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得很深,幾朵雲在天空中慢悠悠地飄。景色仿佛與去年來時的那天一樣。

    校園裏靜悄悄的。

    王氏祠堂還在,前麵那棟“二級危房”還在。隻是北麵的圍牆沒有了,那兒成了新教學樓的建築工地,房子砌了2米來高了。今日沒人上工,整個工地靜靜地映著夏日的陽光。

    因為是星期天,老師們大多迴了家。肖姍和雙雙還在醫院,校長也沒迴。曉霞默默地環視了一下校園,又靜靜地肅立了片刻,就緩緩地背起了行囊起程了。她要迴到遠方的城市去,迴到父母的身邊去。她心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她不知道這是暫時的告別還是永遠的離去。

    在校門口,她碰上了馮老師,他扛著一隻鋤頭,滿頭是汗。她說:“蘇老師,迴城了,暑假……哦,下期還來嗎?”她就坦率地答:“也許來,也許再不來了。”馮老師的神色一下莊嚴凝重起來,沉靜了片刻,才說:“我送送你吧。”江濤也鬼魂似的出現在她的身後,說:“我也送你,我給你背袋兒吧。”不由分說,就把曉霞的行囊背到了肩上。

    曉霞慢慢地往楓樹坳走,兩個中年男人在身後默默地送她。

    走了一段路後,馮老師就說:“來這裏一年了,你在這兒吃了不少苦,你挺得住,你好說話,不計較我們的粗粗魯魯,工作賣勁,老師和同學都敬你呢,家長也說你是位好老師。”曉霞說:“馮老師,你盡說好話。”馮老師又說:“你若為了奔自己的前程,我們就不好意思留你。若願與我們一起吃苦,我們還盼你再來嗬。”說完就歎息著。曉霞不說話,江濤隻是影子似的跟著。

    又走了一段路,曉霞說:“別送了。馮老師,你還有事,你去忙吧。”馮老師就停止了腳步,說:“你若不來了,將來來我們縣城出公差什麽的,就搭車到這裏看看呀,將來這裏一定很好的。”曉霞鼻子就發酸,勉強笑笑:“會來的呢。我能忘了這兒嗎?”又說:“你若有機會來我們那個城市了,打電話到我家,我就會來車站接你去我家作客。”就把電話號碼寫了遞給馮老師。

    江濤說什麽也要送她。曉霞就依了,他默默地走在她身後,不發一言。

    走了很遠,曉霞迴頭望,馮老師還站在山坡上目送著她。

    就這樣走了嗎?一輩子就再不迴頭了?

    像父親那一代人上山下鄉?

    也許,下期還要來的。她想起了林老師臨終的話,他還叫女兒到這兒來,向我學習呢。她又想起前天汪校長坐在摩托車上對她說的一席話,她覺得和這裏的人都有了一種親人般的關係,在這兒流過汗,流過血,也流過淚,勞動過,生活過,思考過,愛過,恨過……就真的說走就走了?就再不迴頭了?

    可是,這兒就是自己的歸屬地?就是自己心儀已久的美好田園?就是自己尋覓的家園?在這裏就沒有一種深深的失望深深的無奈嗎?

    然而,自己是從城市出發的,是為了告別喧囂、浮躁、虛偽、無聊和汙染而出發的,是為了尋覓而出發的,現在仍然兩手空空,一步一步迴歸到原來的出發地?

    她不知怎麽辦。

    來時,她背著一個行囊,迴時也一樣,一無所有的來,一無所有的去。一年來,自己好像成熟了,又好像俗化了;好像深刻了,又好像沉淪了;好像堅強了許多,又好像怯懦了許多;好像明白了許多,又好像糊塗了許多。好像沒有讀幾本書,又好象讀了許多大部頭……總之,她不是一年前的她了。

    高興呢,還是悲哀?

    陳校長遠去了,林泉也遠去了,方勝迷失在遠方的城市吧,楚狂隻留下一把斷簫……雲霧中學也不是原來的雲霧中學了吧?世界變化得那麽慢,其實又變化得那麽快。一年,竟給人恍若隔世之感……

    不知不覺就到了楓樹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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