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虞歸晚和吳靜瀾離開時就帶上了小黑,虞歸晚站在門外,把小黑抱在胸前,舉起它的爪子揮了揮:“小黑,給江姐姐和賀姨姨說再見,說謝謝他們的收留和照顧,以後會想念她們的。”


    黑貓睜著溜圓的眼珠子,發出長長軟軟的叫聲,就像是真的在和江起雲說再見。


    賀玫雖有不舍,但還是更掛心自己的廣場舞事業,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小黑身上,而吳靜瀾的愛好和她相反,更喜歡在家看書練字,和小黑相伴正合適。


    房門關上後,室內少了以往的貓叫,讓江起雲和賀玫還有些許的不適應。


    晚上入睡前,江起雲收到了虞歸晚的微信,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


    一張虞歸晚穿著煙灰色絲質睡衣抱著小黑的照片,畫麵裏隻有虞歸晚線條柔和的下巴和上身入鏡,看姿勢,她是盤腿坐在床上的,單手抱著小黑,另一隻手舉著手機。


    睡衣領口露出來的瓷白鎖骨跟純黑的黑貓毛發映成對比,江起雲慢騰騰地打字:[你讓它上床啊?]


    [迴家後,我和媽又帶它洗了個澡,這次蠻乖,沒有很抗拒,也沒有亂跑]。


    江起雲有些酸唧唧地迴:[看來它還真是更喜歡你一些]。


    酸的也不是吃黑貓更喜歡虞歸晚的醋,而是它居然能上虞歸晚的床,虞歸晚興許還允許它晚上就留在床上睡。


    突然一個視頻電話打來,嚇得江起雲手機一抖,掉落在被單上,她連忙撿起來看,屏幕上放大的聯係人頭像正是虞歸晚的那張水下瀑布。


    江起雲迅速坐直身子,一把撈過床頭櫃上的小鏡子,對著鏡子捯飭了兩把頭發,然後轉了兩個方位,找了一個最顯白的角度後接通視頻。


    她以為能在視頻那邊看見虞歸晚,結果畫麵上放大的是一個黑色貓貓頭,江起雲和它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過了一會,虞歸晚含笑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怎麽感覺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我以為你想它了才打過來的。”


    江起雲努努嘴角,露出一個溫和但僵硬的笑容,“高興啊,是挺想它的,不過看它那樣不太想我就對了。”


    “哪有……”話音落,虞歸晚突然出現在了視頻畫麵裏,一頭黑發柔順地淌落在肩上和後背,身上的絲質睡衣寬鬆順滑,罩著身體,顯得她整個人有些清瘦單薄。


    虞歸晚應該是把手機固定住了,然後用得空的雙手抱著小黑,捉著它的一隻爪子和江起雲打招唿:“來,小黑,和把你撿迴家的江姐姐打招唿,說想它了,問她以後願不願意經常來看看我們。”


    江起雲怔怔地盯著屏幕,腦子裏飄過“我們”兩個字以及身後的六個點點。


    我們……


    看看我們……


    虞歸晚沒說隻是看貓,而是說的我們,江起雲眼神閃了閃道:“嗯,有空……會來的。”


    虞歸晚伸手拿過手機,前置攝像頭正對著自己展露的笑容,“那我就先替小黑謝謝江隊了,江隊早點休息,好好靜養。”


    “你也早點休息。”江起雲聲音輕和了幾分,掛掉視訊後,她將手機放到一邊,下滑身子平躺在床上,眼睛對著加了燈罩的臥室頂燈,覺得有些刺眼,索性閉了眼,用一隻手遮蓋眼皮,另一隻手放在左胸口上。


    心髒跳動的節奏透過胸腔傳到掌心,太快了些,並非入睡前該有的平緩心率。


    手指不自覺緩緩蜷縮,抓皺了胸前的薄被,江起雲意識到,她麵對虞歸晚時已經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的感覺和反應了。


    在辦案期間,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上,還可以短暫忽略這些,可注意力一旦空置下來,就會不可抑製地轉移到虞歸晚身上。


    越壓抑就越洶湧。


    越控製就越失控。


    江起雲唿吸急促了些,她自認自己已經放下了曾經和虞歸晚之間的不歡而散,和對這十年分別的鬱結,她該好好正視自己的心和對虞歸晚的感覺才對。


    相逢至今,即便她沒有刻意去梳理確認過自己的心意,但那些兩人相處的微小心動時刻其實已經構造出了一個清晰無誤的事實,比年少那短暫而又朦朧的心動更加明確的意念。


    江起雲喜歡虞歸晚。


    不是年少的遺憾,不是對於曾經的執念。


    甚至如今的虞歸晚更讓江起雲心動,分開的這十年來,虞歸晚過往經曆的一切沉澱轉化成了更具魅力的人格特質,吸引著江起雲一點點淪陷。


    可江起雲能夠明確自己的心,卻無法確認虞歸晚的心了,她會思慮虞歸晚是不是在如今的自己身上尋找十六歲時江起雲的影子,又或者在學習和探究過人性心理後,發現年少的心動是刹那間的錯覺。


