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頭大笨牛一陣風似的衝到他麵前,皇甫悠──靂王皺起眉頭,提起馬韁向後退了一大步。同時厲聲喝道:“鐵牛!還不過去接旨!”“吳鄭天!帶人去接王妃的家人和行李!一盞茶後啟程!”該死的皇甫智!我讓你討賜婚的聖旨,你竟敢給我弄出這麽大的陣仗!等我迴京看我怎麽收拾你!“噢,聖旨!俺這就去拿!你等等。”鐵牛刹住腳步,聽從媳婦兒的囑咐返頭去拿聖旨。“大伯,謝謝您老。這聖旨給俺就成了。”不想讓媳婦兒多等,鐵牛衝到劉公公麵前,傻傻一笑,伸手就把聖旨“拿”了過來,隨手揣進懷中,當即又往屋內奔去。迴去收拾行李了!劉公公雙手空空懸在半空,仔細看可以看到那雙手正在發抖。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氣的。靂王瞟了一眼這樣的劉公公,勾出一抹冷笑,沒吱一聲。其他大小官員,見靂王沒有對大為不敬的鐵牛開口責難,又聽鐵牛竟喚靂王為“阿悠”,不知二人什麽關係,哪敢上前責難,更有甚者已經在心中想著要怎麽巴結這新權貴了。奧山村的山民們一驚一乍,聽那有學識的人解釋他們的山村竟然生出個王妃來時,頓時,東叫一下西喊一聲,又是驚喜又是不信的雜鬧聲瞬間如波浪般在村間傳開。“鐵家生了個王妃!鐵家不得了了!”“他爹!了不得呀!鐵牛那小子發了!”“嗚嗚,不要啊!娘,俺中意染花啊!俺還準備明年找人說媒的……,嗚嗚……”“你看!那是皇上的兒子!真正的天龍!快多看幾眼,明年田裏麥子肯定長得好!”“哪個?哪個?哪個是皇上的兒子?”大小官員正想著上鐵家道喜,就見鐵家人已經大箱小箱隨著宮中侍衛從屋裏走出,很快就上了轎子。三千禁衛軍前唿後擁,列成長隊,把靂王和未來的王妃一家保護在中,迅速撤離了奧山村。留下純樸的山民望著大隊人馬的背影,即為鐵家的人祈福,也在暗自歎息自家為什麽就沒有這個好運。借住鐵家的李老伯,站在山頭帶著奇怪的神色眺望遠離而去的人馬,嘴中說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除了歡欣傻笑的鐵牛,小榆頭尚小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和染花二人稀裏糊塗的被人恭恭敬敬的迎進轎中。等染花想找大哥問個清楚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們怎麽找都找不著他們的大哥了。這一分就是整整一個月。後隻是偶爾見上幾次,以後再次相聚一堂已是多年之後。半月後,迎親大隊終於浩浩蕩蕩的迴到京中。在七日前就已歸京的皇甫悠從皇宮迴到王府,準備今夜由皇上親自主持皇後貴妃同時觀禮的大婚。滿朝文武轟動,不知道一向眼高於頂的靂王這次外出遊玩看中的是怎樣傾城傾國的美人。尤其是那些芳心暗許的公主千金大家閨秀,更是滿心怨懟,全都在猜想這突然冒出的鐵氏是如何的秀外慧中,又是怎樣的琴棋書畫無所不絕!竟把那天人似的靂王迷得暈頭轉向心甘情願把她迎作皇朝第一王妃。鐵牛什麽都不知道。他被人關在車廂中,吃喝拉撒都被專人看管,弟妹也找不到,阿悠也不見人影,急得想揍人。要不是臨走前,阿悠讓他放心,弟妹到京中自然能夠見到,並告誡他乖乖的不準到處亂跑,他早就掀翻車篷尋找弟妹去了。好不容易聽看管他的吳兄弟說京城到了,自從兩天前就不讓吃飯餓得頭昏眼花的鐵牛剛下車,還沒來得及透氣打量四周環境,就被兩個老媽子兩個小公公拉進了一間大房子裏,說是要洗澡換衣。等人要扒他衣服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把四個人全部攆出去,自己抓起毛巾從頭洗到腳,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快要昏過去,老媽子才說可以換衣服了。