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則在兇猛的攻勢中抬著雙臂護在麵部和腦部進行格擋,待齊震的拳速有所放慢後,他尋準時機擺出一記蓄滿力道的勾拳,正中齊震腰腹,接著又猛慣幾拳,齊震進行閃躲時,他直接一記直拳轟到齊震臉上。


    齊震身形一晃,側身摔向一邊,易哥順勢爬起身擺脫齊震桎梏。


    齊震猛地甩甩腦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瞪著易哥的一雙眼睛紅得似要噴出火來,肉。體的疼痛和憤怒全部轉化為力量,他怒吼一身,憑借著蠻力衝向易哥,徑直將人擂翻在地。


    他目眥欲裂道:“我殺了你,老子殺了你!”怒吼的同時用雙掌死死掐住了身下人的脖頸。


    易哥一張傷痕遍布麵目可憎的臉因為缺氧充血變得愈發漲紅詭異,胸腔裏的氧氣被迅速消耗,喉嚨隻能擠出幾絲幹啞的氣音,他用拳頭狠厲地砸錘著齊震腰身。


    齊震卻是硬生生忍了下來,手下勁道非但不減反而愈加大了。


    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都會被出現極強的求生意誌和突破生理的爆發性力量,易哥猛然抬起雙臂,兩隻手的拇指發力摳進齊震的眼眶中。


    在痛苦的嚎叫聲下,齊震手下力道驟鬆,捂著眼睛連連後退,喉嚨喊出的盡是撕心裂肺的慘叫,五指縫隙間也流淌下一股股的血跡。


    易哥從地上爬起來,大喘兩口氣後,撿起地上的手槍,上前兩步,抵著已經失去視覺和反抗能力的齊震額前,沒有絲毫猶豫,按下扳機。


    隨著槍聲響起,齊震慘叫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遮捂雙眼的手臂脫力下放,身體也轟然往後倒地,兩隻眼眶血肉模糊,眉心間是一個血洞,血洞邊緣盡是被灼焦的皮肉。


    槍口飄了兩縷煙霧,易哥丟下槍,抬手抹了一把臉,手上的血黏在了臉上,襯著可怖的臉更加猙獰,他腳步蹣跚地走出房間,來到偏房內。


    屋裏的寇茗早就聽到了隔屋傳來的打鬥聲,以及最後那聲槍響,他再看男人現在這副恐怖的樣子,自然聯想到發生了什麽,身體止不住顫抖著往後縮,“別殺我,別殺我……”


    男人走到寇茗身前蹲下,駭人的臉下卻覆蓋著溫和的神情,“沒事了,他已經死了,他不會再欺負你了。”


    寇茗腦袋機械性地發抖,他看著男人黝黑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卻又並不是在看他。


    ……


    00:32分


    虞歸晚和沈冬薇來到了寇家別墅,偌大的別墅隻有肖臻一人,因此案事態嚴峻,需要保密,連寇家肖家兩家關係緊密的親戚也尚未得知寇茗被綁架的消息,而寇峰此時還在警局,準備著幾個小時後的贖金交易。


    寇茗被綁後的二十幾個小時來,肖臻是哭了歇,歇了哭,眼淚就沒怎麽斷過,哭累了稍稍睡幾十分鍾,起來了又接著哭。


    她二十歲生下寇茗,二十五歲嫁給寇峰,至今也不過是三十幾歲保養得當的美婦人,如今卻是哭花了一張臉,神態麵容憔悴不已。


    而這股對兒子的擔憂焦慮又變成對警方的埋怨,她看著虞歸晚和沈冬薇道:“你們到底能不能救出我兒子?你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綁匪拿捏著我兒子的性命為所欲為嗎?”


    沈冬薇安慰道:“肖女士,我們已經部署好解救人質和抓捕嫌犯的計劃,你兒子一定會安全無恙地歸來,我們也一定會將這個犯罪團夥一網打盡。”


    肖臻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哭聲間隙,虞歸晚問:“肖女士,我有一些關於寇顏的問題想要問你。”她抽了兩張抽紙遞去。


    “寇顏?”肖珍接過紙巾擤了擤鼻,有些詫異虞歸晚怎麽突然問起了寇顏,不過她還是說:“你問吧。”


    “怎麽不見寇小姐人呢。”虞歸晚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別墅客廳。


    這個時候,寇顏理應陪在肖臻身邊才對。


    提到這個,肖臻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哀怨,“每年六月二十三這天,她都會消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寇峰說是她以前被綁架留了心理陰影,讓她自個呆著就行,讓我別去找她。可現在她弟弟出了這事,生死未卜,她怎麽隻想著自個?一點也不擔心她弟弟?”


