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山脈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橫亙在埃拉西亞平原的西北方。嶙峋的黑色山峰刺破鉛灰色的雲層，終年不化的積雪點綴其間，反射著冰冷的光。山風唿嘯，帶著硫磺和金屬的氣息，刮在臉上如同刀子。與壁壘要塞彌漫的死亡腐臭不同，這裏的空氣粗糲、剛硬，帶著一種原始的力量感。
瓦裏安被安置在一副特製的、帶有懸浮減震符文的擔架上，由四名強壯的精靈戰士抬著。他依舊昏迷不醒，臉色灰敗，後背的抓痕周圍，那股如同活物的灰色死氣雖然被精靈德魯伊的草藥和格魯注入的自然能量勉強壓製，不再擴散，卻依舊頑固地盤踞著，散發著令人不安的陰冷。每一次顛簸，都讓他的眉頭痛苦地皺緊。
格魯走在隊伍最前方，墨綠色的鬥篷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他的步伐穩健而迅捷，仿佛崎嶇的山路對他毫無影響。我跟在他身側，幽影低語長弓背在身後，星銀箭囊隻剩十二支冰冷的箭矢，提醒著我此行的緊迫目標——更多的破魔武器，以及拯救瓦裏安的希望。
羅蘭騎士最終未能同行。壁壘要塞需要他坐鎮，亡靈隨時可能卷土重來。但他派出了兩名熟悉風暴山脈地形的人類向導，並鄭重承諾會盡全力照顧要塞內的精靈傷員。臨別時，他再次向我表達了謝意，海藍色的眼眸中，之前的審視已被一種戰士間的認可取代，雖然對我體內那“與聖光相悖”的陰影之力仍有一絲疑慮。
“矮人王國卡茲莫丹（khaz modan），就在山脈深處。”一名向導指著前方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險峻隘口，“鐵爐氏族（n ironforge）是其中最大、最古老、也是……最頑固的一支。他們的王城‘熔爐之心’（heart of the forge）就在前麵那座最高的‘鐵砧峰’（anvil peak）內部。”
隨著向導的指引，我們進入了隘口。道路陡然變得狹窄崎嶇，兩側是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峭壁，其上鑿刻著巨大的、風格粗獷豪放的矮人浮雕——揮舞戰錘的勇士、咆哮的獅鷲、噴發的火山。空氣中硫磺味更濃，隱約還能聽到從山脈深處傳來的、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打鐵聲，如同大地的心跳。
隘口盡頭，景象豁然開朗，卻又無比震撼！
一座完全由鋼鐵、岩石和熊熊爐火構築的宏偉山城，鑲嵌在巨大的環形山體內部！無數依山而建的厚重石堡如同鋼鐵鱗片般覆蓋著山壁，粗大的煙囪林立，噴吐著滾滾濃煙和火星。巨大的齒輪、鐵鏈和吊橋構成了城市複雜的交通網絡。城市中央，是一座高聳入雲的、由整塊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堡壘，堡壘頂端，一座巨大的、永不熄滅的熔爐正噴湧著赤紅的火焰，將整個山腹映照得一片通明！這就是矮人王城——熔爐之心！
通往王城唯一的道路，是一座架設在深不見底峽穀之上的巨型鋼鐵吊橋。吊橋對麵，就是那扇聞名遐邇、厚重得如同山壁本身的秘銀大門。此刻，大門緊閉，門前站著兩排如同鋼鐵雕塑般的矮人守衛。
這些矮人守衛平均身高隻到我的胸口，但個個壯碩得如同鐵墩子！他們穿著覆蓋全身、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精鋼重甲，巨大的塔盾立在身前，幾乎能遮蔽全身。頭盔隻露出濃密胡須和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手中緊握著閃爍著符文的巨大戰斧或連枷。一股混合著汗水、鐵鏽、麥酒和岩石般堅韌意誌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們沉默地矗立著，眼神警惕而充滿壓迫感地掃視著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尤其是為首的精靈和後麵擔架上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傷員。
