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垂落如鮫綃,玄冰鐵水凝就的棋子懸浮天際,恍若墜入人間的寒星。荷花腕間滑落的血珠,恰似天邊墜落的泣血殘陽,墜入棋盤的刹那,鬼子六手中狼毫斷口迸發清越嗡鳴。那聲響裹挾著二十年前古戰場的殺伐餘韻,順著赤色地脈蜿蜒而上,滲入他掌心 “坤輿” 二字,仿佛將千年歲月的蒼涼盡數鐫刻其中。抬眸望去,她腕間玉鐲流轉的玄冰殘芒,與他筆杆 “史館” 二字的微光交纏繾綣,恰似雙生並蒂蓮在月下舒展,又似纏綿悱惻的蝶影,於暮色中翩躚共舞。


    “這血墨……” 荷花的聲音如被晚風揉碎的月光,在湖麵的漣漪間輕顫。她捏著《考工記》殘頁的指尖微微發白,殘頁上 “局中無活子” 的字跡正被血珠悄然浸染,漸漸洇開成 “唯以情魄續天元” 的小字,宛如命運書寫的神秘讖語。她倏然轉身,玄色中衣的暗紋在懸空棋子的冷光映照下,如靈動的銀魚穿梭於暗夜星河,發間玉簪滑落的瞬間,鬼子六本能地伸手去接,指尖卻觸到她鬢角未幹的水珠。那水珠似被賦予了生命,在相觸的刹那化作墨滴,順著指縫悄然滲入棋盤 “將” 位的星點,仿佛是他們命運交織的起點。與此同時,天池中央的玄冰箭殘影爆發出琉璃般的璀璨光芒,將兩人交疊的倒影投射在冰橋之上。她的影子緩緩抬手,撫上他握筆的手背,而他墨染的袖口輕輕擦過她腰間玉帶鉤的龍首,龍首口中銜著的青銅棋子突然發燙,凹槽裏折射的北鬥七星虛影緩緩旋轉,如同神秘的漩渦,將兩人的身影盡數卷入鬥柄中央,仿佛要將他們的命運永遠纏繞在一起。


    “長公主……” 鬼子六的狼毫筆杆迸裂出細密的裂紋,滲出的墨汁不再是熾熱的赤色流火,而是泛著銀藍光澤的星屑,宛如從星河中擷取的璀璨碎片。“二十年前的戰陣棋譜…… 原來‘以人作子’的真意,是以心脈相係為引。” 他話音未落,掌心 “坤輿” 二字突然亮起奪目光芒,筆畫間遊動的流火順著冰橋如赤色遊龍般蔓延至荷花足下,在她玄色鞋履邊緣凝成半朵墨蓮。那墨蓮的模樣,正是她幼時在史館偷藏的箋紙上,他無意間勾勒的紋樣,仿佛跨越時光的約定在此刻重現。


    湖心島的冰雕突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宛如天籟之音。荷花與鬼子六交疊的身影化作萬千冰晶,其中一枚恰好落入她發間,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癡癡地望著棋盤上漸漸清晰的血色紋路。那紋路宛如時光的畫筆,勾勒出兩人從史館初遇到天池對弈的所有片段:他為她修補殘卷時沾在袖口的墨漬,似是歲月留下的印記;她在宮宴上悄悄遞來的、寫著 “棋誤” 二字的杏黃手劄,字裏行間藏著少女的羞澀與情意;還有三日前他潛入湖底時,衣擺上沾著的、她不慎遺落的香囊絲線,絲絲縷縷都纏繞著無盡的相思。


    “李天的鐵甲快到了。” 鬼子六忽然低喚,筆杆敲擊棋子的節奏驟然加快,甲葉碰撞的聲響與墨滴墜湖的聲音交織成激昂的戰歌。“長公主,需以你我心脈為棋眼……” 他的話尚未說完,荷花已將《考工記》殘頁按在棋盤 “相” 位,殘頁上她朱砂批注的 “天公開物” 四字突然滲出血珠,與他掌心的墨蓮融為一體,仿佛兩顆相愛的心在此刻徹底交融。


    刹那間,所有懸空的青銅棋子同時亮起,光芒萬丈。鬼子六看見荷花的倒影踮起足尖,發間冰晶落入他衣領的瞬間,自己折斷的狼毫竟在棋盤上重新拚合,筆尖凝著的不再是墨,而是兩人交纏的心脈。那心脈如玄冰鐵水般注入天元星位,將玄冰箭殘影鍛造成一柄光劍,劍刃上映出的不是古戰場的殘酷,而是翠華山巔初雪時,他為她披上狐裘、她為他暖酒的溫馨模糊剪影,那是他們心中最美好的迴憶,也是支撐他們麵對一切的力量源泉。


    “原來破劫的不是血墨。” 荷花的指尖輕輕覆上他握劍的手,兩人腕間玉鐲與筆杆的微光終於匯成完整的圓環,如同永恆的誓言。“是你我……” 話音未落,李天鐵甲的寒芒已劈至冰橋邊緣,而天池水麵突然升起萬千墨蓮,每一朵都托著一枚刻著 “荷” 與 “鬼” 字樣的棋子,在血色殘陽與玄冰劍光的交織中,緩緩旋入棋盤的經緯之間,宛如一幅壯麗的畫卷,書寫著他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與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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