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押著三百多俘虜大步行來,將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胖子和五個人拎到姬平麵前,指著中年胖子道:“主公,此人便是那胡氏塢塢主胡赤,連同他的五個爪牙,塢中還搜出一百多女子,都是胡赤掠來。”


    那中年胖子胡赤大罵道:“爾等何人?竟敢作反造逆!吾與董相國麾下牛將軍有交……”


    胡赤話沒說完,就被關羽一腳踹到在地。


    這時,四麵圍過來的百姓越來越多。


    盧植沉聲道:“主公,這四周有不少本土百姓,還有其他堡塢之人。”


    姬平點了點頭,沒理會胡赤,朝關羽道:“尋兩個本地年邁的百姓過來。”


    很快有兩個戰戰兢兢的老者被帶了過來,姬平溫聲笑道:“長者不必驚慌,我隻是有事詢問,不知這胡赤在鄉裏名聲如何?”


    兩個老者對望了一下,又看了胡赤一眼,訥訥不敢說話。


    被押的胡赤眼裏露出冷笑。


    姬平抬頭看向關羽,淡淡的笑道:“將這胡赤和五個親信斬了,首級懸於胡氏塢門樓。”


    “啊!——爾敢?”那胡赤聽到姬平淡淡的口氣,仿佛是殺一頭豬一般,登時驚怒的慘嚎起來,那兩個老者也身子一震,是睜大了眼。


    關羽一聽姬平發了話,便讓親兵拎起胡赤和五個親信,丟到道旁,不待他們反抗,手起刀落,鮮血噴濺,幾個人頭滾落在地。


    四周百姓登時靜了下來,都呆呆的看著這個談笑間殺人無情的少年姬平,鴉雀無聲。


    盧植低聲道:“主公,何必殺人。此舉恐怕引起本土之人仇視遷徙百姓……”


    姬平淡淡的道:“如今形勢,要想讓更多的百姓活下來,建立一片桃源淨土。就必須用重手段剪除雜草。”


    這盧植打仗不錯,治理地方也是經驗豐富。但身為大儒,飽讀詩書,手段未免有些仁和。姬平也能察覺出來,盧植的畢生誌向其實是想像荀爽、蔡邕一樣,在經學上有所作為,而不在於打仗和治理地方,但如今姬平手下人才還是緊缺,隻能讓盧植能者多勞了、


    見盧植還要開口勸諫。姬平緩緩道:“這些豪強,私蓄家兵,擄掠民女,他們是違背大漢律例的。”


    盧植一愣,隨即眼睛一亮,如果從大漢律例角度講,他是堅決支持姬平的。


    姬平轉頭看向四周百姓,這些人中有從雒陽遷徙過來的,但也有很多本土百姓,他深吸了口氣。朗聲道:“諸位長者、百姓,河東郡本是大漢重地,良田千裏。牛羊遍野,百姓富庶,但數十年來,先有匈奴屢次劫掠,又有白波複起,更有國賊董卓屯羌胡兵於此,肆意掠奪,致使百姓生活危亡,結堡而居。流亡在外,有田不能種。有家不能全,爾等……苦之久矣!”


    眾多百姓默然。便是那些本土百姓看向姬平的眼神也少了幾分抵觸,姬平這一番話道盡了他們的辛酸,無論是遷徙百姓還是本土百姓,在這亂世之中,都是艱難生存,生死不能自主。


    姬平沉聲道:“而今本王來到河東,便是要建一方淨土,讓爾等安居樂業,老者在堂頤養天年,幼兒繞膝歡喜無憂,但建立淨土,非一人之力,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本王自有精兵強將禦敵於外,爾等便當按時耕種,不誤農田。但凡有荒田者,吾自有勤民收之!但凡有不法豪強肆意擄掠,吾自有精兵斬之!唯願爾等與吾同心,共建河東淨土!”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共建淨土!”盧植清喝一聲,眼裏滿是堅定。


    隨即數千名士兵大喊:“共建淨土!”


    接著是遷徙的百姓,最後本土的百姓也有些跟著喊了起來。


    待眾人靜下來後,姬平向前幾步,沉聲道:“凡本王治下,田稅,十而稅一。”


    “主公!”盧植、袁基和伍瓊幾人都是失聲驚唿,四麵百姓也嘩然起來。


    自高祖開漢以來,為了與民生息,采取了“輕徭薄賦”的政策,十五而稅一及至文景之時,又有“田租減半”之詔,采取“三十稅一”的政策,東漢劉秀曾經實行過“十而稅一”,但不久又恢複“三十稅一”的舊製。


    縱觀兩漢賦稅製度,除桓帝、靈帝增加畝稅十錢以外,一般通行“十五稅一”或“三十稅一”的實物地租,所以姬平突然將田稅提升到“十而稅一”,不但引起了盧植等人的驚詫,便是百姓也是嘩然。


    嘩亂中,姬平聲音清晰響起:“自今而始,凡本王治下,免除口賦,算賦減半!獻費減半!”


