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4月28日,基輔郊外的俄軍西南方麵軍司令部內,煤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映照著滿牆地圖上斑駁的紅藍標記。西南方麵軍司令伊萬諾夫將軍用指揮棒重重敲擊加利西亞地區,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室內格外刺耳。


    “諸位,我們的防線正站在懸崖邊緣。”伊萬諾夫的聲音沙啞,“第3集團軍報告,每門火炮日均僅能配發5發炮彈;第9集團軍的步槍連,有三分之一還在使用1891年的老式單發槍。”


    參謀長阿列克謝耶夫中將推了推滑落的眼鏡,將一疊文件摔在桌上:“後勤部門承諾的彈藥補給,現在還卡在第聶伯河的冰麵上!更糟的是,最高統帥部調走了第5集團軍預備隊,我們在果爾利策方向隻剩第4集團軍的兩個師!”


    年輕的作戰參謀科瓦廖夫突然插話:“德軍最近在奧匈邊境頻繁調動偵察機,他們的運輸列車每天都向果爾利策方向輸送重炮部件!”


    伊萬諾夫的瞳孔驟然收縮,指揮棒“啪”地折斷:“通知紮爾茨將軍,立刻加強第4集團軍防線的反炮兵部署!告訴士兵們,就算用刺刀,也要守住加利西亞的每一寸土地!”


    與此同時,柏林的帝國戰爭辦公室內,法金漢總參謀長將果爾利策地區的等高線地圖鋪在會議桌上,手指沿著俄軍第3、4集團軍的防線接合部反複摩挲。


    “先生們,這就是俄國人的命門。”他的目光掃過一眾將領,“果爾利策的丘陵地帶,俄軍戰壕深度不足1.5米,且缺乏混凝土工事。隻要撕開這裏,他們的防線將像紙牌屋般崩塌。”


    第11集團軍司令馬肯森將軍上前一步,金屬勳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我建議采用西線成功的滲透戰術。將巴伐利亞山地獵兵編成50人突擊隊,攜帶機槍和火焰噴射器,專門獵殺俄軍炮兵和指揮部。”


    法金漢點頭,轉向空軍總監:“從明日起,所有偵察機必須標注俄軍每一處彈藥庫和電話線。記住,我們的目標不是殲滅俄軍,而是讓他們的防線在混亂中自我瓦解。”


    5月2日淩晨5點,果爾利策的夜空被探照燈撕裂。德軍600門重炮同時怒吼,420毫米巨炮的轟鳴震得地麵顫抖,俄軍第4集團軍第22軍的戰壕瞬間被氣浪掀翻。


    “這不是炮擊,是世界末日!”第76步兵團團長謝爾蓋耶夫在戰壕裏嘶吼,他的鋼盔被彈片削去半邊。通信兵渾身是血地爬過來:“團長!所有電話線都斷了!觀察哨...觀察哨全沒了!”


    90分鍾的炮擊,讓每米防線承受了200發炮彈。當硝煙稍稍散去,德軍突擊群如黑色潮水般湧來。他們避開俄軍預設的交叉火力點,沿著彈坑組成的“天然通道”快速推進。


    第11集團軍第4先鋒團的奧斯卡·施耐德端著衝鋒槍,在泥漿中匍匐前進。他聽見右側戰壕傳來俄語咒罵,轉頭看見戰友用匕首抵住一名俄軍炮兵的喉嚨。


    “你們的彈藥庫在哪?”德軍下士用蹩腳的俄語嘶吼。那名俄軍士兵突然咬住對方耳朵,被一槍托砸倒在地。施耐德踹開掩體木門,眼前的場景讓他愣住——十幾名炮手正圍著損壞的炮架,用扳手瘋狂修理。


    “開火!”施耐德的槍口噴出火舌,炮手們的屍體重重砸在冰涼的炮管上。當他撿起地上的彈藥分配表時,發現俄軍一個炮兵連每天僅能得到10發炮彈。


    中午12點,伊萬諾夫將軍的指揮部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第4集團軍司令紮爾茨的聲音帶著哭腔:“將軍!德軍突破了第22軍防線!我的指揮部遭到空襲,參謀們...他們都死了!”


    伊萬諾夫的手緊緊攥住聽筒:“立刻組織預備隊反擊!我現在調第3集團軍的布魯西洛夫支援你!”


    “來不及了!”紮爾茨的聲音突然被爆炸聲淹沒,“他們的突擊隊...已經摸到集團軍部...”電話戛然而止。


    伊萬諾夫呆立片刻,突然抓起地圖:“傳令兵!給最高統帥部發電,就說...就說西南方麵軍正在經曆自拿破侖戰爭以來最慘烈的潰敗!”


