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梦工场》 第一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曼想,她此刻若看得见她自己的眼睛,它们准是瞪得大如她前门上的铜环。 “我是你的女儿,我要来和你一起住。” 站在门外的少女一派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安曼啼笑皆非。“我没有女儿。” “你现在有一个了。” 这女孩好不讲理。 “小丫头,我是单身也。” “啧,时下单亲父母俯拾皆是。” 口才倒不错。 “这一个,”安曼指指自己:“就不是,也永远不会笨到去做单亲母亲。” 女孩鼓着腮帮子,挪一挪她肩上的帆布袋,它挂在她瘦而单薄的身上,看起来颇沉重。 “再说,你看我有那么老吗? 女孩嘻嘻笑。“你驻颜有术嘛。” 安曼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过奖了,但是别说我没生过小孩,我的年纪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你几岁?” 这件事加上这个问题,可笑加好笑。安曼于是笑了起来。 “我‘才’二十九岁。” “我只有十四,而你在这个年纪怀孕生下我,刚刚好。” “小鬼,你的数学肯定不及格。还有,相信我,小丫头,我要是怀过孕,生过孩子,我绝不会忘记。” “记得不表示会承认。” 安曼为之语塞和气结。 “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女孩虽然瘦,身材却相当成熟,该丰满的丰满,该纤瘦的纤瘦,而年轻自有一种年轻的美丽,她很漂亮,一只眼睛尤其慧黠聪颖。 “唉,我有必要虚报我的年龄吗?” “也没必要胡乱认生母吧?” “你当初生下我时,年纪还轻,你不知所措,太害怕,因此把刚出生、还在襁褓中的我丢给我可怜的爸爸,你逃走了。” 跟真的一样! “哦,真的?你说说看,你那可怜的爸爸是谁?叫什么名字?” “啧,你看,你连他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又怎会记得我这没有妈妈的孤女?” 好刁钻的小鬼! “你既有个爸爸,算什么孤女?你看你根本说不出来他是谁,因为压根儿没有这个人。” “哗,你以为我是什么呢?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那你是什么?石头娘娘?” “别扯上我,我和你没关系。报上你可怜的爸爸的大名来。” “不告诉你。” 安曼早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我就知道。” 但她还没完呢。 “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你抛弃了我多少年,老爸就含辛茹苦了多少年,现在该你尽尽为人母的责任和义务了,你不能再把我丢回去给他。” 她越说越像有那回事了。安曼真的是张口结舌,哭笑不得。 只听她又接下去说:“况且,你当年无情的背弃他而去,令他痛不欲生,他恨你入骨,你知道他的名字,你也没法去找他,他不会见你,也不要见你。” 安曼翻翻眼珠。“你若不是想象力超级丰富,就是个说谎专家。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得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用这一招行走江湖骗吃混住有多久了?” 女孩张瞪起乌黑圆溜的眼睛。“太侮辱人了!你侮辱的不是我,你知不知道?你的卵子和老爸的精子相遇而孕育了我,我是小混蛋、骗子,你们又成了什么呢?” 嘿,不仅刁钻,且尖嘴利舌呢。 “听你说话,你是受过教育的……” “那当然,我年纪虽小,可是饱读诗书的,老爸家教十分严格。” 她一把蓬松长发用丝带扎在头顶,染得又是黄又是红的卷发倒垂下来,好似戴着一顶五色斑斓帽子,身穿红色贴身t恤,一条紧紧包着她浑圆臀部的水洗牛仔短裤,脚上的袜子好几层,五颜六彩,运动鞋一支蓝,一支白,鞋带一边红黄,一边橙黄,双手十指每支涂着不同色的指甲油,巫婆的魔爪都比她的简单好看些。 “唔,”打量完,安曼点点头:“你这副穿着打扮,是很符合令尊的严格家教。” 听了她的讽刺,女孩脸孔涨红。嗯,还不算太无可救药,至少晓得难为情。 “为了找你,我日夜奔走、跋涉千山万水,没得好吃好睡,脏衣服脱了又穿,穿了又脱,不得已才把最后仅剩比较干净的衣服拼凑着穿。”她辩道。 够了,安曼决定。帮助一个迷途、无家可归,或离家出走的孩子是一回事,被一个小骗子骗是另一回事。 “看来你只好继续你的万里寻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和她在这胡言乱语半天,已经够荒谬了。 女孩机灵的在她关上门之前,一脚跨进门槛。 “哎呀,你夹断我的脚啦!” 安曼扶着门,动也没动,静静看着她。 “小鬼,我还没关门呢。” 她毫无羞愧地回瞪她。“你当真不认我?” 太过分了,居然用起威胁的口吻来。 “听着,你最好乖乖回你父母身边去,做个好女孩,以你的聪明智慧,又长得漂漂亮亮。,千万不要反被聪明误。女孩子若一个人在外面乱闯,万一发生事情,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既饱读诗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你用不着教训我。虎母尚且不食子,你见了亲生女儿,认都不肯认,还教训人?” 安曼板起了脸,不再和颜悦色。 “我看你不像坏孩子,好意忠告,你爱听不听。你要嘛自动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女孩默默看她半响,把脚收了回去。安曼关上门,扣上门锁,不再理她。 回到客厅内,安曼拿起被打断前看了一半的剧本,但是她无法再专心一意。 这么巧,在目前正在拍摄的这出戏,“她是我妈妈”中,安曼饰演一个不肯认亲生母亲的角色。和门外女孩的自编自导自演,正好相反,相映成趣。 小鬼不知走了没有? 哎,管她呢。小丫头八成是赌气离家出走,一个娇生惯养、任性的青春期少女,满脑子古怪幻想。 为什么找上她? 简单。安曼拥有不少青少年影迷。一年前她在一出戏里扮演一个律师,专门协助没有家或得不到家庭温暖的青少年们,俨然是青少年心目中的罗宾汉,那些热情的孩子常写信、寄礼物给她,奉她为偶像,向她倾吐心事。每一封影迷的信,安曼都设法抽空亲自回复、从不假手经理人或其他人,这里面不乏要认她做义姊的。 但把她认做母亲,且一口咬定,这还是头一遭。 而且找到她的住宅来了。神通广大!一般影迷的信都是寄到制作公司,再转到她手上。 安曼发现她又开了门。小丫头没走,坐在门口前的阶梯上。她一点也不意外她还在。 “小鬼,你怎么还没走?”她说,口气温和。 女孩背对着她,没作声。 安曼走过去。 “你是不是住得很远?身上没钱了吗?我借你好了。” 依然不吭声。 “或者你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我打给你家人,请他们来接你,保证回去后不处罚你,如何?” 没有反应。 “咦?刚刚还口若悬河,能言善道,一下子变成哑巴啦?” 还是没反应。 “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做姊妹也可以。我认你做妹妹好了。” 女孩肩膀一耸一耸的,鼻子吸着气。 安曼到她前面蹲下来。 “哎呀,泪流满面的,你哭什么呀?” 真要命! 女孩抬起头,泪眼汪汪看着安曼手上的柠檬茶。 “跟你说了半天话,口渴舌干的,你却只顾自己,好自私。” 安曼好气又好笑。 “为了口渴哭成这样?真有出息的呢!” 女孩接过杯子,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茶,喝得涓滴不剩。喝完,空杯子还给安曼,用手背和手掌抹干眼泪,化啼为笑。 “你的柠檬茶做得还算差强人意。” 哟,她还挑剔呢。 “真的?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她咧咧嘴。“除了柠檬茶,你还会不会做别的?例如可以咀嚼的食物。” 安曼叹口气。“饿了就说饿了,咬文嚼字,装腔作势。” “饿了,有没有吃的?” 小妮子挺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俗话说得好,请客容易送客难,何况她是不请自来的小麻烦。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吃饱了,你得乖乖回家才行。” “行。”她高兴地一跃而起。 这么干脆?!安曼不免有些狐疑,可是,反悔来不及了。 女孩欢欢喜喜跟她进屋,眼珠子闪亮地滴溜溜打转,教安曼有些担心自己是否引狼入室。她立即纠正她的多疑。小鬼再怎么坏,毕竟是个孩子。 “哗,真够气派,这些装潢和家俱很贵吧?” “它们只是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同凡响。” “你是说它们不过虚有其表,就像一些表里不一的人一样?” 安曼再次怀疑她是否真是十四岁。不论如何,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她有可能是个大麻烦。 “厨房在这边,小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厨房啊?哇,比我以前的房间足足要大上三倍。我住在那根本连房间都不算,没有窗子,又暗又小,像个黑洞……” “接下来你要告诉我,你可怜的爸爸娶了个凶狠的继母,欺负、虐待你,叫你做苦工,不给你吃饱穿暖,逼得你离家出走寻母,而你所受的苦都是我的错。” “咦,我可没说哦。不过既然你良心发现,我可以考虑既往不究,只要你现在开始补偿我。” 她大摇大摆移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等着享受她的“补偿”。 安曼摇摇头,打开冰箱。但愿让她饱餐一顿之后,她会乖乖离开。不过安曼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小妮子没这么容易打发。 ??? “她会到哪去呢?” 展令方着急但冷静的在客厅里踱着步。这个问题,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他对着空气问了不下千百次了。 尤百珍,他的好友,继续对他发射连珠炮。 “你这人还真能忙里偷闲给自己找事做。一个单身汉,好端端的弄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在家。你自找麻烦也就罢了,还把我给拖下水。说得好听,是临时保母兼助理监护人呢,分明是当她的侍婢,那小鬼多难缠呀!做你的朋友真够倒楣……” “照片没拿走,她应该不会走太远。”令方低语,把百珍的话噪牢骚全当耳边风。 “什么照片?” 照片在他手上,他递给她。 “珊珊视它犹如护身符,她不可能忘记带走它。” 照片里一名容貌姣美的少妇,怀抱着一个大约一岁的小女孩。少妇美则美矣,神情却带着忧怨和沉郁,小女孩明眸皓齿,笑得天真烂漫。 “这是谁?” “珊珊的妈妈。” 如果珊珊说的是实话的话。问题是,她的话十句有七、八句是谎话,另外两、三句则半假半真。 “好漂亮。咦?”百珍仔细端详。“这个女人好眼熟,我好像见过。” “真的?” 令方马上燃起了一线希望。百珍是他前任女友,两人分手后维持良好友谊,当令方这位刑事律师忙不过来,一通电话,她立刻拔刀相助。尽管她嘴上不饶人,爱叼叼不绝,却是心细如丝。 “快想,你在哪见过她?” “别吵嘛,我正在想,你没看见吗?” 百珍最大的缺点是,临到紧要关头,她该记住的事便忘得一干二净。 想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想不起来。就只觉得好面熟,而且……”她把照片拿得更近些。“感上好像天天看见她。” 令方被她气死。“天天看见怎会想不起来?” 她丢他给一记大白眼。“你付钱雇我看着她了吗?我每天要看见那么多人,人来人往的,哪记得住她们每一个?” “她到你店里买过东西?” 百珍开了个小精品店,专卖女性名贵香水和名牌内衣。 “她若是那小鬼的妈,能买得起我店里的东西,还让女儿沦落到要你这个青少年辅导中心的义工来收养,难怪小鬼要出走了。” “我没资格收养她,因孤儿院装修,一时没地方安置她,我暂时让她住我这儿,等孤儿院装修完毕,或有人愿意领养她……” “呵,那你可有得等了。等有人领养她?哈!你这间在七楼的屋子都关不住她,孤儿院又能够奈她何?你慢慢等吧,我可是要……哎哟!”看看表,百珍哀叫一声。 “耽误了你的约会了吗?”令方十分过意不去。 这一整天他到处到可能之处去找珊珊时,百珍就待在他家,以防女孩回来或打电话来。 “这件事误了,比约会还重要哪。我现在回去,准来不及了。在你这看完再走吧。” “看什么?” 她又给他一记大白眼。 “看电视,大律师,难道看你不成?我们相看两不厌的时光早成过去了吧。” 令方讪讪一笑。“看什么节目这么重要?” “‘她是我妈妈’。” “你妈妈今晚上电视?哪一台?做什么?” “‘她是我妈妈’是电视剧啦!” “哦。” 电视剧?令方摇摇头。 “你几时迷上电视剧了?” “你不知道‘她是我妈妈’?” 百人的口吻仿佛他忽略了一件国家大事。 “我对电视剧没有兴趣。” “哎呀,这出戏红得不得了,家喻户晓哪。尤其是女主角安曼,演技真是一流。她十岁就被养父强奸,十二岁时养兄也污辱了她,十四岁就怀孕生了个女儿……” 令方皱皱眉。十四岁,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百珍热切地往下说:“她养父把女婴给卖了,同时把她也卖给一个年纪比她养父还大的男人做妻子。那老家伙年纪虽大,却精力旺盛,一天强奸她好几……” 令方举手阻止她。“省掉细节好不好?”他觉得惨不忍听。 “细节才精采嘛。”她悻悻的咕哝,却不减她的兴致。“总之,她最后无法忍受第一任丈夫的兽欲,把他给杀了。” “她杀了他?” “他视她为发泄工具,他天天酗酒,醉了就对她拳打脚踢,而且为了防止她趁他不在时跑出去,他出门前用铁炼把她拴在床上。她后来就用它把他勒昏,然后拿莱刀砍了他。” “畜生!该杀!” 令方听得血脉偾张,一时忘了自己是律师。 “她还是被判了刑,他们说她杀人的手段太残暴。”百珍气愤填膺。“幸亏一个有正义感的律师再三为她上诉,总算在她坐了四年牢之后减少刑期,让她脱离牢狱。” “她的行为是自卫杀人,照你说的,她天天挨打受虐,不会无伤可验,仍坐了四年牢,她那个律师还不够好。” “别吵嘛,我还没说完呢。律师对她由怜生爱,他们结了婚。可是她受尽创伤,没法和他过正常夫妻生活。一年不到,他们离婚了,不到半年,他又娶了另一个女人。” “不会是另一个由怜生爱的客户吧?”令方讽刺地问道。 “哎,管那个律师干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听我说嘛。她没有学历,又坐过牢,为了生活,她只有去酒廊上班,没多久又落入另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的魔掌……” “这个女人怎地学不乖?” 百珍不理他的打岔,兀自往下说:“二十岁以前,她堕了三次胎,被拐编、绑架、凌虐、强奸,所有女人可能遭遇的不幸,她全部经历了。天底下有比她更悲惨的女人吗?” 百珍激愤得声泪俱下,令方频频为她递面纸。 “你说嘛,可怜不可怜?” 令方同感不平,深感同情,但是 “奇怪了,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你说的这个安曼,是这出戏谁的妈妈的女主角?” “是啊,她简直成为现代女性的典范。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都开演老半天了啦。” 安曼如今既是个名演员,她那些不幸、丑恶的过去,照理说,应该隐藏都来不及。娱乐圈不是最注重形象吗?何以反倒把一段黑暗的历史拿来公诸于世? 令方由律师本能升起的疑惑,转瞬间便为男人本能所取代。 荧幕上一个仪态高雅、姿容绝尘的女人,吸引住了他的全副注意力。 “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安曼!老天,你看她多美呀!” 就是她?令方意外的怔住。这么年轻?那张雅致的脸庞,哪里有沧桑的痕迹?只除了显现在她黑瞳中的冷漠,及动人的笑容中那一抹几难察觉的残忍和无情。这些有可能是历练自悲苦岁月的遗迹。 “根据报导,她是全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的梦中情人,家庭主妇的情敌,上班族女性的最爱,曾受男人欺凌的女人的偶像。男人都心甘情愿被她勾引,女人都希望变成她。” 令方没有在听,他全神贯注于那张动人心魄的美丽脸庞。忽然,他也觉得她十分面善。但如此的美人,他若面对面见过,他绝不会忘记。 把照片放在茶几上,他倾身向前,好看得仔细些。 照片! 令方抓起照片,看看安曼,看看照片上的少妇,再看看安曼。 老天! 他拿着照片贴到电视旁,和特写镜头下的安曼比对。 “喂,你挡住我了啦!还说对连续剧没兴趣……” “百珍,你来看。” “看什么呀!正到精采的……”百珍顿住,眼珠子在荧幕和照片间转来转去。“哎呀,上帝!” “怪不得你觉得眼熟,天天看,不熟也给你看熟了。” “怎么这么像?会不会……难道……” 百珍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令方自己也差不多。 安曼莫非就是珊珊的生母? “珊珊一定也看了这出戏。”百珍喊。 “我想我知道她到哪去了。”令方低语。 ??? “你住得这么豪华,就吃这种东西啊?” 电饭煲内有保温着的饭,安曼把一包免煮即食菜料放进微波炉加热,倒出来淋在饭上,再拿给她一碗鸡蓉栗米汤。小妮子对着面前的饭和汤皱眉头。 “不吃就算。”安曼作势要拿走。 她抓住盘了。“没说不吃呀。不过提醒你要注意营养均衡和卫生嘛,这么小心眼儿。” 安曼抱着双臂瞪她。她嘻嘻一笑,埋头大吃起来,片刻工夫,即吃掉食物,还捧起盘子,把酱汁舔得一干二净,而汤简直是一口倒进喉咙。 “小鬼,这种吃法,当心消化不良。你是饿了多久了?”安曼有些心疼。 “啧,这样就省得你洗盘子啦。” 安曼摇头叹气。“吃饱了没有?” “如果是即食食品就不必。有没有新鲜水果?” “对不起,我今天没去市场。” 昨天熬夜录影,好不容易今天没有通告,安曼原来打算在家好好休息及看剧本的。 “没关系,来日方长。” 什么?安曼大惊失色,小妮子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在客厅东摸西看,四下打量。 “花这么多钱装满屋子,却吃即食食品呢,你的生活概念应该修正一下。” 这个小讨人厌。她应该就此打发她走了,安曼却听见自己在向她解释 “所有装潢、设计都是朋友帮的忙,卖家俱的也是相熟的朋友,价格算得很便宜。” “跟你说个故事。一个尼姑向一个富商化缘,请他捐钱资助兴建庙堂。他只给了尼姑几千元,还十分不悦。而同时,他屋里坐着个古董商,送来一座据说是唐朝的宫灯。富商问那宫灯要多少钱。” “‘不多,老爷,你是熟人了,我能赚你的钱吗?两万,照原价,这可是半卖半送啦。’。”古董商说。 “富商大喜,心想,一座唐朝宫灯才两万,便宜。他马上付钱。” 安曼对她迷迷眼睛。 “好故事,小鬼。它给你什么启示?” “拥有一切的人在应该付出的时候,偏偏特别吝啬。” “唔,是有一点。遇到花言巧语的骗徒,小心上当。” “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卖你家俱的所谓相熟朋友,说不定占了你便宜,你还感激得不得了。知人口面不知心哪。” “哼,说得好,小鬼。” 小妮子很豪气的拍拍她的肩。 “现在起你不用担心,有了我,任骗子或恶人再诡计多端,也无处遁形。” 安曼再次教她弄得啼笑皆非。 “你长得像照妖镜不成?” 她对着安曼端详。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长得很像?” 安曼又叹一口气。“我没那么大的福慧。你还是到别处去……” “我本来有一张我小时候我们合照的照片,可惜扒手偷我钱包时一起偷走了,不然拿给你看,便是一件铁一般的物证。” 她真是不死心。 “嗯,把你可怜的爸爸叫来,他或许可以当人证。” “没办法。” “扒手连他一起偷了?” “他死了。” 安曼盯着她。她悲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对不起。” “哎,别难过。他若地下有知,晓得我找到了你,一定含笑九泉了。” 悲与喜之间的转变这么快,获得了最佳女演员金奖的安曼都有些自叹弗如。小鬼若去当演员,肯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听着,也许你父亲去世,没有母亲,都是真的。我很同情,可是你不能……” “同情!”她瞪着大眼睛,大喊:“同情?” 安曼感到一阵不安。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你无处可去,我可以让你在这住几天,但你不能长久住在这。” “你把我当过路的小乞丐吗?” “你不是尼姑,我也不是富商。慢着,我跟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说这些做什么?”安曼懊恼的咕哝。 “你打定主意不认我就是了,对不对?” “我不是你母亲。你找错人了。” 有一会儿,安曼以为她会哭,或大吵。两者她都不知要如何应付。 结果静默地抿着嘴半晌,她说:“我要上厕所。” “在那边,向前走,第三扇门。” 安曼刚要喘一口气,思索如何处理这个平空冒出来的麻烦,电话响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安曼,猜猜本周收到多少观众写给你的信?” “她是我妈妈”的编剧汪碧芸,劈头就哇哇叫,她的兴奋今天一点也感染不了安曼。 “恐怕多半是骂我的吧?” “一封也没有。崔文姬的坚毅、果敢,成了全国女性效法的榜样。许多已婚男人现在都减少应酬,尽量下了班就回家陪妻子,有的还甜甜蜜蜜带朱古力和一束鲜花回家。卖朱古力的和花店都大发利是,全部寄感谢卡给你。那些得以重温恋爱时的浪漫的家庭主妇,写信的写信,寄礼物的寄礼物。观众为你疯狂哪!” “你说的是千面艳姬崔文姬吧。” “是你出神入化的演技演活了她。” “看来我是演得太活了。” 碧芸终于听出她语调有异。 “怎么了?有无聊分子骚扰你?” “有人上门认我做亲生妈妈。” “口也?有这回事?” 安曼大略对她说了一遍。 碧芸大笑。“我还以为天下最会天花乱坠瞎掰的就属干编剧的人了,我呢,又是其中精英,想不到这小鬼比我还厉害,莫非想抢我的饭碗不成?” “你没看到她的演技,我看我也要提早退休了。” “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可小觑哦,我告诉你,个个人小鬼大,比猴子还精。她现在人呢?” “在洗手间。” 怎么去了那么久?安曼望向通往浴室的通道,开始有些担心。 “你要拿她怎么办?”碧芸问。 “我正在伤脑筋呢。看样子她是打定主意赖在这不走了。” “我可得走了。对了,我有个朋友在青少年辅导中心当义工,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叫他去帮你把那女孩带走?” “她不像不良少女也。” “那个中心又不是监牢,他们的主旨是辅导青少年。” “我再和她谈谈好了,如果不行,再请你的朋友帮忙。” “那你最好快点。我在老地方等你,有要紧事跟你说。” 挂了电话,安曼去敲浴室的门,没有回应,推开门,里面哪里有人? 小鬼的帆布袋还在客厅,而且安曼不相信她会如此容易的自行离开。 忽然,她想到利用租房子、借电话等等名义,混入住宅偷窃、抢劫的新闻,并忆起小鬼多么留意她屋内的摆设。 她急急赶到卧室,女孩果然在那,站在打开的衣橱前面,俨然在自己房间,无法决定该穿哪一件衣服似的。 安曼砰砰关起衣橱门。 “你闯进我的卧室做什么?” “看看而已,这么紧张干嘛?啧啧,满满一大橱,穿这么多衣服,不嫌累吗?” 安曼气得要命,可是不知怎地,没法对她发火。 “我又不是一次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 “每天光是要决定应该选哪一件,应该如何搭配,就够累死人了。” 安曼确实常有这种烦恼,不过她听得出小鬼批评的语调中的羡慕。 她又打开衣橱。 “你喜欢哪几件,选了拿走吧。” “孔子说‘不吃嗟来之食’!” 这次是她砰砰把门关回去,不屑地撇着嘴。 “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吗?”安曼扬起眉。 “不是吗?那大概是孟子吧。” “你不是饱读诗书吗?” “你有没有看过一些武侠小说吗?里面有些怪老子,武功盖世,各门各派或无门无派的武艺,无所不精,可是他常常因为会的太多,反而不记得该用哪一招。” “不记得就说不记得,还自比武林大侠。” “哎,不记得表示不重要嘛。” 安曼忍俊不住。“都是你的歪理。” 她嘻嘻笑。“有理行遍天下,管它什么理呀。哇,法国铜床哩。吃饱了就困了。” 安曼连忙拉住她。 “小鬼,我们说好了,你吃饱就要乖乖回家,别赖在这儿。” “我是回家啦,我乖乖和你进来了,不是吗?” 安曼开始觉得头痛了。 “别胡闹了。”她正色道:“我说过我会借你车钱,现在仍然算数。或者你告诉我你从哪来,我送你回去,让我送佛送上西天好了。” “啧,有这种妈妈吗?无端端诅咒自己女儿归西,还亲自相送呢。”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妈妈。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工作,而你,应该回你自己的家。” “我说了好多遍了,我没有家了。你要是坚决不认我,我只有四处去流浪,到最后就变成问题少女。” “你威胁我是没有用的。” “你不关心我的死活,是因为对我没有感情。我不怪你,毕竟我们今天才见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再说母女亲情是天性,我可以给你时间。” 又在那自说自话。短短一、两个小时,安曼已被小妮子弄得筋疲力尽,应付她比拍戏还累人。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可是你不能在我这久留。”安曼对她板起脸:“你有三个选择。一是你自己离开。二是我开车送你。三是我打电话给青少年辅导中心,你可以请他们协助你寻找你母亲。” 女孩望住她,扁着的嘴儿颤动了几下,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往下掉。 “哎,干嘛,干嘛?怎么又哭起来了?” 安曼急忙拿来面纸。 “什么事这么伤心啊?你说出来,我尽力帮你就是了。” 她连抽了几张面纸,使劲擤鼻子。 “我不是伤心,我是为你难过。”她抽抽搭搭地说。 安曼呆了呆。“为我难过?” “对啊。”她大声吸一下鼻子。“你不知遇到过多少骗子,给人骗得多惨,吓成这样,自己女儿说的话都不敢相信,好可怜哦,呜……” 这……这……这是从何说起呀!安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要紧,妈咪。”她摸摸安曼哭笑不得的脸。“虽然你有点笨,可是我是你女儿,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笑你的。” “哦,我的妈呀!”安曼双手捧脸呻吟。 “你的妈怎么了?咦,那是我外婆呢。外婆在哪?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我的。” 安曼放下手,瞪她。“她安放在宝福山。” “哦,唔,呃,”她一本正经道:“那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让她休息吧。” 这小鬼,该拿她怎么办呢? “如果你也不要打扰我,我会十二万分感激的。” 她嘴唇又扁了起来。 安曼赶快先发制人。 “你不要再哭啊。我不是开玩笑,你不可以住在这。”她说得斩钉截铁。 女孩沉默着,在思考其他对策的样子。 “你有男朋友偶尔来过夜,是不是?