么，就当体验生活。” 方演还想再说点什么，陆其彬已经把手里的甜筒递了过来，道，“味道不错，你尝尝。” 看着面前已经吃掉了大半的甜筒，方演愣了愣，看了一眼陆其彬，低头咬了一口，末了舔舔嘴唇，“还行，奶味挺重。” 陆其彬笑笑不说话，缩回手拿着甜筒继续吃。 方演完全没有被吃了豆腐的觉悟，这会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想着什么时候人能少点。 两人吃吃聊聊，一百多块钱的东西糟蹋了不少，也吃了不少，最后吃饱喝足，扔完垃圾休息一会，居然时间也到了。 陆其彬听着进站提示，微微一笑，“这就叫从容的旅行。” 方演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进站的时候，一大群人乌压压地朝检票口蜂拥而去，陆其彬一把拉起箱子也跃跃欲试，方演看了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人道，“又不是没位置，急什么？” 陆其彬听了方演这话，倒也真的乖乖跟方演一起等上车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上车。 · 上车之后，塞好箱子，陆其彬是中铺，方演下铺，两人就先坐在下铺上靠着聊天。 陆其彬还真的第一次坐卧铺，上下打量一眼，评论道，“位置真小。” 方演好笑，“也就这个价了吧，你还想坐什么？” “有道理。” 对面铺位的是一对夫妻，一上车就掏出花生瓜子，泡椒凤爪之类的开始吃，还很大方地分给方演他们吃，方演知道陆其彬不吃，但热情难却还是接了一部分过来。 陆其彬倒是蛮知道做人的，见状也从箱子里掏出方演买的巧克力和盒装慕斯请那一对夫妻吃。 然后就很顺其自然地开始聊天。 无非就是‘去哪啊’‘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旅游去哪玩啊’ 聊了一会，夫妻俩就提议要不要打牌，方演没什么意见，陆其彬也没意见。 于是就轮着打，输了下。 陆其彬牌技很好方演是知道的，然而这货牌技好到居然一次都不输，其他三个风水轮流转，就陆其彬屹立不倒。 方演不由得感叹幸好没来钱，不然也太对不起这夫妻俩了。 眼看着陆其彬又赢了，他估计是打累了，反手把半靠在车壁上吃凤爪的方演拎出来，道，“你帮我打，我休息会。” 方演摇头不干，塞了一嘴凤爪，表示自己还要吃。 陆其彬白他一眼，道，“那我去下厕所，你帮我洗牌。” 这个理由没什么可拒绝的，方演就同意了，放下凤爪，擦擦手洗牌。 结果洗完牌，陆其彬还没来，对面那妻子就笑道，“他估计还得去一会，你帮他打了这一局吧，打了就不打了，我得睡会午觉。” 既然是这样，方演就只好上了。 打完这轮，陆其彬居然还没回来，方演心想该不会掉厕所了吧？犹疑着过去了。 走到车厢尽头，方演就看到陆其彬了，站在窗户口，望着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吸烟。 原来是要抽烟，方演想了想，也走过去站着，道，“少抽点，小心等会太亢奋睡不着。” 陆其彬见方演来了，笑了笑，道，“这就不抽了。”说着他转身去烟灰器前面摁灭了烟，然后扔了。 方演看着他摁灭了烟，眼里显出几分欣慰的神色，见他走过来，又自己扭头看外面，道，“明天早上五点就到了，今晚早点睡。” “还早呢。”陆其彬低头看一眼手表，“七点半，九点睡也差不多了。” 方演嗯了一声，继续对着窗口吹风，没说话。 “贵阳你熟吗？” 方演目光动了动，看了陆其彬一眼，道，“还好吧，你不是说你有表哥在那？这你该比我熟才对。” 陆其彬点点头，“他是贵阳军区的，前两年才调过去。” 方演心里微微一惊，表面上却淡淡点点头，道，“挺厉害啊。” 陆其彬笑了笑，“别打我表哥主意。” …… 方演很想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你以为你家亲戚都魅力滔天啊，是个人就得上赶着倒贴？ 但这话方演没说出来，却道，“我真要看上你表哥怎么办？” “不怎么办。”陆其彬一脸欠揍，“反正我表哥看不上你。” 方演哼一声，“脸大如盆。” “谁让他眼光不如我。”陆其彬恍若无事地说完这句，微微一笑，插着手从方演身边走过去，往车厢里面走。 方演站在原地，站了半晌，把那句话在心里颠三倒四嚼烂了嚼透了，然后也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窗外开始变黑的夜幕，扭头往车厢里面走。 · 火车第二天五点准时到站，方演和陆其彬就拖着两个箱子跟着汹涌的人流从还没大亮的火车站出来。 贵阳这时候的天气比别的地方还冷一点，方演一出来就感觉一股冷湿寒气扑面而来，陆其彬看了看时间，表示太早了，这个时候打扰表哥不太好，先找个酒店休息好了。 方演自然也这么觉得。 于是两人就拖着箱子找旅馆，火车站旁边都是七天，但是陆其彬不喜欢七天，两人只有往别的地方找。 