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聽到驅使這兩個字繃不住了：“是幫你坑蒙拐騙吧？”
這四個字biu中了張家豪的內心，他進來後找了個座位坐，聽到這話，還更改了一下坐姿。
老道倒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道士的事情，怎麽能算坑蒙拐騙呢？”顧綺瞅了瞅那倆小鬼，又問了接下來的問題：“那你怎麽到醴豐市來的？”
“嗨，別說，老道一點都不想到醴豐市來。醴豐市這水啊，混著呢，青山道觀那老頭兒老道惹不起，老顧家老道惹不起，還有老胡家，老道也惹不起。這不是帶著這倆娃娃找父母，走到哪就問一問，也沒看是往哪走，就到了醴豐市。這幾年醴豐市變了不少，和老道走的那會兒啊，完全不一樣了。”
青山道觀是沒有老道士了，一個上年紀的都沒有；老顧家顧綺也不知道還有誰，至於老胡家……顧綺更是聽都沒聽過。
這老道還知道不少事，可以慢慢問出來，如今不能先露怯，隻要這個老道不跑，遲早能從他嘴裏把事情撬出來。
顧綺給張家豪使了個眼神，張家豪秒懂，在老道還在發愣的時候，就走到老道跟前。老道以為張家豪要付錢了，還挺高興，張家豪臉上帶著笑，手伸進口袋裏，然後拿出了……一副銀手鐲。
這家夥錢是一分沒帶，但是銀手鐲卻給老道帶了份，等老道反應過來的時候，張家豪已經把銀手鐲拷在了老道兩隻手上。
“老先生，跟我走一趟吧。”張家豪語氣很好，但是行動上卻一點不手軟，他直接拽著老道就走。
“別……哎！警官！有話好說！你銬我幹啥啊？”老道跟在張家豪後麵，被迫起身，然後踉踉蹌蹌就跟著走。
顧綺明白，張家豪那邊缺人是缺人，但有品行問題的肯定不會要。不然他們醴豐市靈異特別對策小隊的成員早就多一個李豔紅了。老道坑蒙拐騙啥的，得仔細看看有沒有既往犯罪記錄，如果有的話，先不說錄不錄取，肯定會直接給他關進去過段時間。
那兩個小鬼，自然也被跟著帶走了。小妖能夠看到鬼的長相，迴頭告訴給張家豪，張家豪再找人速寫下來，找人可比老道輕鬆多了。估計很快就能摸查出，然後達成那倆小鬼的心願。
有些鬼真的樸實無華，它們的願望都謹小慎微，為了這個願望，它們寧願魂飛魄散。
等張家豪走後，她的紙紮店裏又陷入了平靜，天色不早，顧綺關了燈去二樓，一看時間，已經到了淩晨。
顧綺唉聲歎氣，關了燈，就準備睡覺。結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會兒腦袋裏“她也是五陰之人”、一會兒就是“稟天明地，即為契”、再過一會兒腦袋裏麵冒出來“同命契”。
直到今日，顧綺才真正知道同命契是什麽意思。
其實薑素言不怕顧綺死，顧綺死了直接變成大鬼，分分鍾被薑素言帶迴到陰間去。薑素言要怕也隻會怕，顧綺魂飛魄散，那到時候一人一鬼才真的芭比q。
顧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薑素言都不能賴在她懷抱裏，顧綺背對著自己的時候，薑素言就往上麵貼貼，貼著顧綺的背：“夫君，你在想什麽？”她腦海中紛亂錯雜的思緒剛好到了一個點，顧綺就脫口而出：“我在想你是怎麽被騙的。”
“他們跟我說給我找個夫君，我以後定然不會寂寞。”
“然後你就答應了？”
“我沒答應，我不想要夫君的，我死的淒慘，比起要個夫君，我更想報仇。可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們就用同命契稟天明地，用我身前的婚書做了嫁接，都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壓到陰間去了。”這些內容薑素言倒覺得不用瞞著顧綺，於是就直接說了出來。
老顧家的祖宗是真的有點手段，就這麽把一個五陰之人化成的鬼王，給壓進了陰間。
