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聞言,全身僵了一下,才穩了語氣說。

    “裏麵那位已經吩咐了。”

    陸念梓一聽,挑了下眉,也沒有多大情緒波動的說。

    “他醒了?那便是極好的。”

    花無殤和溫碧倩也到了,陸念梓便將大夫交給花無殤,讓他付錢銀還有款待一下順便問問傷情,自己則是做完惡人就推門進去看司不廿的狀況。

    陸念梓一進門,司不廿就將頭轉過來望向她,還附贈一枚淡笑。

    陸念梓也笑對著他說。

    “司教主真是厲害,帶著這樣的傷,竟然還跟著我們闖出了地宮呢。”

    司不廿卻隻是對著她笑,笑裏自嘲意味甚重。

    陸念梓邊走近司不廿邊笑著說。

    “傻了?”

    但是等她走到司不廿床前,看見被子那下陷的一塊,就突然覺得不是特別舒服,笑容都僵了一瞬。

    司不廿隻是加深了笑意。

    陸念梓笑笑在床邊坐下。

    “啞巴了?”

    說著就想去撩開被子,看看他的傷。

    一看她這個動作,司不廿將頭轉了迴去,看著上麵的頂,眼神空洞,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手卻緊緊的抓著被子。

    陸念梓看到他這個小動作,就停手了,轉掀為疊,將被邊疊了進去。

    司不廿感覺到了她的動作,終於鬆開了手,開口道。

    “你想看就看吧。”

    陸念梓站起身,就往外走,連頭都沒迴的說。

    “有什麽好看的,你好好休息吧。”

    後麵一陣沉默,直到陸念梓走到門邊,正要打開門的時候,才聽到後麵傳來的一聲喃喃。

    “恩,都沒了,是沒什麽好看的。”

