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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太乙終南八方雲動(二)


    當然,老鴇們也不樂意。香雪是襲香館的招牌,無價之寶。可隻要一進周國公府,這塊無價之寶,就象原本一幅王羲之的手跡,一夜折騰下來,變成了贗品一樣。不但香雪身價大跌,襲香館損失也同樣慘重。


    說道:“我讓人有前麵擋著,香雪娘子,你們想一個辦法逃走,暫時避一下風聲。”


    “媽媽,你說我們又能逃到什麽地方?”香雪淒然一笑。


    一句就將老鴇問住了,如李威所說,他占了大義名份,可是賀蘭卻有真正的手下,實力,經濟。就算今天晚上能逃走,明天怎麽辦,後天怎麽辦?逆違了這個周國公,她們下場更慘。


    “那怎麽辦?”老鴇急得團團轉。至少現在香雪為襲香館招財進寶,對香雪還有那麽一份感情,也是為襲香館擔心。


    畫柳與香雪暗然垂淚,剛說著此事呢,禍事就臨上門。


    倒是老鴇歲數大了些,智慧更成熟一點,忽然道:“香雪娘子,我都有一個辦法。”


    “媽媽,說來聽聽。”


    “香雪娘子,你不是認識太子嗎?”


    “是認識,那天在東市門前偶然相遇,然後他就離開了。”


    “不是啊,前天東宮勞宴,太子在宴請群臣耆老時,又提過你的名字。”


    “那又如何?”


    “京城之中,求其他人相助,不大可能了。隻有求太子,太子仁愛,又與周國公發生了齷齪,隻有這一條路了。”


    “媽媽,你的話雖然不錯,可是他是太子啊,我怎麽能見到他。”


    “你們就試一試吧,或者上天垂憐。怎麽榮國夫人一死,這個周國公變成這種德性?”老鴇捶胸頓足道。


    原來賀蘭敏之也來過此地,可不是現在可怖的樣子。本來長相又好,豐神如玉,風情外朗,神彩內融,又略略有些才學,是京城中有名的名草。不要說楊敏那時候與他親近,連幾歲的李令月,對這個表兄都十分有好感。如果不是後來的醜聞溢出,再加上與太子爭執,使他更多的事跡翻了出來,其實那時候賀蘭敏之看上香雪。香雪也許會求之不得。


    李弘丟給李威這副臭皮囊也不算很差,但與賀蘭相比,什麽也不是。


    其間也來過襲香館幾次,並沒有看到他做出什麽過份的事。當然,與妓子們調調笑笑,也不是他一個人,其他人亦是如此。但做得並不過份。


    想這麽多幹嘛,老鴇將這兩個俏姑娘一推,說道:“快走吧,不然前門擋不下來了。”


    兩個少女帶著香雪的丫環,六魂無主地從後門溜了出去。喊了一輛馬車,直奔延喜門,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兩眼茫然,太子可是那麽好見的,豈不見狄仁傑與魏元忠兩個智者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太子嗎?盡管他們顧忌太子與外臣交結,在想一個全妥的辦法。就是直接遞貼子,一個小法曹,一個小太學士,就肯定能見到太子?


    香雪歲數稍大一點,最後硬著頭皮,來到士兵麵前,說道:“麻煩大郎通知一下東宮太子,說奴婢香雪畫柳求見。”


    “你們得了失心瘋?”如果不考慮到兩位小姑娘長得好看,估計用橫刀將她們直接架得有多遠滾多遠。不過馬上迴過神了:“你們是襲香香雪,離魂畫柳?”


    “奴婢們正是。”


    長安三大粉頭,還一次沒有看過,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論長相,兩位未必比楊敏強,但名氣兒大,越看越覺得俏麗了。語氣緩了下來:“兩位小娘子,現在什麽時辰了。就是白天,你們……你們也不好見太子的。”


    省了中間一句,就是你們長得貌如天仙,可始終是娼妓。


    “麻煩大郎,你們隻對太子轉告一聲,奴婢香雪與畫柳遇到大麻煩了,如果太子不伸出手相救,我們今天晚上有可能性命不得幸免。”


    “兩位小娘子,有什麽事,可以稟報官府啊。”


    “是周國公喊我們到他府上。”


    拱衛皇宮安全的士兵,可不是來自其他偏僻地方的士兵,大多數長安良家子出身,有的還是來自功臣後代。一聽就明白了這兩個少女遇到了什麽麻煩了。


    “但是……”


    香雪一拉畫柳的手,盈盈跪了下去了:“拜托幾位大郎了,再說奴婢僥幸曾經與太子見過一麵,殿下對奴婢印象不惡。”


    幾個士兵立即醒悟過來,不但太子對香雪印象不惡,似乎那些詩餘,以及那天太子與清河崔家郎君交談的那些話兒,吟誦的那些詩兒,都是自香雪嘴中傳揚出來的。這是有意替太子頌揚好名聲。


    但還是遲疑,道:“可現在也太晚了。”


    “求求幾位大郎幫幫忙吧。”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根金條出來。


    金子這時候不是貨幣單位,但不能否認它的價值。各個僦櫃裏就能兌換,有時候能換十兩銀子,有時候能換八兩銀子,不是很穩定的。一兩銀子與一緡錢價格大約差不多。同樣也不很穩定。就是一緡錢,有時候因為銅幣緊張,隻用八百個充數。大約一兩黃金等於八千文左右。


