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四合,如墨染宣紙上暈開的黛青色,將青城山層層籠罩。荷花足蹬青布鞋,踏著碎石小徑蜿蜒而下,月白襦裙隨著她豐腴的身姿輕輕擺動,裙裾掃過路邊的蒼苔,沾染上點點泥痕。她時不時伸手扶一扶鬢邊的銀步搖,這是母親特意為她打造的,搖曳間,碎銀與珍珠相擊,發出細碎的聲響。


    行至半山腰,忽見村口那株歪脖子老槐樹,樹冠如傘撐開,滿樹槐花在暮色中若隱若現,清甜的香氣隨著晚風飄散開來。她踮起腳尖,朝著遠處望去,幾盞油燈在薄暮裏明明滅滅,宛如疏星落於人間,想來那便是村落所在,心中暗暗期待能尋得一處歇腳的客棧。


    “小娘子,可是迷了路?” 冷不防,身後傳來沙啞的男聲。荷花猛地轉身,廣袖翻飛間,露出一截皓腕,腕上的白玉鐲輕輕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隻見三個身形佝僂的漢子呈扇形圍攏過來,為首之人臉上橫著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腰間繡著並蒂蓮的錦緞荷包。荷花心中一驚,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貼上粗糙的槐樹幹,錦緞荷包的係帶在掌心勒出紅痕,強自鎮定道:“不勞費心,奴家自能尋得去處。”


    疤臉漢子獰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柄雁翎短刀,刀刃在暮色中泛著幽光。另外兩人亦各自摸出匕首,呈包夾之勢逼近。“好叫娘子得知,這山路之上,哪有什麽去處?不如將財物留下,保你平安。” 雁翎刀的刀尖挑起她一縷青絲,“莫要自誤!” 荷花皺了皺眉,刺鼻的酒氣與汗臭味撲麵而來,瞥見他們腳下散落的陶製酒壇碎片,心中暗自盤算脫身之計。


    刀尖抵住她細膩的脖頸,荷花感覺後頸蹭到樹皮的粗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強壓下心中的慌亂。餘光瞥見腰間錦囊中裝著的石灰粉 —— 那是母親特意為她準備的防身之物,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好漢饒命,財物盡數奉上便是。” 荷花聲音發顫,指尖微微發抖地解開荷包係帶。待三人目光下移的刹那,她突然揚手,將囊中石灰粉朝著三人麵門撒去。“啊!我的眼睛!” 咒罵聲與哀嚎聲中,荷花轉身便跑,月白襦裙被灌木勾住,她也顧不上許多,奮力一扯,布料撕裂聲中,朝著山路旁的竹林奔去。腳下碎石不斷打滑,她憑借著平日裏練劍的功底,身姿輕盈地左躲右閃,即便被枯枝劃破手臂,也未停下腳步。


    就在荷花以為自己此番在劫難逃之時,一道劍光如銀色綢緞般,“嗖”地劃破夜空。原來是慕容晚晚,身著一襲酷帥黑衣,長劍“唰”地出鞘,劍氣四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兇!”他大喝一聲,劍尖直指疤臉男。疤臉男舉刀迎上,卻被慕容晚晚一劍挑飛手中利刃,緊接著一腳狠狠踢中其胸口,疤臉男如破麻袋般慘叫著倒飛出去。餘下兩人見狀,揮舞匕首衝了上來。慕容晚晚身形鬼魅,劍影閃爍,沒幾下便將兩人打得落花流水,癱倒在地。這三人連滾帶爬,灰溜溜地逃入夜色之中。


    荷花如殘荷般癱坐在地,嬌軀微微顫抖著,心髒仍如脫兔般“砰砰”直跳,仿佛要衝破胸腔。她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慕容晚晚,那清麗的麵龐上還殘留著驚恐的神色,輕聲說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今日大恩,荷花銘記於心。不過,上次在江南,你竟對我表妹淺淺心懷不軌,當時我打斷你,至今亦不後悔。你雖救我,但往日恩怨,不能就此輕易一筆勾銷。”


    慕容晚晚將劍“唰”地收入鞘中,身姿挺拔如鬆,卻難掩臉上的苦澀。他苦笑著說:“那日確是我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如今見姑娘安然無恙,也算贖了幾分罪過。”說罷,他微微躬身,似是在向荷花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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