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冷雨夾雜著冰涼的雪花自灰黑的穹蒼跌落,青簷之下紛紛灑灑映入秦羽涅的眼簾之中,他負手立於毓秀宮宮門外,玄黑的衣袍仿佛要與這天色融為一體。


    安永琰從毓秀宮中出來,走至他身後,緋色的衣衫在暗夜中顯得格外詭秘豔麗,一雙鳳目中是秦羽涅英挺的身影。


    “皇兄,可是在等我?”他走上前去,繞過秦羽涅,與他麵對麵而立。


    他喝了酒後眼角泛紅,微醺的酒氣縈繞在他周身,就連他的衣衫也被浸入了醇香的酒氣。


    腳下步履不穩,鳳目尤為朦朧不清,即便是秦羽涅在他眼前一動未動,他也覺得眼前的人在不停地搖晃。


    “皇兄……你……嗝……晃什麽?”安永琰忽然伸出手來,想要定定地指著秦羽涅,不過這對於此刻的他而言也成了一種奢侈。


    秦羽涅蹙眉,並未迴答他的話,隻伸出手一把將就要倒下的他扶了起來。


    安永琰就著秦羽涅的攙扶,半倚半靠,絲毫沒有要掙脫起身的意思。


    秦羽涅無法就此將他丟開,特別是看著他此般模樣,很是輕易地便會想起十五年前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的那一次。


    秦羽涅忽然攥緊了握住他手臂的手,惹得安永琰痛唿一聲:“皇兄!好痛!”


    他掙紮著要甩開,卻發現徒勞無功,秦羽涅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了輕重,漸漸地鬆開了些,但依舊托著他。


    “走,送你迴府。”秦羽涅半扶半攙著他步步地向前走去。


    安永琰並無異議,隻是酒的作用讓他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他隻覺此刻的他眼睛沉重得很,稍不注意便會睡去。


    眼前的道路也逐漸地不再清晰,他整個人好似都變得輕飄飄起來,唯有依靠秦羽涅的力量才能夠繼續走下去。


    風雪好似愈發大了,刺骨的寒風吹徹在安永琰的麵上,他隻覺自己的神思好似都隨之被凍的清醒了起來。


    “好冷。”他瑟縮著肩膀,喃喃自語。


    卻依舊被秦羽涅聽在了耳中,他褪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安永琰的身上。


    帶著他,繼續朝宮外走去,因停留的過久,秦羽涅便並未讓府中的馬車在此等待。


    眼下,他隻得將安永琰送迴臨王府後再自己迴去。


    街市已不再喧鬧,失去了摩肩接踵的行人,便顯得尤為冷清。


    秦羽涅帶著安永琰走了一路,終是至了臨王府前,他托住安永琰的胳膊將他扶上階梯,站定後,他伸手叩門。


    不多時,便聽見門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忽然,門猛地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長生那張驚訝的麵龐。


    長生打開門便看見掛在秦羽涅身上的安永琰,滿身酒氣,他著實一愣,不明所以,在心中暗自道這是什麽情況?


    長生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也不知自己是否應向秦羽涅行禮?


    “將他扶迴去。”秦羽涅拉過安永琰環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將他交給長生,“他喝了酒,煮些醒酒湯。”交代完,不待長生開口,秦羽涅便轉身要走。


    他剛邁出兩步,便聽得安永琰在他身後低聲無意識地喚了句:“皇兄……”


    他身子一頓,霎時又恢複尋常,徑直離開,沒有迴頭。


    長生站在門前,看了看醉的不省人事的安永琰,又看了看秦羽涅離去的背影,獨自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將安永琰扶迴府中。


    秦羽涅迴到慎王府時,經過演武場的長廊,遠遠便看見了自己屋中那盞昏黃縹緲的燭光。


    他放輕步子,漸漸地走近了,刀鸑鷟俯身在案幾上的身影落在了門扉上,被他瞧見,劍眉一蹙。


    他刻意放輕動作,推門而入,隻是不想,即便這般注意了依舊驚擾了刀鸑鷟。


    在他進門的一瞬,刀鸑鷟從案幾上抬首,揉著迷蒙的雙眼道:“你迴來了。”


    他的心即刻化作一灘春水,輕柔的不可言喻,他三兩步上前將刀鸑鷟橫抱起來。


    “讓你不要等我。”秦羽涅抱著她走至床榻邊,坐在,刀鸑鷟便摟著他的脖頸坐在他的腿間。


    “羽涅……”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秦羽涅的肩窩傳出,她的麵頰也隨之在他的脖頸處蹭了蹭,“羽涅……”


    秦羽涅被擾的亂了心神,雙目輕闔,“鸑鷟乖,該睡了。”他柔聲哄她,這一幕若是讓人看去怕是要跌破眼睛了。


    “好……”刀鸑鷟難得在他麵前如此乖順。


    他起身,將她放在床榻上,為她蓋上錦被,卻突然被刀鸑鷟用手拉住了衣袖。


    “你要去哪裏?”刀鸑鷟是清醒的,“你不歇下嗎?”


    她眼裏似是有些擔憂,有些急切。


    秦羽涅淺笑,俯身湊近她,“我去熄燈。”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青絲,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刀鸑鷟這才將他放開,待他將燭火吹滅後,她便自己向床榻的裏側挪了些,騰出位置來讓秦羽涅躺下。


    他的裏衣上也沾染了龍涎香冷冽的氣味,讓她莫名的心安,刀鸑鷟湊上前去,鑽進他懷裏,秦羽涅便順勢伸手將她摟住。


    “怎麽了?”他覺得今夜的刀鸑鷟情緒有些奇怪。


    “羽涅。”她隻是喚他,並未迴答他的問題,“我總覺得今日好似過了很久很久,很是漫長。”


    她的聲音輕輕的,好似飛花於夜間飄落。


    “你走之後,我本是準備著去宮裏,可是戚貴妃臨時不得空了,今日便未去成。”頓了頓,“等你迴來的這段時辰裏,我在庭院裏練過劍,在房中練過琴,看過書籍,甚至到廚房偷吃,可是過了那樣久,你仍未迴來。”


    秦羽涅聆聽著並未打斷她,隻想知道她下一句話會是什麽?


    “羽涅,我很想念你。”秦羽涅唇邊的笑意在黑暗中漸漸地濃重,他感覺到刀鸑鷟抱住他的手漸漸地收緊。


    “我在。”他修長的手指纏上她纖細的素手,與之相交緊扣。


    “你在笑?”刀鸑鷟伸出手來撫摸上他的唇角,卻被他捉住了帶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睡吧。”他低聲道。


    “今日進宮做了什麽?”刀鸑鷟追問,並不打算聽秦羽涅的話睡去。


    “明日再告訴你。”


    刀鸑鷟輕哼,“可是……”她未落的話音便就此消失在了秦羽涅的唇齒之間。


    屋外雨雪紛紛,但他們二人卻全然不受影響,相擁而眠,安逸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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