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北城招待所。


    鄭老一行人已經重新迴到了招待所裏。


    此刻為時尚早。


    孟秘書亦步亦趨地跟著鄭老迴了房間。


    鄭老開口道:“小孟啊,今天還有沒有別的安排了?”


    孟秘書很快反應過來:“沒有了。”


    鄭老摸了摸下巴。


    既然沒有別的安排。


    剛好可以擺放一位老友!


    自從對方從都城退休。


    想一想,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見麵了。


    退休後的生活還真是安逸。


    這樣想著,鄭老開口道:“小孟,你去給……算了,我去。”


    “我親自去給老魏打電話,這老東西迴迴寫信嘚瑟退休生活有多安逸……哼。”


    孟秘書頓時一震:“魏廚?”


    “您……您要把蘇扶搖介紹給他?”


    把蘇扶搖介紹給他?


    鄭老乍一聽,還愣了一下。


    好端端地介紹蘇扶搖幹什麽?


    不。


    不對。


    姓魏的這個老東西,一直感歎後繼無人。


    家裏兩個女兒一個小子,沒有一個對大勺感興趣的。


    偏偏這個蘇扶搖……


    鄭老眯了眯眼睛。


    手藝好,識時務,人機靈。


    這不是送上門給老魏當徒弟的嗎?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老魏在北城多少年,也不認識這丫頭。


    偏偏自己一來,就趕上了。


    要是讓老魏知道,自己認識了個一個如此有天分的年輕丫頭。


    不知道該有多激動!


    這老家夥,惜才的厲害!


    而想到這,鄭老一開口。


    冷哼道:“哪有這麽好的事?隨隨便便就給他介紹徒弟?”


    “不對,不去了。”


    孟秘書一愣。


    而緊接著。


    鄭老臉上露出一抹頑童似的笑容。


    “小孟,明天開始,你安排人給老魏送菜。”


    “蘇扶搖在食堂做哪頓,就送哪頓!”


    孟秘書頓時反應過來。


    得嘞。


    這是釣上魏廚的胃口了!


    ……


    另一邊。


    蘇扶搖對招待所的鄭老這邊發生了什麽,還是渾然不覺。


    酸鹹的醋汁撒糖提鮮增香,這還不夠。


    油爆過的辣椒一股腦倒進去。


    “滋啦——”


    一聲油溫炸裂的聲響。


    滾燙的辣油瞬間激發出霸道辛香,混合著蒜末和醬油的複合香氣,直衝鼻腔。


    那股子又嗆又香的勁兒,在狹小的走廊裏炸開,霸道得很。


    蘇扶搖離得近,首當其衝被這熱辣的氣息撲了滿臉。


    她忍不住偏過頭,小巧的鼻尖皺了皺,眼尾也被熏得泛起一絲生理性的紅暈。


    連著咳嗽了兩聲。


    其實折騰了這半天,加上澡堂子裏泡得渾身發軟,她自己倒真沒什麽胃口了。


    隻覺得喉嚨眼被這辣氣燎得幹幹的。


    “謔,這味兒,夠勁兒!”李紅梅也被嗆得退後半步,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嘴上說著夠勁兒,眼睛卻亮晶晶地盯著那盆紅亮油潤的辣油料汁。


    天熱沒胃口,可不就指著這點酸辣鹹香提神麽。


    蘇文星更是誇張地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嚷嚷:“姐!你這要放火啊!嗆死人了!”可那眼睛,卻跟黏在了那盆紅彤彤、油汪汪的料汁上似的,喉結還悄悄滾動了一下。


    蘇扶搖揉著被辣油嗆得發酸的鼻子,沒好氣地瞪了小弟一眼:“嫌嗆躲遠點,一會兒沒你份!”話雖這麽說,手上動作卻沒停。


    她麻利地把切得細細的黃瓜絲、焯過水的綠豆芽、還有一小撮嫩嫩的香菜碎,一股腦兒倒進旁邊盛著過完涼水、根根分明透著淡黃色的玉米麵條大搪瓷盆裏。


    沈知行在蘇家的客廳裏,高大的身影有些拘謹。


    手裏端著個同樣不小的搪瓷盆——裏麵是蘇扶搖剛剛炸好、醬香濃鬱、油亮亮還帶著肉末的炸醬。


    另一隻手端著煮好剛撈出來、冒著熱氣的玉米麵條。


    老太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沈知行。


    之前在樓下見過的小夥子。


    知道是住這棟樓的,沒想到跟自己孫女還交情不淺呢?


