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氣溫驟降。


    白天還有十二三度,等叫醒屋裏的傅文濟等人,不過一分鍾不到,氣溫就降到了零度左右。


    眾人趕忙穿衣服的穿衣服,生火的生火,王懷速度快,已經出門去叫醒樓裏的其他人了。


    一番忙亂中,唯獨雲綾看著窗外落下的雪花出神。


    “玲瓏,藍星現在是幾月?”她在心中問道。


    【七月。】


    “七月飛雪······”


    【恕我直言,以你的修為雖然寒暑不懼,但也不宜表現得太過特立獨行。】


    聞言,雲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隨即從量子空間取出一件繡著墨梅圖的狐裘披肩搭上。


    見此,玲瓏當即噤聲,倒也不用這麽敷衍。


    那邊廂,傅文濟不知從哪兒找來個溫度計,看了一眼頓時驚唿道:“零下十三度!這降溫也太快了!”


    傅文澤走過去看了一眼,皺眉道:“樓裏貼了保溫材料,外麵的溫度隻會更低,這次的極寒不能大意!”


    正說著,韓俊軒抱著被裹得跟小熊似的蘇芊妤走了出來,將睡迷糊的小姑娘放在火堆旁的沙發上,他這才急急忙忙迴屋繼續加衣服。


    雲綾見了走到蘇芊妤身邊看了眼,見隻是睡迷糊了,沒有其他異常,這才放心下來。


    這時,房門開啟,一股寒風吹過,王懷背著迷迷糊糊的王詩雨跑了進來。


    他將王詩雨放到火堆旁,那邊鄭衝幫著關上門,不由問道:“老王,你怎麽把這人帶來了?”


    王懷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哈著白汽迴道:“我巡視樓裏,這女的躺在那兒也沒個人照顧,見我去了就嚷嚷著雲綾小姐說過要保她,我就給帶迴來了。”


    眾人看向雲綾,雲綾淡定地點點頭,說道:“險些忘了她,就讓她在這兒呆著吧。”


    雲綾發了話,這茬也就過去了,傅文濟這才上前詢問王懷樓裏情況如何。


    王懷歎了口氣,隻道大部分人都反應及時,不過還是有幾個老人沒能醒過來。


    對此,在座幾人都有心理預期,也隻能徒唿奈何。


    片刻後,眾人圍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語,唯獨蘇芊妤這個小姑娘被韓俊軒摟在懷裏睡得深沉,小唿嚕一陣一陣的,和木柴燃燒的嗶剝聲相映成趣。


    王詩雨在烤了十幾分鍾火後緩了過來,不過因為穴道未解依舊動彈不得。


    她數次看向雲綾,眼神裏多了一絲央求,卻沒說話,許是看出了現在大夥都沒有說話的興致。


    雲綾沒說什麽,在她第七次看過來時曲指一彈給她解了穴,隨即就看向結了冰花的窗戶出神。


    王詩雨很有眼力勁,略微活動活動手腳便窩在原地不再動彈,眼珠一轉隨即開始閉目假寐。


    一夜很快過去,太陽從地平線升起。


    傅文濟、王銘、王懷、韓俊軒終是抵不過睡意,此刻睡得很沉。


    雲綾示意唯一清醒的傅文澤看好火堆,她則起身走到窗前往外張望。


    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原先的大水已經結冰,雪花覆蓋其上,和尋常的冬日大雪似乎沒什麽區別。


    “我出去看看,你守著他們。”


    她輕聲交待傅文澤,這便緊了緊狐裘披肩開門出去。


    過道裏,房門隔絕了火堆,寒意頓時侵襲而來。


    雲綾細細感受一下,玲瓏也適時播報了當前的氣溫,零下四十度,一夜之間降溫五十多度。


    她在樓棟裏來迴巡視一圈,家家戶戶門縫裏都透著火光,偶爾能聽見有人小聲說話,亦或是低聲抽泣。


    看來大部分人都挨過了最難熬的第一晚。


    雲綾如是想著,腳步不停下到原本被大水淹沒半層的十七樓,此刻已經完全結冰。


    她從樓道窗口砸開的通道走出去,漫天雪花紛紛揚揚,卻都在即將落到她身上時被一股無形之力彈開。


    零下五十度。


    這是玲瓏給出的最新氣溫數據,樓裏樓外相差了十度左右。


    雲綾不是第一個走出樓棟的,左邊相隔不遠的另一棟樓裏也走出了兩人。


    他們裹得跟頭棕熊似的,走起路來左搖右晃,正小心地試探結冰情況,其中一人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合抱的大石頭狠狠砸在了冰麵上。


    “哐!”


    石頭翻滾幾圈滑向遠處,冰麵濺起零星冰花,並未被砸穿。


    見此,那兩人對視一眼,這便相互扶持著往小區外走。


    雲綾他們住的這棟樓正對小區大門,因此這兩人不可避免地與雲綾來了個對視。


    他們的臉同樣包裹得嚴嚴實實,但露出的眼睛在看到雲綾後流露出一絲詫異。


    委實是雲綾的裝扮太不尋常,看著並不厚實的湖綠色漢服,雪白的狐裘披肩,怎麽看都不是當下正常的衣著。


    關鍵是雲綾站得筆挺,麵色紅潤,沒有絲毫因為嚴寒而瑟縮顫抖的模樣。


    相比之下,他們雖然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反而還將手攏在袖中,佝僂著身子緊緊靠在一起走路。


    這兩人打量雲綾的同時,雲綾也在看他們。


    這是一男一女,看舉止許是夫妻或親人,眼角沒有魚尾紋,年歲應是不大。


    極寒前基地曾數次派人發放物資,此時各家各戶該是不缺吃食和取暖的,他們為何出來,看樣子還是要離開這裏?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她出聲問道。


    這兩人腳步頓了頓,相視一眼,卻沒理會雲綾,加快腳步往小區外走去。


    見此,雲綾雖然心下好奇,卻也沒有追根究底的心思,畢竟現在這個時候普通人活著已是艱難,有防備心也在所難免。


    待這兩人走遠,她也向著小區外走去。


    她想看看基地現下的情形如何,結果卻教她心頭一沉。


    她不是慢慢走的,而是運起身法淩空飛掠,借著大雪的掩護倒是沒人發現她的蹤影。


    她每過一處幸存者安置點都會按下身形在樓頂側耳傾聽,一麵又通過玲瓏查探樓裏的幸存者情況。


    一夜之間死了很多人,幾乎她走過的所有安置點都有低低的啜泣聲傳出。


    不是所有安置點都有如傅文澤、傅文濟這樣的人統一組織禦寒的,經曆了上次基地的動亂,很多安置點的幸存者都是各顧各的。


    也因此,很多人直接在睡夢中死去,而有些人則是在守夜時不小心睡著,等火堆一滅,整屋人全都沒能幸免。


    將住處附近走了一圈,雲綾深深地歎口氣,大致也能猜到其他地方的狀況,便沒了繼續的念頭。


    她頂風冒雪迴到居住的小區,此時小區樓下已經有不少人被組織起來掃雪。


    見狀,她心中不解,這雪一直下個不停,前腳掃了後腳又得覆蓋上,有何意義?


    她找上一個眼熟的人,是跟著傅文濟一路從滬市來的人。


    一問之下她才知道,掃雪還在其次,重點是要讓人動起來。


    人一動起來就會感到暖和,這樣能夠節省很多柴火,在極寒中也就能堅持更久。


    正說著話,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目標似乎正是這個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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