“站住！精靈！還有……人類？”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從守衛後方傳來。一個比其他守衛更加高大魁梧、胡須如同燃燒火焰般赤紅、穿著鑲嵌金邊符文板甲的矮人隊長走了出來。他扛著一柄巨大的雙刃戰斧，斧刃寒光閃閃。“這裏是鐵爐氏族的領地！莫格尼·鐵砧陛下的王城！報上名來，說明來意！否則，就滾迴你們的森林和平原去！”他的通用語帶著濃重的矮人口音，語氣強硬，毫不客氣。
格魯上前一步，無視了對方話語中的粗魯，聲音平淡卻清晰地穿透了山風：“格魯，來自埃裏精靈王國。求見莫格尼·鐵砧陛下，有要事相商，關乎對抗亡靈天災的盟約，以及……”他側身示意擔架，“拯救一位對抗亡靈而重傷的戰士。”
“亡靈？盟約？”紅胡子矮人隊長嗤笑一聲，巨大的戰斧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精靈的彎彎繞繞！我們矮人隻相信手中的鐵錘和地下的熔岩！陛下沒空見精靈！帶著你們的傷員和花言巧語，離開！”他身後的矮人守衛們齊齊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寒光，壓迫感十足。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人類向導緊張地後退了一步。精靈戰士們握緊了武器。瓦裏安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格魯的眼神依舊平靜，但一絲冷意開始彌漫。他緩緩抬起手，示意己方不要妄動。他的目光沒有看那趾高氣揚的隊長，而是越過了他，投向了王城深處那噴湧著烈焰的巨大熔爐，仿佛在感知著什麽。
就在紅胡子隊長不耐煩地想要再次驅趕時，格魯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矮人守衛的耳中，用的是純正的矮人語，帶著一種奇特的、如同鐵錘敲打砧板般的鏗鏘韻律：
“khazukan kazakit-ha!” (矮人萬歲！)
“zon’drok mek’maz!”(熔爐鍛造力量！)
“mok’ra thaurissan!”(岩石銘記榮耀！)
這幾句古老而充滿力量的矮人戰吼和箴言一出，所有矮人守衛，包括那紅胡子隊長，都明顯愣了一下！他們看向格魯的眼神瞬間變得驚疑不定！精靈怎麽會說如此純正、充滿矮人靈魂力量的古老語言？！
格魯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目光轉向我：“凱爾。”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說服矮人，光靠語言不夠，需要他們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力量！而精準的箭術，正是矮人尊重的一種力量形式。
我解下幽影低語長弓，向前幾步，站在了格魯身側。矮人守衛們警惕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審視和不屑——一個半精靈？拿把弓就想幹什麽？
我沒有說話，目光掃過吊橋對麵。秘銀大門上方，懸掛著一串巨大的、由精鋼打造的、用來測試新武器鋒銳度的移動斧靶！幾把大小不一的斧頭被粗大的鐵鏈懸掛著，在山風中微微晃動，發出嘎吱的聲響。
目標就是它！
我抽出一支普通鋼頭箭矢（星銀太珍貴）。搭箭上弦。意念微沉，調動體內那奔湧的、屬於影子的力量，但不是用於隱匿的陰影親和，也不是用於穿透的影襲，而是將那種對軌跡、距離、動態的絕對掌控力，提升到極致！
弓弦緩緩拉開。風聲、矮人粗重的唿吸聲、熔爐的轟鳴聲，仿佛都離我遠去。眼中隻剩下那串在風中搖曳的斧靶。最大、晃動最劇烈的那把斧頭！
鬆弦！
嗡！
箭矢離弦！沒有華麗的軌跡，沒有驚人的聲勢！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精準和穩定！