方演打开流量查附近的三星级酒店，不知道怎么的这时候流量特别慢，加载了半天都没出来，陆其彬不耐烦，说走一路看一路也有了，于是就往前走。 火车站旁边卖小吃的很多，两人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不饿也饿了。 后来陆其彬自己就在一个卖糯米饭的摊子前站住了，要了两份，六块钱，这会陆其彬好像也不忌讳干净不干净了，拿在手里就吃。 糯米饭里面有青豆，海带丝，土豆丝还有榨菜，味道咸鲜，带点辣味，热气腾腾的很不错。 方演不太吃辣也把一份吃完了。 吃好了东西，就继续找住宿，结果贵阳的好吃的太多了，等两人找到合适的酒店，已经吃了麻辣豆腐脑，糯米饭，砂锅羊肉粉等一系列小吃…… 后来陆其彬看到街边还有直接切的卤味，很新奇，硬是买了几十块钱的猪耳朵，卤香干，五香牛肉，准备晚上当夜宵。 订好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因为订的是豪华套间，所以浴室里有淋浴也有浴缸，两人可以一起洗。 方演先在外面收拾东西，拿两人的换洗衣服，陆其彬就收拾浴缸，放水，试温度。 陆其彬一直觉得淋浴太草率了，一点都不放松，很想让方演跟自己一起泡浴缸，然而这酒店的浴缸太小了，只够一个人。 所以方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其彬哗哗哗在洗淋浴，浴缸里面还在放水。 方演把衣服放好，走过来脱了脏衣服，一脚踏进浴缸里，笑道，“你怎么洗起淋浴了？转性了？” 喷头水流很大，陆其彬没听清，关了水流问道，“怎么了？” 方演连忙摆摆手，“你洗你的。”顺手指了指，“衣服在那边，用我们自己的毛巾，别用酒店的。” “好。”陆其彬拧开喷头，又哗哗哗冲了一会，便伸手拿了衣服和浴巾，草草擦了擦就出去了。 方演见陆其彬这么快，倒是伸着脖子朝外面看了一会，怕他是不习惯，不过陆其彬什么也没说，一会外面又响起电视剧的声音，方演才微微放了心。 洗完澡，方演用酒店的热水壶烧了开水，泡了自己带的茶叶，两人捧着杯子，靠在床头看电视聊天。 其实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偶尔方演笑笑，指指电视，“那个演员头套上的发胶好明显。” “小制作没钱都这样。”陆其彬见怪不怪。 “那个男二比男主还帅点，也不知道制片方怎么想的，找了个那么丑的男主。”方演一边看一边笑。 陆其彬瞥了一眼方演还在滴水的头发，扯了自己脖子上搭的毛巾，给方演揉头发，顺便看一眼电视，道，“塞钱啊，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塞个男配。” 方演笑起来，正想说自己没什么演技还是不要丢人，忽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因为是刚住进来，所以方演以为是服务员之类的，穿了拖鞋就去开门。 推开门，一张小纸片掉下来，应该是夹在门缝上的，可方演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的方演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种等级的酒店也有，很是诧异，那个小纸片方演捡起来，看也没看，回手就扔进垃圾桶。 方演回来的时候，陆其彬正在拉开电视柜前的抽屉看什么东西。 见方演一人回来，陆其彬了然笑笑道，“□□吧？” 方演也笑笑，“可惜被我吓跑了。” 陆其彬正在研究一个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研究了一会，道，“方演你来看看，这什么牌子的。” 方演也有点好奇，就走了过去。 结果看了一眼，方演嘴角就抽搐了。 xx套…… 陆其彬还一本正经的道，“这个说是免费的，你看看是什么牌子，我不认识这个。” 方演默默扶额，道，“我昨天看你不是拿了两盒出来，你没带？” “你看到了？” “嗯。”方演面无表情。 陆其彬很大方地笑笑，把手里的那个扔进抽屉，“是啊，还是用自己喜欢的牌子舒服，这个看看就算了。” 方演默默挑了挑眉，走过去，把箱子推过来，在箱子里面翻了半晌，翻出一盒粉红色的，一盒天蓝色的，都扔到床上。 “用哪个？”方演一手拿一盒问陆其彬。 第82章 完结 陆其彬看了看，指了粉红色那个，方演咕哝一声‘骚包’就把盒子扔了过去。 · 翻云覆雨之后 陆其彬躺在床头抽事后烟，方演靠在他肩膀上静静看电视，电视剧早就放完了，这会是中午的新闻联播。 陆其彬低头拿手机发了几条短信，然后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方演的肩膀，半晌，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无计划旅游。” 方演笑了笑，伸手捏住陆其彬的指尖，捏两下，道，“不爽了？那你随时可以回去啊。” 陆其彬也笑，指尖勾起来在方演掌心画圈圈，“没有，我只是在想，以后这样的旅游多多益善。” 