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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一章鏡裏朱顏都變盡


    過了大震關,就到了瓦亭川,秦州城東這一段瓦亭川匯合了略陽川的河水,河麵始廣。


    大軍源源不斷而來,不僅是軍隊,更多的物資也源源不斷地發向了青海,於是在河麵上強行架起了一座很寬大的木橋。所以自古以來,許多大臣反對君王開邊功,唐朝與吐蕃還沒有開戰,國庫裏本來積存的一些物資財政,很快再度空蕩蕩的。


    這些不是李威所能管的,一揮馬鞭,說道:“停下。”


    號角聲吹了起來。


    一萬多士兵,立即勒馬停了下來。


    在長安城中戰馬還是缺少的,李威利用手中職權,不停地強行調來各處馬匹,直到過了汧水,才勉強使每一個士兵配置了一匹戰馬。但行軍速度依然不快,一路西上,借助各種地形,再度一邊行軍,一邊練兵。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輜重。


    這也與唐朝的府兵製有關,唐初沒有大量常備軍,當然節約了開支。作戰時,由折衝府發府兵。這些府兵大多數是農民,每十人準備六匹馬,這不是騎的,是用來運輸的,根本不能指望它載著士兵衝殺,真不行,就用驢代替。然後準備吃飯的馬盂,帳蓬,給馬喂食的布槽,鐵鍬,?、也就是後世的鐵鎬,鑿子,這是做工事時用的。還有一個碓,舂米時用的,筐,挑東西用的,或者挑戰利品,有時候大勝時挑人頭,接著還有斧、鉗、鋸子,開路時的鐮刀,兩張床,馬的韁繩、籠頭、馬蹬,兵器有短火矛、弓、箭、箭囊、橫刀、磨刀石、綁腿、大觿,然後就是幹糧。至於盔甲、陌刀,以及軍弩等武器裝備,那是集合後發放,戰後還要重新交還朝廷。這與後世電視裏看到是載然不同的,除了一些特殊的部隊外,大多數作戰沒有集合前,是亂蓬蓬的一團,就象一群難民一樣。


    這些府兵,農忙時種地,農閑時練兵。因此唐朝全民皆武,身體素質也比宋朝強,也是這個原因。作戰時,朝廷派將領持朝廷魚符去折衝府征兵,一般是果毅都尉隨軍前往。若是大的戰役,象這一次青海戰役,折衝府的幾乎所有將領皆在隨軍而行。


    可是折衝府已經開始敗壞,漸漸無兵可征了。這一次大多數士兵就是後世常出現的募兵製征來的。而且戰役時間有可能很長,物資大多數變成了朝廷承擔。什麽樣的兵皆有,就象李威這一群士兵,有許多人抱著鐵鍬不放,當成了寶貝疙瘩,還指望它迴家去繼續挖幾個大蘿卜。所以除了必備的輜重外,還有府兵自帶的物資。


    沒有到青海,可看手下這一群士兵,李威就能想像現在青海亂成什麽樣子。但因為手中的權利,李威很果斷,有的士兵表現一直不好,直接淘汰迴去。寧缺勿濫。一些表現優異的士兵,立即提撥。到了秦州,稍微那麽好看一點了。


    站在木橋前,開始布置,將士兵分成兩方,一方在河西防禦,一方在河東演練渡河,不是就著這個木橋展開的,而是就著瓦亭河,重新搭橋。這樣練軍有很多好處,一旦開戰,不僅僅是攻防戰,還有一半將在運動戰中展開。與行軍很類似。而且這樣不停地練習,也鍛煉了各個將軍的真正統帥能力。不是李威一人看出來。


    關健是其他押送士兵的將官不敢這樣做。本來日期就緊,趕不到,會責受處罰的,輕則杖笞,重則砍頭。路上不敢耽擱。即使時間有限,也沒有這個財力,特別是騎兵,象這樣近乎殘酷的實戰,會不時地折傷戰馬,在這時代,馬與人同樣金貴,敢不敢傷?受傷的士兵,甚至一兩個不小心死亡的士兵,他們也不敢負責。更不要說李威將一些表現不好的士兵強行淘汰。在唐初為了防止士兵逃兵役,真病了,派大夫治,用人抬也將你抬到前線。得了癌症都沒有用,要死就死在前線,休想在家裏養病。


    正在演習,遠處幾個人奔了過來,正中一個人騎著一頭小毛驢子,遠遠地大喊:“殿下何在?”


