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修院,幽靜小路。


    白邵卿和白秋臣兩兄弟並肩而行。


    白邵卿道:“兄長這次要煉的蟠螭燈,靈材都備齊了嗎?”


    白秋臣道:“還少一道影子,不過無妨,很快就能找到。”


    白邵卿笑道:“想必又是一件聖器要出世了。”


    白秋臣淡淡道:“聖器又如何?如今已是人人都能煉造聖器了。若是連科聖幾十年前煉造的聖器一擊都扛不住,也不過是件廢物。”


    白邵卿知道白秋臣有心結,修真界的煉器榜上,在張湛然出現前,白秋臣一直是第一,科聖這個稱謂本來是屬於他的,但自張湛然帶著他的聖器出現後,白秋臣就隻能穩居第二。


    從那以後,白秋臣每造一件法器,就算他自己不比,別人也會將其同張湛然比較,而每一次都是慘敗。


    白邵卿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白秋臣煉器用的靈材都是聖品級別,張湛然所擁有的靈材資源遠遠不及白家,但張湛然的法器就是更加堅固,更加鋒銳,變化更加巧妙。


    直到白邵卿看過張湛然畫的機關圖紙,不管他多麽不情願,都不得不承認,此人確實是天縱奇才。一張圖紙裏,一半以上的機關構造都是白邵卿前所未見,是張湛然根據古人經驗、今人積累和自身構思大膽創新而成。


    雖然白秋臣總是敗給張湛然,但白邵卿心裏卻覺得,這也沒什麽,因為修真界的煉器師裏,能和張湛然比的,也就隻有白秋臣了。


    這句話白邵卿說過一次,白秋臣的臉色陰沉冷漠得讓他心有餘悸。


    那時白秋臣無比陰沉地說:“連你也認為他是煉器師的標杆?我永遠贏不了他?”


    不久前,神器院的比試一定給白秋臣造成了很大打擊,雖然白秋臣沒有顯露出來,但白邵卿能感覺到。


    在神器院中擔任要務的仙人,都是由鳳麟洲世子和天師親自篩選的三界仙聖。


    神器院中本來安排了兩個將作大匠的仙職,其中之一毋庸置疑是科聖張湛然,另一個空位本來應該屬於在煉器榜上排名第二的白秋臣。


    但天師特意進行了一場比試,讓兩名實力打平的修士,分別持有影聖煉造的聖器和科聖煉造的聖器,進行鬥法。


    結果,科聖的聖器一擊就打敗了影聖的聖器。


    天師上報仙王,認為同為將作大匠,實力差距如此之大不合適,於是奏請隻留一個將作大匠的名額,增設六名將作少匠。


    這麽一來,白秋臣若是要進神器院,就隻能做張湛然的副手。


    白秋臣自然不甘屈居人下,便放棄了進入神器院,而是更加潛心鑽研煉器術,力求有朝一日超過科聖。


    白邵卿道:“兄長那些不滿意的法器盡管塞給我,反正我是不嫌聖器多的。哪日兄長不忙了,再替我鑄一把劍吧。”


    白秋臣無奈搖頭而笑:“你自己多久沒煉器了?”


    白邵卿道:“我都幾十年不煉了,你知道,我做不來這些精細的活計,還是劍修道法比較適合我。”


    白邵卿早就放棄了煉器,專攻影脈術法和劍術。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及兄長,也就不在這上麵費勁了。


    白秋臣問:“你近況如何?”


    白邵卿道:“我正要和你說,我有了一個……”


    他的話半路打住,因為他們都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女子交談的聲音。


    一個高傲尖銳的女聲道:“也不知道我這輩子學煉器,有沒有希望進神器院,不求和科聖並肩,隻求做個少匠也夠我名揚天下了。”


    白邵卿心道不妙,是哪來的蠢貨在這裏亂叫,他好不容易才岔開話題,又被這家夥勾起白秋臣的心結。


    隻見白秋臣沒什麽表情,但眼神陰沉。


    很快,另一個溫柔甜美的女聲答道:“以你的身份,隻想著進神器院,也太委屈你自己了。就算科聖真能複原神器,神器也並不屬於他自己,而屬於仙王,仙王最信任的人,又是白仙相。一枚棋子再厲害,也終究是棋子,隻能任由執棋者擺布。好好的執棋人不做,卻去爭著做棋子,何苦來哉?”


