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棺材鋪的後院裏,靠近牆根的方向,有半口棺材。


    正是朝廷賞賜白長生的半口金棺!


    早前因為一直放在門口太招搖,白長生就給弄到了後院,放在了靠在牆根的位置。


    白長生對這個金棺很是心喜,也打算等著金盆洗手那天,把這半口棺材給做好。


    到時候也算是完美謝幕,而這棺材裏麵,白長生打通了一個小孔。


    正是“散穢孔!”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悅而聽白長生跟自己解釋,還是不明白。


    她肯定是不明白這“散穢孔”的用處,想當初季禮也不知道,就挨了一頓打。


    “你是要打我?”


    悅而後退一步,防備地看著白長生,白長生啞口無言,這姑娘怎麽把自己想成了那樣辣手摧花之輩。


    “當然不是,這個孔通著外麵,真遇到什麽險情,咱們可以從這裏逃出去。”


    “原來如此。”


    “我估計也用不上,最多今晚上把你給藏起來,但是在這之前,不妨我們聊聊你的事情。”


    “我的什麽事情?”


    悅而看著白長生,心裏麵七上八下,難道讓他敲出什麽了?


    “現在這屋子就咱倆,還有三隻鬼,不如就敞開心扉,說說你的故事吧。”


    白長生坐了下來,等美人訴說衷腸。


    悅而呆呆怔了半響,也隨著白長生坐下,遲疑了一會,這才開口,那語氣裏說不盡的婉轉幽怨。


    “柳絮飄鹽仲日寒,門銅春凳人不諢,慘兮嗟乎情悲切,案落城門秋水遲。”


    悅而說完,白長生拍案而起,寒毛聳立。


    “你還活著!”


    “我生不如死。”


    ···


    此時,一個富麗堂皇的大院裏。


    說不盡的繁花似錦,道不完的翡翠琉璃,能看上這戶大院的主人一眼,那可是三生有幸。


    良田千頃,樹木成林,米麵成倉,煤炭成垛,金銀成灰,票子成刀,騾馬成群,美人如柴。


    大清朝裏誰家最有錢呢?


    乾隆爺也曾經問過這個問題,這答案顯而易見,並不是他。


    而是這戶人家的主人。


    這人也正是大清朝名副其實的大管家,坐擁富可敵國的家產,享盡了人間最極致的奢華。


    他壞嗎?


    壞,因為他貪了無數老百姓的血汗錢。


    他貪嗎?


    貪,因為他貪婪成性不顧人間疾苦。


    那為什麽不除掉他呢?


    因為他貪。


    要說這大清朝誰對皇上最是忠心耿耿,那除了他再無旁人可比。


    他不是貪嗎,不是壞嗎,怎麽會忠心耿耿呢?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富貴榮華,都建立在皇上的賞心悅目裏,沒了乾隆爺,他不過是一堆活肉,供人宰割。


    而此時,大管家正坐在前朝的圈椅上,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下的寶貝,在北京城,單一把椅子就能換座宅院了。


    要是成對,那就能換座大宅院。


    但是在大管家的府中,就連狗的窩棚都是金絲楠木的,這前朝圈椅,不過是一堆柴火罷了。


    此時大管家正對著座下的人喝問著什麽:


    “都帶走了?”


    “是呀,都帶走了。”


    “就剩那小子和那姑娘?”


    “是啊老爺。”


    “那還等什麽,抓迴來啊!”


    “不行啊老爺,那兩邊也派人了,虎視眈眈啊。”


    高堂之上陷入了沉默,大管家走下來,手中的珠子不斷搓著,泛出了白光。


    “早知道就不留他了,這小子真害事,現在九門提督也不知道怎麽對他那麽上心。”


    “老爺,九門提督那邊我還聽說一個消息。”


    “快說!”


    一提起死對頭,大管家抑製不住的興奮,趕緊湊了過來。


    “聽說他那裏出現了一個女人,不知道哪來的,而且倆人關係過從甚密。”


    “誰啊?”


    “不知道啊!”


    “算了,不管他,你說這皇上怎麽就對這江南的女子這麽上心呢?不應該啊,後宮那麽多嬪妃,再怎麽著也不至於連個江南女子都比不過啊。”


    “是啊,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中邪了呀這是。”


    “胡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皇上能中邪嗎!”


    大管家聽出下人語氣裏有些不恭敬,一腳就把他給踹翻了,臉都漲紅了:


    “再胡說八道把你嘴給撕開!”


    “老爺我錯了,哎喲。”


    那人躺在地上,被老爺在臉上印出了一個鞋印。


    “這也好,杜寒那邊現在估計也不踏實,咱們走著瞧吧,按計劃行事。”


    “好的老爺。”


    下人就這麽出去了,剩下大管家在屋裏連連踱步,臉上寫滿了納悶和疑惑。


    ···


    後宮裏,太監執事房內。


    陰暗的角落裏,坐著一個陰毒的男人,語氣有些陰沉。


    “那宅子裏的人,都被他給弄走了?”