方演瞥了陆其彬一眼，轻笑一声抽回手，“还是算了吧，‘长使君王不早朝这种事’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我可干不来，有人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陆其彬话没怎么听清，只是方演刚才那一眼，眼神微饧，看得陆其彬有些情动，忍不住就凑过去吻住。 于是两人又滚作一团。 等到这次结束，午间新闻已经放完了，正在播家具的广告。 方演被陆其彬折腾得快要散架，摸了摸额头，虽然无奈，可心里却有几分开心，不过身上黏黏腻腻的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方演只得撑起身子去浴室洗了澡，结果又被推门而入的某人又给强行了几回。 真是禽兽。 这会都开始午后黄金剧场了。 午后黄金剧场放的都是些中国版肥皂剧，家长里短，杂事琐碎。 两人也懒得出门，就叫了外卖，干脆坐在床边吃了，然后又靠在一起玩手指玩手机。 陆其彬发完一条短信，看了看正在低头捏着自己食指入神的方演，道，“失算了。” “嗯？”方演松开陆其彬的手指，抬头。 陆其彬挑挑眉，“我表哥一家出国旅游了，没法招待我们，可惜。”虽然他说着可惜，语气里倒是一点也不可惜。 方演自然也是没什么可惜的，笑了笑，道,“怎么，没人招待你怕饿死？放心，有我呢，饿不死你。” 陆其彬听了这话，伸手在方演眉毛上抚摸了两下，忽然笑道，“好看。” 方演莫名其妙，“什么？” 陆其彬微微一笑，“我夫人又好看又贴心，多好。” “谁是你夫人？滚。” “生什么气，过来我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要你管。” …… 贵阳游第一天，在旅馆里开始在旅馆里结束。 · 第二天方演说什么都要拽着陆其彬出门了，不过陆其彬性子也怪，不愿意去什么旅游景点，只说两人随便逛逛就好，就当约会。 方演自己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陆其彬折腾，去哪都行，于是最后干脆由陆其彬当导游了。 陆其彬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是在市内，什么都有，倒也不愁选什么。 两人戴了帽子和大黑框眼镜，都看起来土土的，再披上大衣，谁都认不出来，不过这样牵手就方便多了。 两人牵手走过酒店旁边的大街，陆其彬偶尔还会推方演一下，然后又拽回来，再推开再拽回来，乐此不疲。方演心里觉着这个行为实在是幼稚，可脸上的微笑却是控制不住。 走到一个广场，陆其彬抬头看了看巨幕，忽然道，“想看电影吗？” 方演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行啊。” 于是就上广场右边b座三楼，找到一个影城，开始挑到底要看什么。 挑了半天，两人挑了一部新上映的喜剧片。 然后就去吃方演推荐的丝娃娃。 丝娃娃搭配很多，有荤有素，都是一小盘一小盘装起来，拿多少是多少，方演直接点了份双人套餐，再单独点了一份脆哨，又要了一份玫瑰凉粉和一份绿豆沙，就等着开动。 陆其彬很少来这种小店，方演点完菜他就直接叫住服务员又要了一壶开水。 小菜没上完，开水先来了，陆其彬就当着方演把筷子和盘子勺子都通通涮了一遍，虽然做着这种事，但陆其彬动作非常巧妙还带点矜贵，手腕一直抬着，从头到尾衣服都没挨到桌面。 方演这时候正在想一件事，所以微微有些发愣。 直到陆其彬把先涮好的碗筷放到方演面前，方演才回过神来，接过碗筷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方演就看到陆其彬微微挑眉，道，“你说什么？” …… “没什么。”方演嘿嘿一笑。 “那就好。” 方演知道陆其彬不喜欢自己把他当外人，所以笑了笑，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卖香脆排骨的，等会进电影院可以买一点带着吃。” “好，听你的。” 很快丝娃娃的材料都上来了，各类蔬菜丝，腐竹丝，花生米，黄豆，折耳根，摆了满满一桌子。 陆其彬也不取筷子，等着方演教他，方演也就先拿筷子夹了一点材料包起来卷成一个小卷，下面折叠起来，再往里面浇一勺汤水，一勺脆哨。 “这样就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加汤，直接包起来吃也不错。” 陆其彬看着方演，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的道，“啊——” …… 方演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于是硬着头皮就喂了过去。 陆其彬微微一笑，很满意地吃了。 接下来就是。 “我要吃那个，诶，黄豆不要……脆哨多一点……别加汤，你也吃啊，难道要我喂你？” …… 不要脸。