    李威騎馬衝了過去,下了馬,親熱地拍了拍西門翀的肩膀,道:“西門翀,好久未見了,孤聽說你在秦州做得很好。”


    此次,秦州與隴州兩個糧倉,因為前些年備下了許多糧食,為此次出征節約了許多開支。西門翀在秦州表現得可圈可點。


    “臣不敢當,但殿下,為什麽你要領兵青海?”


    “你不想孤文武雙全嗎?”


    “非是啊,你是殿下,學的是治國之道,不是文武之道……”


    “此事說來話長,日後你便知。”


    號角聲吹響起來,兩方軍隊演習開始。


    ……


    洛陽皇宮,天氣始熱,兩個宮女替武則天扇著扇子,武則天道:“孤想念九成宮了。”


    九成宮在唐朝幾座大型宮闕中,乃是避署最佳勝地。


    李首成垂首答道:“不可啊,殿下才方離開京兆。”


    “本宮知之,外麵情形如何?”


    “外麵國泰民安,隻是,隻是……”


    “說出來,隻是什麽?”


    “隻是雍王殿下修注《後漢書》,投者如雲,雍王府上整天門庭若市。每一篇注集出,立即被文人士子傳揚,被稱為古今以來《後漢書》最好的注解。”


    “最好的注解嗎?”


    “奴婢不一定認同,也許此注甚好,最好未必,多是他人捧抬。但奴婢很擔心啊。”


    “你擔心什麽,這個不孝子,不及他大哥十分之一。”可是武則天皺了皺眉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弘兒在青海遇到了什麽事自己怎麽辦?弘兒登基,自己有繼續周旋的餘地,這個老二若是登基,與自己隻會是魚死網破結局。想到這裏,又說道:“你去將裴侍郎喊來,本宮這有幾篇奏折懸而未決,請他來商議。”


    “喏!”


    倒不是太假,是有幾篇奏折,她與李治皆沒有商定下來,將這幾篇奏折抽出,一會兒裴炎被帶到,隔著簾子,兩人探討著國事。商議完畢,武則天命人端上茶來,道:“裴侍郎,國家興平已久,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這是本宮高興的。然而太子為了國家,去了青海,本宮實在擔心不止。可是一群宵小之輩,居然竄奪雍王……本官很擔心哪。”


    矛頭直指李賢。


    其實這件事,百姓議論很多的,也不是說李賢多可惡,李治要抬他,迴避會有什麽結果?即使迴避,父親已抬過了。大哥會容忍,可以後登上帝位,會不會容忍,若有小人將此事翻出來,自己會不會倒黴?李賢內心也掙紮過許久。而且帝位,李賢真不想?加上手下一群幕僚如武則天所說,也想上位。作為一個王府的官吏參謀,一輩子隻是如此。可作為未來帝王的參謀親信,仕途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好人怕三勸,壞人怕三說,於是一步步與大哥決裂。


    百姓也許不知,作為裴炎,心知肚明。休說裴炎,連李威在父親左遷幾位宰相時,就猜出父親會有什麽計劃,慨歎一聲,這一迴兄弟是沒有辦法做了。


    武則天將此事翻出來,不是為了李賢種種的行徑,說完後,隔著簾子,看著裴炎表情。其實這個簾子也隻是做一個樣子,絲簾或者珠簾,簾後的人能看到簾前,簾前的人若膽子大,也能看到簾後。


    “陛下文治武功,不亞於太宗文皇帝,然沒有懲文皇帝之戒,朝堂上這兩年爭執不休,臣也很擔心。”


    “是啊,本宮很早就聽過你品性高潔,乃是裴家最傑出的弟子。後來為官,論稱職無人能及你左右,君乃國家棟梁之材,國家多事之秋之即,還望君多加努力。”


    “臣一定不負天後重托。”


    “好,那退吧。”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武則天忽然笑了起來,李首成問道:“天後,為何發笑。”


    “本宮是笑,弘兒為什麽不願意與此人親近了。”


    “為何?”