換上大紅的霞披錦裳,穿上特地定做的大號繡鞋──鐵牛剛開始不願意穿,可老媽子告訴他不穿就沒得穿並不讓他吃飯,無奈下隻好穿起這些讓他別扭萬分的衣褲裙襪鞋。省去了上妝梳頭的麻煩──這是靂王爺親自吩咐的,王妃天生麗質不用妝扮,換上嫁衣披上蓋頭即可。被派來侍候的老媽子和小公公是靂王的心腹,自是明白人,看見什麽也都當沒看見一樣。當夜,吉日吉時,益婚嫁,靂王娶妃。披上蓋頭餓得弱不禁風的鐵牛被人扶進了王府大廳。鳳冠霞披的王妃一入廳堂,前來賀喜的將相王侯文武百官一齊行上注目禮。這人就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代帝王、朝中最具權勢的靂王之王妃!她既不是丞相之女,也不是護國大將軍之女,更與其他王族毫無關係,她是誰?她是誰家的女兒!那麽高大的身材,隻與身近九尺的靂王矮上半個頭,何地的女子竟身高八尺?看她虛浮的腳步,文弱的姿態,想必是從小在家嬌生慣養精米細食養大的緣故?以至於走路無人攙扶恐寸步難行。鐵氏,天底下最有名的鐵姓人家源於兩百年前的鐵家牧場,以善養精良名駒、專出戰場英雄兒男而聞名天下。但這樣的鐵家早在百年前被卷進皇子爭位的洶瀾下淹沒。這高大女子可是那鐵家的後代?在場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打量這即將成為靂王妃的女子,包括高高坐在上位的當今天子及皇後與貴妃娘娘。劉公公一見新娘那高大的身材,眼珠都快瞪出來了!這牛高馬大的女人是誰?!誠王──皇甫智,是唯二知情人之一。他帶著笑顏注視事情的發展,他絕對不會破壞這場婚事,更不會去揭穿鐵牛的真實麵貌。原因無它,因為如果他這樣做了,犯上欺君之罪的悠更不可能坐上皇位,而且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把他報複的很慘。何況那人如果真想成為皇帝,這天底下大概也沒人能扳倒他。智是聰明人,他知道什麽人是真正得罪不起的。悠看著自己的新娘向自己一步步走來。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是喜還是悲。那麽平靜,就好像成親的人不是他一樣。鐵牛並不想讓人家扶他,餓上兩天還不至於讓他連路都走不動,但他不好意思拒絕別人的好心,尤其對方還是比他長輩的大娘。而且到現在他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拚命想為什麽入贅的自己要穿嫁衣。難道……,這是京城的習俗?入贅的男子必須要蓋紅蓋頭?可憐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幾次婚慶喜事的鐵牛根本就弄不清楚婚嫁到底是怎麽迴事,他隻知道嫁人的媳婦兒是要蓋紅蓋頭的,然後和新郎官牽上紅錦,在父母麵前拜天地,拜完了送進洞房了事。過兩年,娃兒就能生出來了。忽然,代表喜慶的絲竹聲響起。鐵牛抬起頭,想找他媳婦在哪裏,可惜蓋頭遮住了他的雙眼,除了地麵那一小塊,他什麽也看不見。崇德帝與皇後、貴妃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這門親事。在一邊侍候的劉公公見皇帝一抬手,顧不得繼續驚訝,立刻會意的長聲唱道:“行──禮──”皇甫悠與鐵牛並排站好,麵對上位的父皇母後。“一拜天地──”鐵牛感到扶住他的老媽子手勁加大,竟是硬逼著他彎腰。幹嘛用這麽大勁啊?俺又不是不會拜!在心中嘀咕的鐵牛也不反抗,任由人押著禮拜。“二拜高堂──”這次不用老媽子用手押他,在對方使勁之前,鐵牛就趕緊彎下了身子。“夫妻對拜──”被轉了個半圈,鐵牛彎腰時還在偷偷觀察阿悠的鞋子,就聽見“禮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