顧綺翻了個身，正麵朝著薑素言，她躺在自己旁邊，安靜恬美就像一個活人。顧綺伸出手，手掌放在薑素言臉頰上，她肌膚的冰涼順著手心一直冷到了顧綺的心底。
到了九月，溫度雖然還是很高但是夜裏氣溫已經漸漸往下降了，薑素言還是那麽冷，冷得顧綺心肝都發顫。
但顧綺不再害怕薑素言的冷，就像她早上起床，不會再因為自己旁邊有個鬼而被嚇一跳。比起有個鬼在身邊，顧綺更害怕的，其實是寂寞。
不管是之前司機鬼事件薑素言被帶走的時候，還是自己在鏡子迷宮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顧綺最害怕的，就是那份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寂寞。
有薑素言在身邊，也挺好的。
可是薑素言現在開口講了一千年以前的點點滴滴，顧綺心裏麵卻像被針紮了一樣，有些微微的疼：“你當初被封進陰間，是不是可恨我老祖宗了？”
薑素言眨了下眼睛，然後說：“是。”她可太恨了，仇還沒來得及報呢，自己在陰間麵對一些奇形怪狀的醜東西，艱難生存，自己的仇人卻在陽間吃香的喝辣的，她怎麽能不恨？
她的確是五陰之人化作的先天大鬼，又占了含冤枉死、命格極兇、埋屍兇地這三點，她若是在陽間，自然沒哪個鬼是她的對手，但入了陰間，那麽多鬼怪，難免會有比她厲害的。她那時候又半點法術都不會，哪裏是那些千年王八萬年龜的對手。
長此以往的年歲裏，隻有一件事支撐著薑素言，那就是她遲早有一天能夠迴到陽間去，隻要等她的命定之人到了時間，她自然能上去接她的命定之人的。
她隻要迴到陽間來，就能把當初仇人的子子孫孫全都挫骨揚灰。
但事情有了變數，因為那些仇人也一個個都下了陰間來，薑素言折磨了他們五百年，才沒了意思全都吞掉。
到了快九百年的時候，薑素言其實已經有本事從陰間竄出來，看看人世間是什麽樣子。後來她也能時常偷溜出來，但每一次出來的時候，外麵都是屍橫遍野的模樣。她想著，人間也沒那麽好，還不如陰間。
這漫長的無趣的鬼生裏，隻有她的命定之人，能給她帶來一點盼頭。
薑素言伸手，抱住了顧綺，臉頰蹭在了她的胸上，顧綺有點癢，往後麵挪了一下。
“恨不恨的，無所謂了。”
隻要把你帶在身邊，那這日子，就還能過下去。
第100章 意外邀約
一人一鬼有的沒的聊了很久, 顧綺漸漸還是睡了過去，可惜沒睡多久，鬧鍾就叮鈴當啷響了起來, 顧綺揉著眼睛爬起來，刷牙洗漱，薑素言把她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等顧綺從衛生間裏出來，就看到薑素言換了一身深藍色的漢服，她很少穿這樣的顏色，顧綺倒是有點驚訝，不過還是好看。
薑素言本來就像是從畫卷裏走出的古風美女, 穿這一身, 看起來端莊典雅, 也很合適。
顧綺看向了薑素言給自己準備的衣服……好家夥，也是深藍色，這也是某種意義的情侶裝。
上半身是一件深藍色的寬大t恤衫，下半身是深藍色的牛仔短褲，外麵再套一件黑色的單薄開衫外套，顧綺穿上同色係的運動鞋, 背上背包就出門去了。
她小跑兩步趕上公交車, 刷了學生卡，就坐在了座位上。
等上完一天課, 在學校門口的時候, 陳思楠還沒放學。顧綺想了想，在學校門口買了一份小吃，就坐上公交去了青山道觀。
青山道觀離得遠, 等顧綺晃晃蕩蕩到的時候, 手裏的小吃已經被公交車的空調吹得涼了, 好在現在是夏天，吃點涼的也行。
陳思楠還在寫作業，看到顧綺來了作業一扔，就感到顧綺麵前，他看了看小吃，滿臉寫著想吃。
陳思楠師兄咳嗽了一聲，陳思楠又恢複了世外高人的模樣。等陳思楠師兄送了茶、出了廂房之後，顧綺才把小吃往桌上一放：“吃吧。”
“姐姐你請我吃東西？”陳思楠驚訝了：“你不會真被鏡子鬼給換了吧？”
顧綺腦袋上險些冒出井字來，想揍陳思楠。看到她這表情，陳思楠才乖乖打開小吃袋子，吃了起來。
他邊吃，顧綺邊和陳思楠說昨天從老道那聽到的那些事。聽她說完，陳思楠都驚了，兩隻眼睛瞪圓了：“還有這樣的事情？”
