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南遲疑了好一會,才一字一頓說道。


    “不了。”


    穆薩聞言長歎一聲。


    “坦桑尼亞就這麽讓你蒙羞嗎?”


    “非常抱歉,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遮遮掩掩,我真的沒有歸屬感。”


    廖南把心一橫,決定把話徹底說清楚,不再逃避,果然,說出來後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哎,中國對我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我們好多女孩都以嫁中國人為榮,沒想到你也是……哎,我其實挺看好你的,可惜了,隻能說我們坦桑尼亞沒福氣啊。”


    薩姆韋爾連連長歎,一位老人的孱弱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致,廖南略有感觸,有些不忍,隻得將目光從他身上強行移走。


    拒絕國家的召喚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勇氣,特別是這種背景下,因為國家強弱的對比,讓他的選擇顯得非常功利。這也意味著他將要承受很多很多,廖南隻覺得各種投來的目光分外淩厲,現場的氣氛非常尷尬,安靜的連一顆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廖南實在難以堅持下去了,點點頭轉身就走,走到大門口時想了想又轉過身來,朝各人深深一揖才揚長離去。


    出得大使館,廖南深深唿吸了一口,才將心中的鬱結衝淡了些,2000年的北京pm2.5也還沒那麽厲害,還不會讓人窒息。


    話已至此,這個事情不可避免的將傳播出去,拒絕為國效力,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在坦桑尼亞他肯定已經是千古罪人了,外界也肯定會對他展開口誅筆伐,他將長期的披上“叛國者”的外衣,而中國又會不會接納他呢?中國人民又會不會理解他呢?廖南心中非常忐忑,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廖南沒敢直接去找同在北京開會的巫達智,隻得撥通了趙良的電話,他是皇城根下長大的孩子,這可是他的地頭,到北京不叨擾他實在說不過去了,他也想找人聊聊。


    電話那頭是趙良的奶奶,這家夥昨晚跟朋友瘋玩到半夜,現在都還在睡覺,廖南耐著性子等了半天才聽到了他那睡意惺惺的聲音。


    “喂……嗯,誰啊!”


    “我!”


    廖南有些沒好氣的應道。


    “啊,南哥!才沒見幾天就想我了啊!”


    “少扯犢子,快出來,我找你喝酒。”


    “啊……你可是從來不喝酒的……喝酒?你在北京?”


    “廢話,不然咱倆對著電話幹啊!”


    “我去,還真是的,這來電顯示錯不了,你在哪,我馬上來!”


    “我不知道去哪好,你是地主你說。”


    “那咱們工人體育場附近見吧,那有家今年新開的vics。”


    “好!”


    廖南沒有多說什麽,幹脆的掛掉了電話,攔了一輛的士,很快便消失在北京熙熙攘攘的街頭。


    vics酒吧,京城夜店的祖師,是一家以hip-hop、r&b音樂為主題的夜店,他的老板孟桐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取得德國mba學位的海歸精英,留學歸來後,憑著自己敏銳獨到的眼光,看出了工體周邊未來文化娛樂業的發展潛力,在工體附近開了vics酒吧,成為第一批在工體經營娛樂場所的老板。


    其實廖南不知道的是,這個孟桐還有個特殊身份,就是天後那英的老公,當然,那是幾年後的事了。


    當廖南趕到酒吧時才剛剛下午4點,酒吧還沒正式營業,在廖南的強烈請求下,酒吧接待了這位說著流利中文體格強健的客人。


    廖南再次見證了趙良的散漫拖遝,這一次足足等了個把鍾頭,趙良才姍姍來遲,就像是一種類似“北京癱”的態度,不慌不忙,輕鬆閑適,偏偏說起話來就變成另一幅北京人的貧嘴常態。廖南站起身來就想給他一個熊抱懲罰下他,當看到他後麵跟著的那個穿紅花格子襯衣的身影就收起了這個念頭,原來白小可也跟著來了。


    “不是吧,你們同居了?”


    廖南難得有心情開起了玩笑,趙良一臉的壞笑,小白羞得臉都紅了。


    “不然呢?你們怎麽連假期都走到一起了?一個浙j人一個北京人。”


    “我倒是無所謂,大老爺們也不吃虧,人家可是你的粉絲。”


    “你們瞎說什麽呢!再這樣我可走了!”


    小白狠狠的說著,牙箍在燈下閃著寒光,廖南有些邪惡的腦補了一下那種畫麵,和一個牙箍妹接吻的感覺,唇齒交加打架。


    “南哥,咱不開玩笑了,小白來北京好幾天了,聽說參加什麽培訓來著,第一天就打了我的秋風,花了我好幾百大洋,你說咱在隊裏那點津貼夠這個大胃王丫頭造嗎?不過北京老爺們講究的就是個局氣,朋友來必須招待好了。其實今天我遲到也都是因為等她,笨得要死,找個地方都找半天。”


    “咋的,不樂意啊!不然我吐出來你帶迴去?再說了,你們北京那麽大,我一個外地人找不著路這不是很正常嗎?”


    “那是,咱大北京不然怎麽叫首都。話說你這丫頭怎麽不注意點形象,能不能不說這麽惡心的話,還能不能喝了!那什麽玩意的你還是咽迴去吧!”


    趙良忍不住打了個幹嘔,捂著嘴巴癱到了沙發上。


    “什麽培訓啊?小白。”


    “不告訴你們!”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那些洗腦什麽的成功學,再不就是考證考證,沒完沒了的考證!咦,哥,你咋喝得這麽清淡,來北京了放開喝,算我的,酒保,來三杯紮啤!咱先啤酒打個底。”


    “喂!你們可是運動員,酒精對你們可沒有什麽好處,也難怪你趙良天天被巫教練罵!還好我跟來了,不行,我得管著你們,不準喝酒!隻許喝飲料!”


    “我去,早知道不告訴你南哥來了,我這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嗎?你以為你還真成了經紀人管家婆啊,到這麽上檔次的酒吧來喝飲料,我可丟不起這個份。”


    “小白,一年到頭偶爾喝一次也沒什麽,而且,我今天心情有點不好,就讓我們喝點吧!”


    白小可看出了廖南的不對勁,他的自律平常都看在眼裏,能讓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碰到了什麽難事,略略遲疑就點頭同意了,隻是仍忍不住叮囑道。


    “喝可以,但少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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