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的手指帶著細微的顫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撕開了信封的邊緣。


    熟悉的、帶著一點瀟灑勁兒的字跡躍入眼簾,僅僅是開篇那四個字——“阿晚,見字如晤”——就像一把溫柔的鑰匙,瞬間擰開了她強抑多時的閘門。


    眼眶猛地一熱,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來到這部隊大院,日子像牆上的日曆,一頁頁撕掉,竟已快兩個月了。夜深人靜時,對家的思念,尤其是對遠在千裏之外哥哥的牽掛,像藤蔓一樣纏繞心頭,無聲地生長。她沒想到,謝明遠當初那句看似平常的承諾,竟真的化作了眼前這封沉甸甸的家書。


    她貪婪地讀著,每一個字都舍不得放過。當讀到“兄在金城,諸事皆安”時,強撐的堤壩終於徹底潰決。


    積蓄的淚水洶湧而下,她再也抑製不住,像倦鳥歸巢般,猛地轉身,一頭紮進謝明遠堅實溫暖的懷抱裏,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收到了……我真的收到哥哥的信了……謝明遠,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她把臉深深埋在他帶著淡淡皂角氣息的肩頭,語無倫次地傾訴著,“雖然……雖然這些日子很累,手也粗了,活兒也多了……可我心裏……是滿的,是暖的,是……幸福的!”


    謝明遠似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洶湧的依戀撞得微微一滯,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但下一秒,那雙常年握槍、帶著薄繭的大手,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穩穩地迴抱住了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都是小事。”


    他頓了頓,似乎在做一個鄭重的決定,“別哭了。我找人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托托關係,讓大哥爭取在過年的時候迴來一趟。到那時,”他的聲音放得更緩,也更堅定,“我的任務也該結束了。我們……可以一家團圓。”


    林晚棠從他懷裏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頜,心頭湧起巨大的疑惑和更深的悸動:“謝明遠……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迷路的孩子,“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好?還能……聯係到哥哥?”


    謝明遠沒有立刻迴答,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方洗得發白、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動作輕柔地,一點一點,拭去她臉上蜿蜒的淚痕。


    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像盛滿了星光的夜空。


    “說什麽傻話。”他低聲道,指腹不經意擦過她微紅的眼角,“對你好,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他的聲音沉了沉,帶著不易察覺的疼惜,“你一個金枝玉葉養大的姑娘,跟著我到這地方吃苦受累,手磨粗了,臉也曬黑了……我心裏,隻有歉疚。”


    他微微低下頭,目光與她濕潤的眼眸平視,一字一句,清晰而鄭重:“阿晚,我隻知道一件事:真心換真心。你捧著一顆赤誠的心來待我,待這個家,我謝明遠,必以十倍百倍的誠意相報。”


    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像打開了某個委屈的開關。


    林晚棠的眼淚又湧了出來,這次帶著點嬌憨的控訴:“就是很辛苦嘛!你看!”


    她猛地抽出被他握著的手,攤開在他眼前——原本白皙纖細的手指,如今指節處明顯粗糙了些,掌心也覆了一層薄薄的繭子,“做了好多好多活……謝明遠,這次去執行任務,”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執拗和恐懼,“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迴來!你聽見沒有?你要是敢傷著碰著一點……”


    她咬著下唇,努力做出兇狠的樣子,眼淚卻出賣了她,“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看著她這又兇又怕、淚眼汪汪的模樣,謝明遠堅毅的嘴角終於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眼底漾開一片溫柔的漣漪。


    他反手握住她帶著薄繭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寬厚的掌心裏。


    “原來是在擔心我。”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放心。我保證,一定全須全尾地迴來。我們的好日子,”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像許下一個莊重的誓言,“才剛剛開了個頭。我們還這麽年輕,我們……”他的聲音放得更輕,帶著對未來清晰的憧憬,“還沒有孩子。阿晚,等我迴來。等我迴來,我們一起,把日子過得更好。”


    “好!”


    信紙還帶著淚痕,被林晚棠無意識地攥在手心裏,貼在胸口,人就那樣歪在椅背上睡著了。


    唿吸均勻綿長,眼睫上卻還沾著未幹的濕意,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像被露水打濕的蝶翼。


    灶房裏傳來鍋鏟相碰的輕響,是謝明遠在張羅午飯。


    他挽著袖子,動作利落地攪動著鍋裏咕嘟冒泡的玉米榛子粥,金黃的米粒翻滾著,散發出樸實溫暖的香氣。


    案板上,一小碗油亮的紅燒肉泛著誘人的醬色,旁邊還奢侈地開了一罐壓箱底的午餐肉罐頭——扁圓的鐵皮罐子,邊緣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鏽跡,一看就是珍藏了有些日子。


    十二點一刻,院門被輕輕推開,張小寶探進頭來。


    他一眼就瞧見了椅子上睡著的林晚棠,以及她眼角那抹未幹的晶瑩。


    孩子的心像被什麽輕輕戳了一下,他踮著腳尖走到灶房門口,小聲問正在盛粥的謝明遠:“謝叔叔……嬸兒……是哭過了嗎?”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


    謝明遠迴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眼神柔軟,對張小寶溫和地笑了笑:“嗯,想家裏人了。沒事。”他把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遞給孩子,“來,幫叔叔端到桌上去。我去叫嬸兒起來吃飯。”


    張小寶立刻應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碗燙手的粥,穩穩地放在桌上。


    謝明遠走到林晚棠身邊,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她恬靜的睡顏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俯下身,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和濕潤的眼角停留片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額發間。


    林晚棠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眸中還帶著未散的睡意,聲音軟糯含糊:“幾點了……?”


    “肚子唱空城計了吧?”謝明遠的聲音低沉含笑,帶著能融化疲憊的暖意。


    林晚棠揉了揉眼睛,這才聞到空氣中彌漫的食物香氣,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我睡了這麽久?飯都好了?聞著好香,都有什麽好吃的呀?”


    謝明遠扶著她站起來,朝飯桌努努嘴:“喏,今天可是下了血本,連壓箱底的寶貝都貢獻出來了。”他指著那盤切得厚薄均勻、泛著粉嫩油光的午餐肉,“這得吃光,給你補補。”


    小小的飯桌旁,三人圍坐。玉米榛子粥的甘甜,紅燒肉的醇厚,午餐肉獨特的鹹香,混合在一起,是最熨帖腸胃的家常味道。


    最後,連碗碟都被張小寶搶著洗刷得幹幹淨淨,在碗架上閃著溫潤的光。


    林晚棠看著身邊安靜幫忙的孩子,看著丈夫剛毅卻此刻無比柔和的側臉,看著這個被她一點點填滿煙火氣的小家,幸福滿滿。


    然惆悵突然湧上心頭。


    謝明遠即將遠行的任務——這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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