    這聲,陸念梓是聽到了的,但是依然沒有迴頭,而是迅速的開了門。

    幾人倒是在花家好好住了一個多月。

    花無殤和溫碧倩帶著陸念梓好好逛了逛滄州,還順便去元碧參觀了一番,隻是花無殤被擋在門外。

    溫碧倩故意捉弄花無殤,還說要花無殤扮女裝,花無殤差點拂袖而去,溫碧倩忙拉住他,說這樣也能進去能進去,才算了了這事。

    不過進去後可是被一眾人看猴子一樣看了一整天,饒是定力如陸念梓,也有些惱了。

    但是花無殤和溫碧倩兩人倒是自得其樂的狠,完全無視了周邊的視線。

    元碧內掛滿了白色紗幔,花無殤就說這跟送喪似的,溫碧倩就答還真是送喪,她母親被個壞男人拋棄了,所以每天都像是在棺材中渡過,花無殤還評價真沒出息。

    陸念梓一直沉默,倒是想到,這壞男人該是溫碧倩的父親吧。

    哎,這世上誰都有誰自己的故事。

    而司不廿一直在養傷,都在房中,連飯都是陸念梓送進去,非是陸念梓,別人都進不了那門。

    有時陸念梓在外玩的久些,他便是餓一天也餓著。

    最讓陸念梓不滿的是,連洗漱都要她幫著。

    司不廿左腿打著板子,身上又諸多傷口,是不能進水中的,也就隻能幫他擦身,但是,那早幹嘛連傷口都不讓她看。

    不過,幫他洗漱時,也是過了五六天了,怕是他實在受不了了,才願意勉為其難給她看的。

    其實她早便看過了,隻是這次傷口更可怕一些罷了,右腿比上次似乎短了一些,皮肉大概被削去許多,能看見白白的腿骨,整個膝蓋還是紅腫的嚇人,上還有一道小刀口。

    大夫說確是有幫他削肉去骨,而且他之前右腿膝蓋有積水,也有幫他吸去。

    不過讓陸念梓覺得還算欣慰的是,大小解倒都是他自己解決的,隻是每次都痛得滿身大汗,陸念梓裝沒看見。

    本來司不廿也不想這事還要麻煩陸念梓,樂得陸念梓沒看見。

    但是陸念梓卻開始覺得這樣不太行了,她感覺自己的情緒變得不太對了。

    她知道自己對司不廿的心思,但是一直在可控範圍,現在感覺要失控了。

    事情的轉變大概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的。

    那天晚上,陸念梓跟溫碧倩還有花無殤在外麵玩了迴來,就有些晚了,還喝了幾杯酒。

    路過司不廿的房間的時候,聽到內裏傳出“咯咯咯”的類似老鼠磨牙的聲音。

    陸念梓本來不想進去看的,但是細想一下,覺得不對勁,就推門進去了。

    她想自己還好進去了。

    因為那是司不廿痛得腿腳抽搐,身子發顫,牙齒磕碰發出的聲音。

    陸念梓一進去就看見司不廿扭曲著身子。

    她忙衝上去,按住司不廿的左腿,他的左腿還夾著板子,骨未長嚴實,卻這樣

    抬起砸下不停的撞擊著床板,這骨怕是會長不好了。

    司不廿眼睛大睜,緊緊的抓著身下的被單,他的牙齒咬不緊,不停的碰撞。

    可是他就是死死的壓下所有的□□。

    陸念梓隻能狠狠的壓著司不廿的左腿,用上了全身的勁才能勉勉強強讓它不要掙動太大。

    她沒有辦法再去顧著他其他地方。

    他的右腿雖然隻剩下一截,卻痙攣的更是厲害,截麵的皮膚都被掙開了,繃帶已經承受不住那些血了,血已經開始匯成一條線的滴落,在他的腿每次抬起,又狠狠砸下的時候。

    陸念梓咬牙,才能克製住自己那一刻宣泄出來的心疼。

    過了很久,連陸念梓的手都麻了,司不廿才止了痙攣。

    而他也在痙攣停止之後當即眼睛閉上,不知是又睡了過去還是暈了。

    陸念梓看他終於平靜下來的模樣,也脫力的坐在了床沿上。

    她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汗濕重衫。

    她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就去看司不廿身上的傷。

    連衣服都不用解開,她就能從他衣服上滿滿的血想象他傷口的模樣。

    這般晚了,索性也不會打擾人,自己去燒了熱水,進來給司不廿擦身。

    她輕輕的揭開他的衣服,動作輕柔的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看見他那猙獰的傷口遍布全身,突然不知道怎麽下手去擦。

    明明平時她對他的痛經常視而不見。

    但是……

    她隻是剛將毛巾放在司不廿的身體上,他的身體就顫了一下。

    她的手就也跟著抖了一下。

    她就突然下不了手了。

    卻也隻能逼迫自己避過那些傷口,一點點擦拭他身上的血跡,動作要輕柔輕柔再輕柔。

    換上藥,裹上繃帶,又給他穿上衣服,陸念梓才終於渾身無力的坐了下來,差點她的手也要痙攣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索性也直接躺在司不廿的外側睡去了。

    第二天司不廿醒來,就看見了陸念梓的安靜睡顏。

    他驚訝的瞪大眼,看著陸念梓。

    陸念梓本就是警醒的人,又是被這樣的視線看著,自然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

    司不廿震驚,陸念梓淡淡。

    司不廿先開了口。

    “你怎麽在這?”

    陸念梓淡淡迴應。

    “昨晚的事情,你都忘了?”

    司不廿眼睛瞪得更大,這話……這話,怎麽這麽曖昧。

    昨晚發生什麽了?

    陸念梓卻隻能淡淡的瞥他一眼,就快速的起身出去了。

    司不廿更納悶,難道自己強了她?

    但是隨即他就搖了搖頭,以他現在的身子,唄強了還差不多。

    而且還是晚上。

    他腦海裏閃現了幾個片段,是自己痙攣的厲害,陸念梓進來死死的壓住他的左腿的畫麵。

    他自是知自己每晚都有痙攣,他都掩了過去,而且陸念梓似乎對他傷口崩裂再出血的事情也沒覺得不對,所以她就一直不知道他夜裏的痛。

    想來昨晚自己定是發作的狠了,擾到她了,再看自己這一身,大概也是她換的,想來是因為伺候了自己一晚,所以才這樣涼涼的心情不爽吧。

    司不廿垂眸掩去眼裏的情緒,唯有嘴角還掛著幾分自嘲。

    等陸念梓再來的時候,司不廿就笑著跟她道歉,沒想到陸念梓表情更冷了幾分,也沒與他說話。

    司不廿更加納悶了。

    然後他們兩人莫名其妙就陷入了一種冷戰狀態,但是陸念梓依然將他照顧的很好。

    在這邊玩樂歇息糾結的時候,白家卻是出了大事。

    那日看門的王大如往常般打開大門,卻見門口立著兩個冰人,他嚇了一跳,腿一下子就軟了,癱坐在了地上,連話都喊不出來了。

    他隻能看著那冰人,看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他家家主還有家主的仆從。

    他這才像是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驚聲尖叫起來。

    也因著這樁事,很快,陸念梓司不廿他們“歡樂”的“休假時光”就因為一個人的到來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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