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殿主心中惶亂,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懼色,連忙俯首,齊聲道:“屬下惶恐。”


    “惶恐?你們哪裏對本公主惶恐?你們還是先惶恐一下,不知哪天逍遙宮會不會把人搬空了!”九呁一把將身旁已然暗淡的琉璃無星珠揮倒在地,隻聽一道道清脆的響聲,那些曾經華麗閃耀的琉璃五星珠便成了永恆的過去了。


    整個策天台上寂靜一片,半點聲響也無,逍遙十二司的殿主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九呁冷笑道:“這原該守護的索魂燈都不見,還要這些無用的琉璃五星珠做什麽,你們說,我說的是也不是?!”


    一招指桑罵槐,分明是項莊舞劍誌在沛公,更是堵得眾殿中說不出話來,連著一路上想好的要為辰旌開脫求情的話全都成了泡影。


    一聽到索魂燈三個字個個都是心中打著顫,他們皆是知道這索魂燈的用處的,如今竟然被人偷走,那事態乃是十分嚴重的,心中一個個都是打著鼓,生怕到最後連自己都被牽連上。


    “公主息怒,屬下有罪。”


    九呁見一個個殿主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蟬,怒氣稍平,也緩了緩語氣,“之前我把這索魂燈這等如此重要的寶物交托給司辰殿,其一是因為此乃司辰殿的所轄之處,其二是因為我相信殿主的為人作風,定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可是,”九呁一頓,似乎是十分的失望,深深吐出一口氣,道:“可是,我卻沒有想到辰殿主竟是以為這索魂燈隻是我凰九呁的心愛之物,所以便可不重視了嗎?難道在你心中,這索魂燈對於整個逍遙宮就是這麽一個存在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他逍遙十一司已然心中有數,今日辰旌怕是要在劫難逃了。


    “我倒是奇怪,整個逍遙宮看守嚴密,是如何讓那賊子進入的,最後還能來到這裏,仿佛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破了這琉璃五星珠陣,然後又那麽輕而易舉地離開,到底我們逍遙宮成了什麽地方,是可任人隨意侵入的嗎?”


    一連好幾個問句,皆是問的逍遙十二司啞口無言。


    “司辰殿,守護不力,全殿上下雷邢二十,司辰殿殿主事後不知悔改,罪加一等,今日剝奪殿主之位,即日前往歸離崖思過,索魂不歸,你也便不須再迴來了!”


    當下便算是剝奪了司辰殿殿主的主位,一句索魂不歸,更是讓人心中絕望。若是最後索魂燈真的找不迴來,難道他真的要永生永世都留在歸離崖?


    那個歸離崖雖說離著逍遙宮不遠,卻是十分荒涼的,在那裏住上一年半載都是極為憂愁憂傷的,若是長此以往,可如何消受得起啊。


    “這……”


    其中有一個不失趣的沉吟了一聲,九呁的目光便立刻繞了過來,隻是輕飄飄的一眼而已,“怎麽,你認為不妥?”


    司樂殿的殿主便立刻跟著搖頭,趕忙澄清道:“屬下隻是好奇這司辰殿少了殿主,這好比群龍無首的,這日常事務又要誰來分擔?”


    “本公主親自管轄,樂殿主覺得如何?”九呁眉一挑,看著他道。


    “嗬嗬嗬,自然是極好的,極好的。”


    頓時,另外的逍遙十一司看著辰旌的目光都是極為同情的,卻是沒一個敢為他求情,若是小不小心成了連坐,那便是大大的糟糕了,是故,個個隻敢揣著氣看著,都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的。


    “……是。”


    辰旌艱難的應下了,心知這等的處罰,比方才想象中的輕了,可亦是讓他難以接受的,做了那麽多年的殿主,如今竟然就這樣被一個小丫頭踹下台,委實掉分。可思及索魂燈確實是從自己手中丟的,亦是無可辯駁了。


    九呁最後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隨即說道:“司武殿,看守不力,讓外人侵入,待會兒自行去思律殿領罰。”


    額……原來還真的有連坐的,今日委實不應該來啊,不應該——


    此乃在場十一殿殿主共同的心聲是也。可惜天下買藥的鋪子許多,哪怕是最為出名的太上老君家亦是沒有那後悔藥賣的。


    哎,碧海青天夜夜心啊……


    “是。”到底最後司武殿殿主還是痛快的答應了。司武殿殿主確實是打得好算盤,與其同其他同僚一般跪在此處戰戰兢兢的,如今領了罰,心中總是安穩些的。且與去歸離崖相比,去司律殿總是輕微了許多,況他與司律殿的交情不錯,總是重不了多少,是故即便是比之雷邢,亦是好的。


    “司策殿!”