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两人都撑得不行，方演之前提过的香脆排骨自然也就没人再提了。 站在三楼靠窗的回廊上，方演背靠着栏杆，深深呼了一口气，道，“好饱啊。” 陆其彬也靠着栏杆，不过是半趴着，朝前看，听到方演这句话，笑笑，“玩的开心吗？” 方演‘嗯’了一声，“挺好的。” 陆其彬微笑着看对面广场边上那一束巨大的人工假花，看了半晌，道，“喜欢和我一起来吗？” 方演因为看天边的飞机有些出神，这句没听清，愣了愣，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陆其彬这会却摇了摇头，笑笑，起身道，“随口问问，电影要开始了，进去吧。” 陆其彬不说，方演也不问，而且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方演也不在意。 电影开场，因为正在做活动，所以收银员还笑眯眯地送了一份爆米花，陆其彬为了表示惠顾顺手也买了两份可乐，于是两人就端着零食进去了。 这个喜剧片评价很高，讲的是一个富豪重生成*丝，*丝奋斗，遭遇无数挫折，克服无数挫折，最后赢得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陆其彬和方演本来都不是为了看电影来的，所以开场也就聊聊天，说说话，最后被后面的一个女生说了好几次吵，两人便不说话了，就静静手牵手靠着。 电影院很黑，气氛很好，因为没法说话，所以两人最后居然都看起了电影。 剧情确实很俗套，但是那个*丝主角最后一幕带着自己的白富美女友站在纽约最豪华的酒店顶楼拥吻的时候，主角的内心独白很是让方演感慨。 ——我有时候会想，他们崇拜的到底是咸鱼翻身的我还是真实的我？小美喜欢的是我的钱还是我的人？以前没重生前的我很困扰，现在我明白了，无论一个人喜欢我什么，内在的还是外在的，钱还是内心，有什么区别？只要我还拥有这些东西，我就不会失去那些人的崇拜。 这段话乍一看有些反社会，把感情和物质归为一类，但方演仔细想一想，似乎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内在和外在，都是你自己的资本，只不过内在比较玄乎，外在显而易见而已。 人本身就是很多内在和外在的排列组合，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交往的好坏也是由这么多元素的选择和碰撞决定的，合则聚，不合则分。 这种东西，应该也就是这两人在生长过程中排列组合格外相似造成的吧。 想着，方演看了一眼陆其彬，他也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那把吉他，那首歌，他跟陆其彬能走到今天吗？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 一切都是恰好。 · 看完电影，方演出来的时候有点恍惚，陆其彬牵着他的手，两人从空旷的楼梯慢慢往下走，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一排排小吃摊都摆了起来。 陆其彬自掏腰包，买了两份香脆排骨，浇番茄酱，递给方演。 旁边还有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情侣，也凑着对嘻嘻哈哈买小吃，还有挤在奶茶店门口说优乐美梗的，那个穿着蓝白条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生作势要打那个男生，男生一边笑一边躲。 方演插了一块排骨，忘了吃，就这么看着那一对情侣，风把他额前的发吹起来，他眼睛里有明明灭灭的光在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其彬凑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方演竹签上的排骨吃了。 方演看得入神，没觉察，自己把竹签送到嘴边，结果咬了个空。 陆其彬哈哈大笑。 方演瞪一眼对面捣乱的，自己低头准备再插一块吃，结果刚低头，一块排骨就到了嘴边。 “啊——”陆其彬笑吟吟地道。 方演有点想发作，最后却还是笑了笑，吃了。 对面的小情侣已经手牵手坐到一边的米粉摊子前，坐着你喂我我喂你了。 方演看了一眼那边，又看了一眼陆其彬，笑笑，这会主动牵起陆其彬的手走了。 这个点出来的人很多，无论是逛街的还是放学的，不过也没人注意到陆其彬和方演。 晚风有点凉，带点湿气，可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很暖很舒服。 走了一段路，方演忽然停下步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高高的发亮的尖塔，道，“这像不像刚才电影里面那座酒店，结尾的时候那个。” 