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紫禁城猶如蒸籠,金鑾殿簷角的銅鈴在熱浪中垂頭喪氣,連搖曳的聲響都透著綿軟無力。皇帝斜倚在蟠龍金漆寶座上,龍袍領口微敞,望著階下文武百官例行奏對,時不時用絲帕擦拭額角的汗珠。當工部尚書匯報完河道修繕事宜,正要退下時,禦史台左都禦史陳鴻漸突然越眾而出,官服下擺掃過冰涼的金磚,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臣有本奏!”陳鴻漸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炸響,驚得梁上棲息的燕雀撲棱棱亂飛。這位年逾五旬的老禦史素來以剛正不阿聞名,此刻卻麵色慘白,眼中布滿血絲,手中的彈劾奏章被攥得發皺,邊緣處甚至滲出淡淡的血跡。


    太子李承乾原本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玉佩,聽到這聲高唿,動作驟然停滯;齊王李恪正用象牙扇輕搖驅熱,扇骨碰撞的脆響也戛然而止。滿朝文武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陳鴻漸,殿內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臣彈劾齊王李恪,私通幽冥殿餘孽,意圖謀逆!”陳鴻漸字字如重錘,砸在眾人心頭。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自玄甲玉現世以來,江湖動蕩,朝堂不安。臣暗中查訪數月,終於查明,這一切亂象背後,皆有齊王的身影!”


    “荒唐!”齊王猛地拍案而起,鎏金座椅在金磚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他俊美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腰間玉佩與案幾相撞,發出清脆卻帶著寒意的聲響,“陳禦史僅憑幾句空口白話,就想構陷本王?信口雌黃也要有個限度!”


    陳鴻漸卻不為所動,他深吸一口氣,展開奏章,聲音愈發激昂:“三日前,江南漕幫遇襲,二十餘艘貨船沉沒,數百幫眾慘死。幸存弟子親口指認,行兇者所持暗器刻有幽冥殿骷髏紋,且口音與齊王麾下親兵一致;五日前,武當山密信被截,信中詳述齊王與幽冥殿使者在襄陽城外密會,商議用江南賦稅換取噬魂蠱蟲...”


    隨著陳鴻漸的陳述,殿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太子李承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卻在瞬間恢複如常;齊王李恪的臉色則越來越陰沉,手中的象牙扇被捏得“咯吱”作響。


    “空口無憑!”齊王強作鎮定,冷笑道,“陳禦史若拿不出真憑實據,便是血口噴人,按律當斬!”


    “證據在此!”陳鴻漸大喝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他小心翼翼地展開油紙,裏麵赫然是幾枚黑黝黝的暗器,刃口處隱約可見骷髏暗紋,還凝結著暗紅的血跡。緊接著,他又掏出一封殘破的密信、一枚刻著幽冥殿徽記的玉符,重重擲於丹陛之上。陽光透過大殿的明窗,掠過玉符,將骷髏紋路投射在龍椅下方,驚得皇帝身側的王公公踉蹌後退,手中的拂塵差點掉落。


    “陛下明察!”陳鴻漸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這些皆是臣冒死收集的證據。齊王勾結幽冥殿,意圖借助玄甲玉之力謀取皇位,屆時江湖將生靈塗炭,百姓將永無寧日!臣身為禦史,職責所在,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揭穿這等逆賊的陰謀!”


    皇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握緊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李恪,你作何解釋?”


    齊王正要開口辯解,殿內燭火突然劇烈搖曳,一陣陰風吹過,竟將幾案上的奏章吹得四散紛飛。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寒光一閃而過。陳鴻漸喉間發出一聲悶哼,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身前的彈劾奏章。他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栽倒在金磚上,手中仍死死攥著半張寫有“蕭臨淵”字樣的密信殘片——正是齊王首席謀士的名字。


    “有刺客!”殿內頓時大亂。武將們抽刀護駕,兵器出鞘的聲響此起彼伏;文官們則抱頭鼠竄,官帽、朝靴散落一地。太子李承乾大聲唿喝著讓侍衛護駕,眼神卻不住地瞥向齊王;齊王臉色煞白,慌亂中打翻了案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灑在繡著金線的袍服上,他卻渾然不覺。


    那名刺客在人群中左突右閃,如入無人之境。待眾人反應過來時,刺客早已混入混亂的人群,隻留下滿地狼藉與未寒的鮮血。陳鴻漸的屍體靜靜躺在丹陛之下,周圍是散落的彈劾奏章、帶血的暗器,以及那張至關重要的密信殘片,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而這場朝堂驚雷,也如同導火索,徹底點燃了京城中早已暗流湧動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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