啪！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箭矢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那把巨大斧頭的斧柄與斧頭連接處最脆弱的受力點！力量恰到好處！懸掛斧頭的鐵鏈猛地一顫！那把沉重的巨斧應聲而落，旋轉著砸在下方堅硬的岩石地麵上，發出巨大的哐當聲！火星四濺！
矮人守衛們瞬間瞪大了眼睛！紅胡子隊長的嘴巴微微張開，赤紅的胡須都翹了起來！射中移動的斧頭靶不難，但射中連接處最脆弱的點，讓斧頭精準脫落，這份眼力、手感和對力量的精妙控製……
“哼！運氣不錯！”紅胡子隊長強壓下震驚，嘴硬地嘟囔了一句，但語氣明顯沒那麽衝了。
我沒有停頓，再次搭箭！這次的目標——是旁邊一把小得多、晃動更快的小手斧！
鬆弦！
嗡！
啪！
同樣精準！同樣的受力點！小手斧應聲落地！
緊接著是第三箭！第四箭！每一箭都精準地射落一把斧頭！無論大小，無論晃動的幅度！箭箭命中要害！落地聲如同敲打在矮人守衛心頭的鼓點！
當最後一支箭射落最後一把斧頭時，吊橋前一片寂靜。隻剩下山風的唿嘯和熔爐的轟鳴。矮人守衛們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不屑和審視，變成了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讚賞！在矮人的價值觀裏，精湛的技藝，尤其是與金屬、武器相關的技藝，值得最高的尊重！
“好箭法！精靈小子！”一個洪亮如雷、帶著金屬迴音的聲音從秘銀大門上方傳來！
沉重的秘銀大門發出巨大的齒輪轉動聲，緩緩向內打開一道縫隙。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他比紅胡子隊長更加魁梧雄壯，站在那裏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山！濃密的、如同鋼針般的棕色胡須編成粗大的辮子，垂到胸前，末端鑲嵌著閃亮的秘銀環。他穿著相對樸素的、但一看就無比厚重的黑色精金板甲，胸甲上沒有任何華麗紋飾，隻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巨獸利爪劃過的凹痕。他沒有戴頭盔，露出一張飽經風霜、如同被爐火反複淬煉過的剛毅臉龐，額頭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但那雙眼睛卻如同熔爐中的火焰，燃燒著智慧、力量和不屈的意誌。他手中沒有拿武器，隻拎著一個巨大的、看起來足能裝下幾加侖液體的金屬酒壺。
莫格尼·鐵砧！鐵爐氏族的矮人王！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吊橋，沉重的腳步讓橋麵都在微微震顫。他走到我們麵前，巨大的酒壺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雙熔爐般的眼睛先是掃過格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顯然認出了這位精靈傳奇），然後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最後目光定格在我手中的幽影低語長弓上。
“能射落‘老鐵顎’的斧頭靶，還是射的連接點！幾百年了，除了俺們族裏最好的幾個‘鷹眼’（矮人神射手），沒人能做到！”莫格尼的聲音如同洪鍾，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精靈小子，報上名來！”
“凱爾·影葉，陛下。”我收起長弓，微微欠身。
“影葉？沒聽過！”莫格尼大手一揮，目光又轉向格魯，“格魯！你這老樹根還沒被蟲子啃光？跑到俺們這石頭縫裏來幹啥？還帶著個快死的人？”他指了指擔架上的瓦裏安，眉頭緊鎖，“他身上那味道……是亡靈的死氣！很深的死氣！”
“莫格尼陛下，”格魯的聲音依舊平靜，“亡靈天災席卷埃拉西亞，威脅整個大陸。我們需要矮人鍛造的破魔武器，需要‘火山熔爐之心’的淨化之力，拯救我們的戰士，對抗亡靈的黑暗。”
“破魔武器？淨化之力？”莫格尼抱起胳膊，赤紅的眉毛擰成了疙瘩，“代價呢？精靈和人類，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用你們的樹葉和金幣換嗎？俺們矮人隻認實打實的礦石和承諾！”