    “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麽孽啊,一次兩次被綁匪盯上。”肖臻眼淚噴湧,情緒大有再度崩潰之勢。


    五年前的今天,寇顏被綁走,五年後的現在,寇茗被綁走。


    肖臻將這種巧合看作是家庭造的業障,可在虞歸晚看來,這可不是什麽巧合,是別人計劃裏不可缺少的一環。


    “肖女士,關於五年前寇顏被綁架一案你了解多少?”


    肖珍抽抽兩聲道:“基本就跟你們警察查到的差不多,你具體是想問什麽?”


    虞歸晚補充道:“比如寇顏被解救迴家後她有沒有什麽異常反應或者奇怪的表現?”


    肖珍擰眉迴憶,“迴家後,寇峰給她辦了休學在家休養,呆了三四個月吧,她自己主動提出想去國外留學,寇峰就送她去了。


    她離開前的幾個月,不跟家裏任何人說話,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裏,一呆就是一天,不過這些應激反應也沒什麽奇怪……”肖臻說著,突然想到什麽,說道:“哦對,要說異常,倒是有一次,我那次是想進她房間跟她說事,我敲了門,裏邊沒聲,我看門又沒鎖,就進去了,然後在書桌上看到一個紅繩係著的犬牙手鏈,我們家從來不信這些,之前也沒見她戴過這東西。”


    “我當時剛想拿起來仔細看看,她突然衝進房間,狠狠推開我,很生氣地質問我憑什麽私自進她房間。”肖臻歎氣搖頭,“她心裏對我有恨有怨,我是知道的,雖然自我嫁給寇峰以來,她一直沒有對我表現出抗拒和排斥,但我知道她一直不滿她媽媽去世半年,他爸就把我接進門這件事,但她除了不叫我媽,我們之間相處倒也算和諧,她更加從來沒有像這樣對我發過火。”


    “我想,她應該是生氣我隨便動了她那個手鏈吧。”


    兩名少女被綁……


    被綁時間長達半個月……


    人質和綁匪在這半個月朝夕相處……


    警匪對峙,一名人質被殺害,而寇顏活了下來……


    不屬於她的辟邪手鏈紅繩,每年六月二十三日神秘消失……


    六月二十三是寇顏被解救的日子,同時也是杜晙被擊斃的日子……


    祭日!


    虞歸晚眼皮一顫,隨著內心的猜測愈發一點點得以落實,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她在國外協辦過很多匪夷所思的案子,遇到過類似馮丹青這樣的變態人格犯罪人,或是有著奇異性癖的性變態犯罪人,甚至是僅為幾十美元就入室搶劫殺害別人全家的極惡歹徒。


    她研究犯罪人的犯罪心理,同時也會觸及被害人心理學,常見的有習得性無助等,而其中,她研究最少,接觸最少的就有一種相對罕見的被害人心理症結——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社會上存在對此症結的標簽化結論,將此症結粗暴簡單地理解為被害者愛上加害者。


    但這是有失偏頗的,這裏的愛絕非狹義的兩性關係上的愛,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受害者對於加害者的情感形成、發展以及成因都是極為複雜且具有個例化的。


    關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心理現象,發源於1973年瑞典一家銀行發生的搶劫案。


    在這起搶劫案中,綁匪綁架了四名銀行職員和警方展開了長達六天的對峙,六天裏,綁匪和人質朝夕相處,相處情形如何無人得知,而當綁匪決意投降時,卻出現了另所有人震驚的一幕。


    警方通知人質離開銀行,人質不僅拒絕了,並要求其中兩名綁匪先走,說她們一旦離開,警察就會射殺他們,不僅如此,人質甚至在綁匪被押走時和他們進行了擁抱告別,懇求警察不要傷害綁匪。


    在這起搶劫案中,人質與綁匪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親密的情感紐帶,而這種紐帶甚至延續到了案件結束之後,一名人質在一名綁匪服刑期間和他訂婚了。


    而如果寇顏真的具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且從一個曾經的被害者變成了如今的加害者,那麽五年前的綁架案就絕非寇顏在事後和警方陳述的那樣,也並非那幾名被逮捕判刑的綁匪口中所描述的情形。


