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報的記者一共寫了三份稿子,在多種動力的推動下,他發揮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力。


    三篇稿子中一篇是比較激進的,他提到了“組織者是否需要承擔責任”以及“責任時效性”的問題。


    如果組織者也需要承擔責任,那麽以前那些受傷的遊行示威民眾,他們應不應該得到補償?


    不能因為殺人違法的法律今天才成立,昨天殺人的人就是無罪的。


    通篇都在強調勞動聯合會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政治組織,他們一切口號,包括響徹人心的“工人階級大團結”也不過是他們的政治手段而已。


    他們最核心的目的就是要讓工人階級變成他們的工具,而不是兄弟。


    第二篇就寫得很保守,從目前現行的法律方麵來解讀這個案件,他還諮詢了律師,律師表示目前沒有法律支持組織者要承擔主要責任的立法依據。


    而且這場衝突並不是發生了某種意外,比如說天災,是有目的性的襲擊,組織者不應該承擔太多的責任,但也有可能需要承擔一點。


    而第三篇就比較平穩了,既不尖銳,也不保守,他認為第三篇很有可能會被應用。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以來保持著中立立場的《聯邦郵報》,這一次采用了他比較激進的稿件。


    這也讓他意識到,有一雙大手,比他想象中更大的大手,一直在背後推動這件事快速發展。


    第二天的《聯邦郵報》就刊登了這篇文章,一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整個聯邦都變得嘩然!


    緊接著圍繞著勞動聯合會作為組織者,他們是否有義務對被他們組織起來的遊行人員的安全,承擔責任。


    社會上討論的人有很多,如果在平時,討論隻是討論。


    但這一次不一樣,大幅的報道加上相片,還有那張奧格趴在地上眼珠子都快要鼓出來的相片,讓整個聯邦底層民眾就像是快要燒開的水,快要沸騰起來了!


    據說隻是一天時間,各地都出現了一些因為以前支持勞動聯合會罷工遊行,在衝突中受傷乃至殘疾的人。


    這些人裏有真有假,有的人純粹就是希望來占便宜的。


    聯邦也有這些人,而且人數還不少,一點也不像人們在外國的時候了解到的那樣,每個聯邦人都和藹禮貌,良善親和。


    “現在各地都有人在鬧事,我們很被動。”


    勞動聯合會總部的會議室中,平時很少露麵的會長出現在這裏,他的手邊就放著那份報紙。


    會議桌邊上的人都不說話,保持著沉默,他們不知道說什麽,也不敢亂說。


    其實會長自己也沒有想到,隻是一件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情,結果卻弄成這個樣子。


    沃爾特有很大的責任!


    隻是現在沃爾特還被關押著,他看向了另外一名輪值副會長,“你們有什麽想法沒有?”


    另外一名輪值副會長搖了搖頭,“我到現在還很震驚,並且這件事我認為我們並不好處理。”


    “我們很難甄別這些人中到底誰為了我們的事情受傷殘疾,挑選不出這些人,就一定還會不斷的有人持續的鬧事。”


    “你一定知道,那些泥狗腿子有多煩人。”


    會長沒有什麽表情變化,“所以呢?”


    “你的想法是什麽?”


    輪值副會長的目光落在了報紙上,落在了那些憤怒的站起來的受傷的人的相片上,然後一手蓋了上去,“想辦法把輿論按下來。”


    會長思考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如果一開始,沃爾特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事態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事情還沒有發酵,輿論還沒有炒熱,一切都還有辦法。”


    “現在這個問題熱度這麽高,如果我們不給錢,不妥善的處理這些問題,後續會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工人黨建黨問題?”


    “可同時我也有一些擔心,因為我們麵對的並不一定是真正因為我們受傷的工人。”


    “如果每個殘疾人,每個受傷的人,都說他們是為了我們殘疾的,受傷的,我們有多少錢能用在他們的身上?”


    “不能放任不管,但又不能滿足他們所有的條件,我們需要討論出一個結果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離今天下班還有十個小時,沒有討論出結果前,大家就暫時在這裏,我會讓人送食物和水過來。”


    幾名主管官員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個不那麽容易搞定的事情。


    如果有一萬個受傷者或者殘疾人,每個人多了不說,要求賠償三百,按照目前主流意外工傷險的半額進行賠償,不過分吧?


    這就是三百萬。


    但如果不止一萬人呢?


    如果他們主張的賠償不隻是三百塊錢呢?