得，這小道士是真靠不住。
但陳思楠再靠不住，也是他們當中對於抓鬼這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現在也就是多了一個看似知道很多的老道，但是他說歸說，顧綺聽歸聽，誰都沒法保證，他說的內容是真的。
吃一塹長一智，鏡子鬼會騙人，為什麽就能夠百分百相信一個剛見一次的老道？
陳思楠思考了很久才說：“關於契約的事情我還真不知道，我在五六歲的時候，師門裏師兄師伯師祖就去世得差不多了，就留下現在三個師兄看著我。我基本上都是跟著師傅留下來的內容進行學的，契約不是我們青山道觀的看家本事，我就沒怎麽看過。迴頭我翻翻看，有沒有係統的內容，到時候也發你一份。”
問完了這個，顧綺又問：“殺孽是什麽？”
陳思楠愣了下，才開口迴答：“就是殺人之後才有的罪孽，一般來說，惡鬼都會有殺孽。”
顧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薑素言：“那個老道說她身上沒有殺孽。”
陳思楠也吃了一驚：“你老婆身上這麽多魂力，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殺過？”
顧綺點了點頭，那根據之前老道說的話，結合在一起看就是：薑素言死之後沒多久就被壓進了陰間，根本沒來得及殺人，所以身上才沒有殺孽。
他們交換了一下情報，顧綺才帶著吃完了的小吃袋子出門。
她從廂房出來的時候，陳思楠師兄一直看著她手裏的袋子，看來對於她給陳思楠帶小吃這事挺不讚成。但顧綺是外人，他們又不好直接說，隻是跟顧綺點點頭，就進去準備教訓自己小師弟。
顧綺隻能保佑陳思楠自求多福，就下了青山道觀，坐上了公交車。
“夫君，你覺得那老道的話能信多少？”
顧綺頭靠著車窗玻璃，她聽到薑素言的話，下意識看了眼車廂前麵的乘客，好在人不多，就那麽幾個，應該沒人能聽見薑素言的話。
薑素言是個大鬼，很容易就能影響到現實，顧綺才比較擔心，會有人聽到薑素言說的話，而且被人看到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蠻怪的。
“能信一些，但是不多吧。最怕的是，他說的雖然全是真的，但是另有目的。”顧綺拉了拉自己的外套，這年頭人心不古，那老道又是個慣會坑蒙拐騙的。上次來找自己的假張歡，讓顧綺吃夠了苦頭，這個送上門來給自己答疑解惑的，顧綺也不是很相信。
顧綺迴到了紙紮店裏，剛到門口，就接到了張家豪的一個電話，顧綺有些驚訝，是那老道又有什麽事情？但出乎顧綺的意料，張家豪和她說：“李豔紅想見你，好像有事情想跟你說。”
“什麽事？”
“她不肯說，一定要見了你才肯說話。”
顧綺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和李豔紅再見的一天，接到電話後又過了幾天，到了周末休息的時候，顧綺才跟著張家豪一起去了監獄。
在監獄裏有單獨的見麵室，那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裏麵就擺著一張不鏽鋼桌子、兩把塑料椅子，獄警站在門邊，盯著她們。張家豪沒進來，他在外麵等顧綺。
顧綺到的時候，李豔紅已經坐在椅子上了。
她看上去……比之前的狀態還要誇張，李豔紅身上有濃鬱的黑氣，濃到化不開，甚至已經有點遮住顧綺看她的視線了，那種黑氣，和薑素言都有的一拚。顧綺從沒在人的身上，看到這麽濃重的黑氣……
這不應該啊。
李豔紅身上的魂力雖然是從別人身上剝奪下來的，但也不應該越來越濃鬱。
顧綺眼中帶著疑惑，坐在了李豔紅的對麵。李豔紅有些不好意思，稍微身後拂了拂跟前的黑氣，才和顧綺說：“你看我身上一定很難受吧？監獄裏死的人多，我就把那些魂力給收集了起來。”她說話說到一半，臉色白了白，還咳嗽了一下，李豔紅的狀況看起來並不好，茵茵當初，應該不像看到她媽會變成這樣。
