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雙方一追一跑,魯潯一方用上了私藏的連環快弩,威力雖難以透甲傷人,但射速上遠勝弓,再加上占據高處,李魁一方視線受阻,在密集箭網的欺騙下,並未發現魯潯一方的人越來越少,就這樣一路往白花甸趕去。


    隻見白花甸西河橋前空地上,一幹西門府健仆正在清理枯枝雜草,已經清理出來的地方鋪上了厚厚一層西域地毯,架起了綢緞羅帳,擺放著一張紗帳大床,內中雪浪翻飛,鶯歌燕舞。


    而此時,西門慶這個綠帽王八就麵不改色的伺候在羅帳之外,穿了一身紅羅馬服,手指不住摩挲著腰間的喜鵲玉扣。


    不一會,鄭少傑歪歪扭扭爬起身來,一腳將擋路女人踢飛,一絲不掛的大大方方從紗帳大床中走出來躺在軟榻上,把侍候在外麵的西門慶喚到身邊。


    看著西門慶麵帶諂笑一路小碎步跑進來,鄭少傑把擦拭過後的手絹扔在他的臉。


    “哈哈哈!西門慶,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我越來越欣賞你了!你真是條不要臉的好狗啊!


    本少宗主就喜歡你這樣下賤的狗東西,伺候好我,榮華富貴你享用不盡!


    可是,這破地方也沒什麽獵物啊,我可是來打獵的,不獵迴去點東西可不行,有了!”


    話一落,鄭少傑就好似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先是順手抓起一個女人的頭發,拽到地毯邊上,把女人的腦袋按在胯下,又令下人拿來弓箭,狠狠拉滿然後射了一箭,而後滿意的看了看。


    “喂!!!”


    一群下人不知道怎麽迴事,紛紛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鄭少傑。


    鄭少傑伸手指著那根射出去的箭大聲嘶吼。


    “你們這群奴才聽著!沒獵物打,我很不高興!現在!你們就是獵物啦!我要用弓箭射你們!


    快點跑啊!但是,不能跑出我射的箭外,誰跑出去!不光把他剁碎了喂狗!還要殺他全家!跑啊!”


    見一幹下人未反應過來,鄭少傑憤怒的張弓搭箭,射死了一個呆望他的下人,強勁的箭簇穿過下人的頭骨,崩飛的骨渣和四濺的黃色液體讓下人們清醒了過來,紛紛恐懼嚎叫的四散而逃。


    西門慶見了不為所動,隻是吩咐了幾句,身邊的武士家丁四散而開,以箭為邊界圍出了一個人圈,跑出圈和被射死的下人,都被砍了腦袋送到羅賬前,不一會有六七個堆在那。


    鄭少傑也不在意,隻是不住的叫罵著開弓射箭,射不到就拉過身邊的女人痛毆幾下,射中了就隨手拉過一個女人猛烈蹂躪,臉色潮紅的嘶吼。


    “是不是很有趣,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


    “這就是海門鄭氏出名的紈絝鄭少傑?這可不是紈絝啊,簡直是兩腳禽獸!張龜年!你們是怎麽辦差的!”


    西南背風坡下,臉色陰沉的沈強一雙鷹眼飆在身旁的張龜年身上,看的他冷汗津津。


    “大人,卑職敢以性命擔保,此前鄭少傑雖然紈絝,可頂多算是欺男霸女,絕不到這種肆意草菅人命的地步,卑職就算在廢物,也不可能漏掉這樣的人!”


    沈強也不憤怒,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張龜年。


    “張龜年,千牛衛彈壓江湖,怕的就是武人以武犯禁,為非作歹,致使地方百姓畏武宗而怨朝廷,反而投效武宗求活。到時朝廷政令不出府衙,皇家威嚴喪盡!地方治權旁落!


    之前你雲州年考一直為乙上,我還當你是個幹吏,今天你讓我看到這幅場景,卻告訴我,鄭少傑這般模樣是第一次做這惡事?他殺人取樂比你逛窯子還熟!”


    張龜年聽了這話麵色蒼白,立馬跪倒在地,將懷中千牛刀解下,小心地用鬥篷裹好放在地上。


    “大人,任您如何責罵,都是卑職咎由自取,但卑職絕未與海門宗同流合汙!若大人不信,請大人收了卑職兵刃,拿下卑職治罪,卑職束手就擒、絕無二話,隻願大人相信卑職對朝廷的一片忠心!”