    這根金條足有十幾兩。對這時代,這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那個奶糖作坊生意那麽好,一天下來也不過賣了一百三十幾緡錢。幾位士兵都有些心動。


    “拜托了,”再次以頭碰地。


    其中一個校尉說道:“那好吧,讓我們試一試,不過裏麵東宮的侍衛未必好通融。”


    香雪會意,又從頭上撥下來首飾,遞到他手中道:“幫幫忙吧。”


    “既然如此,我們替你將信帶到,太子見不見你,我們不能保證。”


    誰能保證呢?香雪歎了口氣說道:“那是自然。”


    這一次香雪與畫柳,都是誤會了賀蘭敏之。


    現在他正對胡女產生興趣,與中原女子不同,胡人風氣開放,倒合了他的味口。不過來了幾個人,準確來說,是他的幾位朋友。經城令大儒李善,弘文館直學士參與政事劉禕之。


    兩人官職並不顯赫,可與賀蘭敏之關係很好,特別是前者,與賀蘭敏之來往很密切。而且很奇怪地讓賀蘭敏之麵對他們時,居然失去了這幾個月來的戾氣,變得十分敬重起來。


    兩個人都十分方正,看不慣這些胡姬胡舞,更不要說隻穿著寸縷薄紗。在接到仆人稟報時,就將她們撤了下去。


    李善道:“國公,還是不必騷擾香雪三位了。”


    “哎,二位遠道而來,武某倍感榮幸,隻是邀請三位妓子助興,有何不可?”賀蘭敏之還沒有得知歸雁贖為商婦的消息。


    李劉二人眉頭微微皺起,這三位妓子可不是普通的妓子,在京城中名聲很好,令許多文人士子十分仰慕。卻沒有料到歸雁讓賀蘭敏之生生糟糕了。


    看到他們的神情,賀蘭敏之立即說道:“劉學士,李書郎,隻是邀請她們前來為二位歌舞一番,二位離開,立即將她們送還。”


    李善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有說出來。雖然賀蘭敏之對他很敬重,他自己也是唐朝有名的大儒,注解的《昭明文選》盛行天下,被士子當作參考書,可是得以進入仕途,還是賀蘭敏之引薦的。


    到是賀蘭敏之主動挑開了話題:“二位怎麽今晚有空,大駕光臨?”


    李善忍不住道:“國公,你書寫的《集王聖教序》與褚遂良的《雁塔聖教序》和《同州聖教序》、王行滿的《招提寺聖教序》,被稱為大唐四大聖教序碑。《法門寺碑》也為許多士子臨摹。”


    “李書郎,過獎了。”賀蘭敏之書法上頗有成就,而且他才二十幾歲,這也是他得意的地方。


    “不是誇獎,李某生性鯁直,有什麽便說什麽。再說國公的文藻,那篇進奏出家人也要跪拜父母的奏折,李某還銘記於心……軒後韞靈。紫氣未敷於鳥跡。洎劉莊精感。托神想於東流。尹喜翹誠。睹物色於西邁。由是龍宮梵化。灑慈潤於大千。澹泊凝真。衝寂弘於宇內。雖複遠標天構氣淑無為。體均具相功深濟度。莫不稟宸極以存其法……”


    這篇奏折確實寫得很華麗,且論之有物,思路清晰,也是賀蘭敏之得意之作之一。


    但李善說到這裏,將話鋒一轉,說道:“可是周國公,本來李某不該,也沒有權利過問國公之事的。但近來國公之舉,頗讓李某不解。居喪期間,招妓作樂,本是不妥,然而數次衝撞太子,是為何故?李某是你的賤友之一,這讓李某很是擔心。”


    守衛東宮南麵三門的士兵,對李威要比守衛延喜門親衛忠心得多。畢竟出自東宮體係。聽到延喜門當值親衛的匯報,起初也遲疑了一下,這不合禮製。


    但如果是大家閨秀罷了,偏偏香雪名氣很大,男人嘛在一起,又能說什麽?就聽到了一些事,似乎這個粉頭與殿下就象有某些“神交”似的。殿下褒揚了她兩次,最後一次還是在勞宴上,當著文武群臣的麵表揚的,雖然是一句略過。如果不幫助的話,在賀蘭敏之府上出了什麽事,殿下會不會怪罪?


    想到這裏,立即進入東宮,沒有敢打擾李威,這時候都兩更過後了,殿下早就入睡了。於是派人叫醒了碧兒。


    碧兒也直皺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將李威叫醒。


    李威睡得正香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愣了大半天,最後道:“讓她們進來吧。”


    “殿下……”


    “放她們進來,”這一次李威頭腦清醒了,這兩個少女雖然是妓子,可在那種場合下,居然十年如一日,保持著清白的身體,是何等的不易,怎能讓賀蘭敏之沾汙了。


    “殿下,她們是……”


    “放她們進來!”聲音更大了。


    碧兒隻好通知士兵。


    於是深更半夜,東宮放進來了兩個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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