“矮人需要盟友，陛下。”格魯直視著莫格尼的眼睛，“亡靈的威脅不分種族。當骷髏海淹沒平原，當幽靈鑽入礦洞，當屍巫的死亡之雲籠罩火山口，再堅固的堡壘也會動搖。”
莫格尼沉默了，熔爐般的眼睛閃爍著思索的光芒。他顯然知道亡靈的威脅，但矮人的固執和對外族的戒心根深蒂固。
就在這時，莫格尼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幾把被我射落的斧頭，又看了看我背後的長弓，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堅固的黃牙！他彎腰提起那個巨大的金屬酒壺，拔掉塞子，一股濃烈得如同液態火焰的、帶著濃鬱麥芽和焦糊氣息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光說不練假把式！精靈小子！”莫格尼將巨大的酒壺重重墩在我麵前，酒液在裏麵晃蕩，濺出幾滴，落在岩石上嗤嗤作響！“喝了它！俺們矮人的‘熔岩之血’！要是你能站著喝完這一壺，俺就聽聽你們想說什麽！要是倒了……”他嘿嘿一笑，“就帶著你們的人和傷員，從哪來迴哪去！”
熔岩之血！光是聞著那味道，就感覺喉嚨像被火燒！看著那足有我半個身子高的巨大酒壺，周圍的矮人守衛都露出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的表情。精靈戰士們則麵露擔憂。格魯麵無表情。
我知道，這是矮人的方式。力量與勇氣的雙重考驗。酒，就是他們的試金石。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胃部的不適。瓦裏安灰敗的臉、壁壘要塞堆積的屍骸、還有城外那無邊無際的磷火之海在腦海中閃過。沒有退路！
我上前一步，雙手握住那沉重的酒壺把手。入手滾燙！矮人烈酒果然名不虛傳！
“好！我喝！”我咬牙道。
在矮人守衛的哄笑聲和精靈戰士擔憂的目光中，我仰起頭，將壺口對準嘴巴！
一股熾熱、辛辣、如同燃燒熔岩般的液體，帶著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猛地衝入喉嚨！
瓦裏安被安置在一副特製的、帶有懸浮減震符文的擔架上，由四名強壯的精靈戰士抬著。他依舊昏迷不醒，臉色灰敗，後背的抓痕周圍，那股如同活物的灰色死氣雖然被精靈德魯伊的草藥和格魯注入的自然能量勉強壓製，不再擴散，卻依舊頑固地盤踞著，散發著令人不安的陰冷。每一次顛簸，都讓他的眉頭痛苦地皺緊。
格魯走在隊伍最前方，墨綠色的鬥篷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他的步伐穩健而迅捷，仿佛崎嶇的山路對他毫無影響。我跟在他身側，幽影低語長弓背在身後，星銀箭囊隻剩十二支冰冷的箭矢，提醒著我此行的緊迫目標——更多的破魔武器，以及拯救瓦裏安的希望。
羅蘭騎士最終未能同行。壁壘要塞需要他坐鎮，亡靈隨時可能卷土重來。但他派出了兩名熟悉風暴山脈地形的人類向導，並鄭重承諾會盡全力照顧要塞內的精靈傷員。臨別時，他再次向我表達了謝意，海藍色的眼眸中，之前的審視已被一種戰士間的認可取代，雖然對我體內那“與聖光相悖”的陰影之力仍有一絲疑慮。
“矮人王國卡茲莫丹（khaz modan），就在山脈深處。”一名向導指著前方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險峻隘口，“鐵爐氏族（n ironforge）是其中最大、最古老、也是……最頑固的一支。他們的王城‘熔爐之心’（heart of the forge）就在前麵那座最高的‘鐵砧峰’（anvil peak）內部。”
隨著向導的指引，我們進入了隘口。道路陡然變得狹窄崎嶇，兩側是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峭壁，其上鑿刻著巨大的、風格粗獷豪放的矮人浮雕——揮舞戰錘的勇士、咆哮的獅鷲、噴發的火山。空氣中硫磺味更濃，隱約還能聽到從山脈深處傳來的、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打鐵聲，如同大地的心跳。
