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試第二天。


    桑悅一覺睡到大中午,在淨土珠纓和柔孜的靈香療愈下,她的病好了大半,身體也恢複了力氣,隻是還有些咳嗽。


    柔孜一夜未眠,做了一串驅散疫病的合香珠串,讓桑悅戴上。


    “終於,我又活過來了,”桑悅一邊喝著柔孜煮的粥一邊說。她們除了法器外不能帶多餘的物資,煮粥用的米和鍋都是柔孜在酒樓廚房找的,雖然隻是凡間的普通食物,並不能補充靈力,但至少療愈了桑悅的胃。


    沒錯,人偶假身也是需要唿吸和飲食的,往年秋水學宮用來考試的假身都沒有這麽精細,但自從科聖複原了偃甲機關術後,各種機關獸和機關人偶就越來越逼真了。


    偃甲人偶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明明全是用草木皮革,加上各種陣法術法糅合煉造而成,但從外表看和活人沒有區別,而且還具備和活人一樣的生活習性。比如,偃甲人偶通過吃飯,也能夠汲取食物中的營養轉化成活動所需的能量。將魂魄附著在人偶裏麵後,受傷以後的痛感也是一模一樣的。


    秋水學宮就是特意保留了附魂人偶的各項感官,為的是考察考生們的真實水平。


    除了不能誕育生命,沒有靈根不能通過自主修煉讓人偶假身更強以外,偃甲人偶其實和真正的肉身沒有區別。


    “對了,昨晚上那麽大的動靜,我怎麽都沒看到東方既白?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桑悅問。


    柔孜搖頭:“要不要我去酒樓裏探訪一下?”


    “別,別去,”桑悅擺手,現在對麵那座樓的考生對她和柔孜都不待見,不能讓柔孜過去受氣。


    “不用了,那麽大的人了應該自己能照顧自己。”


    東方既白再落魄,那也是生洲的九公孫,還輪不到她來關心。


    “還是好好想想怎麽通過武試吧,”桑悅說著,祭出弱水冰精筆,寫下一個甲骨文的“目”字和“耳”字。


    這些年她潛心鑽研了很多種文字,而越是古老的文字,越容易施展出強大的力量。


    甲骨文是象形字,寫出來就像是十分形象的簡筆畫,“目”之字靈十分靈動地眨巴著,和“耳”之字靈一起,從窗子飛了出去。


    等了一刻鍾的時間,兩個字靈就飛迴來了,貼在桑悅的手腕內側。


    現在桑悅已經能夠自如地操控字靈,所以她把身上的字靈都藏在衣服能遮擋住的地方,至於臉、脖頸、雙手等平時裸露出來的地方則肌膚光潔。這樣就不至於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字修。


    桑悅道:“我方才放字靈出去探查,沐清枝已經用法器探出了煞炁漩渦的所在。不過她們很謹慎,後麵都是用傳音法器溝通,根本聽不到地點。”


    沐清枝的決策倒是沒問題,煞炁漩渦是煞炁最為強勁的地方,很可能是兇煞之地形成的源頭。雖然危險,但也是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地方。


    她伸出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另一手的手指抵在唇邊,看向窗外沉吟。


    柔孜知道她陷入沉思時往往是這副情狀,就沒有出聲打擾她。


    “有了,”桑悅很快就有了主意,“我聽聞陣道之術包羅萬象,也有專門用來探測的陣術。祁小師弟的陣法看上去就很厲害,不如我們和他合作?”


    柔孜當即道:“不可。”


    “為何?”桑悅疑惑,一雙瑞鳳眼忽閃忽閃地眨著,好奇地看著他。


    柔孜垂眸道:“祁小道長畢竟是化人宮考生,武試規則也提到兩家考生不能相犯。”


    “我又不是要去冒犯他,”桑悅道,“武試規則說的是不能揍化人宮的考生,但沒說不能和他們合作啊。他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拉倒,我也不可能因為這個打他吧。哎呀,總之試試看唄,試試也不會掉塊肉。”


    “好吧,”柔孜找不出別的理由,隻能妥協。


    *


    祁雲客坐在桌邊喝茶,聽完桑悅的提議,笑說:“我確實可以找到煞炁漩渦,但姐姐你,可以給我,我想要的嗎?”