    終於輪到他了……


    司策殿殿主心中一疙瘩,暗歎自己今日流年不利,口中依舊朗聲應道:“屬下在。”


    “此次索魂燈為賦予所竊,事關重大,我特命你追查索魂燈下落,務必要將索魂燈尋迴。”她從腰間拿出一片狀似竹葉,其實也就是一把竹葉,可又比一般的不同的竹葉,遞交於他,道:“此乃千裏傳音所用,若是你有了索魂燈的下落便立刻通知我。你隻管放手去做,不管牽扯到誰,也不管牽扯有多廣,哪怕是神界的,你也無須退縮,隻一力追查下去!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


    說話間,句句擲地有聲,真當是下了狠心的,當下聽得一眾殿中心中都是一片的戚戚然,不由開始同情那個偷了索魂燈的——


    誰不好惹,竟是惹了凰九呁這個女魔頭,不不不,說錯了,是女神,一個非常不僅性格厲害,手段亦是十分厲害的女神……


    “是,屬下遵命。”


    司策殿殿主從胸口吐出一口氣,說不上是歎息呢,還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九呁沒罰他,可是讓他去追查索魂燈的下落,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後有的是倒黴日子等著他嘍,還不如跟著司武殿殿主一起去司律殿領罰的。


    這一連串命令下完,在場眾殿主臉上的神情卻是各有千秋,當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九呁漫不經心的看著,直到看到他們心中都忍不住發毛了,才收迴目光,道:“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隻希望你們幾個記住今日的教訓,莫要重蹈覆車!”


    取次花叢懶迴顧 第二十八章 索魂追離(2)


    論年紀,這一幫跪在地上都已經算是半老的老頭子,如今卻是要被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教訓,且一個個被訓的,一顆本就非是十分靈活的老心肝就更加的衰落了,幾欲內傷,真是顏麵何在啊。


    可,隻要一想到這個所謂的小姑娘是凰九呁,他們便再說不出旁的話來了,隻一齊恭聲應道:“是”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九呁滿意的點了一下頭,冷怒的神情方是堪堪升了幾分溫度,可臉色依舊是沉著的,想必心中定也是再著急著索魂燈的事情。


    索魂燈啊,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連索魂燈都尋不到師父的魂魄,那麽,到最後,她是不是應該要絕望了,接受師父確然已經對她失約的事實……可是讓她承認這個事實,又叫她情何以堪。


    九呁 背過身,一時被全身的無力傾軋,疲憊的閉上眼睛,濃密的發絲擋住了她的神情,教人看得並不是很真切。她連揮一揮手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淡淡道:“你們可以退下了。”


    眾殿主抬眼覷了九呁一眼,策天台上獵獵風響,不經意之間揚起她寬大的袖子,翩然禦風般高華,卻在無形中透露出一絲的凜然的尊貴,教人不敢直視她的鋒芒。


    “是,屬下告退。”


    一眾人退出策天台,出來的時候,哥哥皆是不由吐出一口氣來,都是在九呁麵前憋得啊。司樂殿殿主樂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輕扯走在身旁的司律殿殿主律闔。


    “老律,你說這一次凰公主到底想幹什麽,下手竟是那麽狠,一點餘地都不給留?”


    司律殿殿主律闔微仰頭,迴頭看著策天台上那個依稀模糊的聲音,目光怔忡,半晌才迴答道:“這凰公主……今後看著是要立威老律。”


    “立威?”樂寮驚疑,“她還需要立威?”


    這逍遙宮,乃至這四海八荒,誰人不知,她凰九呁是逍遙宮混沌之力的承繼人,且秦帝早已將印記刻進她的額際,從此這三界六道的混沌之力皆可為她所用,如此厲害,她還需要立威?


    拜托,我的公主殿下,如今你早已經是不怒自威了好不好?!