    都進家吃飯了?!


    嘖嘖嘖,這真是……


    老太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實要是換一個男的進來,老太太早就急眼了。


    但看著眼前的沈知行。


    好家夥。


    小夥子個子不低,長得也俊。


    渾身透著一股文縐縐的秀氣,又沒有那股扛不住事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就是讀書讀傻了的感覺。


    在他身上可沒有。


    老太太幹咳了一聲嘴巴張張,想要說什麽。


    但最後什麽都沒問出口……


    往那一站跟誰家大少爺似的,可不是能嚼舌頭的對象。


    而此刻,沈知行禮貌地朝著老太太點點頭,扭頭又出去了。


    出門的一瞬間,也聞到了那霸道的辣油香。


    目光先是在那盆紅豔豔的料汁上頓了頓,隨即落在蘇扶搖微微泛紅的側臉上。


    她正皺著鼻子,一隻手還在鼻尖下蹭了蹭。


    少了點食堂裏主廚的沉穩勁兒,倒顯出幾分難得的、帶著煙火氣的嬌憨。


    “哎喲,沈廠長,這怎麽好意思,還讓你幫忙端……”李紅梅趕緊上前兩步,有點局促地搓著手。


    讓廠長給自家端飯盆,這……這像什麽話!


    沈知行卻隻是微微頷首,動作自然得很:“順手,伯母客氣了。”


    他挽起的襯衫袖口下,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剛才端盆顯然也沒費什麽力氣。


    蘇扶搖正用長筷子奮力攪和著盆裏的麵條、菜碼和那紅油料汁。


    玉米麵條吸水性好,又過了涼水,根根清爽彈牙。


    裹上酸辣鹹鮮的料汁和翠綠的菜碼,顏色煞是好看。


    除了玉米麵條的炸醬麵,就是這酸辣麵了。


    “還有什麽要幫忙的?”


    蘇扶搖喘了口氣搖頭:“不用不用,沈廠長你等著吃就行!”


    沈知行的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蘇扶搖不必如此稱唿他。


    但……


    旁邊是伯母和一個孩子,屋裏還有個老太太。


    沈知行怎麽也張不開口。


    沈知行看著她在熱氣騰騰的盆邊忙碌的身影,那纖細卻有力的手臂攪動著分量不輕的麵條,他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隻是抱著手臂,安靜地倚在門框邊,目光沉靜地看著。


    而此刻的蘇扶搖內心卻是思緒萬千……


    咳……


    沈大廠長幫忙打下手,還杵在這兒監工似的……蘇扶搖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手上拌麵的動作更快了些,心裏那點被高澤誠勾起的煩悶,似乎也被這熱騰騰的酸辣氣和身邊這沉靜的存在感衝淡了許多。


    她用力吸了吸依舊有些發酸的鼻子,嗯,這麵條味兒,真香!


    沈廠長別嫌她這粗獷的拌麵手藝就得了!


    “好了好了,這次真的開飯啦!”蘇扶搖終於拌好,把碩大的搪瓷盆往飯桌中間一放。


    紅黃綠白,色彩誘人,酸辣鹹鮮的香氣直往人鼻子裏鑽。


    蘇文星早就迫不及待地拿好了碗筷,眼巴巴地盯著那盆麵。


    還有……


    白紅相見的雞糕和捆蹄擺盤。


    蘇扶搖在他肩膀不痛不癢地敲了一拳。


    “瞧你那出息樣!”


