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慧心就進來稟報:“小姐,有人跟隔壁鄰居打探我們的消息。”

    紀清漪聽了心頭一緊,她沒想到真的被徐令琛說中了。

    “不用管。”紀清漪道:“你約束下人,讓他們不要出門。”

    這件事情平陽侯府是清白的,她隻要沉住氣,以不變應萬變,等錦衣衛查明事情之後,自然能化險為夷。

    用過早飯沒多久,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紀家在京城的宅院不大,不過是個兩進的宅子,拍門的聲音又急又重,連後一進的紀清漪都聽到了。

    紀清漪神色一凜。

    “小姐,咱們該怎麽辦?”慧心道:“裝作沒聽見嗎?”

    “拍門的聲音這麽大,想裝作沒聽到也不現實,萬一引來旁人圍觀就不好了。”紀清漪沉吟了一會道:“你去門口,隔著門問問是誰。”

    慧心去了,沒過多久就引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與幾個仆婦走了進來。

    竟然是陳寶靈。

    她梳著婦人頭,穿著家常的衣裳,步履匆匆,難掩焦急之色。

    “清漪!”剛進門她就哽咽:“怎麽會這樣?我爹是好人,是大將軍,他絕不會做殺良冒功的事情的,對不對?”

    她眼睛又紅又腫,一臉的驚惶不安。

    紀清漪緊緊握著她的手,勸慰她:“對,舅舅沒有做殺良冒功的事,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怎麽不會有事呢?”陳寶靈的眼淚唰地一下淌了下來:“顧向明也說不會有事,可我去詔獄那邊探望爹,連門都進不去,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罪呢。若真的沒事,怎麽好端端的就會下了詔獄了呢,你別騙我了。”

    “我沒騙你!”紀清漪扶她坐在椅子上,端了杯茶給她喝,見她情緒略平靜了一會方道:“舅舅的確是無辜的,這件事情是別人陷害了舅舅。就算你不相信的舅舅的為人,看到我在你麵前也該相信平陽侯府犯的不是大事,否則我怎麽能出來呢。”

    她這話與其是說給陳寶靈聽的,倒不如說是講給陳寶靈帶來的嬤嬤聽的,紀清漪一眼就看出來,她帶的人裏麵有兩個臉生的嬤嬤,應該是公主府派來打探消息的。

    果然,紀清漪這話一出,那兩個婆子就對視了一眼,緊張的神色也放鬆了不少。

    陳寶靈半信半疑,淚眼朦朧地看著紀清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麽呢?”

    紀清漪將她手裏的濕帕子拿過來,將自己幹淨的帕子遞給她:“快別哭了,把眼淚擦擦,舅舅沒事,你若是哭壞了,可怎麽得了呢。”

    陳寶靈擦了眼淚,精神比剛才好了許多,這才想起來問別人:“祖母怎麽樣了,她年紀大了,這個消息必然受不住吧?大哥二哥有沒有受罪?還有我娘,她有沒有鬧起來惹著錦衣衛?”

    “外祖母是上了年紀,但她老人家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又豈會被這點子事打倒,你放心吧,她老人家好著呢。”

    “鉞表哥、錦表哥不過被問詢了一番而已,並未受刑。郡主還跟原來一樣,因病體未康複,也沒有力氣跟錦衣衛鬧。從昨晚出來的時候,家裏一切都好,你千萬別掛念。”

    陳寶靈這才算真的放下心來。

    紀清漪又讓人打水給她洗臉,吃了午飯之後就讓她去休息。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她昨天哭了一夜,經紀清漪一番安慰,放鬆了很多,一覺睡到傍晚。

    顧向明來接她的時候,見她精力充沛,不再哭了,就鬆了一口氣跟紀清漪道謝。

    陳寶靈卻不願意迴去,顧向明考慮了一會,就隨了她,離開之後又讓人送了她平時用的東西過來。

    紀清漪笑著揶揄她:“表姐夫對你可真好。”

    陳寶靈紅了臉,卻道:“他不對我還能對誰好呢?身為丈夫,這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這些算什麽呢,他對我好的時候,你都沒看到呢。”

    “羞不羞呀。”紀清漪抿嘴一笑,陳寶靈氣得推她在床上撓她的癢癢。

    紀清漪見她不再以淚洗臉,暗暗鬆了一口氣。

    幾天之後,錦衣衛鎮撫趙扶將調查的結果送到了禦案上。

    皇帝看了一會,臉上就露出一絲嘲諷:“李全,去叫太子來。”

    太子來的很快,進門就給皇帝請安:“不知父皇叫兒臣來所為何事?”

    皇帝冷笑:“太子,陳雍的事情是你的手筆吧?”

    “父皇!”太子大驚,當場跪了下來:“平陽侯陳雍殺良冒功乃是禦史彈劾,兒臣怎麽會從中插手呢,不知是誰如此喪心病狂,竟然在父皇麵前詆毀兒臣,兒臣冤枉啊。”

    “冤枉?”皇帝怒急反笑,將趙扶的折子重重地摔到太子麵前:“你自己看!”

    太子翻開折子,匆匆瞟了一眼,登時臉色大變:“父皇

    ,這……這……”

    這是怎麽迴事?

    平陽侯陳雍怎麽會是無辜的?

    折子上不僅調查的清清楚楚,連他在裏麵動的手腳都查出來了。

    皇帝目光如電瞪著太子:“你有何話說?”