    樂寮忿忿然地想,他從來對九呁就是未有多少好感的,隻怪當年秦帝讓九呁學習樂理,九呁其他皆是不願學,獨獨挑了一個簫,哪怕是秦帝逼著她學,她亦是得過且過的打發這日子,是故沒時少在逍遙宮亂來給樂寮看。


    走在一旁的司策殿殿主也頗有喟歎道:“老律說的是,這一次公主出手想必是不一般的。”


    樂寮皺著眉道,依舊無法理解,“可是,她鬧出這麽一大動靜來也隻是震在逍遙宮,於其他也唯有多大的影響啊。


    “這可未必。”仿佛是抓到了九呁一把,司儀殿殿主儀清笑道:“別管了,再過不久,便又是天後娘娘的壽辰。旁人不知天後娘娘的心思,我卻是十分明白的,分明是想加緊促進公主與翟太子的婚事,以達到天界大統。”


    “可也得看凰公主願意與否。我前些日子聽說,這一次天後娘娘的壽宴,她都不想去,怕是當真不打算給天後娘娘麵子了。”


    “所以,她才要立威,即便是天日要違抗天界,亦是有逍遙宮強大的靠山支撐著?”


    “確然,咱逍遙宮未必是要聽天界那幫子老家夥的話呢。”樂寮點點頭,“可是,我覺得,那翟或太子,人雖是冷僻了,可聽說,最近仙女們十分迷戀這等做派的,怎麽就咱們公主這麽不願意待見翟或太子呢?”


    司儀殿殿主儀清挑眉笑道:“你這問題倒是問的不錯,改日裏你亦可問問,在公主心中,堂堂威風凜凜的天界太子,如何就比不上妖族的妖皇了……”


    “你是說……?”樂寮眨眨眼,慢慢領略到背後蘊藏的意思。


    “嗬嗬嗬,一切都在不言中。”司儀殿殿主笑得一臉的促狹,誰都聽得出來他在說些什麽,可是這話讓九呁聽到,會有什麽後果呢?


    九呁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策天台上,清風吹起她的衣袖恍然如夢,她閉著眼,任思緒沉浸在一片的清明的世界中,感受著萬物的氣息。


    從前,師父在的時候,總是喜歡讓她感受這天地萬物的氣息,可是如今,人不在,事卻亦如昨日,在記憶裏長成一個堅定的姿勢,無所不在的掀起她心潮中的漣漪。


    “你到底在幹什麽,凰九呁?”


    一個質問聲忽然從九呁身後響起,而眼瞼亦是跟著話音初識的時候顫了顫,九呁睜開眼睛,迴過頭,那標誌性的白發已然躍入眼簾——是冰麒麟。


    她目光一怔,然後淡淡的收迴來,似是漫不經心道:“原來你已經迴來了,怎麽,方才躲在那裏多久了?”


    冰麒麟皺了下眉頭,忽然摸不清九呁心中的想法,半晌才道:“我剛剛迴來了,便聽到了你下手處置逍遙十二司的命令,你這般做,到底是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九呁重複著他的話,半晌才冷笑道:“還能做什麽,不過是小懲打城罷了,要好給他們長長記性,在這逍遙宮裏可不能隨便就讓人蒙混過關的。”


    她的語意說的雲淡風輕,仿佛不過做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時候,而不是親自將一個逍遙十二司中廢掉,一連串的懲罰更是接踵而至。


    “你啊,這樣做,難道不怕他們造反嗎?”冰麒麟皺著眉頭道,心中總是為了九呁好的,隻看九呁接不接受了。


    九呁嘴角一扯,倒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神情,更甚者,這不以為然的背後,還猶帶著一絲的惡意。“造反又如何,難道我還會怕嗎?”


    她眉眼一樣,舉手投足之間隻有她高傲的籌碼所在。


    冰麒麟臉色卻是跟著更為難看,不過是離開逍遙宮幾百年而已,眼前的凰九呁就變得越來越不像他記憶中的那個她了。


    他皺著眉道:“什麽意思?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希望守好逍遙宮的嗎?難道你不喜歡逍遙宮風平浪靜嗎?”


    冰麒麟別誰都清楚,九呁對於逍遙宮的重視,她幾乎是賭上自己一生的時光,隻為了秦帝所交給她的一切。從前,冰麒麟無法認同,不懂她所為,後來慢慢有些懂了,她卻又變了。到現在,他越來越看不清九呁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隻見九呁忽然伸出手,似在挽留,又似承接,她的目光帶著一點點的冰晶的光彩,還有絲絲的朦朧。


    “你說,師父為什麽還不迴來?他明明答應我,隻要我將逍遙宮守得好好的,他便會迴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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