放心,我很识趣,他来时,我出去,绝不夹在中间。”安曼快要喊救命了。 “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来过夜,你都非离开不可。三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她抿紧了嘴。“你不过害怕认了我,会破坏你的名誉和形象,对了对?为了保护你自己,你真的可以狠得下心赶我走。你好自私!” 嘿,软的不成,来硬的。苦肉计无效,便使出撒手锏吗? “小鬼,你不能贸然找上门,平白无故一口咬定我是你妈妈。这么无凭无据的,你就算碰上你真正的生母,她也没法认你。” 女孩的眼睛一亮。“你要证据呀。早说嘛!” 她跑出房间。出于好奇,安曼跟了出去。 看见她把帆布袋一倒而空,安曼吃了一惊。袋子里倒出来的居然大部分是书,难怪看起来那么重。女孩在几件脏衣物和书中找出一本剪贴簿拿给她。 “喏,你看。” 剪贴簿里贴了许多和安曼有关的新闻、杂志上的剪报和照片,甚至还有她七、八年前刚出道时,拍的第一部戏的剧照,那时安曼还只是个小小的配角。 她很感动,尽管不少影迷都有这样的剪贴簿子,她每次看到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关爱和拥护,仍感到十分温暖和感动。 可是“这是什么证据?” “我本来还有一张你抱着满周岁不久的我的照片,不晓得怎么不见了。” 安曼把剪贴簿还给她,不得不对那张充满希望和期待的脸硬起心肠。 “小妹妹,我真的不是你妈妈。我从来没结过婚,没生过小孩。你弄错了。” “不,我没有弄错,你真的就是我妈妈。你等着。等我哦!” 她飞也似的跑向前门。 “哎,你的东西……你去哪呀?” “我把照片找回来给你看!” 安曼真的是一头雾水。无奈,她叹一口气,蹲下来收拾女孩倒了一地的东西。那些书原来大部分都是漫画。她摇摇头,不论小妮子口才多利,人小鬼大,终究是个孩子而已。 她才不会在这等着她回来呢。一早根本就不该让她进屋的。 好在女孩没有贵重随身物件,安曼将帆布袋口绑好,放在大门口。 距她和汪碧芸约的时间还早,她宁愿随便去逛逛,也不要等女孩跑回来纠缠不清。 ??? 安曼走进咖啡室时,令方差点跳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去了几趟制作公司,都吃了闭门羹,透过关系向制作“她是我妈妈”的拍摄公司打听,也探不出结果。 想不到今天他和客户约在这谈公事,倒见到了她本人。 其实令方若没有看过那张照片,他会和其他把目光投向安曼的人一样,认不出她就是最近一个多月来,人们茶余饭后闲话电视剧节目的热门人物。 她吸引人物注意力的第一点,通常是她异常高佻的一七○公分身高。卸了荧幕上的浓披肩的乌黑长发,她看起来就像个朴素的大学女生。 谁也想不到“她是我妈妈”剧中冷艳妩媚,教人又恨又爱又怜的崔文姬,私底下是这副邻家女孩的模样。 “我先帮你点了一杯杂果宾治。”安曼坐下时,碧芸说,边打量着她。“你看起来有点累。” 安曼掀掀起眉毛,嘴边浮起一抹戏谑的笑。 “昨天我可是一刻也没停过呢。”她倾身用崔文姬那带点诱惑,又带点邪恶的声调,低声道:“一大清早,背着我那个残废的丈夫,在车厢里勾引我那不学无术的继子,然后去为一栋新大楼剪采,又去监督时装表演彩排。” 她煽煽她那只不必戴假睫毛,就又浓又密又卷的睫毛,继续以装出来的诱人微哑嗓音低语:“接着,还有个高龄一甲子的大财主,等着我去让他生龙活虎一番,以证明他依然精力旺盛,可以为所‘欲’为。” 碧芸咯咯笑。“小曼,你可真是完全融入这个角色了。” “才不像。她和崔文姬比,差多了。” 安曼和碧芸同时吓了一跳,转向她们邻桌旁的两名中年妇人。她们见安曼看着她们,盯着她的目光马上移开,旁若无人地继续发表她们的评论。 “崔文姬是我所看过,最狐媚、最会玩心眼和耍手段的女人。” “咳,那是演戏呀,戏里的角色嘛。我还真希望每个女人都有她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勇气。” “什么勇气呀?那叫为达目的,不计一切、不择手段。她根本是拿男人当工具和利器,像黑寡妇蜘蛛,专门摧毁和并吞男人。” “她那也是为环境所逼,怎能怪她?她吃尽了男人的苦头,上了他们多少当呀!男人都把她当玩物,只想玩她的身体。” “别忘了,她结了三次婚,杀了她第一任丈夫时,手段多么残无人道。现在她不但利用她第四任丈夫的财势,而且对那个可怜的残废男人的儿子猛抛媚眼。她还把她的嫂嫂给逼疯了……” 安曼深吸一口气,再次倾身向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向编剧抱怨:“听见没有?我做了这么多的苦差事,你居然说什么‘你看起来有点累’!” 她们的笑声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邻桌的两个女人不高兴她们的重要谈话被打断了,还凶巴巴的瞪过来一眼。 编剧和女主角越发笑不可遏,却都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低着头,小声的咯咯笑。 “说真的,这出戏这么成功,小曼,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卖力演出。” “你找我来是谈加薪吗?” 安曼只是开玩笑。制作部门的预算紧得制作人天天叫苦,大家都知道。 “要是收视率上升的情形再持续一、两个星期的话,听说大老板准备给每位演员发个大红包。” “有这等好事?” 收视率再好,犒赏全体员工一个大蛋糕,就算老板很大的心意了,至多加开几瓶香槟,安曼在这一行的时间不算短,岂有不知“红包”必有其他缘故! 果然,碧芸接下去便说:“打铁趁热嘛,我们要加个大概十集的戏。喂,你可不是听我说的啊。其他人都还不知道。” 什么大红包呀,原来是戏要延长。 “小曼,那边有个男人盯着你也。” “盯着我的人可多了。”安曼是戏谑也是无奈的口吻。“还好认得出我的没几个,不然我就要变成过街老鼠了。” “这一个不一样。这男人盯着看的如果是我,我就对他回眸一笑。” 这可就奇了,认识碧芸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女人主义、女权拥护者。她尤其最看不惯在公共场所眉来眼去就勾搭上,或互相搭讽刺,男人、女人都不例外。 安曼转头看何方神圣打动了碧芸的钢铁芳心。 “别看,他走过来了。” 碧芸的警告迟了些,那个“不一样”根本已来到安曼座椅旁边。 “不一样”果然不一样。英俊潇洒不稀奇,在演艺圈俊男美女见得多了。结实强壮嘛,健身室练一练,任谁都可以练出一副运动员体格。 这个“不一样”,双眼炯亮,充满智慧。智慧是任何名牌皆无法包装的。 只是他表情十分严肃,看起来不像是仰慕者。 “安曼小姐,对不起,打扰你们。我姓展。”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张名片递上。 “我就知道。”碧芸失望地小声咕哝。 律师。安曼颇意外,反倒不十分意外他一来就直呼她的名字。 他周到、礼貌地也给碧芸一张名片。碧云一看他的职业头衔,马上精明地丢给安曼一个“我来发言”的眼色。 “展律师,”碧芸和气地微笑。“你认识我们安小姐?” 令方的眼睛只看着安曼。 “不认识,不过今天很荣幸见到安曼小姐本人。” “你想要她的签名吗?”碧芸问。 令方目光仍然不曾移动。 安曼本人清纯可人,一点不像命运凄惨的女人。她张大的黑眸甚至显得十分无邪,不施胭脂的美动人心弦。 “抱歉,我不是你的影迷。我可以坐下吗?” 不等安曼或碧芸回答,他已拉开椅子,请他自己入座。 “我不记得我做过违法的事。” 安曼早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却被展令方盯得很不自在。 “展先生有何贵干?”碧芸再次试着转移他目光关注的目标。“我们正在谈很重要的事。”她的努力没成功,令方还是只对着安曼。 “安曼小姐,我要找你谈的事也很重要。”他环视四周:“这儿人太多,可否换个地方,私下谈?” “不行,”碧芸抢在安曼前面说:“我们都有你的名片了,假如安曼需要律师,我们会和你联络。” 令方叹一口气。“我不是来推销。” “你是的话,印名片时大概也遗漏了。” 安曼现在留意到“不一样”似乎有些紧崩崩。该不会是紧张吧? “难道我的车停在不该停的地方了?” “不一样”有一口雪白的牙齿。 “我不知道。有的话,也该是警察的事。我是刑事律师,不管交通问题。” 挺有幽默感的。 “刑事律师管哪些事?” “杀人作奸等等。” “哦,我可以保证,展律师,我没有杀人,更不曾作奸犯科。”安曼说。 “我们都是守法的好公民。”碧芸补充。“她在戏里做的坏事全是照我写的剧本演的。” 她仍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安曼小姐,我认为我和你私下单独谈比较好。” 现在安曼看出来了。他是焦急,不是紧张。 她考虑着。“不一样”长相迷人,风度翩翩,又身为律师,应该不是什么色情之类。 “那……” “要去人少的地方,”碧芸打断她。“我们一起去。” 他还是看着安曼,并把上半身倾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安曼小姐,此事关系你的隐私,有第三者在,恐怕不太好。” 安曼很想说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注视他半晌,她对碧芸说:“我去去就来。” “可是……” 她已和展方令站起来一起走开。 “等一下,安曼!” 碧芸这一叫,咖啡室内顿时一阵沉寂,所有人的头都不约而同地转往同一方向,盯住安曼,接着响起一片嗡嗡私语,惊讶和惊喜声夹杂。 “是她!上帝!真的是她!”邻桌两个女人之一大声喊道。 “哦,这下可好。”安曼嘀咕,加快脚步。 此时令方也意会到四面即将掀起的骚动,他拉住安曼的胳臂,急急和她赶往出口。 “去哪?”她问。 “先上我的车再说。” 后面,咖啡室内已有人追了出来,那两个中年妇人首当其冲。安曼回头看了一眼,暗叫不好,只有让令方拉着她穿过马路,到对面他停车的地方。 但是那两个女人紧追不舍,不顾一切的抢越过马路而来。 “安曼小姐,安曼小姐,请你给我签个名!”一个女人挥着一条手帕大叫。 险些撞上她的一辆车吱地紧急煞住,司机的头伸出车窗,破口大骂。 安曼怕她们为了追她而出车祸,当令方打开车门要她上车,她却停住,转身等候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安曼小姐,你在这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还有我,我也要。” 安曼微笑接过手帕。“我没有笔呢。” 两个女人手忙脚乱在各自皮包里翻找,都找不到一枝笔。 “用我的好了。”令方抽出他西装内袋的笔。 手帕太柔软,安曼没法在上面签字了。 “唉,我的背也借你吧。”他背转向她。 “谢谢。” 安曼分别在手帕和另一个女人递来的小簿子扉页签上名。 “好了。”她把它们还给她们。 “天哪,这条手帕我永远不洗了,我明天就把它表上框。” “这给我女儿,她会高兴死了。” “谢谢你们,再见。”安曼说。 “等一下!”她们大叫,拦住她。 “你演得实在太好了,安曼,我要你知道,全国女性都支持你。” “谢谢……” 另一位中年女性显然持不同意见。“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她不屑地瞥视令方。“这个是你新近勾搭上的男人吧?瞧他这派头,又是个有钱的空心老倌。” “我并不老。”令方说。 “你结婚没有?”那女人笑问。 “呃,还没有。” “哦,那便另当别论。”女人朝向安曼。“他既然单身,长得又一表人才,你就该安分守己,好好的跟人家在一起,作个良家妇女。” 安曼暗自好笑。这位好心的女影迷忘了,戏中的崔文姬目前还是有夫之妇呢。 “等一下,我是……”令方才开始自辩,便被义正辞严的打断。 “你们这些男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俊朗,又有几个臭钱,就有恃无恐地玩弄人家。和人交往,就要真心善待人,知道吗?” “我……” 令方犹要分辩,安曼拉拉他的衣袖。 “是,我们知道了。多谢你的关心。” 另一个女人拽住安曼。“你会不会找你的女儿?她若来找你,你会不会不认她?毕竟她的出生会勾起你的痛苦往事,对不对?还是你根本忘了你生过一个女儿?” “请让让,请让让!” 这时来解围的是迟迟赶到的碧芸。她推开猝不及防的两个女人。 “还不快把她带走!”她向令方喊。 咖啡室外这时挤了一群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向马路对面,只怕下一刻就都要冲过来了。碧芸竭尽全力挡住那两位意犹未尽的女人,让令方回车带着安曼离去。 “我就告诉你她是崔文姬嘛,你偏不信!”一个女人不甘心地向她同伴抱怨。 倒后镜里,令方看到一些望着他的车尾、顿足兴叹的人,不禁摇摇头。 “还真有这种人。”他咕哝。 安曼奇怪地看他。“什么人?” “我以为把演员啊,歌星啊,当偶像盲目崇拜、疯狂着迷的,只有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做得出来,想不到成年人也如此。愚不可及。” 她挑挑眉。 “呃,没有怠慢你的意思。” 她微笑。“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她们把我当你的情人,而我没法辩白?” “谢你的笔和你的背。” “啊,我的笔!” “在这。” 他接过去,放回口袋。 “不是我吝啬一枝笔,这枝笔是家父送的,具纪念价值。” “本来就是你的,何必解释?” 真的。他也不明白何以在意她的想法。 “你常碰到像那两位中年女性的人吗?” “通常很少人认出我本人,我也尽量避免和影迷直接接触。” “制造神秘感,是吗?” 她又挑起眉梢,淡淡的说:“你认为是噱头,就算它是吧。” “你应付得很驾轻就熟。” 安曼耸耸肩。“展律师,你不是找我谈我如何应付我的影迷吧?” “我认出你时,你并不意外,反应十分冷静。” “你不是影迷,你自己说的。”她看向车子前方。“你带我去哪?” “我不会绑架你。” “我想你不至于知法犯法。你既不看电视,怎会认得我?” “你怎知我不看电视?” “至少你不是会看电视剧那种人。” 他瞥她一眼。“看电视剧的是哪种人?” 她对他笑笑。“不看的人做评比较直接,何不你来告诉我?” 他认为无聊的人才看电视剧打发时间,他可没有时间如此浪费。但他不想无礼。 “我不是从事传播或戏剧等,我想没有必要谈这些。” “太好了,我们就言归正传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其实我看过两集你演的戏,最近的事,就是这两天。” 她打量他。“律师不是你的专业职业,你还兼做星探?” 他笑。“我没那么多才多艺。” “那太令人失望了。”她松一口气。“你既不是星探,不想请我去拍电影,又不是我的影迷,我呢,从没犯过法,我想不出你要和我谈些什么。” 令方找不到她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碰到她了,而且她此刻就坐在他车上,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始提出问题。 主要是,她给他的感觉困惑了他。她很动人,不仅是她的容貌,她身为众所瞩目的明星,他不久前亲眼目睹她多么受欢迎,但她这人没有丝毫大明星的架子和气势,更没有半点浮华气息。 更甚者,她十分平易近人、随和、友善和善良。她可以不必理会那两个女人,她却刻意停下来等她们。 而他很喜欢她。 车子开到太平山上,他停在路侧,下来为她开车门,她没发出任何疑问,走到路边凉亭休息,俯视山下点点灯火。 “嗯,这里相当隐密了,除了蚊子、小虫和树木,就只有你我,有什么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事情本来很紧急的,令方此际却不急了。 珊珊如果找到了她,她不该还这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才对。 他想想那个女人提出的问题 “安曼小姐,你生过一个女儿吗?” 她向向他。“这算什么问题?”她好笑地说:“还说你不是影迷呢。你要和我谈的就是这个?” “相信我,这个问题,你的答复,很重要。” “我相信。我相信数以万计的观众也很想知道,那个女儿流落在何方?抱歉,我不能回答你,你回家每天晚上继续准时扭开电视,结局自会分晓。” 她移步走开。他抓住她。 “她已经在找你了,而我的确需要知道她此刻流落何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展先生。” “你的女儿,她在电视上看到你,她来找你。我想她还没找到,否则你不会这么轻松的和朋友在咖啡室喝茶,可是那不表示你可对此事漠不关心。” 他也许不是色情狂,但他显然是个疯子,比那两个或其他为“她”剧着迷的影迷还要疯狂。“展先生,”小心地,安曼无比温和地说:“恐怕你是看戏看得太入迷了,把现实和剧情混淆为真了。” “我告诉你只看了两集,”他不耐烦地道:“而那是因为我要确定你和照片上珊珊的母亲是同一人。” 她怔住。“什么照片?谁是珊珊?” “你十四岁时生下的女儿,她叫珊珊。” “我……”安曼张口结舌。 那个女孩! “她……她叫珊珊?” “对。至少我们知道的她是叫这个名字。” “‘我们’?你们又是谁?” “这不重要。珊珊本来在我家暂时住下,三天前她跑掉了,我有十足十的理由相信她是去找你了。我希望你协助我找到她。” 安曼轻轻抽一口气。“难道……”她看着令方。“你说有张照片?” “我带来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我再说一次。”安曼捺着性子。“照片上的女人和我也许很像,可是我不是那女孩的生母。” 真是一团乱。她没想到世上会有个和她面貌如此相似的女人。女孩说的话竟是真的,不是瞎掰胡诌。 “你承认不承认不要紧。你不承认,事实上我不会太意外。我只想知道珊珊现在何处。”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展先生。”她的耐性开始消失,不悦逐渐升起,她的口吻和他一样冰冷。 “那很抱歉了,我没有责任取悦你。” 安曼气结,却无话反驳这一点。 “你对这个女孩的热诚和关心令人感动,展先生,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她在哪。借你一句话,我没有责任要看住她。” “照你所说,她找到了你,要求你认她,你却把她赶出去,你的作法,是不是太残忍了?”“首先,她不是要求,她一口认定我是她妈妈。其次,我没赶她,我提议借她钱,或亲自送她回家。” “真感人。她明明没有家,而我确信她会告诉你她没有家。” “她是说了,但我不认识她。尽管如此,我也尽了心力帮助她。我试过了。” “显然试得不够。再者,安曼小姐,不认识和不认,中间有很大的差别。” “哦,对不起了,”她学他的讥诮口吻。“我的中文修养没有那么高深。” 令方静默半晌。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安轻叹一口气。“所谓祸从天降。” “我想你有你的苦衷。” 她瞪住他。真要命,怎么解释都没有。 “她说她去找照片?” “她是这么说的。” “而你乘机把她的东西丢在大门外,锁上门离开,以防她再回来找你?” 安曼用手支着头。上帝,这一天可真热闹。 “你又开始话语里夹枪带棍伤人了,展先生。” 他抿紧双唇。“我就是想不出何以一个母亲能狠得下心置亲生女儿不顾。” “我、不、是!”她忿忿喘气。“算了,我今天说了太多遍这句话。我不是就是不是,随你爱信不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安曼。你的作法,你可明白那深深刺伤了珊珊的心?” “倘若她是我的女儿,是的,我罪无可恕。可是我根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你是个陌生人吧,你又何能忍心不理会一个无家可归、举目无亲的女孩?她若遇上坏人,给拐去当雏妓,你能不心中有愧吗?” “那个女孩,别人不被她拐骗就不错了。” “那个女孩有个名字。” “你告诉我之前,我还不知道呢。” 轮到他瞪她了。“你连问都没问她的名字?” “好像她是头小绵羊,有问必答。”她悻悻道。 “听起来她倒和你说了不少话,在和其他人相处时,珊珊总是三缄其口,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那么对于她的身世背景,你是猜想的?” “她告诉我的。”他说,接着补充。“一部分。绝大部分是来自她在青少年辅导中心的个人资料。” “青少年辅导中心?你是那里的律师?” “我是……义工。”后面两个字,他在喉咙里含糊咕哝,仿佛说出来令他很难为情。 怒气遽而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份敬意。 “照片既然在你身上,”安曼平和地说:“她找不到,珊珊一定还会回来我的住处,以她白天那副坚决的模样看,我想她会留在那等我回家,也许我们现在回去,她已经在那了。” “我确信她会回去找你,但是她看到你不在,而她的东西扔在门外,她不会待着等你回去向你乞怜。” “我没有把她的帆布袋‘扔’在门外。我只是……”安曼懊丧地爬梳一下头发。“我以为她是那些热情过度的影迷。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想她该会知难而退,乖乖回家的。” “你对未成年影迷和成年影迷的待遇差别太大了吧?” 他又在苛责她! “成年影迷不会跑上门非要认我做亲生母亲。” “说不定是认你这个被她当年不得不遗弃的女儿呢。” “呵,不无可能呢,那么一来,我不单是残忍得不认骨肉的母亲,还是个不认亲生母亲的不孝女。前面右转。” 令方照她的指示转弯。 她是那么的生气。他一直以为女人生起气来,再美也立即变得丑陋可憎。他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使她看起来更美。 或许因为直接的情绪反应,显得人性化,较真实。 但谁知道这个荧幕上赢得万千影迷的心的女人,是否演技太精湛,且演戏成习,时刻都在表演? 他们下车之前,两个人都看到她放在大门外的帆布袋不在了,也不见珊珊在附近。 “不许说!”安曼警告他。 “说什么!” “说‘我说过了吧!’。” “我是说了她……” “我告诉你不许说!我又不认识她。你当然比较了解她。” 这时候发怒无济于事,令方双手叉在腰上,冷静思考。 “她来找我之前既是住在你那,或许她又回去了。”安曼猜道。 “我想到了。可是可能性不大,她怕我责怪她,更担心我一气之下把她送回孤儿院去。” “孤儿院是很可怕吗?” “珊珊三岁起就在孤儿院啦!辅导中心这些地方……”他停住,思考合适说法。“转来转去,对她来说,这些部门是她被转送往不同领养家庭的转送站,你喜欢自己被当作一项货物般送来送去吗?” “你对我瞪眼做什么?我又没在这种部门待过。” “你真幸运!” “我受够你的冷嘲热讽了。这件事我所能做的到此为止。她要寻找生母也好,你要大街小巷去找她也好,全与我不相干。你请吧,展大律师。”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臂,双眼冒火。 “你为了顾全你的身份地位,不愿过去的事曝光,我能勉强理解,可是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安危,未免太没有人性!” “不必太勉强,大律师,我不需要你的理解。” 他听不见她似的,继续低吼。“话说回来,你的过去,据我片面了解,似乎已人尽皆知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迷起眼睛。“你和珊珊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一厢情愿,不辨真假,依我看,你说不定才是她的生父!” 他愕然。“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吗?你和她什么关系?她不见了,你干嘛又急又气成这个样子?” “我关心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自私得只在乎自己吗?” “对一个没有近亲关系的人,关心有个限度。你简直是为了她可以不惜污蔑、伤害别人。”“我……” “我敢说在孤儿院内,其实有许多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若全部失踪,跑去找他们的亲生父母,你是不是要去向他们随便认来的人,一一兴师问罪?” “这件事和……” “你的热诚固然可感,但就这件事来看,你不觉得你热诚过了头吗?我看顾全个人身份地位,不敢认亲生女儿的,是你本人才对!” “什么……” 第三声打断令方的,不是安曼。 一个由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影,扑向他,差点把他撞倒。 “爸!老爸!” 安曼呆愣一旁,望着展令方抓住女孩。 “珊珊!”他喊:“你在这!你跑到哪去了?” “啧,自答自问,老爸,你看我找到妈咪,乐昏头了是不是?” “你这小丫头,不告而别谓之偷跑,知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的逃跑纪录有多长?你已经是……” 令方噤声,但张着嘴,这时他才听到珊珊对他的称呼似的,瞠然瞪着她。 “你叫我什……” “老爸。”珊珊亲热地揽着他的胳臂,笑嘻嘻地拽他转向安曼。“这太好了,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令方犹在茫然,安曼对他冷笑。 “原来你果然是那个‘可怜的老爸’。” “可怜的老爸?”他满头雾水。“慢着,等一下,这是……” “小鬼,你不是说你老爸死了吗?”安曼不理他,转而斥问女孩。 “唉,我本来担心他太恨你,不肯见你,想说我们母女先相聚,我设法说服你对他回心转意,再安排你们见面,现在你们既然言归于好了,我便省得费口舌啦。” 小鬼,又在胡言乱语。 “你的口舌省了多可惜。”安曼好整以暇起来。“不过你现在可以省下来,和你亲爱的、可怜的老爸回家之后,再去发挥吧。恕我不奉陪了。” 看这位稍早穷凶恶极,自以为是正义之士的律师大人,瞬间变得哑口无言,实在有趣,只是她被他们一大一小扰了一天一晚,已没有多余精力陪他们胡闹。 “等一下,安曼。” “半下也不行。你们这出闹剧,剧情太通俗,我没兴趣,你们两父女另找演员去搭配吧。”她走到大门前。 噢,糟糕,她两手空空,口袋也空空。钥匙在她皮包里,皮包则留在咖啡室。 她转身,珊珊就站在她后面。 “我还要干嘛?”她没好气。 “等你开门呀,妈咪。” “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妈咪。” “老爸,怎么你和妈咪还没谈好呀?” 令方叹息。他有点明白珊珊在玩什么把戏了,然而现在不是拆穿她的时候。 “上车吧,安曼,我送你回去拿你的钥匙。你也上车,珊珊。” 尽管万般不愿意,安曼不得不坐回他的车。 珊珊倒是兴高采烈的。她到墙角阴暗处拿了她的帆布袋,跳上后座。 好个精明、狡猾的小鬼,安曼想,她和展方令为了她几乎吵起来时,她一直躲在暗处偷看偷听。 轻咳两声,令方开口道:“嗯,安曼,我觉得……” “小姐到哪去了?”安曼冷冷说。 “哪一个小姐?” “不关你的事。”他们同时转头朝后面喝斥。 珊珊扮个鬼脸,缩缩脖子,坐了回去。 “安曼小姐,”令方重新开始。“我觉得……” 他瞄一下倒后镜,珊珊靠着椅背,可是他知道她竖着耳朵。 考虑一下,他要说的话,不让珊珊听见比较好。 “算了。”他最后说道:“没什么。” 珊珊倾身过来。 “妈咪,老爸是想说,过去的一切让它过去,我们一家从头开始。” “你闭嘴,珊珊。”令方说,因为不想对女孩太严肃,纵然语气严肃,却削弱了威力,听起来反而显得十分无奈。 “老爸不好意思,我代他发言。妈咪,老爸都不计较,你何不就此算了,大小事全化无?”这事就此算了?大事、小事全是他们的事。 “你老爸是律师,不劳你代他发言。你安静片刻,没人当你是哑巴。”安曼说。 “好吧,我闭嘴,让你们去无声胜有声好了。”珊珊嘀嘀咕咕又靠回去。 谢谢。令方向安曼比个手势。 她头靠着椅背休息,却好几次目光径自溜去打量他的侧面。 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她竟然怦然心动呢。