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眉眼犀利地看向人群,目光精準地投射在人群中正準備偷偷逃走的楊如翠身上。


    “楊嫂子,這是準備逃跑嗎?”


    楊如翠腳步一頓,她忍不住撓撓臉,她身上又癢,肚子又疼,靠著一股驚人的耐力忍到現在,本來隻想挑起眾人的情緒就馬上離開的,沒想到秦綏綏這麽久才出來,裴九硯又這麽快迴來了。


    被裴九硯當眾說“逃跑”,楊如翠覺得有些沒臉,她轉頭欲辯解,卻沒想到裴九硯根本不打算理她。


    隻見裴九硯把秦綏綏攬在懷裏,冷峻的眉眼快速掃過人群,麵無表情地開口:“關於我愛人身份的問題,以及本次乙腦疫情的相關,組織上自會有通報,大家隻管迴家等著就好。”


    裴九硯是家屬院出了名的冰塊臉,再加上人家實力太強,能力過硬,年紀輕輕就升上了團長,因此平時基本上沒人敢觸他眉頭。


    而且薛嬌那事,沒過幾天就在家屬院傳開了,大家都知道,這裴團長不僅長得兇,做事還很絕,說舉報就舉報,一點不講情麵。


    再加上有秦綏綏之前的解釋,因此聽到他這樣說,大家也就慢慢散開,就算他們不相信秦綏綏和裴九硯,也絕對相信組織,既然組織上會通報,那大家隻管等著。


    隻是大家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裴九硯那恍如魔鬼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另外,關於大家集結起來合夥傷害我愛人的事情,我也會請組織給我一個說法。”


    眾人震驚迴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裴九硯,他們說什麽來著?他們說什麽來著!這裴團長做事真的很絕,這是又要舉報他們了?他怎麽那麽愛打小報告!


    可是當他們看見秦綏綏身上那一身的狼狽時,確實又有些心虛,小姑娘看著年紀也不大,原本白白淨淨,清清爽爽的,這會兒被折騰得渾身髒汙,頭發亂糟糟,臉上還有幾個紅印子,露出來的手臂和手背上,也是髒兮兮的,還有幾處明顯的傷痕……


    在裴家門口的這群人,大多是從薛家門口追過來的,隻是當時人多,秦綏綏的藥粉沒有波及他們,但其實他們也參與了當時那場“圍毆”。


    裴九硯卻沒再管眾人的反應,直接攬著秦綏綏進了屋。


    看見沙發上的兩個孩子,他臉上也沒露出什麽不耐的神色,朝吳嫂子和塗嫂子點點頭後,就直接把秦綏綏帶上了樓。


    秦綏綏一路都低著頭,等上了樓梯,裴九硯才把人鬆開,彎下腰伸出手,想要把小姑娘的頭抬起來看看傷勢,結果手伸過去,恰好接住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他一愣,直接半蹲下去,就看見秦綏綏眼眶紅紅的,還有幾滴圓滾滾的淚珠嵌在那裏,馬上就要滾落下來了。


    裴九硯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啞著嗓子,聲音微黯:“哭什麽?哪裏疼?”


    秦綏綏強忍住眼淚,盡量條理清晰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一描述了一遍。


    “讚讚嚇暈了,到現在也還沒醒,都是因為我……”因為忍著哭,聲音秦綏綏的聲音都帶上了點鼻音,顯得甕聲甕氣的。


    裴九硯看著躺在床上唿吸平穩的讚讚,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確實沒什麽事後,才把秦綏綏拉著坐在椅子上,自己蹲在她麵前,語氣堅定又認真:“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錯,而且這樣突發的情況下,你還把讚讚保護得這麽好,一點髒汙都沒弄到他身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讚讚之所以會暈過去,是因為他大病初愈,身體還沒完全康複,情緒激動之下導致的暈厥,和你沒有關係。而且你已經幫他診治過了,他很快就會醒過來,不是嗎?”


    秦綏綏點點頭,因為哭過,她鼻子被堵住了,唿氣的時候,一不小心吹出一個鼻涕泡,原本沉著臉的裴九硯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綏綏又羞又囧,一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裴九硯笑著摸摸她通紅的眼,柔聲開口:“別多想,一切有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不然一會兒讚讚醒來看見會擔心的。”


    秦綏綏點點頭,轉身就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她關上浴室門的那一刻,裴九硯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


    另一邊的楊家。


    楊如翠第四次從廁所出來,拉得人都快虛脫了,身上又癢,也不知道秦綏綏那死丫頭給他們撒的什麽東西,該不會是什麽毒藥吧?她這麽一想,頓時惶恐起來。


    薛山從外麵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看見楊如翠的時候,手裏的茶杯重重朝地上一擲:“楊如翠!你又幹了什麽好事!”


    他自從被停職調查後,就大病了一場,一直在醫院住著,今天上午才迴來。尋思著去老戰友家裏喝喝茶,下下棋呢,結果幾盤棋局還沒走完,又被領導的電話叫過去好一通批評。


    他這才知道,家屬院這場突然爆發的乙腦疫情,居然和他兒子有關!


    “誰讓你帶子明去找薛嬌的?!”


    楊如翠忍著肚子痛和身上癢,欲哭無淚地解釋:“你平常上班工作忙,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家裏有多忙多累!我沒時間帶子明,所以他平常跟嬌嬌玩得最多,嬌嬌這麽長時間不在家,子明想她了,一直鬧騰著要找她,我能怎麽辦?”