    在其它綁匪陸續被抓捕,杜晙帶著寇顏和寇顏補習班同學賀希蕊逃竄出市的那些日子一定另有隱情,而這也很可能涉及到了杜晙突然失去理智殺死賀希蕊的真相。


    虞歸晚起身告別寇家,和沈冬薇往市局趕,她要再看一看五年前那起綁架案的詳細卷宗。


    來到市局舊案檔案庫,虞歸晚和沈冬薇按照年份找到了封皮為2017年北洲特大綁架案字樣的卷宗。


    資料顯示,當初以杜晙為首的五名綁匪在寇顏下補習班途中將其綁架,因有一隨行同學,便一起綁了。當夜,寇峰接到綁匪索要贖金的電話,他假意答應綁匪要求,私下立馬報了警。


    警方抽調精銳成立專案組,由秦方明帶隊開展偵查追緝工作。


    警匪博弈前後長達半個月,警方先後在北洲市、邊省抓捕了杜晙的三名男性同夥,一名女性同夥,最後剩他一人仍在負隅頑抗,挾持兩名人質在城外一廢棄工廠與警方對峙。


    最後,杜晙在談判專家的勸說下,有了明顯的投降趨向,可又不知為何,突然發作,殺害了賀希蕊,狙擊手接到命令開槍,當場擊斃了杜晙,救下寇顏。


    虞歸晚合上文件道:“冬薇,杜晙老家驥縣離我們這有多遠?”


    沈冬薇迴:“在臨市,一百多公裏,我們一來一迴可能要四個小時了。”


    “去,我得確認杜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先把情況匯報江隊和秦隊。”兩人邊說邊上了車,調轉車頭,駕駛向高速路收費站的方向。


    虞歸晚在電話裏和江起雲簡明扼要說了她的推測,讓她派一隊人去城外那個廢棄工廠看看,寇顏很可能就在那裏,同時叮囑他們小心,易哥早就知道警方會介入,所以他布下的很可能是個陷阱。


    他們四個人,如今葛山被殺,嶽文被捕,剩下齊震和他,即便使用那些槍也不可能和警方抗衡,所以她擔心易哥拆卸這些槍械的零件和彈藥製作觸發式武器,讓他們一定謹慎小心。


    “好,我會轉告秦隊。”江起雲定聲道。


    ……


    3:26分


    虞歸晚和沈冬薇在深夜時分到達了百裏外的臨市杜晙老家驥縣,來時路上已經聯係了當地派出所,對方表示會全力配合工作。


    杜晙的戶籍地址在縣之下的一個村鎮,縣民警開著平日巡邏用的警車帶著虞歸晚和沈冬薇往杜家老宅開,路上介紹道:“杜晙他爸杜勃年輕時候是一個村霸,整天欺男霸女為非作歹,接著九零年代入城打工潮興起,他夥同村裏幾個混混進了城,聽說在城裏也是成天打架鬥毆胡作非為,連自己親媽死了都不迴來奔喪,不過沒過兩年,他帶了一半大男娃迴來,丟給了他爹帶,那孩子就是杜晙。”


    “杜晙跟他爺感情很好,不過他爺隨著年紀漸長身體也越來越不景氣,家裏窮得勉強夠溫飽,哪有閑錢看病吃藥,他就跑城裏去找他爸要錢去了,人沒找到,估計又挨了欺負,鼻青臉腫地迴來,他爺心疼得直哭啊。”


    警車遠光燈照著村間窄小的水泥路,兩邊都是水渠,一不小心就得給開溝裏去,所以民警開得很小心,邊開車邊繼續說:“後來有一年,杜勃風風光光迴來了,身邊帶著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說是在城裏找了大錢,現在是個大老板了,迴村裏擺了好幾天宴席後把杜晙也給帶走了。”


    “杜晙倒是沒他爸這麽不孝,進了城倒還是經常迴來看他爺爺,之前也不知道他在城裏幹嘛的,有年開著那個才出的桑塔納大搖大擺迴村,還找人重新裝了他們老宅,當時那可是村裏第一幢二層樓的水泥房子啊,別說村裏,整個縣都羨慕。”


    “本以為吧,這日子就這麽好起來了,結果沒兩年,村裏就傳杜勃在城裏被人砍死了,接著過去沒兩年吧?杜晙綁架的事也傳迴了村裏,村裏人都說有什麽樣的老子就有什麽樣的兒子,老鼠生的兒子天生就會鑽洞,還說之前那些帶迴家的錢也全是些不幹淨的錢,指著杜老頭的脊梁骨指指點點。”