    蘇文星嬉皮笑臉:“老姐,這不是你做的飯香嗎?急死我了,吃不上這口我雪糕都賣不消停……”


    李紅梅也笑著去拿碗。


    沈知行站直身體,目光掠過蘇扶搖微紅的臉頰和捏著耳垂的指尖。


    沒說什麽,隻是自然地伸手接過了李紅梅遞過來的空碗。


    耳邊嘈雜紛紛,可……


    不知比規矩諸多,素日沉靜的沈家,熱鬧了多少倍。


    ……


    飯桌上無話。


    隻有碗筷碰撞和時不時發出吸麵條的聲音。


    老太太對沈知行看了又看。


    這小夥子……吃個麵條也這麽文雅。


    大口吸溜就是了。


    咳。


    這個文雅勁,跟蘇扶搖她爺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差不多。


    不對。


    想哪去了?


    自己家就這麽一個孫女。


    不得打聽好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家,什麽樣的品性……


    算了算了,還是不多嘴了。


    以免讓這小子以為蘇家有多上杆子呢!


    至於李紅梅則是和老太太想的差不多。


    蘇文星則是嘴巴被麵條占滿。


    沒心思說話。


    蘇家的餐桌上,倒是時興起食不言的規矩了!


    碗筷的輕微碰撞聲裏,老太太隻是心想……


    迴頭,得好好問問蘇扶搖和這小子是怎麽迴事!


    ……


    蘇文星再次賣雪糕迴家,興致勃勃地拉著蘇扶搖數錢。


    一眨眼,蘇扶搖已經入職半個多月了。


    蘇文星也已經去擺攤半個多月。


    好的時候一天能賣上五塊出頭。


    下雨天實在出不了攤,但整個北城的炎夏季節很少落雨。


    細算下來。


    蘇文星這半個月,居然足足賺了六十七塊。


    蘇文星數錢的時候眼神都冒光。


    這比老姐去上班還賺錢呢!


    一個月下來,更比老媽一個月的工資都多。


    厚厚一遝毛票,鋪在床上跟小山似的。


    給蘇文星激動得恨不得能撲上去打滾!


    然而蘇扶搖卻很快止住了蘇文星的心思。


    利落地把床上的毛票攏好,數走了六十塊。


    “這些錢給咱奶,用來給爸看病開藥用。”


    “剩下的錢你用來進貨……”


    蘇扶搖想了想,皺著眉頭抽出十塊錢。


    “還有豔子姐那邊。”


    豔子姐正是之前願意供貨給蘇扶搖姐弟倆人的雪糕廠銷售。


    其實按理來說,她們姐弟那貨的這個量,想要穩定找到出廠價的貨源還是費力的。


    但是豔子姐當初可連個磕巴都沒打。


    還借給他們保溫箱……


    蘇扶搖開口道:“你問下豔子姐保溫箱的押金要多少錢,再租個保溫箱。”


    蘇文星有些遲疑:“姐,還要進雪糕嗎?”


    蘇扶搖抿唇,搖頭。


    其實今天沈知行送過來的淮城糕點給了她靈感。


    天熱氣躁的,大家都不願意做飯了。


    最近在樓裏也能發現,大家開火的興趣明顯降低了。


    每天就是敷衍著煮些碴子粥,蒸兩個窩頭什麽的。


    更有甚者幹脆一壺熱水,澆在上一頓的剩飯上,就當做是一頓了。


    這時候大家都不愛做飯,也沒什麽胃口。


    蘇扶搖想要做點鹵味嚐試著賣一下。放在保溫箱裏用冰鎮著,也沒那麽容易壞。


    蘇文星卻不知道蘇扶搖的打算,稀裏糊塗撓了撓頭:“行,那我明天找豔子姐問一下!”


    蘇扶搖點點頭,嗯了一聲。


    隨後五十塊出去了。


    蘇文星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賺的啊……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從前一根雪糕,蘇文星想吃就吃了。


    但現在真正跑出去賣雪糕了,反倒連一根出廠價都舍不得吃了……


    ……


    蘇扶搖捏著那疊被體溫焐得微溫的鈔票,五十塊整,全是弟弟蘇文星這半個月風裏來雨裏去,一根根雪糕吆喝著攢下的辛苦錢。


    她推開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剝落的臥室門。


    屋裏光線昏暗,隻有窗外殘餘的暮色勉強透進來一點。


    奶奶側身朝裏躺著,薄薄的夏被蓋在腰間,手裏那把磨得油亮的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扇出的風帶著點陳舊蒲草的氣息。


    空氣裏很安靜,隻有蒲扇輕微的“噗噗”聲和老人略顯粗重的唿吸。


    “奶?”