    沈強死死盯著張龜年,直到盯的他後背發麻,膝蓋發軟,才冷冷開口。


    “忠奸善惡,事實來辯,既然你說自己與鄭氏並無勾結,本官就再信你一迴,起來吧!”


    “謝大人!”


    張龜年大喜過望,站起身來也不去撿地上的兵刃,湊到沈強身前。


    “大人,鄭少傑殺人取樂證據確鑿,現在出手正是一網成擒、人贓俱獲!請大人下令,卑職願打頭陣!”


    沈強微微歎氣。


    “鄭少傑的確草菅人命,可殺的是西門氏的奴仆,本朝雖嚴禁私刑,可效果甚微,便是地方小族私懲族人奴仆都治理不得,以此理由緝拿鄭少傑,除了讓海門宗羞辱一番,並無大用。”


    張龜年聽了也麵露不甘。


    “大人,那就這麽放過他?”


    “放過他?”沈強瞥了一眼。


    “現在我倒是期待你未曾說謊~”


    “這,卑職愚鈍,還請大人示下。”


    “若真如你所說,鄭少傑之前並無如此窮兇極惡之舉,那必然是有其他緣故,才會有今日之事發生,我等需得靜觀其變,看看他鄭少傑到底想玩什麽花樣!”


    “大人,卑職所言句句屬實!想來他鄭少傑必然有什麽驚天陰謀,今日撞到大人手上,這是因果報應,讓大人這等正義之士明正典刑,也是上天給心係百姓的大人功勞獎賞啊大人!”


    “滾!一身功夫都練到拍馬屁上了,讓兄弟們小心戒備,我有預感,今天要見大場麵!”


    東南小樹林內,曾離看了鄭少傑的醜態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身旁類似裝束的女子忍不住發起牢騷。


    “大師姐,這西,朱厭真能隱忍,連這等羞辱都視若清風,與這等人合作,真能信任麽?”


    曾離聽了麵色恢複清冷。


    “朱厭成功與否不重要,成了,我月母宮便多一個十六宗姓做盟友;不成,也可打擊朝廷威望,況且,隻要朱厭不死,能拿到恩師吩咐的武學秘本才最要緊!”


    聽到這話,旁邊一個相貌清麗女子站了起來,走到曾離身前。


    這女子身著一身粉白長裙,麵容嬌麗,皮膚柔如酥、潤如水、白似酪、彈如膠,既有吹彈可破的細嫩,又有荔枝破開時馥鬱的生機,偏偏微寬的輪廓確又透出與年齡不符的母性,真可謂:


    玉般玲瓏水般柔,眼波一動星滿眸。


    曇口嚼染三春杏,瑪瑙輕撲雪腮紅。


    青絲濃抽雲鬢淺,姿勝芙蓉體如酥。


    世人欲讚傾城貌:明月何須重妝容。


    此女粉唇輕咬,看了一眼白花甸的慘劇,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閃過不忍,轉過身來朝曾離開口,聲音軟軟糯糯、姿儀楚楚可人。


    “大師姐,咱們是江湖人,生死搏殺本是命數,可這朱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身邊妻妾可送人淫辱,家生忠仆可隨人虐殺,與此等小人結盟,說是與虎謀皮也不為過,還請師姐勸恩師收迴成命。”


    曾離美豔麵龐微有不悅。


    “靜儀師妹,此事乃恩師首肯,你是要違背師令?”


    叫靜儀的女子聽了慌忙搖了搖頭,小聲辯解。


    “好叫師姐知道,師妹此舉絕非抗命,實乃他朱厭冷酷卑鄙、善於隱忍,絕非信人!


    且海門宗鎮派絕學‘天罡混元童子功’本就與神拳門的‘歸元捶’一般極難練成!


    如今一看也不過東拚西湊,其中法意與我月母宮絕學南轅北轍,取之無益啊師姐。”


    曾離聽了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張師妹,若早有異議,你為何不與恩師分說?今天在同門麵前指責我?”


    張靜儀急忙出聲。


    “師姐明知恩師閉關已久,便是你我三人也等閑不能得見!”


    曾離麵色一寒,素手一翻,端出一顆內藏點點玉砂的透明晶球,內力一激,玉砂聚作“太陰”二字,散發著淡淡銀光。


    “那張師妹就去扣關好了!現如今,我要你遵守師命!”