“你別看我這樣，我在監獄裏表現可好了，我老老實實的，正在努力減刑呢。”
顧綺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豔紅手指微動，魂力順著她的手指去了獄警那邊把他的耳朵和眼睛都給遮住了，就連攝像頭，李豔紅也沒放過。
做完這一切，顧綺眼睜睜看著她的手從手銬裏鑽了出來。看到顧綺詫異的眼神，李豔紅抿唇笑了一下：“你別怕，我就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說。有人想要對付你，而且之前已經出手了。”
顧綺微微一愣，李豔紅繼續說：“是那個鏡子鬼，我也是這幾天才聽說的，那個鏡子鬼就是幕後的人專門派去對付你的。甚至於，他的目的不是你，是想要讓鏡子鬼完全代替你，之後隻要鏡子鬼魂飛魄散，那你身邊那個鬼，也會魂飛魄散。”
顧綺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對自己出手？讓自己魂飛魄散，不是比走這麽一圈更容易嗎？
李豔紅能猜到顧綺的心思，她又咳嗽了聲，背部有些佝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要繞一個圈子，我隻知道他們不能直接對付你。如果你不是自願死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大的麻煩。”
——又是自願！
薑素言要讓自己自願跟她下陰間，這幫人想要自己自願死，但她肯定不樂意狗帶，所以才整了這麽一出？
顧綺腦袋裏瘋狂思考，過了一會兒才問：“幕後的人，是誰？”
李豔紅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顧綺明顯是不信的，但是很快就舒展了眉頭，因為她知道：李豔紅沒理由騙她。
李豔紅是一個心都死了的女人，女兒的魂力就在自己身上，她唯一的目標就是最後那個仇人，她現在一心一意朝著自己的目標進行：努力改造，提前出獄，再去對付他。
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多餘欲望的女人，是不會騙自己的，而且顧綺對她而言有恩，僅憑這一點，李豔紅就是所有人中，除去陳思楠、小妖、張家豪，最值得她信任的一個。
“他們養了一群鬼，都靠鬼來傳信。有幾個路過監獄的被我給吃了，然後我從他們的記憶裏，翻到了這些。這些鬼是傳信鬼，沒什麽本事，也沒了多少理智，被馴服後就跟信鴿一樣，除了信息之外什麽都沒有。大概是我吃鬼的事情被發現了，他們約莫知道有我在，後來就派鬼來找我，說有辦法讓我出獄，讓我對付你。”
李豔紅說完還笑了笑：“我是不會對付你的，你是茵茵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讓我和茵茵在最後見了一麵。哪怕我是我死，我也不會對付你，不然茵茵得多傷心啊。”
李豔紅說完這些話，就開始送客：“我要說的，就這些。那幫人肯定不會找我一個，肯定還找了別人。他們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躲在陰暗處，不自己出麵，派一些小鬼到處飛。我唯一有的情報，就是他們有個聚會地點，每個月第一個周四晚上十二點，在金辰大廈十三樓聚會。”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言盡於此。”
李豔紅把手放迴了手銬裏，又咳嗽了聲，她的魂力被收了迴來，然後就跟獄警說：“我已經說完了，現在可以迴去了。”
對於這個女人，獄警顯然是懼怕居多，她在這個監獄裏已經混成了頭子，大家都怕她。她雖然看起來病弱的厲害，但是找她麻煩的都倒了黴。