    太子額上直冒虛汗,恨不能當場死過去。

    “父皇!”他驚惶不安地給皇帝磕了一個頭:“兒臣聽說平陽侯殺敵冒功,十分震驚,本想調查之後再將此事上報,卻又怕驚動了陳雍令其有所防備,就立馬讓禦史彈劾他。此事是兒臣失察,受人蒙蔽,請父皇責罰。”

    他叫他父皇,可隻敢將他當君,從不敢當父親的。若麵對的人是秦王,他隻要耍個無賴就可以了。可眼前的人是皇帝,最是冷酷無情之人,他雖然立了自己為太子,卻仍舊牢牢把持大權,對自己防備重重。

    便是半年前病重,竟然先告訴了徐令琛,他這個太子反而是後知道的。

    當時皇帝明明都快不行了,明明自己還差一步就能成為九五之尊了,可該死的徐令琛竟然請了青龍道長來。

    也怪自己當初沒有料到皇帝會突然病倒,沒有做好準備,否則當時自己發動宮變,現在就不用受製於人了。

    太子心中不甘,卻隻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皇帝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心裏非常失望。

    沒立他做太子時,他處處都好,可做了太子之後,他就開始急躁了。

    身為太子打壓異己便罷了,竟然連情況沒查清楚就貿然出手。

    “這件事情的確是你的錯!”皇帝森然道:“你以為讓禦史出頭別人就不知道你是背後主使了,此事一過,你讓旁人如何看待你這個太子!”

    他視線如電,直直地刺著太子,太子感覺身上像壓了雷霆萬鈞似的,根本抬不起頭來。

    “父皇,兒臣犯此大錯,請父皇責罰。”

    太子心裏驚恐極了,皇帝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他恐怕太子之位不保了。

    看著他跪在地上倉皇失措的樣子,皇帝眼神暗了一暗。

    他想起了他的親生兒子元太子徐令睿,會聲音清脆地叫他父皇,那天他拿著玉璽亂蓋章,被他訓斥,罰他跪在門口,誰知他驚懼交加之下發了高燒,三天三夜不退,便夭折了。

    他燒的直說胡話,還不忘喃喃地說請父皇責罰。

    皇帝放在案頭的手

    抖了抖,最終道:“你是太子,是國之未來,日後做事要想想後果,若還像此事這般打壓異己,你這個太子也不要做了!”

    太子霍然抬頭!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次就不追究了嗎?

    皇帝的語氣非常的嚴厲:“迴去反思五日,上折子自辯,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來見我了。”

    出了養心殿,陽光照在身上,太子仍覺得不可思議。

    竟然隻是禁足五日,上折子懺悔,這般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實在不像皇帝的性格。

    他必須找幕僚好好商量一下。

    這邊紀清漪姐弟與陳寶靈一起登上了迴平陽侯府的馬車。

    下了馬車,三人就直奔太夫人的正房。

    劫後餘生,平陽侯府到處都洋溢著新生的喜悅,仆婦們步履矯健,行動如風,臉上帶著笑容。

    “大姑奶奶,表小姐,表少爺,大喜,大喜。”杜嬤嬤欣喜地迎了他們朝裏走:“侯爺被無罪釋放,官複原職。世子爺加封正三品的禦前勳衛首領,眼下大家都在太夫人的上房呢,就差您三位了。”

    “真的嗎?爹已經迴來了?”

    陳寶靈哪受得了這一步步走呢,早按捺不住提著裙子朝上房跑去了。

    紀清漪笑著問清泰:“你要不要跟寶靈一起?”

    “不要。”清泰步履穩健:“我跟姐姐一起走。”

    太夫人的的上房裏,濟濟一堂,太夫人與平陽侯陳雍坐在上座上,陳文鉞、陳文錦兩兄弟坐在下首,陳寶靈與黎月澄坐在另一邊,除了南康郡主,陳家人都到齊了。

    “清泰清漪迴來了。”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太夫人精神抖擻,眼角眉梢都是喜悅之情,衝紀清漪、紀清泰招手,一手拉了一個:“這迴好了,總算闔家團圓了。”

    顯然沒將南康郡主放在心上。

    陳文錦表情不動,好像沒有聽到,陳寶靈抿了抿嘴,到底什麽都沒有說。

    紀清漪的視線落在了陳文鉞的身上,鉞表哥從正四品的禦前勳衛直接官升一級到正三品的勳衛首領,這便是皇帝的補償了。

    鉞表哥才二十出頭呢,就就是正三品的官了,這樣英俊又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必然有很多人上門提親,吳氏與呂碧城此刻必然連腸子也要悔青了吧。

    眾人歡歡喜喜,太夫人就道:“已經讓廚房準

    備了,今天大家在花廳一起用飯。侯爺,你派個人,請大姑爺也過來,最近這幾天,他也東奔西跑出了很大的力。”

    平陽侯道:“母親說的很是,我這就去安排。”

    紀清漪卻覺得有些寂寞,這件事出力最大的是徐令琛,若是他也在就好了。

    “侯爺,太夫人!”二門處的婆子飛一般跑了過來:“宮裏有旨意過來了,來的還是上次那位李公公,讓趕緊去接旨。”

    李公公是皇帝身邊的公公。

    對於死裏逃生的陳家眾人來說,此時有聖旨,實在不知時好時壞。

    該有的恩賜已經賞了,怎麽又來的聖旨。

    眾人麵麵相覷,神色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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