    這可能就意味著好幾百萬,上千萬的支出!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同意承擔責任,不是沒有原因的。


    隻是好巧不巧的,這件事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了他們自己,以及國會裏的老爺們。


    克利夫蘭參議員也看到了報紙,看完之後他就笑著把報紙丟到了一邊。


    今天不是國會日,也沒有什麽大小會議和聽證會,他和朋友們坐在他的莊園的園裏,一邊親近大自然,一邊聊著天。


    為了讓這裏看起來更有格調,克利夫蘭參議員還在莊園的園裏養了一些鹿和小動物。


    它們就像是莊園裏的精靈,會給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雖然對參議員自己來說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些鹿並不怕人,但也保持著最基本的警惕心,它們在周圍閑逛,偶爾會扭頭注視著這裏哈哈大笑的人。


    “藍斯這個家夥……”,參議員笑著斟酌了一會,找了一個合適的措辭,“……真的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家夥!”


    “他總能找到雞蛋上那條我們都看不見的縫,然後狠狠的鑿穿!”


    “這次勞動聯合會,會有麻煩了!”


    其他人都表示讚同,他們早就看勞動聯合會非常不爽了,動不動就用全國性大罷工來威脅他們。


    本來國會的想法是讓他們成立工人黨,政黨和勞動聯合會是兩種組織。


    他們想要工人黨也獲得人們的支持,僅僅依靠那些窮人是不行的。


    他們必須獲得資本家的資助,才能在政治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國會的想法是先麻痹他們,讓他們想辦法自絕於工人階級,然後再給他們沉重的一擊,把他們擊垮,接著給工會和工人階級拴上項圈,完全控製起來。


    隻是沒想到,藍斯這麽快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一旦他們不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在工人階級中的影響力就會直線下降。


    最少,他們再要求出現大罷工的時候,工人們就要會考慮考慮要不要這麽做。


    丟了工作,被打殘疾還得不到任何的補償,最後為了什麽?


    就為了別人的偉大去奉獻?


    這個角度很新奇,而且關鍵在於它是正在發生的事情,人們會更專注於正在發生的事情。


    眾議長坐在藤椅上翹著腿,老實說他覺得這個藤椅很不舒服,它是藤子編的。


    據說是用還在生長的藤條,通過定型然後促進生長,最終它生長成為一把椅子的樣子。


    把它收割下來晾曬後,塗抹上桐油和清漆,就成為了現在的樣子。


    對了,最關鍵的一點,這是土著那邊生產的。


    每一把奇形怪狀的藤椅售價高達二十塊錢以上,這裏錯落放著十幾把這樣的椅子。


    他身體的重心因為想要說話發生了傾斜,頓時感覺到一陣陣酸爽,他不得不換了一個姿勢,“你覺得他們會怎麽辦?”


    “現在他們被架在了火堆上,已經沒有機會脫身了。”


    大家都隨口聊著他們怎麽能夠度過這次危機,聊著聊著又聊到了藍斯的藍斯的身上。


    “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他的一些做法啊讓我都有一種被驚豔的感覺,有考慮過拉他進來嗎?”


    克利夫蘭參議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進不來,不管是他的背景還是他個人的履曆,都很難走到這一步。”


    眾議長挑著眉點了點頭,“那倒是怪可惜的。”


    “不過好用也行。”


    “我聽說你打算派他到拉帕去?”


    “你對他很有信心?”


    “亞藍戰略”是接下來的重心之一,在去年藍斯透露出“如果聯邦能夠吃下亞藍地區可以帶來那些好處”的時候,國會就已經開始著手研究了。


    他們派遣了不少人到亞藍去做實地的考察工作,當然有很多種理由和借口,商業考察,科學考察,投資,總之總有辦法過去獲得一些重要的地理情況。


    亞藍的確有豐富的礦物資源和石油,加上氣候也不錯,人口也不少,這就是一個能為聯邦變得偉大提供助力的“蓄電池”。


    現在已經有蓄電池了,雖然不怎麽好用,但有了。


    所以怎麽“征服”亞藍,大家也有各自的看法。


    有人覺得……就像他們的祖先對付聯邦土著那樣對付亞藍人就行了。


    那些聽話的,他們可以獲得祖祖輩輩為聯邦人工作的恩惠。


    而那些不聽話的,那麽多熱帶雨林,總有一塊屬於他們的安息之所。


    也有人認為這樣的做法太粗暴了,應該通過較為懷柔的手段,把亞藍完全的融入到聯邦中來。


    國會也不都是一個利益集團,這裏有很多的利益集團,他們想要從亞藍獲得更多的利益,比其他利益集團獲得更多的利益,那麽就要拿出自己的實力和能力來。


    誰能更快的幫他們解決這個大問題,那麽哪個利益集團,就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克利夫蘭參議員選了藍斯和自己的大幕僚,他會派出兩個人,但是明麵上,隻有藍斯一個人。


    這件事並不容易,即便是克利夫蘭參議員自己,都不敢說自己一定有把握做到顛覆一個國家的政權,然後讓這個國家的人對聯邦生出好感。


    所以這也隻是一種嚐試,反正利益是確定的,頂多就是多一點和少一點罷了。


    克利夫蘭參議員笑著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也許他會給我一個巨大的驚喜也說不定!”