    蘇扶搖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在寂靜的小屋裏顯得格外清晰。


    蒲扇的搖動停了一瞬,又繼續,節奏沒變。


    奶奶沒迴頭,隻是含糊地“嗯”了一聲,像是睡迷糊了。


    蘇扶搖走到床邊,挨著床沿坐下。


    木板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蘇扶搖沒立刻說話。


    她知道奶奶沒真睡著,老人家覺淺,一點動靜就醒。


    何況……


    這老太太睡得著嗎?


    飯桌上一會看看自己,一會看看沈知行。


    明顯快急死了……


    蘇扶搖才不信她睡得著呢。


    在外麵躲了一晚上,找了各種事情做。


    就差把老爹的被子拆下來洗洗了。


    現在不得不迴屋,蘇扶搖隻寄希望這五十塊錢能轉移老太太的注意力。


    “奶。”


    蘇扶搖又叫了一聲,這次聲音更柔和了些。


    把手裏的錢輕輕放在奶奶枕邊壓著的涼席上,“文星這半個月賣雪糕的錢,我數出來了。”


    “這是五十塊,您收好,給爸買藥用。”


    那疊錢落在涼席上,發出細微的、紙張摩擦的窸窣聲。


    這聲音像有魔力,奶奶搖扇子的手徹底停下了。


    靜默了兩秒。


    老太太猛地翻過身來,動作利落得不像個老年人。


    她渾濁的眼睛在昏暗裏努力睜大,目光精準地鎖定了枕邊那疊厚實的毛票和零散的硬幣。


    她沒去看蘇扶搖的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堆巨款吸走了。


    “多少?”她的聲音有些幹澀,帶著剛醒的沙啞,卻又透著一股子急切。


    “五十塊整,奶。”


    “其實本來有六十多的,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弟也會死在外邊做生意呢,手頭總歸留點。”


    蘇扶搖重複了一遍,看著奶奶的反應,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


    “五十……”老太太喃喃地重複著,枯瘦的手已經伸了過去,指尖帶著老人特有的微顫,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疊錢。


    她先是摸了摸厚度,感受著那實實在在的份量,然後才一張張、一枚枚地開始撚。


    動作很慢,很仔細。


    毛票的邊緣有些磨損。


    昏暗的光線下,辨認那些小麵額的票子和分幣並不容易。


    老太太眯縫著眼,湊得很近,嘴裏無聲地動著,像是在默數。


    蘇扶搖看著老太太專注數錢的樣子,心裏軟軟的,又有點酸。


    她知道奶奶心疼錢,平時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給爸爸看病吃藥是家裏最大的開銷,也是壓在奶奶心頭最重的石頭。


    可即便如此……


    說實話,上輩子除了家裏不斷添置的大件停了。


    衣食住行上,蘇扶搖從來沒感覺過什麽壓力。


    不住嘴的零嘴,逢年過節的新衣服。


    老太太嘴上說給一個丫頭片子吃雞蛋都浪費,其實除此之外餐桌上但凡有點油星,都壓在她碗底了。


    反倒是老太太自己。


    衣服起個毛邊破個洞,就當沒看見似的。


    渾身上下都是鄰居做衣服時候,剩的碎布頭添添補補。


    這個嘴比刀子硬,心比豆腐軟的老太太。


    自己從前不懂事的時候……那麽恨她。


    從未給過她好臉色,從未對她說過一句軟話。


    “奶,燈繩在您那邊,開燈看吧,仔細眼睛。”蘇扶搖輕聲提醒。


    奶奶像是沒聽見,依舊固執地在昏暗裏摸索著辨認一張一毛的票子。


    蘇扶搖沒再勸,隻是安靜地等著。


    終於,老太太放棄了在黑暗裏較勁。


    她長長地、帶著點不甘願似的歎了口氣,仿佛開燈是多麽奢侈的一件事。


    可……


    蘇扶搖對鏡擦臉的時候,老太太也隻是抱怨,甚至沒主動拉下燈繩關燈。


    此刻。


    老太太終於摸索著抬起手,伸向床頭牆壁上垂下來的那根細細的、有些油膩的燈繩。


    “啪嗒。”


