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阪學姐,難道從那時起就一直是這樣嗎?”


    “啊,算是吧。”


    白井明顯心不在焉地迴答。


    “呃……”


    看了看在一旁盯著固法的座位發呆的美琴,佐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而且……雖然佐天不太想說,但其實要論起奇怪,白井現在的表現也著實不遑多讓。


    “看起來很奇怪吧?”


    她走到唯一看起來還正常的初春旁問。


    “嗯……確實。禦阪學姐姑且不論,白井同學也這個樣子就真是少見了。”


    “白井同學到底是在搞什麽啊?新的工作風格?”


    “喂,那邊的,我聽得見哦。”白井頭也不抬地迴了一句。


    “抱歉抱歉。”


    “再說怎麽說也是在正經地工作。”


    “但現在還是沒有什麽頭緒吧?”


    “不要說多餘的話。”白井仰起身體,用手指輕壓著額頭。確實如初春所說,她現在依然可說是毫無頭緒。


    她唯一搞清楚了的,就隻是海原光貴卷入此事的前因後果而已。


    讓她沒想到的是,根據黃泉川的說法,警備員其實早就開始追查skill_out襲擊事件。而海原光貴,正是最早的報案人。到目前為止,警備員掌握的全部線索中,大半就來自於他。


    海原光貴不是插手這一事件,而是這一事件從初的民間協助者,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們受邀去做泳裝模特的那天。結合從柳迫學姐那裏聽來的一些消息,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麽海原光貴會對此如此上心。


    她放在膝頭的筆記本正反複播放著從警備員那裏要來的監控片段,可說是目前為止最重要的線索。但如果實事求是地說,這線索對她本人幾乎毫無用處。


    “哎,這就是相關嫌疑人啊。”佐天湊上前來,“意外地是個美人啊。”


    “別被外表騙了,如果你在外麵見到她,立刻和警備員聯係。絕對不要讓她發現。”


    如果隻從表麵上來看,確實很容易讓人得出和佐天同樣的結論。但這個少女的危險程度,甚至能夠排進白井心目中的前十。關鍵在於,她無法查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和少女有關的線索。


    沒有找到符合描述的人物,就算讓初春調查書庫也沒有任何有關的記載。如黃泉川所說,這個少女就像是突然從地裏冒出來的。在學園都市這樣個人信息數據庫空前完備的地方,這樣的例子絕對絕無僅有。


    (而且那個能力……)


    很難以理解監控中表現出的那些奇異的能力。雖說很多能力都擁有非常寬闊的泛用範圍,不過這個少女身上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讓人訝異的古怪。這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大概都可以以一個特定的能力去做到;或許改變一種能力的使用方式,也許也能夠做到在任何事件中都加以利用。但這個少女做的,卻好像是將不同的能力糅合起來,應用在某一個固定的場合之中。


    讓白井真正在意的,恰恰也就是這點。


    她還沒有忘記,在之前的幻想禦手事件中,也曾經出現過一個類似的例子。隻不過這個少女的例子,顯然更加地極端。


    “早知道就報名去參加讀唇訓練了……”


    白井抱怨道。


    從監控錄像中看得很明顯,少女曾經對著監控攝像頭說過一句話。白井向警備員要來這段錄像的原因,也在於此。但她沒有接受過讀唇的訓練,雖然她已經盡力嚐試去讀少女的話,卻沒有任何頭緒,這是一件很讓人沮喪的事。


    考慮到少女出現的時機和場合,認為少女和big_spider背後的那隻黑手有關,應該已經是不僅僅是推測了吧。


    “我聽說,不是有那種通過口型匹配來識別語言的軟件嗎?”


    “很遺憾,因為法律限製,這類軟件不提供給未成年人。而且出於保密的考慮,也不能在網上發布這段視頻。”


    哪怕隻是形式上,風紀委員也沒有被賦予太大的權限。畢竟從性質上說,風紀委員隻是輔助成年人的執法機構而已。要是警備員的話……


    “啊咧?警備員發郵件來了。”


    “嗯?”


    白井立刻抬起頭,看向正查看郵件的初春。


    “我看看……警備員總部將對skill_out所進行的襲擊事件展開反擊行動,從明晨起對第十學區g區域統稱strange進行全麵鎮壓……”


    “黑子?”


    “某種程度上,算是可以料想到的發展吧。”白井輕輕合上筆記本,歎了口氣,“真是的……”


    此時,距離g區域壓製行動還有22小時――


    “真是的……”


    在學園都市的另一頭,同樣有人如此歎氣。


    如果因果是被確定的,那麽造成這一“結果”的“因”,到底發生在什麽時候?


    是從big_spider開始襲擊能力者?還是從黑妻不在的兩年前?又或是big_spider成立的那一天?