安曼暗暗斥骂自己。赶快摆脱这两个人才是要事,管他们是不是父女。碧芸已不在咖啡室,侍应生说他们离开不久,她便走了。 安曼拨了个电话到她公寓,没人接听。 “这可怎么办?”她懊恼地喃喃低语。 “这么办吧,你和珊珊都去我那,等你联络上你朋友,我再送你去找她。”令方提议。 安曼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可是她一时又想不出其他法子。 她和他走回他的车旁。珊珊倒在后座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累坏了。” “演这么一大出戏,不累才怪。” 令方皱皱眉。 “我想你送我到我住处就好,碧芸说不定已经在那等我了。” “我绕过去看看,她若不在,就还是去我家。” 碧芸不在。 闹了半天,变成她有家归不得了。 “你自编自导这出戏,利用一个未成年女孩,拿我当目标,目的何在?”安曼想着给他们闹成这样,不由得火气上升。 令方眉头打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说穿了,便装蒜。” 珊珊必定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不认她,所以临时想出这个法子,要他帮她,令方想道。小妮子脑筋动得挺快。 “我不是珊珊的父亲。” “把她叫醒,问她好了。” “我没结过婚,哪来的女儿?” “谁规定结了婚才能有女儿?” 情形竟然急转,轮到令方感到百口也难辩。 “你不肯认她,也不能顺水推舟把她推给我。” “我可没有逼着你要她叫你爸爸。” 他们两人都尽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虽然在争执,却仿佛在轻声细语。 “你这么小声干嘛?” “我不想珊珊听到这种谈话内容,让她觉得她没人要。” “你既关心、在乎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要她?” “你这么关心她,她不见了,你那么焦急,为什么让她感到没有家庭温暖,跑出来胡乱认生母?” “你……”他气呼呼。“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录,岂有此理。” “我哪里莫名其妙?” “你是她爸爸,她妈妈是谁,你会不知道吗?硬栽到我身上,张冠李戴,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她爸爸。” 他气咻咻地瞪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接下来两人互不搭理。 到了令方住的大厦公寓,他抱着熟睡的珊珊,安曼拿女孩的帆布袋。在电梯里,她站到角落,离他们远远的,他也不看她。 等他把珊珊放上床,两人在他客厅又起战端。 “住的是豪华大厦,拥有薪金存厚的职业,我不相信你负担不起养一个女儿。” “我没说我负担不起养女儿,问题是她不是我女儿,我要说多少遍!” “哼,社会上越来越多问题青少年,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为人父母者。” “你又对她负了多少责任?你若是个有责任感的母亲,她何至于变成辅导中心的头痛人物?”“你小声点行不行?你想把她吵醒吗?” “你以为你很温柔吗?” “吵什么?令方,你在和谁吵架?” 安曼看向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而那女人也在看到她时,张大了眼睛。 “百珍!”方令喊:“你怎么还在这?” 百珍眨了几下眼,盯着安曼。 “你是……她是……”她不敢置信地结巴起来。 “现在明白你女儿何以要离家出走了。”安曼冷冷地对令方说。 “你女儿?”百珍茫然问他。 “不关你的事。”令方火大道,又对安曼低吼。“她不是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百珍问。 旁边两个人都不理她,彼此大眼瞪小眼。 “你私生活不检点,忽略了她,证据就在眼前,用不着解释。” “解释个鬼。我的私生活干你何事?” “你们两父女都不干我的事,从现在起,你们若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 “你走好了,像你这种母亲,不要也罢!” “有你这种父亲才倒了八辈子楣。我当然要走……” 安曼刚旋过脚跟朝大门去,屋内传来一声哭喊。 “妈!妈咪呀!” 安曼和令方同时跑到睡房,她先一步跑进房间。 珊珊坐在床上,泪流满面,见到安曼,对她伸出双手。 “妈咪,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出于女性本能,安曼过去坐在床沿,拥抱住女孩。 “不怕,不怕。作了恶梦是吗?” 珊珊紧紧抱住她,点点头。“好可怕的梦,有坏人把你抢走。”她呜咽着。 安曼拍着她,安慰她。“没事,我在这。” 令方靠在门边注视她们。 安曼不是不关心她女儿,他想,她不承认必然有她的为难处。她曾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过去,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太激烈了。但是她矢口否认的表现实在气死人。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谁是谁的父亲,谁又是谁的母亲?”百珍问他。 令方奴奴下巴,示意她和他到客厅。 “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安曼嘛。你怎么穿着我的睡衣?” “借穿一下嘛,我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安曼!你说她是安曼?电视上的安曼?演‘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还有谁也叫安曼?” “安曼!天哪,我就觉得好像是她!” 令方翻个白眼。 “天哪!你认识安曼本人!你怎么不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认识安曼?” “不要兴奋得手舞足蹈好不好?安曼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普通!你知道安曼是谁吗?” “别这么兴奋,我有话要问你……” “兴奋?安曼本人就在这也!我心跳要停止了。你认识安曼多久了?你在哪认识安曼的?” “你不要念上帝的名似的念她的名字好不好?你知不知……” “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而甩掉我,既然是安曼,好吧,我原谅你。” 令方抱头呻吟。 “不过你得叫她给我一张签名照片。对了,你想我可不可以去制作公司看她拍戏?你跟她说好不好?” “百珍,你安静一下行不行?我有重要的……” 看到安曼走出来,他住了口。而她的目光了发现百珍抱着他的胳臂,并几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推开她之前,她迫不及待热切地走向安曼。 “安曼小姐,你真的是‘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安曼和气地微微点头。 “喔!老天,我要昏倒了。令方,快扶着我。” “你到一边去倒吧。”令方说,望着安曼。“珊珊呢?” “她睡了。”不大情愿地,她附加一句:“我答应她我不会走掉。” “你要留下来住在这?”百珍欣喜若狂,又抓住令方的胳臂摇晃。“我也搬来好不好?” “不好!你别叫,我头都要裂开了。” “又犯偏头痛老毛病啦?我有止痛药,我去拿。”边走开,百珍一边兴奋地低语:“我见到了安曼本人,天哪……”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令方觉得他口舌突然笨拙了起来。 安曼冷漠地看他。“我什么也没想。” “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人?想让我感到罪恶还是歉疚吗?” 奇怪的是,他真有这种感觉。 “你自己心虚,要我的眼睛替你负责吗?我要借一下你的电话。” “电话在那边,请便!” 她试着联络碧芸时,百珍拿了止痛药和一杯水出来给令方。 看着他们,安曼不可解释的怒气上升。 她当然不是嫉妒,她只是生气展令方不顾他女儿的不负责任。 本来不关她的事,他荒谬的硬要她承认珊珊是她女儿,便把她扯进来了。 无聊,她根本不必理会他们,包括那个女孩。 可是她承诺珊珊,当她睡醒,她还会在这。安曼从来不食言。 “你该回去了,百珍。”令方说。 该死,安曼的眼光令他觉得他像是个不忠的丈夫。 “不行啊,我的衣服挂在我阳台上,还没干呢。” “我有干衣机,你不会用啊?” “不行啦,我的衣服是纯棉的,放进干衣机就完蛋了。” 大明星安曼在这,百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你不必顾忌我,”安曼对令方冷冷说:“我待在客厅,不会打扰别人。” “不打扰,不打扰。”百珍高兴地坐到她旁边。“啊,安曼,她真人比电视上更漂亮,更年轻哦。” “谢谢你,小姐。” “我姓尤,你叫我百珍就可以了。” “百珍,抱歉把你吵醒了。” “哎呀,早知道你会来,我才睡不着呢。令方真不够意思,他从来没提过认识你。” “百珍……”令方开口,可是他似乎没有插嘴的余地。 百珍紧接着又说:“他要是知道我还在这,大概也不会带你回来。我真是高兴我的衣服弄湿了,才有机会见到你。” “是啊,人生充满意外的惊喜。”安曼语带双关,冷冷瞥视令方。 “不过令方就是这样,他做很多事都神秘兮兮的,又不是杀人抢劫,还怕人知道。” “百珍!”令方吼。 “是真的嘛。安曼,你了解他以后就会和我一样,对他的奇异行为见怪不怪了。” “我不认为我需要太了解他。” “这是我的家,这两个女人却在那谈论我,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令方大声抱怨。 “我是在帮你忙呀,免得安曼把你当怪物。”然后她告诉安曼:“我以前就以为他怪里怪气的。我习惯他就好了,他其实人很好的。” “谢了。”令方又吼:“你少帮些忙我倒会更感谢。” “干嘛呀你!吃错药啦?” “那要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头更痛了。” “他平常不是这样,安曼。平时他很好的,有时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今晚……”百珍停住,蓦地笑起来。“啊,我明白啦。要我回避,早说嘛,鬼吼鬼叫的,妨碍安宁。” 她站起来,经过令方时,瞄瞄他。“别忘了我要你问你的事。我到房间里去,安曼,你要走时叫我一声哦。” 她离开客厅后,令方长吁一口气坐下来。 “你们真是奇怪的组合。”安曼说。 他瞪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假如我是你女儿,我也情愿出走去找别一个家。” “哼,放心,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的。” “百珍很可爱,很爽朗,可是你毕竟有个未成年女儿,你该为她着想。” 令方用手掌用力抹一下脸。 “我看这种争执不会有结果的。” “我就事实而论,谁耐烦和你争执?” “事实?”吼了一声,令方停下来,深呼吸。“听着,我才刚决定要对你耐心、体谅些,你可别再把我激恼了。” 这是什么话? “我不需要你的温柔体贴。说到耐心,我的耐性差不多快被你们父女耗尽了。要不是看到你的真面目,我同情你女儿没有个健全的家,我此刻不会还坐在这。” “你坐累了可以站起来,没人拉着你。你要走也请便,不要乱找藉口推诿责任。”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 “你叫我走。明天珊珊起来,你去向她解释。” “老天,我发誓,你是推卸责任的一等一高手。你走吧,珊珊从此不用你管了。” “谢天谢地!”她怒道,直起身。 “不用客气!”他也站起来,吼回去。“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 “你没钥匙怎么回家?” “不劳你操心!” “太好了!” 她大步走出去,他大声摔上门。 珊珊先跑出来,然后是百珍。 “你把她气走了!”珊珊大喊。 “你要到她的签名照没有?”百珍问。 “你把我妈咪气走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妈咪?”百珍怔住。 令方一把抓住要开门冲出去的珊珊。 “你以为你要到哪去?” “不要你管!你明知她没钥匙回不去,还把她赶走,你叫她去睡马路吗?” 令方诅咒一声,把她拉离门边。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百珍,看住她。” “你去哪?” 砰!他走了。 “他去追我妈咪。”珊珊得意地说。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上车!” “不上!” “叫你上车听见没有?” “我说不上,你聋了吗?” 令方一面咒骂,一面停车,下去攫住安曼,将她拦腰一抱。 “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把她塞进车子,关上车门。 “坐着别动。” “笑话。” 她推不开车门,他从外面抵住了。 “我要告你绑架!” “我告你恶意遗弃。” “我遗弃谁了?” “珊珊。她听到你走了,差点和我拼命!你不知我回去,她又要跑出来找你。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管束你们两个。” “你先把自己管好,才约束得了你女儿。” “她不是我女儿!” “那她为什么叫你老爸?” “她叫你妈咪,不是吗?” 安曼不禁语塞。 “我现在要到车上来,你别再跑给我追了,行不行?” 她白他一眼。“谁要你追?” “我说的不是追求的追。”他绕过车头,走过驾驶座,喃喃自语:“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主意。” 他上了车,反而熄了引擎。 “你干嘛?” “我们谈谈。” “又要谈什么?” “珊珊这个年纪,不大不小的,正值青春期,很难为她找到适当的领养人呢,再加上她逃跑的纪录太多,中心的人想帮她也力不从心。”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你不要她,她又会开始东游西荡。以前她逃走,还有个目标,就是找她的母亲。现在这个目标没有了,她心里受伤害,情绪上的影响可想而知,跑出去游荡,难以预料她会闯什么祸,或甚至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这番分析,你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安曼,承认她,不必要对外公开,对你的演艺事业不会造成阻碍或影响的。” “你要我承认什么?你自己为何不承认她是你女儿?” “因为她不是我女儿呀!” “我也一再说这句话,你并不相信。” 令方把脸转开,对着由车窗吹进来的风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 一定有办法妥善处理这件事。他摆平过多少棘手的刑事案件,面对、应付过不知多少顽强、狡猾的罪犯,为什么碰到这个女人,他却只会控制不住的发火? 他把冷静下来的面孔转向她。 “我不确定珊珊为何当着你的面突然叫我老爸,我想唯一的解释,是她信任我。” “她信任你,所以跑掉?” “她三个月以前由一个领养家庭溜走,是上个星期才由警方通知青少年辅导中心把她带回来。因孤儿院装修,我暂时把她带到我住处。她在我那看电视看到你,便跑出来找你,并不是我虐待她,或疏忽她、不关心她。” “你知道她来找我?那么今晚你去咖啡室……” “是巧合。安曼,个人因素暂且撇开不谈,珊珊需要你。” 他话中有问题。什么“个人因素”?但此时安曼累得没法想那么多。 “她完全没其他亲人了?” “珊珊一出生就给人领养,她的养父母不久离异,养母后来和人同居,她四岁就开始离家出走,随后的离家、逃跑纪录,比一个犯案累累的犯人还要长。”他苦笑。“中心的每个人都知道余珊珊,都觉得她一旦‘失踪’,要找她,比找个通缉犯还困难。” “余珊珊?” “她第一个养父姓余。”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她父亲?” “你总算明白了。” 不,她仍然十分迷惑。不过珊珊能找上她,非要把她当妈妈,把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硬叫成爸爸,也是不合理中的合理可能。 “珊珊为何一再离家、出走?她不会四岁就懂得要找亲生母亲吧?” “珊珊绝顶聪明。” “关于这点,我领教过了。还是不对。她为什么只找她妈妈?她生父呢?” “没有资料可查。我给你看的照片,她说她很小就带着它。也许因此她只认定她有个母亲。她不知道生父是何长相。她对生父、生母都没有半点印象和记忆。” “我想,假如她一出生就被领养,恐怕是不会有什么记忆或印象。” “不错。” “可是也不能凭一张照片上一个和我貌似的女人,就认为我是她生母。” 令方想建议到医院检验以兹证明。但他顾虑到安曼可能因此避不露面,反而弄巧反拙。 一步一步来好了。 “时间不早了,你不妨和我回去,先安抚住她,其他,我们再慢慢设法。” 要她帮这个忙,不算过分。安曼其实不仅同情珊珊,她还很喜欢那个伶俐的女孩。 她想到她目前正扮演的角色,崔文姬自幼也是养女,受了无数伤害,惨遭蹂躏。这虽然是出戏,世上说不定真有相同或类似的悲剧,在人们看不见的黑暗角落上演,否则也不会有雏妓了。 ??? “你昨晚到哪去了?找了你大半夜找不到人。” 一早在化妆室,看见碧芸,安曼埋怨地问着,一面对镜上妆,准备录戏。 “你找我,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碧芸探头朝走廊左看右看,然后反锁上安曼专用化妆室的门。 “鬼鬼崇崇做什么?”安曼奇怪地问。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哪。你几时冒出来个女儿了?” “女儿?”安曼手上的粉扑掉下来。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你说什么女儿?” “昨天晚上你和那个律师走了以后,我进去付了帐,就开车把你的皮包送去你家,结果门口有个女孩,叫我把皮包交给她,说她会拿给你。” 那小鬼,居然还若无其事和她及展令方回咖啡室! “你就交给她了?” “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她呀,我就问她是谁。她说她是你女儿。” “你便相信了?碧芸,亏我们还是七、八年的老朋友!” “我当然不信,从来也没听你交过要好的男朋友,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大的女儿。可是她拿了只玉镯给我看,我就不得不信了。” 安曼愕然。“玉镯?” “对啊,好久以前我看你戴过,你说是你母亲过世前给你的。” 戴了一阵子后,安曼觉得做事时常碰撞到,怕不小心碰断,便脱了下来,收在卧室一个首饰盒中。而首饰盒放在衣橱内的抽屉里。 “我对那只玉镯印象特别深,因为它在一圈碧绿当中,有一小块红宝石似的红印。”碧芸耸耸肩。“我想你既然把你这么珍视的东西给了她,她的话大概是真的。” “她有可能是小偷呀。”安曼呻吟。 “哎哟,你这下提醒我了。”碧芸喊:“我当时是看到门边有帆布袋,可是……她说她一直在外国读书,昨天刚到,她没通知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不在家。” “碧芸,我看你的饭碗真的快要不保了。” 碧芸瞪住她。“你是说,那女孩……就是你说的那个天花乱坠的小鬼?” 安曼点点头。 “啊,完了。”碧芸跌坐下来。“你终于摆脱了她,我却把你家门的钥匙奉送上去……哦,小曼,我真该死!” “不必太自责,她没开门进去把我家搬空。” “哦,那就好。” “她偷了玉镯,表示她很精于此道,也许她只选贵重而不重的东西。” “哦,小曼,我太对不起你了。你不会要我赔吧?她八成早逃之夭夭了。” “没关系,她逃走了的话,我知道可以找谁负责赔偿。” 太厉害了,她早上离开令方那,小鬼还口口声声妈咪的送她到门口,依依不舍地,要安曼保证录影完收工后,一定去接她。 安曼是收了工马上直接赶往令主的公寓。她去抓贼。 所以她怒气冲冲。 “余珊珊呢?” 开门见了她,本来满面惊喜欢愉,她的怒容和质问口气,使令方的笑容消失。 “出去了。” “又逃走了吧?还是你根本一直在包庇她?” 她静静端详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到录影厂去找你了?” “我怀疑她有多余的胆子来见我在她做了那么胆大包天的事之后。” “你先进来再说。” “不必。我要知道她人在何处” “她出去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向我借了一千块,我想她可能去买礼物给你,好讨你欢心,就让她去了。” “你真好心。她真是无药可救。”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做了什么?” “她偷了我母亲遗留给我的玉镯,还不知道偷了其他什么东西。她身上有我家的钥匙。” 安曼告诉他珊珊如何巧言骗碧芸。 令方沉下脸,一语不发进屋拿车钥匙。 上了他的车,安曼想起来 “我的车子钥匙也在皮包里,还有我的车牌、信用卡、提款卡,现金就不用提了。我的车……哦,我若抓到她,绝饶不了她。” “你要先回家看看,还是先去咖啡室附近找看看你的车还在不在?” “先回家。” “不要生气,你动怒无济于事。” “说得容易。搞不好你和她是串通好做这场戏,搏取我的同情,然后给我来个大搬家。” “真的?那我为可等着你来找我?” “你有何所惧?你是律师,你有的是办法,可使你成为局外人,一切罪行由一个有不良纪录的女孩来承担,多方便!” “如此高估我,你真教我受宠若惊。” “你别以为你真的逃避得掉刑罚。” “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位好律师来控告我。” 她瞪着他。 “觉得好过些了吗?” 她不理他。 “珊珊是曾经有偷窃纪录,那是她饿坏了,溜进餐厅厨房,偷东西吃。” “我不会再心软了。” “她也曾经一、两次自领养家庭溜走时,拿了主人皮包里一些零钱,她需要路费。” “你如此不是袒护,你是助长她的恶习。” “珊珊不是坏孩子,更不是小偷。只要有个温暖的家,有她信任的亲人教导她,这一些缺点可以改过。人都会犯些不得已的过错,不是吗?” 不知不觉地,安曼发现她气消了。 “你今天不太一样。” 他微微笑。“昨天我激动了些,通常我很有风度的。” 而今天他的平和和风度翩翩,令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泼妇。 “我简直要被珊珊扰得发疯了。”她咕哝。 “对一个没法在正常家庭成长的孩子,你须要多付出一些耐心。” “慢着,我为什么觉得你好像认为她从此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 “我想我们得先找到她,对不对?” 这次找她一点也不难。 安曼先看到马路旁停着她的积架。 “我的车!” “看样子,她不但没有大搬家,还为你把车开回来了。” 安曼不相信。 “她才十几岁,怎会开车,又怎么能开车?” “你会惊讶一个花很多时间设法求生存的孩子,会做多少成人也难以预料的事。珊珊应该就在屋里。” 他是对的。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虽然空气里有股烧焦味,桌上的菜肴倒是色香味俱全。 珊珊在厨房里,正在一支水晶花瓶里插花。 身上穿着一件安曼的南瓜色套装。太大了,而且她把彩色的帽子也顶在头上,脸上的化妆也五颜六彩,活像个趣怪的小丑。 “妈咪,老爸,你们回来得正好。瞧,这朵玫瑰美吧?” “是我园里的玫瑰。”安曼说。 既震惊,又感动,也有些惭愧。她全想错了。 令方也非常惊讶。 “珊珊,想不到你会烧一手好菜。”他赞道。 两人都没想到纠正女孩的称呼。 “哎,小意思。我等你们等得好饿了呢,可以开饭了吧?” 玉镯的事,等一下再说吧。安曼于是去拿碗筷。 “不,不,妈咪,你别动,今天是我表现的日子,你和老爸请坐。” 令方已经不客气的坐下了。 安曼就在洗碗盆洗手,拉一张抹手纸,擦擦手,去拉木橱柜底下的隐藏式垃圾箱丢纸团。 “我来,我来……”珊珊喊着阻止她。 来不及了,安曼看见堆在垃圾箱内几个饭店外卖盒,一些碗碟碎片,一个烧得面目全非的锅子。 “那是……我不是……”珊珊结结巴巴,口齿伶俐不起来了。 “什么事?”令方走过来。 “没事。”安曼关上垃圾箱盖。“她费了不少工夫清理厨房。” “哦。”令方明白了。 “好嘛,菜是饭店叫来的。我试过啦。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下次我就会成功了。”“下次请你转移阵地。”安曼说,走到餐桌边。“这是什么?” “鱼翅。” “鱼翅!”安曼和令方同时大叫。 “你叫这桌菜花了多少钱?”令方问。 “我没花钱呀。我叫他们记在妈咪帐上。” “你!”安曼气得头发晕。“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你说了你是我女儿吗?” “当然了。”珊珊洋洋得意。“他们都是你的影迷呢。” “余珊珊,你太过分了!” “这些菜是贵了些,但她不过想庆祝……” “庆祝!”安曼面向令方。“庆祝?” “这餐饭算我的行不行?”他好声好气。 “不行。我不是舍不得,虽然这也太过分了,不管为什么理由。”她又转向珊珊:“你怎么可以……你索性登报公布,不是更容易?现在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安曼……”令方试图安抚她。 “你不要开口。”她挥开他,瞪住脸色开始变白的珊珊。“我问你,玉镯呢?” “我放回去了。” “我不相信。你还偷了什么?” “我没偷,我只是借用。” “还狡辩!” “你床头有张你和外婆的合照,她手上戴着那支玉镯。我想是她死后留给你的……” “那你还偷?明知它的纪念性和对我的重要性,你还偷?” “我就是想它对你一定很重要,你发现它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嘛。现在你认我了,我就把它放回去了。你不信,我去拿给你看。” 她跑出饭厅,安曼和令方跟着她。 她的确已将玉镯放回原位。 “我没有拿你其他东西。”珊珊保证道。为了表示她的诚实,她从口袋掏出几张百元钞票给令方。“我在你皮夹借走了一千块,这是买菜剩下的,花掉的,我以后赚了钱再还给你。”安曼瞪视他。“好个里应外合。” 令方叹一口气。“安曼,这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不管她需要的是什么,我这儿无法供应!”她冷硬地说。 “我还找到你的车,妈咪,我把你的车开回来了,你看见了吗?”珊珊亟欲求表现。 “你怎么能开车呢?”令方温和地责道。 “哎,简单啦。妈咪皮包里有车牌嘛,我又认得妈妈的车是积架,咖啡室附近可以停车的地方,只有一部淡绿积架,一找就找到了。” “珊珊,我是指你未成年,给警察逮到了,找上车主,有麻烦的就是安曼了。” “放心,我机智得很。我会很小心,不会让警察发觉的。”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总之,你不要累及安曼,千万要小心。” 她一径兴高采烈炫耀得意之行,不顾令方试图喝止的眼神,待看见安曼铁青着脸,已经太迟了。 “珊珊,你出去一下,我和安曼有话要说。”令方说。 “没什么好说的。请你们一起离开,不要再踏进我的大门。”安曼冷冷说。 珊珊看看她,看看令方。“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是……” “是我错了。”安曼打断令方。“我昨天不该心软,让你进来。