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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世態炎涼美人如花(一)


    難怪那些人離自己遠遠的,生病到現在,連傳說中的三個弟弟孀與一個妹妹都不來看望。以前還以為是李弘故作清高。


    得了肺結核,試問在這個年代裏,那個人願意靠近?


    雨漸漸下得大了起來,一道道雨霧彌漫,東宮的景物在騰起的霧靄裏,越來越不真切。風也大了起來,縱然李威坦慢的性格,卻沒由來的一陣寒意,打了一個哆嗦。


    “太子殿下,其實也不要緊的,皇宮裏那麽多高明的醫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看,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殿下還不是安然無事?”碧兒緊張地拉著李威的手說道。


    “孤,孤不會擔心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李威說道。


    老子連穿越這件狗血的事,都遇到了,況且小小的肺結核。不過穿到了李弘身上,還是得罪過武則天的李弘身上,居然派了身邊的親信太監訓斥,現在又知道自己帶來肺結核。李威的心情壓抑得象天空低沉的黑雲。


    聲音自聲帶裏發出來,裹上了一層膠水,粘澀澀的。


    小蘿莉不知如何是好,來到他身邊說道:“殿下,奴婢給你唱首歌吧。”


    曼妙地唱了起來:“翠野駐戎軒,盧龍轉征旆。遙山麗如綺,長流縈似帶。


    海氣百重樓,岩鬆千丈蓋。茲焉可遊賞,何必襄城外。”


    這時候歌曲很簡單,無非就是將一些詩作拿出來,反複地吟唱,一波三折,有時候一首僅二十字的五言古詩,能讓人反複吟唱很久。不過有些詩倒是例外,比如李世民的另一首詩作《執契靜三邊》長達二十句,整好兩百字。


    民間也出現了詩餘小令,同樣不長,而且粗鄙,大多數描寫的鬼怪,或者男女豔情,都不泛黃詞淫曲,因此久久不能讓它登大雅之堂。


    未必繞梁三尺,不過清脆的嗓子,加上錚錚的古琴聲,仿佛是乳鶯初啼一般,清新動人。


    雨下得越發地稠密,落在瓦簷上,如同幾萬人站在屋頂上炒著蠶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大殿裏反而更暗了下來。


    太監走過來,點燃了巨燭,聽到李威發出一聲咳嗽聲,立即象見了瘟神一般逃走了。


    太監的畏懼,碧兒為了取悅他,在努力的唱著歌,這幾天親自的服侍,李威沒由來,頭腦空明一片,隻有兩個字出現:感動。


    這場雨,讓人望穿秋水。


    雨越下越大,卻有無數百姓湧到街頭歡欣喜躍地舞蹈著。


    百姓高興,有了這場雨,意味著旱災能得到緩解。文武百官也高興,有了這場雨,朝廷會逐漸減壓。


    永嘉坊,位於通化門旁,一條橫街與太極宮天街相連,離大明宮同樣很近。這裏寸土寸金,多是公卿王主的住宅。其西南角有一處住宅,飛樓相迭,巍峨壯觀,正是致仕的太子少師許敬宗的府第。


    但這所住宅,還遠遠趕不上他在洛陽修業坊那處住宅。


    不過人老了,寫字都吃力了,就懶得動了。盡管李治與武則天正月去了洛陽,許敬宗依然呆在了長安。


    看著從瓦簷上流下來的雨水流,從碎米珠變成了珍珠簾,最後變成了一條條粗大的白線,許敬宗扭過頭,看到他身邊的一個少年,說道:“孫兒,今天在弘文館學習如何?”


    “那些博士有什麽學問?”少年不屑地說道。


    “彥伯啊,你這個想法不對啊,”許敬宗沒有生氣,卻在耐心地教導。


    朝中重臣,許敬宗很受李治與武則天恩寵,舉朝上下,隻有他與李績允許乘車入宮議事的,即使因為年高致仕了,還經常被李治與武則天喊進皇宮議事,再加上他的人品,依然讓人畏之如虎。


    “為什麽?”


    許敬宗對人狠,對自家人也狠,為了一個小妾,與兒子爭風吃醋,生生將兒子流放到了嶺南。但對這個孫子十分喜歡,曾對他兒子許昂說道:“吾兒不及若兒。”


    許昂氣極答道:“是,渠父不若昂父。”


    可是這個許彥伯確實很有才華,十幾歲時,就代替許敬宗撰寫文稿。


    許敬宗耐心地解釋道:“你雖然文才過人,天資很高,可再高能高過曹子建?我越來越老了,又能幫助你幾年時間?弘文館氣象雖然不如大唐開國之初,可裏麵入學的皆是王公權貴弟子。想要上位,上麵得有人提撥你,下麵得有人捧抬你。這才是真正有用的學問。而弘文館那些同澤,說不定以後就成了你的幫助。不然我為什麽懇求陛下與皇後,讓你入學弘文館。難道我不能教導你?”


