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廳之中足足擺了數十桌酒宴,數百大漢團團而坐,擠得水泄不通。


    蕭千離目光緩緩掠過全場,將眾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當下也不說話,踱了幾步,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大廳正東的牆壁上。


    眾人都不知他要幹什麽,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那牆壁上空空如也,正在疑惑中,卻見蕭千離右手一翻,一道光芒從袍袖中飛出,徑直飛向那麵白牆。


    那道光芒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於半空猛然散開,化作一團光影,徐徐落在牆壁上。


    光芒散盡,卻見那團光影漸漸顯露出本來麵目,卻是一個半人高的太極陰陽魚,深深印刻在牆壁上方,光影線條漸漸凝結成實質,最終完全化作實體。


    陰陽二氣猛然大盛,隨著光華流轉,那陰陽魚竟然開始緩緩轉動,散發出無比玄奧神秘的氣息來。


    不僅如此,圍繞著那陰陽魚的,卻漂浮著一團似幻似真的星雲,如同銀河一般璀璨,如同群星拱月一般,環繞著陰陽魚,深奧廣博,浩瀚無邊。襯托著那陰陽魚如同諸天主宰,掌控大千萬物。


    星雲永恆,陰陽輪轉,造化神妙無方。


    “無量光暗、兩儀造化?”陶雙亭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感受到這陰陽魚蘊藏的宏大氣息,他全身真氣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甚至連剛剛掌控的生滅法則也被驚動,由生而滅,由滅而生,刹那間不知循環了千千萬萬次。


    除了他之外,其餘眾人並不能感應到天地玄妙,隻能從中體會到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壓,僅僅隻是看一眼,都從心底深深感到敬畏。


    “出字了!出字了!”有人忍不住低聲驚唿起來。


    那緩緩轉動的太極陰陽魚兩極上,漸漸浮現出淡淡的藍色光影,又緩緩凝聚實體,卻是“純陽”二字。


    陰陽不斷旋轉,天地縱有變遷,“純陽”卻始終不朽!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麵前的景象,他們無法理解法則,卻能夠感受到這小小的陰陽魚散發出的強大力量意境。


    蕭千離將眾人的神情一一收在眼中,朗聲道:“純陽訓!”


    最先反應過來的顧惜朝急忙重重跪在地上,朗聲道:“弟子聆聽純陽訓!”


    眾人這才驚醒,嘩啦啦跪倒一片,就連陶雙亭也長身躬立。


    “入我純陽宮門下,須得恪守門規,若有違反,按情節輕重處罰,罪大惡極者立斬不赦。”


    “純陽門規有三品九戒,一品行無欲,行知止足,行推讓;二品行無名,行清靜,行諸善;三品行無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動。此三品九戒乃持身之本,持法之根,凡本門弟子,一體遵行。”


    眾人齊聲應諾,隻聽蕭千離緩緩道:“本座得呂祖傳藝,以太清道統廣大純陽,太上以虛無為宗,廣演宏敷,有道、經、師三寶之分。追溯萬年塵劫,非究源以求流,必忘本而逐末。如今佛盛道衰,正值我輩奮發之時,純陽當廣開玄門,凡有誌之士,皆可一展宏圖,光大玄門之宗,各宜勉之!”


    這番話卻有些晦澀,眾人當中,倒有一大半聽不懂,卻有陶雙亭若有所思,問道:“敢問掌教,我等當如何行事?”


    蕭千離嗬嗬一笑,沉聲道:“若有阻我純陽者,好言勸之,若不聽,殺之!”


    這句話眾人頓時都明白了,當下群情紛湧,熱血沸騰,不知是誰率先高喊一聲,眾人齊聲叫道:“阻我純陽者,殺之!”


    大廳中唿喊雷動,聲震四方,蕭千離卻已經悄然退去,僅留牆壁上那巨大的陰陽魚,靜靜散發著幽暗的玄奧氣息,“純陽”二字卻越發光華絢爛。


    夜深人靜,秋涼如水。


    立在後院中,背負雙戟、一身黑衣的陶雙亭整個人都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隻有麵具下的一雙眼睛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掌教,陶某初掌武威,百廢俱興,尚需掌教多作提點,且盤桓幾日再走也不遲!”


    蕭千離白衣若雪,靜靜的看著身前的陶雙亭。


    “陶先生,如今你重現真我,區區武威一郡,又豈能難得住你?”


    陶雙亭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才好。


    見到他的模樣,蕭千離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陶雙亭的肩頭。


    “西北諸郡很快就不太平了。武威郡並非必爭之地,你在此地已經站穩了腳跟,尚需盡快夯實基礎,為純陽打造一個安定的後方!”


    陶雙亭點了點頭,歎息道:“大慈恩寺被掌教一把火燒得七七八八,佛門豈會輕易吃這樣的大虧?接下來必然行雷霆一擊。掌教遠在昆侖,可千萬要小心些才是……”


    “哼!”蕭千離冷笑道,“倘若在中原腹地,純陽的勢力尚且伸不到如此之遠,但是在西北諸郡,豈是這些和尚所能輕易撼動?”


    陶雙亭欲言又止,低聲道:“佛門反撲,非同小可,尤其是少林……”


    “少林不會出戰!”蕭千離沉聲道,“大乘祖庭被本座付之一炬,小乘佛教卻未必大舉出動!更何況少林如今……”


    他頓了一頓,並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將目光投向西方,森然道:“冬季將至,這莽莽昆侖雪山,便是他們的喪生之地!”


    想到那一望無際的巍峨昆侖,陶雙亭也多了幾分信心,點頭笑道:“本門有地利之便,縱然佛門發難,也教他來得去不得!”


    “還是時間太短啊……”蕭千離輕輕歎息一聲,卻立刻又打起精神,嗬嗬笑道,“遠征昆侖,豈是倉促能行?等他們趕赴西北,純陽便足以將西北諸郡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縱然傾盡佛門之力,又有何懼哉?”


    麵具下的陶雙亭緊緊咬著牙,半晌才沉聲道:“掌教自去便是!陶某這一對弧月戟已有三十餘年未發過利市,如今也該痛飲鮮血,以慰平生!”


    蕭千離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對傳音靈石來,一枚扣在衣領,一枚交到陶雙亭的手中,解釋了幾句用法,笑道:“武威便托付給陶先生了……”


    他在陶雙亭肩上一拍,身子淩空躍起,一隻巨大的蒼鷹展開雙翼,將他的身子托住,轉眼已經消失在雲端之中。


    陶雙亭目送掌教離去,右手不知不覺伸向身後,握住了冰冷的戟身,目光深邃無比,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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