我更不该答应昨晚留在你家,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安曼,公平点,她做这一切只为搏你欢心。” “公平!你们把我的生活扰得一团糟,现在我还得想法子收拾她信口开河的烂摊子,你跟我说公平?” “你不要我告诉别人你是我妈妈。”珊珊低语,嘴唇颤抖。“你还是不肯认我。” “你叫这个人老爸,你说你是他女儿吗?而且昨天你明明告诉我你可怜的老爸死了。你满口谎言,我好意收留你,你却偷我的东西。我一再告诉我我不是你要找的母亲,你偏偏到处告诉人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个演员,我要面对的不只是亲朋好友,更有成千上万的大众,我如何澄清你们闹的这个笑话?” “你觉得我令你丢脸。”珊珊哭出来。“你是大明星,而我是厚着脸皮冒认你的骗子。” “我不曾自认是明星。你是不是骗子,你心里有数。” “安曼,不要再说了!” 珊珊一转身,哭着跑出去。 “你说的话太伤她的自尊心,安曼。” “懂得要自尊,就该自爱!” “希望我能追上她,找到她。希望她不会出事,否则,我不相信你的良心能安。” 他忿忿疾步而去。 良心不安?好笑,她为什么要良心不安?受无妄之灾的是她呀! 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安曼开始担心了。 她走到厨房,看着桌上未动过的菜,摆好的三副碗筷,心头涌上说不出的难过。 那女孩有什么错?她不过渴望得到母爱,和一份令方一再强调的家庭温暖。 她四处张扬她是她妈妈又如何?身在娱乐圈,每天听到、看到、读到的,不是流言,就是绯闻,是真是假,不管大众如何口耳相传,津津乐道,当事人一笑置之,不予理会,谁也奈何不得。 安曼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她的皮包,所有证件和现款,一样不少。 她抓起皮包赶出门,跳上车。 但是,到哪去找珊珊呢? ??? “我看你放弃了吧,那个女孩根本……” 令方的目光使百珍闭上嘴巴,她没看他这么严肃过,那样子挺吓人的。 “我的事业,我的工作,我的一切都可以放弃。我绝不会放弃珊珊。” “令方,你是不是关心过度,走火入魔了?” “你根本不了解。珊珊和中心其他孩子一样,他们被亲人遗弃或放弃,有些是连这个社会也遗弃了他们,才使得他们自暴自弃。” “对不起哦,我没你那么伟大。在我看来,这个女孩分明不知好歹。全世界的人都帮她,她不自爱、不领情,又有什么用?” “她从小就拒绝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才会一次又一次由别人屋檐下逃走,她要自己的家,她要她的母亲。一直到今天之前,她从未放弃寻找她的生母。现在她找到了,却被逼放弃了她多少年来唯一的希望。” “你干嘛对我吼啊?我又不是……”百珍蓦地领悟。“她找到她妈妈了?” “哼,我倒希望她没找到。” “你的希望还没落空。” 令方和百珍同时转向办公室门口。 “前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安曼说。 “安曼!”百珍大叫,急急忙忙搬椅子。“请坐,请坐。要不要喝咖啡?我去……” “你可以回去了。”令方把她往外推。 “可是……” 他把她的抗议关在门外,然后冷漠地盯住安曼。 “你来做什么?” “我先去过你家,没有人在,我便来你的律师楼看看。” “我不需要你的签名照片。” 他方才对百珍说的话,安曼都听见了。他的有情有义令她深深为之动容。此时他的态度虽然傲慢无礼,她却丝毫不生气。 “我想你也没找到珊珊。” 她声音里有歉意,令方的僵硬软化了些许。 “你找过她?” “一直以为香港只是个小城,找起人来才发现还是很大的。” 令方走到门边,拉下百叶窗,挡住百珍在外面探头探脑的视线。 “我很高兴你良心发现,不过你找到她之后,若仍然不打算承认她,接她回去,不如不要找她的好。” 安曼决定暂时不要再浪费口舌辩解她和珊珊的非母女关系。 “先把她找回来,我再看看我能为她做什么。”她说。 这种空洞的言辞不够。对珊珊来说,不够。 令方提醒自己,安曼本身来自一个复杂的过去,而目前她的地位如日中天,与过去不可比拟,她有必要顾虑和顾忌的因素,这是可以了解的。 他点点头:“抱歉,我先前的反应和态度急进了些,因为珊珊极需有个安定的归属,我忽略了你需要时间。她的出现和她带来的事实,对你想必是太突然了。” 安曼叹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做无谓的争辩。 “珊珊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你去了哪些地方找她?” “没有目的,”她耸他肩:“开着车在大街小巷乱转。” “她没有任何固定去处。她认得你的车,如果你看见你,应该会躲起来。” “难说。我伤了她的心,不是吗?她相信我不要她。” “你要她吗?” “这不是个问题,展先生,是个难题。不过我想眼前较大的问题和难题是,如何在珊珊发生意外前找到她,带她回来,不是吗?” 看起来她是真诚的。只要她有诚意,其他都好解决。 “你不必像看怪物似的看我。我愿意这么做,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可以放心的是,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他注视她,是因为她令他越来越困惑。她的穿着很简单,一件衬衫,一条裙子,一双便鞋。然而她全身散发的,是养尊处优的高贵气质。 她是美丽的,一双明眸如此清澈,完全不像隐藏着不堪的秘密。不像经历过重创和悲苦。 她是个演员,他告诉自己,而且是个名演员。因时因地完美无瑕地扮演好她的角色,对她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厌憎虚伪、矫饰,对她伤害了珊珊,他十分反感,但他忽然发现他也莫名地为她所吸引。“我相信你有这分果断和坚决。” 他的冷漠和一再的讽刺令她不耐。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展先生?” “刚好相反。你自艰难、困苦的环境奋斗而建立新生活,成就一番事业的毅力,我衷心佩服。手段如何,我想是某些人追求成功的个人途径,我不便也不予置评。” “娱乐圈是很复杂,要想在众多出色的同行中出人头地,是不容易,有人走捷径,亦无可厚非。你的不予置评,事实上已经在指桑骂槐。”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但现在社会上许多女性拥有非凡的成就,并兼顾了家庭、儿女,她们并不需要糟蹋自己,牺牲自己。” “恕我冒昧请问,你今年多大年纪,展先生?” 他皱皱眉。“三十四,干嘛?” “这么年轻,思想却如此守旧,真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你认为演员,尤其是女演员,是在荧幕上出卖色相谋生,换言之,我只是个卑贱的女戏子。” “我没有……” “我真心愿意协助找珊珊,展先生,但你若不停止你对我的冷嘲热讽,恐怕我们相处便十分困难。而我没有必要受你的气。” 他静默半响。 “你是对的。我言语失当。我道歉。” “道歉接受。那么,我们可以做朋友?” 他接住她的柔荑。“当然。” 心底里,他不大情愿。他发觉他不想和她只做朋友,他意外且震惊。 真是疯了,这一点都不像他。作为义工也好,律师也好,首要注意的便是不要过分投入感情,务必保持客观和理性。他向来做得从容,如今竟有些失常。 或许百珍说对了,他有点走火入魔,关心过度。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安曼正在卸妆,碧芸把一叠信扔到她化妆台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紧张地问。 “什么怎么回事?”安曼不知所以。 “你的宣传拿给我的。一堆观众来信问起你几时秘密结了婚,生了个女儿。有些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个私生女。还有……” “哦,老天。这么快?” 才几天而已。安曼一一抽出那些信,飞快地看完,大声呻吟。 “怎么回事啊?”碧芸又问。 “怎么回事?还不就是那个叫珊珊的女孩嘛!” 安曼闭上眼睛。她这三、四天除了录影以外的时间,都在想办法找珊珊,并和令方保持联络。他们都没有收获。 疲倦和心烦,使得安曼开始有些暴躁,尽管她工作时仍维持着她出了名的好脾气。而她知道,真正使她偶尔不小心便心不在焉的主因,是令方。 他确实改变了态度,停止了动不动就嘲讽她,然而他的淡漠令她更无法忍受,使她觉得他在用另一种方式指责她赶走了珊珊。 “你不是说展令方是她爸爸?” “我说的是她说他是她爸爸。其实她没说,她叫他老爸,可是他矢口否认,却坚持相信我是她妈妈。” “这么复杂,比我们的戏还要精采。” 安曼由镜子里瞪他一眼。“这若只是一场戏,倒容易了。” 碧芸笑。“喂,你觉得他怎样?” “她太想念她妈妈,碰巧了看了‘她是我妈妈’,弄假成真,把自己想像成是我崔文姬生下以后,被抱走的女儿。” “谁说她呀,我问的是展令方。” 安曼拿面纸抹掉脸上的冷霜。 “他怎样?” “少装了,小曼,那男人太英俊,你又没瞎,会看不出来?” “好吧,他是很好,关我何事?” “他喜欢你。” “成千上万的观众都喜欢我。” 安曼走进洗手间洗脸,碧芸跟到门边。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碧芸,别瞎起哄好不好?他是为了须要我帮忙找珊珊。他和那女孩都不相信我没生过孩子。” “你干嘛瞎热心?她这一闹,把你的名字、形象都毁了。这种消息,”碧芸挥挥一封观众的信。“比绯闻还可怕。” “清者自清。” “小曼,你不是新人了,你该明白传媒的杀伤力。” 安曼瞥她一眼,走回化妆室。 “上面叫你来的是不是?” “谁不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当然我是进练的最佳人选了。赶快摆脱这件事,小曼。虽然我觉得,”碧芸对她挤挤眼睛:“和展令方约会不是坏主意。” “哦,拜托。” “从那个x某人之后,你不跟任何男人出去……” “什么x某人?”安曼失笑。 “我不屑提他的姓名。” “那就别提,他早就过去了。” “过去了?真好笑。低档是忘了那份爱,会还把每个男人都当害虫?” “你不知内情,碧芸。这位律师先生鄙视我的职业。” 碧芸张大眼睛。“我不相信。为什么?” “他提过他‘明了’我如何在这个行业中,‘奋斗’以求成名。” “什么话!” 安曼拿起皮包和外套。“我不在乎他的想法。我说过,清者自清。” “不在乎才怪!怪不得这几天一拍到你对男人玩机心、耍他们的戏,就吃ng。” “我只是太累了,和展令方没有关系。因此我现在要直接回家,洗个热水澡,上床睡大觉。” “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个男人在会客室等你。” 安曼顿在门边,心跳停了一拍。“谁?” “和你频频吃ng无关的男人呀。” “他在会客室?” “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怎么不早说!” 碧芸笑盈盈看她跑过通道,低语:“还不在乎呢。ng吃太多了,装也装不像了。” ??? 她的脸颊因奔跑而有些泛红,但仍掩不住疲惫的苍白。 而她依然很美。令方腹中一阵紧缩。 这几天她把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用来找珊珊,虽然找得像个无头苍蝇,他也一样,但她的表现,使他对她的感觉一直在软化。 一部分的他,宁愿相信安曼是个自私自利到不肯认亲生女儿的女人,这是他亲眼所见。 然而他同样亲眼看见她在珊珊再度失踪后,表现出的焦虑和关心。加上他听到的关于她的过去,令他心折和心疼。于是一部分的他,禁不住的对她倾心。不论她过去如何,不论她今天的一切如何得来,她和所有对生活、对自己尽责的人一样,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过,才得到目前所拥有的。 他自会客室沙发中站起来,迎向她。 “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你在这等我。”她跑得气喘吁吁。 “没关系。是我来得冒昧了些。” 他的柔和令她怔了怔。 “哦,不会。有事吗?是不是有珊珊的消息?” “她寄了封信给我。”他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个信封。“我想你会急着知道,所以亲自过来一趟。” “她寄信给你?为什么……”安曼摇摇头。奇怪她竟然感到失望。“她在哪?她还好吗?” “大概没事吧。你可以在车上看信。”他停顿。“你有空吗?我想我们直接去找她。” “她既然选择和你联络,也许她并不想见到我。” 他微笑,很自然地挽起她。“你不用和我吃醋,毕竟,你才是她的亲人。”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及他的碰触,使得他对她和珊珊关系的说辞,变成不重要了。他今天穿得很轻便,牛仔裤、淡黄色运动衫。而且他对她微笑。她忽然明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多么奇怪,她有点震惊地想道,不知多少名仕或家境富有、英俊的男人追求过她,从没有一个引起她这么复杂的感觉。展令方,他是如此不容人忽视,有时令人生气,还有一点教人迷惑。 “她出事了?”看了珊珊短得不能再短的“信”,安曼焦急地问。 信上只有三个英文字:sos及两个重重的惊叹号,末尾潦草的写着珊珊的名字。 “但愿不是。”令方静静道,不想引她太惊谎。 “没有地址呀。”她翻着信封。 “她在信纸后面画了地图。” 在安曼看来,那些只是凌乱而歪曲的线条,没有标示或注明。 “我看不懂。” “不要紧,我知道她在哪。” 她疑惑的看着他。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给她一个保证的微笑。 她真的便安心了。 “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展先生?” “我们同意过做朋友,我想你叫我的名字比较适合些。我的朋友不会称呼我‘展先生’。”“令方,”她乐意从善如流。“据我所知,你在这一行是位佼佼者,你怎会有时间去当义工呢?” 他看看她。“没时间的人是他们不愿意有时间,只要有心,总会找到时间去做些事情的。”她也看着他,趁他目光转去注意路面,打量他。 “提及你做义工,让你感到不自在吗?” 他耸耸肩。“因为我是律师,兼做义工,很多人便大惊小怪。” “行善不分来自何种职业和阶层。” “不错。不过我不认为我在行善。加入义工行列,我得到的远比付出的多。” “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 他却笑起来。“无关施与受。义工们对所做的事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大家不管来自何处,全都是彼此的朋友,没有利益冲突,随时互相帮助、互相支持,遇到问题时,大家会紧密团结,彼此保护。” “在这个功利主义弥漫的社会,充斥强权、财力为主的气氛里,你所说的,确实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他看看她。“义工行列中,其实也有好几位娱乐圈中人。” “我听说过,也在报章、杂志上看过。” 他察觉出她还有话悬而未说。 “但是?” 她犹豫。“还是不说的好。” “这儿又没有第三者。我不会随便饶舌,你可以相信我。” “不是啦。只是我个人的……唔,一种想法而已。随便开口说了,万一伤害了人,不大好。” “对象若是我,尽管说,我保证不告你诽谤或恶意中伤。” “其实是我自己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是非,和别人没有关系。” 令方想了一下。“我懂了。越是有名气,受人瞩目,去做义工这差事,越会招人闲言,被批评是装模作样,装腔作势,塑造形象?” 她皱皱眉。“你又在讽刺我。” “难道我说错了?” “你便颇具知名度,也是个名人。” “只在同行同业间,不像你天天出现在荧幕上。” “相同的意思。你在讥笑我太在乎形象。” “你实际上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承认吧,安曼。你当初公开过去的所有遭遇,难道也是演戏?还是一种宣传手法?” “公开什么过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得了,安曼。我不看电视剧,不看娱乐圈新闻,不表示我愚昧无知。” “你这人太奇怪了。你攻击我,就因为我没有加入义工行列?” “我透过在当义工的几位演员帮忙,想和你联络或找你本人,但都被挡在门外。我不了解,我十分困惑,安曼。你能坦然让大众知道你的过去,却又好像很担心被人发现你的隐私,竭力远避外人的接触。” “这又扯到我不敢认珊珊的话题上来了,是吗?”她长叹一口气。“我真不知如何解说你才会相信。” “没有人会因为你认自己的女儿而嘲笑你的,安曼。” “我如果承认了她,我自己会笑死。我父亲呢,大概就不会觉得这件事好笑了。他连嘲笑都笑不出来。” “你父亲?”令方很惊讶。 他没机会再问下去。他的车刚靠路边停下,珊珊便出现在他车窗外,敲着窗玻璃。他摇下它。 “快点,快点,快……”她忽然看见安曼,焦急的脸庞闪过惊愕,接着当作没看见般,对令方说:“快呀,快来不及了。” 看样子她没事,除了满脸污垢,披头散发。令方和安曼松一口气,同时下车。 珊珊已经跑进一条窄巷,他们紧跟着她。 简直像拍黑夜追逐戏,安曼心想。空气中的气味令人作呕,巷子又小又黑漆漆的,路面有着坑洞,小鬼跑起来如履平地,箭步如飞。真佩服她。 珊珊把他们带到一处正在盖房子的地盘,一堆木材和石砖中间,奄奄一息躺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 “她需要去医院。”珊珊对令方说:“请你帮她。” “她是谁?”令方问,弯身摸摸小女孩的额头。“老天,好烫。” “她前天就这样了。”珊珊说。 “她已经昏迷了。”令方把女孩抱起来。“你还写什么信?应该马上打电话!” “你现在责备她做什么?我们赶快去医院吧。”安曼脱下外套给小女孩盖上。 “你们要照顾她啊。”珊珊喊。 “你不一起来?”令方诧异地转头。 “珊珊,跟我们回去吧。”安曼说:“我们找了你好几天了。” “你找我干嘛?你不是说你不是我妈?” “我……” “安曼。” 安曼和令方的眼神相遇。他要她认下珊珊。 这一认,后患无穷啊,如何善后?这可不叫什么善意的谎言。 不认,小妮子肯定不和他们走,又不晓得天涯海角何处去找她。 安曼进退两难。 “安曼!”令方急了。 “快带小咪走啊,不然她就没救了。”珊珊推他。“别管我啦,我闯荡江湖惯了,又不是今天才没妈妈。” 小鬼,简直拿她没辙。说这种话,听起来豪爽得透,分明教人为她心酸。 “你还要耍啊?”安曼抓住她。“你乖乖跟我回家吧,全香港的观众都知道我是你妈了。”“照片呢?”珊珊问令方。“你有没有看到我和我妈的照片?” “这时候你要照片干嘛?” “咦,有了人证,还要有物证呀!才好教我妈心服口服。” 安曼翻翻眼珠。“我看到照片了。快走行不行?你要不要救小咪啊?” “这可是你求我跟你回去的,展大侠,你做证哦。” “得寸进尺呀你!”安曼瞪令方一眼。他在那抿着嘴笑。“还不走?” 珊珊坐后座,安曼抱着热呼呼的小女孩坐在令方的旁边。小咪不但全身滚烫,而且身上有股异臭。 “这女孩姓什么?她家人呢?”安曼问。 “不知道。”珊珊耸耸肩。“我捡到她的。” “捡?”令方转头看她一眼。 “对啊,在垃圾堆捡到的。差点把我吓死,还以为她是遭人弃尸呢。” 到了医院,把女孩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脱掉,才真的吓坏了所有的人。 她身上几近体无完肤,到处是大片、小块的淤紫、青肿,还有无数可怕的小水泡,及一圈圈香烟头烫伤的灼痕。 安曼不自禁地把珊珊搂住。 “不要抱这么紧啦,快不能呼吸了。”小妮子开心的抱怨。 安曼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通告,令方和客户有约,他们商量之后,为小咪请了位私家护士,令方送安曼和珊珊回她家。 珊珊在浴缸里就睡着了,安曼把她弄上床并没有费太多力,几天不见,女孩明显的瘦了许多,看着真是教人心疼。 令方坐在客厅等到她由房间出来。 “怎么样?” “睡了。” 虽然不费力,还是挺累人。安曼倒会沙发上。 “不晓得小咪的父母,哪一个对她如此狠心。” “幸亏珊珊‘捡’到她,不然这条小命准救不及了。” “她若立刻打电话不是更好?” “她大概太慌张了,寄给我的信没贴邮票。” “那么,也是幸而有个不幸的小咪,要不,还不知道珊珊几时才会和你联络。” “或者沦落到什么不堪想象的地步。” 安曼不语,想着她演的那个身世悲惨的崔文姬。 珊珊若没有遇到令方,小咪若没有被珊珊“捡到”,这两个孩子,命运不知将会如何,说不定戏中的崔文姬,会变成个真人真事的故事。 而她本可以在可能的悲剧发生前,伸出援手。 现在还来得及。 “安曼,你在想什么?” 她抬眼看他。“珊珊可以暂时住在我这,直到孤儿院能为她找到合适的、愿意领养她的家庭。” 她以为他会很高兴,不料他拉长了脸。 “总归一句话,你还是不要她。你又何必带她回来,给她一线希望?” “我……” “你这么做,当她发现她最后还是要去寄人篱下,对她的伤害更深。” “可是……” 他倏地起身。“我现在就带她走。她不必‘暂时’住你这,她可以无限期的和我住。” “令方……”她也站起来。 “我们早已放弃为她找领养家庭的希望了,虽然我们仍在努力尝试,但是大家都知道,就算找得到,无异是制造另一个她逃走的机会,及让大家更担心、更着急。所以,既然你如此铁石心肠,那我来收留她,必要时我设法领养她。” 她瞪住他。“你说完了?” “对你,我好话丑话皆已说尽。” “很好,该我发言了。假如我能领养她,我会的。可是我不能……” “没关系,你去保护你该死的形象吧。” 她突然跳过来,一掌把他推回沙发。 “你坐着,闭上嘴。再提我的形象,我就对你不客气。你以为我前几天为什么找她?今晚为什么和你去见她?” “良心不安?” “也许有一点吧。但我真心喜欢珊珊。你要怪就怪我们的情况。你或我都是单身,没有时间照顾她。所以我才说她只可暂住在这。你带她回去,明天她又跑了,有什么用?” “你是她母亲,当然可以领养她,与她一起生活。” “又来了。你怎么和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一样执迷不悟?” “哪个十四岁的女孩?” “还有谁?珊珊啊。” “珊珊?珊珊十六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七岁了。” 安曼一怔。 “她告诉我她十四岁。” “不,她千真万确到十月就满十七岁。” 安曼忽然笑起来。 令方瞪大眼。“中心有她的个人资料。” “啊,我不是不相信你,令方。但你知道我几岁吗?” “这……” “假如珊珊真是我女儿,那表示我十二岁便生了她。你想,可能吗?” 令方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 门铃声打断了他。 “安曼,加长的剧本我写好了一半,先拿来给你看看,”碧芸边说边往屋内走。“我不太满意,我们研究一下,你帮我出点主意……哟,你有客人在啊。” 令方站起来,向她一颔首。“汪小姐,你好。”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碧芸向安曼眨眨眼。“我们明天再讨论好了。” “不,我们在谈我女儿的事。”安曼说。 “你女儿?”碧芸呛了一声。 “是呀,我十二岁生的,你忘了?” “十二……”碧芸愕然,而后恍然,噗哧笑出来。“那个天花乱坠呀?” 令方这时既尴尬又困窘,而且迷惑。百珍不是告诉他……百珍!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我告辞了。明天再和你联络,安曼。” 安曼想他多半是难为情,没有留他,送他到大门口,目视他仓卒驾车离去。 “这男人,害羞啊?”碧芸自己到厨房烧水冲咖啡。“现在没法否认了吧!进展如何?” “略有突破。” 安曼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快说给我听听。” “原来珊珊将近十七岁,不是十四岁。那个小骗子,可怜又可恼。” “你这是答非所问嘛。” “是你会错意。好了,这件事闹得我烦透了,不要谈它。剧本呢?我看看。” 碧芸这位编剧本身不满意,安曼看了也觉得和精采紧凑的前半部相比逊色了些。 “不用说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碧芸喝口咖啡,叹息道:“前面写得太好了,要延长,我便感到压力倍增,技穷了。” “去休个几天假,放松一下心情吧。” “开什么玩笑,制作人会砍了我的脑袋。” “我倒是需要休假了。崔文姬这个角色变化多端,演得很过瘾,也很累人。” “怎么?你大概真的须要喘口气了,从来也没听你喊过累。” “你知道,经天花乱坠这一闹,我发现了一件事。”安曼深思道:“我应该做些有助社会的事情。” 碧芸大惑不解。“听不懂。你要做什么?” “我自小到大,生活、求学、工作,都一帆风顺,因为我身边总有很多支持我、帮助我的人。我是充满感激,并没有视为理所当然,要是我应该把我的感激付诸行动。” “我明白了。你感谢我写了这么个好角色让你尽情发挥,决定出一笔旅费,让我去畅游欧洲。不用拐弯抹角嘛,我不会拒绝的。” “你赚的会比我少吗?”安曼白她一眼。“我指的是尽一己之力,投注于帮助别人。” “你想捐款给更多慈善机构?你每个月捐的已经不少啦。” “有些人需要的不只是金钱,他们需要爱和关怀。捐钱容易,捐出个人的时间,实际去做些事帮助不幸的人,更有意义。” “你哪来的时间?接下来你要拍三部戏呢。” 她想到令方的话没时间的人是他们不愿意有时间,只要有心,总会找到时间去做些事情的。 “很有道理。先把你的时间、爱和关怀,拨一点给我吧!老板后天要看,我剧本还交不出手呢。还有,他明天可能要找你问你‘女儿’的传闻。你做个心理准备,他的脸可是已经黑了。” 安曼可想而知。出道以来,她一向洁身自爱,私生活严谨,传媒界从没有关于她的花边新闻,这件事会引起的震惊,她对本人,对有她演出的节目,都将有如一枚原子弹爆发。 “说不定反而更会刺激收视率上升呢。”她说。 “是哦,你的名声就大幅下跌啦。你那个女儿呢?找到没有?” “我在这。”珊珊穿着安曼的睡袍走进厨房。“有人在谈我吗?我老爸呢?” 碧芸一见这女孩,立刻惊为天人。 “老天,她真漂亮。” 珊珊露齿一笑“谢谢。你是我妈咪的朋友吗?我想我应该叫你阿姨,可是你好年轻哦,叫阿姨好像把你叫老了。” 碧芸心花怒放。“嘿,小嘴真甜。不过你可不能叫我姊姊,否则你妈咪要长我一辈,变老了。” 安曼瞪她一眼。“我不介意。” 珊珊咯咯笑。“但我不可以没有礼貌。阿姨,你也是明星吗?” “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妈咪如此上镜头,当然,那不表示我没有她长得迷人。” “阿姨和我妈咪各有特色,都是倾城佳人。” “我们真是一见投缘,来来,坐到我旁边来。” 珊珊欢欢喜喜挨过来。 安曼摇摇头。“我看让你们去认做母女好了。” “哦,不行,妈咪只能有一个。对不对,美人阿姨?” “对,对极了。” “别再捧了,珊珊,她嘴巴都要咧得收不回来了。” “你女儿夸我两句,你嫉妒还是羡慕啊?” “碧芸,你说完没有?女儿前,女儿后的……” “哎呀!”碧芸福至心灵,大叫:“有了!有了!我有主意了。珊珊,你想不想演戏呀?” “我?”珊珊指着自己,怔住。 “你这是什么鬼主意?”安曼也呆了呆。 “母女同台,这主意再绝妙不过了。安曼,我原先写的剧本,把主戏完全着重在崔文姬身上,却忘了她还有个出生以后就去向不明的女儿。” 安曼明白了。珊珊会带给碧芸这突来的灵感,她十分意外,她怎么早没想到? “阿姨,原来你是编剧啊。”珊珊一副跃跃欲试的惊喜表情。 “而你是我的幸运星呀!” “碧芸,你确定吗?” “咳,如此发展下去,绝对不会变成因为加戏而拖泥带水,事实上是把戏带进另一个高潮。” 碧芸兴奋的弹一下手指。安曼几乎也感染了她的欢欣。 “你要怎么写?” “来个崔文姬和亲生女儿相遇,却互不相识,如何?