    寂靜!喧嘩的百姓登時寂靜了下來。


    盧植等官員也是目瞪口呆。


    兩漢田稅三十稅一,算是曆史上最低的土地稅,但人頭稅卻極重,人頭稅起於商鞅變法,兩漢沿襲,最主要的是口賦和算賦。


    口賦,是對七歲至十四歲的未成年人征收的“人頭稅”,不分男女,每人每年繳納“口賦”二十錢,到了桓靈之時,口賦漲到二十三錢。


    算賦,是對十五歲至五十六歲以下成年人征的“人頭稅”,不分男女,每人每年征一百二十錢,謂之“一算”,對於商人與奴婢則加倍征收,每年二百四十錢。為鼓勵生育,女子十五歲到三十歲不結婚者分為五等,每升一等加征一算,有婦女懷孕者,免其夫算賦一年。


    口賦和算賦是人頭稅,是歸大司農,納入國庫,用於治理國家各項費用。


    至於獻費,則是一項單獨的賦稅,是繳納給皇室,用於宮廷費用。


    高祖十一年二月下詔:“令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獻,及郡各以其口數率,人歲六十三錢,以給獻費。”


    在諸王列侯的封國裏,田租、算賦和口賦由諸王列侯征收,但要交一部分給皇帝作為獻費或祭祀宗廟的酎金。凡是成年男女,每人每年都要‘獻給’皇帝六十三錢,以供宮廷費用。


    這個費用姬平給予減半。並沒有取消,因為他也不知日後宮廷的花費問題,畢竟侍從護衛都需要薪俸。他也不可能去種地經商賺錢,所以暫時減半。而不予取消,免得到時候無錢可用,再加賦引起反彈。


    如今姬平雖然加了田稅,卻大大減免了人頭稅,所以四周百姓眼裏無不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盧植率先拜倒在姬平麵前:“王上此舉惠及萬民,萬歲!”


    隨後關羽帶頭拜下:“王上萬歲!”


    “王上萬歲!”四麵百姓跪成一片,唿聲震天。


    在宋代之前,包括這個時期。萬歲隻是表示人們內心喜悅和慶賀的歡唿語,並非皇帝專用。


    姬平加田稅而減人頭稅,並不是沒有考慮。田稅增加,而人頭稅大大降低,並不是沒有深意。


    高祖以來,降低田稅而實行人頭重稅,雖然能在初期迅速恢複發展生產,但很快就造成了一個大問題,就是加劇了土地兼並!


    因為田稅輕而人頭稅重,刺激了富戶豪強大量兼並土地。因為他們一家的人口是相對固定的,隻需要繳納固定的人頭稅,但兼並大量土地。隻需繳納較少的田稅,自己便能獲得薄稅的大量收入,所以他們越來越富,土地也越來越多。


    與此同時,少地或無地的農民收入微薄,但一家人口卻不少,收入難以支撐相對沉重的人頭稅,為逃避難以負擔的賦役,他們或托庇豪門。加強了豪強地主的勢力,或淪為流民。成為社會動蕩的因素,如黃巾起義。


    這樣。大量的編戶齊民從朝廷的戶籍中消失,反而加劇了國家的財政危機。


    而姬平減免人頭稅,正是大大降低了農民的負擔,加重田稅,以畝收稅,卻是加大了富戶豪強的稅費,因為他們的土地多。


    這樣的政策,一方麵能加大對有錢有糧的豪強征收稅費,平衡土地兼並力度,另一方麵能鼓勵百姓從富戶豪強托庇下退出,編入國家戶口,因為減免了人頭稅,田稅隻是少量增加,對他們而言,獲得自由,自己種地當然更有好處。


    但這種政策的另一個問題就是要麵對地方豪強的反撲!


    這個姬平早已經習慣了,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他不少政策都要抑製豪強,他隻要有精兵強將在手,加上科舉選拔人才,加上百姓支持,他怕個鳥!


    何況這個田稅也不算高,但凡有公心有良心的世家,自然不會有太大反響,而那些無良、貪婪的豪強,正是他姬平的目標。


    看著跪倒一地的官員、將士和百姓,姬平兵沒有讓他們立時起來,而是繼續道:“凡本王治下,嚴禁州郡諸縣濫加賦稅,自今而始,廢刺史一職,設監禦史,凡郡,置太守、都尉、監禦史。


    太守治民、進賢、決訟、檢奸;


    都尉掌郡兵,護衛郡縣;


    監禦史掌監察,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


    監禦史之下設督郵,以郡分東、南、西、北四部,各監察諸縣。


    督郵之下設亭長,監察鄉裏。”


    行政、軍事、監察三權分立,也是姬平早有的想法,或者說這種製度在秦始皇統一天下後便實行了太守、都尉和監禦史製度,西漢沿襲秦法,漢武帝時設刺史,也是主管監察。


    但到了漢末,刺史除了監察,漸漸多了一些權力,到了王莽之時,將刺史改為州牧,實現了刺史由監察官到地方官的轉變。隨後地方反抗勢力蜂擁而起反對王莽稱帝,王莽為了鎮壓地方,又給了州牧統軍作戰的權力,已經是行政、軍事、監察合二為一了。


    到了東漢建武十八年,依舊製將州牧再改為刺史,但由西漢刺史無固定治所,變為各有駐地,刺史權力也逐漸擴大,又常有派刺史領兵作戰之事,已經沒了刺史設置之初掌監察的本意。


    所以姬平廢了刺史,改立監禦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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