    “迴爺,弄走了,現在宅子裏隻剩下白長生和那女人。”


    有個小太監跪在地上,語氣誠惶誠恐,對著那份陰暗謙卑說著。


    “好,這小子壞了我的事,雜家也不怪他,畢竟年輕,他的來曆弄清楚了嗎?”


    “迴爺,還沒弄清楚呢,不過聽說確實是當年白三石的後人。”


    “果然···嘎嘎嘎,就說沒看錯人。”


    那人陰鷙冷笑著,好像在打著什麽算盤,過了半響才道:


    “也不知道九門提督那邊怎麽想的,就不怕他知道當年的事情?到時候可有戲瞧了,咱們走著看,先按兵不動。”


    “好的,小的知道了。”


    ···


    武城兵馬司,後堂裏,高座之上。


    九門提督正坐在這裏,旁邊沏著一杯好茶,霧氣氤氳在臉上,讓他感覺到些許放鬆。


    揉了揉臉,九門提督百無聊賴問著下麵的人:


    “白長生沒事吧?”


    “爺,那小子機靈著呢,好像猜到什麽了,那人在門外麵弄那群討好的手段都讓他瞧出來了。”


    “好小子,哈哈,不愧是···”


    九門提督拍案而起,哈哈大笑,可話沒說完就止住了,他還是很謹慎,因為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耳目。


    “得了,他們是不是晚上都有動作?”


    “我估計是,咱要不要出手幫忙?”


    “別,杜寒也是按兵不動,要是咱們出手,他肯定就會幫著那人,然後倆人再聯手,可不能讓他如意。”


    “那怎麽辦?”


    “別出手,主要是那個人那邊,看看他怎麽打算的,要是真出手狠毒,估計杜寒也不答應,畢竟是皇上看中的人,出了什麽岔子也說不過去。”


    “老太後那邊···”


    “那邊倒是還好,杜寒不是最會吹耳邊風嗎,讓他去吹,這事情不簡單,我估計皇上不是看中了悅而這個人,而是她背後的事情。對了,查到了嗎?”


    “沒查到,小的無能,她就跟不存在的人一樣,根本任何底細呀。”


    “這丫頭,別再是想搞出什麽大名堂···”


    九門提督自言自語著,好像在揣測著一些事情,但又不敢去證實。


    ···


    白家棺材鋪的後院。


    此時白長生正撅著屁股,費了好半天的勁才把那半口金棺的蓋給挪開。


    裏麵有個小孔,半人寬窄,要是身材瘦小的人倒是可以勉強通過。


    悅而彎腰看了看裏麵,有些遲疑:


    “能行嗎?”


    “行,瞧好吧你,切記,千萬千萬別發出什麽動靜。”


    “行···吧,我試試。”


    悅而彎腰鑽了進去,本來就是半口棺材,不怎麽寬敞,鑽進去一個人正正好好。


    “好,差不多就是這樣,今晚上就委屈你了,你先出來吧,咱們吃完飯,等著晚上再說。”


    白長生拍了拍手,把悅而扶出來,看著美人有些哀愁但很果決的表情,白長生心下駭然。


    他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有些不可置信,但一琢磨這事情,白長生才覺得有多可怕。


    “先去吃飯吧,我看天也不早了,到了晚上這群人肯定就按耐不住了,牆上那鉤子都鎖好了。”


    白長生透過牆頭,隱隱約約看到了幾個爪牙般的鐵鉤鋼爪勾牽在牆頭,鋒利的不僅是鉤子,還有人心。


    倆人這就進了屋子,稍微吃了點東西,聊了一會,這天也就黑了下來,果然如白長生所料到的,吳老三他們都沒有出現。


    “你還真是能掐會算。”


    悅而搖著頭,眼瞅著那幾個人迴不來了,真是被白長生早都料到了。


    白長生點點頭沒說話,其實心裏也有點亂,應該不能出意外吧,吳老三倒是不怕,可季禮和呂不辰呢?


    “別耽誤了,進棺材吧,委屈你了。”


    白長生站起來,深唿了幾口氣,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悅而也沒多說話,直接是走到了院子裏麵。


    來到棺材旁邊,悅而一彎腰就進去了,白長生等她在裏麵坐好了,用問詢的表情看了一眼悅而。


    悅而點點頭,白長生雙手用力,這麽一推,棺材就蓋住了,嚴絲合縫,一點沒有破綻。


    “裏麵怎麽樣?”


    “還好,有那個孔,不悶,就是···”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就是太黑了。”


    白長生鬆了一口氣,聽這棺材裏傳來的聲音有些發悶,要是不出大動靜外人肯定是無法察覺的。


    “得了,姑奶奶將就一下吧,為了你我這都丟了三個人了。”


    白長生拍了拍棺材蓋,打趣著,裏麵也沒傳出什麽迴應,正是說笑之際,耳聽得院牆之上,嘩啦啦一陣鋼鏈碎響!


    緊接著前門的方向,房梁的頂上,全都傳來了腳步聲響,白長生點點頭,這三夥人,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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