    屋內驟然亮起昏黃的光暈。


    光線並不明亮,甚至有些渾濁,像蒙著一層薄紗。


    卻瞬間驅散了屋角的黑暗,將床上的一切清晰地籠罩起來。


    昏黃的光線下,老太太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重新拿起那疊錢,湊在燈光下,一張張、一枚枚,看得更加仔細。


    粗糙的手指拂過有些毛邊的票麵,捏起小小的硬幣。


    她數得很慢,很投入,嘴唇無聲地翕動,偶爾會因為撚開一張粘連的毛票而微微用力,發出輕微的嗤啦聲。


    蘇扶搖就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


    燈光在奶奶花白的頭發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也照亮了她布滿歲月痕跡的側臉。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老人撚動鈔票的細微聲響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夏蟲鳴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流淌得緩慢而粘稠。


    數了足足有五六分鍾,奶奶才終於抬起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也鬆了下來。


    她把錢攏在一起,在手裏掂了掂,沉甸甸的份量讓她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


    “這對丫頭小子……”她嘴裏習慣性地低低咕噥了一句。


    好像要罵什麽,卻又終究無可指摘。


    掀開自己枕著的一個老舊洗得發白的藍布枕頭。


    枕頭下麵壓著一個用深藍色厚布縫製的小口袋,口袋口用一根同樣顏色的粗棉線緊緊係著。


    老太太解開那根棉線,小心翼翼地想要把手裏那疊厚厚的、混雜著毛票和硬幣的五十塊錢。


    想了又想,老太太還是抽出了一小遝票子,剩下的零碎硬幣也都拿出來了。


    其餘的錢塞進去後,她還用手在裏麵按了按,確保都裝好了,沒有遺漏。


    做完這一切,她才重新係緊袋口的棉線,把那個小布包,重新壓迴枕頭底下最深處。


    做完這一切,老太太才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抬眼看了看蘇扶搖。


    “行了,錢我收著了。”


    “你爸的藥……能頂一陣子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蘇扶搖的臉,又落到她似乎空著的手上。


    “給你!”


    老太太站起來,把剛才數出來的一遝毛票和硬幣塞進蘇扶搖手裏。


    毛票雜亂起皺,也是一大把。


    蘇扶搖一愣:“奶?”


    老太太的眼神移走,磕磕巴巴道:“咋,咋的?”


    “家裏的錢我還做不了主了?”


    有理不在聲高,可聲音越高,老太太的底氣仿佛也足了起來。


    “別光說你弟,你也拿著。”


    “沒出息的丫頭片子,別讓人給點好吃好喝的小便宜就讓人騙走了,聽見沒?”


    “家裏短不了你吃,也短不了你喝!”


    蘇扶搖咬了咬唇。


    出乎老太太的意料,她居然沒有站起來跳腳。


    而是含著笑意,收好了那五塊錢多零錢。


    “奶,你看著,這五塊錢,我再給你變出錢來。”


    “吹吧你就。”


    老太太滿臉的不屑,重新躺迴床上。


    “洗完趕緊拉燈睡覺!”


    蘇扶搖誒了一聲。


    也知道老太太是不好意思了,彎著眸端著洗臉盆,正要出門接水去了。


    老太太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


    坐起身來,叫住蘇扶搖。


    “等會,你跟我說說,你跟隔壁那個叫沈知行的小子……到底怎麽迴事?”


    蘇扶搖唿吸一滯。


    得嘞。


    該來的,還是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零廚娘嬌又媚,美食征服全廠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九幺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九幺七並收藏八零廚娘嬌又媚,美食征服全廠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