等李豔紅離開後，顧綺也在另一個獄警的提醒下，離開了房間。
這四個字biu中了張家豪的內心，他進來後找了個座位坐，聽到這話，還更改了一下坐姿。
老道倒是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道士的事情，怎麽能算坑蒙拐騙呢？”顧綺瞅了瞅那倆小鬼，又問了接下來的問題：“那你怎麽到醴豐市來的？”
“嗨，別說，老道一點都不想到醴豐市來。醴豐市這水啊，混著呢，青山道觀那老頭兒老道惹不起，老顧家老道惹不起，還有老胡家，老道也惹不起。這不是帶著這倆娃娃找父母，走到哪就問一問，也沒看是往哪走，就到了醴豐市。這幾年醴豐市變了不少，和老道走的那會兒啊，完全不一樣了。”
青山道觀是沒有老道士了，一個上年紀的都沒有；老顧家顧綺也不知道還有誰，至於老胡家……顧綺更是聽都沒聽過。
這老道還知道不少事，可以慢慢問出來，如今不能先露怯，隻要這個老道不跑，遲早能從他嘴裏把事情撬出來。
顧綺給張家豪使了個眼神，張家豪秒懂，在老道還在發愣的時候，就走到老道跟前。老道以為張家豪要付錢了，還挺高興，張家豪臉上帶著笑，手伸進口袋裏，然後拿出了……一副銀手鐲。
這家夥錢是一分沒帶，但是銀手鐲卻給老道帶了份，等老道反應過來的時候，張家豪已經把銀手鐲拷在了老道兩隻手上。
“老先生，跟我走一趟吧。”張家豪語氣很好，但是行動上卻一點不手軟，他直接拽著老道就走。
“別……哎！警官！有話好說！你銬我幹啥啊？”老道跟在張家豪後麵，被迫起身，然後踉踉蹌蹌就跟著走。
顧綺明白，張家豪那邊缺人是缺人，但有品行問題的肯定不會要。不然他們醴豐市靈異特別對策小隊的成員早就多一個李豔紅了。老道坑蒙拐騙啥的，得仔細看看有沒有既往犯罪記錄，如果有的話，先不說錄不錄取，肯定會直接給他關進去過段時間。
那兩個小鬼，自然也被跟著帶走了。小妖能夠看到鬼的長相，迴頭告訴給張家豪，張家豪再找人速寫下來，找人可比老道輕鬆多了。估計很快就能摸查出，然後達成那倆小鬼的心願。
有些鬼真的樸實無華，它們的願望都謹小慎微，為了這個願望，它們寧願魂飛魄散。
等張家豪走後，她的紙紮店裏又陷入了平靜，天色不早，顧綺關了燈去二樓，一看時間，已經到了淩晨。
顧綺唉聲歎氣，關了燈，就準備睡覺。結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會兒腦袋裏“她也是五陰之人”、一會兒就是“稟天明地，即為契”、再過一會兒腦袋裏麵冒出來“同命契”。
直到今日，顧綺才真正知道同命契是什麽意思。
其實薑素言不怕顧綺死，顧綺死了直接變成大鬼，分分鍾被薑素言帶迴到陰間去。薑素言要怕也隻會怕，顧綺魂飛魄散，那到時候一人一鬼才真的芭比q。
顧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薑素言都不能賴在她懷抱裏，顧綺背對著自己的時候，薑素言就往上麵貼貼，貼著顧綺的背：“夫君，你在想什麽？”她腦海中紛亂錯雜的思緒剛好到了一個點，顧綺就脫口而出：“我在想你是怎麽被騙的。”
“他們跟我說給我找個夫君，我以後定然不會寂寞。”
“然後你就答應了？”
“我沒答應，我不想要夫君的，我死的淒慘，比起要個夫君，我更想報仇。可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們就用同命契稟天明地，用我身前的婚書做了嫁接，都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壓到陰間去了。”這些內容薑素言倒覺得不用瞞著顧綺，於是就直接說了出來。
老顧家的祖宗是真的有點手段，就這麽把一個五陰之人化成的鬼王，給壓進了陰間。
顧綺翻了個身，正麵朝著薑素言，她躺在自己旁邊，安靜恬美就像一個活人。顧綺伸出手，手掌放在薑素言臉頰上，她肌膚的冰涼順著手心一直冷到了顧綺的心底。
