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機遇,往往改變就在一瞬間。


    胡安有些迷茫,但又帶著一些對外來興奮的情緒迷迷糊糊的迴到了家裏,現在工廠裏不需要他了。


    他的母親看到他迴來立刻迎了上來,“你怎麽迴來得這麽早?”


    她臉上全都是擔憂。


    剛過上好日子還沒有幾天,她可不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人生中短暫的風景,她希望這一切都能夠一直的持續下去。


    胡安轉頭看向他的母親,看著她臉上略帶著緊張的表情,唿出了一口氣,“別擔心,不是壞事情。”


    他走到了椅子邊上坐下,他母親立刻給他端來了一杯水。


    很幹淨的水。


    以前的新聯邦中心區,也就是現在的租界區內有很多聯邦人在這生活,他們不太適應直接飲用河裏的水,也不太習慣直接飲用地下水。


    所以藍斯首先建造的就是一個自來水廠,現在這個自來水廠為整個租界內的建築提供經過過濾的自來水。


    不過它並不甜,不像聯邦的水那樣甜滋滋的,雖然他也能做到。


    在現在的拉帕,卓蘭,人們有時候在聊天的時候,往往會問“你們有機會喝自來水嗎”這樣的問題。


    這並不是真的在詢問他們的身邊人能不能真的喝上自來水,而是在詢問他們是否已經被聯邦人的公司選中,在居住區那邊分到了房子。


    還有大量的住宅在建造,藍斯推平高達八平方公裏的平民窟,在最接近市中心的那部分,大約兩三平方公裏的麵積上,建造商業中心。


    然後往外是各種配套的街區,直到最外圍,那些原本郊區的土地,則用來建造各種普通人居住的公寓。


    一棟棟十二層到十五層的公寓拔地而起,世界再一次見識到了什麽叫做“聯邦速度”,鋼結構的建築在建造速度上就是有著其他結構無法比擬的優勢。


    在拉帕這樣落後的地方,人們看到那些快速建成的高層建築,就像是看到了上帝的神跡!


    更多的拉帕人住進了這些公寓中,現在加入到公司的人隻能花錢得到居住六十平方公寓的機會。


    不過這些公寓也對外出售,每一套的價格是一千塊錢。


    以這些拉帕工人的能力,他們大約需要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買得起一間公寓,目前隻有極少數人是自費購買了公寓,大多數人還是先獲得一份工作,然後才住進來的。


    能住進公寓裏,在普通拉帕人眼中就已經實現了階級的躍遷。


    這裏有二十四小時供應的電,有二十四小時供應的自來水,文明的生活是如此得美好,是如此的甜蜜,讓人舍不得離開這裏。


    胡安的一家人住進來之後生活立刻就得到了改變,胡安的工資並不算低,在拉帕。


    因為他是第十名登記個人信息的“員工”,為了樹立起這個榜樣,所以他在管理崗上。


    每個月大約能夠獲得十多塊錢的收入,是普通工人的兩倍到三倍之間。


    他的母親,他的妹妹們,也因為他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所以家人都希望這一切不要改變。


    他的母親抱著盤子殷切的看著他,這讓胡安隻是喝了一小口水,就不得不放下杯子解釋起來,“懷特先生給了我一份新的工作。”


    “新工作?”,他的母親驚唿出來,“那你的收入是增加了,還是降低了?”


    胡安有些無奈,他的母親隻關心他的收入情況,而不是他的新工作。


    他解釋了一下,“漲了,現在我的收入已經有二十五塊錢了。”


    他看著自己母親臉上的笑容,自己似乎也被感染了一些,也露出了笑容,“不過這份工作不太好做。”


    “懷特先生打算組建新聯邦中心的警察局,他被選中了,我會成為一名警察。”


    他的母親已經聽不進去他說什麽了,滿腦子都是二十五塊錢的收入。


    隨著帕拉兌換聯邦的匯率一直暴跌,現在一聯邦索爾大約能夠兌換一百一十三塊錢左右的帕拉,並且還會持續的下降。


    現在在拉帕想要用帕拉,特別是卓蘭,大多數商販都開始收取聯邦索爾,而不是帕拉。


    同樣的一塊麵包,用聯邦索爾購買大概是三十分,用帕拉按照匯率來計算應該是三十四塊錢。


    可如果顧客真的使用帕拉購買,那麽就要四十到四十五塊錢之間,理由是這個價格是一周之後的匯率波動的預期。


    當然他們不會有這麽專業的術語,他們會告訴顧客,一周後,這個麵包就是這個價格,他們需要一周的時間來處理手中的帕拉,把它換成聯邦索爾,或者用來繼續滾動購買麵包或者麵粉。


    如果隻按照現在的匯率收取費用,那麽他們肯定會虧損。


    這實際上是一種非常糟糕的市場環境,人們對帕拉的不信任讓本國貨幣在市場中的信用開始崩塌。


    有一些商鋪甚至直接說明了,他們不收取帕拉,隻收聯邦索爾,白銀,黃金,寶石等成品。


    帕拉也因為市場流通受阻,還在持續的暴跌,沒有人知道它會跌到什麽地方,但每個人都知道,它正在被淘汰。


    二十五塊錢,一筆巨款,這樣的巨款她兒子每個月都能領取到一份,她已經有些“瘋狂”了。


    “這個好消息要告訴妹妹們!”,她說著就進入了裏麵的房間,緊接著就傳來了妹妹們的尖叫聲……


    看著家人這麽高興,胡安把眼中有些對未來的彷徨隱藏了起來,“我們出去吃頓飯吧!”


