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鎏金。


    謝幼宜坐在涼亭的秋千上,悠閑地看著天空發呆。


    雲岫拿著剛剛送來的賬單遞到她麵前。


    “小姐,這是剛剛送來的。”


    謝幼宜側目看了一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捏起一塊棗泥糕放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迴了一句:“收起來吧。”


    雲岫把這張賬單和之前的送來的放在一起,這還不到一個月呢,加起來厚厚的一疊,肯定是個不小的數目。


    尤其是剛剛送來的這一張單子,上麵的數目讓她和煙嵐眼睛都瞪大了。


    五千多兩!


    伯爵府的人是瘋了不成?


    “小姐,馬上就要到月底了。”雲岫忍不住說了一句。


    “是啊,馬上就到月底了,該收網了。”謝幼宜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我讓你們準備的湯每日都準時送到賀景淮的書房了嗎?”


    “每日都送,從不間斷。”


    “今天的湯給我端過來,我親自去送。”


    “是。”雲岫立即去準備。


    半個時辰後,謝幼宜親自端著湯來到賀景淮的書房。


    平常這個時辰,謝幼宜都會讓人送湯來,賀景淮早就習慣了。


    這件事讓他十分厭煩,也讓晚凝非常介意,還一直和他鬧矛盾。


    他每一次都是把湯直接倒掉,從來不喝,可是,他又不能讓謝幼宜不要再送湯來。畢竟,他即要躲著謝幼宜,又要安撫謝幼宜不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隻要他能順利離開帝都,就可以和晚凝雙宿雙飛了。


    聽到開門聲,賀景淮頭都沒抬說了一句:“把湯放下吧。”


    “夫君。”謝幼宜柔柔地喚了一聲。


    賀景淮驚訝的抬起頭,隻見謝幼宜穿著一套橙黃色的衣裙站在門口,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的身上,如九天神女墜落了凡間。


    謝幼宜真的很美,是那種隻要她一出現,周圍的人都仿佛失了顏色的豔麗奪目之美。


    謝幼宜見賀景淮失神地望著她,端著湯走到書案前。


    賀景淮突然迴過神來,慌亂地抽出一張紙把他剛剛畫的畫蓋住。


    “夫君在畫美人圖嗎?”謝幼宜好奇地詢問。


    她一眼便認出來,那幅畫畫的就是蘇晚凝。


    “我看書看累了,便作了一幅畫來舒緩一下,隻是一張普通的美人圖,你不要誤會。”賀景淮連忙解釋。


    “夫君日日苦讀,甚是勞累。”謝幼宜一副心疼的模樣。


    賀景淮又與謝幼宜的眼神對視上,心裏竟然有些心虛。


    “我還在樂川的時候就聽到夫君的名聲,夫君年紀輕輕便驚才豔豔名揚盛京。”謝幼宜繼續給賀景淮戴高帽。


    哪個男人不喜歡聽恭維和誇讚的話,賀景淮也不例外。


    甚至自己幾斤幾兩都不清楚了,飄飄然起來。


    謝幼宜在樂川聽到的有關於賀景淮的那些傳聞,比如賀景淮在帝都的青年才俊中小有名氣,都是被人極力美化過的。


    “名揚盛京有些誇張了,隻是小有名氣罷了。”賀景淮看似謙虛地糾正了一下。


    “夫君謙虛了,我覺得今年的科考,夫君一定能一舉奪魁。”


    “沒有,沒有。”賀景淮連忙擺手。


    這一句話,說得他直冒冷汗,內心也矛盾極了,又想自己就是這種優秀的天之驕子,有一舉奪魁的實力,又感覺被這話傷了自尊,心裏酸澀得要命。


    “你是商賈出身,沒有見識,不要一開口就是一舉奪魁,你知道科考的艱辛嗎?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有多容易,人人都行一樣。”賀景淮酸酸地迴了一句。


    謝幼宜輕笑一下,放下手中的湯,“夫君,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不是人人都能考得上,我的意思是,我的夫君一定行,夫君,我相信你。”


    【噗,三言兩語就把這個狗渣哄成胚胎了。】


    【真誠是最大的殺手鐧。】


    【宜寶對付狗渣,怎麽就是在遛狗。】


    賀景淮有些招架不住,他在謝幼宜的臉上看到的全是崇拜,這一刻,他甚至有一種想要科舉拚一把的衝動。


    女人的崇拜,是會讓男人瘋狂上頭的。


    不過,賀景淮很快就冷靜下來。


    他自己行不行,他比誰都清楚。


    “你來幹什麽?我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我嗎?”賀景淮不耐煩地詢問道。


    “這段時間夫君日日苦讀,十分辛苦,我想夫君放鬆一下,勞逸結合,以免傷了身子,剛好,我也嫁來伯爵府這麽多日了,夫君明日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見識一下盛京的繁華,還有,我聽說城郊有一座寺廟特別靈驗……”


    “你知道距離科考還有多少天嗎?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來影響我讓我帶你出去玩,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我考上,是來拖我後腿的!”賀景淮不耐煩地打斷了謝幼宜的話,語氣也非常不善。


    “夫君,我不是想出去玩,我……”


    “不要說了,你先迴去吧,我還要看書。”賀景淮直接趕人。


    “夫君,母親想我們早日懷上孩子,我也是想去拜一拜,希望早日懷上夫君的孩子,好為伯爵府延續香火。”謝幼宜的聲音很小,又有些著急,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了一樣。


    賀景淮的心中竟然有些不忍了。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他,很在乎他。


    不,他已經有晚凝了,他愛的人是晚凝,他不會喜歡謝幼宜的!


    “孩子和科考比起來,哪個更重要?”賀景淮沉聲詢問。


    “當然是科考。”謝幼宜乖巧地迴答。


    “既然知道,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是,那我先行告退了,夫君,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謝幼宜說完,退了出去。


    賀景淮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拉開剛剛蓋著畫的那張紙,一副還未完成的美人圖出現在他的麵前。


    畫上的美人,一襲月色素裙,站在假山旁邊,假山上開著幾簇蘭草。


    他還沒畫臉。


    賀景淮注視著這張畫,畫上的臉突然變成了謝幼宜的樣子。


    他明明要畫的是晚凝,怎麽會想到謝幼宜!


    他立即提起筆,準備把晚凝的臉畫下來,等今天晚上過去的時候送給晚凝,可是,提起許久,他都沒能落筆。


    最終,把這一幅畫揉成了一團扔在了一旁的紙簍裏。


    “來人,把這些拿去燒掉!”


    “是。”小廝立即走進來把這些廢棄的紙團拿出去。


    隻是,這個小廝點著火就走了,壓根沒有看到這些紙團全部燒成灰燼。他更不知道的是,他一走,竹影的身影就迅速出現,把剛燃起來的火熄滅了。


    火盆裏,殘留著未燒完的紙團,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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