隘口盡頭，景象豁然開朗，卻又無比震撼！
一座完全由鋼鐵、岩石和熊熊爐火構築的宏偉山城，鑲嵌在巨大的環形山體內部！無數依山而建的厚重石堡如同鋼鐵鱗片般覆蓋著山壁，粗大的煙囪林立，噴吐著滾滾濃煙和火星。巨大的齒輪、鐵鏈和吊橋構成了城市複雜的交通網絡。城市中央，是一座高聳入雲的、由整塊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堡壘，堡壘頂端，一座巨大的、永不熄滅的熔爐正噴湧著赤紅的火焰，將整個山腹映照得一片通明！這就是矮人王城——熔爐之心！
通往王城唯一的道路，是一座架設在深不見底峽穀之上的巨型鋼鐵吊橋。吊橋對麵，就是那扇聞名遐邇、厚重得如同山壁本身的秘銀大門。此刻，大門緊閉，門前站著兩排如同鋼鐵雕塑般的矮人守衛。
這些矮人守衛平均身高隻到我的胸口，但個個壯碩得如同鐵墩子！他們穿著覆蓋全身、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精鋼重甲，巨大的塔盾立在身前，幾乎能遮蔽全身。頭盔隻露出濃密胡須和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手中緊握著閃爍著符文的巨大戰斧或連枷。一股混合著汗水、鐵鏽、麥酒和岩石般堅韌意誌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們沉默地矗立著，眼神警惕而充滿壓迫感地掃視著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尤其是為首的精靈和後麵擔架上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傷員。
“站住！精靈！還有……人類？”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從守衛後方傳來。一個比其他守衛更加高大魁梧、胡須如同燃燒火焰般赤紅、穿著鑲嵌金邊符文板甲的矮人隊長走了出來。他扛著一柄巨大的雙刃戰斧，斧刃寒光閃閃。“這裏是鐵爐氏族的領地！莫格尼·鐵砧陛下的王城！報上名來，說明來意！否則，就滾迴你們的森林和平原去！”他的通用語帶著濃重的矮人口音，語氣強硬，毫不客氣。
格魯上前一步，無視了對方話語中的粗魯，聲音平淡卻清晰地穿透了山風：“格魯，來自埃裏精靈王國。求見莫格尼·鐵砧陛下，有要事相商，關乎對抗亡靈天災的盟約，以及……”他側身示意擔架，“拯救一位對抗亡靈而重傷的戰士。”
“亡靈？盟約？”紅胡子矮人隊長嗤笑一聲，巨大的戰斧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精靈的彎彎繞繞！我們矮人隻相信手中的鐵錘和地下的熔岩！陛下沒空見精靈！帶著你們的傷員和花言巧語，離開！”他身後的矮人守衛們齊齊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寒光，壓迫感十足。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人類向導緊張地後退了一步。精靈戰士們握緊了武器。瓦裏安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格魯的眼神依舊平靜，但一絲冷意開始彌漫。他緩緩抬起手，示意己方不要妄動。他的目光沒有看那趾高氣揚的隊長，而是越過了他，投向了王城深處那噴湧著烈焰的巨大熔爐，仿佛在感知著什麽。
就在紅胡子隊長不耐煩地想要再次驅趕時，格魯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矮人守衛的耳中，用的是純正的矮人語，帶著一種奇特的、如同鐵錘敲打砧板般的鏗鏘韻律：
“khazukan kazakit-ha!” (矮人萬歲！)
“zon’drok mek’maz!”(熔爐鍛造力量！)
“mok’ra thaurissan!”(岩石銘記榮耀！)
這幾句古老而充滿力量的矮人戰吼和箴言一出，所有矮人守衛，包括那紅胡子隊長，都明顯愣了一下！他們看向格魯的眼神瞬間變得驚疑不定！精靈怎麽會說如此純正、充滿矮人靈魂力量的古老語言？！
