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麵對死亡的那一刻,永遠都是畏懼的,即便是英雄,或者那些自稱是無所畏懼的人們。


    年輕人顫抖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他甚至在這一刻,在抖腿。


    他試圖用抖腿來化解他的緊張,他的目光下意識的瞥向地上那攤鮮血,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藍斯把桌腿放在了旁邊的一張桌子上,他走迴到自己的椅子邊上坐下,點了一支煙,“你說,我怎麽處理你們才好?”


    他看向了這些人,“毫無疑問,佩雷斯家族的人認為我不可能在這裏把你們都幹掉,所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派你們過來送死。”


    “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已經贏定了一樣。”


    藍斯吸了一口煙,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這些人能夠肆無忌憚的過來破壞他的酒吧,就是篤定他沒辦法把所有人都幹掉。


    如果幹掉一兩個人,還有辦法掩藏過去,但是一下子幹掉這麽多人,肯定沒有辦法隱藏的。


    說不定現在警察的人,或者聯邦調查局的人就在周圍,隻要藍斯他們把屍體運出去,這些人就會衝過來把他們人贓並獲。


    黑幫之間的鬥爭並不隻是單純地拚肌肉,拚暴力手段,他們也會在一些時候動動他們的腦子。


    就是這麽靈機一動的小招數,有時候確實有些效果。


    如果人們知道佩雷斯家族的人砸了藍斯家族的酒吧,卻沒有得到任何嚴厲的懲罰,那麽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們狠狠的削了藍斯的臉麵,也為弗蘭出了一口惡氣,算是報了佩吉被打到昏迷的仇。


    房間裏很安靜,藍斯瞥了一眼馬多爾,“讓人到外麵看看,有沒有人盯著我們這。”


    馬多爾點了點頭,他直接讓自己的手下去了樓頂,一名狙擊手,他的觀察力非常的細致,能夠很快的從周圍的環境中,觀察到一些東西。


    在這期間藍斯隻是吸著他的那支香煙,並沒有說話,他也在等,等一個結果。


    也就在這段時間裏,對於佩雷斯家族派來打砸酒吧的這些年輕人來說,他們感覺到了極為沉重的壓力,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來氣。


    有些人的唿吸變得很急促,他的臉色也微微的漲紅。


    還有些人現在不僅想要尿尿,還想拉屎,當然也有人想要嘔吐,這都是高度緊張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忐忑不安的眼神中逐漸有了更多的恐懼,他們害怕,害怕死亡,就像他們那個已經被拖進去的同伴那樣。


    沒有能從容的麵對死亡。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藍斯的香煙已經吸完了,他就坐在那盯著眼前的這些人,這時腳步聲從樓上的旋轉樓梯上傳出來。


    從酒吧的三樓通過一個旋轉樓梯可以直接上頂樓,馬多爾的手下在頂樓觀察了一會之後已經下來了,他的步伐很快,不多時就迴到了酒吧的大廳中。


    對於那些年輕人來說,這個他們以前都沒有見過的,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人,他的腳步聲就像是死神的倒計時一樣。


    那個領頭的家夥臉上更是流淌出了不少的汗水,可惜他被控製著,沒辦法抬手擦拭臉上的汗水。


    順著皮膚滾落的汗珠有些會落在睫毛上,然後滑入眼中,蜇得他不得不閉眼。


    “周圍確實有人在觀察這邊的,街頭有個巷子裏還有兩輛車,車裏有人,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是盯著我們中的那些人的一部分。”


    狙擊手如實的匯報了自己在上麵看見的,這個時候情願謹慎的過分一些,也不能太大意。


    藍斯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他轉頭看向這些年輕人,特別是領頭的那個人,“我很好奇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夠給我一些解答。”


    被他盯著的年輕人咽了一口唾沫,他甩了甩頭,臉上的汗水讓他感覺到了明顯的不舒服。


    緊張,胃難受,想吐,害怕,各種情緒已經侵蝕了他的抵抗意誌,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的堅強。


    他隻是看了一眼藍斯,就挪開了目光並且點了點頭,他同意了藍斯的提問。


    “你的家族姓氏並不是佩雷斯,那麽弗蘭,或者其他佩雷斯家族的人是不是救過你的命?”


    “以至於你願意用你現在的生命,來償還他們救了你一條命的恩情?”


    他說著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年輕人,“這個問題同樣是問你們的,或許你們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


    “但當你們接下了這個任務的時候,我相信很大概率上,他們就沒有指望你們能活著離開這。”


    其他的年輕人中有些人愣了一下,緊接著他們就惡狠狠的盯著領頭的這個小頭目,應該是個隊長什麽的角色。


    被人們盯著的隊長表情有些掙紮,他不斷的吞咽著唾沫,“我……我不知道。”


    藍斯搖了搖頭,“換一個問題,你們想活著,還是想去追隨你們的朋友?”