    “慶祝我工作上的變動?!”


    在外麵吃頓飯大概要四五塊錢,他們這麽多人的話大概要七八塊錢甚至更多。


    但現在他們承擔得起。


    一家人都同意了,去餐廳吃飯對於他們來說就絕對充滿了巨大的誘惑和渴望。


    這是他們一家人人生之中第一次進入餐廳裏,每個人都表現得小心翼翼,餐廳的接待並沒有因為他們表現得有些不安,就小瞧了他們。


    現在的新聯邦中心有著巨大的機會和發展潛力,說不定這些看起來好像不一定能承擔起用餐費用的人,過一段時間就會成為大人物。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聯邦人都說這些就是“聯邦夢”,而“聯邦夢”這個詞,也開始進入到人們的生活當中。


    一家人坐在了一張餐桌邊上,吃著餐廳為他們介紹的菜肴,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一種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


    也就在這個簡單的進餐的過程中,他們從膽怯,開始變得有自信起來。


    似乎在餐廳中進餐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


    這頓飯用了七塊八十幾分,胡安聽說在餐廳用餐如果對他們的服務滿意,可以給一點小費,他直接支付了八塊錢。


    在服務生的感激聲中,他似乎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的東西,尊嚴,人格,又重新迴來了!


    第二天,他招募了一批年輕人,一同開始受訓,一個月之後,租界的警察局就要成立,他將會成為眾多警長中的一員!


    至於警察局局長,自然是藍斯的人來擔任的。


    不隻是警察局,還有其他很多的方方麵麵,藍斯都在處置。


    登記編號排名前十的人,都獲得了巨大的提升,有人成為了警長,有人成為了副局長,有人進入了公司的管理層。


    他們每個人都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燈塔,指引著人們前進的方向!


    這就是榜樣和榜樣的力量。


    同時,他們也越發的無法離開聯邦人,無法離開藍斯,他們就這麽在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誕生了一種高貴的品質——忠誠!


    這些人的向上調動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像是租界警察局的成立,像是一些租界政府部門的成立,聯邦政府會安排一些人過來幫忙協助管理,但更多的人手還是從卓蘭的這些人中誕生。


    更多的人開始圍繞著這個租界生活,他們形成了一個利益的集合體,誰傷害藍斯,誰就等於要他們的命!


    隻要加入進來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人渴望迴到過去那樣的生活裏。


    畢竟他們是人,他們也渴望被尊重。


    很多人都在談論這個租界和藍斯的事情,迭戈,那些特權階級的權貴們,也包括了起義軍。


    “路上還順利嗎?”


    羅斯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佩德羅主動站起來迎了過去,他和羅斯擁抱了一下。


    兩個人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成長,從去年到現在頂多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已經成長到了一種令人咋舌的地步。


    如果隻是看他們表現出來的那種氣質,氣勢,是很難把他們和他們曾經的身份聯係在一起的。


    可能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人,更願意相信他們可能來自某個特權階級家族,是名門望族的人。


    但實際上,他們隻是一個沒有什麽名氣的高中老師,以及一個工廠裏幹苦力的工人。


    現在的他們身上卻多了一種他們這種身份不該有的東西,那是一種領袖的氣質!


    兩人擁抱了一下很快就分開,羅斯笑著說道,“很順利,路上沒有政府軍,我聽說他們正在換裝。”


    佩德羅歎了一口氣,“藍斯給了迭戈那麽多錢,加上捷德共和國援助的,他手裏至少有四五千萬的現金。”


    “這些錢足夠解決他們的麻煩了。”


    “現在他們在換裝,所以收縮了戰線,等他們換裝結束之後,交戰的激烈程度隻會繼續提高,不會降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嚴肅,政府軍一旦擁有了充足的軍備,對他們這些起義軍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羅斯忍不住用手錘了一下桌子,“該死的藍斯·懷特,這些聯邦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佩德羅的表情略微的有些複雜,羅斯轉頭看向他,“你不會還覺得藍斯是個好人吧?”


