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謝幼宜喬裝過後,偷偷出了伯爵府。


    她打聽過了,花夢樓是盛京唯一的一家青樓。


    新婚夜,賀景淮與蘇晚凝定是把她送到了花夢樓。


    她既然要留下腹中的孩子,自然要找到那幾人玷汙她的人,一個活口都不留下。


    而且她也隻有這段時間最方便,晚些時間再做這些事就不方便了,她都顯懷了。


    花夢樓和一品居的大小差不多,不過是建在河邊,有一個獨立的碼頭,河麵上還有十幾艏畫舫。


    謝幼宜大大方方地來到花夢樓的大門前,竹影穿著小廝的衣服跟在她的身側。


    眼前的景象讓謝幼宜詫異,轉身朝竹影說道,“怎麽盛京的青樓是這麽死氣沉沉的樣子?還不如樂川的熱鬧。”


    隻見門口站著的那幾個姑娘臉色很差,像是一朵即將要枯萎的花一樣,還不停地打著哈欠,客人也不多,她們也無心招唿,有一個姑娘甚至倚在門框邊上閉眼睡覺。


    老鴇從裏麵走了出來,正想嗬斥那幾個姑娘,突然眼前一亮,朝著謝幼宜的方向走來。


    謝幼宜的打扮就不像是普通人。


    這一身名貴的布料非富即貴,腰間還掛著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老鴇閱人無數,真有錢和裝有錢她一眼就能識破。


    近來,也有不少參加科舉的外鄉人陸陸續續來到盛京了,其中不乏一些大晉富庶之地來的公子哥。


    他們未必能考上功名,但是絕對有錢。


    好不容易來盛京一趟,這些人一定要感受盛京的不同以及風土人情,隻管開心,錢無所謂。


    反正,他們有的是錢。


    本來,這段時間也是花夢樓最賺錢的時候,偏偏今年流年不利,碰上了顧玄卿這尊得罪不起的殺神。


    算了,不提也罷。


    這不,肥羊送上門來了,自當是好好招唿。


    “這位公子看起來麵生啊,不是盛京的本地人吧?來參加科舉的嗎?”老鴇喜笑顏開地詢問。


    “媽媽眼光真是毒辣,不愧是盛京啊,就是不一樣。”謝幼宜笑著迴應,語氣也略有變化,聲音聽起來就和男子無異。


    “冒昧地問一句,公子這是從哪來啊?”


    “潁州。”


    “潁州好地方啊,一等一的富庶!怪不得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貴氣衝天,請問公子怎麽稱唿?”


    “我姓吳。”


    “吳公了,快請進!”老鴇喜笑顏開,搖曳著豐盈的身子大聲喊道:“姑娘們,快把吳公子迎進去,好生伺候著。”


    一瞬間,門口的姑娘們好像打了雞血一樣朝著謝幼宜撲了過來。


    謝幼宜勾起手指挑起一個姑娘的下巴,“盛京的水土就是養人,水靈。”


    “哎呀,公子,你好壞啊,好癢。”姑娘如若無骨地貼在謝幼宜的身上。


    謝幼宜抬起胳膊將姑娘攬在懷裏,大步朝裏麵走去。


    位於三樓的包廂裏,原本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


    一道玄色的身影立於窗前,白皙修長的手隨意搭在窗欞上,指尖輕輕地敲打著。


    屋裏,一道粉色的身影正在彈古琴,這個女子正是今年花夢樓層層篩選出來的花魁,名叫林若心。


    林若心不僅生得貌美,身姿也如三月春煙翠柳,如若無骨,除此之外,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


    尤其擅長古琴,琴技非凡。


    此時彈奏的曲子,便是她最拿手的那首。


    琴聲源遠流長,仿若天籟。


    這樣的美人,這樣的琴聲都沒能吸引得住那道玄色的身影。


    他人在屋中,卻讓林若心感覺與他隔了一個世界。


    哪怕被冷落至此,她也不敢有半分逾越。


    因為,他是當今聖上麵前的紅人,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顧玄卿。


    顧玄卿的目光一直盯著一個方向,鼻間縈繞著若有似無的香味。


    哪怕隔了那麽遠,他依然能聞到那股味道。


    謝幼宜從進來花夢樓就有一絲異樣的感覺,突然迴過頭來朝三樓的位置望去,隻見一個包廂裏的窗戶開著,卻沒有看到人。


    她能感覺,盯著自己的視線是從那個方向望過來的。


    怎麽會沒有人呢?


    難道是她的錯覺?


    “吳公子,給您準備一個包廂吧?”老鴇討好地詢問道。


    謝幼宜掏出一錠小金元寶,老鴇的眼睛頓時亮了直直的盯著這錠金元寶!


    “當然是要最好的包房,最好的姑娘。”謝幼宜大方的說道。


    “快!快帶吳公子去三樓的包房,準備最好的茶點。”老鴇熱情地招唿。


    謝幼宜上了三樓,剛剛熱情迎接她的姑娘一個個眼巴巴看著她的背影,她們已經不夠格伺候這位有錢的公子了。


    包廂很大,環境自是不用多說。


    謝幼宜往柔軟的方榻上一靠,等著老鴇帶姑娘給她挑選。


    雖然,她表麵上裝得很隨意,青樓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算是輕車熟路。


    可是心裏還是有著難以形容的壓抑,會控製不住想到自己在這裏的遭遇。


    所以,玷汙過她的人必須死!


    隔壁包房裏,顧玄卿已經迴到屋內,坐在椅子上。


    琴聲未止,他自己拎起水壺泡茶。


    嫋嫋茶香頓時飄了起來,稍微衝散了那股香味。


    他剛端起茶杯,杯子突然碎了,茶水灑在他的身上。


    “大人!”林若心緊張地喚了一聲,立即起身來到顧玄卿的麵前。


    正準備伸手為顧玄卿擦拭落在他身上的茶水時,突然被人拽開。


    “大人。”清風恭敬地朝顧玄卿遞上一張帕子。


    顧玄卿接過,擦著身上的水。


    林若心看著這一幕心中不是滋味,她已經是顧首輔的人了,顧首輔也日日來花夢樓,為什麽從不讓她近身?


    顧玄卿擦完身上的水,並未打算離開。


    清風詫異,還是讀懂了主子的情緒,轉身朝林若心說道:“林姑娘,你可以退下了。”


    林若心朝顧玄卿行禮,抱著琴退了出去。


    清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主子,怎麽感覺主子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他做錯什麽了嗎?


    “你確定,那晚你給我找的人是她?”顧玄卿沉聲問。


    清風立即跪了下來,“大人,屬下怎麽可能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他還清楚地記得,大人那日的要求:幹淨、不省人事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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