    “你想要啥?”桑悅問。


    柔孜上前擋在桑悅前麵,阻隔祁雲客看向她的視線。


    祁雲客揚唇一笑,朝柔孜抬了下下巴:“我要他。”


    “……”柔孜愣住。


    “……”桑悅也愣了。


    “你你……你要柔孜?”桑悅吃驚到結巴。


    “對,我我我,要你身邊這位靈侍。”祁雲客戲謔地學她說話。


    “不是,”桑悅把柔孜拉到自己身後護著,“你幾個意思啊?”


    她心中暗自吐槽,昨天還說對我一見鍾情,今天又說要柔孜,這小道士靠不靠譜啊?不會真看上柔孜了吧?


    桑悅道:“柔孜雖然是靈侍,但絕不是你們這些齷齪的世家公子腦子裏想象的那種身份。”


    “哎喲我天,”祁雲客險先一頭栽倒在桌上,哭笑不得地道,“姐姐你快打住,我隻不過是想找個打手在武試期間保護我而已,”


    “打手?”


    “對啊,我瞧著柔孜大師就很不錯,忠心耿耿。”


    桑悅狐疑:“你需要人保護嗎?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祁雲客一臉無辜地道:“這叫什麽話?我難道不需要保護嗎?而且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人,姐姐好像對我有什麽誤解?”


    “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能否換個?”桑悅還是搖頭拒絕,柔孜不是物品,不能拿來做交易。


    祁雲客攤開手:“姐姐,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他一手放在桌上,撐著下巴,眨眨眼睛看著桑悅,清澈的嗓音循循善誘地道:“可是姐姐為何不能答應呢?論起修為,姐姐肯定比我強,就算沒有柔孜大師的助力,我想姐姐也能通過武試。而姐姐身上應該沒有探測類的法器吧,在這座城中盲目地找煞炁漩渦,可是要花費不少時間的,最快也得四天吧,姐姐有這個時間去耗嗎?”


    這時柔孜忽然淡淡開口:“我隨小道長去。”


    “啊,柔孜?”桑悅疑惑地看向白犬妖。


    柔孜對她溫文淺笑:“主上,及早找到線索要緊。”


    柔孜心想,既然他不能阻止祁雲客接近桑悅,那就由他來盯著這人好了。


    祁雲客迎上柔孜的目光,燦爛一笑:“好極了。”


    桑悅的視線在他倆之間來迴一圈。


    桑悅對祁雲客道:“那你別欺負他。”


    祁雲客無辜臉:“姐姐把我當什麽人了?”


    他說著,掌心祭出一把銅錢,揚手一灑,銅錢便在地上布成一個簡易的法陣。


    少年道士雙手握訣,銅錢上頓時發出金色靈光,這些靈光沿著某種規律往外延伸,形成一個完整的八卦陣。


    “這是望氣八卦陣,能夠探查方圓千裏的地形,以及煞炁的深淺濃度。眼下嘛,”祁雲客用手摸著下巴盯著陣法中起伏的金光,抬手指向陣法中央,“煞炁漩渦在這裏,位於城池中心的神樂觀。”


    “這個神樂觀大不大?能探出煞炁漩渦是什麽嗎?”


    祁雲客道:“神樂觀還挺大的,快比得上半個皇宮了吧,煞炁漩渦具體是什麽,那就探不出來了,因為那東西藏得很深。”


    少年道士一邊說,一邊指尖凝著靈力金光,在桌上畫了個簡潔易懂的神樂觀地圖。


    桑悅默默把地圖記在腦子裏,然後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化人宮的考題和秋水學宮的考題不同,祁雲客要做的是抓住一百隻邪祟。


    因此幫桑悅找出煞炁漩渦後,祁雲客就要帶著柔孜與她分道揚鑣。


    在他們走前,桑悅對柔孜說:“柔孜,把手伸出來。”


    桑悅祭出弱水冰精筆,在他掌心寫下一個字靈,然後蜷起他的手指讓他將字靈藏在拳心:“凡事小心,遇到危險就立即捏碎傳送珠,不要逗留,不要擔心我。”


    柔孜道:“好。”


    祁雲客倚在門邊,施施然地朝桑悅伸出一隻手掌。


    桑悅道:“幹什麽?”


    祁雲客歪頭笑道:“姐姐不給我寫個護身符嗎?”


    桑悅酸溜溜地道:“你有柔孜護著,還要什麽護身符?”


    “說的也是,”祁雲客朗笑,絲毫不覺得尷尬地收迴手。


    然後少年難得端端正正地站好,雙手熟練地握訣,原地列了個傳送陣,帶著柔孜化為一道金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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