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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無人聽


    以後不管了,眼下得想明白。


    母親需要時間,自己同樣需要時間。然而立即感到母親選擇時機的巧妙,自己能商議的人,最好的人選是魏元忠與狄仁傑,皆在長安,就是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姚元崇與西門二人,一個在太原,一個也在京城。


    當然,還是有可托負的人,裴行儉,見識不亞於狄仁傑。不過他與母親很不感冒,如果行軍作戰,或者選用人選,可以找裴行儉幫助。這個十二條,本身就是切關母親利益,這一求助,即使裴行儉,也不能站在公平的立場看待問題。


    或者還有一人,劉仁軌,但他是宰輔,是自己可托負的人,不能這些小事也求助,父親同樣都會反感的。劉仁軌的作用,是關健的時候,力撐自己一把。也不能求助。


    戴至德等人態度曖昧不清,到現在不知可信不可信,同樣是宰輔,不好求助。就連崇文館中對自己十分親近的學士裴汲,也留在長安了。


    不過也不是一無是處,這些年成長,李威同樣也有不可小視的力量,比如侍衛,沒有帶到他們毆打什麽官員了,父親也沒大注意,但自從原來一群忠心的侍衛離開後,東宮又有許多侍衛為自己收心。


    於是立即喊來一個侍衛,讓他將這個十二言,用快馬騎迴長安,詢問狄仁傑,讓他速速給一個迴複。


    這才迴來。


    幾個兄弟皆在,這一次迴洛陽,不僅是李威,也將李賢等人喊來,包括大部分重臣,真正的整個領導班子,一下子來個搬家,全部挪到了洛陽。站在行宮門口,李賢拱手道:“大哥,恭喜了。”


    “謝過謝過。”李威微微一笑,又問道:“怎麽在外麵?”


    “奶娘在喂奶,良媛不肯,要自己喂。”


    一般這些皇子皇孫生下來後,都請奶娘來喂奶的。畢竟這時候結婚很早,比如去年李顯納的那個王妃,才十三歲,沒有生孩子,生孩子才十三四歲,想喂奶都沒有奶水。有些民間的孩子,就這樣死去的。要麽條件好一點的人家,請奶媽子,或者借奶。皇家不會,直接請奶娘進宮,擇人標準不一定要美麗,而是要健壯,年當益壯,奶水充足,出身良家子即可。


    當然,奶娘進了宮後,很少能出宮了,至於自己的孩子,隻好托丈夫哺養,不過百姓不以為苦,畢竟一旦選中,朝廷會有很豐厚的賞賜,特別是太子的兒子,說不定以後就是皇上,全家都能飛黃騰達。


    都知道碧兒產期將臨,但這時候的醫學,隻能估算一下,誤差有可能在一兩個月,因此,提前在長安就找來了奶媽子。


    李威走了進去。已經喂好了奶,奶娘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兒子卻躺在搖藍裏睡熟,邊上還有婉兒、月兒與自己小妹,趴在搖藍上看。李令月說道:“好醜哦。”


    碧兒氣得哭笑不得,剛生下的孩子皆是這樣的,臉上許多皺皮,是醜點,但畢竟是自己兒子,心中很不高興的,可是小公主有多寵,那一個不知道?


    然後李令月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碧兒的肚子,問道:“良媛,這個孩子這麽大,真從你肚子裏生下來的?”


    江碧兒點頭。


    “是怎麽生出來的?”


    “……”


    李威聽不下去了,走過去說道:“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過問。”


    “我隻是好奇嘛,大哥,你告訴我,”李令月又象樹袋熊一樣吊在他身上。


    但對李令月,李威也很憐愛,自從來到唐朝後,與這個小妹來往最多,況且她對自己十分倚賴。憐惜地敲著她的頭,道:“你漸漸長大了,可不能這樣。”


    “我偏不……”


    李威無奈,隻好抱著她,來到門外,對李賢他們說道:“你們進來吧。”


    進入屋內,生著炭火,不是木炭,是煤炭,一屋皆春。李旦同樣因為年幼好奇,在李潞身邊轉來轉去,又是一番恭喜。李威心中同樣開心,看著他們說道:“二弟,三弟,四弟,等到姚璹迴來,挑起丹水渠重擔,讓韋郎中迴京,我就帶你們去邙山狩獵如何?”