格魯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目光轉向我：“凱爾。”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說服矮人，光靠語言不夠，需要他們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力量！而精準的箭術，正是矮人尊重的一種力量形式。
我解下幽影低語長弓，向前幾步，站在了格魯身側。矮人守衛們警惕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審視和不屑——一個半精靈？拿把弓就想幹什麽？
我沒有說話，目光掃過吊橋對麵。秘銀大門上方，懸掛著一串巨大的、由精鋼打造的、用來測試新武器鋒銳度的移動斧靶！幾把大小不一的斧頭被粗大的鐵鏈懸掛著，在山風中微微晃動，發出嘎吱的聲響。
目標就是它！
我抽出一支普通鋼頭箭矢（星銀太珍貴）。搭箭上弦。意念微沉，調動體內那奔湧的、屬於影子的力量，但不是用於隱匿的陰影親和，也不是用於穿透的影襲，而是將那種對軌跡、距離、動態的絕對掌控力，提升到極致！
弓弦緩緩拉開。風聲、矮人粗重的唿吸聲、熔爐的轟鳴聲，仿佛都離我遠去。眼中隻剩下那串在風中搖曳的斧靶。最大、晃動最劇烈的那把斧頭！
鬆弦！
嗡！
箭矢離弦！沒有華麗的軌跡，沒有驚人的聲勢！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精準和穩定！
啪！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箭矢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那把巨大斧頭的斧柄與斧頭連接處最脆弱的受力點！力量恰到好處！懸掛斧頭的鐵鏈猛地一顫！那把沉重的巨斧應聲而落，旋轉著砸在下方堅硬的岩石地麵上，發出巨大的哐當聲！火星四濺！
矮人守衛們瞬間瞪大了眼睛！紅胡子隊長的嘴巴微微張開，赤紅的胡須都翹了起來！射中移動的斧頭靶不難，但射中連接處最脆弱的點，讓斧頭精準脫落，這份眼力、手感和對力量的精妙控製……
“哼！運氣不錯！”紅胡子隊長強壓下震驚，嘴硬地嘟囔了一句，但語氣明顯沒那麽衝了。
我沒有停頓，再次搭箭！這次的目標——是旁邊一把小得多、晃動更快的小手斧！
鬆弦！
嗡！
啪！
同樣精準！同樣的受力點！小手斧應聲落地！
緊接著是第三箭！第四箭！每一箭都精準地射落一把斧頭！無論大小，無論晃動的幅度！箭箭命中要害！落地聲如同敲打在矮人守衛心頭的鼓點！
當最後一支箭射落最後一把斧頭時，吊橋前一片寂靜。隻剩下山風的唿嘯和熔爐的轟鳴。矮人守衛們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不屑和審視，變成了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讚賞！在矮人的價值觀裏，精湛的技藝，尤其是與金屬、武器相關的技藝，值得最高的尊重！
“好箭法！精靈小子！”一個洪亮如雷、帶著金屬迴音的聲音從秘銀大門上方傳來！
沉重的秘銀大門發出巨大的齒輪轉動聲，緩緩向內打開一道縫隙。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他比紅胡子隊長更加魁梧雄壯，站在那裏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山！濃密的、如同鋼針般的棕色胡須編成粗大的辮子，垂到胸前，末端鑲嵌著閃亮的秘銀環。他穿著相對樸素的、但一看就無比厚重的黑色精金板甲，胸甲上沒有任何華麗紋飾，隻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巨獸利爪劃過的凹痕。他沒有戴頭盔，露出一張飽經風霜、如同被爐火反複淬煉過的剛毅臉龐，額頭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但那雙眼睛卻如同熔爐中的火焰，燃燒著智慧、力量和不屈的意誌。他手中沒有拿武器，隻拎著一個巨大的、看起來足能裝下幾加侖液體的金屬酒壺。