    想得多了,不免心浮氣躁,辦案講邏輯,講證據,而感情卻是最沒有邏輯可循,無據可依的東西了。


    人在感情裏易迷失指的就是無法客觀看待自己和對方。


    江起雲歎了一口氣,雙手捂住臉。


    她想,她應該謹慎一點的,至少要先確認過虞歸晚的心意之後再選擇如何發展遞進兩人的關係,她渴望和虞歸晚更進一步,但又絕不願因此搞砸兩人現存的羈絆。


    謹慎一點。


    謹慎地確認彼此的心意,確認你和我都想要陪伴彼此走過剩下長長的人生路。


    這份謹慎是出於對愛情的尊重。


    作者有話說:


    明天又到了日萬的日子,手已經開始酸了


    第51章 曖昧相處


    六月底, 北洲市氣溫突然飆升,天氣預報發布了紅色預警,烈陽下的空氣仿佛無形的火焰在燃燒,稍微在太陽底下站一會, 就會感覺身上的汗毛被高溫灼得蜷縮起來。


    這樣的天氣, 對於要出外勤的重案隊隊員來說無疑是最折磨人的。


    路嘯和方昉這倆兄弟今天就很不幸要外出執勤, 半下午迴到辦公區後, 倆人一身都是汗涔涔的, 頭發跟洗過一遍似的,身上散發著熱氣, 走哪兒都遭嫌。


    “靠,你們怎麽這樣,還是不是相親相愛一家人了。”路嘯指控道。


    一道中氣十足的高亮女聲響起:“怎麽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過來, 我不嫌你。”


    路嘯一愣, 雙眼大睜,猛然轉身, 看見江起雲正杵著一根拐杖站在辦公區門口。


    他邊跑邊叫:“江隊!我想死你了!”


    一米九大高個的熱情江起雲可承受不住, 她笑著閃過身子, 讓路嘯撲了個空。


    “我看你這是還想把我送醫院吧?”


    路嘯摸摸後腦勺笑:“我太想你了所以激動過頭了, 你腿怎麽樣?這麽快就能沾地了啊。”


    很快其它隊員也圍了過來, 七嘴八舌地表達著對江起雲的想念和關心。


    江起雲一邊迴應著一邊探頭往虞歸晚的位置瞧。


    空的。


    她收迴目光,正準備問虞歸晚哪兒去,林覺予帶著蕭樂雨走了過來,傾身和江起雲抱了抱, 又見她一直往辦公區一位置瞟, 心領神會道:“在找虞老師啊?虞老師在秦隊辦公室呢。”


    林覺予揶揄的目光太明顯, 江起雲輕咳兩聲道:“沒,行了,你們也別圍著我了,我去見見秦隊,你們該幹啥幹啥去吧。”


    “要不我扶你去啊,江隊?”路嘯道。


    江起雲調頭往電梯間走,“不用,我複健呢。”


    乘坐電梯到達秦方明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後,江起雲一路和刑偵大隊其它同事邊寒暄邊往大隊長辦公室走,到辦公室門前後,她站定,叩響了門。


    “進。”


    江起雲推開門,秦方明的辦公桌前果然站在虞歸晚,兩人見來人是江起雲,都有些意外,虞歸晚率先走到門邊,扶住江起雲,“你怎麽來了?”


    秦方明也從起身走過來問:“怎麽不在家好好休養?”


    江起雲動了動左腿,“問過醫生了,可以落地試著慢慢恢複了。”


    “那就好。”秦方明背著手,神情柔和了許多,“不過大熱天的你跑局裏來幹嘛?病假還有幾天呢。”


    江起雲笑:“這不是想你了嘛。”


    秦方明瞪她,“少來,你要是真想我,下個月二號來家裏吃飯,你師娘生日。”


    江起雲嬉笑著敬了個禮,“好的,秦隊!”


    “少皮了,人也看了,別擱我這杵著了,我還有的忙。”秦方明轉身往辦公桌走,“小虞扶著點她去吧。”


    兩人出了辦公室後,虞歸晚看向江起雲微微提起來的左腿問:“醫生真這麽說了?”


