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府,鏡湖小築。


    張家。


    “洪澤、洪遠,說說你們的想法吧。”


    此刻,張家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內,正坐著三道氣息各異的身影,其中身坐主位那人身材高大,雄武異常,正是張家家主張洪元。


    方才的話語,便是從他口中講出,在他手邊小幾之上,還擺放著一塊玉簡。


    他的左手邊,則是張家長老之一的張洪澤,另一邊自然是另一名長老,麵色紫膛的張洪遠,兩人神色都不好看。


    張洪澤神情陰厲,微眯雙眼,聞言眼中不禁閃過一道攝人寒光,張洪遠則是麵色醬紅,須發皆張,頗有種怒目金剛的味道。


    雖然現在已是深夜,但書房內天花板上,鑲嵌著數十顆散發白光的寶石狀物品,按照一定規律排列,將整個廳堂照的通透,亮如白晝。


    要是有古玩鑒寶者見此,必定會驚唿不已,這可是萬金難求的夜明珠。


    有一顆便可以讓一間廳堂,在夜晚燦爛生輝,不想這裏竟然會有如此之多,而且還隻是用來做點燈之用,可見張家底蘊之深,資財之富。


    “家主,不必多說,這件事情必須上報給三大派,竟然有邪修公然抓捕低階修仙者,血祭練功。”


    張洪遠麵含怒意,想到自己兩名天賦極佳的子侄,竟然如此慘死,便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


    “洪澤,你覺得呢?”


    聞言,雄壯的張家家主,沒有表態,而是看向左邊的張洪澤問道。


    “大哥,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我們要不親自走一趟,查清楚再做打算?”


    張洪澤的性子比張洪遠陰沉許多,他並沒有讚成張洪遠的提議,反而是眯著眼,想了想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四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張洪遠自然不滿。


    “難道張芙和張陽就白死了?我張家以後還怎麽在大梁修仙界立足?”


    他一雙怪眼一翻,就差將唾沫星子噴到對方身上了。


    “六弟,不要急,洪澤這麽說,必定有他的考量,我們不妨聽一聽?”


    張洪元知道自己這個族弟的性子急躁,否則以對方的天賦說不定早已成為築基修士,趕緊伸手製止了他,接著轉頭看向四弟張洪澤,點點頭。


    “洪澤,有什麽想法,不妨說出來,我們三人商量一番。”


    他神色如常,隻是一雙威猛如鑄的虎目中,不時閃過一道精芒,讓人不敢小覷,他的心思絕不是他外表那般,豪爽耿直,反而心機頗深。


    張洪澤見張洪元讓自己發言,便一聲輕咳,組織了一下語言。


    “大哥、洪遠,要知道就算我們將徐福是邪修的消息,透露給五行宗,對我們張家來說有什麽好處?”他高深莫測的問道。


    不禁讓怒氣未消的張洪遠微微一愣,他隻想著不能墮了張家修仙世家的威名,以及不能讓自己兩個子侄白死,倒是從未想過張洪澤的這個問題。


    他們張家,雖說是一個家族,有著極為親近的血脈關係,可修仙者本身就是一群利益至上的群體,首先考慮的都是自己利益和家族利益,人死如燈滅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主位的張洪元,眼中精光一閃,臉上閃過一抹思索神色,沒有說話。


    見張洪遠不說話,張洪澤接著說道。


    “要是應六弟的要求,五行宗就算替我們出頭,也隻會派出一名築基修士,或者幾名煉氣修士,將徐福滅了,到時對方的資源,自然是五行宗占了大頭,我們張家能喝點湯都不錯了。”說道這裏他搖了搖頭,極為不讚成。


    “不過要是我們張家,自己將徐福神不知鬼不覺的滅了,那我們還可以發一筆小財,當然我這麽說,自然是有把握的。”


    他指著桌上的玉簡道。


    “玉簡中記錄的十分明白,徐福的來曆和修為,還有那杆懷疑是魔道法寶的神秘黑幡,我這麽提議,主要就是為了那杆疑似是結丹期修士法寶的黑幡,對我們張家來說,這可是一次天大機緣,萬萬不可錯過。”說道最後,他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狂熱之色。


    “什麽魔道法寶?”


    張洪遠聞言大驚,法寶可是築基期之上的結丹期修士,才能祭煉的一種高級寶物,絕不是他手中上品法器,雪雲劍能夠比擬的。


    想到這裏,他眼中同樣閃過一抹不加掩飾的貪婪之色。


    隻有他們修仙者,才明白一件法寶意味著什麽。


    “嗬嗬,洪澤的想法跟我差不多,與其便宜了五行宗,還不如留給我張家,要真是一件魔道法寶,足以讓我張家壓倒周圍幾個修仙家族了,而且這徐福的修為也就煉氣七八層的樣子,僅是一名邪道散修,有我們三個出手,不足為懼。”