    “杜晙死後,杜老爺一病不起,拖著一身老骨頭去北州市領了杜晙的遺物和骨灰埋了,接著沒過幾天就死在了屋裏,足足過了四五天都發臭了才被路過的人發現。”


    民警敲著方向盤,繼續說:“這獨家原本就人丁單薄,杜老頭有繼承權的一個兄弟比他還去得早,那兄弟下的一雙兒女早就移居外省,覺得這死了人的房子不吉利,農村房子又不能轉賣,租也租不出去,就這麽空了下來。”


    說話間,警車開到一處偏僻的農院前停下了,民警下車後打開強光手電對著院子大門照照,“就是這了,村裏人還老傳這鬧鬼,大半夜是瘮人得很哈。”


    虞歸晚也打開手電,農院大門本開著,上麵還貼著斑駁掉色的兩幅紅對聯,不見一絲喜氣,倒是覺得陰森森的。


    走進院中,院裏壩子盡是枯枝雜葉,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響,院子南方位佇立著院一幢二層小樓,小樓外牆爬滿了爬山虎,房間的窗戶早在閑置的歲月裏被狂風暴雨摧打破碎了,裏麵黑漆漆一片,撲麵而來的都是破敗荒涼。


    虞歸晚走到門前,看見兩扇門的門把手上沒怎麽沾灰,顯然是有人在最近一周來過。


    她手一推,“吱呀”一聲,老舊的兩扇鐵門從兩邊打開,她揚起手電道:“冬薇,你檢查一樓,我去二樓。”


    “好。”


    虞歸晚上到二樓,二樓有兩個方向共三間房間,她走到每個房間門前看了看門把手,最後選了最幹淨的那一個推門進去。


    迎麵來是嗆鼻的揚塵,在手電的照射下,細細密密的煙塵顆粒浮在半空,她用手遮掩在鼻下,手電光束掃過房間內部,有床,有書桌,是一間臥室。


    她走到窗前的書桌前,書上還堆著的幾本十幾年前的小學初中教程,封皮內頁是兩個字跡端正的“杜晙”。


    這是杜晙的房間。


    虞歸晚又環視了一圈臥室,然後拉開書桌的抽屜,裏麵有幾個作業本,她拿起來隨意翻開,一張照片從中滑落飄落墜地。


    虞歸晚彎身撿起照片,手電移到照片上的一瞬,瞳孔緊縮。


    ……


    04:00


    淩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夜風卷過,隻帶起幾片落葉飄卷。


    垃圾清運車行駛的聲音從馬路一頭響起,漸漸近了,這條街是它工作路線上的倒數第二站,收集好這裏的垃圾,就要開往最後一站,也就是垃圾處理廠。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幹這行十年多了,他駕輕就熟地將清運車靠邊停穩,下車後和負責收集這片垃圾箱的清潔工人打了聲招唿,又盯著一條街道收集來的垃圾箱咋舌一番:“今兒怎麽這麽滿。”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將移動式的垃圾箱搬上車廂側邊的自動升降裝置,裝置托載著垃圾箱上升到頂部後會調整角度,自動將垃圾箱裏的垃圾倒入清運車車廂內。


    十幾分鍾後,十來個垃圾箱都清理完成,兩人打過一聲招唿,清運車司機上車,哼著小曲往垃圾處理廠的方向開,心裏盤算著下了早班後去買哪家包子吃。


    然而清運車剛開出去幾百米,輪胎突然發出一聲異響,車頭方向也是瞬間左拐了一下,好在這段路除了清運車沒別的車輛,行駛速度也不快。


    司機抓穩方向盤,打開雙閃靠邊停住,跳下車後往駕駛位下的輪胎一敲,可不就是憋氣了嘛,他哎呀了一聲,頗為煩悶地給公司打電話交談起來。


    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車廂後方出現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三兩下踩著車廂門栓爬進了惡氣熏天的垃圾車車廂內。


    很快,一個手提式的長箱包被扔了出來,男人麻利地翻出車廂,腳下穩穩踩地,兩隻手拎起箱包小跑進了偏僻的支路,腳下一刻不停地來到一處賓館,上到二樓進入走廊底的房間。


    嶽文放下箱包,看著一屋子警察吞吞口水道:“我已經按你們說的做了,我這算戴罪立功,能輕判減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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