要写她的女儿做什么呢?珊珊,你梦想做什么?” “模特儿。”珊珊不假思索回答。 “行。太好了。崔文姬正好拥有一个模特儿训练公司。上帝,我这出戏简直可以媲美‘豪门恩怨’了。我这就回去写!” 她跳起来,用力搂一下珊珊。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珊珊。安曼,看牢她,别让她跑掉了。最好明天带她去见老板,安排试镜。” 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妈咪,她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是开玩笑的吧?她真的要让我在戏里演你的女儿吗?”珊珊兴奋的大喊大叫着。 看她这么高兴,安曼不忍心此时揭穿她虚报年纪的谎言。 “是真的,但是还要经过制作人和导演的面试认可。” “哦,不要紧,当不成你戏里的女儿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你女儿嘛,用不着去演,才做你女儿。” 到此地步,便由着她去吧。 “你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起来了?” “我肚子好饿。” 安曼笑了。“我只有即食水饺哦。” 珊珊一口气吃了三十粒,一面说着她这几天的街头历险事迹,然后好奇地问安曼拍戏的事情。 这样和一个女孩开怀的谈心,倒是一种新经验,而且十分愉悦。 珊珊深信安曼已接受她,因此快乐洋溢,令安曼不由得感到她留下她,是等着令方为她安排其他居所,仿佛是件背叛的行为。 ??? 令方找到百珍家时,她刚看完八点的电视剧,泪涟涟的来开门,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啦。‘她是我妈妈’嘛,崔文姬以前那个不要脸的养父,居然看到她成了名女人,来向她勒索。她的厄运何年何月才会结束啊?” 令方仰天长叹。“百珍,拜托你,不要这么……算了,算了,我有事问你。” “你找我都没好事。” “胡说。” 她眼泪一抹,嬉笑起来。“你要和我旧情复燃吗?等一下,你不是在追安曼?” “我就是为安曼的事来找你。” “你拿到她的签名照了?还是去看她录影的入场券?” “都不是。百珍,我问你,你不是告诉我安曼好多事吗?你从哪里听来的?” 百珍困惑的眨眨眼。“我告诉你安曼的什么事?” “关于她的过去呀,她如何被强奸,生下一个女儿,又杀了第一任丈夫……。” “什么呀!”百珍笑得捧住肚子。“那是崔文姬,安曼演的崔文姬嘛。” 令方登时觉得他活像个超级大白痴。 “是安曼演的角色?”他小心求证。“不是安曼本人遭遇那些事?” “老天,当然是戏啦,真的发生在安曼身上,多惨哪。” 这一下,他可惨了。 真丢脸了。他如何再和她见面呢? 偏偏珊珊现在在她那,还非去见她不可呢!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珊珊试镜顺利,安曼毫不意外。小妮子天生是演戏材料,别说她还有张上镜的面孔。 小妮子乐得什么似的,最开心的是碧芸这个编剧,马上为珊珊写剧本。 安曼一则喜,一则忧。如此一来,即使她不认她为女儿,珊珊也不会再出走。 忧的是,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小妮子年纪轻,容易受影响、被感染。她会染上什么“颜色”,谁也不敢保证。 一听说珊珊要演戏,令方大声反对。 “你为何反对?”珊珊老大不高兴。 “你荒废学业多久了,自己想想。” “啧,这是我新生活的开始,管过去如何。不是总有这么一句教诲:‘放眼未来,把握现在。’你要叫我回顾过去,抓住过去,岂不是开倒车?” 安曼一旁好笑。小鬼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的本事,无人能及。 令方大皱眉头。“胸无点墨,争得名利又有什么用?” “谁说演戏就为了争名利?妈咪,你是为了名利才去做演员吗?” 安曼今日的名与利皆顺理成章而来,她不曾争取,更不曾像有些人明争暗斗得头破血流,得到之后已面目全非。 “我想令方的意思是,你应该先接受教育,学业完成再做你想做的事。” 令方感激的对她笑笑。她却无由的因他柔和的目光而脸颊绯红。 珊珊嘟着嘴。“我讨厌上学。” “这么大了,还像个上小学的小孩!”令方斥道:“难道要个大人陪你,才肯去学校吗?” “三毛没上学,不也成了大作家?” “你不上学,末了只有坐在家里的份。” 珊珊见令方没有半点转圜余地,拽着安曼的胳臂摇晃撒娇。 “妈咪,你看老爸啦,强迫人家。” 安曼和令方互望,突然有了默契似的,彼此苦笑一下。 “喂,你老爸老爸的叫,叫上瘾了是不是?”令方不大自在。 “你看你训人训得有板有眼,不像个古板的老色,像什么?对不对,妈咪?” “别摇了,手臂要给你拆下来了。你也不要叫妈咪叫得太习惯,还真打算以假乱真吗?” 她在录影厂妈咪前,妈咪后的,叫得安曼简直有口难言。 “你们真倒是夫唱妇随。”珊珊笑嘻嘻道。 他们又对看一眼。 真的厚颜极了,两个人都否认她的称呼,她毫不在乎。 “越扯越离谱。”安曼红着脸骂。 “满口胡言乱语。”令方嘴上斥责,心里偷偷欢喜。 “啧,大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所以人家都说小孩子可爱。” “小孩!”安曼、令方异口同声。“你还小吗?” “既然不小了,还上什么学?笑死人了。” “你不要乱找籍口了。你非去上学不可。”令方的语气不容辩驳。 “你既不是我老爸,你管这么多干嘛?” “我可以管吗?”安曼问。 好不容易,堵住了她滔滔雄辩的口。 “如何?我管得着你吗?” 她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是有些幼稚,但安曼无法不感到一丝得意,即使只是让珊珊一时的被问倒。 “好嘛,”珊珊嘴噘得高高的。“你管嘛。你要怎样管?” “你去洗个澡,我想一想。” “没问题,我会自动自觉洗久一点,让你们说些体己贴心话。” “小鬼……” 安曼骂她之前,她一溜烟咯咯笑着跑出客厅。 剩下安曼和令方,忽然两个人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他们一起找珊珊到现在,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小妮子胡乱调笑,两人都才发觉,他们还真像为一个顽皮女儿操心、烦心的父母。 “呃,唔,嗯,安曼,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 “我明白你的确不是珊珊的生母了。” “哦。” “哦?” “怎么?还有吗?” “不是,是……”令方搔搔头。 敢情他觉得她反应太平淡呢。 她笑。“我本来就知道我不是,不值得为这件事再详加讨论。” 她的大方、自然、不计较,加深了他对她的心仪。 “说得是。不过我也还要向你道谢。为了一个和你不相干的女孩,你费了这么多心,帮了我这么多忙。” “你忘了加上还要忍受你的冷嘲热讽,以及你的‘有女不认’训示。” “我已经道歉了嘛,”他讪讪然。“你何必追加过失呢。” “是你婆婆妈妈嘛。好了,言归正传。珊珊必须上学是真的吗?” “这件事是挺伤脑筋的。本来是以先为她找领养家庭为主,然后设法安排学校就读的……”“可是找适合她,或愿意接受她的家庭,太难了。” “正是。所以我想与其让她无所事事,日久又要生事端,不如赶快先让她去念书。虽然还不能确定她可以在你这住多久,至少这是唯一一个她心甘情愿、肯定安安分分待着的地方。”什么心甘情愿?她根本是摆明了赖定安曼了。 “她住多久都可以,可是我想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心地真好。” “突然由一个无情冷酷的女人变成善女子,唔,我很欣慰。” 他一脸尴尬,她笑起来。 “小小报复一下而已。其实你的作为才教人钦佩,你对中心的每个孩子都如此巨细靡遗的关心吗?。” “我不过尽力而已。” “唉,又要给她找个家,又要担心她就学的问题,才叫尽力而已?我看不久你还要开始烦恼她谈恋爱,结婚生子呢。” 令方有点难为情。“不知怎地,珊珊和我好像格外有缘,我很自然便对她多一些关注。” “你结过婚吗。令方?” “没有。你喜欢小孩吗?” “你敢当义工,和辅导中心的那些孩子打交道,显见你是喜欢孩子的。我呢,”安曼抬一下肩。“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概因为我是独生女,很习惯一个人。” “中心的孩子并非个个顽劣,他们多半很聪明,只是一时错交恶友,误入歧途。”犹豫一下,他坦白承认:“我也不是一出生就衔着法律学位的。” 安曼心中一动。他越来越吸引人了。 “原来是因为有过切身之痛,因此你立志帮助他们,要将那些迷途的羔羊引回正道?” 他嗒然一笑。“我没那么伟大。加入义工行列是偶然的机缘,我想,能尽些棉薄之力,何乐不为?” 安曼点点头。“也许有机会,我也来尝尝助人之乐。” “你已经做了,而且做的比我还要多,更无私,更可佩。” 令她再度报红娇靥的,不是他的赞美,是他双眼中的款款柔情。 她心跳得飞快,而不得不吞咽一下,以镇定她的狂喜。 “千万别这么说,一个珊珊已经教我鸡飞狗跳了。我若真去中心,又冒出一堆人来指着我认亲,那我得自己开个收容所了。” “再多几个珊珊,我很快头发就会变白。” 他们同时笑了。 “难怪珊珊要取笑我们,”他说:“一说到她,我们是像操心个没完的爸爸、妈妈。” “说真的,她不肯上学,我看也强迫不了她。” “你赞成她去演戏吗?” “演戏有什么不好?你当真对这一行有偏见?” “话不是这么说。珊珊读小学时就一天到晚逃学,换了多少领养家庭,她就换了多少学校,好不容易才念完小学,又好不容易进了中学,她上了不到几天,照逃不误。” “逃学和她要去演戏有何关系?她并不是为了演戏而逃学。” “就当她过去为了找妈妈,心定不下来,情有可谅,现在她再不上学,过几年,她更不肯去了。” “现在她也没找到她妈妈呀!” “这不能成为她不完成学业的理由。” 早洗完澡,穿上安曼为她买的新衣,珊珊躲在客厅门外偷听半天了。 这两个人是不开窍还是怎么的?明明连她都看得出来,他们朗有情,妹有意,故意给他们机会谈情说爱,结果还是拿她当主题。 而且眼看着要为她吵起来了。 唉,伤脑筋。她读不读书,他们烦恼个什么叫? “我洗好啦!”珊珊跳出来。“呼,这个澡洗得够久,差点洗掉我一层皮。” 她看看安曼,看看令方。 怪哉,两个人怒目相向呢。 “你们商量好婚期没有?” 他们同时瞪向她,同时开口:“什么婚期?” “婚期都不知道?我看该上学重读的是你们。好,我免费为你们上一课,谁教你们是我的老爸和妈咪呢?婚期,结婚日期是也。” “嗟!”令方说。 “废话。”安曼咕哝。 “为了你,人人绞尽脑汁,你尽会乱说话。”令方责道。 “不晓得有你们这对笨得要命的爸妈,怎会生出我这绝顶聪慧的女儿。” “因为你不是我生的。”安曼说。 “谁是你爸爸?”令方说:“没凭无据,胡言乱语。” “所以口罗,你们应当赶快结婚,我好合法的认祖归宗。” 安曼和令方皆啼笑皆非。 只听珊珊煞有介事的继续道:“不过呢,终身大事须得从长计议,反正我都这么大了,等也等了十几年,不在乎再多等个几天。且不忙急着办这件事,我们可以去看小咪了吧?” 他们几乎把小女孩忘了。 ??? 小咪醒了,细瘦手臂上插着许多针管,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看着教人心疼。 “今天稍早有两个社工来过。”私家护士告诉他们,下巴朝小女孩奴奴。“她一句话也不说。” 来过的社工是令方联络的。 “谢谢你。”他点点头。 私家护士会意离去。 “小咪,你好吗?”安曼柔声问,轻轻拉住小女孩一只小手。 珊珊说过“小咪”是她给小女孩取的名字,因为她瘦小得像只小猫咪,问她话,只会发出嗯嗯唔唔声。 小咪的眼睛看到珊珊后,便如见到至亲的人般,直直望住她,眼泪直流。 “我想,让珊珊陪陪她吧。我们待会再进来。”令方向安曼耳语。 他们于是退出病房,站在走廊上。 “碰到这种情形,你怎么办?”安曼问他。 “小咪是……看情形,及依据医生的诊断,她是遭人虐待。我联络了警方,告诉他们我们在何处发现她。他们已有人来看过她,是否已找到她的家人,我就不知道了。” “虐待她的若是她的父母,找到他们,让他们把她带回去,不是等于把她又送回虎口?”安曼忿忿道。 他慨叹。“这是任谁都无能为力的。他们是她父母,便有权带她走,旁人没法阻止。” “为人父母,就有权利把子女虐待得不成人形吗?小咪身上伤痕累累,她才几岁啊,做父母的,如何狠得下心下这种毒手?” 看过太多类似个案,令方司空见惯,他了解安曼的激愤反应。 “如我所说,旁人真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因为有力不愿为吧?” 他一怔,失笑。这是拿他的说法来反击他嘛。 她不禁亦不好意思地笑着。 “对不起,这么说你是不公平的。” 他不在意的摇摇头。 “世上没有多少事是公平的。想想那些被忽略、被放弃、遭遗弃、被错爱的孩子。” “被错爱……”她低语。 “爱之不适,足以害之。” “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你和其他义工或社工,你们所做的,无非是关心、帮助那些孩子。但像珊珊,她并不要被安排去领养家庭,你们立意是好的,她却觉得被逼做她不愿做的事。” “珊珊是个例外,她太……” 珊珊由病房出来。 “又在讨论我。你们不知道背后论人是非,是不道德的吗?” “你有什么是非好要人论的?”令方说:“要‘论’,谁论得过你?只要你一张口,可以把天和地都给倒过来。” “我以为我老爸把我当留有案底的不良少女,原来他如此崇拜我。” “不知悔改,还大言不惭。”安曼说。 “要她改,难口罗。本性难移。”令方说。 珊珊笑嘻嘻。“真高兴看到我爸妈琴瑟和鸣一条心。” “小鬼,你有完没完?”令方拍她一下。 “啧,马上我就要当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了,还叫小鬼。” “少说废话啦,小咪如何?”安曼问。 “她是哑巴。” “啊!” 安曼和令方面面相觑。 “我要在这陪她,她害怕虐待她的人会再来害她。” “是谁伤害她?” “和你们一样的大人。”看看他们,珊珊赶快补充。“哟,比方错了,你们当然不一样,你们是举世无双、空前绝后的超级大好人。” “用不着这么夸张。”安曼白她一眼,转向令方。“我不懂手语,你呢?” “我们懂不懂不重要,小咪现在大概畏惧每个大人,我们去看她,试图和她交谈,恐怕对她没多大益处。” “唔。”安曼同意。“她显然不仅受伤,还受了惊吓。” “所以啦,”珊珊说:“我留在这为她压惊,她信任我。” 安曼和令方一时也没其他更好的方法。他们对看一眼。 “她是对的。”安曼说:“我刚刚才摸一下小咪的手而已,她就全身发抖。”而那时她以为小女孩身体不舒服。“可是她要珊珊。” “私家护士也是大人。”令方指出。 “小咪要那个女的恐龙走开。”珊珊说。 “人家哪有长得那么可怕?” 不过这位私家护士的确高头大马,而且面容十分严肃。 “你可以在这陪她,”令方说:“可是有任何事,要立刻和我们其中之一联络,不可擅作主张。” “更不可以一个不高兴,带着小咪到处乱跑。”安曼补充强调。 “我哪儿也不会去,我要演戏呢。对了,我几时开始呀,妈咪?” “有通知,我会告诉你。” 于是,安曼和令方相偕离开医院。 “她对演戏的兴趣还很大的。”令方说。 “起码这可以拴住她一阵子。” “也好。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不过总比她游手好闲的好。” 她站住,瞪他。“怎么?游手好闲的人无处可去,无自立自主的能力,所以才去演戏当演员吗?” 他摇摇头。“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我又没有污蔑你的意思。” “你污蔑的是我的职业,意思差不多。要不是我在演戏,珊珊看电视看到我,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呢。” “你讲不讲理呀?假如珊珊是你的亲生女儿,我问你,你会要她好好去读书上学,还是去演戏到老了,发现年轻时应该多受些教育,却后悔已来不及?” “珊珊不是我的女儿,可是我对她的关心不比你少。你先对我的职业表示轻视,又暗示我因为事不关己,所以自私得不在乎她是否该受教育,分明你才是不可理喻、是非不分。” “我没说演戏不好,我不过是……” “喂,你们两个,吵架到别处去吵,不要挡在路中间好不好?”有人对他们大叫。 他们才发现他们站在停车场通道上。 令方拉着安曼让到旁边。 “对不起。”他向把头伸出车窗的车主说。 “啊,是你们呀!” “碧芸!” 碧芸跳下车。“小曼,我找了你一个下午。”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我有第六感。是我外甥住院,我来看他。咦,你们到医院干嘛?”她盯着安曼。“来检查?你怀孕啦?” 安曼涨红了脸,啐她。“你才要去投胎呢。” “投胎做你的女儿也不错。” “你好,汪小姐。”令方礼貌地打招呼。 “不用小姐、大姐的客套啦,我和安曼是好朋友,你叫我碧芸就行了。你们刚刚是脸红脖子粗的大声谈情说爱,还是真的吵架?” “都不是。”他们同时应声答。 有人把响号按个不停。 “喂,闹三角纠纷换个地方好不好?车子停在路中间挡道,有没有公德心呀?” 他们三人忍不住大笑。 碧芸将车开回停车位,和安曼去了医院附近一家咖啡室。令方不放心,再回去病房,一方面看看两个女孩,并告诉珊珊他们就在附近。 他实在是个好人。热心公益,细心,富正义感。 “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快绝种了。”碧芸说:“内外兼具。小曼,抓牢她,别让他跑了。” “我是个演员,不是在失踪人口组工作的警察。”安曼悻悻说。 “你不要,我可要急起直追了。” “别给女人丢脸好不好?” “啧,你是何等人?说这种落伍的话。我没说要直接问他:‘喂,我们试婚一个月,互相合意,便买张结婚证书盖章好不好?’已经够含蓄了。” “如此先进开放,试什么婚?马上套上婚戒,套牢他,岂不干脆?” “不试,如何知道尺寸合不合?” “去你的。” “你当我说黄色笑话啊?不论多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性生活不和,最后终有一个要开始不安于室,许多外遇便是如此发生的。” “两情相悦,有没有听说过?” “这四个字和‘我爱你’是一样的陈腔滥调,七个字加起来,又和‘海誓山盟、此情不渝’的八字诀,一般的不可靠。” “照你的说法,性是唯一重要、可靠的了?那结婚做什么?有个性伴侣就好了,感情也不必谈。” “情是要谈的,非谈不可,润滑剂嘛。就连交易买卖的性,也不是马上便剥光衣服上床办事。” “。” “你是写文章的,你怎么说怎么是,恕我不同流合污。” “唉,像我这种嘴上性来性去全不当一回事的人,实际上是保守、矜持又含蓄的代表性人物。” 安曼噗哧一笑。“是哦,正合‘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句话吗?” “岂有此理,把我比喻为狗,你不是物以类聚了?” “我说了我不同流合污的啦。” 碧芸拿纸巾扔过去。两人大笑。 “真痛快,我也只有对着你,才能毫无顾忌的胡说八道。” “大编剧,你正在红得发紫,干嘛发怨声?” “就因为红得挡都挡不住,最易动辄招嫉得咎,开口说话之前,得先打个哄死人不偿命的腹稿,小心避免得罪人。累死了。” “别人如何说,不理会就是了。” “你真以为是是非非惹上来,装聋作哑,便天下太平啦?” “不然找上去理论,打一架不成?”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天真。” 安曼淡淡一笑。“面对人际关系,我天生愚钝,把事情想得简单些,少烦恼。” “我偏偏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下了班一切丢在办公室,饶舌的反正不过那些人。你身在一个更复杂的圈圈里,而且你不是坐在办公室后面,你是每天要曝光在千千万万人面前的。” “碧芸,你又犯老毛病。明明是个爽直的人,有时却饶了个大圈圈,就是不提主题。” “你确实了解你自己,果然愚钝。” 安曼也拿起纸币扔她。 “咦?你说的,我附和都不行啊?”碧芸哈哈大笑。“身为忠诚的好朋友,我总不能唱反调吧?” “好个好朋友。”安曼给她一记白眼。 “怎么不是?我不但交代宣传,并且亲自打电话给报社和畅销杂志社为你辟谣。” “我有何谣值得你劳师动众又躬亲的辟?” “明天看报纸娱乐版就知道啦。你的律师男友怎么去这么久?不会搭上俏护士了吧?你最好去看看。” “去去,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泡他的妞,关我何事?” “哎呀,他不但搭上了,还带来了,两个人亲热得很哩。” 安曼飞快地把头转向入口。他和珊珊一起来了,女孩亲匿地勾着他的胳臂。 “脸色变得那么快。再说不关你的事啊。”碧芸逮个正着,乐不可支。 “妈咪,你的脸红通通,你喝了什么了?” “半秒之前吞了半桶醋。”碧芸咯咯笑。 “醋?”珊珊看看令方。“哦,我做证,妈咪,老爸很规矩,没有和护士眉来眼去。” “多么慧黠的孩子。”碧芸招手叫珊珊坐在靠近她的位子。“真是人见人爱。” “谢谢美人阿姨,过奖了。” “送给你好了。”令方对碧芸说:“而且送你一双。” “送鞋啊?”碧芸说:“不必了,我的鞋子上百双,送个男人比较实惠。” 令方啼笑皆非,微笑不语。 “别理她。”安曼说:“她发疯了。” “珊珊,你妈重色轻友。” “妈咪护老爸,应该的嘛,他们夫妻恩爱,是我做女儿的幸福。” “瞧这张乖巧的嘴。”碧芸轻叹一声。“就没有人为我唱和撮合。” “珊珊,你就用你的出色口才,自己向安曼说吧。”令方说。 侍应生这时走过来了。令方点了咖啡,珊珊点了可乐,他却不马上走开,在每个人杯子里加加水,拉拉台布,又加加水,眼睛盯着安曼,在桌子四周走来走去。 “不要再加啦,杯子里的水要满出来了。”碧芸说:“不必怀疑,她不是崔文姬,她叫安曼。” 侍应生难为情地走了,犹频频回头看安曼。 “真谢谢你了。”安曼对碧芸瞪眼。 “我说得这么明白,他反应太慢,我有什么办法?”碧芸耸耸肩。 安曼把注意力转向令方。“你叫珊珊跟我说什么?” 他呶呶嘴。“你问她。” “做人老爸要有责任嘛。”珊珊嘀咕,眼睛不敢看安曼。 “我不是你老爸。你口才伶俐,你说个明白。” 不管是什么,看令方的表情,肯定不是好事。 安曼盯住珊珊。“小咪给带走了?” “妈咪,你心肠最慈悲,最热心助人,最……” “停。”安曼举起一只手。“你做了什么好事?” “对啊,对啊,是好事,所以盛情邀你共享盛举哪。” 令方被她的随机应变,对答如流,惹得不禁莞尔。 安曼看向他。“你说行不行?我真受不了她。” “呃……”令方咳一声。“我刚才遇见医生,他说小咪除了外伤,大致还好,但是她极度营养不良,需要得到悉心照顾。” “医生看老爸的眼神,好像是他把小咪虐待得只剩半条命。” 令方瞪她。“这就给了你灵感了?” 安曼来回看他们。“什么灵感?” “你说。”令方把余下的部分丢回去给珊珊。 “我是想啊,万一虐待小咪的人到医院来,再带她回去,她不是又要入地狱了?我灵机一触,便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安曼已开始呻吟。 “我告诉你了吧。”令方对珊珊责备地道。 “我还没说我的好主意呢。” “你就说呀,急死人了。”碧芸催道。 “我不要听她卖弄智慧了,令方,她又瞎掰了是不是?” “我哪有?”珊珊委屈地叫嚷。“我向医生保证,我们带小咪回家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嘛。” 安曼的脊背僵直:“我们?” “她告诉医生,你我是她和小咪的爸妈,因为忙于事业,请人照料小咪,不料保姆是变态狂。” 碧芸呛住,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安曼撑住额头,哭笑不得地发出哀鸣。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第二天,安曼正在录影,珊珊即紧急地打电话到录影厂,她妆也来不及卸,向导演请了假便赶赴医院。 “你匆匆忙忙的去哪?”碧芸在电视公司门口碰到她。 “医院。” “我和你去。” “那好,坐你的车。” 安曼发现她手脚都在发抖。 “小咪病情有变?”碧芸问。 “是社工找到她父母了。应该说,她继父和她妈妈。” “不用说了,虐待那女孩的是她继父。” “我不知道。在医院的是她继父,他要带小咪回去,珊珊说小女孩吓得躲在浴室里不肯出来,那个男人快把医院闹翻天了,他要告医院和社工,说他们绑架他女儿。” “你那位律师男朋友呢?” “珊珊已经通知了他,他此刻大概也在路途中。” 令方和她们几乎同时抵达医院。 小咪的继父一派无赖相,身上酒气冲天。穿得邋邋遢遢,穿着塑胶拖鞋的脚像有几百年没洗过。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小咪的病房门口,大口大口抽着烟,一副凶神恶煞状,没人敢走近他。 安曼一出现,崔文姬的装扮马上被认出来,有的人不相信自己眼睛的尖叫,有的人立刻兴奋地奔相走告,不一会,走廊两头挤满了医生、护士和住院病者,大家赶来参加同乐会似的。小咪的主诊医生和两名社工均在场,令方为安曼介绍,他们和她热情的握手。 “珊珊呢?”她着急地问。 “谁?” “她女儿。”碧芸说。 “哦。” 大家都知道。 “在里面。”一位社工指指关着的病房门。“她很保护那小女孩。” 小咪的继父稳坐如泰山,一只贼兮兮的眼睛狡猾地盯住安曼打量。众人的反应,让他知道这个衣着高贵的女人是个重要人物。 “他很麻烦。”另一位社工说:“不管他是否带得走小咪,他都要告我们。” “他休想把小咪带回去。”令方坚决地说。 医生很困惑。“昨天那个大女孩说她和小女孩是姊妹,而你们是她们的父母。”他指令方和安曼。 “这话给那无赖听见,”碧芸对安曼和令方说:“会连你们也一同告上。” “我去和他谈谈。”安曼说。 “不,我去。”令方说:“你别靠近他,天晓得他会对你怎样。” “我觉得你们都不要去,”碧芸阻止他们。“告医院,告社工,这人摆明了耍无赖,对付这种人,一个字就摆平了。” “钱。”令方冷冷道。 “那也还是要和他谈,看他要多少,才肯让小咪留在医院平静的疗伤治病。”安曼说。 “小咪的伤没有严重到非留在医院不可,她也没有其他需要治疗的病症。” 碧芸白医生一眼。“你不能顺应情况,撒个无伤大雅的谎吗?” “没用的。”社工说:“他若关心小咪,她此刻也不会在医院了。即使去对他说小咪得了不治之症,他必定也是无动于衷。” “说不定多一条告我们的罪名,指小孩的病是我们的错,要我们负责赔偿呢。”另一位社工说。 “总而言之……”碧芸说。 其他人异口同声接道:“钱。” “把他找来干嘛?”碧芸责问。 “我们的职责是找到小孩的父母,必要时给予辅导,希望他们对小孩改变爱的方式。”社工无奈地叹息。 “爱?你对他说酒,他说不定比较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种人,这副模样,没得辅也没得导的。”碧芸忿忿说。 “批评他有何用?”安曼心急如焚。“他要钱,我给他,只要他答应放过小咪。” “小咪的妈妈呢?”令方问社工。 “在家。他不准她来。” “家里还有两个比小咪小的孩子呢。” “安曼,你现在给他钱,即使能打发他暂时离开,他还会来的。”碧芸说。 “没错。”令方说:“我不主张给他钱,那是个无底洞。” “那你们想个办法呀。珊珊也给困在里面出不来,不给他钱,不能和他谈,我们能做什么呢?” “谈可以谈,钱也可以给。”碧芸沉吟道:“但要一劳永逸。” 大家马上全部看着她。 “如何一劳永逸呢?”安曼问。 “现在如果有一对夫妻,愿意领养小咪,那么就可以和他谈。待他答应后给他一笔钱,然后就要他在一份合法文件上签字盖章,从此放弃对小咪的监护权。” 两位社工连连点头称是。“这是个好主意。” 安曼把碧芸拉到一边。“这是什么鬼主意?这个关头,哪里来得及去找愿意领养小咪的夫妻?” 碧芸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我是单身,不能收养她。” “如果你能,你愿意吗?” “废话,哪来的如果?我连个对象都没有。” “哈,那简单。” 碧芸向令方勾勾手。他闷闷地走过来。 “我问你,大律师,你可愿意收养小咪?” “碧芸!”安曼大惊失色。 “我……”令方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是单身。”碧芸不耐地挥手。“你有结婚对象吗?” “没有。”