到了九月，溫度雖然還是很高但是夜裏氣溫已經漸漸往下降了，薑素言還是那麽冷，冷得顧綺心肝都發顫。
但顧綺不再害怕薑素言的冷，就像她早上起床，不會再因為自己旁邊有個鬼而被嚇一跳。比起有個鬼在身邊，顧綺更害怕的，其實是寂寞。
不管是之前司機鬼事件薑素言被帶走的時候，還是自己在鏡子迷宮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顧綺最害怕的，就是那份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寂寞。
有薑素言在身邊，也挺好的。
可是薑素言現在開口講了一千年以前的點點滴滴，顧綺心裏麵卻像被針紮了一樣，有些微微的疼：“你當初被封進陰間，是不是可恨我老祖宗了？”
薑素言眨了下眼睛，然後說：“是。”她可太恨了，仇還沒來得及報呢，自己在陰間麵對一些奇形怪狀的醜東西，艱難生存，自己的仇人卻在陽間吃香的喝辣的，她怎麽能不恨？
她的確是五陰之人化作的先天大鬼，又占了含冤枉死、命格極兇、埋屍兇地這三點，她若是在陽間，自然沒哪個鬼是她的對手，但入了陰間，那麽多鬼怪，難免會有比她厲害的。她那時候又半點法術都不會，哪裏是那些千年王八萬年龜的對手。
長此以往的年歲裏，隻有一件事支撐著薑素言，那就是她遲早有一天能夠迴到陽間去，隻要等她的命定之人到了時間，她自然能上去接她的命定之人的。
她隻要迴到陽間來，就能把當初仇人的子子孫孫全都挫骨揚灰。
但事情有了變數，因為那些仇人也一個個都下了陰間來，薑素言折磨了他們五百年，才沒了意思全都吞掉。
到了快九百年的時候，薑素言其實已經有本事從陰間竄出來，看看人世間是什麽樣子。後來她也能時常偷溜出來，但每一次出來的時候，外麵都是屍橫遍野的模樣。她想著，人間也沒那麽好，還不如陰間。
這漫長的無趣的鬼生裏，隻有她的命定之人，能給她帶來一點盼頭。
薑素言伸手，抱住了顧綺，臉頰蹭在了她的胸上，顧綺有點癢，往後麵挪了一下。
“恨不恨的，無所謂了。”
隻要把你帶在身邊，那這日子，就還能過下去。
第100章 意外邀約
一人一鬼有的沒的聊了很久, 顧綺漸漸還是睡了過去，可惜沒睡多久，鬧鍾就叮鈴當啷響了起來, 顧綺揉著眼睛爬起來，刷牙洗漱，薑素言把她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等顧綺從衛生間裏出來，就看到薑素言換了一身深藍色的漢服，她很少穿這樣的顏色，顧綺倒是有點驚訝，不過還是好看。
薑素言本來就像是從畫卷裏走出的古風美女, 穿這一身, 看起來端莊典雅, 也很合適。
顧綺看向了薑素言給自己準備的衣服……好家夥，也是深藍色，這也是某種意義的情侶裝。
上半身是一件深藍色的寬大t恤衫，下半身是深藍色的牛仔短褲，外麵再套一件黑色的單薄開衫外套，顧綺穿上同色係的運動鞋, 背上背包就出門去了。
她小跑兩步趕上公交車, 刷了學生卡，就坐在了座位上。
等上完一天課, 在學校門口的時候, 陳思楠還沒放學。顧綺想了想，在學校門口買了一份小吃，就坐上公交去了青山道觀。
青山道觀離得遠, 等顧綺晃晃蕩蕩到的時候, 手裏的小吃已經被公交車的空調吹得涼了, 好在現在是夏天，吃點涼的也行。
陳思楠還在寫作業，看到顧綺來了作業一扔，就感到顧綺麵前，他看了看小吃，滿臉寫著想吃。
陳思楠師兄咳嗽了一聲，陳思楠又恢複了世外高人的模樣。等陳思楠師兄送了茶、出了廂房之後，顧綺才把小吃往桌上一放：“吃吧。”
“姐姐你請我吃東西？”陳思楠驚訝了：“你不會真被鏡子鬼給換了吧？”
顧綺腦袋上險些冒出井字來，想揍陳思楠。看到她這表情，陳思楠才乖乖打開小吃袋子，吃了起來。
他邊吃，顧綺邊和陳思楠說昨天從老道那聽到的那些事。聽她說完，陳思楠都驚了，兩隻眼睛瞪圓了：“還有這樣的事情？”
得，這小道士是真靠不住。