    “大哥……”李顯有些欲言欲止,去年在九成宮,本來大哥要帶他們狩獵,可讓明崇儼這廝弄了一個祥瑞,打攪了。迴到長安後,到驪山狩獵,又讓父親喊迴去監國,然後兩渠出現。


    提起狩獵,李顯心中不大有底。


    “如果你不相信,或者我向父皇母後請求,以視察民生與水利為名,前往三門一行,然後到熊耳山狩獵如何?”


    這大約行的,而且熊耳山更大,獵物更多。李顯拍手稱樂。


    李賢則說道:“大哥得子,是喜事,我想求大哥一件事。”


    “什麽事?”對李賢隻是警惕,但畢竟是兄弟,所以感化為主,李威不想玄武門事變再次上演。況且父親越來越昏暗,不是早年的父親了。母親躍躍欲試,老二也不能摻合。


    “久未見大哥之詩作,大哥,能不能作一首詩?”想觀詩是假的,是示好的,至於是真示好假示好,不得而知。


    “好啊,”李令月一下子從李威懷中跳下來,拍掌說道。


    “小點聲,”李威指著睡熟的兒子,李令月吐了吐舌頭。畢竟十歲,也多少知道一些事理。


    李威沉思了一下,以現在自己古文水平,也能作詩吟賦,不過不大好,即使寫出來,也與以前寫出的截若兩人,所以不如不寫。記得詩賦倒是很多,也不能一一引用的,比如嶽飛的滿江紅,怒發衝冠,憑欄處這首詞十分喜歡,可怎麽引用?


    看到滿臉母愛的碧兒,忽然想到一首詩,說道:“我在丹水聽到一個故事,可以改寫成一首詩。”


    裴雨荷立即親自拿來紙筆,來到東宮時久,也沒有看到太子寫過什麽詩賦。這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有可能後人不明白,唐朝人對詩的看重,宋朝人對詞的看重,就象柳永,因為詞寫得好,所有粉頭免費甚至倒貼陪宿,不是因為柳永長相好看,他揚名時,漸年老,又窮困潦倒,士大夫又對其鄙之。正是因為寫了一手好詞。


    所以聽到太子許多佳作流傳出來,京城許多少女皆懷了春,楊敏立即改變態度。亦為此故。


    磨好了墨,李威在紙上寫道: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長幹裏在後來的南京城南,長風沙則在安慶的懷寧,幾人皆不知了,但大約猜出來會迎很遠。


    《長幹行》還有第二首,寫此少女到了長風沙後的種種,有些淒苦,文學造詣也遠不及第一首。其實長幹行有了第一首,已經是佳作,就此結束,餘音嫋嫋,耐人尋味。李白補作了第二首,有些畫蛇添足之嫌,此例在柳宗元《漁翁》一首詩中也出現過,前麵四句寫得意境十足,偏偏又加了兩句,迴看天際下中流,岩上無心雲相逐,反而不美。


    寫完了,微笑地看著碧兒,與這個商婦很相似的,每當自己離開東宮時,這個小丫頭,不對,真正是小少婦,都在東宮擔心盼望。其實她也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可對自己的關心,涔入心骨。


    雖然文字很白,但刻畫人物形象生動,特別是那種關愛細膩的感情,讓人心碎。


    裴雨荷忍不住問道:“此郎為什麽離開長幹裏,到三巴?”


    “是去經商,不是我們,他們是普通百姓,新婚莞爾雖好,也要養家糊口,不得不離開嬌妻。”


    這樣一解釋沒有味道了,一個商人因為生計,離開新婚妻子,前往巴蜀行商,妻子在家中惦念。唐朝不要太多,這就是詩歌的魅力所在。李賢也問道:“大哥,那個望夫台與抱柱信是什麽典故?”


    這才是看詩歌的,不明白這些典故,就不能透徹地理解這首詩。


    李威答道:“抱柱信是指一個叫尾生的與愛人在橋上相約,河水暴漲,他不肯失信,便抱緊橋柱,結果淹死。望夫台是一個妻子盼望丈夫迴來,結果丈夫出了事,久望不歸,於是化為石台屹立,千百年後依然眺望遠方。”


    “好可憐,”李令月抽泣起來,然後又問道:“大哥,最後那個郎有沒有迴來?”


    “我也不知道。”


    “大哥,你派人尋一尋,給那個郎幾個錢,讓他不要出去經商了,好不好?”


    李威有些暈,上那個找這對夫妻去?答道:“不用找,好象我聽說他已經從巴州返迴長幹裏。”


    但李令月長大了,也不好糊弄的,道:“大哥,你不能騙我。”


    攤了一下手:“可是小妹,這個故事我隻是道聽途說,連這對夫妻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去尋?再說,天下間象這對夫妻這樣為了生計,妻離子散的百姓不知凡幾,我如何能幫得了?”