令方回答,却不自觉地看了安曼一眼。 他这一眼,教碧芸当下笃定了。她笑起来。 “你单身,你也单身。你们都愿意帮助里面那个小女孩,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这就为你们加把力。” “碧芸,你疯了!”安曼脸红到了耳根。 “别吵,我正忙着。大律师,再问你一句,你可愿娶安曼为妻?” 令方张大了嘴。“你……这时候说什么疯言疯语?开什么玩笑?现在可不是编剧本的时候。”安曼瞪大双眼。“怎么?娶我有辱你大律师的身份吗?” “好安曼,这才是我交的好朋友。你怎么说,展大律师?” “我……我……”令方一时不知所措。 发曼揪住他。“你怎样?娶不娶?” “娶。娶”令方连连点头,仍搞不清情况。 “说愿意。” “愿意。我愿意娶安曼为妻。” “这还差不多。”安曼放开他。 “该你了,安曼。”碧芸催促。 “我怎样?” “你要说‘我愿意嫁展令方为妻’。” “免谈。” “什么?”令方攫住她。“你说什么?” “免谈。”她对着他的脸重复。 “你们究竟搞什么鬼?”他吼。 “喂,你可不能反悔,我是证人。”碧芸急道。 “你是牧师还是法官?”令方龇牙道:“还有你”,他猛地双手抓住安曼的双肩。“说!” 她没看过他这么凶,被他吓了一跳。 “说,说什么?” “说‘我愿意嫁展令方为妻’。” “说就说,怕你不成?我愿意嫁展令方为妻。” “好,礼成。”令方低头重重吻一下她的嘴。“现在,你们有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他那出不其不意的一吻,令安曼头都昏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碧芸开怀地笑。“意思是,你两人现在可以领养小咪了。两个笨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咪也有救了。” 她拿下她左手食指上一只紫水晶的戒指,和无名指上的白金碎钻戒指。 “这个先借你们。这只戒指比较大,借你为新郎戴。这个呢,你为新娘戴上。” 安曼犹一手按住唇上,看着令方发呆。 “等一下!”碧芸突然想起来,跑去把医生和两名社工叫过来。“好,现在我们有两名以上的证人了。各位,请见证这对新人当下交换戒指,结成佳偶。” “这是怎么回事?” 碧芸简短地说明他们为了要领养小咪,临时决定马上结为夫妇。 众人感动地鼓掌。 “不行,这样还不行。”医生说:“医院今天正好有位神父到儿科的病房探望病童,我去把他找来。” 广播很快便把神父请了来。 热诚的医生把他的办公室借给他们,充当婚礼场地。这时“见证人”已由碧芸拉来的三两个,增加到二、三十个。其余那些本是跟来一赌“崔文姬”的明星丰采,不料恰逢其时参加了她的婚礼。 安曼没料到事情突然弄假成真了,众多观众热烈参与、喝采之下,她全然没有发言或反对的余地。 她也不是真有反对的想法,只是……这样太不像话了嘛,太便宜了展令方。他连追求她都不曾呢! 令方却是意外的惊喜,喜上眉梢。神父为一对璧人祝福之后,令方高兴地把戒指套上安曼的手指。碧芸给的戒指正巧合他的无名指。 观礼的众人热烈掌声中,他再度吻了新娘。 而小咪病房外,她的继父兀自闷着,方才一大群人在走廊两边远远严阵以待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枪击要犯,怎地转眼间,跑得半个人影不见,使他顿时感到十分无聊。 他可不是天天有机会如此受人注意的,简直比大明星还要风光。 “喂!喂!”他站起来大喊:“人都到哪里去了?再不来人,老子就要踢破这间该死的病房的门,把我女儿带走了。” 没有人来理他。 附近这层病房的护理室内,一名留下值班的护士,赶紧跑向医生办公室。 “原医生!原医生!那个男人在大叫大嚷,要破门进病房带走小女孩!” 一群人马上赶往病房。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无赖叼着香烟凶恶地质问:“我要把人带走,你们不管了吗?” “什么语气?”碧芸骂道:“好像他是绑匪,小咪是他的人质似的!” “别忘了还有珊珊也在里面。”安曼说:“现在谁去和他谈判?” “我去。”令方说。 “我和你一起去。”安曼说。 “喂,还有我。”碧芸忙加入。 “你们是这家破医院的代表吗?”无赖一一看过他们,“谁是老板?” 谁是都不要紧,看这三人个个穿着考究,他这下准定可以大捞一笔。 嘿,想不到那个小哑巴还可以当一棵小摇钱树哩! “你要怎样?”令方问他。 “你要多少?”安曼问。 “哟,还是小姐爽快。”无赖色迷迷的对她笑。“漂亮小姐是老板吗?” 令方把安曼拉到身边,搂住她的腰。“她是我太太。你不能带小咪走。” “漂亮小姐叫小咪呀?好名字。我要带走的是我女儿,不过小咪小姐要跟我走,我也不反对。用她换那个小哑巴,很化算。” “在里面的是我女儿,”安曼说:“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 无赖哈哈大笑。“小哑巴是你和我的女儿呀?我倒不知道,有意思。好,你们母女和我一起回家吧。” “我来跟他说,小曼。”令方低语,在她腰际的手搂搂她。 “我要进去看看孩子们。”安曼说。 “条件谈好再说。”无赖坐回门口的椅子,跷起了双腿。“你们谁有资格,站出来说话,否则老子告得这家臭医院关门!” “你女儿是他们发现她,送她到医院来。”医生说:“她那时已遍体鳞伤…… “你还打伤我女儿?”无赖向令方大叫:“我连你一起告!” “你继女身上的伤从何而来,你最清楚。”令方静静说:“现在你有两选择。一是签字同意放弃所有权利,从此不准探望她或骚扰她。二是你继续坐在这胡闹,等我回去准备文件,告你虐待、妨害安宁、勒索威胁……” “及绑架我们的女儿。”安曼加上一条。 “你告我?笑话!”无赖哇哇叫,跳起来,用香烟指着他们每一个人。“你们和这个医院,那个臭医生,串通起来绑架我女儿,打伤她,把她锁在这个房间,不让我带她走,条条大罪。老子告你们全部!” “是我们堵在病房门口,吓得两个女孩不敢出来吗?”令方口气平静,而冷静中自有一份律师威严。 无赖马上把门口的椅子一脚踢得老远,踢痛了脚趾头,他抱着脚又跳又叫,状极滑稽,引起四周一片笑声。 “不许笑!”他大吼。 安曼摇摇头。“你根本不在乎小女孩的死活。你要多少钱,你说出来,不要在这无理取闹。” “律师!我要找律师,告你们,非告不可!”无赖犹在装腔装势鬼吼鬼叫。 心想,吓吓他们,可以要得多些。有钱有地位的人最怕打官司,闹得厉害,医院的生意也会完蛋。 “我就是律师。”令方给他一张名片。“欢迎你告我们。我同时免费为你服务,如何?” 无赖一看名片,脸色变灰,噤了声。 不过是个无知、贪婪之徒。或许可庆幸的是,他不是小咪的生父,而是继父。 “你让开,我进去把孩子们带出来。假如小咪……我是说你的继女,她愿意和你回去,我们没有话说。你不能威吓她。这里每个人都会看着,都是证人。” 安曼心平气和。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小女孩虽是哑巴,”一个社工站向前。“我们有懂手语的人,可以问她是谁打她,用香烟头烫她。” “手语?那个小哑巴,小蠢蛋,只会比手画脚,她会什么的手语!” “她会!” 病房门突然打开,珊珊抱着小咪,小女孩一眼看到继父,害怕地双手紧紧搂住珊珊的脖子,把脸藏在她肩上。 “他妈的,你这个小贱……”无赖吼着伸手去抓小咪。 令方和原医生冲上去,一人一边抓住他,把他拽开。安曼和碧芸赶快将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拉过来。 “哎呀,痛!痛啊!要断掉啦!”无赖杀猪般嚎叫。 令方和原医生一人扭着他一只手臂不放。 “现在还没断,不过我可以帮帮你。”令方手上加使些力,温和无比地说:“干脆把他的两只手都扭断,好方便他有充足的理由告我们,你说如何,原医生?” 原医生微笑。“没问题,好主意。我知道如何让他断得接不回去。” “不要!不要!不告了!不告啦!” “不告了!”令方柔和地问:“真的不告了?” “不告了!不告了!不告了!” “真不告了?”原医生礼貌地问:“再考虑一下吧?” “说不告就不告了嘛,口罗嗦!” “那,带不带小女孩走啊?” “她是我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带她回家?” “小咪,要不要和恐龙爸爸回家?”珊珊问。 小女孩仍趴在她肩上,头也不抬地用力摇着。 “你看见了,她不要。”碧芸说:“她看都不敢看你。你这个继父可真做得威风八面。” 无赖不作声。 “关于小女孩的领养问题,我们坐下来谈谈,你有意见吗?”令方问他。 “她不是我生的,我得回去问问她妈。”他狡猾地答。 “原来你还懂得尊重你太太,失敬。我们派人去请她来好了。” “妈的,这个小麻烦带过来时才几个月大,老子养了她好几年,凭什么白白送给你们!” “所以我说我们坐下来谈。” 原医生的办公室于是又变成谈判协议处。 无赖自知理亏,协谈进行得很顺利。 说协谈,不如说是议价。他狮子大开口,索取一百万。 他们绝不会亲眼目睹此人多么可恶之后,放弃为小咪争取脱离他的魔掌。但也不容他把小女孩当发横财的利用对象。 令方软硬兼施,安曼配合他作游说,两个人合作无间。 最后小咪的继父同意以四十万“成交”。带她回去,他得多养一张嘴,她又是哑巴,属于伤残,能“赚”到四十万,聊胜于尽了。 夜长梦多。令方立即去准备必要文件回来医院,要他当场签名盖章。 他指定要现钞,不收支票。银行已关门,安曼和令主,碧芸、原医生也加入凑数,四个人用提款卡及个人现有的现金,凑了四十万。 安曼担心无赖再回来医院,经原医生同意,他们当晚便为小咪办出院,带她回家。 两个女孩吃过令方打电话叫的外卖薄饼,便上床了。小咪和珊珊同睡,她仍然一步离不开珊珊。 “我们为她差点没有肝脑涂地的牺牲,在她眼中,却只有珊珊是好人。”碧芸瘫倒在沙发上。 “说到牺牲,”安曼瞅着她。“你不过捐出两只戒指,却逼我把终身都捐出去了。” “你说什么?”令方瞪眼。“是你揪住我,逼我说我愿意的。” “是我起的头吗?。” “反正不是我的主意!” “哎呀,”碧芸跳起来。“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站住!” “且慢!” “哟,今晚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哩,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让良景虚设呀!” “碧芸!”“汪碧芸!” 她已奋门而逃。留下他俩相瞪视。 “展令方,你不要想歪了,我是为了救小咪。” “小姐,那一刻,你给了我机会‘想’吗?把我领带拉那么紧,我到现在喉咙还在痛呢。”“啊!你吼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要聋了。” “你以为你很秀气文雅吗?” “你才是野蛮又粗暴,居然当众吻我!” “现在没有旁观者了!” “那又……” 她其他的话被他的突然覆下来的嘴唇盖住了。 他动作突兀,却温柔无比。 她吟哦了一声,膝盖一软,倒进他的怀里。 啊,天旋地转,甜蜜得她觉得她会化成水。 这一吻结束时,他若没有扶着她,她大概会跌滑在地上。 “现在怎么办?”她呆呆地问。 “新郎、新娘进洞房?”他是打趣,也是渴望。 她打他一下。“别开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他无辜地摊摊手。 她盯住他。“你是律师……” “正确。你是嫁了个律师。” “别闹啦,我有正经话要问你。今天……那样……究竟算不算?” 他笑。“算不算合法?算不算有效?恐怕……有一大群人观礼,有证人,有神父,还有你和我,究竟有效吗?” “没有主婚和证婚人,没有结婚证书。” “前者可有可无,证书可以补。明天去登记。你等不及的话,我现在去找看看有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文具店。” “你还嘻皮笑脸?这件事非同小可呀!” “婚姻大事嘛,本来就是大事。我是男主角,不笑,要我哭不成?” “我就这样把自己嫁掉了吗?”她跺脚。 “今天情况紧急,所以以简速为便。不要感到委屈,我们择日再隆重办一次热热闹闹的婚礼。” 他怎么没一点后悔、烦恼的样子? “今天够热闹了。”她咕哝。 他笑。“倒也是。” “你好像很乐在其中。” “此刻,说真的,我累极了。”说着,他连打了两个呵欠。“还好我们结婚了,我不必还得开车回去,可以就在这过夜。” “不行!” 这房子是她买给自己的安乐窝,留着一间客房,是以备她父亲返港来看她,可与她同住,不必去住酒店。它现在让珊珊和小咪住了,就只剩下一间主人房。 她可不打算和令方同床共寝。 虽然这其实不是令人不愉快的事。 “不行?” “不行!”她重复,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不介意睡在我太太的家,这又不表示我没有能力供养你。” 她脸颊绯红。“我才不要你供养。我介意让一个男人睡在我床上,而且和我睡在一起。” “我不会打鼾。” “我不管。” “我今天筋疲力竭了,不会对你性骚扰。” “你甚至不会有机会碰到我。” “等一下。”他迷起眼。“‘一个男人’?” 他真的累了,反应如此迟钝。 “你不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如何做你丈夫?除非你有特殊癖好?” 她扔给他一记大白眼。“做我丈夫这么容易吗?” “哎,我说过,我今天太累了嘛。也不是不行,怕体力不足,令你失望而已。你坚持要的话……” 白眼不够。她拿起沙发上一个椅垫扔过去。 “少自作多情啦!我不承认今天的事,不能算数,根本胡闹一场。” 他静静看她半晌。 他在想什么?她不是后悔,不是不甘心。她怎么说嘛! “你在婚礼进行前和中间,都可以提出反对,现在,不嫌迟了些吗?” 她不反对,她懊恼他捡了现成的便宜,还一副理所当然。 起码他可以说声他爱她。 哎呀,她爱上他了吗?几时发生的? “那时围了一群人,闹烘烘的,我觉得不妥、不对。但碧芸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而且我又担心着珊珊和小咪,哪里还有余暇思考?” 她现在仍是心烦意乱。更乱。 “你是说你胁逼我答应娶你时,未经思考,全是本能行为?” “我胁逼你?”她喊。 他笑容满面,温柔地凝视她。“我们都忙得团团转,那一场混乱够瞧的。晚了,睡吧。借我一个枕头,一张毯子,我睡沙发。” “沙发?” 原来他根本无意和她同睡,故意逗她,消遣她。她又羞又恼。 “今晚真的不能洞房,下次一定加倍补偿。” “谁要你补偿!” 她转身跑开,听到他哈哈大笑,恨不得回去踹他一脚。 当安曼拿着枕头和毛毯出来,他横倒在长沙发上,曲起一臂当枕,已经睡着了。 长沙发碰上他这个长人,变成短沙发了。缩着腿,睡到明早,不成畸形才怪。 “令方,令方。醒醒,令方。” “唔。唔。” 他费力地张开困倦已极的眼睛。 “什么?什么?是珊珊还是小咪?” 即使她想不起何时不小心堕入情网,此时此刻,她确定她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她们都很好。起来,到房间床上去睡。” “房间?什么?”他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来。” 放下枕头、毛毯,她用双手拉他起来。 可怜的,他温驯地跟着她,边走边打瞌睡。 刚才不晓得用了多少残余的力气和她斗嘴。 可怜的老爸,珊珊曾说。 这会儿他倒很贴切符合“可怜的老爸”了。 倒上床,他舒适地吐出一声叹息,她怎么叫他都没用了,他一动也不动。 没法子,安曼只好帮他脱鞋脱袜。 衣裤可以由他穿着,脱掉西装得了。 她将他一只手臂由一管袖子中拉出来,再拉另一边时,他忽然来个大翻身,她反应不及,给撞倒下来,他一手一脚一伸,结结实实把她扣压住,她怎么也推不开他。 安曼心跳如飞、呼吸急促、体温上升。 他只管睡他的。 神经病,他连美人在怀都没知觉,她在这穷紧张,瞎兴奋。 失望地叹一口气,她偷偷把头偎近他一些,靠着他的肩窝。 啊,感觉真好。他的男性味道,真迷人、诱人。 无奈哦,良辰虚设。 真教碧芸说中了。乌鸦嘴!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安曼作了个梦。 荒诞无稽的梦。 梦里她变成男人,令方成了女人。 成了女人,仍有一副昂藏之躯,也还是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却身穿套装,足蹬三寸高跟鞋,说有多究兀怪异,就有多突兀怪异。 偏偏她在梦中那个同样突兀怪异的女人身材,却西装革履的不男不女,死命穷追他这个不女不男,最后在他的半推半就下,她和他共效云雨不说,她且神勇威猛,连番进攻,令他欲死欲仙,终而招架不住频频讨饶。 “安曼。安曼。” 咦,性别变了,姓名倒没变。 她睁开眼睛,吃了一惊,大叫:“哎呀!” 站在床边的令方,可不是穿着一件女人的浴袍吗?不过尺寸小了,便敞开着,露出了他结实的男性胸膛。 “对不起,珊珊来敲门时,我正在淋浴,便随手拿了你的浴袍套上。” 原来如此。“我醒啦?” 他好笑地掀眉。“大概吧,你眼睛是张开的,除非你有睁着眼睡觉的习惯。” “珊珊起来了?几点了?她看见你了?你穿着我的……你在我的浴室里洗澡!哦,天哪!噢!”令方把她蒙住脸的双手拉开。 “现在不到六点半。珊珊是看见我在房间,但我不是光溜溜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管你是不是一丝不挂被看光了?我完了,这一下我的名节全毁了。” “你的名节?” “珊珊正当青春期,她会如何想呢?看到你从我房间里的浴室出来,穿着我的浴袍,却衣不蔽体,而我……” “你在床上未醒,衣着整齐。”他拉拉她昨天穿的衬衫,“有些皱而已。” “我想,珊珊会想,老爸和妈咪终于名副其实了。” 安曼的脑子这才全部清醒了,记忆回来了。 婚礼。赶急就章的婚礼。 她领他上床,为他脱衣脱了一半,被他压住无法动弹。 她涨红着脸。“我看你在沙发弓腰驼背缩腿的,好心好意让你到床上睡,你却恩将仇报。”“哗,我醒来时,明明你四肢如八爪鱼抱缠住我。唔,不是我不懂消受美人恩,实在是我的膀胱胀得非起来不可。我费了好大力才把你手脚掰开的哪!” “胡说!” “可惜我没有拍照存证。”他笑着俯身亲亲她的额头。“早,美人。” 她难为情死了。“早。”咕哝一声,她再不敢看他。“让路,我要下床。” “遵命。” 他紧着腰带以下的部分,不知是否也光溜溜?可惜她没胆子瞄一眼。 “你有没有多一件浴袍?”她淋浴时,他在门外问道。 “有。干嘛?” “那好。因为这件我需要穿着。” “你的衣服呢?” “你只帮我脱了一只袖子,所以全成了梅菜了。” “我还脱了你的鞋子和臭袜子。” “我的袜子才不臭。你若嗅到味道,是你靠我的脚太近。” “脚臭,袜子也臭,一样。” “哦,差多了。脚的气味是人体自然体气,你嗅过,应辨得出自然气味与臭味的不同。” “去你的,谁去嗅你的脚,研究它的气味?” 他哈哈笑。“谢谢你,小曼,你真体贴,可见你是爱我的。” 你爱我吗? “讨厌。你早上起来忘了照镜子。” “哎,我们新婚头一天就拌嘴拌得像老夫老妻,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她开门出来,好对他瞪眼睛。 “谁和你新婚?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拌嘴。你不穿你的衣服,要如何出门?” “皱兮兮的怎么穿出去?给人看了,以为我穿着衣服和你在床上打滚。” “那你永远不走了?赖在这?” “夫仰妻养,据说是当前时尚。别担心,我已打电话叫百珍等一下替我拿套干净西装来。”她睡得那么酣?什么都没听见。 “百珍?” “你见过她,在……” “我记得我在哪见过她。”她的脸孔和声调都突然变冷。 任他多么热心为善,义行可嘉,男人就是男人,不脱风流本性。 令方怎会看不出她的改变?他不忧不急,反而满心欢喜。 女人表现出嫉妒是好事,表示她在乎、在意。不过是指为其所爱的女人。对象不对,便会教人吃不消,逃之夭夭都来不及。 越认识安曼,越了解她的心性为人,他越倾心钟情。此女子才貌内涵兼具,世间少有。 和她在一起,斗嘴也充满趣味。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不计回报,没有条件的关怀别人,帮助别人,毫无犹豫的付出。 安曼找了件大t恤,一条松身吊带短裤,要他换下那令他看来不伦不类的浴袍。 他换衣服时,她去看女孩们。 她们在厨房。珊珊在烤多士。小咪原本好好坐在餐桌旁边,看到安曼进来,倏忽溜到桌子底下去。 嘿,真像碧芸说的,除去珊珊,其余人等她一概视为坏人。 安曼也不勉强非要她出来,若无其事走到橱柜的旁边。 “哪来的多士?” “芸姨买的。” 碧芸?“她几时来的?”那个人不睡到日上三竿,很少离得开床。 “冰箱空空如也,我打电话告诉她,我们饿得眼冒金星。她买了两大条面包和二十个茶叶蛋来。” 买这么多茶叶,这个碧芸。 “她人呢?” “回去睡觉了。”珊珊咧齿一笑。“她夸赞我聪明伶俐。” “你把她清早从床上挖起来买早点,她还赞你?”安曼啧啧称奇。 “是啊,因为我没有打扰你和老爸的连床好梦。” 安曼不禁气结,又羞红了脸。 “坐嘛,妈咪。芸姨还买了肠粉油条,豆浆我倒出来了,在桌上的茶壶里。不过肠粉油条我和小咪各吃了两碟,茶叶蛋还有很多。我们只吃了两个。” 安曼光听就饱了。 “吃了这么多,你还在烤多士?” “啧,妈咪,你以为我是小猪吗?多士是烤给你和老爸的。” “那你不必烤了,已经烤好的给他就好,我不饿,我吃不下。” “不行呀,妈咪。早餐是最重要的。不然你喝豆浆好了。豆浆有营养,含有极丰富的……” “好,好,我喝豆浆。” 安曼才要走向餐台,令方进来了。 t恤虽无男女之别,人人可穿,但毕竟是她的,又作了那个怪梦,她不禁多打量他几眼。 非但不怪,他越发魅力四射,性感得要命。短裤底下那只腿,比她的还要修长、迷人。 “我看,有人想拿我当早餐。”他说。 安曼赶快把目光移开。“我可不想消化不良。” “我有说是你妈咪要把我当早餐吗,珊珊?” “我没听见也。” 他们互相眨眨眼。安曼看见了。 “怎么?你们是同时得了眼疾吗?”她没好气道。 令方呵呵一笑。 “小咪呢?” 安曼朝桌子底下呶呶嘴。 令方蹲下去,发现小咪斜着脑袋,竖着耳朵。不过突然看到他,她马上拉起衣服盖住脸。 他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站起来。 “我没看见小咪也。谁把她藏起来了?” 安曼和珊珊互相对望,都不明白他用的是哪一计。 “她如果不和我们大家在一起,她的恐龙爸爸再来,我们就没法帮她,只好让她被带走了。” “你如此威吓她,和她那无赖继父有何不同?”安曼责道。 “她必须明白,除了珊珊,她还可以信任我们。珊珊不能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与她伴着。”他小声地说。 “她受了太多惊吓和伤害,你就暂时由她去,慢慢她会适应,了解我们对她没有恶意。”安曼不自觉跟着压低声音。 “跌倒了,最好的办法是马上站起来。她精神上和内心的伤害可以慢慢复原,对人的反感却越早纠正越好,久了,她习惯避开生活在一起的人,更不会接近其他人,便会形成自闭。”有理,安曼点点头。 “她又听不见,我们干嘛小声说话?” “她听得见。”珊珊和令方同时说。 “我刚刚才发现的。”令方说。 安曼既惊且喜。“这是否表示她不完全是哑巴。她选择不说话而已?” “心理学上的说法,是她以此来回避和自卫。” “哇,老爸,你好有学问哦。” 这时,小咪很慢地由桌子底下小心的探出头来。 也许因为他们小声低语,她没听到声音,好奇地探视一下他们在做什么。 只一瞥,瞥到三只眼睛都注意着她,她很快地又缩回去。 “我肚子饿了。”令方大声说,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哗,茶叶蛋、肠粉油条,好丰富呀。” 安曼在另一边。“这儿还有豆浆。”她提起壶。 空的。 珊珊拿烤好的多士给令方。 “咦?”她掩住嘴。 装茶叶蛋的大碗内只有两个蛋,盘子里只有两碟肠粉油条。 “早餐是很重要,没有重要到要如此暴饮暴食吧?你们不怕撑破肚皮吗?”安曼睁着目瞪口呆的珊珊。 “什么?”令方不明就里。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吃掉了十八个茶叶蛋,八碟肠粉油条。或者,应该说,是用一壶豆浆冲到肚子里去的。” “啊?”令方捧住腹部。“我忽然觉得胃胀。” “可是,这个不是我装豆浆的壶呀。”珊珊跳着脚。“小咪!” 小咪像一只小老鼠似的由桌下窜出来,没跑几步,便被她身上的负载物绊倒。 十几个茶叶蛋滚向地板,肠粉油条掉了一地,由倾倒的壶中流出来的豆浆淹过肠粉油条,追着茶叶蛋。 小女孩坐在这一堆真相大白之中,泪眼汪汪,恐惧地看着令方和安曼。 而他们都看呆了。 “你为什么要偷嘛!”珊珊哭了起来,大喊:“你会害我们被赶出去的呀!” 小咪哇地放声大哭。 不顾满地狼藉,安曼跪蹲下来,把小女孩哆嗦的身体搂抱住,一面柔声哄着安抚她。 珊珊慌忙捡拾起茶叶蛋,和被豆浆泡得湿淋淋的肠粉油条。 “别捡了,珊珊。”令方安慰她。“不要紧的。” “蛋还可以吃。”她捧着蛋,哭道:“不要生气,妈咪。你可以赶我走,不要赶小咪。我没有看见她偷,要不然我会阻止她的,是我的错。” “谁也没有错。”安曼不禁热泪盈眶,把她拉过来,也搂住她。“没人说要赶你们。” 令方看着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三个女子,摇了摇头。 “为了几个蛋,一堆肠粉油条,一壶豆浆,如此哀恸,要不要把它们埋了,立个碑呀?” 安曼瞪他一眼,但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才对嘛。小孩子们不懂事,你跟着哭什么?我不会赶你们走的。” 珊珊用手背把眼泪一抹,一张脸已雨过天晴。 “这是妈咪的房子。”她说。 “嘿,这妮子还真现实。” “从我见到她到现在,她第一次说了句合理的话。”安曼抱着小咪站起来。 她用手指温柔地拭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没有关系,小咪,不要哭了。” 小女孩盯着她半晌,慢慢地举起一只手,怯怯地摸她的脸,抹了她一脸的豆浆。 “哈哈哈。”珊珊指着她笑。 令方也呵呵笑着。 小咪缓缓弯起嘴,然后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们笑什么?” 安曼一问,他们笑得更厉害。 百珍这时走进厨房。 “哗,好热闹……呀……” 她踩到豆浆,足下一滑,扑通跌在地上,手上提着的衣服摔了出去。 “我的西装!”令方大喊,同时手臂伸得长长的想在空中接住。但是不仅抢救不及,反而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整个人趴在豆浆和一堆肠粉油条上,又把一些豆浆溅起,喷在百珍身上和脸上。 安曼哈哈大笑,珊珊笑得弯下了腰。小咪张开了嘴,笑得咯咯的。 “大门怎么没关哪?你们干什么闹烘烘的?”碧芸一路喊着进来,怔在门边。“这是怎么回事?” ??? 碧芸说着她要在剧本加进去的新灵感,安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令方和百珍走了。他回去换衣服,他说,然后去上班。 百珍也要回去换衣服上班。 安曼想不承认她在嫉妒都不行。她脑子里一直浮着她从房间出来看到的一幕。 令方和百珍站得好近,几乎头靠着头。百珍不知向令方低语着要求什么,他坚决地摇摇头。她撒娇地拽着他的胳臂摇,又跺脚。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拧一下她的脸蛋,答应的。 “小曼,喂,小曼!” 安曼眨眨眼,魂兮归来。 “干嘛?” “你才干嘛呢。拜托,才走不到一个小时,就相思得这般魂不守舍。不要如此刺激人好不好?” 安曼脸颊飞上红霞。“你还说。都是你,出的鬼主意,坏主意。” 碧芸大声喊冤。“都享受过洞房乐了,还在这埋怨人啊?好人哦,真的是难做。” “你不要胡乱破坏我的名誉,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 碧芸圆睁杏眼。“什么也没做?” “我仍是完璧之身。”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怎么?他有问题,还是问题在你?” 安曼啼笑皆非。“你才有毛病。” “别告诉我他对你没‘性’兴趣,我不相信。” “对‘性’最感兴趣的是你汪大编剧。”安曼没好气地顶她。 “你用错字眼了,是最有研究。