    張洪元嗬嗬一笑,配上他雄壯如山的身軀,頗有種豪放不羈的氣概,在他的表態下,很快三人便商量出一個可行的計劃。


    ……


    瑞梁城。


    皇宮。


    穆圖看著站在花園涼亭中的身影,麵色一動,腳下疾點湖麵,踏波而行,好似淩波微步,又極富神韻。


    每每他身影從湖麵略過之後,落腳處的水麵,才蕩漾出一圈圈漣漪,追逐著他的身影,向外擴散而去,而他卻早已消失在該處。


    衣袂聲響,穆圖身子一閃,便出現在湖心涼亭的另一端,冷冷的看著背對自己的歐陽無華。


    對方負手而立,抬頭看向天上明月。


    今天是十五之夜。


    月上中天。


    故整個湖麵都被一層金黃的月華籠罩,如夢似幻。


    皇城內雖然燈市如晝,但此處卻沒有一盞孤燈,漆黑如鏡的湖麵,清晰倒映出天上的星辰、圓月。


    微風過處,鏡麵乍碎,星芒、月華交相輝映,勾勒出一副神秘深邃的景象。


    “穆兄,來的可是有些晚了。”


    歐陽無華低沉柔和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亭內的寂靜。


    從後麵看去,歐陽無華雖然沒有穆圖高,不過肩寬背直,猿臂蜂腰,配上他氣定神閑的語氣,自有一番高深莫測的氣質。


    穆圖瞳孔一縮,盯著歐陽無華神秘的背影。


    對方站在涼亭另一邊,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那盤圓月灑下的光輝,映照在歐陽無華俊偉的容顏之上,讓他可以得窺一角。


    對方嘴角微翹,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頗為灑脫不凡,不辱其一派掌門之威。


    “穆兄?”穆圖故作不解,驚訝道。


    “無華兄,是在叫我嗎?”


    “今天無華特意暗示穆兄前來,自然是想開誠布公和穆兄一談。”


    歐陽無華身子一轉,黑夜中兩顆瑩亮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大有深意的看了穆圖一眼。


    讓穆圖心中微凜,此人內功修為非同小可。


    更讓他驚訝的是,對方怎麽會知道他的身份?


    “不過穆兄似乎不願和無華共謀大計。”


    歐陽無華接著露出一抹遺憾之色,搖搖頭可惜道,似乎自己一片好意,穆圖卻不領情。


    “看來穆兄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父仇,也怪無華為何要提起這一茬,還望穆兄抱歉。”


    說著,歐陽無華向穆圖露出一個歉意的神情,抱了抱拳,接著颯然轉身,就要離去。


    “哼,閣下故意將我引到這裏,話卻隻說一半,就想離開?”


    穆圖身子一閃,在亭內化出一道殘影,出現在歐陽無華身前,冷冷盯著他,渾身寒氣大作。


    亭內空間,立刻溫度驟降,寒冷如冬,似冰雪飄零。


    “既然閣下要開誠布公,那為何不一次說完?”穆圖道。


    “就算閣下知道了本人的身份,似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從一開始亭內的談話,就被歐陽無華牢牢掌控主動權,穆圖處於絕對的下風,這也是他必須要改變的,否則隻會讓對方牽著鼻子走。


    “嗬嗬,看來穆兄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幽冥即穆圖,穆圖即幽冥。”歐陽無華嗬嗬一笑。


    “沒想到讓江湖人人色變的幽冥,竟然是前中書舍人穆天言之子,真是讓人意外。”


    “這又如何?”


    穆圖皺了皺眉,這個信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就算公布出去,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危害,他不明白歐陽無華為何會一直在他身份問題上打轉。


    “這的確沒什麽,不過如果加上萬鶴嵩的命,恐怕就不一樣了?”


    突然歐陽無華神秘一笑,看著穆圖,說出一個讓他心中一驚的消息。


    “萬鶴嵩?”


    穆圖心中雖然驚駭,但其神色依舊如常,臉上故意露出一抹疑惑。


    “這有和我有什麽關係?大家都知道在上次夜襲皇宮之後,萬鶴嵩便消失無蹤,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閣下這麽說,是想栽贓嫁禍與我?”


    穆圖語氣陡然轉厲,身上氣勢暴漲,配合他剛才的話語,整個亭內都被一種詭異的張力布滿,似乎大戰一觸即發。


    “穆兄,不要誤會了,你我都有共同的敵人,要是先內鬥一番,實屬不智。”


    見到穆圖神色不似作假,歐陽無華眼中閃過一抹精芒,一邊抵抗著穆圖迫來的氣勢,一邊語氣誠懇道。


    “殺父之仇,喪子之恨,我歐陽無華和穆兄一樣,都恨不得生食徐福之肉,卻又不得不苟且偷生,奉命於他,留待有用之身,反戈一擊,以慰吾兒無雪在天之靈。”


    歐陽無華麵色悲痛,語氣怨毒至極,再也沒有先前瀟灑自如的模樣。


    此刻隻是一個中年喪子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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