    5月3日清晨,塔爾諾夫郊外的第3集團軍指揮部內,布魯西洛夫將軍盯著桌上的電報,手指不停顫抖。副官輕聲說:“將軍,第4集團軍徹底潰散了,德軍距離這裏隻剩15公裏。”


    “讓部隊炸掉所有帶不走的物資,我們退往利沃夫。”布魯西洛夫突然一拳砸在地圖上,“後勤部門那些蠢貨!把本該運給我們的炮彈,全送去喂波羅的海的魚了!”


    正午時分,德軍先頭部隊抵達塔爾諾夫。他們驚訝地發現,俄軍的野戰廚房還冒著熱氣,鍋裏的土豆燉牛肉還在沸騰,而灶台邊倒著兩名被流彈打死的炊事兵。


    5月5日,奧匈帝國第4集團軍軍長博羅耶維奇將軍站在望遠鏡前,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景象:俄軍第9集團軍的防線上,僅有零星槍聲。


    “報告將軍,前方發現俄軍戰壕裏隻有兩個營!”副官興奮地遞上偵察報告。博羅耶維奇立刻抓起電話:“全軍突擊!目標:直插俄軍後方的鐵路樞紐!”


    當奧軍的騎兵衝進俄軍防線時,他們看到的是空蕩蕩的營地,帳篷裏散落著未寫完的家書和生鏽的步槍。一名被俘的俄軍士兵喃喃自語:“我們三天前就沒吃的了...長官說援軍在果爾利策...可果爾利策已經沒了啊...”


    5月7日,通往利沃夫的公路上擠滿了潰退的俄軍。第8集團軍炊事班長彼得羅夫背著一口鐵鍋,在人群中艱難前行。他看見路邊躺著一具年輕士兵的屍體,手裏還攥著半塊發黑的麵包。


    “讓開!讓開!”一輛載滿傷兵的馬車橫衝直撞,車輪碾過泥濘,濺起的泥水混著血水。彼得羅夫突然聽見一聲哭喊:“爸爸!我要爸爸!”一名士兵懷中的嬰兒正在號啕大哭,而士兵的腹部正汩汩冒著鮮血。


    5月10日清晨,德軍先頭部隊踏進利沃夫。他們在俄軍司令部發現了驚人的一幕:作戰地圖上還插著代表部隊的小旗,電話聽筒孤零零地掛在桌邊,咖啡杯裏的茶水早已冰冷。


    馬肯森將軍拿起桌上一封未發出的電報,上麵寫著:“最高統帥部,西南方麵軍正在經曆自1812年以來最慘痛的失敗...”他冷笑一聲,將電報揉成團扔在地上:“給法金漢發電,建議立刻追擊,讓俄國人在第聶伯河前跪地求饒!”


    5月20日,莫斯科的俄軍總參謀部內,總參謀長雅努什科維奇將果爾利策戰役報告摔在桌上:“25萬人傷亡!1200門火炮丟失!伊萬諾夫將軍,你告訴我,防線是怎麽崩潰的?”


    伊萬諾夫站得筆直,眼中布滿血絲:“後勤崩潰、指揮脫節、裝備落後...但最致命的,是我們還在用19世紀的戰術,對抗德軍的現代化戰爭機器。”他突然掏出懷表,表蓋內是妻子和女兒的照片,“總參謀長閣下,我的兒子也死在了果爾利策...他才19歲。”


    同一天,柏林的帝國戰爭辦公室,法金漢興奮地在地圖上畫出新的進攻箭頭:“先生們,果爾利策證明了機動戰的價值!從現在起,東線將成為我們的主攻方向。”


    外交大臣貝特曼·霍爾維格皺起眉頭:“西線的英法聯軍怎麽辦?我們的潛艇戰計劃...”


    “先解決俄國!”法金漢一拳砸在地圖上,“等沙皇的軍隊被趕到烏拉爾山,再迴頭收拾英法!記住,1916年,我們的目標是——凡爾登!”


    5月的最後一天,果爾利策的戰場上,幸存的俄軍士兵瓦西裏蜷縮在彈坑中。他擦拭著父親留下的舊步槍,遠處傳來德軍偵察機的轟鳴聲。


    “媽媽,我還活著。”瓦西裏對著天空喃喃自語,“可我們的祖國...正在流血啊。”他不知道,這場戰役隻是更大災難的開始,而更多的鋼鐵與鮮血,即將在東線的土地上肆意流淌。


    果爾利策戰役的硝煙漸漸散去,但它帶來的影響卻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深刻地改變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走向,也在俄國和德國的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血腥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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