但陳思楠再靠不住，也是他們當中對於抓鬼這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現在也就是多了一個看似知道很多的老道，但是他說歸說，顧綺聽歸聽，誰都沒法保證，他說的內容是真的。
吃一塹長一智，鏡子鬼會騙人，為什麽就能夠百分百相信一個剛見一次的老道？
陳思楠思考了很久才說：“關於契約的事情我還真不知道，我在五六歲的時候，師門裏師兄師伯師祖就去世得差不多了，就留下現在三個師兄看著我。我基本上都是跟著師傅留下來的內容進行學的，契約不是我們青山道觀的看家本事，我就沒怎麽看過。迴頭我翻翻看，有沒有係統的內容，到時候也發你一份。”
問完了這個，顧綺又問：“殺孽是什麽？”
陳思楠愣了下，才開口迴答：“就是殺人之後才有的罪孽，一般來說，惡鬼都會有殺孽。”
顧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薑素言：“那個老道說她身上沒有殺孽。”
陳思楠也吃了一驚：“你老婆身上這麽多魂力，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殺過？”
顧綺點了點頭，那根據之前老道說的話，結合在一起看就是：薑素言死之後沒多久就被壓進了陰間，根本沒來得及殺人，所以身上才沒有殺孽。
他們交換了一下情報，顧綺才帶著吃完了的小吃袋子出門。
她從廂房出來的時候，陳思楠師兄一直看著她手裏的袋子，看來對於她給陳思楠帶小吃這事挺不讚成。但顧綺是外人，他們又不好直接說，隻是跟顧綺點點頭，就進去準備教訓自己小師弟。
顧綺隻能保佑陳思楠自求多福，就下了青山道觀，坐上了公交車。
“夫君，你覺得那老道的話能信多少？”
顧綺頭靠著車窗玻璃，她聽到薑素言的話，下意識看了眼車廂前麵的乘客，好在人不多，就那麽幾個，應該沒人能聽見薑素言的話。
薑素言是個大鬼，很容易就能影響到現實，顧綺才比較擔心，會有人聽到薑素言說的話，而且被人看到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蠻怪的。
“能信一些，但是不多吧。最怕的是，他說的雖然全是真的，但是另有目的。”顧綺拉了拉自己的外套，這年頭人心不古，那老道又是個慣會坑蒙拐騙的。上次來找自己的假張歡，讓顧綺吃夠了苦頭，這個送上門來給自己答疑解惑的，顧綺也不是很相信。
顧綺迴到了紙紮店裏，剛到門口，就接到了張家豪的一個電話，顧綺有些驚訝，是那老道又有什麽事情？但出乎顧綺的意料，張家豪和她說：“李豔紅想見你，好像有事情想跟你說。”
“什麽事？”
“她不肯說，一定要見了你才肯說話。”
顧綺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和李豔紅再見的一天，接到電話後又過了幾天，到了周末休息的時候，顧綺才跟著張家豪一起去了監獄。
在監獄裏有單獨的見麵室，那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裏麵就擺著一張不鏽鋼桌子、兩把塑料椅子，獄警站在門邊，盯著她們。張家豪沒進來，他在外麵等顧綺。
顧綺到的時候，李豔紅已經坐在椅子上了。
她看上去……比之前的狀態還要誇張，李豔紅身上有濃鬱的黑氣，濃到化不開，甚至已經有點遮住顧綺看她的視線了，那種黑氣，和薑素言都有的一拚。顧綺從沒在人的身上，看到這麽濃重的黑氣……
這不應該啊。
李豔紅身上的魂力雖然是從別人身上剝奪下來的，但也不應該越來越濃鬱。
顧綺眼中帶著疑惑，坐在了李豔紅的對麵。李豔紅有些不好意思，稍微身後拂了拂跟前的黑氣，才和顧綺說：“你看我身上一定很難受吧？監獄裏死的人多，我就把那些魂力給收集了起來。”她說話說到一半，臉色白了白，還咳嗽了一下，李豔紅的狀況看起來並不好，茵茵當初，應該不像看到她媽會變成這樣。
“你別看我這樣，我在監獄裏表現可好了，我老老實實的，正在努力減刑呢。”