    應該會有驚喜吧?


    參議員微微仰著頭,眯著眼睛,迎著陽光,應該會!


    藍斯不知道參議員對他有這麽高的厚望,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覺得意外,這就是他想要營造的一種形象。


    他,無所不能。


    接下來幾天時間裏,勞動聯合會一連出了好幾份公告。


    他們向外界公布了這次處理金港城罷工事情的一切,包括他們為受害者提供法律援助,為他們提供必要的各種幫助,隻是效果不好,他們並不是沒有做。


    現在在黛比女士的帶領下,金港城的這些受害者抱團起來起訴勞動聯合會,更是把這件事推上了輿論的浪尖上。


    勞動聯合會方麵表示他們願意承擔法律讓他們承擔的一切後果,並且不會上訴。


    法院判他們要承擔多少,他們就承擔多少,這個聲明也讓輿論中不利於他們的一部分,少了一些,甚至出現了一部分的反轉。


    “服從法律的裁決”是他們討論了兩天才討論出來的結果,這樣誰都沒有得罪,還能體現出他們對法律的敬畏。


    同時增加了那些想要碰瓷他們的人的成本。


    想要找勞動聯合會討要這部分補償?


    可以,去當地起訴勞動聯合會。


    帶著你的律師和證據,證明你的傷是在罷工期間,因為參加遊行示威活動造成的。


    隻要證據充足,法庭判多少,他們就給多少。


    偏偏就是這麽看似非常公正的決定,卻讓不少人放棄了討要醫療費的想法。


    有些人可能當時醫藥費就幾十塊錢,但是起訴勞動聯合會,訴訟費用可能要一二百。


    除了受傷比較重,以及殘疾的人,其他人很大概率是不會起訴勞動聯合會的。


    他們隻是說服從裁決,又沒有說不會請律師進行辯護。


    除了的確受傷嚴重,沒有錢生活不下去的人,大多數輕微傷的人都選擇了放棄索要醫療費用的想法。


    雖然勞動聯合會的確成功的製止了他們,但也讓他們在工人階級心目中的地位有所下降。


    勞動聯合會的律師團並沒有要求去其他的法庭進行審理,畢竟事情就是在金港城發生的,那麽自然就在金港城審理。


    這個案子裏有一個比較有爭議的地方,因為襲擊者已經服刑了,存在第一責任方,所以勞動聯合會的律師們認為,他們雖然要支付,但是可以把支付的比例降下來。


    如果能降低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就算以後有人還想要追究他們這方麵的責任,追究成本提高的同時收益下降,會更有效遏製那些舊賬。


    開庭的當天非常受關注,現場來了很多的媒體,包括了《聯邦日報》和《聯邦郵報》這樣的大報紙,有些人已經逐漸的意識到,這場審理的結果,有可能會成為推動新法案立法的標準!


    這將會成為重要的“曆史時刻”!


    這不是一場庭審就能結束的,不過從一開始雙方的火藥味就很濃,直接打出了火星子。


    勞動聯合會的律師團隊始終在為他們自己做“無責任”辯護,雖然他們知道最終的結果肯定是不利於他們的。


    這裏是金港城,從法庭角落裏的那隻老鼠,到法庭上高高坐著的法官,他們都是藍斯的人。


    勞動聯合會在這裏贏不了,在利卡萊州贏不了,在最高法庭也贏不了。


    但他們還是會盡力的!


    關於這些消息的熱度一度都壓製住了人們對戰爭的關注。


    戰爭離普通人太遠了,特別像是那些居住在原地沿海地區的人,他們這輩子可能對戰爭的了解都來自於報紙上。


    所以比起更貼近他們生活的案子,對戰爭的關注度自然而然的也就降低了不少。


    就這樣,眼看著時間走向了七月份的中下旬,月底,又到了分錢的時候。


    藍斯給迪亞茲上將打了一個電話,說是要上門拜訪,在時隔大半個月後的第一次聯係,迪亞茲上將也沒有拒絕。


    他邀請藍斯到他的辦公室和他見麵,而不是他的別墅裏,他們盡管是朋友,但關係還沒有那麽的親近。


    藍斯選擇在了下午五點的時候去見迪亞茲,迪亞茲也知道藍斯的意思,他發現藍斯這個人其實在某些方麵表現得很有侵略性。


    這個時間到訪,就說明藍斯篤定了迪亞茲上將會留藍斯享用晚餐。


    這也讓迪亞茲上將很好奇,他憑什麽肯定,自己就一定會把他留下來?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等到了四點五十五分,很快他的副官敲了敲門,告訴他,藍斯來了。


    “他一個人嗎?”


    “不,他還帶了兩個人,他們手裏都提著一個很大的箱子。”


    迪亞茲上將皺了皺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他不相信藍斯會傷害他。


    他知道,這些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其實在很多時候比混球們更願意遵守規則。


    “讓他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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