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唿吸一口,林七夜胸腔內翻騰的怒意如同即將噴薄的熔岩,


    他猛地推開了那扇隔開他與科學之神的古樸門扉,帶著一身煞氣闖了進去。


    然而,就在踏入那片由純粹理性與無盡奧秘構築的空間的瞬間,他身上那股洶湧的戾氣如同遭遇了絕對零度,


    瞬間凝固、收斂、消失無蹤。


    令他強行按下怒火的理由有二。


    其一,


    端坐於這片電視中央的身影


    ——科學之神哈克斯,那麵容、那輪廓,他自己實在是太像了。


    其二,便是那深不可測的威壓。


    每一次成功的治療,


    僅僅獲得5%的進度條,便能從那令人眼花繚亂的龐大輪盤中抽取一項能力。


    而此刻映入林七夜眼簾的輪盤虛影,其上密密麻麻擠滿了比繁星更璀璨的光點,每一個微小的光點,都代表著一種足以顛覆認知的尖端技術、毀天滅地的恐怖能力,或是蘊藏無限可能的奇異造物。


    這位神隻所掌握的力量疆域,其廣度與深度,已完全超出了林七夜此刻的想象極限,磅礴如淵,深不見底。


    然而,縱使心頭被這雙重震撼死死攫住,那積壓的憋屈與惱火還是衝破了喉嚨,化作一聲帶著控訴的喊叫:“喂!哈克斯!你這迴可真是把我坑慘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哈克斯並未如往常般平靜的坐在人體工學椅之上。


    那與他酷似的修長身影動了,一步,兩步,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徑直朝著門口的闖入者邁步而來。


    林七夜心頭警鈴大作,


    下意識地就想後退,尋找退路。


    可身體剛做出反應,身後便傳來沉重而決絕的“哢噠”一聲——那扇唯一的門扉,


    已在他踏入的瞬間悄然閉合,


    將他徹底封鎖在這方實驗室之內。


    驚惶迴頭之際,


    冰冷的觸感已落在肩頭!


    哈克斯的手掌,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穩穩地、牢牢地鉗住了林七夜的肩膀。


    下一瞬,那張與他極其相似、卻又蘊含著無盡智慧與淡漠神性的臉孔,已逼近到唿吸可聞的距離,那雙深邃如宇宙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直刺靈魂深處。


    瞬間的肌膚之親與極近距離的凝視,


    讓林七夜頭皮發麻,某種難以啟齒的、源自川城人刻板印象的荒謬聯想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失聲驚叫:“喂喂!你…你要幹嘛?!”


    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慌,“(#?Д?) 你不要過來呀!!”


    迴應他的,


    並非預想中的言語或動作,而是——


    咚!


    一聲清脆響亮、飽含“關愛”的爆栗,精準無比地敲在了林七夜的腦門上!


    力道之大,讓他猝不及防,


    整個人“哎喲”一聲踉蹌著向後倒去,


    重重跌坐在地,


    捂著瞬間泛起紅印的額頭,痛得齜牙咧嘴,又驚又怒地抬頭質問:“不是!你…你打我做什麽?!<(`^′)>”


    站在他麵前的哈克斯,


    此刻卻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混合著促狹與洞察一切的了然笑容,


    慢悠悠地俯視著他:“小家夥,腦子裏轉悠的東西,可不太幹淨呐~嗯?”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


    語氣調侃,“怎麽?以為我是某些傳說中熱情奔放的川城人麽?我可沒有那種特殊的‘服務’癖好哦~???”


    “唰”的一下,林七夜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戳破了最隱秘的心思。


    方才被抓住肩膀、被那雙仿佛能透視人心的眼睛近距離盯住的刹那,那荒誕離奇的聯想確實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巨大的羞恥感讓他猛地甩頭,


    將那該死的聯想驅散。


    他強撐著麵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指著依舊帶著戲謔笑容的哈克斯,試圖將話題拉迴正軌:“你…你別想轉移話題!”


    “我問你呢!你這什麽‘麥克斯動力係統’,根本就是個巨坑!擺明了就是要坑死我啊!!(*≧m≦*)”


    指控的尾音因為激動和委屈,


    帶上了一絲顫音。


    然而,哈克斯的反應


    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迴應他的是,暢快的笑聲。


    先是短促的“哈”一聲,


    隨即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暢快淋漓的大笑如同決堤的洪流般爆發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空曠的神域內迴蕩,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和…嘲諷?


    “嗬—哈——哈哈哈———!!!”


    笑聲愈演愈烈,仿佛林七夜的指控是世間最滑稽的笑話。


    林七夜被這突兀而誇張的笑聲弄得茫然和惱怒了:“不是…你笑什麽?!-`д′-”


    終於,哈克斯似乎笑夠了,


    他緩緩收斂了那狂放的笑聲,


    肩膀仍因餘韻而微微聳動。


    他低下頭,重新看向林七夜,嘴角還噙著未散盡的譏誚笑意,眼神卻變得銳利如刀:“我笑什麽?我笑你笨啊~”


    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我,”


    哈克斯張開雙臂,


    仿佛擁抱身後那象征著無窮知識與力量的宏偉輪盤虛影,“坐擁如此浩瀚的科技星河,或大或小每一項都足以引領一個人或者一個文明的改變。你呢?”


    他攤開手掌,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語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揶揄,


    “偏偏、偏偏就抽中了這一項技術。”


    “哦~然後呢?恰好又碰上了極其針對它的麻煩?嗬嗬嗬…”


    他向前微傾身體,目光如炬地盯著林七夜的眼睛:“小家夥,這能怪誰?”


    “嗯?要怪,也該怪你這雙‘幸運’的手啊~怪你那天選的‘好’運氣呀~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道理麽?”