顧綺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豔紅手指微動，魂力順著她的手指去了獄警那邊把他的耳朵和眼睛都給遮住了，就連攝像頭，李豔紅也沒放過。
做完這一切，顧綺眼睜睜看著她的手從手銬裏鑽了出來。看到顧綺詫異的眼神，李豔紅抿唇笑了一下：“你別怕，我就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說。有人想要對付你，而且之前已經出手了。”
顧綺微微一愣，李豔紅繼續說：“是那個鏡子鬼，我也是這幾天才聽說的，那個鏡子鬼就是幕後的人專門派去對付你的。甚至於，他的目的不是你，是想要讓鏡子鬼完全代替你，之後隻要鏡子鬼魂飛魄散，那你身邊那個鬼，也會魂飛魄散。”
顧綺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對自己出手？讓自己魂飛魄散，不是比走這麽一圈更容易嗎？
李豔紅能猜到顧綺的心思，她又咳嗽了聲，背部有些佝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要繞一個圈子，我隻知道他們不能直接對付你。如果你不是自願死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是很大的麻煩。”
——又是自願！
薑素言要讓自己自願跟她下陰間，這幫人想要自己自願死，但她肯定不樂意狗帶，所以才整了這麽一出？
顧綺腦袋裏瘋狂思考，過了一會兒才問：“幕後的人，是誰？”
李豔紅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顧綺明顯是不信的，但是很快就舒展了眉頭，因為她知道：李豔紅沒理由騙她。
李豔紅是一個心都死了的女人，女兒的魂力就在自己身上，她唯一的目標就是最後那個仇人，她現在一心一意朝著自己的目標進行：努力改造，提前出獄，再去對付他。
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多餘欲望的女人，是不會騙自己的，而且顧綺對她而言有恩，僅憑這一點，李豔紅就是所有人中，除去陳思楠、小妖、張家豪，最值得她信任的一個。
“他們養了一群鬼，都靠鬼來傳信。有幾個路過監獄的被我給吃了，然後我從他們的記憶裏，翻到了這些。這些鬼是傳信鬼，沒什麽本事，也沒了多少理智，被馴服後就跟信鴿一樣，除了信息之外什麽都沒有。大概是我吃鬼的事情被發現了，他們約莫知道有我在，後來就派鬼來找我，說有辦法讓我出獄，讓我對付你。”
李豔紅說完還笑了笑：“我是不會對付你的，你是茵茵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讓我和茵茵在最後見了一麵。哪怕我是我死，我也不會對付你，不然茵茵得多傷心啊。”
李豔紅說完這些話，就開始送客：“我要說的，就這些。那幫人肯定不會找我一個，肯定還找了別人。他們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躲在陰暗處，不自己出麵，派一些小鬼到處飛。我唯一有的情報，就是他們有個聚會地點，每個月第一個周四晚上十二點，在金辰大廈十三樓聚會。”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言盡於此。”
李豔紅把手放迴了手銬裏，又咳嗽了聲，她的魂力被收了迴來，然後就跟獄警說：“我已經說完了，現在可以迴去了。”
對於這個女人，獄警顯然是懼怕居多，她在這個監獄裏已經混成了頭子，大家都怕她。她雖然看起來病弱的厲害，但是找她麻煩的都倒了黴。
等李豔紅離開後，顧綺也在另一個獄警的提醒下，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