    一個送命題,不過好在這個送命題的選擇中有一個是可以不送命的。


    年輕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很快就有了決定。


    如果能不死,誰又希望自己會死呢?


    此時,在街道上,另外一名佩雷斯家族的支係成員雙手插兜站在電話亭中。


    電話亭裏和外麵一樣冷,他已經冷得有點受不了了,這些該死的人怎麽還不出來?


    其實周圍不隻有他一個人,還有其他一些人,他負責報警。


    隻要他看到藍斯的車隊從大使館出來,他就立刻報警,然後大使館門口這條路出去的兩頭都有車輛準備著。


    藍斯的車一旦靠近,他們就會從巷子裏衝出來,衝撞藍斯的車隊,逼迫他們停下來。


    到時候警察一過來,發現大量的屍體,就算藍斯自己能脫罪,他的手下肯定跑不掉,並且他這個大使館內的酒吧肯定也開不下去了。


    死傷這麽多人,國會的老爺們不可能一點處罰都不給藍斯的。


    這樣他們不僅報了仇,還狠狠的打了藍斯的臉麵。


    如果他們派進去的人順利出來了,效果也一樣,這就能證明藍斯家族對他們的報複行為實際上一點辦法都沒有。


    電話亭裏的家夥不由得感慨,家族裏那幾個看起來非常斯文的家夥,腦子真他媽好用,當然人也是真的畜生。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有人能夠得罪了佩雷斯家族還安然無事的!


    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麽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出來。


    不管是他們的人,還是藍斯或者藍斯的人,他更好奇,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多久,一輛車進入了拉帕大使館中,電話亭中盯梢的人立刻就給弗蘭打了一個電話。


    “他們到現在沒有出來,就在剛剛有一輛車進入了大使館,我不知道裏麵坐著的是誰……”


    “好,我知道了,好……”


    計劃不變,他繼續在這裏盯著,要麽看到藍斯的車隊出來,要麽看到他們的人出來。


    就是這個該死的電話亭裏實在是太冷了,還有點凍腳,他不得不來迴踩踏著地麵用震動等方式,促進腳部的血液循環加速,來驅逐那種完全感覺不到自己雙腳的冰冷。


    這該死的天氣!


    警察局局長從車裏下來,他的表情難看得要死。


    倒不是他害怕什麽的,作為新金市警察局局長,他其實一點也不害怕這些黑幫成員,因為他很清楚一點。


    隻要他還代表著聯邦政府對新金市秩序的控製,代表著聯邦政府的臉麵,這些黑幫成員就不敢殺了他。


    一旦他們有人殺了他,就意味著這些黑幫成員是在挑戰聯邦政府,挑戰這座城市中的大人物們。


    參議員,眾議員,大資本家。


    別說他一個人來這裏,就算他一個人去五大家族的老巢,他都不帶怕的。


    隻是晚上被人喊到這裏來,並且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會被利用,他就有點不爽。


    下了車後他又跺了跺腳,轉頭看向了大使館的建築,表情稍微有些凝重。


    襲擊大使館……確實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心中暗罵了一頓佩雷斯家族的那些蠢貨,非要給他找點事情做。


    他點了一支煙,在門口吸了兩口之後,才低著頭走進了酒吧中。


    一進入酒吧,他就看到了坐在桌邊和別人聊天的藍斯,藍斯也看到了他,隨後笑著站了起來,但沒有挪動他的步伐。


    警察局局長抿了抿嘴,走了過去,“你給我的電話。”,他說著看了一眼角落裏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還有幾個人被打得頭破血流。


    直到他走到了近前,藍斯才走過去和他握了握手,“是的,我打的電話。”


    “這些黑幫太囂張了,居然公然的襲擊大使館,這算不算是外交事件?”


    卡西亞大使也在現場,他似乎接收到了某種“信號”那樣大聲說道,“我要向國務卿投訴!”


    警察局局長此時的腦殼非常的疼,他真不想管這些事情,“如果卡西亞大使真的向國務卿投訴抗議,最終倒黴的還是他。”


    聯邦政府目前唯一一個從法律上來說可以打擊犯罪組織,也就是黑幫的執法機構,就是聯邦警察。


    像聯邦調查局他們還沒有資格負責這些案件,盡管聯邦調查局的局長一直在為獲得更大的權力活動,而且國會方麵也完成了提案的提交和投票,但還沒有落實下來。


    據說國會方麵考慮到戰爭等一些因素,具體落實這些需要等到戰爭結束之後。


    新金市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一起犯罪事件,國務卿肯定會認為這是警察局的責任,而不是其他什麽部門的責任。


    作為警察局局長,他肯定是第一責任人。


    他轉過頭看著藍斯,有些不耐煩和無奈,“好了,別和我玩這些鬼把戲,你到底想幹什麽?”


    藍斯攤開了雙手,“你的態度不友好,局長先生。”


    “現在你麵前的是一名受害者,你不應該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我會讓我的律師寫信投訴你!”