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我来为你解。” “我真有这方面的困扰,找个注册医生说不定可靠些。” “嘿!”碧芸抗议。 “大清早,别‘性’事一箩筐好不好?也不怕得胃溃疡。你昨天的急中计,可害惨我了知不知道?” 碧芸讷讷笑着。“其实我原来是让你们暂时以假乱真,扮扮夫妻,把那个无赖摆平。我哪知道医院里正好有个神父?” “那你应该只和我跟令方商量,把那两个社工和医生扯进来,没想到人多插嘴吗?” “哎,我想多他们几个,看起来比较像那么回事嘛,事后向他们说明一下就好了,谁知道临时来了一大群人凑热闹。” “你一手造成的,还有理由呢!” “啊,你提醒我了!”碧芸欢喜地一拍手,“想不到除了编剧,我还有导演的才华呢!昨天我可真是掌控全场,指挥若定哩,对不对?” 安曼撑头呻吟。“我都不敢看今天的报纸,你还自夸不凡,沾沾自喜。” “哟,我差点忘了。”碧芸从皮包拿出当日早报,“我就是为了这个又回来的。娱乐牌头条哪!” 她得意的敞开报纸,安曼不看也不行。 名演员安曼,上届金奖的得主,闪电结婚! 安曼并不意外。 “昨天没有‘凑巧’在现场拍张精采照片的记者们,一定捶胸顿足,恨死了。”碧芸眉开眼笑。 “幸好我们昨天就把小咪带回来了。”安曼喃喃。 不然今天涌进医院欲弥补昨日之憾的记者,会把小女孩吓死。 不管谁通风报信,显然将昨天所有事情的经过描述得十分详尽。报上把安曼,和她“突然曝光”的神秘律师男友,形容成大善人。 “崔文姬收敛狂野之心,律师是正义的象征,平复了这位一生坎坷的美女的满腔仇恨。”安曼读着,失笑。“展令方可以改名展昭了。” “制作人一早打电话向我求证。”碧芸见她有笑容,便告诉她。“我敢说他看到报纸时,一定震惊得把早餐都打翻了。” “你还说得出来?我怎么去向人解释啊?” “几时起你觉得有必要向旁人解释了?结婚是喜事呀,有什么好解释?接受贺喜就好了。” “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轻松!” “喂,你忘了?你逼那个男人同意娶你的。” 安曼懊丧透顶。“我当时不知哪里不对了。” “对对对,怎么会不对呢?你们结成佳偶,同时救了一个小女孩,一举两得,双喜临门啊,珊珊怎么办?” 安曼烦乱中给她没头没脑的问得一愣。 “珊珊怎样?” “你们不连她一起领养吗?” 安曼瞪大眼睛。“你玩上瘾了是不是?” “你们不领养珊珊?” “他是他,我是我,什么你们、你们的?领养小咪,是不得已之下的下策。我做事向来量力而为,这次这件事已经混乱非常,不知如何收拾了,你建议领养珊珊,是唯恐天下不够乱是不是?” 碧芸端详她。“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我是……”安曼长叹。“碧芸,你心血来潮把我骗去拍戏,以及其他的玩笑或恶作剧,我都可以一笑置之,这次你太过火了。” “对……” “对不起这三个字,这次不管用了。” “谁说我要说对不起来着?别瞪,别瞪,我要说的是,对,你进入娱乐圈,是我把你哄去的,可是你有什么损失?名成利就,而且你自己越演越爱上这份职业,你自己说的。” “我……” “我还没说完。以前我爱闹、爱玩,你最后也都很开心呀。” “我是包容你。” “所以我们是好朋友嘛,互相包容,互相了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帮你一把,你马上现原形了,不是吗?” “现原形?” “说错了,我的意思是真情流露。” “露给谁,向谁露啊?” “咳,展令方嘛。你若不是心中对他有意有情,你会揪住他,逼他点头吗?” “我是被他的态度气的。” “那你该叫他滚开,或闭嘴,而不是……” “你不用来分析我了,有这么大的精神,去分析展令方吧。” “我就知道。”碧芸弹一下手指。“原来问题在他身上。不对呀,我明明好几次看到他脉脉含情望着你,巴不得四周的人全部自地球上消失,只剩他和你,他好对你诉说衷曲。” “这是你的新剧本是不是?” “说到剧本,你对我的新灵感有何意见?” 安曼不想让她知道她根本听若未闻,否则又要被她嘲弄调侃。 “你需要什么意见?要听意见,该去问制作人或导演,我又不是出钱的老板。” “当然要你的意见,因为要你去做说客。” “说客?说服谁?” “你的新婚丈夫呀。” 安曼眨了好几下眼睛。“令方?你要他干嘛?” “啐,我要他?朋友之夫不可戏,这点道德我都不懂吗?我是要他到‘她是我妈妈’延长戏中当一角色。” 安曼的下巴掉了下来。碧芸把它推回去。 “冷静,冷静,你先失了措,如何去说服他?” “我才不去。你有本事冒出这种鬼主意,你自己出马。” “啧,我怕万一我和他谈得太投机,他突然发现我比你有魅力,对我情难自禁。我不想对不起我这一生仅有唯一的好朋友呀。” “任你花言巧语,休想我去替你当炮灰,打钉子碰。” “咦,你这么肯定他会拒绝?” “你不肯定,为何找我当说客?” “哎呀,你们是夫妻,枕边细语一番,总比我费唇舌节省时间嘛。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赚钱不容易呀。再说,朋友有难,见而不救,算什么朋友?” “你这算哪门子难哪?你见到珊珊,马上把她写进去,现在令方你也不放过。要不要我把我爸爸叫回来和你见见面,好让我多一个角色?别忘了,还有个小咪。” “没忘,没忘。小咪不用商量,她口不能言,没有台词,教她演就行了。” 安曼一迳摇头。“真服了你了,她当真一个也不漏啊?” “嘿,经由我一枝生花妙笔,你们转眼要成戏剧世家了。而且我好人做到底,立刻提供你一个答谢我的机会,非常容易,你说服大律师答应演出即可。” “你兀自作你的白日梦,打你的如意算盘。他压根儿不屑演戏这一行,听到珊珊要演戏,马上反对,几乎和我翻脸,要找他演戏,你请便。” 碧芸终日脑子里的车轮不停,无时无刻不文思泉涌,产量最多,金字招牌的编剧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曲曲折折的故事情节,她提笔若行云流水,思路何等流畅敏捷,这点小事,如何难得倒她?乌黑的眼珠滴溜一转,她当下有了主意。 “假如展令方要你退出娱乐圈,洗手做羹汤,你答不答应?” 令方只须对她问一句话:“小曼,你可愿意全心全意只做我的妻子?”提都不用提退出娱乐圈,她迫不及待头便点下去了。 谁想得到名演员安曼跌入爱河,也和寻常女子一般没骨气? “想这么久!”碧芸叹。 “想?用得着想吗?你问的是废话。凭什么我要为他洗手做羹汤?干嘛他不改下律师不做,当个家庭先生?” “说得好,真为我们女人争气。” 才怪!她会把她得的那些奖杯当水杯吗? “但是你也不必太折辱人家,他毕竟是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叫他穿着围裙在厨房,未免太委屈。你爱他,怎么忍得下心?” 她爱他。就是爱他,所以苦恼。 天晓得他是去上班了,还是和百珍…… “他若爱你,就不会叫你放弃你喜爱的工作。相反的,他该投你所好,和你牵手并肩,共闯一番共同的事业,成为一对银色佳偶。” 这下安曼心动了。不过她想的是另一回事。 令方认为不学无术者才去演戏,而女演员不过相等于出卖色相。他以为戏是人人能演、会演的吗? 教他去尝尝个中滋味,他便不敢轻看她。 “碧芸,你给令方写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09 “叫我演你的情人?” 令方震惊得泼翻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一件雪白的衬衫和名牌西装当然难逃一劫。 “你演崔文姬的情人。”安曼纠正他。 “为什么?” “不然你想演什么?崔文姬的爸爸?” “我问为什么找我演戏?” “大概觉得你生了这张小生脸,体格又健美,不在电视上亮亮相,太暴殄天物。” 令方笑。“说得我像一碗没吃就倒了可惜的鲍鱼鱼翅。” 安曼也笑。他一下班就回来了,她心情很好。 “怎么样?你演不演?” 他偏着头看她。“你呢?你的意思如何?” “我?” “你要不要我演?” 没料到他会反过来问她,她怔了怔。 “怎么问我?” “怎么不问你?你在现实生活里是我太太,我要上荧幕演人家的情人,你同意吗?” 她噗哧一笑。“你演也是演我的情人,什么人家?” 然后她想起来她才纠正他的说法。 他在对面,笑盈盈地注视着她,望得安曼的心怦怦地跳。 “今天上班,什么事也没法做。” 因为想念她吗?荧幕上谈了多少憎爱分明,说过多少爱,演得丝丝入扣。好多男女演员便因此演着演着闹出绯闻。 现在一个男人,不,她又笑,唔,算是丈夫,当面真真实实说情话,她是甜到心坎里,却娇羞得没话可说。 “好多认识的人,朋友、客户,亲自到律师楼来道贺,一整天电话没停过。” 原来如此。失望像盆冰水由头倒下。和想不想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记者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总有人转告吧。”她一下子颓丧起来。 “说得也是,你是知名红星,昨天围着的都是你的影迷。” 她是不是看错、听错了?他的口气、表情,好像十分以她为傲呢。 多奇怪的大转变。 “恐怕更多人打扰你吧?” “我今天没通告,整天都在家。外界有什么对我的消息、新闻的反应,都有制作公司替我挡了。” “那就好。” “只有一个人在这吵了我大半天,她有时比热情的影迷还教人穷于应付。” “碧芸?” “还会有谁!” 令方摇一下头。“她怎么会突然到编给我一个角色?” “‘她是我妈妈’收视率太好了,老板要她加戏。加戏若不加几个新角色,老拉着原来那些人,容易形成拖拖拉拉、重重复复。很多电视剧常见这类拖拉战,最后往往自毁前功。” 他点点头。“我没有看过电视剧,不过常听一些人谈论、抱怨。怨归怨,还不是照看不误?” “人天性都有那么点自虐倾向,所以动不动自找苦吃,自寻烦恼,庸人自扰。” 他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安曼往常没通告时,便一人在家,看书,读剧本,听音乐。只有碧芸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虽然交情足可无话不说,但和一个异性如此侃侃谈心,是第一次。她感到丝丝暖意,这时才明白她以前是寂寞的。 “收视率下降,不是演员不力,就是编剧剧本不够好。碧芸可不笨,做的已经是吃力不见得讨好的工作,还要去吃亏吗?所以她的条件是:加戏,可以,得同意加人才行。” “加人就要加付酬劳,换言之,预算开支要增加。老板不会另外叫个省钱的人来写吗?” “老板要是笨得找人来代替碧芸这枝招牌笔,他也不会当老板了。何况碧芸这次加了人,还替他们把角色都找好了,省了他们的麻烦。” “又找的都是些新人,比请已有点名气的演员,省钱多多。” “你已经开始明白了嘛。” 两人相视一笑。 “可是‘她是我妈妈’如此受欢迎,万一新人演坏了,搞砸了,不是更糟?” “所以她脑筋都动到自己人头上来。” 令方恍然大悟。“珊珊演你的女儿,我演你的情人,以我们已有的关系,演起来自然而生动,碧芸真是聪明又精明。好厉害!” “谁和你有关系?”她娇嗔佯怒。 “我们夫妻暂时有名无实,不表示我们没有婚姻关系呀。”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她的心怦怦撞着胸膛。 “我本来以为你在做戏。别误会,你演技绝佳。” 他的强调说明反而令她好气又好笑。 “我的演技若算好,那你的演技更是炉火纯青了。”她回他一记。 他咧咧嘴。“过奖,过奖。不过今天报上那么一登,我看我们是谁也脱不了身了,只好继续表演下去。你说是不是?” 安曼暗暗咬牙切齿。 她对他微笑。“那你对百珍如何交代?” “百珍?关她何事?” “我哪里知道?我在问你呀。” “百珍?呵呵……”他忽然笑起来。“她要是看到我在‘她是我妈妈’一剧中演出,演的又是她最仰慕的崔文姬的情人……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安曼惊讶。“你答应演了?” 他耸耸肩。“有何不可?” 他愿意演。为了看百珍的表情,他愿意演戏。 安曼的心往下沉。 唉,世界末日来临了。 “珊珊呢?你也不反对她演戏了?” 只要他仍反对,那么…… “我自己都要当演员,有什么理由反对的?我们一家三口同台演出,唔,有趣。” “四口。”她闷闷说。 “四口?” “还有小咪。” “咦,说到这两个女孩,怎么我回来半天,没听到半点动静?” “吃过午饭我就没看到她们了,在睡午觉。” “快七点了,睡昏过去啦?” 他们一起去看她们。 小咪一个人坐在床上,神情茫然,抱着毯子一角。 “小咪,珊珊呢?”安曼问。 小女孩比些什么,他们都看不懂。她从枕头底下拿一张纸出来给安曼。 “她出走了!她居然又出走了!”看完珊珊潦草的留信,安曼大叫。 “什么?她写些什么?”令方拿过珊珊的留信。 珊珊信上说,她知道安曼不是她生母,她抱着幻想和希望,寻求她找了十多年的母爱。她为给他们惹的麻烦道歉,谢谢安曼的爱心和容忍,谢谢令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他们是她所遇见过最好的好人。 “我相信你们两位会善待小咪,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令方读着,吼起来。“这是什么话小咪又不是她的女儿!” “开头才叫不像话!”安曼火冒三丈。“曼姨、方叔,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不是走给你们找,所以请不要找我。” “方叔,老爸,由得她随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吗?荒唐!方叔,我还‘扁伯’呢!” “她一转口就把妈咪改成曼姨了,‘鳗鱼’?她叫我沙丁鱼不更好?或者鲨鱼。我要摘掉她那颗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脑袋!” “她为什么说‘你们不收养我,没有关系,反正我习惯给人当成大白鲨了。其实我真正的年纪虽然是十六将近十七,也不算太老。’你和她谈过收养的事吗?” “我?我今天一个上午都在和碧芸说话,我们……我……”安曼张着嘴。 糟了。 “说啊,你说了什么?” “喂,请注意你的语气!” “我问你话,又不是演讲。注意语气,我还练台风呢。你究竟说了什么让她留书出走?” “我不过是告诉碧芸,我不可能收养她。我说错了吗?” 令方盯着她。“你不收养珊珊?”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和你讨论过了。” “彼一时,此一时。那时你是单身,无法收养她。现在……” “现在我还是单身啊!” 他瞪住她。“你再说一遍。” “我……我……”安曼跺跺脚。“昨天我们为了救小咪,临时演出那场戏,但整个过程根本荒谬透顶。旁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若有其事,你也当局者迷,我可是很清醒。” 令方的脸色变沉,声音静了下来。“珊珊没有一个逼害她、虐待她的继父,便不值得人为她费心了,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我同样关心她,一直在尽可能帮助她,你应该知道,竟说出这种话。” 的确,她大可以一开始就置身事外,置之不理。要是没有她,为了珊珊和小咪,他此刻大概已经焦头烂额,而仍无计可施。 “对不起,我过分了些,是因为我……” 因为他真的把她当妻子了。 昨天事出突然,但他并非在演戏。神父为他们主持婚礼时,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小咪或珊珊。由此看来,反倒是她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为两个女孩做了莫大牺牲呢。 “我明白,你着急。”安曼柔和地说:“先找这个小通辑犯再说吧。” “她真是不折磨死人不甘休。” 安曼在床前蹲下,望着吸着一根手指的小女孩。 “小咪,珊珊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里?” 小女孩来回看着他们,对他们摇摇头。 “这么大了,不要吸手指头了。”令方把她的手拉出来。 “是不是饿了?”安曼问。 小咪点点头。 他们简单的做了些吃的。 安曼为小女孩洗澡,看到她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伤,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令方给两个女孩都买了些新衣。穿着新睡衣,小咪首次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们一起来送小女孩上床。看她安然入睡,两个人安慰地相视一笑,不自觉地手牵手轻轻走出原来属于珊珊的房间。 “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真是个好父亲。 幸得两人声音相撞,否则她冲口而出,他说不定以为她凤求凰。她才没勇气追他,自作多情。 你真是个好母亲。 还好没说出来,不然她也许会误会他企图藉这两个女孩高攀她。她似乎已有此想法。他本来差点以为她也有意。 “你先说。” “你先说。” 他笑。笑得温柔,有点怅然。 她也笑。笑容柔和,夹着些许失落。 “唔,我是想,小咪一定知道珊珊在哪。” “对,我的想法相同。小女孩太泰然自若。” “珊珊交代她不要告诉我们。” “这表示她在一个不难找到的地方。” “小咪只要打个电话,她就会……” 两人望住对方,灵光乍现。 “碧芸!”安曼喊。 电话铃回答她似的响了起来。 他们一起跑进客厅,安曼先抓起话筒。 “碧芸!” “安小姐?” 她一怔。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她掩住话筒,看令方,“会不会是警察?” “我来。”令方接过话筒。“喂,哪位?” “展先生吗?我是原山年。” “原医生。”他喊一声,告诉安曼:“是原医生。” “珊珊在医院?”她急急问。 原医生在电话彼端已听见了,笑着说:“珊珊很好,她此刻和碧芸在一起。我就是特地打电话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安曼和令方头靠头一起听,听得明白,却又听得一头雾水。 “珊珊去找你?”安曼问。 “哦,不是的。她躲在碧芸车上。碧芸来找我。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她和碧芸回去了。”“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们,原医生。”令方说。 “我一知道她没说一声跑出来,就想马上通知你们的,碧芸说该给你们个当头棒喝。我不懂什么意思,但她阻止我打电话。” “这个混碧芸。”安曼咕哝。 原山年没听见,继续详细报告:“我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你们,让你们知道珊珊平安无事。” “是,是,你太周到了,原医生。”令方说:“我们非常感激。” “哪儿的话。你们两位的行为才令人钦敬呢。你们收留珊珊及收养小咪的前后经过,碧芸全告诉我了。世上应该多几对像两位这样的贤伉俪。” “呃,我们……”他们又同时开口,并同时望向对方。 然后发现彼此近得几乎眼对眼,鼻碰鼻,口对口。 哦,他的气息好醉人。他会不会再吻她? 噢,上帝,她吐气如兰,诱人欲醉。他真想再吻她一次。 他的嘴唇立即接收了大脑的意念,并付诸行动,贴向她的。 她欣然、期盼地迎上去。 原医生被遗忘了。话筒从令方手中滑落。 ??? “也许还是该打个电话回去。”珊珊嘀咕。“老爸和妈咪说不定正在着急和担心。” 碧芸从她的剧本稿上抬起头。 “你不是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和时间,好教他们明了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多么心心相印的一对吗?才几个小时,对这两个迟钝的人,哪里够?去看你的电视,累了就上床睡觉,别吵我,我正写得入神呢。” “我没叫你,我是自言自语。” “到客厅自言自语去。” “还有小咪呢。” 碧芸翻翻眼珠。“小咪怎样?” “她只相信我,和除了我以外的人一起,尤其是大人,她会害怕的。” “那两个大人比小孩还不开窍。再说,你给了她我的电话号码了,不是吗?” “是啊,可是……” “她要是害怕,会打电话来的。” “万一她不会打电话?万一她找不到电话呢?万一……” 碧芸叹一口气,放下笔。 “你想家了,是不是?” 珊珊抿抿嘴。“那里不是我的家。” 还嘴硬。碧芸看着她。 她看着墙壁。“原医生说不定还是有打电话给他们。或者他们猜也猜到我在你这了,都不打来问问。” 小鬼,总算说出真心事了。 “他们知道或猜到你在这都好,既然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问的?你平安,他们也就不必担心了。是你自己要出走,人家可没赶你。” 她低下了头。 “老要别人找你,这套玩多了,会惹人烦,讨人厌的。” 她扬起下巴。“我留的信上叫他们不要找我的。” “那他们不打电话,不吭不问不找,不正顺了你的意?有啥好抱怨?” 头又低垂下来。 “要知道,老爸、妈咪,是你叫的,硬给人戴上的帽子。别说他们还没收养你,就算收养了,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可以没事制造麻烦,你这么冰雪聪明,不需要我说太多,自己好好想想。” 头垂得更低了。 “我找朋友发布新闻,说为了培养气氛,要演‘崔文姬’将会重逢的女儿的女孩,已人前人后的唤起妈咪,这是为安曼解围,你知道吗?” 她点点有低低垂着的头。 “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叫她妈咪,她是公众人物也。她是可以很潇洒的说不在乎传言,可是艺人最重视的就是形象,形象破毁,整个演艺事业也完了。安曼会不懂这个道理吗?但是她一个字也不曾为此责怪你,在医院时,她急得差点要撞破门进去找你。你一通电话打到录影厂,她戏也不拍了,担心得双手发抖,车都没法开。” 珊珊双眉耸动,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碧芸叹口气,走过去,拥住她。 “令方也是个奇男子。你不晓得前世修了什么福,遇上这两个大好人。不过叫,不是你的话,他们俩也成就不了这份奇缘。说起来,也算你的奇功一件。” “啧,又不是我有特异功能,怎么叫奇功?” “嘿,挑起我的语病来了。这个功是送给你的,是看在你给了我灵感的份上,不然你何功之有?” “啊,你有了灵感,便可写出脍炙人口的剧本,声名大噪,钞票滚滚而来,这可算是大功一件哪!是我赚来的。促成老爸和妈咪的姻缘叫,这功嘛,是我不小心捡到的。” “害?不小心捡到的?” “然而我又极力为他们制造机会,所以又是一件大功,怎说是你送我?” 碧芸大笑。“安曼说得没错,你的天花乱坠瞎掰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我得趁你夺我饭馆之前,好好努力赚些养老金,免得有朝一日,教你这后浪推前浪推得水都没得喝。” “安心啦,芸姨。我还要靠你的神来之笔写出精采好故事,才有好戏可演,才有出人头地之日,我怎会抢你饭碗?未来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哟,算了吧!”碧芸骇叫。“你别认娘认到我这来了。” “啧,我打个比方而已,不必吓得面无人色嘛,太伤人自尊了。” “你去打电话吧,别和你老爸、妈咪断了联系,我喜欢你,可是你的掰力功真教人吃不消。” 她是给珊珊一个藉口。女孩明明舍不得她的“老爸”、“妈咪”,舍不得那个不是她的家的家。才离开几个小时,挂念极了。 碧芸同时明了,珊珊尽管对小咪很好,像待自己的小妹妹,但小咪已为令方、安曼合法领养,她却仍“妾身未明”,多少有些缺乏安全感。出走,无非想试试“老爸”、“妈咪”的反应,看他们是否关心她,在乎她。 她坐回去写了不到一会儿,珊珊又回来书房门口。 “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一直占线。” “等一下再打嘛,也许他们正在和别人说话。” “也许他们在打电话四处找我。” “你叫他们别找,他们还找,真不听话。” “芸姨!” 碧芸笑了笑,再次放下笔。“好啦,好啦,我看不把你这心事弄分明,你不会让我清静的了。” 她和珊珊一同到客厅,再试拨给安曼,听到的仍然是占线的嘟嘟声。 半个小时后,碧芸也觉得奇怪了。 她打给原山年,听到是电话录音。打去医院,他在手术室。 “咦,这个原山年,真的没有通知他们吗?”她低语。 原医生一张娃娃脸,加上他在医院那份热心仗义,令碧芸对他印象深刻,便大方电话邀约,他也大方答应,且丝毫不掩惊喜之情,分明对她也有好感,使她芳心不禁大喜。 但她不是真的不让他打电话给安曼,否则不会告诉他电话号码嘛,唉,又一个傻小子。 安曼的电话始终打不通。珊珊坐立不安。 “我送你回去好了。”碧芸说。 女孩马上跳起来。一马当先跑出大门。 ??? 到了那,只见安曼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们一定出去找我了。”珊珊懊悔地说。 “两个人的车子都在。”碧芸说:“应该在家。” 她用手提电话再拨给安曼。还是不通。 “八成睡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那过夜,明天再回来吧。” “睡了电话也不该不通呀。” “安曼至少会想到你有可能去找我。”不愧为好友,碧芸一猜就着。“她连个电话都没打来问,和令方两个人都没出去,定是知道你没事,安心的睡了。” “或者生我的气,烦了,不管我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没有必要说了增加她的不安。碧芸暗忖。 “知错就好。”碧芸只说。“回去以后,你别再自言自语,或胡思乱想。早点睡,明天早起,回来负荆请罪。” “我哪里睡得着?” 才怪。碧芸车还没开到家,她已经倒在椅背上梦周公了。 孩子就是孩子。不过说真的,自她出现,给安曼带来的所有变化波折,比碧芸平空想像的故事还要精采,她可以预见“她是我妈妈”将再创空前高潮。 但不知安曼游说令方,进行得如何? 如果令方肯出演她剧本中下半部的男主角,那真叫异军突起。说起来,这个想法源自于当她看着他和安曼在医院互相逼婚时。 她才是睡不着的人呢。把迷迷糊糊的珊珊连扛带拉弄上床后,碧芸到书房坐下,振笔如飞,写到天亮才因为力竭而不得不休息。 她甜甜入梦乡之际,安曼和令方好梦才醒。 但那不是梦。 安曼睁眼先看到一副赤裸的男人胸膛,她退开,接着发现被子底下的自己一丝不挂。 她倒抽一口气,耳边,令方却发出喊声。 “哎呀!” 她瞪他。“你惨叫个什么劲?” “我被强奸了!” “喝,恶人先告状!” 他咧嘴笑。“不,这叫先下手为强。” 她紧紧抓住被子遮到下巴。“这……怎么会……” “发乎情,顺乎自然。”他柔声道。 他伸手轻拨她肩上的秀发,将它们掠向肩后,注视她的双眸柔情无限。 她的尴尬、难为情,不知不觉消失。 “我很幸运。”他轻轻低语。“没想到我竟是你第一个男人。” 一阵愕然之后,愤怒涌上,取代了娇羞。 “什么意思?”她摔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人尽可夫吗?只因为我草草率率、随随便便和你行了婚礼?” “不,小曼,我只是……” 她刷地拉着薄被裹着身体跳下床,看到他的昂然男性之躯,血液涌上脸庞,再看到床单上她“失身”的血迹,脸色一下子变白。 “小曼……” 她冲进浴室,砰地反锁门。 本来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昨晚发生的事,谁也不能怪。正如他所说,是顺乎自然。 发乎情的,恐怕只有她。而结果她变成自取其辱。 她站到莲蓬头底下,让水冲过她的身体,云雨缠绵,历历如目,她身体发热,心却发冷。 “小曼。”他敲着门。 安曼关了水喉,踏出浴缸。懊悔无用,昨夜她心甘情愿,要怨尤,怨尤自己好了。 “你说我们的婚姻是有实效的?”她问,心平气和。 “是。我说强奸是开玩笑,小曼……” “那好,我要离婚。” 门外一片沉寂。 “我说我要离……” “我听见了。小曼,你出来再说,好吗?”他好声好气。 她套上浴袍,拉得密密的,把腰带束紧,开门走出浴室。 