    “師姐,靜儀師妹也是一番好意,她年少衝動,你大人有大量,莫與她一般見識。”


    眼看曾離、張靜儀二人火氣漸濃,一麵容婉約雍容女子走了出來,笑容溫婉、柔聲相勸。


    這女子生的骨相端富、五官圓潤、麵部豐盈,渾身透露著濃鬱的古典雅韻,一身富麗的牡丹長裙,卻在淡雅氣質上添了幾分明豔風情,乍一看不夠驚豔,卻越看越有味道,在三人之中,身上母性也屬她最濃,讓人忍不住稱讚:


    姿容端如牡丹花,繾綣風儀燦春華。


    皓麵含光潔尚月,玉體柔暖香似茶。


    水杏顧睞精靈動,妍笑嬌顫媚意佳。


    混如昆吾割琥珀,共與麝蘭撚朱砂。


    若有男子在場,三位春蘭秋菊、各有所長的美人立在身旁,恐怕就是柳下惠在世,也要生起好逑之心。


    這女子見張靜儀賭氣不理,溫婉麵容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伸出圓潤小手,輕輕拉了拉她。


    “靜儀師妹,快向師姐道歉。”


    張靜儀雖然還有不情願,卻很願意給此女麵子。


    “曾師姐,師妹莽撞了,請您別見怪。”


    “驪沁師妹,今天我給你這個麵子。”


    曾離聽了道歉,輕輕瞟了溫婉女子一眼,便轉過身去,隻是轉身之時,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忌憚,眾人未曾看見。


    “驪師姐!恩師閉關時傳下法諭,令我三人共議宗門事務,可大師姐卻!誰不知道恩師閉關從不見人!這明明是假傳師命!”


    看著曾離的背影,張靜儀恨恨的咬了咬牙,唇齒未開,話語卻傳到驪沁耳中,竟是內外具有成就的高手,方能施展的腹語傳音!未曾想這不過雙十的少女,武學造詣卻已遠勝常人。


    驪沁麵上笑容不變,隻是伸出手幫著氣憤少女整理鬢角碎發,可就在手指觸摸少女耳廓之時,一股柔和內力輕靈跳動,無聲中將話說與少女,手法赫然是江湖傳說中的耳語術!


    “師妹,大師姐能請出太陰玉令,那她的話就是師傅的命令,你我必須遵從,隻不過,今日之事絕不簡單,師妹務必小心。”


    張靜儀眼瞼微抬,濕漉漉的眸子望向驪沁。


    “師姐的意思是?”


    驪沁莞爾一笑。


    “大師姐此人,見小利而忘義、幹大事而惜身,若此事十拿九穩,如何會讓你我分功?其中必然有所隱瞞。”


    “啊?難不成大師姐是想借刀殺人?”


    “她不敢,你我三人中,師妹你資質最高、年齡最小,師傅最是重視,我猜大師姐怕是心急掌教之位,又恐你我知曉內情搶了功勞,才如此遮遮掩掩,不過自己糾結罷了。”


    “是啊,真不知大師姐在怕什麽,師妹我有婚約在身,師姐你又…”


    說到此處,張靜儀仿佛說錯了話,看著臉色略變的驪沁,麵露歉意拉住了她的手。


    “抱歉師姐,我不是有意的。”


    聽了師妹的道歉,驪沁收拾心情,拍了拍她的手。


    “都是些過去事罷了,總之,待會師妹切莫衝動就是了,白日作戰,你我本事施展不開,定要以保全自身為上。”


    對於兩個師妹的互動,曾離恍若未見,隻是自顧自的吩咐身邊弟子。


    “叫眾弟子藏好身形,仔細保管好各自‘月器’,切莫見了光,跑了月華,還有,待會場麵恐不好看,教大家有個準備。”


    “是,大師姐。”


    幾方人馬各懷算計,白花甸的上空愈發波雲詭譎,殺人取樂的鄭少傑恍若未知,鄭少傑身邊的貼身近侍也未看到身後朱厭猙獰的笑容。


    而正在引逗李魁的魯潯,一腳踏出北山河穀,深情雙目化作鷹眼,掃視了一圈白花甸,慢慢握緊了手中戰弓。


    隨後,他昂首挺胸,豎起劍指斜舉在額頭之上,然後——


    右手重重的揮向前方!


    “動手!”


    無人應答,隻是茂密深厚的草叢,驟然多出了十幾條火速蔓延的灰線!


    正所謂:


    惡貫滿盈當贖清,命宮高耀死兆星。


    頑醜鬧醒真魔主,從此大地起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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