    “此人心向莫測啊。”


    “???”李首成臉變了變,這可不對了,對太子心向莫測,也許說是不支持太子,對天後也心向莫測,難道他是支持李賢的?可也不能用心向莫測這個形容詞。


    “不過弘兒倒底腐朽了,這世上何來好人壞人之爭,用得好,就是好人,用不好就是壞人。越是這種人,隻要能駕馭,比什麽人皆好用。”說到這裏,嘴角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心向莫測嘛,太嫩了!想了想,又說道:“是時候了,你將東宮那個金內侍喊來。”


    東宮的事,她暗查了很久,終於查出來一些眉目,本來這條線沒有理清楚之前,她不打算動的。可多事之秋,不想東宮再發生意外,幾個少女生命關係無所謂,重要的是弘兒的兒子,一點差錯皆不能出。鬥到最後,必然有人會對李潞動手。但是兒子也有她不喜的地方,取人乃貌,東宮中幾個少女心智皆不深沉,不能保護東宮安寧。


    “喏!”


    李首成一會兒被帶了過來。


    武則天沒有讓他爬起來,喝道:“本宮聽說你在東宮,做了一些對太子不利的事。”


    “天後,是,是,是陛下強迫奴婢的。”李首成伏在地上驚疑萬分,難道這二人也不是一條心?


    “弘兒對你不薄,為什麽要背叛他?”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願意,可是陛下要斬奴婢的人頭,奴婢隻好服從陛下。”


    “所以你將弘兒的所有事情告訴了陛下?就包括他為了國家為了社稷,刻意置辦了一些產業,托梁金柱與陸馬經營。這是弘兒為了替社稷謀一條財路,又怕群臣反對所舉。可你不知道,讓陛下多心,於是滋生了許多事端,是不是?”


    李威當時問過武則天,武則天也納悶。在洛陽時,一家三口也算是其樂融融,盡管許敬宗被兒子整死,讓她不滿。可是丈夫應當滿意,但丈夫莫明其妙翻了臉。這讓她同樣很不解的。


    查了很久,才查出這個金內侍。


    這一點武則天也猜錯了,一開始與李治一樣的想法,認為兒子這些安排有些居心不良。然而一筆筆錢用出來,也有少數是壯大自己實力的,自保嘛,做為一個太子,這個若不做,這個太子不做也罷。但大多數錢,一筆筆以捐助以貢稅名義重新進入國庫,春天時又拿出五萬緡錢,武則天與李治懷疑漸漸釋去。


    若是圖謀不詭,這麽多錢得養多少死士?


    卻沒有想到,李威起兵謀反的念頭從未有過,有了錢可以做許多事的。但其意依然不在此,幫助國家,有能力幫助李威還是幫助的,主要還是為了一條後路。就是武則天智商高達三百,也沒有想到兒子一直在想跑路。


    沒有提醒,兒子用人失誤,就要得付出代價,自己居中隻會計算,如何謀取更大的利益。不過這枚棋子放在東宮,現在不適合了。最可怕的是,他深得兒子器重,手持東宮大權,幾個傻唿唿的兒媳婦又相信他。


    金內侍汗水涔出,戰戰兢兢地說道:“是,是奴婢不好。”


    武則天過了很久,才說道:“本宮想要東宮現在安寧,你可明白?”


    “明白。”


    “退下。”


    “喏。”金內侍小心地退下去,迴到東宮。


    碧兒迎過來,擔心地問道:“金內侍,天後喊你過去,說了什麽?”


    “沒,沒什麽。”金內侍六神無主地迴到屋中,久在宮中,怎能不聽出皇後動了殺機,此時隻是在猶豫不決。就是不殺自己,皇上,皇後,太子,還有因為把柄被明崇儼那個小人抓住,時不時的威脅,想到這裏,呆呆在看著屋中的大銅鏡,這是太子賞賜給自己的,鏡中的人沒有胡須,然而兩鬢斑白,眼角掛滿了皺紋,忽然低聲自語道:“你也老了,何苦還留戀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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