    這不是他自誇,弘文館那些博士論學問,真沒有什麽人能及得上他。朝廷修《五代史》及《晉書》、《東殿新書》、《西域圖誌》、《文思博要》、《文館詞林》、《累璧》、《瑤山玉彩》、《姓氏錄》、《新禮》,他都參與其中,有許多還是他親自帶頭主修的。


    “孫兒知錯了,”許彥伯立即反應過來。


    “知錯則改,君子之為。馬上你就要到了及冠之年,朝廷也會授你官職了。時間不多,這個機會你要抓好。”


    “是。”


    許敬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說道:“還有一件事,你不要與太子走得很近。”


    “為什麽?”許敬宗作為李弘的太子少師,以前許彥伯也因此與李弘有過一些來往,不過交情不深。


    “他不知天高地厚,這個太子位置未必能捂熱。”許敬宗將李弘替兩個姐姐求情,武則天大發雷霆,甚至派了太監,到東宮向李弘訓話的事說了出來。不過知道這條消息的人很少。


    “祖父大人,你是說……”


    桌子上擺放著一碟精炒菠菜,一碟蒸羊肝,一盆羊排。邊上小柴爐裏熱著羊肉餡做的畢羅。


    楊夫人與她的子女坐在桌子邊,等於衛尉少卿楊思儉迴來。


    楊夫人年青時是長安有名的美女,她的一對兒女長相不弱,兒子楊承祐英俊瀟灑,女兒楊敏更是有殊色。


    “耶耶什麽時候迴來呀,我肚子都餓死了。”


    楊敏噘著一張櫻桃小嘴,踢著修長的小腿,抱怨道。


    “雨下得這麽大,一定在路上耽擱了,再等等吧。”


    剛說完,外麵老仆人稟報:“阿郎迴來了。”


    楊夫人站起來,來到門口迎接,心痛地用毛巾將楊儉頭發上的雨水揩幹。


    “耶耶啊,你再不迴來,我要抗議了,”楊敏撲上來,在楊思儉懷中撒著嬌。


    但這一次楊思儉臉色不是很好看,他說道:“你坐下來,我要問你一件事。”說著脫下了淋濕的朝袍,換了便服,仆役又端上來葡萄酒,拿出一個從大食運來的藥玉杯,替楊思儉滿上。


    楊思儉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某自己來。”


    仆役應聲而退。


    “耶耶哪,你怎麽生氣啦?孩兒可是很聽你的話。”


    “敏兒,我問你,太子前幾天大病一場,昏迷了一天一夜,你到現在有沒有看望他?”


    “我為什麽看那個病鬼子。”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了出來,楊思儉給她扇了一個大耳光。


    “耶耶,你為什麽要打我?是你們想攀龍附鳳,卻不顧女兒的感想,害了女兒。”楊敏說完號淘大哭起來。一個大耳光將她扇蒙了,長那麽大,父母視她如掌上明珠,從來也沒有打過。


    “大郎哪,你為什麽要打自己女兒。本來這場婚姻,妾身就不樂意。可是畏懼天家威嚴,所以沒敢拒絕。幾個月後女兒就要出嫁了,讓她多過幾天快樂的生活吧。”


    “婦人之見!我問你,我們楊家是不是當初觀德王時那個家族?”


    楊家也算是一個名門,這一脈在魏國時就拜公封候,又是隋朝的皇族,頂盛時楊雄與高熲、虞慶則、蘇威並稱隋朝四貴。楊雄長子楊恭仁又相助唐朝,封為觀國公,曾擔任過太宗高祖兩朝宰相。次子楊綝,楊玄感反,其弟玄縱逃奔兄處,路遇綝。與之偶語,劉休文奏報於隋煬帝,綝憂,發病而亡。楊綝留下三個兒子,長子楊思儉,次子楊思約,幼子楊思禮,皆擔任唐朝官職。


    但選楊家女為太子妃是另外一個原因。


    楊雄還有一個弟弟,是隋朝著名大臣楊達,隋朝滅亡後,楊家地位一落千丈。楊家的一個女兒就下嫁給了武士彠做了繼室,這個楊氏也就是榮國夫人。


    不然,以楊家現在的門楣,就是楊敏長得比西施還要好看,品德賽過陰麗華,也不可能入選太子妃的。看看老李家的媳婦,李昞妻子是北朝頂尖名門獨孤氏的女兒,李淵妻子竇氏是周武帝的親侄女,李世民妻子是長孫皇後,北魏皇族拓跋氏之後,生父長孫晟是隋朝文武雙全的名臣。李治的正宗皇後則是出自七姓十家中的太原王家。


    楊思儉現在的家族,也許祖上還有些榮光,但與前幾者相比,差得太遠了。


    楊夫人搖了搖頭。


    “那麽我們與皇後親不親?”


    楊夫人又搖了搖頭。都隔了幾代了,況且現在楊家枝繁葉茂,又不是楊思儉一個人。


    楊思儉又說道:“之所以敏兒能入選太子妃,一是沾了一些親戚,二是貌美,入了皇後的法眼。但太子妃是要貌美,還是要品德?”


    “他們嫌棄我們,我們還不同意這門親事了。”楊夫人憤憤不平地說道。


    楊敏是他們晚年才得到的女兒,平時很恩寵。想到李弘那個瘦弱的身體,皇太子固然是好,都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你說什麽渾話,如果真要皇家退掉這門親事,我們楊家也就完了。至少我們這一脈以後休想再有出息。”生氣是不行的,停了一下,將情緒控製下來,又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沒有看好太子,但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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