陆其彬也抬头，在一片璀璨中那座高塔确实格外明显，于是他笑了笑，“电视台吧，所以像。怎么，你想去？” 方演摇摇头，笑笑，“我只是觉得好巧。” 陆其彬牵着他的手，静静听他说下面一句。 “好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然后呢？” “好巧，能够遇到你。”说着，方演微微舒了一口气，道，“缘分这种事情很神奇，我们之前认识七年，不过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现在却走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感谢老天，让我们彼此还有互相欣赏互相吸引的地方。” 陆其彬忽然笑道，“你感谢老天做什么？嫌我对你不够好吗？” “……” 看着方演一脸‘就知道破坏气氛’的不悦，陆其彬又笑道，“你该感谢自己。” “嗯？” “我也要感谢自己，能够在自己最像自己的状态下遇到你，不用隐瞒，无需坦诚，因为我们自己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陆其彬这手先抑后扬挺不错，他本来以为方演会感动不已，结果没想到…… 方演点点头，半晌，若有所思地道，“脾气暴躁，翻脸如翻书，挑三拣四，还喜欢动手，好的，我知道了。” “……” 看着陆其彬吃瘪的模样，方演笑了个够，末了还是伸手牵住陆其彬的手，晃一晃，道，“走了。” 陆其彬想发脾气，可想着方演刚才说的那些话，又不好生气了，只能任由方演牵走。 · 幕间 方演站在酒店顶楼，风吹的他头发凌乱，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只看着远处，笑道，“这里虽然不是那么开阔，但也很好了。” 陆其彬靠在栏杆上，看着天空，也学着白天方演的样子出神。 方演吹了一会风，回头看陆其彬，伸手，道，“起来，小心摔下去。” 陆其彬伸手搭上方演的，跳下栏杆边的台阶，就势就回过身站好了。 两人今天一天其实把话都说完了，这个时候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只是这样待着，方演都觉得很舒服。 陆其彬拉着方演的手，摸他的指甲，正想说要剪了，陆其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演这会自己便抽回了手，陆其彬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皱眉，也没有避开方演，直接接了起来。 “喂，妈，有事吗？” 听到第二个字，方演目光动了动，自觉背过身，下了台阶，慢慢朝前走去。 这个电话也不长，也不短，就在方演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陆其彬一路小跑追了过来。 方演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还吹风吗？” 陆其彬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看到方演的笑容，他目光动了动，也笑了，道，“不了，不过我们得早点回去了。” 方演哦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吃惊，表示理解地道，“嗯，你的时间自己安排，我没关系。” “抱歉，你要是玩的不开心——” “我没什么不开心。”方演笑了笑。 这会陆其彬有点忐忑了，目光带了几分犹疑。 方演看着陆其彬的模样，心里就是有气，却也没处可发了，半晌，他微微皱了皱眉，有点发狠地叹了口气，盯着陆其彬笑道，“要是能带你私奔就好了。” 陆其彬听到这话，沉默了半晌，眼睛忽然有点润，不过他很快就低下头来，抵上方演的额头，轻声道，“相信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演微微笑了笑，侧过头在陆其彬脸上吻了吻，“好的，我信你。” 陆其彬抱着他的头，吻了回去。 三星级酒店的顶楼，黑魆魆的门口，背后没有可以为他们燃放璀璨的满天烟花，也没有什么光，也并不是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苦尽甘来的大圆满结局。 陆其彬没有拿到影帝，方演没有搞定传说中爱情小说中的*oss丈母娘，他们彼此都没有迎娶白富美没有到达人生巅峰。 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他们不知道前面有烟花或者也还只是黑暗，就连他们彼此都未必是彼此最合适的陪伴。 他们只是彼此相信，会好起来的。 仅此而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