    “再說你還是嬌嬌的親大哥呢,親兄妹哪有隔夜仇的?她以前是我倆帶大的,真就這麽不管她了?一直讓她農場那裏勞動改造,你真的不心疼嗎?你都不知道,我那天去看她的時候,她瘦了一大圈,身上也是蓬頭垢麵的,你也知道,嬌嬌最是愛美了,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楊如翠之所以這麽說,並不是她真的有多心疼薛嬌,而是她明白薛山有多心疼這個妹妹,現在薛山怒氣正旺,她隻有這麽說,才能轉移薛山的關注點,平息他的怒火。


    果然聽完楊如翠的話,薛山的怒吼咆哮很快就停止了,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最後還是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他哪有不心疼的,隻是薛嬌之前的表現實在太讓人失望了,父母不在了,長兄為父,可他卻把薛嬌養成這種心中隻有情情愛愛的戀愛腦,他心中其實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惱怒,期盼著通過強製思想改造,能把這棵長歪了的小樹苗掰直。


    但現在聽到楊如翠說起嬌嬌的慘狀,他心裏又有些後悔,嬌嬌到底年紀小,還是個姑娘家,他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嚴厲了?


    楊如翠見薛山坐在沙發上沉思起來,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故意板著臉,又下了一劑猛藥:“老薛,我當初嫁給你,就是看重你這個人忠厚、善良,可現在你對自己的親妹妹居然這麽狠心,我和子明還怎麽指望你?你仔細想想,你這些年是不是變了很多!”


    說完就捂著肚子衝進了廁所,她說的這一番話已經夠薛山內耗許久了,等他內耗完,肯定會來對自己道歉,然後自己帶子明去農場和乙腦病毒的事情也就能翻篇了。真是的,不翻篇還能怎麽著?都已經發生了,她家子明也感染了啊!


    再說那秦綏綏不是能治嗎?讓她治唄!讓她拿藥唄!資本家小姐就該為他們當牛做馬!


    楊如翠稍微挪動了一下蹲得有些發麻的腳,手也不斷在身上撓著,她想起上周末,子明好不容易燒退了點,在家鬧騰著要姑姑。楊如翠實在是沒辦法,又怕兒子病情加重了,才背著薛山偷偷帶子明到了嬌嬌所在的農場。


    誰知道這一去才知道,嬌嬌居然生病了,也是因著這次生病的緣故,嬌嬌在農場衛生所看病的時候,認識了一位姓孫的婦人。那婦人自稱是秦綏綏的大姨,還說他們家就是因為受了秦家的牽連,才被下放到農場來了。結果現在秦綏綏攀上軍官,就不認他們了。


    也是從這個姓孫的婦人這裏,薛嬌才知道,原來秦綏綏的真實身份居然是資本家小姐!這個消息簡直給了絕境中的薛嬌莫大的希望!


    秦綏綏居然是資本家小姐?是了!她看見秦綏綏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女人不是什麽好人!資本家小姐呀!這樣的身份,怎麽配得上裴九硯?果然,她就知道,隻有自己,隻有她薛嬌才是裴九硯的良人!


    所以等嫂子過來的時候,薛嬌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嫂子,請求嫂子一定要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隻有把秦綏綏的名聲搞臭了,她和裴九硯才有希望!


    楊如翠起先確實有些猶豫,但薛嬌提醒她,自己和大哥被舉報就是因為秦綏綏,但如果最後發現秦綏綏是資本家小姐的身份,那她和大哥的處分說不定都能取消。


    聽到這裏,楊如翠有些意動了。就算不管薛嬌,但他家老薛幹到這個位置上,這麽多年都沒出過什麽差錯,要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影響了仕途,確實有些得不償失了。再說秦綏綏的身份也不是他們捏造的,如果揭穿秦綏綏的身份,就能因此撤銷這次處分的話,好像也挺不錯!


    結果迴來後,她一直沒有碰上秦綏綏,再加上薛子明第二天就生病了,薛子明身體一向壯實,怎麽會生病呢?想起當時在農場衛生所裏,姓孫的婦人的那個孩子,好像是有點感冒?子明應該是被他傳染了!楊如翠有點埋怨起來,資本家就是資本家,就連資本家的孩子都害人得很!


    本以為隻是小小的感冒,結果從醫院迴來後,薛子明的症狀一直也沒有好轉。反複高燒,低燒,後麵還開始了嘔吐。家屬院裏陸陸續續也開始有很多孩子開始出現跟她家子明出現一樣的症狀。楊如翠這才意識到,子明的這場病可能不是區區小感冒。


    直到周六這天,醫院宣布要把所有孩子帶去抽血,最後驗出乙腦病毒時,楊如翠心都涼了,但她什麽都不敢說。而且經過前麵三四天的治療,子明已經又慢慢恢複了些,楊如翠又開始在心裏有些僥幸,說不定子明真的就是小小感冒而已,可能這病毒跟他們家也沒關係。


    結果子明的狀況在周日傍晚突然嚴重起來,她抱著子明趕去醫院的時候,卻看見秦綏綏這個資本家小姐和裴家那個小野崽子正說說笑笑地往食堂走,楊如翠頓時怒上心頭,憑什麽他們好好的,自家子明卻這樣難受?薛嬌說的話和子明的呻吟聲不斷在腦海裏迴響,楊如翠腦子裏的弦斷了,不管不顧地就將炮火對準了秦綏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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