    白邵卿發現,在聽完這個女聲說的話後,白秋臣的眼神逐漸緩和。


    白邵卿笑了笑,立即快步朝前走去。


    轉過一片花樹,前麵有一座亭子。


    兩名女修就在亭中一站一坐。


    沐雨微站著用扇子撲蝴蝶,沐清枝坐著在雕刻皮影。


    沐雨微率先發現白家兄弟過來,連忙拉著沐清枝行禮。


    “見過影聖,白上仙。”


    隻是一個行禮的動作,也能高下立判。


    沐雨微驚慌失措,沐清枝從容優雅。


    白秋臣看了眼桌上雕刻到一半的美人皮影,問道:“清枝小姐也是影修?”


    “是,我和雨薇妹妹在這裏做課業,”沐清枝有些羞澀地笑,“小女拙作,見笑了,不知聖人能否指點一二?”她拿起桌上的皮影遞給白秋臣,眼神裏又帶著點兒崇拜和期待。


    世上大部分男人都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


    白秋臣接過皮影,耐心地指點了幾句。


    沐清枝很高興地笑起來:“原來如此,難怪我怎麽刻都覺得不對,還找不出原因,多謝影聖。”


    明明隻是一件小事,卻可以讓她笑得這麽好看,這麽久。


    兩個男人在沐清枝麵前都感到很舒服放鬆,她笑的很甜美,而且讓他們感覺受到了很多關注。


    白邵卿心想,什麽時候桑悅也能這樣對他就好了,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桑悅兇悍,危險,野性,桀驁不馴,時而展現出來的眼神,宛如猛獸。


    白秋臣看了眼沐清枝的笑顏,問:“你喜歡下棋?”


    沐清枝笑吟吟道:“喜歡。”然後又有些羞赧,“不過,其實我下棋輸的時候比贏的時候多。”


    白邵卿嗤笑:“輸得多還愛玩?小姐莫不是有棋癮?”


    “哪有,才不是”,沐清枝害羞地嬌嗔,“因為我知道,棋子就是用來把玩的,每個棋局中,都有那麽一兩枚至關重要的棋子,但這樣重要的棋子,每個執棋人,可以有千千萬萬枚。”


    “有的棋局,輸贏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享受的,是擺布這些棋子的樂趣。”


    白秋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迎上她的笑眼時,他也微微一笑。


    白秋臣有事先離開了,白邵卿並沒立即跟著走,而是用手指撓了撓臉,向沐清枝問道:“你知道你的妹妹都喜歡什麽嗎?”


    沐清枝微愣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溫柔體貼地淺笑:“白上仙,我有很多個姐妹,不過我猜你問的,是我的桑悅妹妹吧。”


    白邵卿點頭承認:“就是她。”


    沐清枝笑道:“能被白上仙喜歡,真是桑悅的福氣。”


    白邵卿笑道:“要是她也像你這麽想就好了,你這妹妹的脾氣,我是實在看不透。送過去的衣裳首飾,寶物法器全被退迴來。約她遊玩賞樂,不是在聽課就是在閉關,我有這麽可怕嗎?她還這般特意躲著我。”


    沐清枝笑道:“別看桑悅妹妹性子火爆,其實她也很擅長欲擒故縱的戲碼。”


    “你的意思是,她並非對我無意?”


    沐清枝笑道:“這還得白上仙親自去問問她才行。”


    白邵卿道:“她都不肯見我,我上哪兒問去。”


    想了想,他道:“今晚我約兄長去長樂坊看歌舞,你也帶你妹妹一起來,如何?”


    沐清枝為難地想了很久,白邵卿忙道:“事成,我也會幫你在我兄長麵前美言。”


    沐清枝這次點點頭:“那好吧,還請白上仙定好一個幽靜雅致的雅間,我會安排妹妹過去。”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白邵卿高興地離開。


    沐雨微道:“你當真要撮合白上仙和桑悅那賤人?憑她也配!”


    沐清枝笑道:“以她的身份,白邵卿不可能真的娶她,頂多讓她做個外室或者小妾。隻有我們這些真正的世家貴女,才有資格嫁入白府。把她送給白邵卿做禮,能讓白邵卿欠我人情,有更多的機會接近影聖,對我來說有利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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