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之爭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然而團團的迷霧中,眾人隻有一件事是確認的,那就是親王殿下是真的不招自己舅舅的待見,同樣是第一順位繼承人,這次的議儲事件和她壓根沒關係,直接越過她就敲定下來了。


    提都沒提她一個字。


    帝都消息飛快地傳著,池家名下的楓丹白露的第三層,江柚白和池若分別坐在屏風後麵的兩個小沙發上,在昏暗的夜燈下各自倒了一杯酒。


    江柚白鬆了一口氣:“算是塵埃落定了。”


    池若整個人瘦了一圈:“最近累死我了,可算結束了,再不結束,結束就是我如花似玉的生命。”


    池若不禁感慨了一聲:“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舅舅的,還得是你這個外甥女,什麽皇太子皇太女,都不如你。”


    確實如此。


    江柚白笑了笑,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從樓懷澈那裏知道江清弦在忙,就想到這個對策了。”


    老皇帝對皇位的獨占欲,已經到了無可比擬的病態地步,任何人多做一步,都會被他死死盯住,在心裏不斷地懷疑,並暗中記下。


    江清弦的動作,放在老皇帝的眼裏,是無比紮眼的。


    哪怕他原本更屬意江清弦作為繼承人,此刻麵對民心所向、大出風頭的江清弦,也隻會如鯁在喉。


    江柚白就是在賭,賭這場心理戰,老皇帝哪怕明知事情有些蹊蹺,但仍會抑製不住自己多疑的本性。


    左右在老皇帝的心裏麵,她這個外甥女都是與皇位絕對絕緣的,下城區的乞丐都比她更有資格登位。


    既然如此,她便索性不爭,自己不爭,把另外兩個人拉下來,等於大家一起沒爭,議儲過後還在一個起跑線。


    把爭奪儲君的籌碼多放一些在江清弦這裏,老皇帝就會更疑心江清弦是不是已經等不及上位了。


    如果是支持大皇子,老皇帝都不會有這樣強烈的疑心。


    但江清弦是alpha,遠離皇宮長大,她住了二十多年的衛星爆發叛亂,他又更屬意江清弦,多放影響下,在老皇帝心裏麵,她就不太夠格當儲君了。


    在對大皇子下手後,老皇帝的多疑和不滿達到頂峰,他會反反複複想江清弦以後會不會善待自己的兒子。


    他自己對兒子刻薄,那是應該的,如果下一任皇帝對他兒子刻薄,就是對皇家不利,該提前扼殺。


    池若端起酒一飲而盡:“猜到你舅舅反應肯定會大,沒猜到這麽大,直接立了兩個儲君,這不是胡鬧麽,不過仔細想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他絕對能做出來的事。”


    江柚白靠在沙發上,淡淡道:“很快,帝國的人就會想起來,兩個儲君還不如不立,而我作為親王和第一順位繼承人,仍然是和他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


    池若道:“嗯,走了一步險棋,不過效果很好,就是衛星上的勢力暴露了一點。”


    “沒關係,小打小鬧,最後不了了之了。在潘多拉星上鬧起義,恐怕皇帝就直接血洗過去了。”


    兩人匆匆聚了一下,偷偷喝了一杯酒,就當慶功宴了。


    臨走前池若對江柚白說:“這兩天恐怕會有人找你,大概率是個麻煩,你做好準備。”


    “嗯,我知道。”


    江柚白沒想到,立儲過後,第一個來找自己的不是江清弦,而是樓懷澈。


    這一個月來兩人的情熱期穩定了許多,隔十二天一次,各自都在忙,一個月統共見了兩次麵,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去,話都沒多幾句。


    收到樓懷澈的邀約消息後,江柚白覺得有些奇怪。


    樓懷澈現在對她的好感度在20,對江清弦的好感度在30,按理來說不相上下,不應該為此起這麽大的反應的。


    何況,儲君是誰對她來說實在無關緊要,皇位上坐什麽人,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帶著疑惑,江柚白去見了樓懷澈。


    地點仍然定在楓丹白露的二樓。


    這次樓懷澈來得格外早,仿佛早已等待多時。


    房間的桌子上,擺放著藍色的玫瑰花,樓懷澈支著下巴百般無賴地擺弄著玫瑰,燈光投下一片陰影,她坐在陰影裏,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江柚白進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樓懷澈的表情,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便不動聲色地調笑了一句:“樓小姐,怎麽忽然找我,我記得我們兩人的易感期和情熱期還有幾天呢。”


    樓懷澈抬起頭,凝視著江柚白,過了一會兒皺了一下眉。


    一段時間不見,江柚白又變成了兩人初見時的樣子,套著一個彬彬有禮、閑雅清貴的皮,臉上是一成不變的笑,麵具似的。


    樓懷澈很討厭這樣的江柚白,不像一個活人,更像一具名為親王的傀儡。


    江柚白在她的凝視下,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這段時間她重迴過去的生活,遠離了漂浮不定的意外,很快再次找迴了那個江柚白和親王之間的平衡點。


    她好像更適合做皇權鬥爭裏的親王殿下。


    一旦摘下這層麵具,真實的江柚白是她無法控製更無法麵對的,放任自己暴露本性,會發生什麽是江柚白也沒有辦法預測的。


    樓懷澈開門見山:“殿下,江清弦的事,你做的吧。”


    江柚白想也沒想,直截了當地反駁了迴去:“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裝什麽傻。”


    “樓小姐心裏既然有答案,何必問我。”江柚白勾著笑,眼裏也是一片笑意,“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樓懷澈沒有迴答她的問題,反倒是說:“你不應該對江清弦下手。”


    江柚白斂起笑容,麵無表情地看著樓懷澈,她忽然像第一次見樓懷澈一樣,認認真真打量了一遍麵前的omega。


    樓懷澈說:“怎麽了?”