    還是說,在更早,更早以前?


    量子力學中最為違反因果論的觀點,在於約翰?惠勒的延時選擇實驗。那似乎揭示了所謂的結果,可以成形與原因出現之前。那麽這座城市從誕生、發展至今的全部過程,也許就隻是一個隨時都能夠改變的“過去”。


    自從那一天起,那理解了信息的力量的一天起,就有一種猜想在他心中發芽。


    沒有所謂的預言一說,在這座城市中,有著某種力量在決定著一切。


    三角柱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雙眼。在他的眼中,學園都市似是一條若隱若現的信息的河流。


    他此時甚至看得到……那可用“無限”一詞來形容的,龐大的信息流。這是學園都市被確定的“果”,是學園都市的根源。


    他隻是稍稍地,不易察覺地,觸及到了學園都市的本質。


    默然地,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將三角柱再一次放迴衣服內,然後推開房門。


    “我迴來了。”


    他說。


    “歡迎迴來,哥哥。”


    他的妹妹站起身,低下頭去說著他百聽不厭的招唿詞。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從手中的購物袋中拿出一包仙貝。


    “要吃嗎?”


    “嗯。”


    穹乃輕聲迴答著,用雙手接過仙貝,像是金花鼠一般咬了一小口。那可愛的樣子讓海原光貴不禁捏了捏她的臉頰。


    “嗚……請不要這樣……”


    穹乃後仰身體,躲開他的手指。


    “醫生怎麽說?”


    “也許是能力提升時的適應期造成的,要求我短時間內不要使用能力,以便於記錄體征數據。”


    穹乃轉過身去,讓他看這件衣裙背後薄薄的,如裝飾花紋般的金屬線。


    他從一開始就猜到了一些,畢竟作為常盤台學生的妹妹,平日裏是很少不穿校服的。


    “難道連洗澡時也要這樣做嗎?”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考慮,他居然開了一個玩笑。


    “哥哥!”


    穹乃紅著臉抗議,他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妹妹的頭。少女柔軟順滑的長發輕巧而又調皮地從指間滑走。


    “你見過黑妻大哥了吧?”似是不經意般地,他突然問道。“你應該猜得到我在意的究竟是什麽。”


    “……”


    “雖然隻是一些小孩子遊戲般的玩意,卻也是一種率直的表現。要是連這種率直也被當成一種工具,那麽……”他用著一種開玩笑似的語氣,話語裏卻包含著無比認真的成分,“就讓這場遊戲到底為止吧。”


    穹乃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什麽都不要說。


    與他們兄妹兩人都熟識的人中,有一個非常特別的人曾經對海原光貴做出過這樣一個評價:


    如果睜開眼睛,他看起來就隻是一個瘦弱的少年。但如果閉上眼睛感覺他的存在,就全然不是如此。他的存在感,就像是怪物一般巨大。這種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感,來自於他性格中最可怕的一麵。


    在外人看來,海原光貴陽光而開朗,無論如何都與可怕扯不上關係,但隻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會懂得他性格中最重要的特點。那是一種恐怕隻有在瘋子的身上,才會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固執。


    其實瘋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海原光貴與瘋子沒有任何相像之處。


    “會是什麽時候?”


    歪著頭想了一想,穹乃問道。


    “明天。”


    “那麽,明天我也一起去。”


    “安心等著就好。”


    海原光貴從妹妹身邊走過。這時,一隻纖細而柔弱的手從後拉住了他的衣袖。


    “至少,我也想要看到結果。”


    明明知道海原光貴性格中有著固執的部分,穹乃卻依然如此堅持。


    “放開吧。”海原光貴輕輕地說。“我覺得,明天大概會發生什麽……”


    此時,距離g區域壓製行動還有18小時――


    接到警備員通知的,自然還有同樣身為風紀委員的固法。但她正打算出門,她的室友卻先一步叫住了她。


    “美偉,你忘記東西了。”


    室友手中的,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東西,風紀委員的臂章。


    對了,既然她接到了通知,那麽同樣作為風紀委員的柳迫自然也不例外。


    固法苦笑了一下,徑直打開房門走出去。


    “真是的……”


    被獨自留在宿舍中的柳迫,發出了同樣的歎息。


    “那麽,現在也該是我做些什麽的時候了。”


    她自言自語地轉動肩膀,坐迴到電腦前。薄薄的液晶屏幕上,反複播放著一段錄像。


    那是在某個警備員設施中拍攝的,某個特殊的監控視頻。


    視頻中的少女正轉過頭來,直視著鏡頭所在的位置,似是在訴說著什麽。


    此時,距離g區域壓製行動,


    距離某人的“時間”開始運轉,還有13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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