    佩德羅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隻是沒想到,他能做到這一步。”


    從他們參加藍斯舉辦的研討會開始,他們就知道藍斯未必是安了什麽好心。


    他在研討會中看似在探討兩個國家之間的不同,但實際上他一直在輸送一些他自己的想法給他們。


    比如說——


    “拉帕人民的不幸福是領導集團造成的,想要讓拉帕人民過上幸福的生活,就必須除掉統治階級。”


    “表達不滿最好的方式並不是告訴別人你對這件事的結果不滿意,而是用你的拳頭,你手中的武器,告訴他們這件事得按照你的想法來。”


    “任何社會體製的改變都必然會伴隨著犧牲和流血,沒有不犧牲,不流血就能完成的變革,就算有,也持續不了多久。”


    “人的幸福從來都隻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如果你希望別人能把他的幸福分享給你並且把你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裏,這可能就是你做過最蠢的一件事!”


    他說過很多這樣的話,一直在灌輸思想,要造反,隻有造反才能讓拉帕重新沐浴在陽光下。


    現在他們真的造反了,而藍斯,卻利用他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羅斯“哼”了一聲,“我和其他兩個起義軍的首領已經談過了,他們接受了我們先攻卓蘭的想法。”


    “至於以後,他們可以接受聯邦那樣的製度。”


    現在的時間很緊迫,他們都在擔心迭戈既然已經開始賣國了,他最後的底線就已經沒有了。


    如果繼續和政府軍長時間的拉扯下去,為了打贏內戰,他可能會賣掉更多的東西。


    所以他們的計劃是,盡快幹掉迭戈,不給他繼續賣國的機會。


    等搞定迭戈,重新選出大總統之後,就完全可以直接推翻前政府的一切決定。


    到時候了不起他們把迭戈借的錢想辦法還給藍斯,但是租界這種東西,是絕對不能繼續存在的。


    佩德羅點了點頭,“這是好消息,我這邊他們基本上也都答應了。”


    羅斯像是想要說什麽,佩德羅問道,“怎麽了?”


    羅斯抿了抿嘴,“他們打算刺殺藍斯。”


    “王德發?”


    “這個時候,去刺殺藍斯?”


    “這是誰他媽想出來的主意?”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刺殺藍斯隻會讓局勢更加的惡化嗎?”


    “先不說他們能不能成功,就算他們成功了,藍斯這樣一個代表了聯邦利益的台前人物死在了拉帕,這隻會讓聯邦政府把一些注意力從戰場那邊轉移到我們身上!”


    “藍斯活著的時候,隻要我們還在遊戲規則內,他該輸了的時候一樣要認輸。”


    “可如果他死了,聯邦政府下場,到時候根本沒有什麽遊戲規則,一切都完蛋了!”


    “你居然沒有攔著他們?”


    看著佩德羅惱火的模樣,羅斯嗬嗬的幹笑了兩聲,“我沒有想那麽多。”


    佩德羅知道,羅斯可能也有這樣的想法,實際上這麽段時間他們在和政府軍的戰鬥中做得還不錯,不斷的取得勝利。


    本來被政府軍奪迴去的土地,又重新掌握在了他們的手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都認為可能到明年二三月份,他們就可以重新把戰線推到卓蘭的郊外。


    一旦發生了“卓蘭保衛戰”就意味著拉維拉家族的統治將要完全的終結,新的拉帕將會迎來它新的“人生”!


    但就在這個該死的時候,藍斯給了迭戈政府一大筆錢,讓他能夠重新武裝起來,這讓戰爭的結果又變得讓人看不清起來。


    他們似乎忽略了,他們能夠把政府軍打得節節敗退,並不是他們在軍事上有多麽出色的成就和水平,僅僅是因為政府軍的後勤保障跟不上了。


    那些政府軍的子彈已經不足以維持他們繼續高強度的戰鬥,除了不斷的後退,難道還要他們高舉著手中的武器出去和子彈拚刺刀嗎?


    勝利的時候不考慮聯邦做了什麽,現在即將要遇到麻煩了,才想起聯邦,隻能說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


    而且羅斯也不認為除掉了一個藍斯·懷特,就會讓聯邦政府直接下場,捷德共和國那邊肯定會最大限度的保證這邊的獨立性。


    羅斯自己心裏清楚,佩德羅心裏也清楚,本來還算是同學,現在又是戰友的兩個人,已經完全有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很快佩德羅就把這件事暫時拋之腦後,開始和羅斯談起下一階段的進攻計劃。


    等所有的事情都談完之後,他迴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想了許久,他撥通了卓蘭那邊的電話,並且接線到了藍斯的桌子上。


    “這裏是藍斯·懷特。”


    “懷特先生,我是佩德羅,希望你還能記得我這樣一個小角色。”


    聽到佩德羅的聲音藍斯笑說道,“你可不是小人物,佩德羅。”


    “你已經出現在了聯邦的報紙上,他們稱你是‘拉帕最有頭腦的反抗者’。”


    佩德羅哈哈的笑了兩聲,“我以為他們會用‘邪惡的反政府武裝頭目’之類的詞!”


    “他們其實也不喜歡迭戈!”,藍斯調侃了一句,“那麽這次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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