    江柚白道:“稀奇,太稀奇了。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怎麽好像今天才認識我一樣。原來人生還真能隻若初見。”


    “江清弦不是個玩弄權勢的人。”樓懷澈打斷了她的話。


    江柚白心裏忽然慢慢升起一股怒氣。


    江清弦不是玩弄權勢的人,她江柚白是。


    但江柚白是自願的嗎?江清弦幹幹淨淨皎皎明月,她就是有意陷害?


    帝都是一片泥濘的沼澤,身在其中誰比誰更高貴幹淨。


    江柚白將身體探過去,態度尖銳地問樓懷澈:“江清弦是我逼得去爭奪皇位的嗎?她已經身在其中,總不能幹幹淨淨來,出淤泥而不染得走吧?更何況我為什麽不能對她下手?我又不是老皇帝的親女兒,有一層父女關係兜底。”


    “更何況。”她露出一個戾氣頗重的笑,屬於江柚白的本質再一次暴露出來,“你既然這麽關心她,也沒提前和我說啊?我怎麽知道這是你心裏不能碰的人?我隻是做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啊,我的樓小姐。”


    樓懷澈被江柚白的問題問住了。


    她實在很難迴答這樣的問題。


    輪迴到第七次,她對江清弦的印象更多來源於第一世,一個憂鬱、單薄,且悲天憫人的人。


    在她此後的印象裏,江清弦是個很難撼動的人,好像全天下的運氣都匯聚在她一個人身上,不管她想不想,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會傾斜到她身上。


    而且,樓懷澈始終對她有一點複雜的內疚感情。


    後麵的五次輪迴,因為沒有她的參與,江清弦都一路順風順水地繼承了皇位。


    她的潛意識裏覺得,江柚白實在沒有必要和江清弦敵對。


    氣運這樣好的一個人,更是個很親和的人,和她做敵人沒什麽好處。


    樓懷澈忽然愣住了,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麽。


    她驀然看向了江柚白,第一次直觀地認識到,一個此前從未出現的人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她是不安定的因素,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是沒有前例的,她就是最大的變故。


    江柚白不會順著既定的軌跡走下去,按照過去的軌跡,她早該死了。


    所以樓懷澈潛意識的事,對她來說是十分難以接受的。


    樓懷澈伸手,摸了一下江柚白的鼻尖,古怪地笑了。


    “殿下,是我的錯。”樓懷澈收迴手,站起來道,“是我的錯。”


    江柚白:“啊?”


    她沒反應過來:“我都準備好大吵一架了,你怎麽忽然低頭認錯了。”


    樓懷澈道:“沒事,以後多的是幾乎,不過現在我想說你做的對,就這樣走下去吧。”


    這樣走下去,把整個世界都攪動起來,將所有命定的軌跡都改變。


    江柚白皺了一下眉:“你今天好奇怪。”


    是很奇怪,說話間透出處處篤定的古怪,馬上又變了臉,就算樓懷澈是個瘋子,也不能這麽多變。


    隱隱之中,仿佛有一條從未出現過的暗線,貫穿在了整個世界裏。


    她正費解,許久沒有出現過的係統忽然出來了:“宿主。”


    江柚白微微一愣,分了一下神:“你怎麽來了。”


    係統平平板板的機械音響起:“來檢查宿主完成任務的情況。”


    江柚白掃了一眼麵板,她的名字後麵跟著一個20。


    “應該還行,一切進展順利。”


    係統道:“還得檢測一下。”


    幾秒鍾後,江柚白的腦仁裏炸開一陣劇烈的疼痛,饒是素來處事不驚的她也忍不住痛唿了一聲,捂著頭往桌子上磕。


    太疼了,這種疼強烈且以驚人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江柚白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為了緩解疼痛,慌不擇路地撞起了頭。


    這種疼痛太過劇烈,不過短短數秒,她額間便汗涔涔地落下冷汗。


    係統的聲音格外無情:“經過檢測,在一個月內,宿主隻和反派接觸過兩次,判定為不積極完成任務,給予懲罰。”


    江柚白疼得咬牙切齒,幾欲昏死。


    然而係統不知采用了什麽方法,她已經疼到身體微微抽搐,意識仍然無比清醒著。


    樓懷澈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住,連忙扶起她,將手放到她額上,防止江柚白痛極撞頭:“殿下,殿下?”


    江柚白耳邊嗡鳴,眼前的事務因為疼痛旋轉起來,帶起陣陣眩暈。


    她痛苦地彎起腰,腦子裏反反複複地思考著係統的話。


    “一個月內,隻和反派接觸兩次,判定為不積極完成任務,給予懲罰。”


    意識極端清醒下,江柚白強迫自己忽略疼痛,一遍遍想著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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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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