    這番誅心之論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林七夜大半的怒火。


    他嘴角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仔細咂摸著哈克斯的話。


    好像…確實是這樣。


    倒黴抽中了這個在特定環境下顯得無比雞肋的技術,又恰好一頭撞進了這個技術的絕對克星懷裏……這似乎真的隻能歸結於他那該死的、難以捉摸的運氣?


    然而,一絲微弱的、屬於邏輯的反駁火花在混亂中重新點燃。


    他猛地抬起頭,


    試圖爭辯:“可是…不對啊!”


    聲音帶著急切,


    “他們!他們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東西的存在了!至少……”


    話到嘴邊,他又猛地刹住了車,


    眼神閃爍,不確定是否該將某個名字和背後的沉重真相宣之於口。


    哈克斯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猶豫,甚至猜到了他未盡的話語。


    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語調恢複了那份掌控全局的淡漠:“你是想說‘迦藍’,對嗎?” 這個名字被他平靜地吐出,卻像重錘敲在林七夜心上。


    “我知道她。” 哈克斯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悠遠,“我知道她等了你多久,跨越了多少個輪迴的枯寂守望。”


    “至於我是怎麽知道的?”


    他微微偏頭,露出一個近乎神秘的微笑,“這可不在我‘應當’告知你的範疇之內。因為——這不重要。”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神性威嚴:“過程?起因?曲折?”


    “這些都隻是點綴。唯有結果,才是衡量一切的最終砝碼,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難道不是麽,林七夜?”


    林七夜:“………”


    喉頭像是被無形的硬物堵住,


    他張了張嘴,


    卻發現任何反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哈克斯仿佛一個全知者,將他心底最深的秘密與掙紮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鐵律,將“過程”的意義無情地貶低。


    是啊,無論過程多麽艱辛曲折,


    人們最終記住的,


    不都是那個或成功或失敗的結果嗎?


    總結經驗教訓,不也是在為下一次追求更好的“結果”做準備嗎?


    哈克斯的話,如同沉重的枷鎖,讓他陷入一種無力辯駁的沉默與迷思之中。


    就在林七夜被這關於“結果論”的巨大命題衝擊得心神動搖之際,哈克斯臉上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而嚴肅的陰沉,如同覆蓋在精密儀器上的寒霜。


    “而且,”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砸在林七夜的心坎上,“本身也不該歸咎於這門技術!林七夜!”


    哈克斯猛地抬手,指向林七夜的眉心,指尖仿佛蘊含著無形的斥責


    “真相是——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始終在抗拒、在用一種近乎愚蠢的頑固排斥著它賦予你的可能性!”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無情地剖析著林七夜的內心:“‘麥克斯動力係統’,它本可以成為你手中的利刃,早早地、幹淨利落地斬斷紛亂的線頭,解決那些麻煩!”


    哈克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憤怒的失望,“可你呢?你做了什麽?!”


    “你拖!你非要拖!”


    “拖到機會從指縫溜走!”


    “拖到局麵糜爛不堪!”


    “拖到鮮血染紅衣襟!拖到你的戰友、你的摯友深陷險境、痛苦哀鳴之時!”


    “你這顆榆木腦袋才像是被重錘敲醒一般,才願意調動那沉寂已久的力量!”


    哈克斯的指控如同疾風驟雨,


    毫不留情。


    他逼近一步,


    居高臨下的目光銳利如冰錐,洞穿著林七夜靈魂深處潛藏的惰性與僥幸:“就憑你這種心態,這種不到懸崖邊絕不睜眼的做派!給你什麽技術都一樣!”


    “無論是毀天滅地的終極武器,還是起死迴生的生命科技,在你手裏,最終都隻會淪為亡羊補牢的後悔藥!(o_o)”


    “別以為我看不到!”


    哈克斯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全知者的篤定,“你每一次!每一次動用這門技術,哪一次不是被逼到了絕境?”


    “哪一次不是戰況危急到了千鈞一發,死亡陰影已經扼住你喉嚨的時候?”


    “你就連第一次激活它,也是在戰爭的情況下,不得不使用的!”


    “你哪一次是主動地、從容地運用它去尋求最優解?”


    “去預防危機的發生?”


    “沒有!一次都沒有!”


    哈克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凝視著林七夜過往每一次狼狽掙紮的畫麵,聲音低沉而具有穿透力:“我告訴你,林七夜,我每時每刻都在注視著你。”


    “你的每一次猶豫,”


    “每一次退縮,每一次被逼無奈的爆發,都清晰地烙印在我眼中。”


    他停頓了一下,那酷似林七夜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


    混合著審視、失望,以及一絲深藏其後的、難以言喻的關聯感。


    他最終緩緩吐出了那句蘊含無盡深意的話語:“畢竟……你可是這個世界的‘我’啊!”


    這最後一句,


    如同最終的審判錘,重重落下。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在神域中蔓延。


    哈克斯的話語,字字如刀,


    精準地切割在林七夜內心最脆弱、最不願麵對的那些角落。


    每一句指控都無比真實,將他潛意識裏的逃避、被動和麵對未知力量的保守心態徹底暴露在刺眼的光線下。


    他緩緩地、


    沉重地低下了那顆曾經高昂的頭顱。


    所有的憤怒、委屈和不甘,


    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隻剩下被洞悉一切後的巨大窘迫,以及如同潮水般湧上的、沉甸甸的愧怍。


    哈克斯說得對,錯不在那門等待被使用的技術,而在於手握鑰匙卻遲遲不願、不敢推開那扇門的人——他自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斬神:我於幕後主宰一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禦雲悠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禦雲悠悠並收藏斬神:我於幕後主宰一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