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聲在雕花窗欞外輕輕搖晃,蘇硯握著青瓷酒盞的指節微微發白。廳內賓客們的談笑聲漸入酣暢,有人已伏在案幾上沉沉睡去,酒液順著檀木紋路蜿蜒,在燭火下折射出暗紅的光。他望著岐王與幾位西域商人推杯換盞,對方眼角的細紋裏都藏著笑意,可袖口不經意滑落時露出的鐵護腕,卻與方才密道裏突厥人的裝束如出一轍。


    “蘇公子,可要添酒?”侍女盈盈上前,廣袖掃過案幾,幾枚骰子悄然落在蘇硯袖中。他垂眸望去,骰子六點處竟刻著北鬥七星的殘缺紋樣——這正是青蘿此前約定的暗號。借由起身添酒的間隙,他踉蹌著扶住屏風,指尖在檀木邊緣摸索。當觸到第三道凸起的雲紋時,暗門發出極輕的“哢嗒”聲。


    夜風裹著槐花香湧進暗巷,蘇硯貼著冰涼的牆壁前行。月光透過瓦當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影,忽有黑影從頭頂掠過,他本能地旋身,卻見是隻銜著碎布的夜梟。碎布邊緣繡著金線卷雲紋,與宴會廳內岐王的衣飾如出一轍。拐過第三個彎時,牆角的青苔上有新鮮的拖拽痕跡,混著幾滴暗紅血珠,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腳步聲由遠及近,蘇硯迅速閃進廢棄的馬廄。透過腐朽的木板縫隙,他看見兩名黑衣人抬著沉重的木箱經過,木箱縫隙間滲出暗紅液體,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跡。更令人心驚的是,箱角露出的半塊玉玦,表麵刻著的狼頭圖騰正對著月光,泛著幽藍的冷光。那圖騰的紋理,竟與他懷中玉璋的缺口完美契合。


    暗門後的密室彌漫著陳年香料與鐵鏽混雜的氣息。蘇硯點亮火折子,跳動的火苗照亮四壁:東側牆麵上釘著密密麻麻的羊皮地圖,長安的每一處城門、兵營都被朱砂標記;西側檀木架上,三枚玉玦在絲絨襯布上靜靜陳列,狼頭、鷹爪與蛇紋栩栩如生。當他拿起狼頭玉玦時,掌心突然傳來灼痛——玉玦背麵的星圖紋路正在發燙,與他體內玄甲玉的力量產生共鳴。


    “果然在這裏。”身後傳來陰惻惻的冷笑。蘇硯猛然轉身,火折子的光芒照亮來人麵容——正是白天在宴會上坐在岐王身側的西域商人。對方扯下假胡須,露出臉頰上猙獰的刀疤,腰間彎刀的寶石護手在火光下流轉著妖異的紅芒,“岐王殿下早料到你會按捺不住。”


    彎刀破空而來,蘇硯側身避開,螭紋劍出鞘的瞬間,劍穗上的朱雀紋竟自動燃起幽藍火焰。兩人交鋒間,密室的地麵突然裂開細密的縫隙,濃重的硫磺味撲麵而來。商人見狀大笑:“這‘焚天陣’一旦啟動,任你有通天本領也...”話音未落,一支玉笛破窗而入,精準地擊中他持刀的手腕。


    青蘿翻身躍進密室,白衣上沾滿泥漿:“快走!王府四周的暗樁都換成了突厥死士!”她的玉笛抵住機關樞紐,“我引開追兵,你帶著玉玦從密道...”話未說完,頭頂傳來巨石墜落的轟鳴。蘇硯本能地拽住她翻滾,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砸出丈許深的坑洞,揚起的灰塵中,隱約可見坑底泛著銀光的尖刺。


    密道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混著低沉的吟唱。蘇硯握緊玉玦,發現三塊玉玦竟開始自動拚接,在空中投射出半透明的長安城虛影。虛影中,太極宮的位置閃爍著刺目的紅光,而岐王府所在的坊市,正被無數黑色絲線纏繞。青蘿臉色大變:“這是突厥的‘縛龍咒’,他們想用玄甲玉的力量...”


    爆炸聲驟然響起,密室的穹頂開始坍塌。蘇硯拉著青蘿衝向唯一的出口,卻見石門緩緩閉合。千鈞一發之際,他將三塊玉玦嵌入門側凹槽,古老的機關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石門開啟的刹那,數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青蘿揮笛擊落箭矢,卻被氣浪掀翻在地。蘇硯撲過去護住她,後背生生挨了一箭,劇痛中,他聽見追兵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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