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役使迴來後連忙幫著秀崢梳洗,詳詳細細耐心無比地給她講了講昏睡期間發生的事。


    那役使慈眉善目溫和有禮,秀崢略帶諷刺地笑了笑,也許,她和之前見過的那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役使們不是一批人吧。


    其實她也沒昏睡多久,日光測會還隻是在昨天。不過,這一天時間裏確實發生了不少事。


    她暈倒在六階後,是有莘少使把她抱迴了博玏樓。少使不了解她是因為什麽原因昏倒的。雖然她並未出現排斥日光的症狀,但他也沒敢抱著她繼續往台階上走。


    每年,少使們把這些超過日光測會一階的少男少女們叫做祭修。


    祭修們在日光測會後可以繼續留下,少使們會根據資質教他們不同的知識。


    加上她,今年一共有八十六位祭修,六十九位二階的和役使們一起住在一層,十七位三階以上的住在二層,少使們住在頂層。


    今日,秀崢才得空能好好打量博玏樓。第一天來的時候是臨近傍晚,眾人在役使們的鞭笞下目不斜視,晚一點又沉醉在篝火群舞中,第二天大家主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日光耐受,無暇顧及其他。


    博玏樓與其說是樓,不如說是樓群。整個建築依著生生半島南麵的小山丘建起,山腳下的樓最大,日光測會前,所有人就都擠在那裏。頭對著頭、腳對著腳,空氣汙濁擁擠不堪確實難以忍受。也就是因為這些,役使們才會允許他們開篝火晚會。


    畢竟,等到了後半夜,玩累的年輕人們隻要有張床就會躺下,不管環境多惡劣,他們也沒力氣鬧騰了。


    其他的樓群建在山腰上,高高低低參差不齊,大致可以分為一二三層。在山腰上俯瞰,映入眼簾的除了蒼茫遼闊洶湧起伏的大海和霧蒙蒙遠方若隱若現的青灰色巨石之外,就是那二十層台階了。


    秀崢之前住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


    “我哥哥秀屹呢?他在不在祭修當中?他來看過我嗎?”


    秀崢抓起役使的手,有些期待地問。


    問完她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有些不妥,或許是黑色長袍役使鞭打眾人的場景深深鐫刻在她腦海的緣故,她對役使,有些後怕。


    “抱歉,我叫秀崢。請問你是?”


    “老奴恩初。之前看你醒來時有些激動,也有不足失禮之處,也向祭修你致歉。


    所有祭修在昨日晚上在有莘少使處登記了名字和家鄉,因為祭修你還沒醒,就未曾登記。至於祭修的哥哥是不是也是祭修,老奴也不甚清楚,名單在有莘少使身上,祭修可以向他細細詢問。


    不過,祭修你昏睡期間,隻有三個人來探望過。一個是有莘少使,一個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二十階祭修織菼,還有一個,是位二階的女祭修。


    從這裏看,老奴隻能說,祭修的哥哥極有可能已經被遣返迴家了。


    不過也莫要灰心,畢竟老奴也不知道名單,老奴是有莘少使派來專門照顧祭修你的。”


    秀崢穩了穩心神。


    哥哥怕是落選了。


    不應該呀,哥哥向來比她更穩重睿智。


    難道,他知道這個妹妹不可能選上,為了和自己一起迴去,隱藏實力了?


    恩初役使已經給她梳洗完畢了。現在,她頭上戴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可笑頭飾,顯得沉重笨拙。她有些不太適應,又有些無可奈何。


    畢竟,自己剛問過恩初,她算是樹上的役使,地位並不低,自己也不好反駁她的意見。


    出了門,恩初告訴秀崢,她現在住的這寬敞舒適的樓共有三間房,分別屬於她,一位四階的女祭修和一位九階的女祭修。現在是習課時分,她們都去少使們的樓裏了,等會晚飯時才迴來。


    “老奴先領祭修去見有莘少使,他一直掛念祭修,剛剛讓老奴等祭修你好些了就立馬趕過去。”


    有莘少使住在這樓群的最高處,那樓目測大致是秀崢她們三人合起來所住之處的兩倍大。


    秀崢和恩初一起走了進去。那樓外觀古樸素雅,裏麵倒別有一番風味。天然漆黑和朱砂紅髹塗過的饕餮紋漆器端莊大氣,給人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嚴感。案上開著蓋的凸起斜方格乳釘雷紋銅敦裏放了四五新鮮瓜果。


    秀崢隔著主間的幔簾朝裏打量過去,有莘少使在對一位少年講課。


    有莘少使約麽二十歲出頭,韜鬢腦後,穿著黑紅格紋的及膝亞麻布衣,跣著雙足。波狀袖筒隨著兩手翻閱智子集的來迴擺動左右搖晃著。他身材修長,聲音渾厚有力,容顏平常而普通,氣質卻淡泊而嚴肅。


    那站在下方的少年穿著和自己一樣的銀色服飾,五官雖有些未長開,但依然俊雅非常,眼睛裏盡是專注和堅毅。他那個頭雖比不上有莘少使,但也十分接近,在他這樣的年少同齡人裏,也算十分卓越了。


    恩初在她耳邊輕語道:“他,就是那位二十階的祭修織菼。”


    有莘立帆將轉過頭,看見了她們二人,便做了個手勢,請她們進來。


    織菼看見了換過合身衣裳更顯我見猶憐之態的秀崢,朝她禮貌地笑了笑。


    雖有些心理準備,但仍不免在心中暗暗感歎她的纖瘦。


    秀崢第一次麵見來自樹上的少使,激動無措之情在眉宇間立顯。她顫抖的雙手伸向前,左手覆在右手上,頭向下低,腰枝向下彎曲了四十五度,向有莘少使行見麵禮。


    有莘少使微微頷首,予以迴禮。


    “我是少使有莘立帆,你的名字?”


    “秀崢。娟秀的秀,崢嶸的崢。”


    “哪裏人氏?”


    “恩秀村。”


    看著麵色尷尬的有莘立帆,她忙補充道:“西南大陸癸辛山脈腳下的恩秀村,隸屬雲城管轄。”


    雲城,織菼在心中暗想,原來她來自那個因為嗣商之事聞名大陸的地方。


    “自明天起,你就同織菼一起來我這裏習課吧。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可以問織菼,也可以問與你同住的祭修們。”


    “秀崢謝過有莘少使。”


    “沒什麽事的話,你就先迴去吧,好生修養。”


    秀崢正欲轉身離開。


    “等等。”有莘立帆放下了手中的智子集。


    “我把最重要的事忘記了。那天你暈倒在六階上,知道什麽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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