    他說著忍不住笑了一聲,“至於我的訴求,很簡單,他們已經交代這件事是佩雷斯家族指使他們做的,現在我把這些罪犯交給你,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警察局局長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藍斯,“什麽時候你們黑幫火拚還需要我們警察介入了?”


    他差點就要說出“這不合規矩”來!


    黑幫之間的火拚是不會假借執法部門的手,比起讓別人來完成他們的複仇計劃,幾乎所有的黑幫都更願意親自複仇。


    他現在有點看不懂藍斯了,就連那些街頭家族都知道要自己做的事情,藍斯居然報警了,而且還要他來做。


    這一點也“黑幫”!


    藍斯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這是誹謗,局長先生,如果你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我是一名黑幫成員,小心我讓律師在投訴信裏再加上這樣一條!”


    “謝特!”,局長又看了一眼跪在一起的那些年輕人,他其實也有一點頭疼。


    藍斯如果把這些人交給了他,他就肯定需要給一個交代,否則警察的公信力就會消失,但是這個交代不是那麽好給的。


    佩雷斯家族能被稱作為“聯邦五大家族之一”,就代表著他們絕對不隻是黑惡勢力。


    他們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社會關係,在國會裏還有利益代言人。


    得罪他們倒是簡單,但是得罪之後呢?


    他們會不會給自己難堪?


    警察局局長也很頭疼,藍斯給他找了一個麻煩,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傳言中非常暴躁的藍斯,不直接把這些人都幹掉,這樣他反而更好處理這件事。


    他看著藍斯,從藍斯的眼神裏確認他不會改變主意,警察局局長也隻能悶著聲音問道,“電話在什麽地方?”


    藍斯指了吧台,“就在那。”


    警察局局長走過去,打電話唿叫支援,並且著重的聲明,不要拉警報。


    放下電話之後,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藍斯的身上,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藍斯,但這是第一次在沒有外力(湯姆)的情況下,近距離接觸藍斯並且觀察和交談。


    這確實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他其實也能明白藍斯這麽做的目的。


    幹掉這些人不太現實,萬一佩雷斯家族的人有什麽後手,說不定藍斯就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境地之中。


    如果把這些人就這麽放了,哪怕揍了他們一頓,打斷他們的腿,藍斯也會丟掉自己的麵子。


    人家都把他的酒吧砸了,他卻不敢把這些人都幹掉。


    但是交給他就不一樣了,現在這些人並沒有獲得“自由”,事情還在持續的發展,藍斯把自己的麻煩,變成了警察局的麻煩。


    如果卡西亞大使真的向國務卿抗議投訴,那麽誰都不知道這件事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藍斯正在拉更多人下水。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這些人抓去警察局,然後看看怎麽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多久,七八輛警車來到了大使館中,在外麵一直盯著的佩雷斯家族的人都有點傻了眼,特別是站在電話亭中不斷跺腳的家夥。


    他就像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那些警察進入大使館,在發了一會呆後立刻撥通了弗蘭的電話。


    “boss,藍斯報警了。”


    聽筒對麵的弗蘭也愣了一下,“報警了?”


    打電話的家夥一邊跺腳一邊說道,“是的,我看到好多輛警車進去了。”


    弗蘭也沉默了,再過了幾秒鍾後,他就忍不住罵道,“這個狗娘養的,他居然報警?”


    “法克,南方的黑幫都這麽不講規矩嗎?”


    在他們這些老牌的黑幫勢力發展到今天的過程中,他們幾乎沒有碰到這種報警的情況。


    即便有些黑幫或者黑幫成員在麵對來自更強大的勢力帶來的麻煩時,哪怕他們遇到了主動要幫助他們的警察,他們也會主動迴避。


    不願意讓警察幹涉黑幫之間的火拚和矛盾,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藍斯打破了這個規矩,他有點“不講究”。


    但就是這個不講究,讓弗蘭感覺到了有點麻煩。


    “知道了,你們先迴來吧。”


    他沒好氣的掛了電話,在他溫暖的房間裏,家族內的幾名“智囊”都看向了他,其中他的一個表兄弟問道,“藍斯報警了?”


    他們剛才聽到了他在電話中說的那幾句話。


    弗蘭點了點頭,“他報警了,我們派去的人現在應該在警察手裏。”


    這幾個看起來更像是文化人的家族成員都皺起了眉頭,弗蘭看著他們的模樣心中隱約的覺得,這件事可能會演變成為一個麻煩。


    “他們隻是被抓住了,難道還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他的表兄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這要看後續的處理,我們派去的人靠得住嗎?”


    弗蘭此時也有些不太確定,“應該靠得住。”


    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是擔心,他們會牽連到我們的身上?”


    他的表兄弟點了點頭,“一般情況下不太會,我們可以找人疏通一下關係,警察局那邊應該會很快的結案。”


    “但是藍斯主動報警,我覺得這件事可能還會有後續,會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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