    江起雲語氣稍弱:“呃……我猜他會這麽說的。”


    虞歸晚半眯起眼,眼神有些危險。


    江起雲轉移話題:“你和秦隊聊什麽了?”


    虞歸晚眼神閃爍了幾下道:“沒什麽,走吧。”說著扶住江起雲的手臂,一起朝電梯間走。


    進了電梯,江起雲道出今天來的真實目的:“其實我今天來……一是為了看看大家,二是想去看看寇顏。”


    電梯門打開,虞歸晚楞了一下後才扶著江起雲走出去,“那你先迴辦公室坐一會,我去申填提訊證。”


    半小時後,虞歸晚來到江起雲身邊,“走吧。”


    下到停車場,江起雲看著虞歸晚拉開白車駕駛室車門,遲疑少頃道:“不如我們打車怎麽樣?我來也是打車來的,挺方便的。”


    虞歸晚坐進駕駛室裏,“不怎麽樣,別人的車哪有自家的車坐得舒服。”


    江起雲被自家兩個字成功取悅到,開開心心坐到了後排。


    虞歸晚邊係安全帶邊提醒:“係安全帶,放心,這幾天我都是開車來上的班,停車還不算特別熟練,但是上路已經沒問題了,等你複工後,我開車送你上下班。”


    安全帶卡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江起雲低聲道:“那……先謝謝你了。”


    虞歸晚沒說什麽,熟練地掛擋起步,白車平穩地駛出警局,朝著看守所的方向駛去。


    路上,江起雲問寇峰事後怎麽樣了,虞歸晚說寇顏被抓捕當日,寇峰一氣之下進了醫院,顯然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居然聯合綁匪綁架自己的兒子,然後寇顏被移交看守所那天寇峰來了警局,質問寇顏為什麽要這麽做。


    寇顏沒有迴答,表情很平靜,但寇峰忍不住情緒失控了,罵了寇顏還想動手打她,被同事們攔了下來。


    寇峰發泄完後又跪在地上哭,一個勁地問寇顏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和對自己的親弟弟。


    寇顏上押送車前停下來迴答了寇峰,說哪怕寇峰給過她一次區別於寇茗的偏愛就好了,事到如今她也不需要了。


    虞歸晚的低柔聲音摻帶了一絲半縷的歎息:“寇顏比寇茗大五歲,五歲,也就是相當於自她有記憶起,她就在時時刻刻見證並感受著寇峰對於寇茗的偏心,這其中,甚至也包括寇家那些巴結奉承寇峰的旁支親戚。


    寇峰把疼愛偏愛放在寇茗身上,而把對子女的控製欲管教欲施加在寇顏身上,寇顏的心就是在這樣偏頗的環境裏逐漸失衡。”


    “後來在查證補證流程中我們了解到雖然寇顏迴國後進入了寇峰公司擔任高層管理,但寇峰並沒有給她任何股份和實權,又或許是忌憚寇顏,寇峰在年初還立了一份遺囑,盡管遺囑內容我們無從得知,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為了寇茗而立的,既是防範寇顏,也是防範那些覬覦寇家的旁支親戚。我想,這件事也強化了寇顏報複寇峰的動機,她不一定有多恨寇茗,報複的最大對象都是她的親生父親。”


    又是一出家庭悲劇,於理智上,寇顏犯罪,受到法律嚴懲是必須的,但法理之外的情理上,江起雲對她有著憐憫和惋惜之意,就像虞歸晚之前說過的那樣,有些悲劇本可以避免,但這種憐憫又是極其有限的,一是身為人民警察的身份和職責,再來就是因為寇顏的間接原因,導致杜晙失控殺害那名少女。


    背負上一條無辜人命,再多的原因也無法為其開解。


    “前兩天,有很多媒體突然曝光了寇峰如何發家的曆史,這些媒體掌握的信息都來源於一個匿名舉報者,並且包括其發家過程中的違法犯罪行為及證據,寇氏集團股票當日直接跌停,寇峰更是再度高血壓發入院。”


    “冬薇說寇氏集團內部的派係本就一直明爭暗鬥,這件事後為了撇清保護自己,更是開始互相檢舉對方,市局經偵支隊已經立案了,等寇峰病情穩定一些後,會立馬傳喚他的。”


    江起雲問:“收集並提供寇峰違法犯罪證據的人是寇顏嗎?”


    虞歸晚搖頭,“無從考證,或許是她,也或許是其它跟寇峰有仇的人,不過和寇顏極端的報複方式相比,他選擇的是隱忍蟄伏,用合法的方式讓寇峰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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