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抱著李耀宗剛迴到堂屋,就看到李長福坐在長凳上,吧嗒吧嗒抽旱煙。


    褲腿上全都是泥。


    耀宗看到李長福,立刻從李秋月的懷裏竄下來,衝過去,撲進他懷裏,“爸爸,怎麽辦,媽媽被公安叔叔抓走了,你救救媽媽好不好?”


    李長福拿著旱煙的手狠狠打了個顫,抬起頭,紅著眼看向李秋月,嘴唇動了好幾次,最後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粗糙的手輕輕揉著李耀宗的小腦袋,“耀宗不哭,媽媽不會有事的。”


    “可是公安叔叔說,媽媽做了壞事,老師說做壞事被公安叔叔抓走,就要蹲籬笆,我不想媽媽蹲籬笆,嗚嗚——”


    李耀宗越哭越兇。


    李長福心裏煩得不行,“蹲籬笆也要有證據,公安叔叔證明不了你媽做了壞事,就會把她放迴家的!”


    李秋月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


    她將背上的相機取下來,打開。


    裏麵竟然空空如也。


    她失望至極地看向李長福,“你把膠卷扔哪了?”


    李長福有些心虛地避開李秋月的目光,抱起李耀宗,“走,爸帶你洗澡去。”


    二丫見李長福這態度,氣得不輕,“長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包庇孫小美,那也是要坐牢的!”


    一聽到坐牢兩個字,李耀宗嚇得小臉煞白,死死抱住李長福的脖子,轉頭看向二丫,“二姑,不要,不要讓爸爸坐牢,耀宗不要變成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


    二丫頭疼不已:


    “耀宗,你已經上小學了,老師應該都教過你,做了錯事就要承擔責任,你媽媽做錯了事,就應該承擔後果。


    公安那邊一向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長福你作為耀宗的爸爸,更應該以身作則,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


    作為孫小美的丈夫,你更應該主動交代,幫孫小美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而不是跟著孫小美一起,一條道走到黑,那對你對孫小美,甚至對耀宗來說,都是致命的!


    你好好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就去把扔掉的膠卷拿迴來,那都是證據!


    毀滅證據是在妨礙公安辦案,你懂不懂?!”


    最近跟喬愛民接觸多了,每次待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愛給她普法,以至於二丫現在也對律法有了一些係統性的了解。


    所以在得知李長福竟然扔了膠卷後,實在是氣得不輕!


    李長福的眼神明顯躲閃,他不敢看二丫的眼睛,更不敢看李秋月,抱著李耀宗匆匆跑進了洗澡間。


    “李長福!”二丫氣唿唿的追上去。


    “算了,這是他的選擇,隨他去吧。”李秋月歎了口氣。


    “可是——”


    “放心吧,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孫小美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的。”李秋月揉了揉二丫的腦袋。


    她給李長福最後的機會,他也沒抓住,那以後這兒子要怎麽過日子,她也不再操心了。


    她隻管好三個女兒和自己的日子就好。


    至於孫小美,就算沒了膠卷,也有證據能讓她蹲籬笆去。


    “媽,我總覺得長福魔怔了,他為了孫小美,越來越不像話了,這往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二丫有些擔憂。


    “管他做什麽?倒是你,肚子越來越大了,算算日子,也該去做產檢了,明兒個我陪你去趟鎮衛生院做個全麵檢查。”


    二丫笑道,“不用,生孩子嘛,女人都要經曆的,村子裏的女人生孩子,也沒見去產檢,不照樣生嘛……”


    “不行,必須去!”


    李秋月當初生三個女兒的時候,條件不好,加上王德發他們根本不重視,一次產檢沒做過……


    導致生大丫的時候,她大出血差點一屍兩命,生二丫的時候更是差點要切除子宮保命。


    現在輪到自家閨女生孩子,那必須小心謹慎。


    二丫被嚇了一跳,愣在那。


    李秋月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握緊二丫的手:


    “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不能因為村子裏其他人不重視,咱們也跟著馬虎。


    去好好睡個覺,養好精神明兒個好去產檢。


    正好陸霆昭說周世貿已經讓周大寶同意離婚了,明兒去把離婚證也一並辦了。”


    聽到周大寶同意離婚了,二丫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周世貿還有兩下子嘛,竟然能讓周大寶那個瘋子同意離婚。”


    “他敢不同意嗎?聽說周世貿直接拿踢出族譜,趕他們母子出村做威脅的。”


    李秋月將一個信封塞到了二丫手裏,“這是喬愛民給你的,他知道你要跟牢裏的周大寶離婚,提前就寫了這封擔保信,說是拿著這個,就可以走特殊通道,直接跟服刑期間的周大寶領上離婚證。”


    二丫愣了一下,臉頰有點微微的發燙。


    李秋月微怔,她都活了兩輩子了,怎麽會看不出來這兩人有情況?


    喬愛民對二丫有些過分照顧了,二丫這些日子跟喬愛民聊得也格外的投機。


    隻是,喬愛民一個沒結過婚的小夥子,還是吃公糧的,對二丫一個二婚還懷了前夫孩子的,會是真心嗎?


    就算有真心,那家裏會同意嗎?


    李秋月的頭有些大。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找大哥幫忙,好好查一查喬愛民的家庭情況。


    *


    第二天,李秋月一大早就帶著二丫去了鎮上。


    剛到鎮衛生院門口,就看到兩個穿製服的公安,押著一個犯人往裏走。


    那犯人的腿上還卡著一段上了漆的木頭,看起來像是建廟宇的柱子。


    起初兩人還沒注意,下意識的就往旁邊避開。


    結果對方卻突然發了瘋的掙紮著朝她們衝過來。


    “李秋月,你這個毒婦,你壞了老子的好事,還害得老子成了瘸子!老子跟你拚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李秋月猛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將二丫護在身後。


    抬頭,果然看到王長壽,正被兩個公安用力按在地上。


    可他還是惡狠狠地昂起頭,死死瞪著李秋月,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老實點!!”其中一個公安用力按住王長壽的肩頭。


    王長壽痛得嗷嗷慘叫,卻依然不忘詛咒李秋月:


    “你這個毒婦,你給我等著,遲早有一天,你會家破人亡,親生女兒全都死翹翹,親生兒子孫子跟著兒媳婦一起,拋棄你跑得遠遠的,沒人給你養老送終!


    在老房子裏喝餿了的稀飯,被老鼠啃掉手指腳趾,從醫院樓上摔下去,摔成肉泥,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命,你改不了的!”


    李秋月渾身打了個寒顫,不可置信地看著王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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