莫格尼·鐵砧！鐵爐氏族的矮人王！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吊橋，沉重的腳步讓橋麵都在微微震顫。他走到我們麵前，巨大的酒壺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雙熔爐般的眼睛先是掃過格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顯然認出了這位精靈傳奇），然後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最後目光定格在我手中的幽影低語長弓上。
“能射落‘老鐵顎’的斧頭靶，還是射的連接點！幾百年了，除了俺們族裏最好的幾個‘鷹眼’（矮人神射手），沒人能做到！”莫格尼的聲音如同洪鍾，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精靈小子，報上名來！”
“凱爾·影葉，陛下。”我收起長弓，微微欠身。
“影葉？沒聽過！”莫格尼大手一揮，目光又轉向格魯，“格魯！你這老樹根還沒被蟲子啃光？跑到俺們這石頭縫裏來幹啥？還帶著個快死的人？”他指了指擔架上的瓦裏安，眉頭緊鎖，“他身上那味道……是亡靈的死氣！很深的死氣！”
“莫格尼陛下，”格魯的聲音依舊平靜，“亡靈天災席卷埃拉西亞，威脅整個大陸。我們需要矮人鍛造的破魔武器，需要‘火山熔爐之心’的淨化之力，拯救我們的戰士，對抗亡靈的黑暗。”
“破魔武器？淨化之力？”莫格尼抱起胳膊，赤紅的眉毛擰成了疙瘩，“代價呢？精靈和人類，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用你們的樹葉和金幣換嗎？俺們矮人隻認實打實的礦石和承諾！”
“矮人需要盟友，陛下。”格魯直視著莫格尼的眼睛，“亡靈的威脅不分種族。當骷髏海淹沒平原，當幽靈鑽入礦洞，當屍巫的死亡之雲籠罩火山口，再堅固的堡壘也會動搖。”
莫格尼沉默了，熔爐般的眼睛閃爍著思索的光芒。他顯然知道亡靈的威脅，但矮人的固執和對外族的戒心根深蒂固。
就在這時，莫格尼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幾把被我射落的斧頭，又看了看我背後的長弓，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堅固的黃牙！他彎腰提起那個巨大的金屬酒壺，拔掉塞子，一股濃烈得如同液態火焰的、帶著濃鬱麥芽和焦糊氣息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光說不練假把式！精靈小子！”莫格尼將巨大的酒壺重重墩在我麵前，酒液在裏麵晃蕩，濺出幾滴，落在岩石上嗤嗤作響！“喝了它！俺們矮人的‘熔岩之血’！要是你能站著喝完這一壺，俺就聽聽你們想說什麽！要是倒了……”他嘿嘿一笑，“就帶著你們的人和傷員，從哪來迴哪去！”
熔岩之血！光是聞著那味道，就感覺喉嚨像被火燒！看著那足有我半個身子高的巨大酒壺，周圍的矮人守衛都露出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的表情。精靈戰士們則麵露擔憂。格魯麵無表情。
我知道，這是矮人的方式。力量與勇氣的雙重考驗。酒，就是他們的試金石。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胃部的不適。瓦裏安灰敗的臉、壁壘要塞堆積的屍骸、還有城外那無邊無際的磷火之海在腦海中閃過。沒有退路！
我上前一步，雙手握住那沉重的酒壺把手。入手滾燙！矮人烈酒果然名不虛傳！
“好！我喝！”我咬牙道。
在矮人守衛的哄笑聲和精靈戰士擔憂的目光中，我仰起頭，將壺口對準嘴巴！
一股熾熱、辛辣、如同燃燒熔岩般的液體，帶著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猛地衝入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