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道分兵擺戰場,十征漠北宿嚴霜。


    功成不見皇帝賞,欽差催逼內心傷。


    馮神威不相信安祿山真的得病,站在床前不走。安祿山躺在床上裝睡,內心甚是不安。馮神威越是耐著不走,他越感到事態的嚴重。想起與契丹人拚鬥,軍士們餐風宿露,在雪地裏進軍,何等辛苦。幾次命懸一線,差點就埋骨荒山了,換來的卻是皇上的猜疑。越想越是心寒,已經暗暗作了決定,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也要拚搏一迴,就是死也要轟轟烈烈。


    馮神威並沒有死心,對軍醫說道:“你們診斷安元帥的病很重,可他的鼾聲比好人還要響亮,不象有病的樣子,是不是裝的呀?”


    醫官說道:“安元帥是武士出身,勇力過人,雖是重病在身,力量也強於常人,鼾聲大一些很正常。”田乾真說道:“欽差大臣已經宣讀了聖旨,安元帥也願意進京麵聖,隻是身在病中,病一好,他會立即進京參見皇上的。”


    馮神威萬般無奈,對田乾真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安祿山說道:“本欽差明日迴京,向皇上上奏這裏的一切。”伸手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挺胸,大步出了房間。他是說給安祿山聽的,可安祿山並不怕,與楊國忠已經鬧得水火不相容,一個中使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唐玄宗的態度,早就想好了對策。


    離開了安祿山的臥室,在陸安州保護下馮神威迴到驛站。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但願他不要走極端,否則百姓就要受苦了。”


    馮神威走後,兩名醫官也走了。安祿山坐起來,在臥室裏召見田乾真。安祿山笑嗬嗬的說道:“田老弟這一手真利害,要不然就會露餡了。”


    田乾真說道:“我練習的內功叫純陽罡氣,本身是灼熱的,我隻是把它運轉到安帥的頭皮與馮大人的手掌之間就是了。很簡單的,不知道燙著了安帥沒有?”要在以前,這種弄虛作假事,他會譴責的。如今他不但親自幹了,而且心安理得。他正在適應官場的環境,而且速度很快。


    安祿山站起來,拍著田乾真的肩膀說道:“你不要認為我不能吃苦,經受不住風雨。我這三鎮節度使,也是從戰場上滾出來的。聽說你們這些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有很多絕世武藝。視覺聽覺都比常人靈敏。象我這樣的聲音說話,多遠你能聽清楚?”


    田乾真謹慎的迴答:“兩百丈之內,應該聽得很清楚。如果是大隊人馬的奔跑聲,十裏之外也能聽見。”安祿山笑著說道:“很好﹗”他看著田乾真,停頓了好一會。田乾真一臉窘態,不自然的轉動腦袋,看著身上有什麽不對。


    安祿山突然嚴肅的說道:“我現在給你一件特別任務,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完成,但有風險,你願意不願意幹。”雖然麵相嚴肅,但他說話時很自然,沒有帶進任何強迫的成分。田乾真說道:“你是我們的頭,我是你的部下,下命令就行了,不管多難,有多大的風險,我一定完成。用得著商量嗎?”


    安祿山非常高興,笑著說道:“我是真心真意把你視作兄弟的,這種事,你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就不幹,我決沒有強迫的意思,更沒有命令的要求。現在推辭,還來得及,如果我說出了任務的內容,你就必須完成,不能推辭,你慎重考慮之後再迴答我。”


    田乾真現在猜測這項工作的內容一定非同尋常,說不定要搭上身家性命。但安祿山這樣的大人物如此賞識他,他別無選擇。堅定的說道:“這件事我幹了,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兄弟我拚了這條性命,也要完成任務。”


    安祿山點點頭說道:“我沒有看錯你,你化裝跟隨馮神威進京,想辦法弄清他向皇上的參奏的內容,以及皇上的態度。這關係到我們東北三鎮所有軍士的命運前途,我相信你會有出色表現。”


    田乾真現在明白了,他覺得他的所有擔心都是多餘的,安祿山的確具有運籌帷幄駕馭全局的能力。然而又多了一層擔心,擔心如果朝庭真的要除掉他,會引出什麽後果。他不願往下想,一心隻想,皇上能夠寬恕他就好了。


    田乾真改扮成一普通劍客,騎著一匹雖然神駿,卻極為普通的棗紅馬,在官道上緩緩而行。他原本就是江湖人物,因此也無需太多的改扮,就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俠客。


    跟在馮神威的身後已經一天了,馮神威不善騎馬,馬匹行路比較緩慢。而且晚出早宿,一天不過兩百裏路。這對於田乾真這樣心急又善騎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第二天上路,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樣走實在難受,我何必跟在他的身後,這樣慢騰騰的,把人都憋悶壞了。倒不如提前到達長安,先了解一些京城情況。我到他家中等待,豈不更好。”他猛提韁繩,策馬飛奔,從馮神威的身側衝了過去。怕馮神威看到他的臉麵,故意加了一鞭,楊起地塵土飄到了馮神威的臉上。


    馮神威指著他的背影罵道:“不帶眼睛的東西,那能這樣奔跑呢?將灰塵撒到本官的臉上了。”他的隨從說道:“這人一身武藝,他有意戲弄大人,真是可惡。”馮神威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俠客,仗著練就的武藝,橫衝直闖。難道就他們不怕官,竟敢對朝廷的官員這樣無理?”“官員在這些人的眼中是對頭,他沒找您的麻煩,已經很不錯了。”馮神威歎息一聲說道:“現在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對朝廷來說,不是好事。”


    田乾真隻顧趕路,忘記了計算裏程。天快黑了,而離前麵的驛站還有幾十裏路,更糟糕的是,那匹棗紅馬已在不停的打著響鼻,已經走不動了,馬成了累贅。在外地露宿不是他的選擇,不得不找個地方食宿。


    前麵是大村莊,一個年輕婦女正趕著七八隻山羊向村莊走去。田乾真牽著馬跟在她的後麵。那個婦女知道身後有人,但不敢迴頭。直接將羊趕進羊圈圈好,轉身看到腰間掛劍的田乾真,顯得有些慌亂。這是一個鄉下年輕女子看到陌生男人的第一反應,何況這位男子還帶著利器。


    田乾真上前,和顏悅色的說道:“大嫂不要誤會,我是行路人,錯過了宿頭,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說話時臉上帶著期盼。


    那女子瞥了田乾真一眼,低下頭紅著臉說道:“我家男人在家,但家中的事要我公公作主。”話音很脆,也很甜。


    田乾真這才注意,這女子不過二十多歲,中等個頭,身材豐滿,白淨的蘋果臉上莰著一對大眼睛。按當時的標準,算得是很漂亮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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