    李令月聽了也沒有辦法,隻是說:“好可憐,好可憐。”


    前麵青梅竹馬,願同塵灰,寫得感情熾烈,更加烘托了後麵的離別悲戚,讓人看後擔心不止。不僅是李令月,連裴雨荷臉上都帶著憐惜。李賢歎惜一聲道:“在詩歌上,我遠不及大哥。”


    李威不由好笑,當然受之也有愧。然後又用溫柔的目光看著碧兒,碧兒投來感激一瞥,多少猜出太子寫首詩的由來。


    ……


    車駕耽擱了幾天,開始起駕,到了洛陽後,李治立即下了一道聖旨,讓劉仁軌出行,領兵征討新羅。但用了貴兵乃疾的字眼,大約是讓劉仁軌用很快速度將新羅擺平的意思。畢竟吐蕃才是現在唐朝真正頭痛的難題,不想在新羅身上多耽擱。


    李威也接到狄仁傑的迴信。


    主旨一個字,幫。


    擺上台麵的力量,皇後依然是仗靠皇上,要麽一個武承嗣,武承嗣隻能說是比賀蘭敏之強,對皇後一直支持,沒有悖逆。但此人似乎作為不大。至少表麵上看來如此。


    可是李威今年不同,兩渠種種措施雖然起了一些爭議,但功勞卻是實打實的,甚至都沒有用朝廷國庫撥下的款子,兩年撥下的四十萬緡錢,還沒有一年蕃市關市所帶來的收入多。而且開了這麽大的工程,民不怨,千古難尋此例。


    一旦三門新開河正式開通,並且獲得成功,李威無論在朝堂或者在民間,將獲得巨大的聲望。這種聲望都能將皇帝的地位動搖。皇帝自然有忌憚,也合乎情理,太子名聲日隆,不好再讓,再讓隻好禪讓退位。因此矛盾激化,所以幫助皇後,能在中間緩和一下。再說,這幾年太子與皇後關係睦切,皇後局麵不大好,所以想扳一些迴來。沒有必要在這時候,得罪皇後。


    這是狄仁傑根據形勢來判斷的。


    但李威卻知道,母親已吹響號角!狄仁傑這個判斷也出現失誤,隻好自己沉思。想母親用意,為什麽要讓自己參考補充?不是借自己名聲,讓宰輔通過的,那麽種種收買人心的舉措,不僅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


    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也許母親認為自己有些旁門左道,能使她這個十二言更加完美。如果是這樣,母親對自己還是信任的,信任自己,也就證明母親沒有後來的野心,僅是想扳迴她不利的局麵……


    所以說朝堂與後宮是一個大染缸,每天這樣猜心思,即使再單純的人,也會“成長”起來。


    這樣一想,於是開始相幫,沒有其他,對十二言中做了一些補充,比如第一條,寫了因地製宜種種,無為而治,不得強行騷擾百姓。畢竟各戶人家擁有的耕地不同,有的男丁有近百畝地,也來精耕細作,大約不可能的。或者以德感化天下,也修改了一番,改成了邊夷之地得之朝廷無益,出兵圖傷民財,減少用兵。這個以德感化天下,騙騙儒生還可,拿給劉仁軌他們看,隻是一個笑話的。至於收買人心的幾條,才是母親主要目的,其他的也許母親都沒有看重,因此一字未動。


    這也是一把雙刃劍,使十二言比原來的更完美,要麽使母親對自己感情會更好,要麽使母親更快走向舞台,對自己不利。寫好了,又細看了一遍,不是看自己寫的內容,是看字的。


    母親寫的詩不是那麽好,即使自己不抄襲,也能與之相比,但字卻是實打實的,武則天這一手字寫得十分漂亮,比父親的字還要高妙一些。自己的書法雖得了顏體真味,又練了幾年,兩相放在一起,自己的字貴在新意有力,可秀美度卻不及母親字體的。


    吹幹了墨跡,賭了一下,將修改後的十二言送給了母親。


    武則天立即交給李治,李治看後立即嘉獎,並且詔書行之。但皇權也受掣肘的,到了三省這一邊,各個宰輔看到這個十二言後,就當沒有看到一樣。三省宰輔不同意,所謂的十二言,隻是一紙空文了。


    武則天費了苦心,上了十二言,沒有得功,卻更顯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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