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母仿佛沒看見這些,依舊親熱地挽著蘇月的胳膊,一路走,一路跟遇到的鄰居熱情介紹:“張大爺,遛彎兒呢?……李嫂子,洗衣服啊?……這是我遠房侄女,小月!”


    蘇月被孫母的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沉浸在一種被接納溫馨感裏。


    親媽什麽時候這麽驕傲地帶著她四處認人?蘇月臉上帶著羞澀的笑,一一跟著叫人。


    蘇月自身容貌也不差,隻是被蘇扶搖給比下去了。


    任誰單獨見她,客套一句漂亮也是發自內心的。


    “這月丫頭長得真俊!”


    “可不是嗎,百貨大樓裏的銷售員可沒她精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誇得蘇月嘴角上揚。


    她覺得孫母真是太好了,一點不嫌棄她,還這麽大方地把她介紹給鄰居,讓她覺得特別有麵子。


    然而,當她們走過一個拐角,身後刻意壓低卻依舊能飄進耳朵的議論聲,像冰錐子一樣紮了過來:


    “嘖,看見沒?老孫家那口子領著的……就蘇家那個被開除的閨女?”


    “可不就是她嘛!叫蘇月!前兩天不還傳她死心塌地跟著孫浩那混小子嘛……”


    “哎喲,孫浩都那樣了,還有人上趕著往他家湊?圖啥呀?”


    “圖啥?圖孫家那點家底兒唄!還能圖孫浩那個人?嘖,真是……啥破爛都撿!”


    “就是,也不嫌臊得慌……”


    那些上趕著、破爛、臊得慌的字眼,狠狠紮進蘇月的耳朵裏。


    她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挽著孫母胳膊的手瞬間變得冰涼僵硬,腳步也釘在了原地。


    剛才那點被介紹的溫暖蕩然無存,隻剩下被當眾扒光的羞恥和冰冷刺骨的難堪。


    她猛地看向身邊的孫母。


    孫母臉上那慈祥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隨即換上一副氣憤又無奈的表情,用力拍拍蘇月的手背,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後麵議論的人聽見,


    “別聽那些爛舌根的瞎嚼蛆!咱身正不怕影子斜!走,迴家!”


    她拉著蘇月,腳步加快,仿佛要逃離這難堪的議論,嘴裏還嘟囔著:“什麽人啊這是,見不得別人家好……”


    蘇月被她拽著走,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混亂。


    羞憤、委屈、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緊緊攫住了她。


    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她和孫浩……那些傳言……鄰居們那鄙夷的眼神……


    孫母這欲蓋彌彰的安慰……這一切都讓她心亂如麻,如墜冰窟。


    ……


    另一邊。


    派出所裏。


    小張手頭上的事情好容易處理完,去了一趟派出所。


    這次去派出所也是有事要辦,關於蔣燁事情的上報,要在派出所蓋一輪章再往上報的。


    現在紙上已經戳了財務科和廠長辦公室的紅印。


    接待小張的是一名老同誌了,和魏老還有菜市場的老蔡之間都認識,看著材料嗤笑了一聲:“蔣大海也是沒事找事,你們小沈來了之後,不是眼看著被架空了,他兒子還敢蹦躂?”


    小張笑笑沒多說話,拿著蓋好章的文件:“對了同誌,能不能帶我去見一下孫浩?他因為這次重大過錯被開除了,我去送下通知。”


    老同誌嘖嘖:“快一個星期了吧,我還以為酒廠不管他了呢。”


    小張笑道:“不然其實是他出去之後自己去廠裏領通知,但今天來都來了,幹脆一塊,也算事情了了,落個幹淨。”


    老同誌讓他稍等片刻,隨後,小張在探視間看見了孫浩。


    幾天的時間過去,孫浩整個人跟本抽幹了似的,瘦的麵頰都凹了進去。


    頭發被剃光,昔日裏繡花枕頭的風流全不見了,從內而外都是個草包。


    而此刻的孫浩看著通知,在開除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麵前,像被抽了骨頭的癩皮狗。


    癱在派出所冰冷的水泥地上,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手指死死摳著冰涼的地麵。


    嘴裏顛來倒去地念著“不能開除我啊!張秘書,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再給我次機會……”


    小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副狼狽相,心裏頭半點漣漪都沒起。


    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早該清理出去了!


    他冷著聲,把廠裏的決定砸得更實:“孫浩同誌,這通知白紙黑字,是廠領導班子的集體決定,蓋著公章呢。”


    “從今兒起,你跟國營酒廠,再沒半毛錢關係!以後也別再踏進廠門一步。”


    “不——!”孫浩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小張,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你們憑什麽?就為那點破事?”