他穿回了衬衫和西裤,不过衬衫扣子没扣,头发凌乱,赤着脚,看起来不但不显狼狈,反而该死的性感、诱人。 她几时变得如此欲望旺盛了? 她清清喉咙,把对着他胸膛的眼睛移上去瞪他的眼睛。 “我出来了,要说的还是同一句话。我要离婚。” “小曼,你误会了。我……” “你没有误会,我是……”她说什么呀?她又清清喉咙。“我是说……”她忽然脑子一片空白。“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令方看看自己,看看她迷乱的眼神,微微一笑,脱掉了衬衫。 “你……我叫你穿……” “我已经穿着了,所以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要我脱掉。” “不,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是……” “你看,你语无伦次,主词、谓语混淆不清。” “不……你……我” 他解开裤子,让它松落。他竟然没穿内裤。 安曼觉得她的眼睛着火了。不,是身体。她发出一声呻吟。 他便吻住她那声呻吟。 然后昨晚的一切又开始了,她只觉得全身绵软,由着他卸去她的浴袍,当他的嘴唇短暂移开,她马上衔上去,饥渴若行在沙漠中。 他拥着她一起倒向床。 “令方,不行,不能再……唔……” “不能再什么?” “这……哦……是不对的。昨晚就不该……” “谁说的?昨晚是补洞房。现在,是履行我的承诺。” “什么……什么承诺?” “我说过我会补偿你。哦,小曼。” “噢,我没法想。” “不要想,小曼,感觉就好。你感觉好吗?” “哦……哦……” “这是表示好吗?” “你话太多了。” “你总是语焉不详,我必须确定我做对了。你喜欢吗?” “闭嘴,你不能感觉吗?” “哈哈……哦……哦,小曼!哦,小曼!” ??? “她还没起床。”珊珊对着话筒说。 “能不能叫她?大家都在等她。” “不能。谁是大家?” “你是谁?” “我是她女……”珊珊闭上口,记起碧芸的教训。“我不能叫她就对了。”“请她听电话总可以吧?” “啧,既然不能叫她,怎么请她听电话?你这人好没逻辑。” “安曼是不是生病了?” “嘿,大清早不要胡乱咒人呀!” “小姐,这里一班人等她来录影……” “录影!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叫。” 跑到中途,珊珊停住。跟着她的小咪也站住,好奇的看着她。 “我是回来负荆请罪的,可不能就这么去见他们,对吧?” 小咪哪里懂何谓“负荆请罪”?在她来说,珊珊说什么都是对的。她认真地点点头。 “我得做些准备。”珊珊低语,转身去找道具。 她忘了她没挂上电话。 ??? “啊,老天,这次我是真的被强奸了。” 安曼捶他。“去告我好了。”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亲吻。“我没说我不喜欢呀。” 她满足地偎着他。“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碧芸说到‘性事’,就口沫横飞,兴趣高昂了。” “怎么?女人在一起也谈这些?” “你以为女人都谈些什么?” “流行服饰、珠宝、化妆品、电视剧。” “哎呀!”安曼跳起来。“我今早要录影哪!现在几点了?” “你几点的通告?” “七点。” “已经迟了,现在七点半。” 他拉她回来,把她覆在身下,挑逗地吻她。 “令方,不行,这可不是上班。我没到,是整组工作人员和……哦……好些演员都等着我呢。” “他们说不定先拍了,或者已经解散,否则会打电话来催你的。” “我刚才听到的一定就是他们打来的电话。” “你听错了。嗯,你好香。” “我一身臭汗。我真的听到一声铃响。” “怎么会只响一声嘛。我们又没时间接,小咪不可能接电话。” “可是?” “该我强奸你了。” 他边做出狰狞状,边悄悄伸手取下床头下的电话话筒,以免一会儿真有电话进来打扰。 “救命呀!”安曼佯声尖叫,嘴立刻被令方激情的吻盖住。“唔……唔……” 全摄影棚的人都听见了。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九章 打断他们的是珊珊的叫门声。 他们一怔之后,起来胡乱穿衣开门。 “珊珊!”安曼欣喜的喊:“真的是你!” “你这是干嘛?”令方指着她。“唱大戏啊?” 珊珊把头发扎在头顶,发尾倒垂下来,不知哪里找来的麻绳,将一支扫帚绑在背上,活像古代给五花大绑上刑场暂首的罪犯。 她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 “老爸、妈咪在上,我来负荆请罪。” “又是老爸、妈咪啦?”令方摆出严厉相。“不是‘扁伯’、‘鳗鱼’吗?” “啊?”珊珊一向掰得别人满头雾水,内功自然不凡,立刻领悟何来的“扁伯”、“鳗鱼”,并马上知道她已被原谅。 “负什么荆啊?”安曼好笑而为她松绑。“真亏你想得出来。” 转头一看,旁边的小女孩小咪,背上也用绳子绑了个锅铲。 “她看见我的打扮,非要我也给她绑一个。”珊珊尴尬地说明。 “你看你,以后总该记得要安分守己,以身作则,做妹妹的好榜样了吧?”令方训道。 珊珊大喜。“小咪是我妹妹,那么你们也要像收养她一样收养我了?” 安曼不及做答,女孩咕咚一声双膝点地。 “父母大人在上,请受珊珊一拜。” 她当真前额着地的大礼拜下。 抬起头时,泪流满面,声泪俱下。 “珊珊自幼无父无母,没有管教,四处流浪时又总是遇人不淑,为了保护自己,变得鬼灵精怪,诡计多端,但实在本性善良,聪慧伶俐,八面玲珑,能屈能伸……” 安曼笑倒在令方肩上。令方亦忍俊不住。 “行了,行了,你少自捧自擂几句吧,再说下去,我耳膜要抽筋了。”令方拉她起来。 “我只是要你们知道,从今而后,我一定痛改前非。不过成了你们的女儿,我便改头换面了嘛,再也不是以前的珊珊了。” 安曼摇了摇头。“忽而泪如雨下,忽而笑嘻嘻,前后不到一秒。碧芸找你演戏还真找对人了。” “啊!”珊珊一掌拍上额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一班人在等你去录影。” “我,天哪!糟了!多久以前?” “就是刚刚呀。” “你快换衣服,我送你去录影厂。” 令方歉疚地把女孩们带往客厅,让安曼更衣。 “不对!”他想起来“我刚刚把话筒拿起来了。” 然后他看到客厅电话的话筒也搁在一边。他拿起来听。 “喂?喂?”是安曼在卧室对着他拿起的分机喊。 “没事,小曼,我在客厅等你。” 珊珊看糊涂了。“我方才明明和一个男人说过话啊。” 门铃声大响,拉紧急警报似的,外加碧芸十万火急的大喊大叫。 “小曼!小曼!开门哪!里面的人仔细听着,我已经报警了,你可别乱来呀!” 令方听得不明,走去打开门,碧芸跌跌撞撞扑进来,但,是她后面一群人的冲力,将他撞得往后倒在地上,三、四个人压住他,压得他七晕八素。 幸而他们很快站了起来,令方要喘一口气,忽然两、三个男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把他架住。一个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对着他拍个不停。 安曼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做什么呀?我们几时改用这种方式试镜了?” 她一出声,其他的声音全都静下来。珊珊早就吓得呆住了,小咪躲在她后面。 好几张中愕的脸转向安曼。 “小曼!”碧芸喊:“你没事嘛!”“我是没事呀。”安曼不解地环视她的工作同仁们。“今天录影现场在我家吗?我怎么没听说?” “能不能先叫他们放开我?”令方问。 “哎,放手,放手,”碧芸挥着手。“这是自己人,不是坏人。” “我们这哪来的坏人?”安曼奇怪地问。 “小朱打电话催你去录影,听到你喊救命,然后好像嘴巴给捂住了。他马上通知我,我便……” 忽然,碧芸看到安曼涨得通红的脸,她转去看令方,他抿着嘴笑。 “要命。”碧芸咕哝。“我真的报了警呢。” 才说完,大队警车已来到安曼门口。 “我也报了警。”小朱说。 警察冲进来,现场只有令方一个人光穿了裤子,裤腰上的皮带还来不及系上,又光着上身,衣衫不整的,还顶着一头乱发。 “别动!” 其实没有人动。 好几管枪口对着令方。 碧芸眼珠一转,灵机又动起来。 “快拍,快拍!”她向摄影师大喊。 “他叫我们别动呀!”摄影师也喊。 “我们是电视公司‘她是我妈妈’拍摄小组,”碧芸大声告诉警察们。“女主角安曼在这。请保持现状不要动。拍呀!” 警察们一看,啊,那美女可不就是“崔文姬”吗?大家果然维持举者枪瞄准令方的姿势,然后一起把脸转向摄影机,掀眉咧嘴,露出个人自认最上镜头的笑容。 ??? 假如令方以前曾认为电视剧没有文化,演员演电视剧就像玩捉迷藏那样容易,现在他可不敢这么想了。 在镜头前把台辞倒背如流是一回事,演出台辞里的喜怒哀乐,需要的不仅是技巧、演技,更要懂得如何掌握分寸,适当地融入感情。 而当表演能自如到自己不觉得在表演,且能赢得观众的共鸣,跟着演者喜、怒、哀、乐,演出才算淋漓尽致,才算成功。 令方饰演的是一个终于打动“崔文姬”真情的男人。他在剧中的职业也是律师。 “崔文姬”曾为一名律师所救,并和他有过一段短暂、失败的婚姻。那名律师不久就再娶,令“崔文姬”不但再不信任男人,也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真情。 令方演的律师,便是要不顾一切消弭“崔文姬”对感情的畏惧,及对男人的仇恨,以他锲而不舍,绝不退缩、放弃的决心打动她。 他正愁不知如何向安曼表示情意,恰巧和她演这么个对手戏,对他来说等于是以另一种方式表露心意。 “崔文姬”的残废丈夫,被人发现暴毙于床上,继子和她被警方视为最大嫌疑。而她是老头子遗嘱中亿万财产的唯一继承、受益人,又被视为嫌疑最大者,尤其继子出面指证她勾引他无数次,甚至指称她曾要他联手害死老头,以分若干财产给他为诱惑。 所有的人都相信崔文姬有罪,除了她的律师。 “你为什么要帮我?”囚衣丝毫不减崔文姬的美,她冷漠、苍白的脸是那么冷艳,那么动人心弦。 “你为什么不肯帮自己?”律师反问她。 崔文姬一被起诉,便放弃抗辩,她甚至不找律师。 她不知道这个律师从哪冒出来的。 “我累了。你们不能不要理我吗?我想我有安静死去的权利吧?” “你的亲人呢?她们没有权利要你为她们活下去吗?” “我说过,我孓然一身,无亲无故。” “我也告诉过你,你母亲在世,你还有个女儿。” 她的脸色似乎更白了。“我母亲在我一出生就死了。我是生过一个女儿,她出生不久便夭折了。” “你母亲委托我来帮你,你女儿渴望见你一面。” “我不相信你。” “就我到目前所见,你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母亲……”她固执地吞咽一下。“若真有这么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久,她都不露面,不闻不问,偏选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你最需要她,最需要亲人的支持。” 她望着他,目光凌厉。“你自诩是最好的律师,她请得起一个昂贵的律师,却没有能力养她的女儿,而必须把她丢进火坑?” “我收费是不便宜,但我答应做这件事完全免费。” “为什么?拯救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可以使你名号更响,更显卓越不凡?” “我第一次来看你,是因为答应了那个跪地向我苦苦哀求的女人,我不得不来。见了你之后,我非来不可。我会一直来,到处承认、接受我做你的律师。” “你疯了。” “也许。爱上一个声名狼藉、目前又是杀人疑犯的女人?也许我是疯了。” “你……”她怔怔瞪着他。 “对,看着我,看清楚我。”他走向她,朝她俯下身,和她面对面。“我爱你。我想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爱上你了。此时此刻此地,或许不适当,但是我非说不可。我真的爱你,小曼……” “停!停!”导演大叫。 “别吵,别吵。”碧芸喊:“让他说下去。” “搞什么鬼?谁是这里的导演哪?” “你停你的嘛,我只是说让那个小子把话说完。” 安曼和令方在布景搭起来的监狱会客室里,四眸胶着,四周的声音听而不闻。 “你……你说什么?”安曼结结巴巴的问。 “我说我爱你,小曼。” “这……这不是台辞……” “我不是在说台辞,念剧本。看着我。我爱你。” “你……你把戏和现实弄混了。” “小曼,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令方,你干嘛呀?” “我是令方,你是小曼。我现在不是在演戏。对不对?”他忽然转头问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 “对,对。”大家齐齐答,看他们比看拍戏还来得有趣。 “你发什么神经?”安曼给粉涂白的脸抹上酡红。 “你一直认为我是为了那两个女孩,和我演出在医院结婚那一幕。我现在当众郑重声明,我不是。” “你……你不能回家说吗?” “不能。回到家,我没有机会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连追求你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四周永远有其他人在,我们不是忙珊珊,就是忙小咪,再不就是和碧芸商讨剧本……” “咦,我成了第三者了。”碧芸抗议的喊。 令方继续说着:“我正以为我们终于住在一起,应该可以有时间相处了,又开始演戏、接通告,而我仍有律师楼的工作。我们每天见面最多的时候,变成是在录影厂,我什么也不能做……” “老兄,你尽管做,尽管把我们当隐形人。”有人大声说,引起一阵笑声。 聚光灯底下的两个人也的确当他们都不存在。 “我们结婚的第二天,我就去买了戒指,结果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和时间拿给你。” 他由西装口袋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躺在里面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一时间口哨、惊呼声四起。女性们发出羡慕的叹息。 安曼错愕、惊喜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最近你都躲着我,不大理会我。我今天必须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小曼,我从来没有轻看你的职业。你瞧,我现在也在演电视剧了。” “嘿,那戒指该拿来谢我这个大媒人才对。”碧芸说。 这回安曼听见了。“闭嘴,碧芸。” 她把手伸出去。 令方欢喜地为她戴上。 厂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吻新娘!吻新娘!” “吻得货真价实一点儿,不然我来代劳。” “应观众要求。”令方含笑拥住安曼,低头给她一个扎扎实实、令旁观者为之沸腾的热吻。大家都知道他们因两个女孩而相识、结婚的经过。 “我也要去领养个女孩。”有位女助理说道。 “先问问那女孩有没有像展令方这样的义工爸爸。”一个男人一旁打趣调侃。 “好浪漫哦,我也要。”另一个女性工作员感动得涕泪并流。 “完了没有?”导演吼:“可以正式开工了吧?” “开什么工啊?应该去为他们庆祝一下才对嘛!” 某人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呼应。大家开始收线的收线,清理的清理,关灯的关灯,一面七嘴八舌商量到哪去庆祝。 “希望我们这出戏拍完以后,能安排时间,完完全全独处,好好谈个恋爱。”令方叹息地说。 “嗯,恐怕要等上一段时候。”安曼娇羞地说:“因为我们要顾虑到孩子们。” “珊珊已答应回学校念书,她是大女孩了,这些日子的表现可圈可点,我想不必担心她。小咪嘛,百珍和她玩得很好,可以请她当临时保姆。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顾虑的不是百珍到家里来,是另一个人。” “谁?” 安曼摸摸她仍平坦的腹部。“我们要添一个孩子了。” “啊?” 他们不知道有一支麦克风没有关,控音室的人一直在继续听他们的对话,当安曼手抚腹部,工作人员把声音转大,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导演马上把每个人都叫回来。 “以后再庆祝,我们要在安曼开始行动不便前把戏拍完。” 大伙一面呻吟,一面大笑,一面涌上去恭喜令方和安曼。 恭喜他们“又”要当爸爸、妈妈了。 ??? “她是我妈妈”正如碧芸预料,加入令方、珊珊之后,高潮迭起,收视向上升,把友台打得落花流水。 别说观众都锁定这一台,到了晚上八点正,安曼,不,现在是“展”氏一家了,也全家总动员,集合在客厅,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今晚令方缺席。他因“她”剧中的处女作一炮而红,演技受到注意,他出色的外表,对目前正闹小生荒的娱乐圈,更使他成为多方争取的宠儿,已有电影公司老板邀他去拍电影。 他今晚就是和一个独立制片公司的老板见面。 他娶的名演员老婆,则因腹大便便,在家赋闲了数月。 安曼顶着一座山似的肚子,羡慕地看着又在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百珍。她成了令方律师楼的助理,及展家随传随到的随时临时保姆。 广告时间,百珍跳起来冲去洗手间。 珊珊换到她现在名正言顺的妈咪身边。 “妈咪又在多愁善感。” “哪有?” “大家都有看你演的戏,你自己却不捧自己的场。” “哼,看你老爸才是真的。” “妈咪,你现在的身材比百珍性感、美丽百倍。” 被说出那点小心眼儿,安曼挺难为情。 “又在那睁眼瞎掰,一团肚子大得像随时会引爆的核能炉,性感个鬼。” “书上说孕妇格外犯疑心病,妈咪,要心胸开朗,有益胎教。”珊珊以手掩住她肚子,小声又说:“百珍八珍兮兮,老爸认识你之前,和她就由男女朋友变成男的、女的朋友了。我可以做证。安心啦,他们不会旧情复燃的。” “开始没有?开始没有?”百珍嚷着跑出来。“还在广告!烦不烦!我去拿水果大家吃,开始要叫我啊。” 百珍做什么都惊天动地,毫无机心,实在是个可爱的女人。 安曼十分惭愧。的确,她腹部逐日长大后,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她很少出门,终日无所事事,令方却忙得停不下来,百珍见到他的时间还比她这做太太的多,她便无聊地胡思乱想起来。 “开始了没?开始了没?”百珍端着一盘西瓜、一盘雪梨出来。“水果对孕妇和胎儿都好,多吃些,安曼。你们那份等下一个广告,你们妈咪是一人吃三人补啊。” 超音波显示安曼腹内是对双胞胎。但她常觉得里面至少有一打胎儿的脚同时踢她的肚皮。 电话铃响,话机就在安曼坐的大沙发旁茶几上,这是她专属的座位,以便令方任何时候打电话回来,她第一个接到。 “小曼,你生了吗?”他每次都这么问。 “生了一窝。”她便如此答。“你在哪?” “正要离开。我得去见一个客户,到了那再打电话给你。” 他不论去了何处,一定让安曼知道,即使她怀孕才三、四个月时便如此,好像她每分每秒都有可能临盆。 “好。开车小心。” “知道,我会的。你觉得好吗?” “哦,我这辈子没这么好过。要是我能自己站起来,再去跑个几圈,我会觉得更好。” “不要沮丧,亲爱的。我爱你。” 说真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丈夫温柔体贴,时刻浓情蜜意。珊珊已变成懂事、贴心的女孩,不但不再惹人操心,用功读书之余,常常帮忙做家事,照顾小咪,做妈咪的谈心好朋友。 “我也爱你。早点回来。” 真是,犯什么疑心病?应该珍惜。 “早点回来。我也爱你。”小咪不知几时爬上沙发,靠着她,学舌道。 安曼笑着摸摸她的头。“小咪好乖……”她顿住,怔怔看着小咪。 她说话了! “小咪,你……你说话了?” 小女孩对她嘻嘻笑着。“小咪说话。” “哦,老天!”安曼忘了她庞大的身躯,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结果重心不稳,跌下沙发。“哎哟!” “怎么了?怎么了?” “妈咪,你要什么,叫我拿就好了嘛。” “哎哟……小咪……哎哟……”安曼抱住仿佛在下坠的肚子。 “小咪,你把妈咪推下来的吗?”百珍喝问。 小咪睁大天真的眼睛。“小咪说话,妈咪下来。” “你怎么可以……”百珍张着嘴。“她说话。小哑巴在说话!” “喂,跟你说过不可以叫她哑巴嘛。”珊珊护着妹妹。“她本来就会说话,她不说而已。”“哎哟……哎哟……” “妈咪哎哟。”小咪说。 安曼头上冒出汗来。“电话……打电话……医院……哎哟……” “要生了!她要生了!”百珍大叫,跳到电话旁边。“我知道令方在哪,忍耐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 “他……不……哎哟……”安曼痛得说不出话。 “早点回来!老爸早点回来!”小咪急得在沙发上跳脚,两只手挥着比来比去。 珊珊抢过电话:“不用打了,老爸大概已在回来的路上。” 她冷静地叫了救护车,又通知碧芸,然后写了张纸条放在电话旁边,再跑去房间拿安曼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手提袋。 稍后,碧芸赶到医院,安曼已送入产房。 “生了没?生了没?” 和她同来的还有原医生。 “若是生了,她们不会还在这。” “令方呢?他怎么没来?怎么还没生呢?你们到多久了?她进去多久了?” 原山年温柔地按着她的肩。“冷静,碧芸。” “你着急也不能替安曼生呀。” 碧芸静下来,讷讷笑着。“说得也是。” “老爸回到家看到字条,就会过来了。”珊珊告诉她。 “老爸早点回来。”小咪说。 原山年和碧芸吃惊地低头看她。 “她……说话了!”碧芸结巴道。 “就是她开口说话,安曼才吓得肚子痛起来。”百珍埋怨。“唉,害我电视剧也没看完。”“楼上休息室有电视。”原山年对她说。 “真的?”百珍马上跑开。“崔文姬今晚要和她女儿见面了,我一定要看。生了要告诉我啊!” “崔文姬的女儿就在她面前,却巴巴的跑去看电视。”珊珊咕哝。“八珍麻烦。” “八珍麻烦。”小咪学道。 碧芸和原山年笑了起来。 “珊珊,小不点开口说话,开始学话了,你从现在起,说话用辞得注意一点。” “注意一点。”小咪马上有反应,并且一根手指指着珊珊。 “哎呀,当姊姊真麻烦了,给你做好了。”珊珊对她说。 “真麻烦,给你做。”小咪回她。 她旁边的大人们笑弯了腰。 “我看,安曼的麻烦才开始呢。”碧芸说。 “才开始呢。”小咪又跟着学人句尾。 “怎么说?”山年问。 “说。”小咪说。 “哎,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碧芸对小女孩说。 “说话的好。” 山年和珊珊大笑。 碧芸啼笑皆非。“要命,一个珊珊才稍微矫正过来,又来了个小的。” “什么嘛,”珊珊抗议。“我口齿清晰流利多了。” “小的珊珊,清晰流行。”小咪接得一点不含糊。 令方这时由走廊那头急奔而来。 “小曼呢?小曼呢?生了没?生了吗?” “早点回来,我也爱你。”小咪叫着跑向他。 “什……”令方愣了愣,煞住脚步。 比起去年,小咪长高、长胖不少,令方在她跑到他面前时抓住她,不过已不再能一把抱起她了。他蹲低下身子。 “小咪,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也爱你。”小咪搂住他的脖子。 令方拥紧小女孩,不禁热泪盈眶。“你说话了,你终于说话了。” 小女孩身子往后仰,骄傲、得意地说:“说话的对。” 他大笑。“对,说话的对。” “哼,你还没领教到呢。”碧芸说。 “领教到啦。”小咪喊。 令方还没搞清楚小咪学舌的方式,惊讶不已。“哗,反应如此灵敏。” 产房的门开了,一位护士出来,拿下口罩,直接走向令方笑盈盈的报喜。 “恭喜你,展先生,三胞胎,两女一男。” “生了!”令方欣喜地大叫:“生了!”他紧紧握一下护士的手。“生了!” “是的,很顺……” 令方已兴奋地转去握山年的手。“生了!小曼生了!” “恭喜你,令……” 他握住他摇得头都晕了。“天哪,她何止是生了,仙女散花也没这么热闹!三胞胎!” 令方乐昏了,什么也听不见,又去摇珊珊。 “珊珊,你听见没有?妈咪生了,她生了哪!三……三……三……”神智终于回来了一点点,复震惊得口齿不清起来。 “三胞胎。”珊珊呻吟。“哦,妈咪呀!” 令方脚跟三百六十度大转,转向护士。“三……三个?” “是啊,展先生。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母子女均安,生得很顺利。” “怪不得她肚子那……么大。”碧芸喃喃低语。 “三……两个……一个……”令方舌头打了结般。 “别在那三三两两又加一了,令方,”碧芸推推他。“问问我们能不能看看小曼和孩子们呀。” “可以。我等一下抱出来给你们看。”护士说完便进去了。 “三胞胎,哦,我的天。三胞胎。”令方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三胞胎,恭喜展先生。”小咪说。 仍恍恍惚惚的令方,竟弯身握住小女孩的手摇一摇。“谢谢你,护士小姐。” 山年拍拍他肩膀。“令方,镇定。” “若是你一下子得了三个小娃娃,看你如何镇定!”碧芸白他一眼。 他深情激赏。“你就算生了六胞胎,我也不会手足无措的。” 她红着脸发娇嗔。“去你的,当我是母猪吗?” 产房门又开了,这回出来两位笑嘻嘻的护士,一位抱着两个女娃,另一个抱着男婴。 大家齐涌上去看婴儿。 “啊,长得好像小曼呀!” “不,男孩像妈咪,女孩像老爸。哎呀,怎么会这样?男像女,女像男!” “我看比较像令方。令方,你看呢?” 他们左望右看,却不见令方。 “昏倒。”小咪说。 他们低下头。 可不是吗?令方四平八稳地倒在地上。 ??? 三胞胎满周岁,屋子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她是我妈妈”剧中演员全部到齐,老板、制作人、导演也亲自登门贺喜,展家群星点点。 最忙碌的是碧芸安排来的整组摄影人员,忽而这边,忽而那边,捕捉精采镜头。 焦点自然在三胞胎。才一岁的三个小东西,似乎继承了他们父母的表演“细胞”,同时知道有镜头对着他们般,搔首弄姿的摆各种姿势。 碧芸即将升格当制作更兼导演,她极力说服安曼带着三胞胎复出,她已为他们写了个剧本。 安曼愁容满面,担心的却是珊珊。她以很好成绩考上大学,是件喜事,但是她今天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她快十九岁了,交男朋友很正常嘛。”令方安慰她。 “我知道。可是我才三十岁……” “三十一。”碧芸纠正她。 她瞪她一眼。“三十一就做祖母,吓死人了。” 令方失笑。“小曼,她连婚都没结,你就担心要做祖母,想得太多了吧?” “你待在家太久,变得婆婆妈妈了,所以你得赶紧再出来拍戏,以免变成老婆婆。”碧芸继续鼓吹。 安曼犹豫着。 “不说话表示答应。”碧芸拿出皮包内的合约。“来,夜长梦多,快签字。” “我签。” 小咪不知从哪冒出来,抢过碧芸的笔,就在合约上写下她的名字。 自从她会读书写字以后,一天到晚把自己当大明星,动不动就到处签她的名字。 “等一下!”安曼叫:“小孩子乱写,不算数。” “算数。”小咪喊,跑去玩了。 “我也说算数。”碧芸乐呵呵地赶紧把合约收起来。 “令方,你说话呀。”安曼向丈夫救援。 他摊摊手。“这家里投起票来,我永远落空。我哪有说话的份?” 碧芸兴匆匆开始告诉他们她的剧本大纲,以及他们的角色。 “什么?不是只有我和三胞胎吗?怎么方令、珊珊、小咪统统加进去,还把珊珊男朋友也扯上了?” “哎,那是我刚才一见他,临时起意。” 碧芸阻止安曼接嘴,接下去滔滔不绝。 “我知道有个人可以让她暂时闭嘴。”令方向妻子耳语。 他去把原山年抓来。 “老让她设计我们全家怎么行?”安曼和令方溜回房间,她喘一口气。“我们也要设计她一下。你叫山年加把劲,快娶了她嘛。” “我已经交代他,至少缠住碧芸,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 “做什么?” 他锁上房门,开始脱衣服。“你马上就知道。” “不,令方,我不要这么快又生小孩。” “不会的,我有准备。” “外面那么多人……” “就是太多人,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今天的主角是三胞胎。” 他是对的。 完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