    “沈知行呢?我要見沈知行!他不能這麽對我!”


    “他一定是被蘇扶搖那個小賤人迷昏了頭!對,肯定是她!是她攛掇沈知行整我!”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徹底瘋魔了,嘴裏的話越發不堪入耳:“那個蘇扶搖!裝得跟個貞潔烈女似的,背地裏還不是給我寫情書?”


    “她心裏頭有我!她得救我出去!她得替我去跟沈廠長求情!她人呢?為什麽不來保我?啊?”


    “耍我是不是?玩夠了就想把我一腳踹開?沒門兒!她蘇扶搖敢耍我孫浩,老子……”


    “孫浩!”小張厲聲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眼神裏的厭惡毫不掩飾。


    “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再敢汙蔑蘇扶搖同誌一個字,我立馬就找管事的同誌說道說道,讓你在這兒再多清醒清醒幾天!”


    “蘇扶搖同誌跟你清清白白,你那些齷齪心思趁早收起來!還情書?那封偽造的信,蘇月早當眾承認是她寫的了!”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讓蘇扶搖同誌多看一眼?”


    “開除你,是你自己活該!咎由自取!少在這兒攀扯別人!笆籬子蹲不夠,是不是?!”


    小張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孫浩最後一絲幻想和瘋狂的叫囂。


    這個年代自然是沒有什麽造謠刑判的,但孫浩如果執迷不悟,打個流氓罪也是板上釘釘。


    他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偽造的信?蘇月承認了?


    蘇扶搖……清清白白?


    那他這些日子像個跳梁小醜一樣上躥下跳,自以為是的深情和占有欲,都成了天大的笑話?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愚弄的恥辱感猛地衝上頭頂。


    他哇地一聲,竟真的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渾身抽搐,嘴裏含混不清地詛咒著:“蘇月……蘇扶搖……你們……都不得好死……耍我……都耍我……”


    小張嫌惡地皺緊眉頭,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又快又穩,仿佛要趕緊甩掉身後那股子醃臢晦氣。


    身後孫浩那絕望又怨毒的哭嚎,在他聽來,不過是敗犬最後的哀鳴,連一絲憐憫都欠奉。


    剛走出派出所那扇沉重的鐵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小張眯了眯眼,正準備推自行車,眼角餘光就掃到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正踉蹌著往派出所裏走。


    “蘇……蘇叔?”小張定睛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來人正是蘇文國!


    他是認識的,之前蘇月麵試之前,蘇文國還走過蔣家那邊的關係。蔣大海私底下找過他,小張當時沒一口諾下來,但也算認了臉。


    相比上次,蘇文國整個人像被抽幹了精氣神,眼窩深陷,胡子拉碴,臉色蠟黃,走路都打著飄。


    蘇文國也認出了小張,這個跟在沈廠長身邊的年輕人。


    他像是抓住了根浮木,一把抓住小張的胳膊,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哭腔:“張、張同誌……是你啊……我……我來報案……我家蘇月,蘇月她……丟了!”


    “跟她媽吵了幾句嘴,跑出去……兩天兩夜了,一點信兒都沒有啊!”


    “能找的地兒我都找遍了……實在沒法子了……”


    他說著,眼圈又紅了。


    小張心頭猛地一沉!蘇月失蹤了?


    就在剛被廠裏開除沒幾天的時候?


    這要是真出點什麽事……傳出去,風言風語能淹死人!


    廠裏剛處理完孫浩,可經不起再沾上這種事了!


    他強壓下心裏的慌亂,趕緊追問:“蘇叔,您別急!您確定……都找遍了?親戚朋友家?同學那兒?”


    “都找了!都說沒見著啊!”蘇文國拍著大腿,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身上沒帶幾個錢,這黑燈瞎火的……萬一……萬一遇上壞人可咋整啊!張同誌,你說……你說……”


    小張看他這樣子,知道是真急瘋了,報案是唯一的出路了。


    “蘇叔,您先進去,跟派出所的同誌把情況詳細說說!別耽擱!”


    他扶著蘇文國往派出所裏送,看著他佝僂著背走進去,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這事兒必須立刻告訴沈廠長!


    小張騎上自行車,一路猛蹬,直奔沈知行的住處。


    到了門口,他急急地敲門:“沈廠長!沈廠長!您在嗎?有急事!”


    敲了好幾下,屋裏靜悄悄的,一點迴應都沒有。


    奇怪,今天廠休,沈廠長沒去廠裏,這個點能去哪兒?


    小張急得直冒汗。沈廠長和蘇扶搖是鄰居……對了!找蘇扶搖!讓她轉告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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